尚有二十年到达恶魂星域，混元文明之内的征战始终没有停下，但自太古秘境之中的一场论道之后，却始终没有发现大磨擦。

或许是因为那秘境连同所有机缘都被道洲一个少年收走。

或许是因为那突破大罗的少年在浩大劫数的气势交叠下，主导论道，得出了什么计划。

总之，一切都像是平稳下来，恢复了正常，又像是极大的不正常。

已是大罗境界凌辰盘坐在世界树幼苗之上，望着那仿佛遥隔亘古而留下的一道一字纹路，脸上有着长久的愁容。

“凌辰哥哥，是理解天洲的举动了吗？”

普天之下，或许也只有天妃、湿婆等人大抵知晓少年十年前渡劫经历了什么，但真正如他一般经历了一切的，唯有走上前，将其环住的小良。

纵使少年也是大罗境界，但那将尽七万年的经历亦是让其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自己并未跳出时间线，失去主命的少年被宿命锁在了一条时间线之上，可后来即使修炼出了主命，却也像是有着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就是这一条路，他默默走了七万年。

敖雨也等了七万年，同样是失去了前世记忆的小良，仿佛当世一般，无限帮助他，跟随他的道途，救世。

而就是在这一条时间线上，少年与少女再度回归，双双主命，跻身大罗，震惊天下。

“小良，那真的是我们吗？”

在外界，这个能护佑整座道洲脱离主战与求和两派之争的少年，从来不会有任何疑惑，可此时，凌辰却茫然若失，似乎不知还如何选择。

“凌辰哥哥，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小良何尝没在那七万年的记忆下，生出赶往天洲的想法，但现在，少女仿佛像是率先走出那种昏沉的心境。

她知道凌辰想要做的是什么，无论是作为天洲之主，还是作为道洲地府府主，他想要的也是完美的天下，那并非是无数可能性中，最为完美的那一条，而是少年想象中，或想象之外的那种完美。

就像是少年当年在离开魔洲之时，被主战派乃至帝殿的诸多大帝埋伏，以致提前施展术法冲向星系之影。

若是曾经的凌辰哥哥，一定会将所受委屈，尽皆化作杀伐，反击给那些大帝。

但是少年没有，就像是少年臣服了成熟，失去了热血，再也无法由心。

小良却是知晓……“凌辰哥哥为了天下，又何尝为过自己？”

凌辰微微握住女孩的手，天下唯二之事能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其一便是复杂的算计成功，其二，便是握住这个女孩的手。

“也许，当年的天洲之主依旧存在混元大陆，也许也会对如今的大世绝望吧……”

凌辰尚且记得自己曾掌舵之地走出的艰难，帝殿有规矩不得干扰周天星辰大阵之内，可掌舵者之地，却是极难对大陆之内产生影响，甚至当年凌辰在天下大劫落下之时回归，也遭受了极强的反噬。

凌辰思索，若是当年自己在掌舵者之地知晓小良转世的敖雨陨落，知晓天洲三清和司天道器，推演出灭杀真龙一族，知晓自己的同辈朋友五方大帝征伐欺压其他大洲，恐怕也会无限失望吧！

念想着天洲之主撑到最后，任天下发展，也不会有道洲的凌辰出现，便是错开了一条新的时间线，天洲也许还会如万年前那般，占据帝洲道洲，对玄洲进行积压。

或许凌渊也会成新任天洲之主，也会亲自对玄洲动手，引爆半步无量的战争。

一切在如果之中，仿佛都充满着变数，而且都是差到了极点的变数。

小良只是抱着少年，即使是成为敖雨，她感受到最多的，也是天下对她的排斥，她努力做到最好，稳住了真龙一族，更是舍命去推演黑暗之气。

或许是自己修炼了《噬灵魔典》，将那种隐晦的经验带到了那场漫长的梦幻一生中，也揭开了些许黑暗气息的秘密，使得凌辰施展大术法，结束了末法时代。

可天下对她却从未没有报过感激，只是因为她是龙族，任何谣言，仿佛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风向下，变成了燎原之火，使得人族对她的评价，九成为恶。

有些事情，小良已经不想深思，她或许更像是曾经的凌辰，得到了少年的主命至理，养出了一颗吾爱之心，爱人爱己，便足够了，这天下，总是在利益之中推演，仿佛虚伪的沙盘下方，满是肮脏蛆虫，以各种名义，为了一点甜头，就要诛伐。

对于小良来说，这天下总是将利益当做永恒的，那她便永远不想为这天下思虑。

建木扎根在道洲，繁茂的枝叶带着浓郁的世界之力，再度开辟出了一个独立于天地的秘境。

而这秘境之内，是独属于她和凌辰。

凌辰能感受到女孩那颗炙热的心，而他也庆幸，七万年的异样人生没有将自己改变丝毫。

至少现在，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天洲之主凌辰做不到的事情，道洲凌辰一定会做到，而且，是用道洲凌辰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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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再过两年，我们便前往天宫大陆。”

“哼！凌辰哥哥，小良就知道！”女孩轻轻跺脚，却也并未真的生气，她即使再不想让这个少年理会这冷漠肮脏的天下，但，终究是混元文明之人，有些事情，也许只是抱怨，但他们知晓，这天下会好起来的。

少年心中也有着非同一般的霸道，我不就青山，青山来就我，他不想改变自己去适应这天下，而是要改变这天下，来符合他心中所念。

那一如其曾经刚刚开始修炼之时，心中喃喃的一句：修道、修道，总是要修理了这天下的崩坏的大道。

………………

世界树的世界之力，扩开了地府的规模，而九幽之地内的恶魂也大抵都开始了转世。

天空重新构建的轮回，在带着天洲之主记忆破境大罗的凌辰手中，比之曾经的轮回更加完美。

而如今的道洲能轻易独立于天下，甚至不受帝殿管辖，也正是因为这轮回。

地府勤佐阁之内，骆非塍已经是人仙修士，男子依旧是那般书生气。

自从天洲与帝洲之间海域的那场论道结束，地府内的事务也渐渐清闲下来，当时就连天机上帝都焦头烂额，如今却又成为了他和夫人刘子衿掌管之地。

而地府的斩恶碑也许久没有人名悬挂，并非是道洲已经没了作恶之人，而是俗世与修炼界的体系已经足够，不必地府插手，天下也能自行圆满运转。

如今的地府全然成了生灵转世之地，一切都开始沉寂下来，却也不会永远沉默，而是在积淀。

一如现在的天下。

主战派与求和派皆晓均衡之道，开启了强压之下的军备竞争，按照世纪神的推演，至少在到达恶魂星域之前，足以有秒杀数位半步无量的阵盘与符箓制成。

四方帝殿也渐渐成了维持这均衡局面的角色，便是三清也彻底卸下了天洲天庭，将一切都交给了天妃处理。

此时的天洲天顶山之上，天妃荷莲仙子，漫步上了那已经失去了所有连池秘境的庞大高山。

她在这里生长，在这里诞生灵性，在这里成道掌道，也在这里称为主宰天外天的大人物。

直到天洲的那位少年出现，轻易炼化了她所褪下的万色莲根基，将其中金丹交于她，从而道法合一，两大法身成为一体，当年本以为那少年陨落，便昭告天下，自封天妃。

可是谁想到那个冤家，竟然还能复生归来，而且实力强大到，天下震动。

女子踱步向着高处而去，身形不断跃迁，轻易来到了山顶。

没有连池的天顶山，也只是天洲第一高山，永远不会承载当年四方人族的仰视目光。

“凌辰，你活着便活着，为何还要自斩万道，化身万千送于文明。”

女子看向那原本属于万色莲池之地的缺口，目光中仿佛带了一种贪恋，已经是数万年岁月的大修士，年龄早就成为了无意义的物件，她曾经也何尝不是放弃过七情，可那根治生灵意识深处的事物，斩草除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连凌辰都不知道，这位曾经他喊着前辈的女子，早就让那情愫生长蔓延成了一片平原。

他的姿容绝世，就连当年为了主命至理，选择尽性了命的凌渊见到她的面容都动了歪心思，即使现在对方也未必能打的过自己，她自是将对方几乎打废。

但那怒气的确过火，以至于让凌辰的弟弟彻底脱离天洲，脱离帝殿，永久入主掌舵者之地。

过火的源头，或许也正是她这个曾经早就天顶山无数莲池的荷莲仙子，动了凡心吧？

“凌辰，那就是你，对吧？”

“自是我凌辰，前辈。”

女子陡然回头，竟然发现一个身着水墨色道袍的少年正站在天顶山山崖旁，目光望向遥远之处，仿佛要尽览天地。

那少年的身形与面容与曾经的他一点也不像，可此时有多怀疑的荷莲仙子才发觉，对方的那份执拗心性和各种挽狂澜于既倒行为，简直与他如出一辙。

“地府府主，你这般潜入天洲，难道就不怕再承受当年之苦？”

天妃并未运转术法，只是缓缓走进，来至少年身后十丈，却又犹豫停了下来。

“若是二十年前，在下真的陨落，仙子难道就不会伤心？”

凌辰缓缓转头，那一双澄澈眉眼，赤子依旧。

“真的是你……”

天妃在十年前对方突破大罗的劫数之中，就推演过一些端倪，对推演的结果有种难以置信，但现在那种熟悉的感觉袭来，确确实实是他没错。

“若非那一场几近七年的梦，凌某现在也不会这般有信心与恶魂星域碰撞，曾经，在下不过是抱着奠基者的意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现在，我更觉得，混元文明可以完胜！”

少年的语气中满是自信，神采飞扬只是，仿佛能看到当年天洲之主意气风发的影子。

可天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认为，是先有天洲之主凌辰，还是先有道洲的凌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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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却确确实实明白了一件事，为何这个少年总给人一种不应该存在的感觉。

因为从来不会有人，会因为穿越时间改变过去，才能有未来的自己，这仿佛是一道死结，偏偏又成立，仿佛是宿命，可其不做，甚至连存在的可能都没有。

天妃觉得，或许主命至理掺杂其中，让一切都变得难以理解了。

“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些？”

天妃知晓，这个少年身上多了一种霸道真意，对方或许曾经与天洲之主全然谈不上关系，但是，现在对方就是那位带领人族走向辉煌，打破无数大陆灾劫的天洲之主。

“荷莲前辈，天妃大人，凌某，的确坏了您的姻缘……”

少年语气中带着几分清冷，使得身后的女子表情也渐渐漠然。

天妃感觉到，这个少年是想来此与她斩断一切因果，尤其是那道有头无尾的姻缘线。

“凌府主果然好魄力。”

凌辰曾经几乎都不敢想象，这位被自己尊敬的荷莲前辈也会坠入情网难以自拔，甚至失去了作为大修士的那份从容。

“前辈，天洲之主是我，天洲之主也未必不会回来……”

凌辰说话之间带着玄机，女子眉头微微皱起，她现在作为掌控天洲均衡之道的掌事者，自是将对手放在了恶魂星域之上，但对于毫无作为的道洲，也是抱有不小的敌意。

至少在如今整个文明都在迅速积攒底蕴的时候，道洲还是那般清闲，仿佛是要坐享其成，岂非可恶。

如今这个少年不但是冷漠归来，还想空手套白狼，再觊觎天洲之主的位置，未免太过可笑了。

“你觉得，本座会让你得逞？”

女子有种因爱生恨的感觉，凌辰神情怪异，他曾经也的确招惹了不少女子，甚至其中几位都是生死之交，是绝对不能随意断了因果的。

少年也明白，一切麻烦也都源自于他这份修道之人羡慕的赤子之心，对于感情，他向来不会当做利益来推演，这也使得有些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情感，轻易就深入人心，从而也得到了不少倾慕。

可凌辰想摆脱那种误人的倾慕，却已经晚了，这也让他感到一种咎由自取之意。

眼前的天妃倒也特别，虽然曾经在天洲相处了数万年的时间，对方却始终将感情埋在最深处，直至自己陨落的消息传来，才将之一并倾泄，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他一个小辈委身，甘愿自封天妃。

少年盯着女子那深藏仇怨的眼神，只叹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

“仙子，在下来此，不是断绝因果而来，更不是为了重新昭告天才天洲之主归来，我本就是凌辰，道洲地府府主凌辰，即使那七万年，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后失落时间中的我。”

凌辰的言语中满是真诚。

天妃眉头微微皱着，对于少年的话难免多了几分认同，对方所言不假，只是事实难测，造化弄人。

女子也没有发现，自己竟然能轻易就认可了这个少年所言，甚至是无条件般的认同。

“天洲之主的一道化身，会在之后的恶魂星域出现，也会在器神大陆到来之前再度出现一道，那些化身，保留着我身为天洲之主之时，最为纯粹的心思与情感……”

凌辰微微行了一礼。

“仙子，在下如今已经猜想不出，当时的我是如何的心思，但仙子想要知晓，便去问那些天洲之主的化身吧，我相信，结果不会太差……”

凌辰知晓天妃想要的是什么，他经历过那七万年，即使如何对感情之事懵懂，也知晓对方的心思。

来此也不过是想，让这位已经发现真相的天妃不至于道洲，

至于那感情之事，就交给曾经自己抛却的化身去头疼吧！

荷莲仙子望向凌辰，久久不言，似是知晓了什么，也似是了悟。

终是放下了那执拗般的气机。

“你若想要那问道剑，也不是不可。”

凌辰正欲破空离去，身后陡然传来女子仿佛挽留的声音。

“凌渊手中的不过是问道剑的蜕壳，真正的天下第一道器，也只有你能拿起，想来，此行你是要离开混元大陆，前往恶魂星域吧？”

天妃所说，确实是凌辰心中所想，两年后，他准备让道洲一些大修士与逐渐接近的天空大陆接触，但在此之前，他也必须前往那未来战场去探查一番。

女子所说，的确让凌辰有所犹豫，即使那问道长剑始终占据道器榜第二，但谁都知道，那用鸿蒙石加上无数大修士淬炼铸造的道剑，就是天下第一道器，毋庸置疑。

凌辰曾经便是用那柄剑，斩断黑暗盘踞的世界树，破碎了整座大陆的轮回。

想来当年换做任何一柄剑，也绝不可能那般轻松。

虽说大修士已经到了无凭的程度，几乎手拿一根草，也足以与手拿道器一般，但是，能够让大修士都感受到助力的道器，却也绝对是世所罕见，毫无疑问，问道长剑就是这么一柄道器。

“若是仙子愿赠我，凌某岂有不受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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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还是这般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