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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辰看着周围荒草丛生的地面，看着屋内激扬的灰尘，这可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但看着如今在敞亮之处观察，男孩也确信，胭脂所说不错，因为那晕厥过去的女孩，瘦弱的可怕，简直像是皮包骨。

轻轻取出那枚丹药，凌辰本是不知那救命丹药的珍贵，但现在知晓，却依旧慷慨至极。

轻轻捏开这女孩干裂的嘴唇，将整颗丹药捏碎成粉末散入对方口中。

眼见着女孩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而后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终是胖长老炼制的仙丹，只是片刻，那女孩就直接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在看向凌辰的刹那，连忙后仰着手脚并用向后退去，却又一下撞在了胭脂身上，将对方直接撞到在地。

胭脂现在小腿还是软的，方才即使想要躲，却也晚了一步。

那短发女孩回头，正见满头白发的胭脂，喊了声白发鬼，当即就要再度尖叫，却被眼疾手快的凌辰连忙捂住了嘴。

他与胭脂来时小心翼翼，哪里敢发出什么声音，若是被一个凡人暴露了位置，那可就太倒霉了。

“嘶——”凌辰突然吸了一口冷气，这女孩竟然直接张口咬在了他的手掌上。

“你再咬，信不信我杀了你！”凌辰恶狠狠说着，可那女孩却始终不松口，两颗泪珠滚落。

凌辰本已经举起的拳头是要再来一记狠手，但看到对方这副表情，不知为何，心中怒意瞬间冰消雪融。

“你是被昨夜那些光柱吓到这里的吧？”胭脂突然开口，凌辰觉得，这女孩不趾高气昂的时候，也有些可爱。

“我们不是坏人，不信你看看你手上的伤疤，我们都给你治好了……”

低头看着胭脂的影子，女孩抽泣两声，缓缓松开了口，凌辰疼得直甩手。

“你能站在太阳底下，你不是鬼……”女孩胆怯地说着，随即又抬起手，原本的一些脓疮果然全部消失，如今的手白皙的就像是画出来的一般，若是洗干净了，一定比白纸还要白。

“鬼？这里还有鬼？”凌辰读过一些典籍，自然包含介绍混元大陆一些种族的书籍，其中最为阴毒的就是鬼族了，甚至凌家的死士也有一支以鬼灵命名的队伍，据说连人仙都能斩杀。

“你是坏人！”

那女孩下意识摸了摸被凌辰打过的额头，虽然已经被丹药疗愈，但当时少年下狠手的时候，实在吓人。

若是早先的凌辰定然是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任何事，但在师傅诸多讲道之后，他也知晓该推己及人地思索，此时也脸上也难免有些尴尬，但解释起来，却依旧理直气壮，“谁让你藏在房间之内，喊你，你也不出来。”

“坏人！”

女孩似乎认准了这两个字，但说着说着，就再度哭了起来，那种哭声虽然不大，但却让闻声者都感觉撕心裂肺。

胭脂抬头瞪了凌辰一眼，转而轻轻拍着这个短发女孩的后背，轻轻说道：“别怕，我不是坏人，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在这种无人居住的地方？”

女孩抬起头，眼睛轻易就哭肿了，感受着背后轻柔的拍打，女孩抽泣着说着，像是满腔悲苦寻到了倾诉对象。

“年前……城里那些神仙打架，家被打碎，爹……娘都死了……”说着便话不成个，再度埋头痛哭，呜咽的声音透过衣袖传出，沉闷至极，却难免让凌辰有种心境震颤，他听到小芸被杀害的时候，心中的感觉何尝不是如此……

男孩沉默不语，心中亦是悲戚。

“那些鬼，要把人抓紧什么地下去，叔叔婶婶让我赶紧跑……他们就把叔叔伯伯都抓走了，我跑出来，已经……已经好多天了……”

短发女孩即使服下了那颗丹药，却依旧显得十分憔悴，显然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地下城池？”胭脂眼神怪异。

女孩抽泣着点头，脑袋都在颤抖，那眼泪显然是一时半刻都止不住了。

“你叔叔婶婶难道没想过把你送到天罗学院？”凌辰突然开口。

女孩似乎也看出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此时虽然悲苦难消，也毫无心机地回答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堂哥好像去了，去了什么罗殿……再也没回来……”

凌辰的眉头突然皱起，冷笑似地说道：“你叔叔婶婶还真是两个人渣！”

“你才是人渣，你是坏人！”那短发女孩显然有回归了对凌辰本来的看法，“叔叔婶婶是很好的人，他们还要将我送到大户人家里，让我当大小姐，让我顿顿都吃肉……”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堂哥又叫什么？我们说不得认识呢……”胭脂凝了凝眉，示意凌辰不要说话。

“堂哥叫赵元培，我叫赵馨月……你真的见过我堂哥吗？”

女孩一张小脸已经彻底哭花了，像是抹成了脸谱。

“何止是认识……”凌辰心想，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女孩的叔叔婶婶不是什么好东西，生出来的儿子也让人厌烦。

可这女孩单纯到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地步，此时听到凌辰言称认识赵元培，当即抬起头，脸上似乎都多了几分恳求的神情，“你见过我堂哥，我堂哥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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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以后可能不会太好过。”凌辰缓缓蹲下身子，眼睛直直盯着这个女孩，心中却有了些许算计，“如果你想见到你的堂哥，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听我的。”

女孩对这个坏人还是有几分抵触，但思想斗争了片刻竟然就连连点头，“我答应你，你不能骗我！”

凌辰轻轻点头，直接伸手将这女孩拉了起来，转头看向半天都安抚不下对方的胭脂，显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神情。

后者撇撇嘴，馨月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坏人！

“你一直住在什么地方？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凌辰语气平淡地询问道。

“我一直在东城那边，捡那些大户人家的东西吃，但前天，这里有个好看的神仙向下洒花，我就跟着一些人来看，顺便在那边的空屋里睡了一觉，然后就迷路了，后来实在太饿了，就又睡了一觉，然后，就有些长长的鬼影，在周围一直转！”

女孩想到那景象，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看着对方望向的方向，正是他们来时的树林方向，这赵馨月恐怕是把那些身份玉符发出来的光当做了鬼影。

“竟然还有这么蠢的人……”凌辰兀自嘟囔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胭脂回怼了凌辰一句。

凌辰摸了摸脑袋，似乎胭脂说的也没错。

“我们还得在这里待到晚上，只要过了今夜，就带你去见堂哥……”凌辰说的十分随意，转而取出四枚身份玉符，其中一枚是自己的，另外三枚的主人自然是赵元培那三个跟班。

凌辰让那三个人直接离开了这居住之地，去了星明城内，帮他打听一下之前那腐龙到底是什么来历。

师傅和天涂前辈都说，有些事情不是他该知晓的，但是他偏偏要早些知晓，如今的局面到底如何，那腐龙又是什么来历。

有着天罗殿弟子的道袍也好办事，这是那三个同窗的原话，对方跟着赵元培混，也是星明城之内的孩子，自小在城内，也见过不少天罗殿弟子外出，虽然都是中三境和上三境的弟子，但大多数人也只看那道袍。

所有人都以为他无知，但只有凌辰心底也有秘密，他甚至一直记得，自己根本不是凌家家主的义子，而是对方与来自孟家的母亲所生，他知晓的比别人想象的多的多。

三人继续藏在这房间之内，毕竟是一条偏僻至极的巷子，而经历或追逐或奔逃的一夜后，学院内诸多弟子已经没了原先细细搜索玉片的耐心，不少落单之人，只想着如何藏身，而成群结队的弟子，更是知晓如何得到更多的玉片……

沉闷无聊，三人眼见着灰尘落地，却是凌辰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引得一旁的胭脂暗自偷笑。

“你饿了……”

“我饿了？”

这就是饿吗？凌辰终于明白自己腹部揪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赵馨月缓缓从衣衫内掏出一个黝黑的馒头，其上已经生出了绿毛，传出的气味一点也不好闻，“要吃吗？”

这个女孩单纯却也善良，凌辰暗自对她人下定义。

凌辰伸手接过来那个馒头，似乎沾着绿毛的地方，曾经是沾在什么汤水中，像是被人仍在泔水桶里一般，凌辰知晓泔水桶是什么，也大抵是帮敖雨取饭的时候学来的。

胭脂眉头微微皱起，可眼见凌辰张口就咬了下去，她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胃里难免一阵反胃，可男孩接下来的一番动作，只让她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凌辰受够了那饥饿的感觉，此时却也想学着敖雨一般吃饭，但是他咀嚼食物之时，竟然只是上牙抬起，再落下，还没咬两下，就把自己的舌尖咬碎，伴随着咳嗽，将那馒头直接吐了出来。

赵馨月嫌怨地看了凌辰一眼，转而夺回了那一个她用来在快要饿死的时候救命的食粮。

“凌公子，你可真是了不起！”

胭脂笑着说道，实在是没见过，天下还有连饭都不会吃的人。

“你姓凌？”赵馨月上下打量凌辰，似乎有些惊讶。

“你没猜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凌家。”凌辰感觉那个馒头还把他嘴里本就不多的水分都吸走，现在说话都有些沙哑。

赵馨月连忙躲得远了些，“那些鬼，就是从凌家来的。”女孩弱弱地说道。

当然是从凌家来的，引导平民前往地下城池，带着数百万人离开这座庞大的城池，整座星明城也只有凌家才有这种能力，而且这星明城本就是凌家管辖，之外的地下城池也是凌家建造，不是凌家引导也就奇了怪了。

凌辰突然之间竟也对这个单纯的女孩，生出一种类似自己师傅对他的想法……有些事情，不该是现在的她能想明白的……

可在他看来，这个女孩看似心中悲苦，但在说到一些亲人之时，脸上还洋溢着些许笑容，若是真的知晓了自己的叔叔婶婶断绝了她前往地下城池的机会，将之抛弃，又会如何作想？

或者说，知晓这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对这个女孩真的有好处吗？尚能笑出来的女孩，以后会不会以泪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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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辰突然之间竟然有些明白师傅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或许真的是有些东西，必须循序渐进的知晓。

可男孩却觉得自己或许又不适合这个道理，他的道基之上有着修士到了虚灵境才能烙印的道纹，而道纹数量，恐怕比之一般的真仙都要多，自己的修炼似乎都不是循序渐进，有何谈知晓一些消息呢？

继续扛着饥饿，胭脂也好不到哪里去，女孩的境界低，身子也弱，等到天色将晚的时候，已经缓缓睡去。

只剩下凌辰和赵馨月大眼瞪小眼。

顺手从胭脂的衣衫内取出女子的身份玉符，凌辰将手中四枚身份鱼符与对方的一并摞了起来。

很快太阳落山，一道光芒倏尔通天而起，整座居住之地立即恢复了昨夜的景象，只是那光柱也明显地少上许多，显然此地白天没少争斗。

轻轻捏了捏胭脂的脸，女孩睡眼惺忪的起身，待看到房间内亮起的光柱之时，眼睛才突然瞪大，连忙起身。

他们的方位暴露，即使凌辰那五颗身份玉符叠放在一起，使得光柱看上去只有一道。

“敖雨和崔城会按照计划走，我们现在要保证的可就真的是活命了……”

凌辰缓缓起身根本不去拿那些身份玉符，直接带着胭脂离开了小巷，向着光柱更少的地方而去。

即使有光柱显现四周，显示出每一个修士的位置，但是凌辰在看到一动不动的光柱之时，依旧会放弃那个方向，自己能想到如此隐蔽前行，别人未必想不到，一切都需要谨慎，毕竟在天罗书院之中，也真的有人想要杀他。

“你们要去哪里？”赵馨月显然有些害怕。

凌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有些畏惧夜晚，但也不至于失态，只是心中发毛，觉得暗处的哪里总有一双如同血月般色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别作声，如果暴露了我们，你就别再想见到赵元培。”生死攸关，凌辰也不得不板起脸来，这个女孩单纯愚钝，不得不用最凶狠的方法。

迎着远处的光芒，凌辰偷偷观瞧这个女孩，似乎被其一声轻喝就给吓哭了，女孩嘴巴却也紧紧闭着，始终补发出一点声音。

“有人向着此处来了。”胭脂看着数根光柱横移，眼神顿时眯起，每个人的身份玉符上都记着名字，若是魔鬼怪那三班之人发现是界班的精英弟子和凌辰的玉符，恐怕就不得不猜测，那些玉片会不会在他们是身上……

“敖雨他们也该行动了……”

凌辰望向远处的一些光柱，只是看动作和行动方向，男孩就能看出哪些代表着敖雨带领的界班道班和玄班的弟子，而崔城带领的天班和仙班弟子同理。

两队人已经无法隐藏，只需前去一个探路的人，看看光芒映照下的人群，就能瞬间知晓，周围那些成了规模的光柱到底是那个班。

也就一柱香的时间，凌辰和胭脂就看到了此间一撮庞大的光柱也分为两路，相对敖雨所在的众多光柱，形成了两面包夹之势。

这些魔鬼怪三班弟子倒也聪明，先去试探明处的敖雨等人有无玉片，若是没有，就可以彻底确定，放弃玉符，藏在暗处的凌辰身上，带着所有玉片。

男孩也不过是给对方来了一个分化之计，此地可不仅仅只有魔鬼怪三班联盟，其余的帝班、山河班和亡灵班也是一个联盟，实力丝毫不差。

如今魔鬼怪三班联盟分立，也是给他们创造了机会。

就看这些人能否把握住了……

“凌辰，敖雨身上的玉片被夺走了怎么办？”胭脂看着那些包围向敖雨坐在之地的光柱，心中不由担心起来，对方拥有精英弟子，与这些人相碰，绝对是以卵击石。

“放心，敖雨早就离开了。”

凌辰显然是做了什么计划，也瞒住了所有人，以防一些弟子受不住挨打，就说了出去。

“她也将玉符扔了？”胭脂有些担忧，如今她与对方已经和解，倒也不再针锋相对，也难免为其担心起来。

“没有，我只是让她把玉片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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