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手中玉符对着窗户,凌辰惊喜地发现,原先其中写着的李沧澜三个字,竟真的变化成了黄葵。
男孩虽然觉得古怪,但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谁又不想得到一个温柔的师傅呢?
风同雨垂头丧气,看见凌辰脸上的笑意,直接大字躺在床上,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这里可是道班弟子居住?”门口再次出现一个男孩,壮硕至极,看模样简直有十四五岁,声音粗犷,平常说话似乎都如怒吼。
凌辰看着在这胖子身前消失的大蜜蜂,看来又是一个同窗室友,“我是界班的弟子。”
“哦?还有一个灵光境?看来你们也是真传弟子了。”男孩看向平躺的风同雨,显然也是一位已经开始修炼的修士,似乎实力还不错。
真传?凌辰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自己被分配到一些已经开始修炼的室友,甚至还是不同的班级,想必这些同辈,作为天罗殿长老的真传,日后也定是天外天的修士。
“劳什子真传,我得走!”风同雨越想越不对劲,一个打挺从床上挑起,收起那包裹,就瞬间御风向窗外直接飞去,刚来的胖墩还没看清,风同雨就飞没影了。
屋内寂静片刻,由远到近的惨叫声就传来,风同雨身上燃着火,倏尔撞碎窗户,就摔落在地,火星迸溅,将房间内几个木头床铺全部引燃,凌辰躲避及时,早就跑到了走廊之内,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惨象,又引起附近不知多少孩子大声哭泣,让他只觉得心烦意乱。
阵法开启,也不知是什么原理,房间又渐渐恢复原状,而此时也有一位身材矮小的孩子陪着凌辰站在门外,呆愣愣看着场中这一幕,已经哭肿的眼睛,眼泪是一滴也没有了,可那狼嚎似的哭声,却震得凌辰耳膜生疼。
在那哭声之中,几人将有些杂乱的房间收拾好,而言谈之间,几人也知会了姓名与出身,那小胖墩名为隍沉渊,似乎是跟随师尊从天外天前来。
而后来那个男孩,与他同样是凡人,竟是黄葵的真传弟子,似乎是个什么灵明之体,神魂资质奇异。
而此时,众人也知晓,凌辰是凌家家主的义子。
年前年后,总共十八天,天罗殿都会开放,收拢凡人孩子,挑选功法,分配师傅,也算是可以借着这段时间,熟悉周围环境。
只不过,若是走到了不该去的地方,那只大蜜蜂就要再次出现,赶着他们向后。
在诸多孩子还在蒙头大哭,哭爹喊娘的时候,凌辰自己离开了那高厦,他觉得,就是将这低年级弟子之地逛遍,也比爬那十三层高楼轻松。
这里不见多少冬日景色,似乎是为了照顾他们这些孩子,地面都有着温热的感觉,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寒意,仿佛玉石般的地面,让凌辰感觉,此地似乎比凌家的富硕。
看着诸多玉石地板空缺之处,似乎都生长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古怪树木,繁花似锦,甚至有蝴蝶在此地飞舞。
凌辰可不喜欢看什么美景,更不会好奇去探索什么,按着心中思索的方向,他很快乃至一处用于闭关修炼的厚重大楼之内,拿着那弟子玉符,轻易就走了进去,此地是专门为尚未修炼出灵光的弟子准备,灵气温和至极,与凌家密室的感觉差不多。
周围空无一人,凌辰也随意找寻了一处房间走了进去,待到封印层层关闭,天地一切寂静,仿佛将男孩隔绝到了世界之外,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让凌辰有种安稳舒适之感。
轻轻笑起,凌辰感觉自己以后或许根本不必去爬那十三层楼,只要在此地一直待着就行。
轻轻揭开衣衫,将那引导老者给他的五本秘籍都取了出来,五行属性功法,各有优劣,但他更倾向于火属与金属,唯有实力才是他所追求的,而战力就是实力,金火属性,显然是战力最强的五行之二。
《地火焚天心决》、《神芒功》,凌辰取出这两本秘籍,同时翻开,对比着内容挑选,他虽然并未度过任何有关修炼的典籍和术法,但此时却也发觉,自己其实早就在为修炼打下基础了。
无论是记下的诸多窍穴方位,还是突破坐忘之后有关经脉的知觉,都让其感觉,只要按着书本的指示运行一遍就能进入修士的世界了。
这些功法的语句晦涩,但凌辰已经是坐忘神魂,度过的典籍也不在少数,基础已经十分牢固,一些需要师傅领进门的指点,对于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
先天经脉总有不通之处,这两本功法都不错,却也不知道那一本更容易修炼。
不像其他弟子,只挑选了一本功法,此时的凌辰却只知道实践出真知,当即先将《地火决》经脉以神魂内视感知出来,而后,渐渐摸索法门,体内道韵海似乎有惊天骇浪翻涌,介乎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道基缓缓浮现。
起初那道基之上,密布奇异花纹,却又一道道熄灭下去,只留下些许简单的线条在其上。
不知为何,在其余花纹熄灭之时,凌辰感受到了一种源自于灵魂的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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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功法不对?
男孩心下思索,又转而拿起那本《神芒功》,同样的景象显现在丹田,可这一次依旧是繁复的花纹消散,只留下丁点线条,不过凌辰却也发现,似乎两次留下的线条有所不同。
留下的应该就是道纹了,凌辰猜测着这些花纹的本质。
剩下的纹路似乎与功法运转的经脉有些相似……
“若是我将两本功法同时勾勒法门呢?”凌辰不由想起了当时在功法阁内的幼稚想法,那老者的告诫还被其清晰记着,男孩是惜命之人,冒险之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
凌辰觉察,自己总是要在某些事上犹豫良久,无法当机立断可不是好的性格,借着《神芒功》的法门,男孩捧手盘坐,无心朝天,气海之处,顿时又锋利的气息,如短剑般刺入他的小腹。
典籍之上总要说,修炼一途,比攀登世界树还要难,凌辰也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并未因为此时的怪异感而又丝毫懈怠,反而一鼓作气,直接将那锋利的气息引导进入身体深处,沿着经脉,畅通无阻地流转一圈。
当那金属性灵气回到气海之后,那种怪异感瞬间消失,就像是那气息本就是在其体内生长出来的一般。
还不够!
法门构建而成,道基出道韵海,天地灵气入气海,周天循环通彻全身,男孩刹那进入坐忘状态,全部心神放在了修炼之中。
天涂道人分出了微毫心神看着这个男孩,在对方再度生出五行同修的想法之时,老者甚至已经想要出面指点,可这少年却也听人劝,不过此时这位大修士看着男孩进入聚灵境之后,身体竟然没有排除任何杂质,这显然是先天无垢之体。
也怪不得,他能这么快进入聚灵,其身体资质早就是聚灵境的状态了。
嗯?老人陡然目光穿透空间望向少年的身躯,这男孩身上竟然漂浮起种种气息,趁着凌辰坐忘,天涂道人一步跨越空间,乃至这修炼室之中,方才到来,就嗅到了浓郁的兰花般的香气,仿佛穿越云海,身临幽谷……
而男孩身外的气息,也渐渐环绕着那小小的身躯,缓缓绽放,仿佛是一朵白壁玉兰绽放,老者还从未听说有这种异象。
不知为何,看着那渐渐薄如蝉翼的兰花花瓣,老者竟有种无法看透本质的意味,异象尚可理解,道音他也见过,可是,无论是这兰花,还是这香气,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老者倒也不心急,这天罗学院入学弟子,大抵都是要在此待上九年,他也有足够的时间观察。
坐忘之下,一切悉数抛却脑后,至凌辰醒来之时,只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盈许多,感受着体内的灵气,仿佛就是实质的力气,随着他捏紧拳头,那金色道基外氤氲的灵气也渐渐绷紧。
“这一拳下去,就是一般的石墙也能打穿吧?”
引导着灵气沿着经脉运转,凌辰并指前指,指尖一点光芒点在密室墙壁之上,随即挥臂横斩,飞扬的石屑迸溅,眼前弥漫其一层尘土,就连这修炼室的几条阵纹都被斩断。
凌辰脸上多了几分欣喜,却依旧不是特别满意,他见过那些死士相斗,无论是拳掌指法身法,还是剑术刀法,都十分精妙,聚灵境终究不过是强上一些的凡人,男孩唯一欣喜的,也不过是自己可以运转灵气,阻隔他人探查心音了。
拿出玉符,收起铺在地上的功法,掸去身上的尘土,凌辰向着门外走去,可是让少年有些尴尬的是,自己随意斩断的阵纹,似乎正是控制打开大门的纹路,任其如何将玉符放在凹槽之处,始终不见大门打开。
“这……”
凌辰可是见过这密室的墙壁有多厚,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墙。
求救无用,声音都未必能传出,凌辰脑门之上的冷汗都渐渐渗出,莫不是自己要被永远困在此地?
挥拳敲打墙壁,噔噔的声音传来,却是骨头与墙壁碰撞的声音。
男孩伸手,摸向腰间悬着的短剑,这是爷爷给他自保的道器,此时拥有灵气,也能将之抽出,不足二尺的剑锋,仿佛与剑鞘化为一体,又似是紧密贴合的磁石,男孩灵气飞速运转,聚于掌心,也费了大力气才将之缓慢抽出。
这短剑名为云中冰,果真有着冰块般的寒意,剑刃通透,冰玉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
这是一柄用来偷袭的利器,云中冰?这名字也够阴险,不过,凌辰却觉得,十分适合自己,压着剑鞘将之穿过手腕的绑带,再以道袍的袖子掩盖,什么云中冰,应当叫做袖中兵!
凌辰也不知到底在假想着什么敌人,竟然再度将长剑收入袖中,又装作从容地走在墙壁前,下一刹那,凌辰前跳,一手深入袖口抓住剑柄向外抽出,一手紧紧攥住滑落而出的剑鞘,两道相反的力同时作用,短剑顺势出鞘。
男孩的眼神里有着死士一般的寂然,仿佛眼前就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斩下。
短剑如切割豆腐一般划入墙壁,撕裂开一条狭隙却深邃的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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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辰感觉自己甚至还没有用力,不愧是能把修士灵光都斩碎的道剑,男孩一个人独处之时,表情丰富,此时显露出十分满意的神情。
“真是好剑法。”
可男孩接下来就整理了一下衣衫,学着死士那般冷酷的神情,缓缓收剑,仿佛是真的杀死了一个对手。
“小子,要赔的……”
身后陡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只让内心戏十足的凌辰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转身,步步退后,便倚在了墙上。
这是一位生着鹰钩鼻有着锐利眼神的中年人,手中竟也拿着一柄木鞘长剑,无丝毫花纹,眼见此人身着天罗殿长老衣衫,凌辰连忙行礼。
“见过前辈!”
“你这可不是剑法,毫无剑术底子,连剑招都算不上。”男人点头,他本是凌家钦定教导此人的师傅,不过,殿主似乎有别的想法,用黄葵仙子将他换了下来,但应了别人的事,他也不得不做,在少年前来修炼室之时,他已经在等着对方聚灵走出。
只是这小子也太能闯祸,竟然把房间的阵纹斩断了。
“贫道李沧澜,以后若是想学剑法,便来天道尽头寻我!”男人手中长剑出手,仿佛甩出一缕水渍,随即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乍一听此人所说的天道尽头有些浩大,但其实天道也不过是这天罗殿内的一条南北大道,如这种宽阔的主道,在各个区域共有十三条,与他居处的高楼一般,层数也是十三这个数字,应当是对应混元大陆的十三座大洲。
凌辰没有眨眼,却也没看清对方到底是出剑还是没出。
心中疑惑之际,男孩倏尔向后倒下,背后的墙壁全然化作一块块指头大小的碎石,落了一地,倚着墙壁的凌辰摔倒,被虽是埋住了半个身子,眼中满是震惊。
这位大修士方才隔着自己,到底出了多少剑?
呆滞良久,直至视线之内突然冒出两个粉色闪烁着雷光的犄角,凌辰才回过神来,可尚未等他爬起,身上就被一双绣花鞋踢了两下,男孩倏尔转头,与那敖雨怒目而视。
“还以为死了呢!切……”
女孩似乎有些失望,却还是缓缓蹲下,拨弄着诸多小石子,眼中惊愕,“这是你做到的?”
凌辰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体内灵气鼓胀,振袖作响,扬起了身上的尘土。
女孩咳嗽两声,连连退后,却也惊奇地看着凌辰,“我说十多天没见到你,原来是突破了聚灵境。”
凌辰轻轻点头,这个敖雨看上去希望他死,但似乎只是说说而已,凌辰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不足,却也能感觉出恶意和善意。
“我答应我娘亲在此地罩着你,你以后就当我的跟班吧!”也不知这十天发生了什么,这女孩的态度发生了如此转变,像是决定要待在此地一般,而且也不像之前那般,总要找他的麻烦。
可凌辰怎会做别人的跟班,想想四爷爷的那些死士跟班,男孩连忙摇头道:“我们可以做朋友。”
朋友这个名词,也是他从书上读来,也算是为数不多让凌辰感到向往的词汇,锁在密室让其向往自由,而孤寂许久,也让其想要有一个能够相互鼎力相助的朋友。
敖雨眼睛瞪大,在女孩的眼底似乎有点点金光显现,没想到会有人族愿意和她做朋友,敖雨可是见过了太多怪异是目光,便是这几天,也遭受了几个同室的女孩排挤,那些也都是些修士,几人甚至还大战了一场,让院方不得不将她们分开。
也是因此,自己的母亲前来,说好了天上的月亮圆了就来找她,也会带来凌家宴会上的那种美味。
吃人嘴短,敖雨也因为这件事,也愿意罩着凌辰,却没想到,男孩竟然要和她做朋友。
“你可不要后悔……”敖雨语气罕见地没有嫌弃。
“你父亲和我义父是朋友,我和你便是朋友,有什么后悔的!”凌辰的道理十分简单,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敖雨轻轻伸出一只手,脸上似乎有些羞怯,竟然缓缓侧过脸去,一双精致的眼睛只是偷偷瞥着男孩。
凌辰却是木讷至极,书上可没有应对这情形的方法。
“你要什么?”
男孩将左手都藏到了袖子里,他可不想把云中冰给对方。
女孩轻轻跺脚,气呼呼地走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