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VIP】(2 / 2)

我心漪漪 玉不逐流 4327 字 21天前

待越国公的马车走后,陆乩野并未急着离开。

一直站在宫墙下等着的人见他四下无人,这才大步朝着陆乩野走过来。

“陆将军……”裴洺双手作揖向陆乩野施了一礼。

陆乩野在宫宴上便一直留意到此人一直在关注他,若是想要奉承他,却又未见此人来与他敬酒攀谈,行迹实在过于。

“你有何事?”

裴洺心急如焚,开门见山道:“敢问芙蕊公主现在何处?”

陆乩野闻言这才正眼打量裴洺。

“我知晓芙蕊公主是被陆将军你送到都城的,可如今大军既归,为何不见公主的踪影?”

陆乩野思虑片刻,回答他:“因为芙蕊失足掉下悬崖,生死不知。”

裴洺面色唰的一下惨白,整个人如同被五雷轰顶,喃喃道:“姮儿……”

陆乩野敏锐地听得他这声亲昵的唤,眉尾一挑,不置可否。

裴洺缓了好半晌才重新恢复声音:“……那陆将军为何不派人去寻?”

“一直派人在寻。”

裴洺见他如此冷静,藏于袖中的手愤愤地紧握成拳。但他素来端方持重,恪守礼仪,做不来在人前失仪的事。

“……敢问陆将军,公主掉下的是哪处悬崖?”

陆乩野不紧不慢:“回都城必经之路的那一处。”

裴洺闻言致了谢,拂袖仓皇离去,端正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踉跄,仿佛三魂丢了七魄。

陆乩野见之,不以为意地一笑,随后施施然坐上自己的马车。

傅谨为他驾车,不必询问他去处,沿着街道一路驾往某一处街巷之中。

贵妃殿外,裴洺跪拜求见。

宫女将人请进殿内,裴洺见贵妃双眼泛红,显然是知晓了芙蕊公主之事,刚哭过一场。

裴洺叩拜道:“娘娘,臣已问过送公主到都城的将军了,公主虽是失足掉下悬崖,但他们派去寻的人并未找到公主。臣今晚便派人连夜去悬崖底下寻,一定能将公主平安找回来……”

如今的贵妃,便是晋国的皇后。

她神情悲怆,眼底浮现出一抹恨意,“失足掉下悬崖……裴少卿,你信吗?”

裴洺咬了咬牙,“……无论是真是假,只要有一线生机,臣必

不会放弃公主。”

贵妃起身,亲手将裴洺从地上扶起,含泪恨声道:“可怜我儿乐漪不过十六,竟成了他们弄权的牺牲品。裴少卿,如今在这魏国皇宫里,本宫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便是你……”

“无论乐漪是生是死,本宫都恳求你将她带回到我身边来。哪怕是一具尸骨,本宫也不能让我儿死后曝尸荒野……”

“娘娘!切莫说此等话!”裴洺诚挚道:“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臣定会将公主平安带回到娘娘身边。”

都城南北角的一条深巷内人烟稀少,打更人敲着锣从这里经过时都不曾多停留一刻脚步。

傅谨驾着马车缓缓在一户院门口停下,陆乩野从马车里走下来,傅谨在前敲了敲院门。

不到片刻,便有人打开院门,领陆乩野走进去。

这院子地处隐蔽,从外看貌不惊人,入内却是别有洞天。

一路穿过亭台楼阁,领路的人从旁禀告道:“那位小姐绝食绝水一日了,一直闹着要出去,我们也是没了办法,只得将她的房门用锁锁上了。”

陆乩野面无波澜,等到了房前,对方立刻拿出钥匙解开挂在门上的锁。

解锁的动静引起了房中人的注意,门扉一开,里面的人便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

陆乩野抬手一拦,她的身子便撞在他的手臂上,陆乩野手一弯顺势勾住她腰肢,将她半揽半抱住。

傅谨连同边上的下人一起悄然屏退,殷乐漪拼命推开陆乩野的手臂,“……陆欺!你将我关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殷乐漪原本满心期待能与母后亲族相见,可今日一早进魏国都城之时,她便被马车送来了这座院子里,在路上时她便已察觉不对,可一直有人在车上看守她,她既不能呼救,也不能跳车而逃。

后来这院子里的人为了阻止她出去又将她锁在了房中,她便更觉不妙。她思来想去,几乎可以断定是陆乩野让人将她带来了这里,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陆乩野任她挣扎,一条手臂便轻易将她带进房中坐到雕花木椅上。

殷乐漪一坐下,便感觉自己的气势都矮了一截,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陆乩野的身影下。

陆乩野居高临下道:“你若想走,我眼下便可放你出去。”

殷乐漪狐疑,“当真?”

陆乩野侧身往旁边一站,竟真的给殷乐漪让出一条路。

殷乐漪在陆乩野手上是很吃过几回亏的,吃一堑长一智,她白日里无论怎么闹院中的人都不肯放她离开,陆乩野真的会轻易放她走吗?

陆乩野对她挑了一下眉,似是被她这幅谨慎的模样取悦到,笑着催促她:“走啊,怎么不走了?”

他有恃无恐,就好像笃定殷乐漪不敢从他身边离去。

殷乐漪掩在袖中的手紧握,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提着迤逦裙摆小跑。

她正要一脚跨出门槛,便听陆乩野悠悠道:“出了院门一路往东,经西市到朱雀大街,再往前你便能看见魏国皇宫。”

殷乐漪脚下步子一顿,回首看向陆乩野背影,心中的疑团变得更大。

他会这般好心告诉她魏国皇宫的位置?

陆乩野转过身来望着她,双臂环肩笑道:“只要你一到皇宫,便会身首异处。”

“殷姮,需要我明日帮你收殓尸骸吗?”

他俊美的面上笑容极盛,就好像已经看见了殷乐漪身首异处的场景。

殷乐漪怕极了陆乩野这样的笑容,灿烂纯粹的令她心中瘆得慌。

她谨慎问:“……什么意思?”

陆乩野在她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撩袍坐下,手搭在扶手上撑着侧脸,一派慵懒姿态。

“把你平日里在我面前用的小聪明都拿出来些,好好想一想,是否觉得自己真的能活着进魏国的都城。”

殷乐漪在晋国时,也偶有听闻过魏宣帝残暴的事迹,这样的皇帝在对待敌国的皇储时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来魏国的这一路上,她其实有想过自己无法活着到魏国,斩草要除根的道理殷乐漪也知晓。

但攀上陆乩野这棵大树让她过了一段不必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也变得掉以轻心起来,侥幸地觉得自己一定能活着见到母后和亲族。

可陆乩野这番说辞,显然和她所想的背道而驰。

殷乐漪还不肯死心,轻声问:“陆少将军,你为何断定我一定会死?”

陆乩野笑带讽意,“因为我便是那个负责杀你之人。”

殷乐漪吓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忘记身后是门槛,她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幸而扶住门沿这才重新站起来。

陆乩野见她如此,笑中嘲意更甚。

“那你为何不杀我?”殷乐漪紧张地抿了抿唇,“还是说……你此刻就想杀我?”

陆乩野但笑不语,拿起一旁案桌上放置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殷乐漪却在看他身上有无任何兵刃,扫到他腰间时空无一物,她骤然想起陆乩野之前佩戴的那把匕首,她本想用来毁了自己脸,他却说他那匕首出鞘是为了杀人。

他要杀的人就是她!

想通了这一点,殷乐漪后怕的颈背生寒,见陆乩野慢条斯理地喝着那杯茶,对她似乎并无杀意。

“你是不是……并不打算杀我?”

陆乩野若要杀她,在他们共处一辆马车之时便可以动手,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她关在这院子里。

“一开始的确想杀,毕竟皇命难违。”

陆乩野语调缓慢,听到人耳中极是慵懒,丝毫不让人觉得他会惧怕违抗皇命。

“……那为何又留我一命?”

“自然是因为你欠我的债还没还清。”

殷乐漪懵懂,“什么债?”

陆乩野放下茶盏,从头到脚的将殷乐漪审视一番,“殷姮,你莫不是以为到了都城你便可以从我这里干干净净地抽身离去吧?”

殷乐漪的确一直便是这么想的,神情掩不住心中所想。

陆乩野见之,轻飘飘道:“痴心妄想。”

“没有我的庇护,在魏国都城里你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行军路上你欠我的自荐枕席,眼下便给我一点一滴的还回来。”

他站起来,几步便走到殷乐漪身前,抬手按住门扉,以一种将殷乐漪圈在怀中的姿势阻断她的退路。

“我若得了趣,说不定便会再多护上你几日。”

身前少年生得极高大,殷乐漪身量不过堪堪与他肩膀齐平,此刻他便如一堵高墙般将殷乐漪困在其中,她进退不得,被囚困的逼仄窒息感开始涌上来,惊慌失措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少将军,何故如此对我?”

陆乩野垂眸,见她娇美容颜上惶惶不安,身子几乎贴着门站立,极为不想与他有一丝一毫的肢体触碰。

他顽劣心起,垂首又故意凑近她几分,“不过是离得近些罢了,连衣衫都好好穿在身上,不比你从前脱得多。”

殷乐漪养在深宫,从未经过男女风月之事,从前在他面前脱过一次衣衫也不过是为了求得自保,可偏偏在眼下又被他提及,她既怕又羞恼地紧,双臂护在胸前,死死地攥着自己的领口。

“……陆欺,你就是故意在羞辱我。”

她捏着衣衫的指尖都泛了白意,可见用力。

“求我时便是陆少将军,恼我时便是陆欺。”陆乩野哼笑,“殷姮,你好得很啊。”

殷乐漪没料到自己的这点心思竟也被他洞悉,心想他大约是动了气。

自己此刻正身在他的地方,里外都是他的人,与陆乩野硬碰硬便是给她自己寻苦头吃。

所以哪怕再憋屈难堪她也要咽进肚子里,她不能让陆乩野捉到她的话柄趁机对她使坏。

殷乐漪顶着他锐利的目光仰起脸,柔声示弱道:“陆少将军,我年纪尚幼,不懂你说的是何意。芙蕊一介弱女子,全凭陆少将军一路护佑才有今日。”

“陆少将军如今还愿护芙蕊一命,芙

蕊心中甚是感激,哪里还会嗔怪陆少将军?”

她眉眼温顺,语气轻柔的仿佛能掐出水般的柔情,话里话外都是对陆乩野的感激,换做旁的男子见到美人这般模样,恐怕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将她所有的过错都忘得干干净净。

陆乩野却并不被这擅长装乖的小公主蒙骗,他故意顺着她的话道:“口头道歉未免显得太过轻率,我半分也感受不到你的诚意。”

陆少将军不好糊弄,殷乐漪骑虎难下,不让他真的揭过这一茬,陆乩野今夜必不会轻易放过她。

殷乐漪想到他方才故意凑近自己,定是因为她抗拒的太明显,所以才激起他的顽劣。

她心一横,眼一闭,一头扑进陆乩野怀中,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

陆乩野尚未及反应,便感觉到一袭馨香入怀。

少女温婉动人的嗓音如薄纱轻抚他耳畔,娇嗔唤他:“陆郎……”

“你莫要再同我置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