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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婚约的 椰木耶 26149 字 2个月前

那时符确非常期盼能被ducked,开着车到处停,总也等不到。江在寒就偷偷给他放。

他竟然知道。

还带回来。

江在寒挺惊讶的,转头看他。

符确正在换道下高速,看着路,嘴里自言自语着:“车带不回来就把鸭子带回来,我这应该不算走私吧……这东西都是中国造的,也没什么可走私的……”

江在寒把头转回去,默默叹了口气:

跟符确这种人,谁能生得起来气呢。

*

江在寒在路上点好了晚餐,回到宾馆没一会饭也送到了。

符确洗个澡出来,江在寒已经把饭菜腾到瓷碗里,正往餐桌上摆筷子。

冰箱门摆了一排草莓奶,他给江在寒屯的。符确过去拿了两盒,坐到江在寒身边。

“我瞒着你是有充分理由的。”跟江在寒最好不要绕弯子讲废话,符确直截了当地说。

“嗯。”江在寒被塞了一盒冰牛奶,心平气和地等他讲。

“我哥查到一个警察,外婆出事的时候,他是那个派出所的警员,定案记录是他和另一个实习警员一起做的。”

“姓郑吗?”江在寒问。

“是!你怎么知道?!”符确吸管差点扎歪,惊道,“你也在查?”

“没,”江在寒没有人脉去查十年前的警察,“我记得。”

符确的心沉了一下,觉得难过。

他记得当初一个无足轻重的警员的名字,想都不用想就说出来。他还记着什么?是不是什么都记得。

符确握住江在寒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继续说:“一年前舆论骂徐劲松的时候,有好些人跟帖爆料。很正常,他伤害过多少人,自己估计都数不清。姓郑的警察也跟了一嘴,从时间地点和他提到的一点细节看,应该是外婆的案子。我哥找了他几回,他才肯见面。我哥出事之后,他又躲起来了。”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他还在躲着我,一年了,这事基本没进展。我不想给你希望又让你失望。想着有所进展了再告诉你也不晚。”

“大哥是在跟他见面的路上出的车祸,是吗?”江在寒蜷紧了手指。

拳头被符确包住了,指腹在他手背上来回摩挲。

“是。”符确坦白地说。

说不是江在寒也不会信。

“但马毅要对付我哥也不是一时兴起,徐徽言提供的证词和证据你看到了,他早就盯着南海三期,跟踪我哥更是半年前就开始了的。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安慰你,是事实,徐劲松的事连个导火索都算不上。”

江在寒知道这件事之前,这话就没有安慰作用,现在更不会有。

符确知道。

他望着江在寒。

好一会儿,江在寒都没讲话。他抿着唇,垂眸看着被符确握紧的手。

他不能沉浸在口头的愧疚中,那毫无帮助。江在寒缓缓开口,问道:“郑道的信息,你查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

挺巧的。

符确交代完郑道的事,过了两天,就收到消息,他好像搬去霭里了。

符确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会,还是告诉了江在寒。

“我跟你一起。”

符确其实不太想让他去。郑道既然在躲,那就是不想多说或者出来作证,去了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消息。

而且霭里……江在寒回国之后一直没去过霭里。他什么都没说,符确却觉得他在逃避。

明黄越野开到村外的那条路上。

江在寒看上去很平静,平静得像是来度假村休息一个周末。他撑着额角看窗外,声音平缓,说:“这里原来是条很窄的土路,车子都开不进来。”

可能自己想多了,符确心想。

他在江在寒的事情上有些过度敏感了。

符确笑着答:“多少年了,国内变化很大的,一天一个样。”

沿路有不少新建的小矮楼,一楼是餐馆或小店铺,楼上是住家。

再往里开,新建的小楼房便渐渐稀疏了。视线穿过两旁的橡树,远处连绵的茶山便隐约可见。

路况越来越差,符确开得慢下来,摇下车窗。

清新的茶树香气飘在空气中。

江在寒闭上眼。

进村前有一家小超市,门口就两个车位,符确把车停进去。

“说是在这里见到的。”他边解安全带边对对江在寒说。

两人一起下车。

小超市从大门就能一眼望到头,里面没顾客,门口坐着个中年男人在给狗梳毛,大概是店老板。现在是新茶上市的季节,常常有人过来收茶,老板看他们从越野上下来,猜测是收茶的。

“二维码扫一下,”老板热情地招呼,“收茶叶吧?各家的品种价格都能看到。”

符确跟人打了个招呼,掏出包烟:“谢了啊。”

那老板原本摆手说“戒了”,瞧清了烟盒,立马站起来接了一支:“富春山居啊我c。”

江在寒也惊奇地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我不抽。”符确偏头对他说,“我哥给我的,说出门办事散烟好使。”

符确在离得最近的货架上拿了两瓶水,闲聊似的问:“村里各家茶叶价格都报到你这啊?”

“是啊,我们店地段好,村口!门面!”老板拿着烟左看右看,细细闻了闻,舍不得点,“各家年年产了茶先给我发照片、价格,我这实时更新呢,你扫了吗?”

“正加载呢。”符确笑着说,“那村里人你全认识?”

“何止人,村里的鸡鸭猫狗我也全认识。”老板终于叼着烟点着了,眯眼很克制地吸了半口,“确实不一样,啧,不一样。”

“老板不是本地人吧?”一直没说话的江在寒突然问。

“哟,能听出来?我来这三年。”老板笑着坐回去,摁住往他脸上凑的狗头,“狗东西,这是你能舔的?!”

“这几年茶叶赚钱,城市里工作不好找,好些人返乡。”符确喝了两口水,他们来的路空荡荡没人经过,随口问道,“这村子外来人口多吗?”

“不咋多。现在年轻人愿意回乡务农的少,找不到工作也想在城市里待着,适应了嘛。”老板也跟着往路口看,“从前出去打工的老人愿意回来。”

“是吧,我家一个远方亲戚前阵子回霭里了,”符确摸出手机,“我们这回其实是来探望他的。”

“我就说你们两个不像是收茶的人,衣服一看就贵,老板吧?哪犯得着亲自跑这乡下收茶。我看人很准的。”老板伸头看符确手机里的照片,“噢这个人!我记得!前两周刚搬来。”

符确和江在寒相视一眼。

“姓……姓什么来着,一下想不起来……别提醒我!我能想起来!”老板跟自己的记忆力较着劲,猛吸了口烟屁股,“郑!”

“是,老板记性真好。”符确夸赞着,又递了根烟,“这人是住村里吧?我导航进来都不灵光了,老板能给我指指吗?”

超市老板假势推辞一下,欢欣鼓舞地接了烟,给符确讲郑道家的方位。

“我也就知道个大概,”老板说,“他搬来那天没让我们帮忙,在我这买了点泡面饮料,聊两句就走了。他好像不常在家,你们来之前跟他联系过吗?在家吗?”

“前几天联系了,我们这就去看看。”

符确走前把剩下的那包烟抛给了老板,老板念着“哎呦这怎么好意思”,跑进超市,一会又跑出来,追到车边,非要把一堆小零食和矿泉水塞给符确。

*

郑道不在家。

或者在家不肯开门。

反正符确和江在寒找到他家,敲了一会没人应。

“那家人常常不在。”路过的女人抱着个婴儿,好心说,“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符确还没回答,那个女人忽然盯着江在寒睁大了眼:“你是……是赵家那个小孙子……是冬冬吗?!”

“胡阿姨好,”江在寒原本站在符确身旁,向前走了一步,浅浅笑了一下,说,“是我,江在寒。”

“我说瞧着眼熟!长大了啊,”胡阿姨把孙子放进婴儿车,上来拽着江在寒的胳膊,“真是长大了!以前还这么小,现在这么高了,一表人才的。”

胡阿姨碰到看着长大的孩子,感慨了半天,难免说到江在寒的外婆:“赵姨走得早,要是见到你这副模样,不知道多高兴。听大信说你一直在国外,怎么突然回来了?”

符确看向江在寒。

江在寒脸上还是浅淡的笑,说:“回来看看。胡阿姨没怎么变,家里都好吗?”

“小时候嘴可没这么甜,”胡阿姨笑得开心,“都好,这不帮女儿带孩子呢吗。你回来待多久啊?来我家坐坐吧?大信妈妈被接到深市之后,我都没人聊天了。你们那群小孩们都去了市里,大多把爸妈接走了,你回来能见到的熟人估计就我一个。来家里吃顿饭吧,给这小东西熏陶熏陶,让他好好学习跟你一样厉害!”

江在寒看看含着安抚奶嘴熟睡的婴儿,笑笑说:“不了,这次有点赶,谢谢胡阿姨。”

他觉得该给个红包。

可是身上别说红包,连现金都没有。

“阿姨好!老听在寒提起您,提起霭里,”符确上前,往婴儿车的夹层塞了一叠纸币,“我是在寒的好朋友,初次见面,这是我俩的心意。”

胡阿姨立即就要把钱拿出来还他,被符确挡住了:“给小朋友的红包,阿姨别客气。我们赶时间,先走了。有机会再回来去您家吃饭!”

说完拉着江在寒上了车。

“你是哆啦A梦吗?”

车子开出一段,江在寒问。

“身上带点现金是你教我的,忘了?”符确笑起来,“江老师一点也不把我放在心上呢。”

“我什么时候……”

江在寒想起来,在R大的时候,他跟符确说A市有些区不安全,身上备点现金,被打劫的时候交出去避免冲突,有时候能救命——毕竟那地方谁都可能有枪。

但他又不是说国内。

车子在村口停下。

“让你不要来,非要来。”符确熄了火,“白跑一趟,现在回去吗?”

“不算白跑。”江在寒说,“知道他确实住在这里了。”

小超市的老板远远看见他们的车,跑过来:“找着人没?”

符确说没有,没在家。

老板说,要不等等,没准明天回来了。一般周末还是在家的。

符确转向江在寒:“想等吗?”

“等一天吧。”江在寒说,“镇上住一晚?”

“不用去镇上,”老板积极体现自己的价值,提供信息,“那边就是个农家乐,两步路,看见没,那个红顶的小房?”

江在寒往那个方向看,沉默了一会,点头说走吧。

*

农家乐住宿条件一般,还算干净。

符确澡洗到一半没热水了,冷水冲了一把,钻进被窝。

“冷冷冷,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翻出个毯子,躺到床上。江在寒掀起被角,把他罩进来。

“别啊,冰着你。”符确钻出来,“等我热了进去。”

“不用,我喜欢凉的。”江在寒把他裹进来,脸颊贴着他手臂。

“怎么感觉你发烧了呢?”符确在他脸上摸了摸,“这么热。”

“没有,因为你冰。”江在寒把他的手从脸颊拿开,放到自己后背,摆成抱着他的姿势。

符确把他上半身抱起来,让江在寒趴在自己胸膛上,搂得紧紧的。

“给我讲个故事吧。”

灯灭之后,江在寒的声音变得恹恹的。

符确说“好”。

江在寒在黑暗里才肯放下伪装。

符确怕他睡不好,揉着他的背,讲起了睡前故事。

*

符确把自己讲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江在寒不在房间,手机扔在床头柜。

打扫卫生的姑娘在隔壁收拾,符确过去问:“见到跟我一起来的另一个人了吗?”

“那位客人早晨拿了张农家乐的项目图,”姑娘说,“说出去转转。”

符确也去一楼拿了一张。

清晨的薄雾弥漫在茶山间,散得很慢。空气凉飕飕的,符确拉高衣领,往远处看。

晨曦被层层云雾过滤得十分柔和,在山的东侧铺开一片浅金色的纱。近前几行错落的灌木,嫩绿的新叶在露水的映衬下愈发鲜亮。

真好看。

这里承载着江在寒的童年。

符确想象江在寒幼年的模样,冬冬是他的乳名,真可爱。

要是能早点遇见……

符确常常冒出这样的想法。

得知江在寒在初阳过得不好,他就想,要是在初阳的时候就认识,该多好。

现在和江在寒一起来到霭里,听旁人叫他“冬冬”,符确又想,要是再早一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该多好。

“晨练呢帅哥?”

小超市的老板蹬着山地车从符确身旁经过,精神抖擞的。

“早。”符确说。

“那个冰系帅哥往那边去了。”老板指着岔道。

“谢啦。”

散步散这么远,符确心想。

他顺着岔道往山上走。这座山没种茶,都是些杂草和低矮的树木,山道看上去不常有人走。

符确走着走着,树木不那么密了。

再往前看,不远处那个背影不正是江在寒。

符确加快了脚步,想叫江在寒、问他站在这一动不动的干嘛,却猛然收了声——

江在寒面对着的,是一片墓地。

第97章 第 97 章 由着他摆弄,一点劲也不……

江在寒睡得不踏实。

梦境很乱。

一会是和煦的秋日, 大信的嗓门从院外传来,叫他去角湖捉螃蟹;

一会是暴雨的闷夏,外婆站在河堤问他, 回来了怎么不来看她。

江在寒倏地惊醒。

之后没再睡着,江在寒平躺着听符确在身旁平缓的呼吸声, 梦醒的心悸渐渐平复。他身上发热, 觉得房间有点闷,天微微亮就轻手轻脚起身出去了。

外头空气是凉的, 让江在寒觉得舒服了些。

他漫无目的地走上了山,脑袋放空, 再反应过来, 已经站在墓地边缘。周边是成片的白色杜鹃花, 江在寒没往里走,就这么在晨风中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江在寒垂下头, 下决心似的转过身体。

他打算回去,却看见了身后的符确。

“你什么时候来的?”江在寒看着他。

“看了你好一会儿了。”符确向他走过去,双手贴他的脸颊, “冷不冷?”

江在寒摇头。

符确猜到里头有谁,问:“不进去吗?”

江在寒沉默一会,又摇头。

他还没有准备好。

符确没说什么, 把他揽进怀里, 手在江在寒后背上下摩挲, 让他暖和点。

两人往回走, 后面突然响起脚步声。

“对不起打扰一下,”他们回头的时候听见那赶上来的人说,“你是, 是江在寒吧?”

“郑警官。”

符确认得他。

郑道却直直看着江在寒。

他还不到四十,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老一点。大概因为背有些驼,习惯性低头让他看人的时候有些躲避。他刚才不知藏在哪,直到江在寒和符确转身下山才出来,一路追过来,喘着气,望着江在寒的眼神流露复杂的神色。

“是我。”江在寒朝他走了一步,礼貌地说,“我是江在寒。您是郑警官吗?”

“别,别这么叫,”郑道半低着的头偏开一些,躲着江在寒的视线,含糊说,“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从前认识您的时候,您是警察,”江在寒没有显露出激动或迫切的情绪,心平气和地像是跟久未见面的熟人聊天,“叫您郑警官也合适的。我当初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很抱歉。”

郑道闻言连忙说:“没有没有……”

“郑警官是要下山吗?一起吧?”

江在寒没问他为什么大早晨在墓地,也没问他偷偷观察了他们多久。

“好。”

郑道应着。

说是一起,郑道一直走在靠后的位置。他总看江在寒,但每当江在寒回视,他就会偏开视线。

“郑警官转行了吗?”江在寒在石阶下到一半的时候随口问了句。

“嗯,转行了,”郑道含糊说,“身体不行。”

“好可惜。”江在寒叹道,又对身旁的符确说,“郑警官是很好的警察,我小时候不懂事,去警局哭闹,郑警官会护着我、偷偷给我塞糖糕。”

“是吗,”符确扭头,笑了笑,“这么好。”

郑道被细小的砂石滑了一下,险些摔坐在石阶上,符确拉了他一把,说:“当心。”

“谢谢,谢谢。”郑道局促地说。“你……你还记得?”

“记得。”江在寒说。

他们走完了石阶,回到平地,江在寒回身看着郑道:

“您不记得了吗?”

*

江在寒没往农家乐的方向走,在郑道愣神的片刻,引导着人往另一边走。

他们还只是闲聊。

聊霭里的气候,茶山,游客。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岸堤——眼前便是角湖。

“从前没有这圈围栏。”江在寒说着笑了一下,“我真的太久没回来了。”

他走到围栏边,湖面的雾气还没散,在微风下飘渺浮动。江在寒的外套还在房间,身上的T恤被风吹得向侧边鼓起。

他蹲下身,手指在地面胡乱划着什么,而后扭过头:“我小时候常常来这边玩。”

郑道略显佝偻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他看着蹲在岸边的江在寒,瞳孔骤然紧缩,仿佛看到记忆里的少年——

年少的江在寒就跪在这个位置,校服衬衫湿透了,透出嶙峋的肩骨。看上去摇摇欲坠,像只被暴雨淋湿的雏鸟。

郑道痉挛一般咳嗽起来,咳得双目血红。他捂着嘴的姿势更像是捂住了脸。

江在寒与符确对视,缓缓站起来。

***

“我记得退烧贴就放在这个药箱里啊。”

符确蹲在储物柜前翻着药箱。

江在寒就是发烧了。

头一天晚上就有些发热,第二天又在山腰吹了风,之后跟郑道边走边聊在角湖边站了半日。

送走郑道,符确去牵江在寒,一触摸就觉得不对劲,手心烫得不正常,一摸额头果然发烧了。

江在寒被符确塞进副驾,路过药房时买了和退烧药,吃完就昏昏沉沉睡过去。

再醒来,并不在深市的宾馆房间。

江在寒愣了几秒,烧得难受,抬臂压上额头。

顶灯和R大房间里那盏很像,他缓缓偏头,觉得窗帘、房间家具、甚至陈设也很像。

一时恍惚。

符确拿着沾湿的毛巾过来,把他的手拿开,冷毛巾搭在他头上。

符确脸色不好看,急的。

退烧药才吃了两小时,又烧起来。医生过来检查了一通,开了抗病毒的药,可是江在寒一吃就吐,根本喂不进去,符确没辙,医生也没辙,让两种退烧药轮着吃,辅以物理降温。

“这是,”江在寒嗓音是哑的,喉咙痛得像被烧红的刀刃划割,“这是哪啊?”

“家。”符确说。

江在寒反应了一会儿。

符确的家。

“你房间,跟我的好像。”江在寒看见靠墙的小沙发和茶几,几乎一样。

“还有更像的呢,”符确说,“等你好了我带你转转。”

“郑道答应了,对吗?”江在寒担心自己不清醒,记得的事是梦,问道。

“嗯,答应了。”符确拿着吸管杯,把他扶起来一点,“别想这些了,喝点水。”

江在寒喝了两口,扭头不肯再喝。

“怎么了?这回不是药,是水。”符确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喉咙疼吗?”

江在寒闭着眼,皱着眉轻声哼了一声,鼻息滚烫。

“嗯,嗓子疼。你出去吧,别传染了。我睡一觉就会好。”

符确把他放回枕头,闷声闷气叹了句什么,江在寒没听清。

但是,熟悉的环境让他身心放松,很快睡过去。他迷糊地感觉符确给他换了额头的毛巾,凉凉的很舒服。不知过了多久,符确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说喂他喝药。

“不想叫你起来的,”符确声音小得像穿进了梦里,“这个体温不吃不行,乖,吃完再睡。”

江在寒醒了,但不想睁眼。

就由着他摆弄,一点劲也不想使。

心里想着,反正是符确。

符确把他扶起来,果味的药片化在水里喂他喝。

喝完还抱着人坐了一会,怕立刻躺倒会吐。

江在寒靠在他胸口,觉得这个垫子软乎乎挺有韧劲,触感很好。符确一只手有点力道地摸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江在寒被摸得舒服,偏头把整张脸埋进符确胸前。

耷在眉前的额发蹭乱了,看起来更卷。

因为发烧,江在寒脸颊红红的,刚喝过药的嘴唇也显出少有的红而润泽。

这个样子很招人疼,像乖乖的小动物。

符确想起从前江在寒生病,都自己闷声扛着,不肯让人知道,更不习惯让人照顾。

现在好多了。

知道说疼,知道让他喂药,知道往他怀里钻。

*

还好,一晚上过去退了烧。

符确不让他上班,自己也请了一天假。

“工作日请假好爽啊,有种学校突然停电、班主任宣布没课的惊喜感!”符确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神清气爽地说。

“你是老板,也会有这种感觉吗?”江在寒心想,今天永福的员工才是这种感觉吧。

“我是个超自律的老板啊亲,你去查考勤,我工作时间绝对比他们长!诶?你起来干嘛?休息啊。”

江在寒不想躺着。他早饭就被勒令不准起床、符确端上来吃的,这都中午了,躺多了头痛。

他想看看符确的家。

“这房子小,我自己挑的。”符确得意地补了句,“我做的第一个项目赚的第一笔钱,一半给福南还债,一半用来买这个房子了。”

主卧在二楼,出去是走廊。

江在寒在熟悉的方位看到了次卧的房门。

“你这个……”他慢慢下楼,经过书房,再往前就是客厅和连着饭厅的开放式厨房。

他看向符确。

“发现了啊?”符确笑着看他,“跟咱们在R大的家很像吧。”

何止像。

简直一样。

除了多出两个房间,一个被符确当成健身房,一个被他装饰成喵的房间。

“你居然,”江在寒看见屋子里的豪华猫树、猫抓板、一壁柜的罐头零食和玩具,“给喵留了个房间?”

“喵~”

银点从蜂蜜罐子形状的软窝里钻出来,冲江在寒伸了个老长的懒腰。

“我早上把他接过来了,胖子肯定了我的装修风格,”符确欣慰道,“没有警惕期,进来一秒适应。”

可能……

由俭入奢易吧。

***

“江教授——”

其实只是一个周末加两天的病假,江在寒再出现在永福,技术部的部门经理领着几个“相对稳重”的代表直奔他办公室,极度热情地表达了挂念和慰问。

“你回来了!身体好点没?符总说你病了,我们担心得饭都吃不下!你感觉好点了吗?”

赵俊明握着江在寒的手,满眼担忧。

身后几个技术部同事纷纷点头,表示“是的我们都吃不下饭”。

“谢谢。”江在寒看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抽出来,笑了一下说,“我好了。你们是过来问问题的吗?”

“不是,我们没有问题,江教授给的资料超清楚。”

赵俊明松开手,带头帮江在寒拿背包,几个同事给他倒水塞小零食。

“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谢谢。”

江在寒不明所以。

虽然永福的同事相对于他从前碰到过的共事者,比较热情,但好像也不至于亲密到这个地步。

他们出去后,江在寒查看落下的未读邮件,陈沉敲了门。

“老师,”陈沉进来,“老师好点了吗?”

江在寒抬头看他:“嗯,好多了,谢谢。”

陈沉之前在宏远一直不太说话,不太适应公司的环境的样子。江在寒担心他跟着过来永福,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这边的办公环境。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陈沉看上去精神不错,已经穿上了永福的夹克外套,胸前挂着新的工牌。

陈沉顺着他的视线,有点害羞地拿起工牌,说:“昨天照的。”

照片上陈沉眉目舒展,微微带着放松的笑容。

“照得挺好。”江在寒说,“一直没空问你,你在这里习惯吗?很抱歉,因为我的关系,让你换来换去。”

“没有没有,老师您别这么说。”陈沉急忙摆手,“您带我,带我参与这么难得的项目,R大的同学可羡慕了。我在这里很习惯,我,比起宏远,我,我更喜欢这里。”

“是吗,那很好。”江在寒起身给他接了杯水,“现场那边给你发监测数据了吗?”

“发了。”陈沉说,“您打过招呼,他们当天就发了。我在做对比,等初步结果出来,我发给您看一下。”

“好。”

陈沉把监测数据大致给江在寒汇报了一下,两人讨论了一会儿。陈沉要离开时,江在寒叫住他。

“你坐在技术部那边,跟赵工熟悉了吗?”江在寒问得有些犹豫。

“熟了,赵前辈人很好。其他同事也很好。老师有事情找他们吗?”

“没……他们早上来打过招呼,”江在寒讲一半怀疑自己又想多了,可能人家就是单纯来关心一下……

他从前不这样的。不怎么认识的人,他根本不会花精力去在意对方讲什么做什么,现在怎么这么矫情。

怪符确。

江在寒想着想着把自己想生气了。

都怪符确。

因为是他的员工,江在寒格外在意一些。不想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要是他和永福的同事处不好,符确会为难。

“他们真来了啊?”陈沉等了一会没听见下文,问了句。

“嗯?”

什么叫真来了。

“我来得晚不知道他们过来了。”陈沉看看江在寒,又低头看看水杯,犹豫再三,终于凛然抬起头,坦白道:“您请假这两天,他们嫌食堂的菜式回到了您来之前的水平,非常忧伤,所以一直问我您好点没,什么时候来上班……”

……好吧。

江在寒忍俊不禁。

“饭都吃不下”原来是字面意思。

第98章 第 98 章 誓死守护江教授

磨砂黑的布加迪Divo从宏远车库一闪而出。

徐劲松猛踩油门, 往永福的方向去。

引擎声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一肚子火越烧越旺——

徐劲松出了山庄进城,一直非常收敛, 在市场部还算温驯。刚才跟着老唐参加南海三期的例会,听见徐徽言跟曾远越和江在寒讨论得热火朝天。

江在寒甚至没有出席, 只是远程参与。徐徽言也没说什么, 看样子早就默许了。他还夸赞江在寒来着,说他效率高、看问题精准。

妈的。

徐劲松在椭圆桌的尾端, 把印着宏远logo的签字笔摁得啪嗒啪嗒响。

老头从来没有夸过自己。

江在寒讲话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臭屁样子。对老头也没有太讨好,意见相悖就直接讲出来, 老头居然不生气。

要是他, 早被骂了。

徐劲松越想越气, 怀疑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江在寒这个野鸟已经占了他的巢。

徐劲松跟徐徽言讲过几次,说江在寒不可信, 跟永福那边狼狈为奸一起打宏远的主意呢。徐徽言不搭理他,让他管好自己。

老头也是年纪大昏了头了,这种半路捡回来的野种也能信!

当初踢了江在寒, 符确去警局找他时的眼神,徐劲松还记得。如果不是在警局,如果不是旁边站着警察, 他觉得符确会杀了他也不一定。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说分就分、变成清清白白的合作关系?!

骗鬼呢。

徐劲松听见老唐说要找人给江在寒送资料, 举手自荐, 说他去。

老唐一口热茶险些喷出来, 眼睁睁看着徐劲松开着那五百多万美元的跑车送资料去了。

*

“我找江在寒。”

前台的姑娘抬头的时候还露着职业微笑,一看请人脸,顿时警觉起来。一边在桌子下面发消息一边礼貌地问:“请问您有预约吗?方便出示一下身份证件吗?”

群里收到消息:宏远废太子来了, 找我们江教授。

——拦住拦住!符总出去开会了,我们江教授不是废太子的对手!

——对对,江教授被废太子打伤过,绝对不要让他上来!

——拦不住,宏远有预约的!而且这个人恶狠狠的好吓人,我怎么拦啊啊啊啊救命。

——谁跟符总一起出去的?赶紧告诉符总!

——人上去了(对不起(弱小(可怜

——没事!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各小组注意,保护我方江教授!

短短两分钟,除了尚不知情的江在寒,永福上下全员进入备战状态。

徐劲松走进办公区,一回头那前台的姑娘居然没出电梯,直接下去了。

她还没说江在寒办公室在哪!

他想找个人问问,发现所有人都在带着耳机全神贯注对着屏幕,没人注意到他,他朝最近的那个人喂了两声,那个人竟然没听见。徐劲松忍无可忍敲了敲隔板,那人不耐烦地指指耳机,示意他不要打扰自己。

徐劲松不想人还没见着就被保安轰出去,忍着脾气往里走。

经过茶水间门口,一个年轻人冒冒失失端着咖啡往外跑,嘴里念着“靠迟到了迟到了”,直不愣登跟徐劲松撞了个正着。

一杯咖啡全洒徐劲松身上了。

啧,那花里胡哨的衬衫看着不便宜。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年轻还抓着空杯子,“你怎么堵在门口啊?!没烫着吧……噢我这是冰咖啡……你这衣服得赶紧洗啊。”

“……你他妈!”徐劲松目瞪口呆,气急败坏喊到,“没长眼啊!”

“长了,”小年轻憨憨的,好脾气地反驳说,“但暂时还没法透视,你杵在墙,我一拐出来就撞上了。要不你衬衫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洗屁!这衬衫不能水洗不能干洗!”徐劲松扯着纸巾摁在打湿的地方吸水。

“这衣服是……卫生纸做的吗?”小年轻认真地问。

“没见识的穷鬼,妈的,”徐劲松不再理他,去水池那边拿纸巾,低声咒骂,“晦气,这鬼地方。”

好不容易衣服不再滴水,他一抬头,看见茶水间墙上贴着的座位图。

——坏了!那个平面图有江教授办公室的位置。

——废太子被泼成这样应该要回家了吧?

——好像没有……糟了往江教授那边去了!

*

江在寒刚跟赵俊明开完会,还没走到办公室,看见长廊那边的徐劲松。

胃腹抽痛了一下。

休庭之后,这是江在寒第一次见他。

江在寒为自己那一瞬间的胃痛反应感到气恼。

他站定不动,冷冷看着徐劲松往这边来。

徐劲松看出他的警惕,边走边笑,道:“别这么紧张啊江大教授,我又不是来揍你的。”

江在寒冷笑一声:“病好了?”

徐劲松脸色一黑。

这一年禁足东屿山庄,徐徽言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他病了。至于什么病,结合之前在美国闹得沸沸扬扬的官司,大家自然想到的是精神病。

“操,”徐劲松偏头淬了一口,忍了忍,说,“去你办公室聊聊呗,大教授肯定有自己的办公室吧。”

“你有什么事?”江在寒没动。

“正事。”徐劲松从裤兜里摸出个移动硬盘,“给咱们宏远最风光的技术骨干送资料。”

确实是宏远的加密存储盘,上面贴着标签,写的南海三期的项目代码。

江在寒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过,径直往办公室去。徐劲松跟着进去,反手关了门。

“给我吧。”江在寒说。

徐劲松在他办公室溜达,翻翻这个,翻翻那个。“不错啊,永福挺重视你啊,跟他们老板有过一段风流往事,你在这肯定挺受追捧吧?”

“资料给我,”江在寒对着屏幕办公,面无表情地说,“请出去。”

“你跟那个符家傻小子根本没断吧?”徐劲松停下来,撑着桌面跟江在寒面对面,“你俩现在天天在一块,干什么都方便吧?”

“江教授?”门被敲了两下。

“请进。”江在寒应道。

赵俊民抱着电脑推门进来,跟没看见徐劲松似的,说:“江教授,刚才您给的模型,我有个参数没弄明白,想请教您一下,不打扰吧?”

“不打扰,请坐。”江在寒看向小沙发。

“江教授,您这的投影仪修好了吗?”赵俊明问。这回看向徐劲松了,笑着说:“你是来修投影仪的师傅吧?修好了吗?我们着急用。”

“……”

徐劲松反应再迟钝,这下也知道永福这群人在干什么了。

他走到赵俊明跟前,一把揪住他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

江在寒立即绕过办公桌过来,拉开徐劲松,喝道:“你干什么!”

赵俊明镜片背后微凸的眼镜一瞪,扯着嗓子喊起来:“来人啊打人啦快报警啊我被暴力袭击了!!!”

其实仔细听的话,他声音有点抖。

“你他妈闭嘴我碰你了吗!”徐劲松现在对报警之类的字眼还是有所忌惮的,压着嗓音吼道。

再一偏头,办公室涌进来十多个人,像是一秒内突然冒出来的。

“什么情况?!这混混谁啊?”

“来永福闹事,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老板健身频率!”

“保安已经在路上了,不要慌!江教授没受伤吧?”

……

“没事。”江在寒把人群劝散了,转头睨着徐劲松,“你还有事?”

徐劲松往门口后退两步,抬手指着江在寒,虚空点了点。看口型又骂了句脏话。

他在门口刚转身,一脚踏出办公室,只听哗——砰!

重物砸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徐劲松滑倒了。

摔了个狗吃屎。

明明已经离开、却又莫名其妙站在门边的赵俊明一脸震惊,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我已经原谅你了。”

“哦哟没事吧小伙子?”清洁阿姨站在旁边,弯腰看着徐劲松,“我闻着这门口今天气味不对,消毒水拖了一下。你不识字吧,这么大牌子‘小心地滑’都没看见,啧啧啧,还能站起来吗?”

***

符确满头大汗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赵俊明正在抒发他的余悸。

“吓死我了,我没见过这个品种!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打过架,骂人都结巴。”

旁边的年轻人拍着他的背:“老大受惊了,受惊了,晚上吃点好的压压惊。”

“江教授别怕,永福人誓死守护江教授!”

江在寒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已经讲了好多遍,他们都听烦了。

其实今天的事认真想想,挺荒唐的。可是,江在寒竟然不觉得不妥。

他们这些幼稚的维护行为,让江在寒心头很暖,像冬日捧着温热的瓷碗猛灌一口热汤。

“没事吧?”符确走到他身后,轻声问。

江在寒转过身:“你怎么回来了?不开会了吗?”

“半路听说徐劲松来闹事,还开什么会。”符确目光上下巡了两圈,“没事吧?”

江在寒看他的脸和脖子微红,额头汗珠顺着侧颊滴下来,问:“怎么出这么多汗?”

车库有电梯直达,符确应该不需要跑步。

“急的,”符确手掌在他后脑揉了一把,“好意思问。”

“区区废太子,”赵俊明恢复了镇定,看见符确,说,“符总还用亲自回来?我们轻松搞定。”

“通知人事那边,这个月工资加倍。”符确不废话,简单粗//暴地宣布,“晚上和牛公馆吃烤肉,我私人请了!”

“符总万岁万岁万万岁!”

“符总江教授百年好合寿比南山!”

江在寒从亢奋闹腾的人群中退出来,看了符确一眼。他以为符确会跟他一起回办公室,问东问西,或者赖着跟江在寒讨个亲亲。

但没有。

符确跟着他一起往后退了两步。知道江在寒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跟他有什么亲密动作,只捏了捏江在寒的脸蛋,说:“我走了啊,今天的会还是要露个脸。”

江在寒“嗯”了一声,想说好别超速路上小心,忽然余光瞥见符确的手背。

“你的手怎么了?”

江在寒一把抓住从他脸旁离开的手,翻过来一看,符确手背红了一片,食指骨节破皮了,指背也显出些青紫的颜色。

“刚在楼下不小心蹭的,”符确甩甩手腕,“没事,过会就好了。”

“这根本……”

不像不小心的磕蹭。

“真得走了,”符确看看时间,没给他再细问的机会,“不放心江老师啊怎么办,要不我辞职给江老师当保镖吧。”

神经。

符确嘴上虽这么说,脚步已经要往电梯去了。

江在寒没法在这个节骨眼拉着他问手上的伤,只好让他含混过去,只来得及对即将关闭的电梯门说了句“手上的伤先处理一下”。

***

亏得符确人脉涉及衣食住行各个领域,和牛公馆这种不提前半个月根本订不到位置的热门餐厅,几乎被永福包场了。

“我们沾了江教授的光,”赵俊明坚持让江在寒坐到中间,“自从江教授来永福,我都长了七八斤了!”

“我也,胆固醇都上去了!”

“感谢江教授,咱们敬一个!”

“不是的。”江在寒发现自己杯子里是花生牛乳,估计符确打过招呼了,他微微笑着,说,“今天很谢谢你们。”

“小菜一碟~”人事部的小何豪迈地干了一杯冰啤,“我们可是从永福出生就跟着符总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为符总保护江教授,在所不辞~”

“对啊,好久没有这种表现的机会了,今天可逮到机会过把瘾了。”破咖啡的年轻人手舞足蹈,“永福刚起步的时候,我们跟着符总没少干一些游走灰色地带、鸡鸣狗盗的事儿,超刺激的!”

“倒也不用讲这么直白……”赵俊明把他摁回座位上。

江在寒抿抿嘴,没忍住,笑了一下。

“江教授笑起来好好看啊。”前台姑娘头一次见他这样的笑容,呆呆望着说,“怪不得符总一见到您就神魂颠倒换了个人似的。”

“江教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赵俊明酒量不行,一杯下去胆就肥了,板着脸说,“当不当讲我都要讲!您为什么看不上我们符总啊?”

“?”江在寒秀眉一抬,问,“什么?”

“哎,”赵俊明叹气,“我们符总虽然臭屁自负,但是办事靠谱……”

“是啊,”小何应和,“虽然嘴欠幼稚,但是心地善良。”

“没错没错,虽然冲动固执,但是雷厉风行。”

他们各个眉头紧锁,一副绞尽脑汁思考符确的优点的样子。江在寒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笑出来,不去破坏此刻认真凝重的气氛。

心想,你们这个夸法,是跟某龙学的吧……

“我们能理解您嫌弃符总,他有时候确实招人烦,”大家都睁大眼睛望着江在寒,又像一个个小盆栽玩偶似的,“但是但是他对您真的很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江在寒摇摇头,想说“我没有嫌弃他”,小盆栽们以为他对符确不满意,立刻说:“别急着说‘不’,给符总一个机会先?”

江在寒实在不太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谈论感情,只想快点终结这个话题,点点头说:“好。”

烤肉吃到一半,江在寒去洗手间,顺便走到中庭透气。

符确给他发了信息,问吃得怎么样,不准喝酒,还说他可能很晚才能回去,让江在寒先睡,他明天早上再去宾馆找他。

江在寒回了三个知道了。

正想问问符确的手,何信的电话打进来。

江在寒一怔。

这个时间何信如果有事,都是发消息的。

他接起来,听见何信压低嗓音,似乎躲在楼梯道,因为能听见一点回音。

“我在医院。徐傻被人打了。”

“徐徽言现在气得感觉能把深市炸了。”

“这段时间你别回宏远。”

“别往枪口上撞。”

简洁了当几句话,何信就挂断了。

江在寒愣在中庭的回廊边。

想起符确的手。

第99章 第 99 章 他不害怕被打。 可是他……

江在寒第二次来徐徽言办公室, 巧得很,也是雨天。

吃烤肉的时候还好好的,出来接个电话就听到稀稀拉拉的雨声。等他收到徐徽言让他去一趟公司的消息, 雷声便滚滚而来。

江在寒跟永福的人道别,去了趟洗手间。

踏出餐厅的一刻, 大雨倾盆而下。

雨刷器被小郑开到最大档, 疯了似的左右摇。

“徐总这么晚还在工作吗?”导航显示高速很堵,三个车祸图标聚在一处, 小郑提前下来,开到辅路, “真辛苦啊。”

江在寒在小郑看后视镜的时候, 把右手藏到身旁的阴影中, 轻轻应了一声。

小郑又说:“江教授也好辛苦啊。”

“以前我给曾教授开车,他也常常工作到很晚,有时候直接在公司过夜, ”小郑感慨道,“精英都挺辛苦的。”

“抱歉啊,”车停在固定的车位上, 江在寒从窗玻璃上的雨线收回目光,“这么晚还麻烦你。你回去吧,不用等我。”

“啊?没事我等你吧, 晚上不好打车的。”

“不用了, 我可能需要通宵。”江在寒关上车门, “谢谢了。我明天再联系你。”

今天何信没在。

办公室里除了徐徽言, 还站着另外两名高大壮实的西装男。他们在徐徽言身后负手而立,看起来训练有素,江在寒进门, 他们也没有跟他直视,视线向下,专注地等着徐徽言的指示。

江在寒想起高中时期的徐劲松,身后也总有两个智商不高的跟班。

徐徽言正靠在沙发上看现场发来的报告,晾了江在寒两分钟才缓缓开口:“来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看,有没有心思看。

江在寒“嗯”了一声,神色平静地问:“徐总找我?”

“曾教授去现场有一阵子了,”徐徽言盯着他,“说按照你的方案,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等第一批试用核电力模块送到,就可以如期启航。”

他语气还算平稳,但江在寒知道这不是他平时运筹帷幄的轻松状态,话头抛出来,等着江在寒上钩。

拐弯抹角的。

江在寒想。

这种人会不会很累。

“听起来很好。”江在寒说,“永福那边的进程不对外公开,我不了解具体进展,但按期交付应该没有问题。”

“多亏你。”徐徽言短促地笑了一声,手里的报告丢到茶几边,“你最近,很风光。永福官方账号一直很活跃,最近更活跃,发的更新十有八九都是江教授相关,听说他们员工都很服你,态度恭敬。怎么样,是要策反你吗?”

江在寒没讲话。

符确在永福不收敛,带头搞特殊。劝也劝不动,积极认错下次还敢。

传到徐徽言耳中是必然的事。

外面雨挺大的,落地窗的水痕交错。不过这里隔音很好,几乎听不见。

除了江在寒。

他听见脑中的雨声。

通常这样的雨声还伴随着徐劲松谩骂的声音,但今天没有。

徐劲松在医院呢。

而且,他闹腾不了多久了。

*

郑道答应了出面作证,前提是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江在寒和符确答应了,说绝不会让徐家一手遮天的事情再发生。

他们两个给的保证是有说服力的。

因为江在寒失去了至亲外婆,符确的哥哥险些丧命、公司负债倒闭,郑道知道,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扳倒徐家。

江在寒在A市分部就接触过一些资料,宏远的项目做得没有那么干净。他被请过去处理的,都是工程材料不达标或施工不合规造成的问题。

这些破绽需要足量的、一锤定音的铁证,徐徽言却不让他们抓到机会。

符确出手揍徐劲松,很难说是泄愤还是刺激徐徽言找他的破绽。

可能泄愤居多,江在寒想。

想想又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符确肯定早就想揍他了。

要不是徐劲松一直被关在徐家的庄园,符确没准一回国就揍他了。

“永福,不,确切地说,”徐徽言久久没得到回应,脸上的阴沉显露出来,“符确在拉拢你吗?”

“怎么会?”江在寒面色不变,敷衍地说,“跟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符总很清楚。”

“好。”徐徽言终于问出口,“劲松在永福车库被打,是符确做的?”

他的问句尾调下降。

“那个车库是永福和其它两家公司共用的。”江在寒说。

“别人没理由下手,”徐徽言向后靠,看着他辩解,“而你没理由替符确遮掩。”

这是提醒。

“徐劲松树敌不少。”江在寒诚恳直言,“想打他的人很多。”

“没人敢!”

徐徽言这一下没控制住,身体前倾,音量也变大了。

其实徐徽言也不是百分百有把握。江在寒说的不错,徐劲松那个臭脾气,傲慢无理惯了,到处惹事,确实树敌不少。

警察调查了车库的监控,大楼的监控,三家公司的监控。但这样有预谋的恶意伤害,别人根本不可能留下监控证据。

徐徽言想不通,永福正在跟宏远合作,于公,符确完全没理由做这种事。于私,符确和徐劲松没有交集——要说他们在私交上有任何关联,那就是江在寒。

但符确为了江在寒做这种事?

以徐徽言的逻辑和准则,绝不可能。

比起符确,江在寒的嫌疑甚至更大。

“你觉得我不舍得动你?”徐徽言盯着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沙发后面两名西装男走上前,站到了江在寒斜前方。

“曾远越跟你有矛盾是假,每次一脸不服气也是假,把你夸得天花乱坠不可或缺才是真。”徐徽言冷声说,瞥了眼桌面的报告,“我刚在医院发过脾气,他就把报告发过来了,巧合吗?还是想替你解围?”

江在寒脸色微沉,平静地说:“你想多了。”

“何信呢?”徐徽言撑着额角眯眼睨着他,“真有本事啊江在寒,我身边的人你也敢动心思。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在寒手指一动,下意识想摸手机。

其实他下一秒就意识到他在这里没机会做什么,不过两名西装男动作更快,一左一右上来制住了他的双肩和手臂。

江在寒的手机被拿走,交给徐徽言。

“密码。”徐徽言问。

江在寒挣扎两下,肩臂被扣死,完全动弹不得。

“有本事是好事,”徐徽言不紧不慢地说,“你是我儿子,当然应该有本事。但是用错地方就不好了。”

右侧那个西装男伸手抓住他另一只胳膊,反绞到背后,另一个走到徐徽言身边,拿起江在寒的手机连接一旁的笔记本。

几秒钟后,手机解锁。

江在寒抿着唇一言不发。

求饶示弱是没用的。

他也不想。

可能对这种情境经验丰富,他甚至不太慌张,也没有害怕的情绪。

徐徽言翻看通话记录和信息,皱起眉不太相信地问:“所以何信在医院给你打电话是第一次私人联系你?”

江在寒有阅后即焚的好习惯。

他的手机里连何信的手机号的没有。

至于曾远越,他们的聊天记录都仅限于工作。

滴水不漏。

唯独符确,他们的聊天信息江在寒没删过,每隔一段时间导出存在加密文件夹里,被徐徽言看到了。

“没看出来,符家小鬼一副吊儿郎当的风流样,深情得很啊。”徐徽言看着江在寒脸上血色褪净,颇有兴致地念了几条,又说,“我看你回得敷衍,他倒是锲而不舍。”

江在寒不像符确,不习惯肉麻的表达或剖白,回复大多简短。在徐徽言看来,像是符确穷追不舍,江在寒敷衍应付。

“那就说得通了。”徐徽言幽幽说,锐利的鹰眼半眯起来。

江在寒背脊一凉。

他熟悉徐徽言这个表情。

他在算计永福。

他会拿这些当证据,申请警方调查符确,就算不够,他也能操作一番,让它变得合理充分。

“还是被你发现了。”江在寒笑了一下,似是放弃,“我跟符确没断过。有个人鞍前马后的感觉不错,我揍徐劲松,他还能帮我找楼管删监控。”

“徐劲松打了我那么多回,”江在寒右手小幅度地动了动,“我揍他一回不过分吧。”

徐徽言的视线落在他的右手,看见了手背指节的撞击伤。

“是你!”徐徽言气急,从沙发上倏地站起来,“你个!”

他想骂脏话,但像是顾及涵养,憋回去了。徐徽言走到江在寒面前,厉声道:“跪下!”

江在寒刚开口说:“我只跪过世的……”

却被攥着他手腕的西装男骤然踢在膝窝,咚地双膝砸在地面。

“你才回来不懂规矩,依照家法,兄弟相残鞭笞二十。”

徐徽言话没讲完,听见江在寒笑了一声,“那徐劲松早被打死了吧?”

“你以为我不想打他!”徐徽言忽然吼起来,“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都是他妈纵他纵的!”

江在寒以为他气极了骂人,却听徐徽言继续说:“我早想揍他了!子不教父之过!他在外头给我丢人,我面子上好过吗!他妈不让打!他妈就会哭哭啼啼拦着我!也不看看她儿子被惯成什么了!”

他在说徐劲松的妈妈。

江在寒不解。

徐劲松的妈妈早就过世了,怎么拦他?

徐徽言没注意他疑惑的表情,有些失控地来回骂了几遍。江在寒第一次见他这个状态,像是……像是对着虚空跟人吵架。

徐徽言在江在寒面前骂骂咧咧地走动,竟然真的从壁柜里拿出一三指宽的厚木条。

“你不知道家规,也没养在徐家,”徐徽言神神叨叨自言自语,“先打一半,然后你去给劲松和他妈磕个头认个错,这事我就不计较了。大家都不计较了。”

江在寒有种奇怪的感觉,徐徽言的“大家”包含徐劲松过世的母亲。

“我建议你直接打死我。”江在寒冷声说:“就像你们擅长的,杀人、灭迹、扭曲事实。”

他再次被两人一左一右摁住肩,却脊背挺直,丝毫不怯。

“否则我会报警起诉你,以恶意伤害的罪名。”

“恶意伤害,”徐徽言居高临下俯视江在寒,木条用力抵着江在寒的额头,迫使他仰高了头看着自己,“恶意伤害的是你,我不私了,你要坐牢的。我现在私了是在护你,怎么不识好歹呢傻儿子?!”

额头被抵出发红的印子,江在寒后仰,想偏头避开,却被西装男卡住了后颈。

他不害怕被打。

可是他怕符确心疼。

从前他被打就打了,伤养养就好了,好不了的不过就是留个疤,没所谓的。

现在不行。

这棍子落下来,他吃不吃得消且不论,符确看到会难过的。

一想到符确看他的眼神,江在寒就跟着难过,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徐徽言已经绕到他身后,江在寒被压住后脑,几乎感受到后背的凉意。

砰!!!

大门被猛地撞开。

陡然炸响的雷声中,一道黑影疾步闯入,在徐徽言反应过来之前,掀翻了一名西装男。

另一名立刻松手,警觉转身去保护徐徽言。

江在寒摔在地上的瞬间,被及时抱住。

符确压着滔天的怒气,外套湿透,挟风夹雨的怀抱却温热炽烈。

第100章 第 100 章 你为了我,要吃蒜啊?……

符确半跪在地, 搂着江在寒,视线落在他额头的红印,刺痛一般, 墨黑的剑眉紧紧拧起。

“不痛,”江在寒的手看似搭在符确小臂, 其实抓得很紧, 说,“不痛的。”

“还伤到哪里了?”符确沉声问。

江在寒不知道额头现在什么样子, 但肯定没流血,大概刚才抵得太重, 红了或者蹭破皮。他抬起另一只手想摸摸看, 顺便挡一下:“可能看起来……”

“还伤到哪里了!”符确压低声音又问一遍。

“没了。”江在寒望着他, 见符确后牙咬紧了,脸色难看。他凑近些,几乎贴着那紧绷却完美利落的下颌, 轻声耳语,“你来得正好,再晚点我就要挂彩了。”

“都不许动!”

“手举起来, 举高!”

“我们接到举报,这里疑似非法拘禁,谁是徐徽言?”

一行警察鱼贯而入, 为首的高个儿警察快速扫视屋内, 目光锁定在徐徽言和两名西装男身上。

徐徽言木棍还握在手里, 这时候才想起来扔在一边。

“你们哪个警局的?”徐徽言即便双手上举, 表情和语气依旧是从容的,他迎着高个儿警察的视线,“我是徐徽言。”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高个儿警察偏头, 后面的警员掏出手铐走上前。

徐徽言问:“你们哪个分局的?嵇局知道你们今天晚上的行动吗?这里头有什么误会吧?麻烦让我打个电话问问。”

高个儿警察愣了一下。

嵇局可不是分局局长,那是深市公安总局局长的姓。

“怎么?派出所接到报案阻止犯罪,难道还要总局批准?”符确在一旁冷笑,“那不得累死那个嵇局?”

高个儿警察想想觉得有道理。

接到举报不作为,他是要受处分的。

但现在作为了,貌似会得罪局长熟人。

他原地犹豫起来。

“你们办案没有流程?”符确又说,“没看见他手里那根大棍子?我朋友额头都这样了,你们不会不作为吧?什么嵇局鸭局,回警局再打电话确认呗。”

“你叫什么名字?”徐徽言无视符确,冷冷地问高个儿,“警号多少?”

他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但被他直直盯着,高个儿警察莫名有种被班主任质问“作业为什么不交”、“没带就是没写”的压迫感。

“你没义务告诉他。”符确插了句,“但他有义务跟你走,因为你是人民警察。”

对啊,高个儿想,他已经毕业了!

是个正义的警察,为人民服务那种!

“回警局交代清楚,自然会给你打电话的时间。”高个儿转向符确那边,找补似的,“还有你,冲得比我们还快,干什么呢英雄救美啊。你朋友有事没有?要叫救护吗?”

“不用了。”

“要!”

两个声音同时答道。

“我们要做伤情鉴定。”符确说,又转向江在寒,“你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从来没有正确的判断。”

“真不用。”江在寒无奈道,“别小题大做。”

“我小题大做,你看看你额头,还有脖子这里,”符确翻着他的衣领,颈侧有两个指印,是之前西装男摁他后颈时留下的。

“做做做,”高个儿明白过来这两人的关系了,摆摆手,“咳,你俩别跟这腻歪。”

“打扰一下,”徐徽言此生第一次被手铐拷住,办事的还是个看起来刚入职不久的愣头青,语气不悦,“说起恶意伤害,那边那位恐怕也该去趟警局,他亲口承认我儿子徐劲松在永福车库遇袭是他做的。手背上的伤是证据。”

江在寒脸色微沉。

符确翻过江在寒的手,“这怎么弄的……”

话没问完,自己就想到了答案。

一时又惊又气。

“不是他,徐劲松……”

“不是我!”符确话才出口,被江在寒扬声打断:“但是我知道口说无凭,我和徐劲松素来不和,嫌疑很大,我愿意去警局配合调查。”

那撞击伤是他在和牛公馆的洗手间对着墙壁砸出来的,伤口鉴定一查就会知道跟徐劲松的对不上。

江在寒知道,符确也该知道。

只是他急狠了,一时没想到这一点,差点露馅。

“我膝盖好疼,”江在寒像是被徐徽言的诬陷气到了,还有些委屈,一双乌黑的眸子泛起点水雾,蹙起眉心,柔声对符确说,“你拉我起来吧。”

符确被他看得心尖发麻,恨不得直接抱回家!

何止符确,连高个儿警察也看呆了。

江在寒相貌清冷,皮肤透白跟玉似的,这会儿发丝乱了,额头还带点红痕,颇有一副美人带伤的破碎感。一双无辜的杏眼水波流转,任谁看一眼就会陷进去。高个儿警察本来在几步远的位置旁观,见江在寒那样对符确讲话,竟然不自觉地动了下胳膊,想扶一把。

他突然反应过来,迅速移开视线。

符确知道江在寒有别的心思,否则不会在外人面前做出这个表情、用这样的语气。

他从背后环着江在寒的腰,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江在寒的腿好像真的很痛,整个人都使不上劲似的靠在他身上。

符确担忧起来,低声问:“膝盖怎么了?”

却见江在寒唇瓣轻动,吐出微不可闻的两个字:“亡妻。”

符确一怔,对上江在寒的双眼。

刚才那点柔弱荡然无存,江在寒眼神清亮,定定望着他。

符确恍然,冲他缓缓点了一下头。

***

江在寒手上的伤痕跟徐劲松的没对上。

肩上的淤青、侧颈的指印、膝盖额头等外伤倒是跟徐徽言和他两个保镖对上了。

徐徽言气急败坏:“对不上?!他亲口承认的,怎么可能对不上!不信你问我的保镖,他们俩都听见了。”

“鉴定结果就是对不上。”高个儿不耐烦地说,“那两个自己都是犯罪嫌疑人,又是你保镖,做不了人证的。除非有监控,哦不,监控被徐总你停掉了呢。”

“那符确呢?查他了吗?还有永福那些员工,江在寒的学生,都得查!”

“徐总,没有证据,”高个儿一边深呼吸以维持心平气和,一边给徐徽言普法,“我们不能随便在街上抓人过来做鉴定。”

“少跟我讲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徐徽言看了眼时间,“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等江先生的伤情报告出来,看他要起诉还是私了才能决定。”

“老子教训儿子两句还闹到警局,像什么话?!”俩儿子再怎么闹腾,也知道宏远是他们的未来,不敢真的翻脸,徐徽言成竹在胸,“他不会起诉。”

*

“我靠,有了这些,就可以起诉徐徽言了啊!”

徐徽言的密码竟然是亡妻的忌日。

江在寒上了警车,符确开车跟着,立即把江在寒的话转给何信。何信恍然大悟,大悟特悟!

符确进不去,在警局旁边的停车场等江在寒。车载电话那头的何信在噼里啪啦敲键盘,感叹道:“我们冬冬怎么这么聪明!”

符确阴沉了脸。

我们冬冬?

谁们?

冬冬也是你叫的?

“我现在在备份,正给你传呢符总,你看看。”

何信听见那头符确低声应了,过了一会,突然问:“你跟在寒认识很久了?”

“发小啊,我俩光着腚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就认识了。”何信该庆幸他此刻不在符确旁边,否则那寒刀一般的眼神能当场把他对半劈了。他毫不知情,欢欢喜喜地说:“我们演得好吧?谁也没发现。今天多亏你报了警去的及时,谢谢你啊符总,我就知道冬冬没看错人。”

何信被徐徽言支开就觉得不对,发现江在寒去了宏远,立刻向符确求助。

亏得符确果断,何信心想,不然江在寒就要吃苦头了。

符确那边半天没动静,大概在认真看记录。

材料方面的阴阳合同,施工中不明去向的开支,还有徐徽言找人嫁祸举报王修平的记录,和准备栽赃福南却没有用上的材料……

足够让徐徽言以及整个宏远被翻天覆地查一番了。

不知道小符总看到这些什么心情,肯定很震撼,何信心想,这么久都没讲话。

何信正想着,江在寒还没出来,要不要跟符确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突然听见符确问:

“冬冬是谁给他起的名字?”

“啊?”何信一愣。

“在寒的小名,”符确语气平静,“是他外婆取的吗?”

“是,是吧?”何信糊里糊涂地应道,“因为是冬天出生的,就叫冬冬。”

现在是讨论小名的时候吗?!

小符总会不会太容易分心了?

何信内心三千问。

“你们从小到大的交情,连在寒出国都没断过?”被腹诽的小符总继续问。

何信总觉得他语气阴森森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乖乖答道:“差不多,初中他去市里上学,我们就分开了,哪知道高中又上了同一所学校,就很巧!不过他这个人你知道,全靠我主动联系,要不然根本不会主动找我,肯定早断了!”

“噢。”符确听起来不太阴森了,缓缓说了句,“我当然知道。”

***

江在寒出来的时候,符确正蹲在警局门口数台阶。

“走吧。”江在寒走到他身旁,“结束了。”

符确没起身,仰头看他。

江在寒就伸出手:“回家吧。”

符确捏住他的手指,站起来。

江在寒在车上给他讲刚才警局的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做笔录,从他接到徐徽言让他去宏远的消息开始,讲到警察进门。还问了一遍徐劲松去永福那天,他们有没有发生冲突,徐劲松被打,江在寒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符确安静地听着,反常地没有发表意见。

江在寒知道他在生气。

直到回了家,符确拿出医药箱,给他手背的伤口上药,都一言不发。

“符确,”江在寒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脸,“别生气。”

符确没躲,脸颊被轻轻点了个酒窝,像在笑。

“我不知道徐徽言会动手,”江在寒知道他劣迹斑斑,认真承认错误,“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去的。”

“未必吧。”符确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一边拧药瓶盖子一边说,“我怎么觉得你就算他不找你,你也要找他的。你把手弄成这样,不就是为了让他别找我麻烦别报复我吗?”

“也不完全是。”江在寒跟着符确起身,往壁橱走,看他放回药箱,拉了拉他的衣摆,“我这随便磕一下,鉴定出来肯定和徐劲松的伤对不上,到时候徐徽言再怀疑别人,警察就会觉得他胡乱攀咬。”

“随便磕一下?”符确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江在寒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他在徐徽言办公室担心的,还是发生了——符确露出那样难过又自责的表情,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不是……挺疼的。”他改口,抓起符确的手,“你揍徐劲松手也打疼了吧?”

符确不知道是什么体质,恢复能力惊人。白天还发红有点肿的手背,已经看不出什么,那两处骨节的破皮,也结了薄薄一层痂,看上去睡一觉就能完好如初。

江在寒还是尽职尽责地对着他的手背吹了吹,说:“疼吗?”

符确抿嘴不说话,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江在寒不知道他的内心挣扎,只听见他冷酷地说:“少来,你才不在乎。你把我心脏都扎烂了还问我疼不疼。坐下,我看看膝盖。”

江在寒默默叹气:今天是铁了心认真生气很难哄的符确。

“膝盖没事,”江在寒虽然这么说,还是乖乖坐到床边,“就磕了一下。”

符确不接话,直接撩起裤腿。

这回没撒谎,青了一块,不算太严重。符确松了口气,去拿化瘀喷雾。

“洗完澡再涂吧,”江在寒拉住他,“不然一会还得涂。”

“你的手不能沾水。”符确说。

江在寒看着他,目光垂了垂,说:“那你帮我。”

*

江在寒坐在浴缸中、一只手被举高绑在浴巾架上的时候,非常后悔自己的提议。

“那是我最喜欢的领带。”江在寒在水雾中说。

声音轻软含嗔。

“噢,”符确冷酷无情,“别乱动就不会坏。”

符确拿着手持喷头,水流调得柔和,冲在身上痒痒的,像羽毛在挠。

领带在手腕上打的死结,江在寒左手去抓喷头:“我自己洗。”

“一只手怎么洗?不是让我帮忙吗?”符确不为所动,仔细流过他每一寸皮肤。

江在寒忍无可忍,恼道:“水这么小,你故意的。”

“那我调大点。”符确突然从善如流。

江在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突然变速的水流冲到了前胸。他那里本来就很敏//感,这一冲就像被软棒抵到,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符确!”江在寒侧身躲避,“你混蛋!”

浴巾架发出吱呀声,江在寒耳根连着脖颈都红透了。

符确忍着笑,一本正经说:“前面洗好了,你转过去,我给你冲冲背。”

江在寒那只可以活动的左手紧紧抓着浴缸边沿,依旧侧着身子,不肯搭理符确。

符确就自己挪了一下,认认真真给江在寒洗后背。

那水流冲在后背刚刚好,不轻不重,符确手上的力道刚好,连搓带揉,按摩似的。江在寒侧脸贴着手臂,眯起了眼。

符确听他呼吸都轻缓下来,是困了。

江在寒被他抱上床,没两秒就睡着了。符确看看他手腕,勒得有点红,拿起来握在手心亲了亲。

江在寒眼睫微动,要翻身往墙壁那边钻,被符确轻轻拍了拍,安抚住了。

符确叹了口气,在他眉角落了个吻。

*

江在寒早晨醒来,符确在书房开会。他把餐桌上还有余温的羊角包吃了,又给喵喂了半个罐头。

符确出来拿水,还是没跟他讲话。江在寒跟进厨房,问:“你还在生气吗?”

符确听他这么一问,心里舍不得,无奈说:“不是生气。是没想好拿你怎么办。”

昨天晚上的事,如果再来一次,江在寒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这是符确最耿耿于怀的点。

他其实谁也不在乎,不在乎符确会不会担心,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符确一想到这里就胸闷喘不上气,他每次都想不能轻易让江在寒糊弄过去,否则下次还敢,但每次江在寒凑过来示好,他又心软。

他拿江在寒没办法。

怎么办呢。

江在寒望着他,想了想,说:“我知道怎么办。”

他在符确疑惑的视线里打开冰箱,从角落拿起个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自己还皱了皱眉,很不情愿忍辱负重的表情。

符确跟过来,见江在寒摊开手。

是一颗蒜。

符确想起他的保证书!

“你不会……”

此刻的神色可以说视死如归,江在寒低头开始剥蒜。

剥出一瓣,手指很嫌弃地捏着,对着那瓣生蒜看了半天,终于抬起手,闭紧了眼,要把那东西放进嘴里。

“诶算了算了!”

符确眼看着那蒜瓣就要碰到江在寒嘴唇,一把拍掉,阻止了这场英勇就义。

“你真打算吃啊?!”符确难以置信,“你为了我,要吃蒜啊?!”

“我答应过的……”江在寒抿了抿嘴,好像还在偷偷憋气,阻止气味窜进鼻子。

江在寒话没讲完,被符确压到冰箱门上。

急切又激烈的亲吻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