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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软现在被冻得缩脖子缩脑狗狗怂怂的,实在是撑不住了,胡乱地点头:“那太谢谢你了,我先带着驴回去了。”

宁远乖巧地和她告别。

宋软走出去好大一会儿,还没听见后面的关门声,在心中啧啧赞叹。

你瞅这大小伙子火力就是壮啊,她都快冻成狗了人家还淡定自若的,这是属松柏的吧。

一觉睡到第二天的早上,宋软蹲在麻袋边在最后清点一遍要带的东西有没有缺漏——其实她觉得自己都带齐了,这些主要都是金花的东西,而金花又一直围着她打转呢,她要是漏了哪一个,金花会嗷嗷的。

这玩意儿精的很。

正想着,脖颈处探过来一个毛茸茸暖呼呼的的东西,宋软稍稍一回头,果不其然,正对上金花那张大脸。

她头一歪肩膀一抬,像铡刀一样把金花的大头夹住。

“你又凑过来干什么?”

金花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眼睛盯着麻袋一动不动。

宋软服了它了:“你的小枕头在里面,我没偷偷给你丢了。”

金花呼噜呼噜,不动。

宋软好想一巴掌薅死这个二皮脸的事儿精虎,她把麻袋口拉开,扒拉出小抱枕的一个黄角角,拎给它看:“你看,给你带上了!”

金花探头探脑地伸着脖子,尾巴满意地在地上啪嗒啪嗒,整个虎这才放心地离开。

“你看你那副德行。”

宋软骂骂咧咧的,重新把袋子系上。

正收拾着,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发动机的隆隆声,然后是小孩子们的欢呼声。

“大卡车、大卡车来咯!”

“好威风啊!!”

“哇,朝小宋姐姐家去了!”

小孩子们一边惊呼一边奔跑,趁着大卡车还在停车的功夫,窜到宋软门边,邦邦邦敲门:“小宋姐姐,小宋姐姐!有大卡车来接你了!快出来啊!”

宋软眼疾手快地给金花套上牵引,这才开了门——就跟后世那些带狗出去玩儿的,这是一个态度问题,而且多少也能给路人一点心理安慰。

小孩子们拍开宋软家的门,却不像以前那样是为了进去,一个个站在门边,含着手指头看着还在动的卡车,眼睛瞪得滴流圆。

卡车的轮子熟练地偏转,从村道开出去了一半的体型压到田埂上,车轮再次偏转着开出,行云流水地完成了倒车。

小孩子们再次惊叹出声。

“哇!!!!”

“好厉害啊!”

铁蛋目光炯炯地看着威风的大卡车,宣誓般说:“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开卡车!”

其他孩子也不甘示弱,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我也要当!”

“还有我!”

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听着小孩子们的童言童语,脸上挂着鼓励的笑意。

这年头的司机地位可和后世不一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方向盘一转,给个县长也不换,其地位之高,便也可见一斑了。

从车上下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吧,即使大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衣,都隐约能看见其手臂上鼓鼓囊囊的肌肉。

这年头的造车技术当然不如后世先进,包括各种零件啊,设备啊都是比较落后款式,方向盘那叫一个难转,这样天长地久地炼,蚂蚱都能练成光头强。

壮汉大踏步走了过来,那凶神恶煞的气势,仿佛能一口一个小朋友。

殊不知此时的壮汉心中也在哆嗦——听说这一趟送的是老虎大家都虚得慌,领导问谁去,车队的那群挨千刀的瘪犊子不干人事,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哪个狗崽子把他一推,得,成了他主动请缨了!

荒谬!

荒谬!!!

装着老虎的卡车,和龙潭虎穴有什么区别!

壮汉在心中咆哮着,但是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看上去沉稳有风范:“你就是宋软同志?我是送你和……英雄虎去首都的货车司机,你可以叫我老张。”

他咽了一口唾沫,努力维持镇定:“那,老虎呢?”

金花听见在叫它,积极地蹭过去,脑袋一抬,尾巴一翘,就差举爪了:在这里,老虎在这里!

壮汉猝不及防和虎虎来个近距离亲密接触,瞳孔都缩小一圈,整个人就跟那个被人弹了一指的蚂蚱一样,猛地向后一跳,那叫一个弹射起步原地起飞,

宋软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这一大团玩意儿弹簧似地呲溜一下窜了过去,在空中跳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并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啊啊啊!老虎啊!!”

金花迷茫地停下爪步。

啊??

不是刚刚还在找它的吗?

第146章

二合一劫道

宋软连忙上前,一只手抓住金花的脖子,另一只手捏住金花的嘴巴子,一个用力把金花按在了地上,努力对快被吓成蹦跶大跳蚤的司机进行安抚:

“张哥,你放心,虽然金花是老虎,但它很乖的,不吃也不咬人。”

金花配和地被压在地上,尾巴一甩一甩的,看上去乖巧又安分。

壮汉:!!!

什么叫不吃人?什么叫不吃人!!

这叫他把心放在哪里?菜板上吗?

张龙——就是这个司机——差点当场表演一个花容失色,悬着的心脏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金花不耐地扫过张龙,从鼻子里呼呼地喷气——这是和好事学的,这俩玩意儿虽然不是同一个物种,但真的天天相互学习,相互影响,好的不学,坏的扩散地飞快。

瞧这个两脚兽,看着都比凶婆娘壮两圈了,胆子只有咪咪大。

看看凶婆娘,刚见到它时就敢给它大鼻窦!

金花很是不屑。

这实在是误会了张龙。

这年头走车并不安全,有些偏远地区艰难险阻的路况那还只是毛毛雨,最关键的各种法规还没有完善,人们的法律意识也远不如后世那般吸烟刻肺,再加上侦查技术也比较落后,在路上抢了车,往深山老林里一钻,压根找不到人。

在这种情况下,抢道车匪的猖獗便也不难理解了。

甚至有些还保留着相当浓厚的宗族意识的地区,专门在路上摆上路障,等你停下了,整个村子一起上,那叫一个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叫你见识什么叫上阵父子兄弟七大姑八

大姨兵。

因为一身的腱子肉和魁梧的体格,张龙经常被派去跑长途,而长途又更容易遇见这种事,跑了这么些年车,他自诩也算是见过大风大雨了。

但是,但是,以前的对手好歹是个人,起码物种上是势均力敌的,现在这个,现在这个!

他张龙只是叫龙,又不是真的龙,在给他长两只手,他也打不过老虎啊!

张龙很努力才克制住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

宋软瞧着他不太好看的脸色,想着毕竟接下来还要在一辆车里待好些天呢,客气地问:“您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先进家里来吃点?”

金花嗷呜一声,声音中充满了鄙视,吃点吧弱鸡,瞧把你吓得,别倒时候把虎带沟里去了,啧啧啧啧。

落在张龙耳朵里,就是——你虎大爷我现在还没吃饭呢,小子,识趣的赶紧把自己洗洗,乖乖上来给我添一盘菜。

张龙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够呛,恨不得自己是张聋。

但是虎大爷还等着他回话呢。

“不,不用了。”他战战兢兢地拒绝,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太生硬了,软下声音加了一句,“你,吃早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你多吃点,咱再出发,我不急的。”

天知道他以前最烦这些虚了吧唧玩意儿的!

这会儿司机是正儿八经的技术人员,各地又缺,地位高,社会大环境又普遍比较淳朴、强调共同为国家奉献,只要你实力过硬,哪怕不走什么人情往来,该你能升职的,依旧能升职——为国家挑人才嘛。

所以张龙一直都不爱弄这些玩意儿。

但是,此刻,张龙那被抛弃多年的情商,嗖地一下捡回来了。

一个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壮汉,此刻轻声细语、满脸堆笑,没有一点态度不好的影子。

他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戏本子里的宫里的那些太监那样的有眼色会伺候人。

脑袋和手上的茶杯一起放在盘子里呈上去,换你你比他还懂事会伺候人。

他悄咪咪从眼角看了金花一眼,主要是这一只,一定得喂饱了,这要是路上饿了,他都不敢想!

宋软摆摆手:“我们都吃过啦。”

张龙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围脖从屋里头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好奇地围在这个陌生人的脚边打转。

哎呀他的老天爷!这怎么还有一只!

张龙一个激灵,差点又要尖叫出声。

但是为了自己的形象,为了运输队的形象,他勉强忍住了。

好在白围脖的体型并不大——人家还是个小虎没长开呢,体积就像一只金毛似的,张龙勉强可以忍住。

当然,他依旧是不敢造次的——人家的妈还在一边看着呢,这要是打了小的,都不用等老的来了,老的当场就能给报仇了。

生活,怎么这般艰难!

张龙心中的泪水比面条还宽。

他咽了一口口水,努力维持着镇定,但是声音难以抑制地有些哆哆嗦嗦,像是风中摇摇摆摆走过晾衣绳上的蚂蚁,颤颤巍巍的,肉眼可见的艰难

“这,这……”

他结结巴巴,双眼发直。

宋软连忙贴心地给他介绍:“这是金花的孩子,叫白围脖,有一点调皮,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

她又对白围脖说:“白围脖,这是张龙叔叔,是送你们去动物园的,这一路都得麻烦人家,快和人家打个招呼。”

白围脖歪了歪头,看上去也很是乖巧地跳到张龙身边,鼻子嗅了嗅。

张龙都不敢问,这好孩子是怎么调皮的、有什么战绩。

他怕自己受不住。

孩子调皮,也就打个让人撵着只鸡,老虎调皮怎么弄,撵个人?

白围脖舔了舔鼻子,好奇地凑地凑了过来,伸出小爪子一拨一拨地抓了两下张龙的裤脚,又贴着张龙的腿凑过去,尾巴勾了一下他。

叔叔好!

张龙强颜欢笑:叔叔不好。

但白围脖毕竟是宋软一口奶一口肉带大的,从以前饿得像个干瘪核桃到现在胖得像个渣刺榴莲,对人类的好感那是很高的。

虽然张龙没有回应,但它锲而不舍地围着张龙活泼地蹭蹭跳跳,像是和一个失散多年的好朋友打招呼,那叫一个亲热。

什么,你问张龙感不感动。

张龙完全不敢动,但他卑微地从脸上挤出一个笑意:“你,你好,白围脖?”

——人家那么大一只的妈在一边盯着呢,要是觉得他冷落它的孩子或者态度不好什么的,给他一爪子怎么办?

白围脖完成了“和长辈打招呼”的任务,开开心心地往宋软身边走。

宋软随手从布袋里摸出一块肉干喂给它。

张龙看着白围脖走了,整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数九寒天北凤呼啸的现在啊,他硬生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水。

他慌乱地走回卡车边上,拉开副驾驶的门:“宋同志,你上去吧。”

宋软迟疑了一下:“我还有三个麻袋和一个箱子,里面大部分装的都是金花的口粮,我先搬到车厢去?”

张龙一拍脑袋,整个人看上去迷迷瞪瞪的像是灵魂出窍还没回来:“对对对,得先搬东西,来来来,我帮你搬。”

宋软看着他两眼发直木木瞪瞪的样子,有点不放心,但人家已经走过来了,也不好段然拒绝,遂折中了一步:“没事没事,我已经把它们拿出来了,就是屋檐下的那三个,您帮我搬一个就行,剩下两个我自己搬就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自己手上的金花牵引绳随手放到一边。

“慢着!!!”张龙眼睛都瞪大了,声音如炸雷一样喝了出来,“你住手!!!”

宋软:???

她被张龙一嗓子嗷嗷得差点把手上的绳子丢出去。

张龙看着她手上的绳子一抖眼见着就要松开,整个人一个激灵。

他声若洪钟,黝黑的脸涨得像红脸关公,身形敏捷地就走了过来

“不成不成!哪儿能叫你一个小姑娘搬,那我一个大老爷们不成吃干饭的了?”

宋软还想着这年头的同志真热心,张龙再次开口。

“你把手里的绳子拿好就成!”

他状若毫不在意,但在“拿好”两个字上还是下意识咬了重音,整个人义正言辞、步履如飞地向院子里走去,“东西我来搬!!”

宋软看着他像是踩了风火轮一样的背影,脸上一片迷茫。

这年头还有抢着干活的?

也是,这年头不是老宣传什么奋斗、合作、勤奋、不怕吃苦的精神嘛,估计这个同时学进去了,觉悟高,所以才这么积极。

宋软有点迟疑:“那就谢谢你了?”

张龙跑得头也不回:“应该的应该的。”

能不应该嘛,都是老虎的东西,要是漏了什么东西,叫老虎发脾气了怎

么办?

他看宋软那个细胳膊细腿,估计是因为救过这个老虎,说这老虎才对她这么客气——反正不可能是武力镇压服的。

老虎对有救命之恩宋软客气客气,他张龙算什么玩意儿啊,老虎又认不得他是谁,万一老虎发飙了,直接给他一巴掌谁能按住?

那牙不都给他拍掉?

张龙这些年因为跑车东奔西走见识多,转眼就在脑子里行云流水地脑补出了一场故事。

他越想越害怕,连拉开的架势驾驶座的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匆匆忙忙地就往宋软大地院子里给她搬东西去了。

这年头的货车司机有时候也会兼职搬运工人,大几十斤的麻袋都面不改色一袋袋往肩上被,宋软这点东西张龙面部不改色就给她搬好了。

他三两下利落地把麻袋搬到车厢,都不敢正眼看金花,整个人转向宋软,只敢拿余光一下下地瞟当事虎:

“后面有两个笼子,您不然先叫……进去?”

他吞吞吐吐地暗示道。

这倒是。

宋软左手牵着金花,右手带着白围脖转到了车厢后,叫金花先上去,

金花还从来没坐过这种大卡车呢,兴致勃勃地把两个爪子搭到车沿上,正准备发力。

然后就看见里头一大一小两个笼子。

因为金花是“英雄虎”,上面专门调拨了两个新笼子,钢筋结实,笼子崭新,空间也大。

但笼子再新也毕竟还是笼子,加上这年头技术条件摆在这里了,咋一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金花两只爪爪搭在车沿上,挑剔地看着。

光秃秃的圆柱组合的架子,上面什么都没有铺,没有席子,也没有小枕头,栅栏的间隙看着就很硬,而且毕竟是车厢,里头黑洞洞的,空气也不是很流通,估计上车拉的是粮食之类的东西,里面还有着一股味儿没散开。

金花是一只食肉虎,要是里面是装鸡鸭家禽留下的味道,对它来说还挺香,但一空间都是菜味儿,就跟东北人和鱼腥草共处一室的感受。

嚯,这烦虎味道。

那几个麻袋横七竖八地放在地上,看上去更是凌乱。

不精致,太不精致了!

怎么会有这样不精致的两脚兽,这么乱的地方,是能住虎的吗?

野猪都不住!

金花嫌弃地虎子一抽一抽的,斜着眼睛看向张龙,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谁要睡这种硬邦邦地面?没有席子?没有小枕头?没有装饰的小花花?

而且边上还这么乱,一点都没有条理!

它嗷呜一声咆哮了出来,爪子不满地啪啪啪在地上拍。

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嗯?你会不会办事?!!

金花毕竟是个猛兽,还是个体积巨大,有着血盆大口和减压利爪的老虎,这么个玩意儿冲你发脾气,张龙当场脸就白了

他哆哆嗦嗦地问:“它,这是要干什么?”

宋软现在已经对金花的各种矫情作妖:“没什么,闹脾气呢,精路子长事又多,不用管她,这玩意儿越搭理越来劲,一会儿它自己没趣就消停了。

张龙抖得像筛糠一样,不,不用管?

真的不用管吗,啊?

宋软见他一副神经紧绷的样子,安慰道:“没事张哥,你先回车上歇歇,我和金花谈。”

“好嘞好嘞你们好好谈谈,我不急的哈。”

张龙如获大赦,立马从身上摸出了把钥匙,交到宋软手中:“锁在笼子上,这是钥匙。”

他撒腿就往驾驶座上跑。

宋软拎着钥匙圈在指尖转了几圈,低头看赖在地上不走的金花:“你上不上去?”

金花两眼一翻,整个虎碰通一下倒在地上。

它!就!不!

然后重重地喷了一口气,每一根虎毛上都透露出要硬抗到底的倔强。

你!怎!样!

宋软故意把绳子一丢:“你不走,我走了!你自己留在这吧!以后天天自己打猎,自己找水喝,受伤了没人管,病了硬扛着,你就待在这里吧!”

她说一句,金花的耳朵动一下,她再说一句,金花的耳朵又动一下。

宋软已经大部向前走了,正好把她特意从行李包中拿出来的枕头和被子放到副驾驶去。

没错,她也是要享受的。

金花一个虎都晓得不亏待自己,她难道会上赶着吃苦?

还是这种毫无疑义、毫无回报的苦?

她又不是下凡历劫来的,多吃苦能叫她升仙。

金花一个咕噜从地上站了起来,踮着脚跟在她后面。

这会儿的货车身还是挺高的,宋软从看着的车门打量了一眼,把手上的抱枕往上面用力一抛。

随着抱枕被抛上去,一道黄色的身影紧跟着窜了上去

宋软还没反应过来,坐在驾驶座的张龙再次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虎虎虎……!”

宋软这才发现,已经已经身形矫健地窜到了副驾驶的椅子上,跟个大爷一样躺在皮座椅上,尾巴一摆一摆地,看上去悠哉悠哉。

这个凶婆娘肯定不会亏待自己,它跟着她肯定没错,金花精明地想。

“你上去干什么玩意儿,你给我下来!”

她叉着腰暴喝道

一边的张龙下意识赶紧点头,对啊对啊,他都不敢想,开车开到一半累了想和边上的人扯扯白话,一转头对上和老虎眼对眼,那是多么地叫人胆寒!

然后就和金花那双大眼睛对上了,正往下蹭蹭蹭点的头猛地僵住,往边上一拐,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虎大爷明鉴,小的只是刚才脖子有点疼动一动,绝对没有反抗您的意思!

宋软看着五大三粗貌若野猪的张龙突然怪异地跳起了新疆扭脖舞,感觉稍稍有点伤眼睛,移开了。

她一只脚踩在车沿上,有些艰难地爬上去,揪住金花的耳朵:“这是你该待的地方吗?回你的笼子去!”

金花嗷得一声叫,死死的扒住椅背。

它不回去!它就不回去!

它在不要在那个黑乎乎的笼子待着嗷!

宋软咬着牙,声音带着威胁:“你就这么上来,不管你崽子了??”

金花顿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嗷嗷。

小崽子正是成长的时候,该多吃点苦,它也该独立了,没必要时时刻刻都粘着妈妈——反正苦了谁也不能苦它自己!

它先是它自己,然后才是那小崽子的妈!

宋软:……

她气得只拍大腿,看看人家这做母亲的态度!多少二十一世纪的女性都还没觉醒到这个地步呢!

金花雷打不动,理直气壮地向里面一窝。

这年头的卡车驾驶和副驾驶中间有一个凹槽,原本是方便人多的时候多坐几个人的,现在便宜了金花,它往里面一窝,哇,多合适的凹槽,完美贴合它的身形!

它不动了。

宋软:……

她拧着金花的耳朵,上去就是一个大鼻窦:“你给我下去!”

一边的张龙看着宋软跟捶年糕似的哐哐哐锤金花,金花被捶得像个老面饼子还抵死不从,眼皮子都在抽抽。

他在心里抹了一把辛酸泪,上前打圆场

“哎呀哎呀,金……金花想坐,”他哽咽了一声,“金花想坐就让它坐吧,车厢里确实不舒服。”

金花见有人撑腰,嗷得一声,叫了出来。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我想坐就可以坐!

金花给张龙一个赞赏的目光。

你虽然不精致不会办事,但是是个好两脚兽!

张龙颇有些受宠若惊。

这么一番折腾,等货车开动的时候,前面的副驾驶挤着金花、宋软、白围脖三个,也就是得亏是货车,前面的空间大,不然三个非挤成叠叠乐不可。

张龙开着车,不时往边上偷偷瞄一眼。

他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啊。

都说大城市稀罕事多,他看农村也不弱啊。

等他这趟车跑完了,非得好好给车队里那群狗崽子吹一吹!

哈,以后喝酒吹水,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张龙都想好话题开场白了,到时候先不说话,等其他人先吹完,然后喝一口酒,然后“嘶”一声,再长长地停顿一下,然后声音沉稳地说:

“你这算什么,当初我跑车,副驾驶上坐着一头老虎。那么大一只老虎(张开手臂比划),那么长的牙(伸出手指比划),我和它朝夕相处啊……”

这样想着,他还激动起来了。

毕竟本身也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缓过劲来,也就没那么怕了,甚至整个人有一种异常的兴奋。

一开始走的大路,路况较好,但是张龙的技术实在是不错,所以车辆比较平稳,只有一点微微的摇晃。宋软昨天收拾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又起得十分的早,这会儿实在是累了,这车晃晃悠悠的还挺像摇篮的,摇着摇着,她的眼睛就闭上了。

一边的金花这会儿也没动静了,趴在宋软腿边几乎也在睡觉,宋软更是放松了身心,几乎安安心心地睡过去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卡车似乎进入了山路,山路崎岖而曲折,一个弯接着一个弯,宋软的脑袋也跟着摇摆起来,她调整了个姿势,又继续睡过去了。

不过这会儿睡得就不太安稳了。

在车辆又一个剧烈颠簸几乎把宋软弹起来后,宋软皱了皱眉头,有些迷茫地睁开眼。

入眼就是道边的树枝打在车窗上的画面。

她的灵魂还没从周公那回来呢,就听见耳边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那种谁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翻江倒海的波浪声。

宋软迷迷瞪瞪没反应过来,还在心里想着,谁啊,肚子不舒服主动去厕所啊,搁这里扰民,有没有点公德心!

——慢着,她现在是在货车上,边上是谁来着?

然后就惊醒了。

一扭头,果然发现金花正喉咙一动一动的,背高高地拱起来,

宋软眼睛都瞪大了,几乎是手忙脚乱地随手抓了了两张报纸出来,三两下利落地折成一个口袋,凑到金花的嘴边。

金花:yue!!!

yue!!!!

宋软眉毛鼻子都快皱到一起去了,翘着手指拎着金花的呕吐物——玛德,金花这玩意儿,晕车啊!

还没继续想呃,就看见金花的背又是一拱,她也顾不得再想其他什么了,忙不迭把纸袋子凑到金花嘴边。

果然,金花爪子搭在宋软的手臂上,脑袋埋进纸袋里,又是一阵狂吐。

宋软的额头在跳。

金花:yue!!!!

宋软等它吐得差不多了,手忙脚乱地给它擦嘴,然后去看白围脖,好在白围脖没事。

金花这会儿一点嚣张劲儿都没了,整个虎怏怏地宛若一只蔫鸡,胡须都垂下去了。

毕竟一起坐这么久了,张龙的胆子也大了些,这会儿甚至还有心情扯闲白:“金花晕车啊?”

宋软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啊。”

“我光晓得人晕车可以在肚脐眼上贴片姜,这老虎晕车,姜我倒是有……但老虎有肚脐眼吗?”

“这……肚脐眼应该还是有的吧?”宋软下意识地把手伸到金花的肚子上摩挲,胆汁都快吐出来的金花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任由她上下其手一点挣扎都没有,乖巧地像一只大猫猫。

张龙看着有些眼馋地看着呼噜呼噜的金花——男人嘛,总是对猛兽有一种独特的情怀。

他蠢蠢欲动正想说什么,突然余光看见了什么,面色一变,一脚踩到了诶刹车上。

车子吱嘎一声猛地停下,金花邦地一头撞在了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中控台上,眼冒金星。

一颗大树严严实实地横在道路中间,树后人头攒动——这是有人要劫道。

第147章

二合一匪匪变废废

有人要劫道?

这可是张龙的熟悉领域啊!

前面也说过,张龙因为体格原因经常被领导派出去跑长途,经常会遇见拦路劫道路的情况,而经历了那么多现在还能好胳膊好腿地继续跑车,不说是能在大风大浪中岿然不动的海神,起码也是个有点东西在身上的水手。

——就比如说其实他的驾驶座下面,藏了一杆枪。

现在这个年代不禁枪,他们领导特意给他们弄来的,跑长途的司机都会在车上备一杆以防万一。

不过虽然不禁枪,但他们毕竟也是正经单位,即使是被抢劫正当防卫,要是闹出人命来后续的流程也是麻烦,所以枪的用法一般会先冲边上的树、天上的鸟虚放一轮,一直到劫匪实在是执迷不悟,最后才会真真切切地打在对方身上。

就跟那导弹似的,先拉出来溜溜,首先的震慑作用都能吓退一大批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有枪支在腰间撑着,张龙并不是很慌。

最主要的是……

张龙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晕头转向的金花看了一眼,他身边坐着一个老虎呢!

和老虎一起并肩战斗!

他都不敢想,这得是多么稀罕、多能吹牛逼的事迹啊!

他以后就是死了,尸体埋土里了,被棺材捂烂了,也能从泥巴里面弹射而起,和边上的鬼邻居们大吹特吹!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当年跑车的时候,有一次遇见的劫道的,和一只老虎并肩作战,那叫一个威风……”

张龙不自觉就嘿嘿嘿笑了起来。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又还是深山老林荒郊野外的,他这样一笑,仿佛被千年老尸附身了一样,那叫一个瘆人。

两个打头的劫匪从面前的玻璃中望见了他那怪异的神色,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麻子脸劫匪难得有点发虚,拉了一下前面痦子男的胳膊:“我咋觉得,那人鬼里鬼气的嘞?”

痦子男一开始也被张龙的笑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颇有些恼羞成怒:“什么鬼不鬼的,大领导说了,这世上就没有鬼,打到牛鬼蛇神。”

豁,这时候倒是想起领导的话了。

“再说,哪儿有鬼会开车的?”

麻子脸一想,是这个理啊!

能干打家劫舍的黑心活儿,还是前两个打头的,胆子就不可能是个小的,回过神来,还因为自己的这一瞬的慌张恼羞成怒。

恶声恶气地吼道:“把钱和货留下来!”

他说着,眼珠子贪婪地看着货车的车厢。

这么大的车厢,又还是年后第一波的时间,按照他们的经验,里面肯定装着不少好东西。

这里是黑省和辽省的交界处,相交到什么地步呢,岔开脚站在山顶,左半边在黑省,右半边在辽省,本来界线就不是很明显,又是偏远山区,两边都不怎么管,再加上他们的大本营村子在更深的山里面,重重条件综合下来,给了这群蛇鼠虫蚁生存成长的机会。

这么一会儿功夫,剩下的几个人也从树后面一一走出,粗粗地一数,居然有八九个,乌乌泱泱的,都能赶上一个小组织了。

而且有几个手上拎的居然是砍刀,其他人手上也拎着锄头和镰刀,一看就知道经验丰富,八成是专门干这事的。

张龙的脸色沉了下去,心情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松了,他把枪从椅子下拿出来,绷着脸对宋软说:“宋同志,你别开门。”

宋软还没来得及诶接话,金花在那边“yue!yue!yue!”

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张龙抹了一把脸,把车窗摇下去了一条缝,从缝口对着外面喊:“兄弟,我这车上没有其他东西,大家都不容易,你们别为难我们。”

痦子男嗤笑了一声:“每一个开车的都说他们车上没东西,少废话,识相点自己下车把钱交出来,不然……”

他冷笑一声,威胁之意甚重。

他也看见了张龙手上的枪,心中紧了一瞬,却更觉得这是条大鱼了。

——现在虽然不禁枪,但是要弄来枪,也是不容易的,而且不是每一辆货车都能备上的。

按他们以往的经验,劫到这种车,够他们全村都吃个饱!

干他们这一行的,

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意,别看张龙手上有枪,只要利润够大,就是他有炮,他们也照上不误。

痦子男朝里面望了一眼,发现里面拢共就两个身影,一个人头发搭在肩上——还是个女的!

他们加起来可有上十个人了。

痦子男这样想着,心中更是定了一些。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没有直愣地直接往上冲,紧贴着枪打不到的车壁绕到了车门后面,手里的砍刀敲了敲车门,威胁之意甚重:“兄弟,你可要想要了,你这里除了你就剩个娘们啊,咱兄弟可有十来号人呢!”

他在车门后面,又是紧贴着车,要是想打他,必须开了窗户整个人身子探出去,但要是探出去了,又会前面的人又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但也并非全无办法,只要他动作够快、枪法够准,先在第一枪打得痦子男无法动弹,然后迅速转过去,剩下的人都在一个方向。

张龙脸上的神情更加紧绷了,冷凝着脸不忘再次向宋软交代一句:“你别开车门,就在上面躲着。”

别到时候这些劫匪从旁边窜上来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那群人呈包围圈一样,分了一波朝宋软这边围了过来。

宋软摸了摸金花,安慰他:“没关系张哥,我力气大,之前带着金花和白围脖抓了好一波迪特呢,对付这几个不在话下,你就放心对付你那边就成!”

张龙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心中并不是很放心。

但看了一眼趴她腿上的金花,又觉得,也许可以放一点?

金花:yue!!

yue!yue!yue!!!

它的爪爪再次搭在宋软的手臂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埋在纸袋里又吐了个天昏地暗。

张龙:……

emmmmm……

他一边最后试图争取和平解决,一边动作利落地给手上的枪上膛:“兄弟,我这车上真没东西,我是给首都动物园送老虎的,没拉货。”

麻子脸哈哈地笑:“还给首都动物园送老虎,不是我说,你咋这么能吹呢。你说送的是老虎,我咋没听见声儿呢?你叫它叫一声给我们听听?”

金花:yue!!!

因为金花刚刚在车上哇哇吐,宋软把她这边的窗户开了一半用来散味儿,这会儿金花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从窗户外瓢出去,在安静的村道上格外明显。

劫匪们一顿,随后嘻嘻哈哈地笑开了。

“这就是老虎叫?”

“我咋听着像吐了呢,咋的,老虎也晕车啊?”

即使在这样紧绷的环境下,张龙不合时宜地有一刹那的走神:可不是嘛,他也稀罕得慌——谁晓得老虎也晕车啊?

那几个劫匪一边嘎嘎笑,一边绕到宋软这边来。

然后从半开的窗户中,几乎一览无余地看见了宋软。

因为在车上睡觉,宋软把头发放了下来,长长地垂在腰间,像一匹上好的黑色丝绸,衬得她在昏暗的驾驶室里越发肌肤莹润,整个人像是自带了一圈光晕的,更别说她本身长得就精致秾丽,就像一朵摆在书房的昙花,在夜色中静静绽放。

当场就把几个从没见过细糠的野猪看呆了。

一个个兴奋得跟狒狒似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豁!!

他们兴奋地欧欧猴叫:“老大、老大你快来,这边有一个老好看的娘们!看着还是个黄货,比村里的那白货暗货都好看,咱把她拖回去吧!”

他们一边旁若无人地大声交谈,一边蠢蠢欲动地就要往车沿上踩着抓人。

宋软顺手就是一包金花的呕吐物砸了上去。

不管是什么物种,不管是威武霸气还是娇小玲珑,但凡是经过生物体再加工的食物,味道都不会好闻,更别说金花这种纯肉食动物了。

更别说这还是新鲜出炉,效果更是加倍。

金花吐得爪爪都在抽抽,这会儿好不容易止住,终于觉得眼前一直手拉手一闪一闪地围着转的星星散开了一点,踩着软绵绵的爪子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但爪爪软绵绵的,它才走了两步,整个人半是无力半是撒娇地跌在宋软身上。

这么一颠簸,肚子里的波澜又开始隐隐生浪了。

宋软一看它肩膀一耸一耸的就觉得不好,眼疾手快捏住它的嘴,另一只手揪住它的后脖颈,一把它揪到了窗户边,脑袋怼出去。

金花一吐千里,气势如虹。

“yue!!!!”

底下那几个劫匪刚才还被美人勾得心神荡漾伸着咸猪蹄子想造孽呢,结果劈头盖脸地被脏东西浇了一头——最关键他们刚才还龇着个大牙想着和人香亲香亲,这下好了,畅通无阻接了个全乎!

就算是天仙,也不能心甘情愿叫人吃……啊!

更别说在他们眼中,女人本来就是货物一样的存在,宋软充其量只能是漂亮一点的稀罕货了。

一个个当场就火了,仰头抬手就想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个教训。

结果就对上金花伸出来的毛茸茸的虎脸。

不是,刚还是个标志黄货呢!怎么突然就变成老虎头了?

这跟光天化日看见猫脸老太现行有什么区别?

那叫一个魂飞魄散。

金花晕车正难受呢,拿着爪子哐哐哐敲车门,开门!开门!它要下去散散!

宋软当然给它开门。

至于挡在车门口的那些人怎么办?

——反正都不是好东西,她也没必要和他们什么素质问题,用力把车门一开,车门就像一个巨大的铁巴掌,从脸到肚子,重重且大面积地扇在避让不及的劫匪身上,扇得他们原地起飞。

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两个幸运站在门后面没被扇到的劫匪勉强躲过一劫,就被紧跟着从车上扑下来的金花压了个结实。

金花,成年东北虎,这段时间宋软好吃好喝养了一大圈膘的东北虎,三四百快五百来斤呢,当场差点没把他们屎压出来。

金花晕晕乎乎地的,只觉得爪子下软乎乎的还舒服,下意识伸出指甲抓了抓。

两个劫匪:“啊!!!!”

金花被吓了一跳,本来晕车心情就不好,扬起爪子就是啪啪啪三巴掌。

打完劫匪一打劫匪二,那叫一个雨露均沾。

白围脖见它妈都窜下去了,虽然还没搞明白状况,也跟着扑通往下一跳。

它这段时间在宋软家一天吃八顿,虎崽都快养成虎猪了,带着加速度,给金花爪子下的两个劫匪又是一重击。

两个劫匪就跟那螃蟹似的,咕咕咕往外面冒白沫。

另外几个被拍飞的劫匪见真从副驾驶上窜下只老虎,还一现身就击放倒了两个兄弟,再看他们身上血糊淋漓嘴边口吐白沫,一个个被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别说上去救人支援兄弟,强忍着身上被门扇的疼痛的,转头哭爹喊娘地就是一个跑。

什么山盟海誓兄弟情?有良心的,谁干他们这一行的啊!

宋软都还没来得及下车支援呢,就见着刚才还对着她大放厥词的劫匪一瘸一拐地跑得像个鸭子似的,那叫一个四散奔逃。

那宋软能叫他们跑了?

她赶紧指挥:“金花上!要不是他们拦路,你刚刚也不会哐当一下撞在台子上,诶哟哟哟,本来就不舒服,那一下撞的,我听得都心疼啊。”

“你现在是不是还头晕还难受还想吐?我看八成就是那一下撞的!”

金花本来就因为身上不舒服所以窝火,又听宋软在那扇阴风点鬼火添油加醋塞柴,心中那个气啊,腾一下就燃起来了。

东北虎的时速可以达到每小时七十公里以上,一秒可以跑二十米,虽然金花现在晕车了状态不佳,但是再给这群刚挨过车门扇的人多嫁接两条腿,想跑过金花也是白日做梦。

金花三步两步就追了上去,对着几个人就是一人一巴掌。

把他们捶得像个乒乓球似的,叽里咕噜地在地上滚。

还是自带音效的乒乓球,滚一圈嗷嗷惨叫一圈。

白围脖也在一边挥着小爪子,趁着它妈扇别人的功夫,对着空下来的乒乓球就是一抓。

妈妈不玩的,它继续玩。

也可以说,它妈强攻,它骚扰。

宋软硬是都没找到发挥的空间。

没有空间创造空间,她从车上跳下来,对着地上一个勉强要爬起来的就是一脚。

地上那个还以为老虎又来了,吓得连滚带爬的,结果一转头看见是宋软,那个气势又嚣张起来了。

呵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小表子,我……”

宋软捏着拳头对着他就是邦的一拳。

笑死,她干嘛听别人骂她的话,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想到刚刚才这些人的腌臜话,反手又是邦邦两拳。

另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试图想要和兄弟一起按住这个娘们,宋软一个起跳飞踹,踹得他像个发射失败的火箭,擦着地飞出去两三米,哐一下撞在金花身上。

金花回头一看这人还敢反抗,啪地就是一巴掌。

敢撞你金花奶奶,找打!

宋软认出一个悄咪咪往外爬的是刚才猴叫要把她拖回去的狒狒,一个弹射起步,一脚瞄准背,一脚瞄准后脑勺,一招泰山压顶般重重踩下。

“刚才不是嚷嚷着要把我拖回去?你再嚷嚷啊?!”

狒狒脸朝地哐当一下撞到了冰上,结结实实的冰层啊,被他撞出个人脸面具的形态出来,他想张嘴,牙哐叽一下也磕在冰上。

哦豁,冰面具有牙了。

只是狒狒没牙了。

宋软才不管,她歘欻欻地踩着他的后脑勺往下钻,一边趾高气昂地叫:“你不是嚣张吗?你再嚷嚷啊?你再嚷嚷啊?”

狒狒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脸变成了一个钻头,和坚硬的冰层硬钢,鼻子都快磨平了,能嚷个屁。

他脸朝下被按在地下,恍惚间似乎和自己在同样在地下的爹爹打了个招呼,整个人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爆发出的求生欲望让他努力抬起了一点头:“求,求……”求求你放过我吧。

宋软勃然大怒,一脚就踩了上去:“你说我算个球?!”

她伸出jiojio来回摩擦碾:“你再说一句试试?!”

狒狒男刚才抬头说出两个字已经是穷途末路的最后大爆发,但现在被宋软加大火力继续踩,一张脸碾成黑米饼了,嘴和大地负距离接触,哼都哼不出来一句,哪里还能再说话?

宋软那个不干人事的换了个角度继续嚷嚷:“你一句话都不说是什么意思,用沉默表示对我的不满吗?!”

她像个赖克宝一样猛地在他背上一跳:“你还胆敢不满!”

狒狒男快被她整成废废了,说又说不出,挣又挣不开,整个人差点原地升天。

宋软这边呈碾压式胜利,张龙那边形式也一片大好。

他见谈判不成,宋软那边已经传来打斗声,抬手就给给痦子男就是一枪,然后转头对着被宋软那么乱斗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的麻子脸等人就是砰砰砰。

一众劫匪倒的倒歪的歪,鼻青脸肿鲜血淋漓,活像屠宰场刚被宰杀堆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鸡。

张龙端着还在冒烟的枪,厌恶地看着这一群奄奄一息的玩意儿:“给他们送派出所去!我看他们刚才还说什么黄货白货的,怕是还干了贩人的勾当。”

不愧是走南闯北惯了的货车司机,见识广,反应也敏锐。

但没这么多绳子可以绑人——十来个呢,也不少了。

宋软眼珠子一转:“后面不是有两个笼子?给他们关里面去!”

第148章

虎笼关劫匪……

反正这一群都不是好人,又被锤得几乎动不了了,宋软再次把他们锤吧锤吧,确定几乎都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一齐心拖到了卡车后面。

在粗糙的地面上面朝下摩擦摩擦,本就鼻青脸肿,这下更是惨不忍睹。

不过有谁会在意呢?

张龙已经先一步跳到车厢里打开了笼子,见此情形就要下来一起帮着把人运上来。

“不用!”

宋软爪爪一摆,那叫一个气壮山河,“张哥,你让开点!”

经过刚才这一波混战,张龙已经很清楚地观赏到宋软的战斗力了,尤其宋软搭配上金花,那都不是一加一的事,这会儿还有些肝颤呢,下意识就听从指挥了。

宋软随手揪住一个猪头劫匪的后脖领和后背心,一个运气将人横平竖直地拎了起来,像敲钟一样前后摆了摆蓄力,然后哐得一下丢到了车厢上。

那鼻青脸肿的猪头像一颗黑色的鱼雷一样,以万钧之势冲上了车厢。

哐当一下,砸在了笼子门上。

幸好不是玻璃瓷罐那种稀罕的贵重物品,不然这么一下给磕碎了,那得多心疼哪!

幸好是个人!

张龙不自觉地动了动腮帮子,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也跟着一起嗡嗡作响。

他试探地上前用脚巴拉巴拉。

嗯,晕得结结实实的。

不过他也不会心疼这些人就是了。

他正拖着这人往笼子里走,底下传来宋软的一声喊:“张哥,小心别砸着。”

然后扑通又像扔鱼一样再次丢上来一条,因为惯性砸地上啪嗒啪嗒反震了两下,然后再无动静。

——前前后后经过这样一番折腾,要是还能有动静,那才离了谱呢。

这不得申请个铁人奖项?

张龙一边把人往笼子里拖,一边在心中咂舌。

你说宋软这把子力气,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捏?

他下意识握着拳头提了提自己的胳膊,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鼓鼓囊囊的肌肉,觉得自己要是肉对肉和宋软干架,按照刚才的架势,约莫能打个三七开——宋软用七成力,他坚持三分钟。

这样一想,他还有些郁闷。

“嘿!”他用脚踢了一下刚才被宋软踩在地上几乎碾成狒狒的劫匪甲,“刚才那个姑娘踩你脑袋,力气真的那么大?你真的一点都挣不开吗?”

什么话!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劫匪甲被捶得三魂去了六魄,差点奈何桥上一线牵、两眼一翻没动静了,听到这话都气得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瞪开了眼。

你看看他的脸!看看他被揍得大了一号的样子!

怎么,他还能是假的挣不开,故意叫那母夜叉把他打成这样的?

他“赫赫”地从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声音,青青紫紫的脸都隐隐能看出被气出来的血色。

张龙话问出口才意识到有些不对,但东北老爷们都好面子,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误,反正脚下这个也不是好东西,于是一脚踹了过去,大着嗓门嚷嚷道:

“你瞪我干什么?怎么的,你还不服气是吧?”

劫匪甲气得差点当场一口血喷出来。

他以为像他这样干打家劫舍活儿活儿的劫匪已经够黑心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黑中更有黑中心啊!

怪不得他们领导派他们出来跑车呢!

他脸颊上的肉抽抽着,终于还是绷不住,嘎地一声晕了过去。

“切。”

张龙不屑地踢了踢则地上这滩烂肉一样的东西,把他拖进了金花的笼子里。

金花的笼子大一点,里面塞了七个人,白围脖的笼子小一点,里面塞了三个人。

笼子毕竟是笼子,要是有那么宽敞舒服,金花也不会死皮赖脸一定要蹭宋软的副驾驶去了,这么多人挤在里面,几乎每一处空隙都被挤得严严实实的,脸对脸头对头,这波劫匪能用如此亲密的距离加深他们的道上兄弟情。

应该会很感动吧。

被挤得像肉饼一样的几乎动都不能动的劫匪们:……

“嗷嗷嗷。”

金花后脚撑在地上,两只前爪搭在后车沿上,血盆大口张得大大的,露出尖尖的虎牙——那是它在笑。

哈哈哈嗷嗷嗷。

真惨哪这些两脚兽,哟哟哟,脸都挤变形了。

金花幸灾乐祸,两个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的。

张龙把最后一个劫匪推到笼子里,用锁锁上,拍拍手准备出来。

宋软喊金花:“走啦,上车了。”

金花:……

金花笑不出来了。

它愁得连毛毛都耷拉下来了,整个虎透露出一股不想活了的气场。

啊……

这就,要上车了啊。

愁.jpg

宋软趁着张龙还没下来,赶紧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粒宠物晕车药,夹到一块肉干中想叫金花吃下。

金花礼貌地用舌头推开宋软凑到它嘴边的手,整个虎透露出忧郁的气息。

谢谢你凶婆娘,但是花花现在吃不下,反正一会也是要吐出去的。

宋软:……

宋软见张龙已经走到了车厢口,正半蹲着准备往外跳、眼见着就要走过来呢,也不管金花的态度了。

她图穷匕现地丢掉肉干,抠出晕车药,左手掰开金花的大嘴,右手眼睛手快快准狠地把药塞进了它的嗓子眼儿,然后两只手抱住金花的嘴巴子,一阵上下左右地摇晃摇晃。

金花本来就还晕着呢,这会儿更是头晕眼花,喉头下意识一个咕咚。

嗯,吃下去了。

宋软撒开手,金花还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走吧。”

金花回过神来,爪子暗暗地抠在地上,指甲弹出来,扎到路面的冰层上。

它不想走o(╥﹏╥)o

宋软撸撸袖子,双手抱在金花的腰上,一个用力把它往自己的肩上一抗,金花宛若一条软趴趴的长虫,尾巴还垂在地上,被宋软拖着走。

宋软一边扛着它往前走,一边叭叭:“走吧走吧,忍忍吧,难道你还想跟着车一起跑?我不信。”

金花跟一条烂绳子一样垂在宋软肩头,整个虎丧失了生命的活力。

它也不信。

宋软凑到它耳边哄它:“你放心,我刚刚给你吃了药,你乖嗷,一会儿就不会晕车了。”

金花还是不动弹。

把它当小虎哄呢,它是这么好骗的虎吗?

但到底是自己跳上了车,再次把自己蜷在那个凹槽里,尾巴围住自己的jiojio,然后把宋软的手轻轻地叼过来,脑袋凑上去。

揉揉,它晕。

一边的张龙啧啧着看着金花:“这老虎可真聪明。”

金花理都懒得理他,俩眼睛一闭,走吧你,车开的一点都不稳,它坐三蹦子就没吐过。

张龙一脚油门,开着车往派出所去了。

第149章

锦旗给金花就行

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

在武装部门口的站岗的小王一动不动的,身姿站得笔笔直直挺拔如松,眼睛其实已经发虚了。

冬天站岗就是有一点不好,地上连个虫啊蚁啊的都看不到,连这样唯一打发时间的小娱乐方式都没有,无聊地恨不得把**留下来的,整个人的灵魂都飘出去,在空中、在外边儿好好耍耍。

啊不行,最近指导员刚给他们上了课,世界上没有鬼神,灵魂什么都是假的。

小王努力把自己的思维从这个地方扒拉扒拉揪出来,又开始新一轮的幻想。

哎,怎么没有个老乡来找他帮帮忙,或者有哪个小孩子咔一下扑过来,最好把他撞岗然后嗷嗷哭,他还能趁机活动活动……啊不是,能安慰安慰小孩子。

他们是人民子弟兵啊,老乡的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要爱护,要保护。

小王想的可好了。

但是他想的好没屁用,他眼睛都快望穿了,偌大的院子里安静如鸡,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可以理解,这个年代的老百姓普遍比较怕和公家打交道,连被派出所问话都觉得是天塌地陷的事,又哪里敢来武装部这种明枪实弹、一窝战士的地方搞事?

这年头的卧龙凤雏有不少,但即使是再胡搅蛮缠的极品,也绝对没有敢在武装部大院门口舞的。

——万一还没舞,人家先给你一枪呢?

人家极品,不是想受极刑。

只有寒风卷着不知道从哪里薅到的枯黄叶子,在空中一卷一卷地翻滚着。

好歹是这个寂寥大院唯一的动静。

小王盯着树叶,在心中默默地数:

一圈,两圈,三圈……六十八,六十九……树叶滚出了他的视线范围,他把眼珠子使劲地往眼角转了两圈,确实是一点都看不见了,这次才遗憾地把眼珠子转回来。

六十九圈。

诶,无聊啊。

也不知道他未来女朋友长什么样。

小王在正心中胡思乱想着,一辆卡车轰隆轰隆地朝他们这边行驶了过来。

呕吼,难得啊,居然能看见路过的车,看看,车牌号是多少?

也不知道这辆车里面送的的是什么货?跟车的有几个?

难得又来一个新事物,小王一下子精神起来,像卡车行注目礼。

然后就看见那辆卡车吱嘎一声在他前方不远处停下,副驾驶率先打开门,一道黄色的影子踉踉跄跄地冲下来,趴在路边一阵干呕。

呕呕呕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街道上很是清晰,不过好像不是很严重,呕了两三声就停了下来,转为趴在地上静静回神。

哈,没想到开车的也晕车啊。

小王有些好笑,刚才一瞬间没有很看清——那人穿的什么料子的衣服啊,色咋那么亮呢?

哟,咋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嘞,把衣服磨脏了啊。

他凝神望过去,看见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一动一动。

毛茸茸的……耳朵?

金花垂着头缓了一会儿,终于在这个时候好一点了,默默抬起了头。

涣散的兽眼和小王锐利的人眼在空中对视上。

小王:!!!

他一把摸出枪,整个人进入备战状态:“干什么的!车里有人吗!你们把什么玩意儿放出来了!”

接着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从里面跳了下来,对着他憨厚老实地笑:“同志,同志,我们在路上遇见一窝劫匪,抓住他们后听他们的谈话,发现村里面还有买卖人口的,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不敢妄自行动,所以来向你们寻求支援。”

小王:???

小王是一名武装部战士,今天站岗的时候实现了他每次站岗的时候的幻想——出大案子了!

武装部部长都被惊动了,一群人先去卡车后车厢扒了扒那堆鼻青脸肿的叠叠乐,伤势重的拉去医院,还要审呢别现在给死咯,轻一点的就拽到大院里先审问。

这群人本来就被宋软金花捶得像个烂糍粑,实在撑不住才晕了过去,结果一睁眼发现自己又被一种端枪的解放军围着,怎么说呢,就像一个囚犯,在监狱挨打忍捶艰难地磨过了十年,被人赶上车,以为自己终于结束了这倒霉日子,结果车门一开,给他拉集中营去了。

那叫一个当头一棒,当场心态就崩了。

嗷嗷叫着就要发癫,看上去像是承受不住命运的玩弄终于疯了一样。

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人家人民子弟兵也不好当众捶人,叫人家不知道的看去了,还以为是怎么个事呢,遂打算把人押回去走流程呢。

——但是这多费工夫啊。

热心市宋女士和她的虎跟班会出手。

宋软指挥着金花,上去就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

东北虎的掌力那可不是人能比的,啪啪两下就把几个发癫的捶消停了,几个烂糍粑定睛一看——之前捶他们的锤头还在场,而且这么哐哐捶他们,边上的其他人都装着看不见的样子,一个个也不敢再闹了,问什么答什么,就跟被打烂的麻布口袋一样,哗啦啦往外面吐豆子,再不敢作妖。

于是他们口中得知,他们一个村子因为在穷乡僻壤的山尖尖上,耕地少,土地瘦,又几乎与外界隔绝,再加上本身就不是什么勤劳的人,所以在这个普遍贫穷的年代更是穷得一骑绝尘,连个媳妇都娶不起,眼见着就要绝后了,这个个这才急眼了。

有的人穷则思变,发愤图强,他们也变,但却是往歪里变。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钱最快的路子都写在刑法里,正好他们不是什么耐心人。

其实一开始他们主本来只是想拐姑娘闺女给自己当媳妇传宗接代,但孩儿是有了,穷得养不起啊,于是把拐过来的姑娘一转卖——哦豁,发现了一条来钱之路。

后来又有人提议,连人都拐了,为啥不干脆直接抢钱呢,还不用再过一道手。

村里的青壮年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继续老本“扫货”,也就是拐骗妇女,另一部分干起打家劫舍的新路子。

因为他们村实在偏,来道上拦路打劫都要走两三个小时的道,打完劫就跑,过段时间才会把检查过没有标记的赃物拿出来在黑市倒腾一遍,所以这么久了倒是运气极好地没有闹大,也就是这次打到了宋软(带虎版)头上。

拐卖人口、拦路抢劫、干黑市,好哇,五毒俱全!

又听说一个村都是这样的,人数还比较多,武装部的战士们紧急集合,正在民兵训练营训练的也不训了,顺便把人家民兵也一起拉过来,派出所里也

摇出一大波,一群人扛枪提棍,气势汹汹地往村里去。

该抓抓该判判,这个年代的量刑本身就比较重,对妇女吹口哨都可能会被抓紧去呢,这群人八成都是要吃花生米的下场,不过和宋软没什么关系了,他们还急着赶路送金花呢。

但是武装部的领导要了他们的姓名和单位地址,说到时候要给他们单位寄表扬信和锦旗。

张龙很高兴——这是他评优评先的阶梯啊;宋软现在已经不很缺这些东西了,她想了想,给他们留了金花的地址了。

“京城——首都动物园……虎山——英雄虎馆——金花收?”

武装部部长看着纸条上的字,声音都迟疑了。

宋软淡定地把钢笔帽合上:“对,金花在我们抓这些劫匪的时候帮了大忙,它倒时候要住动物园的,您把锦旗寄给它吧,也让动物园多重视它一点,把待遇搞好点,也让这只帮助我们人类的虎能在人类的照顾下舒舒服服过一生,我就不用了。”

金花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武装部领导。

别说,还挺有道理的,这可是一只帮助他们的虎虎啊,要被动物园忽视薄待了,传出去他们也没面子啊。

虽然以前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但武装部领导还是答应了宋软。

“那……行吧。”他把纸条叠好放到文件夹里,“我倒时候寄给它——要不我现在先给它一朵大红花,你带着提前和动物园的人说一下?趁着你还在那边的时候盯着他们把环境搞好点,毕竟我们走流程也是要时间的,指不定要多久呢。”

宋软眉开眼笑:“那感情好,您可真是个好领导,一心为人民……呃,虎民考虑啊。”

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毕竟是夸他的。

武装部领导吧咂了一下嘴,伸出手:“哪里,为人民……虎民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

更怪了。

宋软和他握了手,见金花乖巧地坐在那里看着,招呼它过来:“快点金花,谢谢领导。”

她一边说着,一边抓起金花的前爪,捏着伸到武装部领导面前,然后放开:“自己抬着,和领导握手。”

金花知道宋软不会害它,乖乖巧巧地伸爪抬头,粉红的舌头在虎吻边舔一下。

武装部部长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小心地握了一下。

喔唷我的祖宗我的娘,我的褂子我的袄,大家都看见了没有,他今天和老虎握手了!

宣传部的同志呢?这一幕拍下来了没有?他要单独洗出来挂在自家墙上!!!

领导顾忌着自己的领导身份强忍着镇定,但是眼珠子散发出狼一样激动的光。

一边的宣传科同事咔咔按相机,对着领导点了一下头,拍了拍了。

第150章

乡下虎进城

宣传科的同志拿着胶卷洗照片去了,这还要一会儿功夫,正好现在天色已晚,武装部领导向他们发出诚挚的邀请——

来都来了,不如吃点呗?

宋软和张龙对视一点,来都来了,那就吃点呗。

白天在车上要开车赶路,条件也有限,张龙基本上就是热水泡饼子,夹点咸菜唏哩呼噜就是一顿。

宋软倒是准备了好几个盒饭,本来用热水烫烫也能当个美滋滋的加餐的,但她不是一上车就睡了吗,然后就碰见劫道的事,再然后就到武装部这边来了,一会儿肚子里还是空的呢。

金花虽然吃了晕车药好了一点,但还是有点后劲没缓过来——刚还趴在马路牙子上吐了两下呢,肚子里那叫一个干净,一会儿虽然还在作呕呢,但是软着爪子坚定地跟上去了。

脚步虚浮,但态度坚定。

至于白围脖,它当然跟着自己妈妈走——它又不晕车,可比它妈精神,活蹦乱跳的像是一个大号的黄跳蚤。

热情好客是东北人几乎刻在骨子里的传承的老基因了,宋软一行人又还是功臣,被领导和厨房大师傅热情地投喂了个肚溜圆。

武装部领导对和他握手的金花尤为偏爱,听说金花爱吃内脏,甚至自掏腰包找肉联厂的兄弟调来一整副猪下水,就跟那年轻气盛追求爱情的小伙儿把玫瑰花送到女神手中那样,殷勤地送到金花嘴边。

香喷喷的内脏就在眼前,但平日里造饭如刨坑的金花难得优雅——主要是晕车,虽然舌头疯狂地说想吃想吃,但胃里沉甸甸地就像塞满了冰冷的石头,疯狂地叫嚣着叫喉咙管儿闭上不准放任何东西进肚子。

——晕车的恶心劲儿还占领高地呢。

金花:愁眉苦脸.jpg

虎虎の忧伤。

它硬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伸着爪子扒拉宋软的裤腿,都给它兜着走!

宋软:一天天的带着你,就跟带着一个当街拉屎的屎娃娃一样,脸都丢尽了。

但是人家武装部领导很喜欢,他看着这样活泼聪明的金花,心肝肝都在颤。

一个大老爷儿,身为武装部领导也算久居上位了,此时满脸堆笑,声音都不自觉地夹了起来:“哎呀呀,没关系的,吃不完给打包走嘛!”

“老何!老何!咱厨房里是不是有个大桶子来着,快搬出来!给金花把下水装着提走。”

身上围着雪白围裙的大师傅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激动得整个人都快扭成蛆的领导,整个人有些无奈:“领导啊,那是咱的水桶子嘞。”

金花有一种动物敏锐的趋利避害的直觉性,虽然听不太懂这两个两脚兽叽叽呱呱在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出来这个刚刚捏了它爪子的大方脸似乎在给它争取好处,于是溜溜达达走到武装部领导身边,像一只大猫猫一样贴着他的小腿蹭了过去,然后若有若无地用尾巴勾了一下他。

武装部领导:!!!

他就跟后世那些狂热的粉丝,冲到线下第一排疯狂打投,本来只想着更近一点看看偶像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没想偶像下台互动了,不仅搭上了话,偶像还专门凑到他身边抱了他一下,还睁着一双剔透的眼睛诚心诚意地说,要是没有你的支持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场一股热血冲上头,整个人宛若失了智,叫嚣道:“给它装!我明天从我家偷一个更大的!”

大师傅笑了一下:“那你自己和嫂子说啊。”

武装部领导一顿,就像正在膨胀的气球被人锤了一拳似的,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然后又重新鼓起来:“说什么说,咱东北爷们,在家里,那就是这个!”

他举起自己的大拇指。

宋软看了一眼他不自觉在抖的腿,整个人笑而不语。

武装部部长还在那里吱哇叫嚣,叫大师傅给他可爱的金花多装一点肉。

大师傅斜着眼睛看了眼他,从明天的肉堆里掏了两斤肉。

领导急的直跺脚:“两斤肉你打发谁呢,再给装点,我又不是白要你的!我自掏腰包好吧。”

大师傅抠抠搜搜地又砍了两斤。

都是一个单位的,谁还不知道谁啊。

一副猪下水,一个水桶,他的私房钱估计都差不多进去了,下两个月估计烟都抽不起,能加四斤肉已经是看在他是领导工资不低、偷偷挤应该还是能藏一点私房钱的份上了。

那领导气得直跺脚,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

他看着金花肥嘟嘟的脸,只觉得干粮没给他可怜的宝带够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爱是常觉亏欠/

第二天他们重新出发的时候,宋软手里拿着金花和武装部领导人与动物世纪握手的合照,还有一封武装部领导专门给金花写的功劳介绍信,金花脖子上挂着鲜红鲜红的大红花,卡车后车厢装了一大桶新鲜肉和下水,张龙手里被塞了一满兜的馍馍和鸡蛋。

一行人连吃带拿、收获丰富地在众人送别的目光中渐渐远去。

许是因为开头这一番大波折耗光了他们所有的坏运气,接下来的旅途那叫一个四平八稳。

包括有时候车子开到山里时天已经黑了,来不及再开出去,于是只能在山林里过夜,也从来没有碰见过狼群,连张龙都说这一路很安生呢。

他当时躺在靠背上,和宋软分享他以往的出车经历,比如说半夜停在树林边,经常会看见一些眼睛冒着绿光的狼围过来转悠。

不过因为车高,他们也会用手电筒、车灯晃,所以只要不下车,还是挺安全的,就是上厕所得硬憋着或者就在车上用个小瓶儿……

张龙讲得兴致勃勃,话都秃噜出嘴了才想起边上坐的是个女的,整个人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宋软当然也装作自己没听懂的样子。

不过……

宋软看了一眼脚边鼾声打得震天响的金花,系统商城的宠物晕车药确实有用,金花吃了确实不怎么晕了——主要是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而且不知道睡嗨了,那个呼噜声打得那叫一个悠长起伏,像是二胡在拉二泉映月。

这玩意儿这么大动静,人家狼也不是二傻子,怎么会上赶着找死啊。

屁大点动静都要回来看的傻狍子都知道要躲着老虎走啊。

就这样一直平平稳稳的到了首都,越靠近首都,水泥道就越发多了起来,车辆行驶得更加平稳,加上这段时间天天在车上度过到底也练出来了一点,金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没有要吐的意思。

就比如此刻,宋软把窗户半开着,它两只爪爪搭在窗沿上,上半身横跨在宋软身上,脑袋凑到窗边,耳朵一动一动地盯着窗外。

到底是首都,比怀旗公社的各种建设发达完善了不知道多少倍,头上是交错纵横的电线,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怀旗公社少见的自行车在这里一抓一大把,形成了一股独特的车流,马路中间,红白的电车来来往往,那叫一个热闹。

金花的眼睛都瞪圆了。

———乡下虎见世面了啊!

有行人无意间向这边开了一眼,和金花圆滚滚地棕黄色虎眼对上了视线,整个人惊得到抽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边上有人问道。

“那个车里,那个车的副驾驶上坐的是老虎!”和金花对视的那个路人结结巴巴地说,“还趴窗户上看我!”

问话的人也跟着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宋软把金花探出来的脑袋按回去了——车子只给他们留了一个车屁股。

问话人笑道:“你酒还没醒呐?不是我说,你这个量也太不行。这么一小杯,能教你青天白日地见老虎,多喝两口,那不是能看见龙了?”

“你见过哪个车的副驾驶上坐的是老虎,边上的司机还怎么开车?老虎还趴窗户看你,咋,你长得格外肥美啊?”

“我去你的,你才不行!”和金花对视行的人没好气地推了同伴一掌,“边儿去!”

但这么一打岔,他也怀疑起自己来。

对啊,哪儿有副驾驶坐老虎的?那司机怎么开车啊?估计是他看花眼了,可能是虎皮,也可能是面具什么的吧。

哎,年纪大了,确实不能多喝酒。

他这么想了一会儿,很容易地就说服了自己。

车辆继续地向前开,然后在动物园门口吱嘎一声刹住了车,停下了。

宋软拍拍金花的脑袋:“走吧,去看看你未来的家、未来的铲屎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