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2 / 2)

旧闻一则 山有嘉卉 4568 字 26天前

徐相悦眨眨眼,说:“我不知道啊,还有称呼吗?什么称呼,我不知道诶,我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你知道的话教教我啊?”

好的,这次确定是演的了。

闻度乜她一眼,冲她笑笑,语气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这话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你过来点,我小声跟你讲。”

这话一听就知道后面肯定没好屁,车窗关那么严实,外面就算有人也听不到啊!

但徐相悦还真就信了,满脸好奇地歪头过去,说着什么:“放个耳朵。”

然后刚放下的耳朵就被亲了一口。

徐相悦:“……”在外面不方便说话,但方便亲亲是吧:)

她没好气地搡了他一把,闻度被推得撞在椅背上,失笑着摇摇头。

但看起来就像是很得意的样子,徐相悦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记白眼。

时间就这样迅速进入这一年的第二季度,徐相悦开始长驻医院,每天的工作也不再只是收管病人和手术,而是加入了大量行政工作。

有很多她原来以为很容易的事,真的开始上手,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她的生活开始固定在单位里,除了休息日回家,她走过最远的路,是从住院部病房到急诊。

但她和闻度仍然每天都会见面,主要是闻度每天都会来给她送晚饭或者宵夜,跟她见一面,讲讲外面的事。

可有时候她忙,也说不上几句,他便将想说的话都写在每天一封的信里,让她闲下来了再看。

他在信里写今天小区里不知道哪户人家两口子吵架啦,他跑去阳台听,结果却发现其他邻居也在阳台看热闹。

又或者是出门的时候碰见隔壁的江医生遛狗,还问他怎么最近都只看见他,他就说我们家徐医生当住院总啦,太忙,回不来,江医生就开玩笑说,哦,对,你家那位是徐老总了。

有时候也说起他店里的事,某天拉回来的新书里有一整套很新的《哆啦A梦》,才刚清理出来,就被隔壁奶茶店的员工买走了。

春天到了,按理应该是黄咪发情的季节,但它已经绝育,根本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但是他发现有别的毛咪来找它诶,几只毛茸茸围着黄咪转了一圈就离开了,它们走了之后,黄咪很明显变得有点抑郁。

闻度写道:【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笑话黄咪了,要真是那样的话它们也太坏了!而且为什么呀,我们黄咪有吃有喝有猫别墅,岂是它们没瓦遮头的流浪仔能比的[抓狂]】

但仅仅过

了一天,徐相悦就从他的信里看到了后续:【今天有两只上次来过的毛咪又来了,我逮住了其中一只,看起来脏兮兮黄黄的,但带到医院一看,医生说是白猫,给它打了疫苗,准备过几天洗个澡,然后给它把绝育手术做了,小李说,这个会不会是黄咪以前的相好,我想了想……怎么感觉有点心虚,把人家老公阉了什么的[惊恐]】

到了第二天,他的说辞又变了:【医生说白咪最多一岁,不可能是黄咪的老婆,它能发情的时候黄咪已经是公公了,所以……难道是它女儿[惊恐]】

徐相悦看了哈哈大笑,等到五一节她休息,正好碰上小家伙要做手术,她好奇得懒觉都不睡了,一大早就起来跟着闻度出门。

在宠物医院见到在前台小姑娘怀里打滚的小家伙,它额头上有一撮黑毛,漂亮极了,一对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懵懂地看着她,还歪头朝她咪了声。

徐相悦一下就心动了,问闻度:“我能把它带回家吗?”

闻度一愣,她随即解释道:“给奶奶养。”

“当然可以。”闻度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提醒她,“带回去先观察观察,它能和奶奶互相适应就家养,不行就送回店里来吧。”

徐相悦应好,然后说:“你确定……它就叫白咪吗?一个小姑娘这么取名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闻度一听这话,反应超大:“哪里随便了?女儿随爹,它爹叫黄咪,它白色的叫白咪不对吗?名字不准改!”

徐相悦被他吓了一跳,后来才从小李那儿听说,白咪的名字是他取的。

徐相悦:“……”难怪不让改,难怪反应大,原来被踩到尾巴了:)

但那个时候白咪这个名字已经被老太太叫成了小白,也无所谓了。

她还大张旗鼓地告诉闻度:“呐,不是我改的哈,你有意见可以跟奶奶说。”

闻度当然没有意见。

只是在日历的春天快要结束,实际体感温度已经完全入夏的某一天,在信里向她申请:【您的望远镜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第一站应该是江南,请批准[猫猫敬礼]】

徐相悦当然批准,她甚至很期待,催他赶紧出发,要记得每天给她寄明信片和多多发照片,还要记得给她带特产回来。

被工作和责任困在单位的日子里,尽管网络发达,但闻度的每日一信还是成了她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

她每天觉得最轻松的时候,就是坐下来静静看他写给自己的信的那几分钟。

他看到过什么样的风景,是美好有趣的,还是让人唏嘘的,她仿佛借着他的双眼,也身临其境。

那种感觉实在太有意思,以至于她每天都舍不得把信提前看了,一定要等到晚上工作都处理完,坐下来逐字逐句地看完,作为一天的结束。

时间一长,这就成了她的仪式感。好像有着这样的盼头,就连日子都变快了许多。

闻度知道她现今的习惯,出门以后,每天的手写信就变成了长长的邮件。

甚至觉得邮件比手写信还有优势,可以写很长,不用担心信纸不够用,还可以插图片,这是最棒的。

他还另外整理了一个在线相册共享给徐相悦,她每天看完邮件,还可以看看他没发给她照片。

好耶!又有事做了!

她同闻度夸了一嘴这个相册不错,从那以后相册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闻度在外面时,她看到的是外地的风景,高山远海,沙漠森林,甚至是天山脚下的牛羊,八角街的转经筒……

闻度回家了,她看到的就是家里家外的景致,家里多了一个摆件,换了新的四件套,楼下的树被修剪了,小区的儿童沙池换了新的滑梯,门口那家酱香饼店居然关门了,变成了一家肉夹馍店,还有状元巷家里和书店的变化……

他偶尔会跟关夏禾他们聚餐,每次都会先来给她送晚饭和宵夜的点心,有时候是烤肉,有时候是火锅,都是单独给她做的一份,然后絮絮地告诉她今天为什么要聚餐,有时是好事,有时又是坏事。

比如他和FunnyToys联名的盲盒卖得很好,比如池鹤的设计拿奖了,比如关夏禾设计的娃衣被娃厂抄袭两边吵得天崩地裂,诸如此类。

林林总总,每一件小事他都不厌其烦地告诉她。

于是徐相悦每次休息回家,都觉得一切还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仿佛昨天才回过家一样。

闻度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回不了家的时候,他就去给她送饭,到处搜罗食谱,努力地给徐相悦把饭菜做得营养一点,也丰盛一点。

用他的话说就是:“工作已经很累很枯燥了,总要有点盼头,有点能安抚自己神经的东西吧?美食已经是成本很低、又比较容易得到的安慰剂了。”

徐相悦没办法反驳他的话,干脆欣然接纳。

他送饭送得多了,就连病房的护工都认得他了,还有人想起来他旧年在这里住过院,都说当时怎么没看出来这是徐医生的家属。

他只是笑笑,没有和人讲恋爱故事的想法。

倒是很喜欢听徐相悦的同事调侃他:“哎呀,闻老师这也太勤快了,果然是徐医生的贤内助哈。”

每次听到他都笑眯眯地点头,只有徐相悦会从他的眉眼间看到一点掩饰得很好的得意。

被发现了,他就会朝她眨眨眼,然后会在她送他离开时,趁着电梯间四下无人,冲她索一个吻。

那些在忙碌工作之间如昙花一现般的温存,成了后来彼此间一份珍贵又美好的回忆。

这座城市的冬天终于来临的时候,徐相悦的住院总工作已经完完全全步入正轨,她休假时还忍不住跟闻度感慨:“时间过得好快,感觉再过不多久我就可以卸任了。”

“还有一百一十天。”闻度幽幽地接了一句。

徐相悦闻言一愣:“……你确定?”

闻度捏捏她的脸,哼了声:“你去书房看看台历。”

自从开始常驻单位,徐相悦回家就不大会进书房了,一是因为她把电脑都带走了,二是连轴转的忙了一周,她真的不想再动脑子。

听了闻度的话,她立刻起身去书房,在书桌上看到那本过年前她特地挑选的猫咪台历。

她拿起来,看见每一个过了的日期都被用红笔圈起来,在下方标注着一个数字,今天的是“255”,昨天是“254”。

“……这是什么意思?”她拿着日历回到客厅,指着上面标注的数字问闻度。

闻度看都不看日历一眼,只伸手将她拉过去,一把抱进怀里,把脸贴到她颈窝里,含糊地道:“就是你不在家住的日子已经有这么多天。”

徐相悦愣了一下,旋即失笑着揉揉他的脸。

“时间过得真快诶,这一转眼就差不多结束了。”她感慨道,又笑着哄他,“马上就要倒计时了,很快我就会回家住咯,到时候好好陪你,这总行了吧?”

“不要让爱成为等待,让生命留下遗憾。”他一本正经开始念经,语气渐渐变得欢快,“别等到时候了,就今晚吧,好不好?”

话音未落,如骤雨般的亲吻便落了下来,徐相悦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假意拒绝就被堵了回去。

很快她就被闻度从客厅抱回了卧室,跌进床褥里的时候,总隐约觉得被窝里还是热的,好像……刚起来也没多久?

她来不及细想,眼前的光线一暗,人影旋即覆盖下来,她的呼吸立刻就被闻度身上的气息侵占全部,意识也逐渐抽离。

窗外风声飒飒,室内春意融融。

这是这半年多以来徐相悦几乎全部的生活,她在单位时闻度去看她,她回来时也哪儿都不去,就和他在卧室里厮混,活动范围小得很,却并不觉得哪里不好或者无聊。

大概是因为闻度每天都会跟她说很多话,跟她讲外面的一切,所以她对外界的变化并不怎么好奇。

反而更加贪求这一时半刻的抵死缠绵。

还有时候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时毫无情欲的温存。

“元旦怎么说?”闻度一边揉着她的背,一边低声问道,“要帮你给奶奶送点年货吗?”

过去半年多,他帮她给老太太送过好几次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单位团购的土鸡蛋和水果、中秋节的月饼和重阳的糕点,他从第一次登门时的忐忑紧张,到现在的泰然自若,觉得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她没空,他就帮忙跑一下腿嘛,这多正常。

“年货还早呢。”徐相悦懒洋洋地黏在闻度怀里,没骨头似的,浑身都发软,连声音都给人这种感觉,“再过几天吧,我元旦就不休息了……”

说着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睛眨了两下,意识就开始迷糊起来。

闻度侧头亲亲她的鬓边,拍拍她的背,声音变低了一点:“睡一会儿吧。”

卧室里安静极了,如同不知不觉流淌着的时光。

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他也跟着睡着,迷迷糊糊间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一天。

那天他帮老师发卷子,发到徐相悦,她正趴在桌上休息,他轻轻将试卷盖到她头顶,她猛地惊醒,抬头时一

双带着茫然的眼睛看向他。

在他毫不察觉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被此后多年纷繁的记忆掩盖。

然后到某一天,她出现在他的床边,笑吟吟地对他道:“你好,我叫徐相悦,是你的管床医生。”

那双弯起来的眼睛,分明一如昨日。

真漂亮啊,他想。像俄博梁夜晚天幕中飒沓的流星,最亮的那一颗直接掉进他的怀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