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并盛去参加同学会吧
因为冈崎的同学会邀请,里纱久违地从聊天软件里翻出了国中的班级群。
并盛中学和高中都是每个年级都要重新分班一次,所以光是并盛的同学群她就有6个。虽然她基本就不在里面说话。
里纱翻了一下群成员列表:“你不在哎。”
狱寺隼人不屑:“又没有用。”
“说是这么说。”里纱退出群成员列表,看到冈崎在群里发了两条消息。
冈崎:明天晚上九点afternight见!
冈崎:有两个神秘嘉宾哦!
大岛:你又叫了谁?
冈崎:秘密,明天你就知道了。
藤原:是同学吗?
冈崎:当然是!
大岛:总不能是我们这些年年都到的。
黑川:玩什么神秘,明天不惊喜罚酒啊。
冈崎:[得意]
藤原:我真有点好奇了。
笹川:我明天要备课去不了了[伤心]
黑川: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冈崎:那太遗憾了,不过明年还能再约!
笹川:记得告诉我是谁!
冈崎:[OK]必须的。
看到这里,里纱笑了一下。
里纱:是我哦。
藤原:!?
大岛:!!!
冈崎: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里纱:[笑]
笹川:里纱!你又回来啦?
里纱:嗯[笑]休假一个月,没想好去哪玩,就先回来住两天
笹川:可惜我明天去不了,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里纱:好啊。
大岛:所以第一个神秘嘉宾是时见,那另一个呢?
里纱:给冈崎一点面子,秘密。幻视一种和豹豹说晚安
冈崎:你真是个好人[泪流满面]
里纱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准备充电,发现沙发边的充电线被狱寺隼人的手机占领了。她点了一下屏幕,看到他的手机电量已经充到了89%,果断拔了他的线给自己充。
日本人偏爱用翻盖机,但里纱和狱寺隼人一直在意大利生活,两个人用的都是智能机。智能机的面容解锁已经很普及了,但狱寺隼人的手机竟然没开这个功能,还是最基础的6位密码解锁。
他的手机应该还挺重要的吧?可能会有机密什么的?难道是怕有和他长得一摸一样的人能刷开他的手机吗?但是6位密码好像更不安全啊……
里纱小小地操心了一下。
“在看什么?”狱寺隼人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响起。
里纱被吓了一跳,过了几秒才能回头:“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狱寺隼人边擦头发边低头:“习惯了,吓到你了吗?”
“你以后先弄点动静。”里纱说,“我没你们那些变态的感知力。”
狱寺隼人应了一声,在里纱身边坐下来,看到自己的手机被拔了充电线,顺手解开来查看一些有没有什么消息进来。
里纱看他按开密码锁,好奇地问:“6位密码不会很容易被人破解吗?”
“不会。”狱寺隼人说,“这是强尼二改造过
的,是六位指纹密码锁,排列组合的可能性还要再多上十指不同的指纹。”
里纱惊叹:“这么高级。”
“等你工作室办起来了,可以让找强尼二帮你去加强一下安保,电脑或是门禁什么的。设计稿也是很重要的吧?原稿和创新那种?”
“我们这边的话与其防盗不如防人。”
“也是。”狱寺隼人刚要放下手机,邮箱里就弹出了一封来自伊诺千提的邮件。
原本他是不太理伊诺千提的邮件的。伊诺千提既有科学家的毛病又有艺术家的毛病,三天两头这不行那不行,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直接去找岚部负责和实验室对接的成员他又不听。
狱寺隼人的邮箱里来自伊诺千提的邮件高达200多封,80%都是垃圾邮件。
但他今天有点预感,觉得这大概是里纱的匣兵器设计初稿,所以他点开了邮件。
邮件最后果然有几个附件。
狱寺隼人直接把邮件转发给了里纱:“伊诺千提发我了你的匣兵器设计初稿,我转给你。”
“哦!这么快!”里纱点开邮件,先被开屏的一大段文字镇住了,“他连设计思路也发了吗?”
“应该不是。”狱寺隼人说,“应该都是废话。”
里纱已经开始阅读了。废话的确是废话。不过还有意思的。
伊诺千提:沢田比你大方,给你收拾烂摊子。还知道多给我拨点经费。你的那些花用完了也不知道带走,都快谢完了,你知道清理起来有多复杂吗?上个月提的那个新概念匣子你还说我不切实际,科学的进程都是从幻想出发,你不懂吗?算了,我跟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里纱边看边笑:“他说你头脑简单。”
“别理他,事多。”
“他还抱怨你上次那些花没带走,说清理起来很麻烦。”
狱寺隼人嗤笑一声:“说的好像是他亲自动手一样,他连实验室都要学生收拾。”
里纱又问:“他说的新概念匣子是什么?”
“他说想试试动物型匣兵器和动物型匣兵器配种能不能生下新的匣兵器。”狱寺隼人说。
“那可以吗?”
虽然狱寺隼人觉得伊诺千提说这个的时候很异想天开,但里纱问了,他耐心解释:“匣兵器的制造对动物的改造是全身的,动物获得了不会死去的形态,同时也失去了繁衍的能力。这是自然的基础法则。”
这很好理解。里纱问:“伊诺千提应该也知道吧?”
“当然。”狱寺隼人说,“这大概是他们科学家的通病,傲慢。”
“也不难理解。”里纱说,“毕竟是有了他们的大胆幻想在前,科技才会一直发展进步。”她这么说,又觉得这种创新思维和设计有点触类旁通。
她孜孜不倦地买丑包或许是因为那些丑包上有新颖的巧思呢?
但这些就太脱离现实了。
里纱摇摇头,把杂念甩出脑海,继续看伊诺千提的小作文。
伊诺千提:你这一单是加急,费用得翻倍。时见里纱的要求也有点多,不过我觉得她很懂艺术,设计费就不和算了,你要记住,这是我好心。下次我再提什么要求你要记住我这份恩情。还有,上个季度的匣兵器卖的不好吗?分成变少了。怎么还退回来一个,你们的销售渠道是不是该改进了?
“原来你们还负责卖匣兵器?”里纱一直以为彭格列就是那种黑吃黑的模式,“你负责的吗?”
“最开始是我,现在慢慢在转手给蓝波。”狱寺隼人说,“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什么也不做。和钟港实验室的合作算是很稳定温和的差事,先让他练练手。”
里纱花了点时间看完了伊诺千提的小作文才点开附件。
她最终敲定的匣兵器是一个能力为可以根据火焰输出量调整体型大小的动物型匣兵器。动物的原型是白虎。
PombiaSafariPark里没撸到那只聪明老虎让她念念不忘,而且老虎的话只要给的火焰量少就和小猫咪一样。变大的话还能当抱枕埋进毛绒绒的大猫怀里。不过她暂时大概只能解锁猫猫形态……
想到这个,里纱突然想起狱寺答应过会给她撸豹。
她转头看向狱寺隼人。
他已经擦干了头发上的水珠,正要去放毛巾。注意到她的视线,他问:“怎么了?”
“想和瓜玩。”她说,“大瓜!”
狱寺隼人点头:“我去拿匣子。”
里纱对初稿很满意,就像伊诺千提认为她很懂艺术一样,里纱对伊诺千提的艺术也予以了肯定。她打了一段文字发给狱寺隼人,准备让她帮忙回复给伊诺千提。
字打到一半她就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泰山压顶般压到了她身上。
“瓜!”狱寺隼人喊了一声。
原来是瓜。里纱努力从毛绒绒中抬脸,刚冒出去呼吸了一点新鲜空气就被瓜舔了一脸。
瓜对自己的体型大小没有概念。它以为自己还是一只里纱随手可以抱起的小猫猫,所以还想像小只的时候一样整只猫趴在里纱身上撒娇。
里纱被压得快不能呼吸了,但还是没忍住多摸了两把大猫柔顺的毛发。
狱寺隼人挥手过来赶瓜:“你不知道自己多重吗?下去。”
瓜不满地朝他呲牙。
里纱摸了摸瓜的下巴:“换个姿势好不好?”
瓜低吼了一声,乖乖起来了。
里纱抱住瓜的脖子:“我们瓜真听话。”
瓜眯起眼睛享受里纱的摸摸,完全无视了旁边盯着他的主人。
狱寺隼人无语。
瓜到底怎么做到腆着个脸接受“听话”这个夸奖的?它哪里听话了?
他是怎么想的在这个家里0个生物在意。
里纱抱着瓜不肯撒手:“今天晚上可以让瓜陪我睡觉吗?”
“……可以。”
里纱满足了。她转头又教育起瓜:“下次不可以随便舔我脸了,万一我做了护肤怎么办?一嘴的化学制品。小心中毒。”
瓜“嗷”了一声,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里纱觉得它可爱,向瓜摊开手掌:“伸手。”
瓜抬起粗壮的爪子搭在里纱手心。
里纱捏了捏瓜的肉垫,双手举起瓜的爪子朝狱寺隼人挥了挥:“和他说晚安,我们要去睡觉了。”
第52章 并盛星星闪烁的夜晚
其实猫科动物夜间是不怎么睡的。
狱寺隼人知道瓜半夜肯定要作妖,所以刻意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去把瓜强制收回了匣子里,第二天早上才又放它去陪里纱。
因为晚上有同学会的邀请,白天里纱就没有打算走很远。她准备和狱寺隼人一起去并盛初中故地重游。
不过摆在她们面前的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里纱说:“哎,我上次回来看到风纪委员的传统竟然传承下来了,好可怕。我之前说我是毕业生回来看老师风纪委员才放我进去。现在是暑假吧?学校里没有人,我们还有什么借口?”
狱寺隼人迟疑:“七月份已经是学生放暑假的时间,就算是风纪委员也不会天天在学校站岗吧?”
里纱觉得有点难讲。
事实证明里纱的觉得是对的。
虽然站岗的人没有上学期间多,但真的有两个风纪委员就站在校门口站岗。
里纱和狱寺隼人猫在拐角处看到了这两尊门神又默默退了回去。里纱严肃地问:“现在应该怎么办?”
“硬闯?”
“哇,欺负小孩子啊?”
“……”
绕开正门,里纱和狱寺隼人来到了操场外围。
里纱抬头望了一眼围墙:“我觉得这不是我上得去的高度。”
狱寺隼人:“还能让你自己爬吗?”
“你抱我?”
“背你。”狱寺隼人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不是吧,背一个人还能翻吗?”
狱寺隼人背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说话的语气听上去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你能有多重?”
“那我就不客气了哦?”里纱趴到他背上,“需要我做什么吗?”
“抓紧。”
眨眼间,在里纱意识到狱寺隼人已经带着她翻身过墙之前,狱寺隼人就已经用蹲姿轻巧缓冲卸力,将她轻轻放下。
里纱扶着他的肩膀站稳:“啊?这么快?”
“翻个墙而已,你还要多久?”
“我以为多少有点吃力的?”
狱寺隼人说:“那你太小看我了。”
现在还不到季节,操场上的银杏还是最枝繁叶茂的时候。叶片呈现着鲜艳且生机勃勃的绿色。
狱寺隼人伸手摘了一片银杏叶——这个季节的银杏并没有多少落叶可捡。他将叶片放到阳光下,叶脉清晰可见。
“怎么样?很好看吧?”里纱说。
“嗯。”狱寺隼人想起曲奇饼干盒里的那片银杏叶,“那个,也是学校里的吗?”
“是哦。不过那是秋叶的落叶。”里纱揶揄他,“我比较有素质,而且也不行被云雀咬杀,所以不会摘树上的。”
狱寺隼人对不好的部分充耳不闻:“能把这个也放进去吗?”
“不行。”里纱拒绝地很果断。
狱寺隼人不气馁:“这片不够完美,我再摘一片。”
“我们今天不是来摘银杏叶的吧?”里纱踹他。
狱寺隼人这才心有遗憾的作罢,离开操场前还频频回头在看操场外围的那圈银杏树。
走出操场是教学楼与办公楼之间的U型中庭。学生用午餐最常见的几个地方就是教室、中庭和操场。
里纱一般都是去中庭的。只有天气不好的时候才会留在教室里。
她转头问狱寺隼人:“说起来,我都没有怎么看见过你们。你们中午都是在哪吃的?操场吗?”
“一般都在天台。”狱寺隼人说,“下雨的时候就在教室。”
“天台不是云雀专属的禁区吗?”
“啊?”狱寺隼人的表情有点疑惑,“有这回事吗?”
里纱想了一下:“因为云雀很喜欢在天台睡午觉,好多人想去天台吃饭的时候都撞见过,久而久之大家就说天台被云雀占领了……所以这其实是谣言?”
狱寺隼人遗憾地告诉她:“是的。他偶尔是在吧,反正我们撞上的次数挺少的。而且他很讨厌群聚,你们如果两个人来的话他会自己走。”
“不会咬杀?”
“其实他不太有兴趣欺负弱小。只要你们不挑衅的话他一般都是无视的。”
“完全不知道……”里纱有点遗憾,“我的整个中学时代竟然因为这种误会没有在天台上吃过午餐。明明是风景这么好的地方。”
狱寺隼人认同道:“的确风景很好。而且这边可以看到你喜欢坐的位置。”
“哎?”
狱寺隼人走到网边往下面指:“草坪转角右数第二棵树,你最常待的位置。偶尔被人占了的时候也会去花坛后面那个长椅,不过那个离这边就有点远,角度问题只能看见侧脸。”他一回头,看到里纱没有去看楼下,反而一脸探究地盯着他看。
“……”狱寺隼人问,“你在看什么?”
“你这样描述好像痴汉啊,你不会每天都在偷偷看我吧?”
狱寺隼人别开脸:“……不可以吗?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
里纱笑眯眯道:“没说不可以啊,虽然迟到了很久才知道,不过我很高兴。”
15岁的里纱对狱寺隼人是没有这么强烈的关注的。意识到自己对他有好感还是在他离开之后,一直能见到的人突然就见不到了。习惯于竞争的人突然消失了。
这种迟缓的阵痛是在16岁才开始体现出来,但那时他已不在眼前,所以在意和关注都无从落脚,只能化为一段又一段无疾而终的文字。
一想到她没开窍的时候狱寺隼人可能也怀抱过这样的心情在注视她,她就觉得舒服了。
“但是你真的很爱吃鸡蛋啊。”狱寺隼人说,“每天变着花样的带,蛋饼、厚蛋烧、炒鸡蛋、太阳蛋、温泉蛋,还有煮过头的。”
“那不是煮过头。”里纱斜眼看他,“煮熟的蛋黄和溏心蛋是不一样的口感,你根本不懂。”
狱寺隼人虚心接受。
里纱这才扒着网去看她喜欢的那棵树下。
这里的确是非常棒的角度,如果有人坐在那个地方吃饭的话,便当和人都可以一览无余。
她突发奇想:“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错过,现在会是什么样的?”
狱寺隼人楞了一下,他沉默片刻,思考之后才说:“我不知道。”
“你不是说,存在不同分支的平行世界吗?会不会存在一个15岁时见里纱和15岁狱寺隼人交往了的世界?”
平行世界会因为每个人不同的人生抉择分出成千上百的未来。而人与人之间命运的交汇又会让这个数量几何状倍增。纵使是常年不小心被十年火箭筒砸中的狱寺隼人也没见过几个未来。更遑论得知他和里纱的亿万种可能。
他说:“但我相信有的。”
在不可估量的平行世界海洋里,一定有一朵浪花是卷着15岁的他们汇入山川河流,奔向不同的未来。
里纱微微弯腰低头,耳朵贴近他心脏的位置靠近他胸腔。
这么近的距离,平稳有力的心跳搏动能被她清晰的感知到。
“嗯。”听着狱寺隼人的心音,她说,“我也相信。”
狱寺隼人伸手将里纱环抱住。
微弱的夏风不足以带走日照猛烈的温度,在天台上站了这么一会儿,皮肤表面的温度都已经升高。连里纱奶茶色的长卷发都被晒得温热。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进去吧?”
“嗯。”里纱退出来,“还好今天涂了防晒,夏天真是让人受不了。”
“冬天你又嫌太冷。”
“可是冬天可以开暖气啊!”里纱说,“只要不去室外的话就不会冷。”
狱寺隼人问她:“所以你为什么不开车上下班?”
里纱理直气壮:“因为我不怎么会开,而且我也没有驾照。”
“……?”狱寺隼人被她的话原地定住,呆滞地看了她几秒才问,“那亨德森那天晚上……?”
里纱朝他微微一笑:“那是没办法了,所以我很害怕啊。如果不是因为害怕我开车会出意外我也不会立刻就给你打电话了。”
大夏天的,狱寺隼人被她惊出一身冷汗。迟来了几个月的庆幸在这一刻连情绪都调动不了几分,只剩下一个“幸好”在他脑海中不停回放。
“MOXIMOXI?”里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坏掉了吗?”
狱寺隼人想说她点什么,但是当时亨德森的情势的确别无选择。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无法预知和避免的危险太多了。
狱寺隼人抓住里纱乱晃的手:“回去之后还是继续找六道骸学习幻术吧。”
“啊?话题为什么突然到了那边?”
“六道骸不同意的话髑髅也可以,我帮她分担一点任务,她肯定会同意的。实在不行还有玛蒙,那家伙只要有钱就请得动。”
里纱凑上去轻轻吻了他一下。
狱寺隼人宕机了。
“我稍微有点明白你在担心什么。”里纱说,“不过你也不用那么着急。我现在还好好站在你面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至少未来一个月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回米兰之后工作室也还在加百罗涅的范围。短期
内是没有安全隐患的,幻术我会认真学,就算不是为了自保,为了设计我也有在练习。你看——”
她手背向上,向狱寺隼人张开五指。
靛青色的火焰慢慢弥散开,露出了一直隐藏在幻术之下的星彩蓝宝石指环。
里纱勾起唇角:“我一直都有随身带着哦,这枚Unanottestellata(星夜)。”(直译:星星闪烁的夜晚。)
“Unanottestellata?”
“这样稀世罕见的珍宝,没有名字就太可惜了。我给它取了名字——Lanottestellatadeldestinointersezione(命运交汇的星夜)。”
在卡利亚里那个群星闪烁的夜晚她就隐约预感到了。
她们将会命运共生。
第53章 并盛在学校里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从天台下去,里纱和狱寺隼人又去了二年A班的教室。
一年级时他们不同班,三年虽然同班,但接触的少了。
课桌椅的摆放还是一点都没变。里纱走到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长大之后再坐在这个位置上,竟然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感觉课桌椅变得小了,教室也变小了。她抚摸课桌。课桌应当是换过新的了。当年那些细小的划痕变了位置,即使换了新的,从没停歇过的时间还是会在上面留下新的痕迹。
她招呼狱寺隼人:“你去做你的位置。”
狱寺隼人拉开椅子目测了一下:“太窄了。”
里纱抬头打量他,第一次对她们两人的体型差有了超出实际体验外的认知。她虽然比15岁的自己长高了不少,但还是能坐进座位。而狱寺隼人国中的时候就很高了,现在应该超过一米八了,让他挤进初中生的座位着实有些困难。
光是那双大长腿都放不进去。
里纱朝他勾了勾手。
狱寺隼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她身边。
里纱满足地环抱住他的腰身:“感觉像抱瓜一样。”
“……哪里一样了。”
“都很大只。”里纱感叹,“果然抱枕就是要大只的才好。”
“不要擅自把人变成无生命的物体啊。”狱寺隼人摸了摸她的头发,“已经不热了。”
里纱松开他:“这是当然的,你不要把我的发型摸乱了,晚上我们还要去同学会呢。这么多年不见,我要闪亮登场。”
狱寺隼人:“偶像包袱这么重吗?”
“没办法啊。”里纱叹气,“我也是上次听京子说了才知道,搞得我突然有压力了。你说要是在他们的幻想中我已经变成很厉害很有名的人了,见到我本人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有落差?”
“你已经是很厉害很有名的人了。”狱寺隼人说,“而且,这个世界上能自幼时起就从一而终追逐梦想并实现梦想的人不足5%。就算不去和别人比你如今的成就,你已经是那5%的成功者。”
他有印象的。
国中二年级,他们挖出了旧的时光胶囊,又埋下了新的时光胶囊。
他不是在并盛长大,没有读过并盛小学,旧的时光胶囊没有他的份。但时见里纱有。
被挖出来的那个时光胶囊,里面稚嫩的笔触一笔一划写着“想成为闪闪发光的人”。
14岁的时见里纱大概早就记不清年幼时的自己写下过这样的心愿,她对着时光胶囊笑弯了眼,然后写下了新的愿望——“好的,时见里纱。”她认可幼时的自己,珍视这个不够具象的愿望,并且在未来的几年里找到了依托这个愿望的道路一路前行至今天。
好的,时见里纱。
你好,闪闪发光的里纱。
里纱没想到他连这个也知道。她错愕地看着狱寺隼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狱寺隼人的确是不擅长表达爱意的人。
他的爱像暴风,外部狂风骤雨惊涛骇浪,最后他只把最中心万里无云的风眼转到你面前云淡风轻地说,今天天气不错。
里纱突然弯眼笑起来:“狱寺隼人。”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很会爱人?”
“没有。”狱寺隼人说,“你是第一个。”
里纱又笑。
狱寺隼人问:“我让你感受到爱了吗?”
“嗯。”
“那就好。”他说。
里纱起身问他:“我们在学校里接吻会不会不太好?”
狱寺隼人也笑了:“我从来就没遵守过校规。”
里纱闭上眼。日光充足的时候,即使合眼也是能感受到光源的。她看见了很多景象,不是她见过的任何。是午后波光粼粼的湖面、振翅的蝴蝶、细小微风卷到千万公里之外,蓝天延伸至雪山,细密的白雪簌簌落下,然后崩塌。她在群山中被掩埋。
万籁寂静中,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想到了。
里纱一把推开狱寺隼人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本子和笔。
狱寺隼人懵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她开始埋头苦画。
里纱没有分半点精力给她,只是一味的涂画。
灵感在脑中充沛的表达,能看到的画面一幅接一幅,转瞬即逝。如果不记下来的话,日后再怎么回忆也不会达到今天这份澎湃到快要满溢出来的情绪高度。
等她好不容易收笔,太阳已经歪歪扭扭地停靠在了地平线。
里纱长舒了一口气,满意地翻看记录下来的灵感碎片。来回翻看了两遍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刚好像把什么人抛下了。她一抬头就对上了狱寺隼人的脸。里纱尴尬地笑了笑,态度诚恳地道歉:“抱歉,刚刚那个灵感真的很紧急。”
“没关系。”狱寺隼人已经学会了里纱教给他的。
——尊重她的工作,以及,他们还有很长久的未来。
他问:“已经好了吗?离同学会还有点时间,你可以继续。”
“已经好了。”里纱将笔和本子收好,“我们走吧。”
因为时间还很富余,从学校离开,她们步行往商业街去。
里纱向狱寺隼人介绍街边的小店:“这家饰品店我以前常来,上次回来的时候老板还认识我,一开始挺惊讶的,后来京子告诉我是因为老板的女儿和我们同年级,我戴了什么新饰品的话她们家就会照着进货,特别畅销。”
狱寺隼人解惑了:“难怪那些女生总是同时换上你的同款。”
“这你也知道?”
“知道啊。”狱寺隼人说,“她们经常谈你,我会偷听。”
里纱笑得不行:“你现在已经会光明正大地承认偷听了吗?”
“她们又没有说不许听。”狱寺隼人也学着里纱理直气壮的样子,“说的太大声了,你知道的,我耳朵很好。”
里纱敷衍他:“嗯嗯嗯。”
路过她和京子都很喜欢的甜品店,里纱停住了步伐:“你说我们要不要带个蛋糕去啊?”
“喝酒的时候吃蛋糕吗?”狱寺隼人觉得很奇怪,“你想吃什么样的?”
里纱又想不好了。她摇摇头:“算了,喝酒带个蛋糕好奇怪。”
她们继续往商业街的小酒馆走。
本以为提早过来的她们应该是到的最早的,结果进了小酒馆才发现她们竟然是最晚到的。其实这都要怪冈崎,他搞神秘把大家的胃口都吊了起来,里纱又是学生时代大家的共同偶像,他们很难不积极。
里纱和狱寺隼人走进去,挥挥手和老同学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被时间打磨过的里纱比学生时代更加光彩夺目。
还没从惊艳中缓过神来,老同学们就看到了跟在里纱身后的狱寺隼人。
一群人看到狱寺隼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做出了和冈崎如出一辙的动作——看看里纱,又看看狱寺隼人。
里纱笑眯眯地问:“这里是空的吗?”
“是是!”冈崎连忙起身招呼她们,“这两个位置是给你们留的。”
“谢谢。”里纱放下包入座。
狱寺隼人跟着在她身边坐下。
大岛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吧,这是谁啊?你们认识吗?”
狱寺隼人:?
藤原恍惚道:“应该是……额……狱寺君?”
“是我。”狱寺隼人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狱寺君出现在这里显得特别魔幻。”麻生说,“话说狱寺君为什么是和时见同学一起来的?在门口凑巧遇见了吗?”
“不是哦。“里纱看他们惊疑不定的反应觉得有趣,又扔下重磅消息,“我们正在交往中,所以是一起来的。”
狱寺隼人唇角勾了起来。
冈崎吐槽:“你这一脸得意的样子很不符合人设啊狱寺君。”
狱寺隼人又收回了表情。
麻生锐评:“像个人机。”
里纱被逗笑了。
人到齐了,店家给他们端上了冰镇啤酒。里纱抿了一口,冰冰凉凉又舒爽。
今天的这场同学会从里纱和狱寺隼人一起现身开始就有了显而易见的重心。
“时见同学现在在做什么呢?去了东京吗?”
“没有。”里纱说,“大学去意大利读了,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米兰做珠宝设计师的工作,最近是休假才回来的。”
“好厉害!”麻生感叹,“超级符合我们对你的印象,感觉就是你会做的工作。”
里纱笑了笑:“那大家现在都在做什么?”
“我们就普通多啦。”冈崎指了指自己,“我在做餐食配送和快递配送,藤原是厨师,麻生厉害一点,她在一家不错的出版社做主编,还有大岛,大岛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
“大家都做了各种各样的工作啊。”少时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的同学,成长后走向各自的未来。而后又从忙碌的现实中抽离,挤出一个晚上聚在这里,好像这样时光就会回到过去。
小酒馆里昏黄的灯光晕染在每个人的脸上,添上了旧日缩影的滤镜。
夏夜里蒸腾的热气,冰镇啤酒不断上浮破裂的泡沫,碎冰碰壁发出的清脆声音。
最开始里纱回到这里只是想找回一点她和狱寺隼人错失的过去,现在她发现她留在这座小镇的、这座小镇留给她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哎?时见同学怎么突然开始画画了?”
“别管她。”狱寺隼人说,“职业病犯了。”
第54章 并盛成年人了
里纱在埋头作画,火力自然就都转移到了狱寺隼人身上。
一群人对着时见里纱还会收敛,对着狱寺隼人就没那么客气了。
“老实说,是不是你追的时见?”
狱寺隼人淡定点头:“嗯。”
“我就知道!”
“啊呀你怎么问这种废话。”大岛挤开藤原凑到狱寺隼人对面问,“在一起多久了?”
狱寺隼人:“87天。”
麻生疑惑:“这么精准?”
“那也没有很久啊……三个月不到。”冈崎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大岛斜眼看他:“啊呀,时见很难追不是当然的吗?又不是什么人都配的上她。哎,说到这个——”他转回去看狱寺隼人:“你现在在做什么?我记得你成绩很好,大学学了什么啊?”
“金融。”狱寺隼人随口编道,“现在正在一家证券公司上班。”
“怎么说呢。”藤原摸了摸下巴,“感觉很朴素。”
和成为珠宝设计师的里纱相比,同样在学生时代成绩优异的狱寺隼人只是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总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在边上聊着,里纱已然收笔。她翻看了今天灵感爆棚记录下来的几页内容,心满意足地把本子和笔塞回了包里。
这趟并盛回来的太值了。
“你画好了吗?”坐在她对面的麻生问道。
里纱点头:“嗯,其实这次旅行本来就是为了找新作品的灵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收获。”她发自内心地感谢:“谢谢你们邀请我来同学会。”
“哪里哪里。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帮到你了。哈哈。”
里纱跟着笑了起来:“可是很多时候就是无意间的东西才最有灵气。不过,今天就不说工作了。干杯~”
“干杯!”
啤酒杯碰撞在一起,复数的冰块撞击声叮叮当当响起。
狱寺隼人小声提醒里纱:“别喝多了。”
“没事。”里纱也小声回他,“啤酒醉不了。”
狱寺隼人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看着里纱和他们一杯接一杯,连厕所都去了好几趟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他忍不住再次出声:“你喝的有点多了。”
“是吗?”里纱顿了一下,抬手用左手的手背贴近自己侧脸感受了一下,“好像是有一点热。”
狱寺隼人向店家要了一杯水换给里纱:“喝这个吧。”
里纱这次没有拒绝。
对面的人把她们两个的互动看在眼里,交换着眼神揶揄起来:“时见不喝就换你陪我们喝了啊!”
狱寺隼人挑了挑眉尾,扯了下嘴角:“放马过来。”
半个小时后,狱寺隼人作为全桌唯一清醒的人,他起身去结了账,又一个个把人拍醒打电话让他们家里人来接。
做完这些他才走到里纱面前蹲下:“还好吗?”
里纱着半个小时是手肘搭在桌子上支着下巴纯看戏。她低头去看蹲在她面前的狱寺隼人,突然朝他笑了一下,俯身抱住他:“你好厉害。”
“……”狱寺隼人轻咳一声,“回去吗?”
“回去。”
坐着的时候还没有实感,等里纱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她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好在狱寺隼人对她的状态有数,一直就有一只手揽着她。
看着样子也知道是醉了。他问:“我背你?”
里纱用力地摇摇头,好像要把脑子里的酒精都甩出去:“我能走。”
狱寺隼人稍微放开了一点。
里纱脚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狱寺隼人拿起里纱的包跟上。
从小酒馆里走出去,里纱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她的状态稍微好了一点。她回头看跟上来的狱寺隼人:“我们走回去吧。就当醒酒了。”
狱寺隼人当然是没意见的。
晚上没了灼热的阳光,偶尔有几缕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的确很适合醒酒。
里纱的家离商业街不算很远,只不过小酒馆在商业街的街尾,而里纱的家在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到了这个时间,商业街里大多数的店都已经关门,整条街上显得很冷清。
因为酒精的作用,里纱的步伐有些轻跳。她摇摇晃晃地踩着地砖的直线试图就这么一直在踩着线回到家。
走到商业街的尽头,这条线断了。
里纱茫然地回头看狱寺隼人:“没路了。”
狱寺隼人伸手牵她:“光线不好,太暗了,我带你走。”
里纱信以为真。
只是还没等她们回到家,里纱就走不动了。其实离家也没有多少距离了,至少已经是肉眼能看见时见宅的距离,但里纱就是在原地蹲下了。
狱寺隼人又问她:“我背你?”
这次里纱同意了。她熟练地爬上狱寺隼人的背,心情很好地晃了晃双腿。
“想好下一站去哪里了吗?”狱寺隼人问她。
“没有!”
狱寺隼人提醒她:“只有一个月的假期。”
“一个月啊……”里纱重重地往前倒,身体整个压在狱寺隼人背上,双手交叉夹住他的脖子,“其实现在已经有很多灵感了。不过总感觉还差个主题。去哪儿呢?”
世界上那么多地方她都还没有去过。
她说:“明天再想吧,我头疼。”
“要不要喝醒酒药?”
“不至于……”里纱说,“你看我还能和你正常对话,他们全都趴下了。”
狱寺隼人忍不住笑:“那你真厉害。”
进了家门,狱寺隼人将里纱放下帮她换好拖鞋:“先去洗澡吗?”
“嗯。”
把一身酒气洗掉,里纱打了个哈欠,她下楼来找还在厨房里烧水的狱寺隼人:“我洗好了,你……”
大概是刚才帮她放水的时候为了不被水打湿,他把头发扎了个小辫。不过看他身上的衣服,显然他还是被淋浴喷头袭击了,酒红色的衬衫染上了几个深红的水渍,袖口大概是全湿了,所以
卷到了手肘上。
果然还是红色衬他。
里纱这么想。
“水放凉了再喝。”狱寺隼人拿着水杯给她,“放在床头,晚上醒了可以喝。”
里纱随手把杯子搁在了桌子上然后踮起脚吻他。
狱寺隼人发现里纱总是会这样偷袭。
他搂住里纱:“怎么了?”
里纱没有回他。只是舌尖轻轻舔舐他唇瓣。
狱寺隼人回了一个深吻。
分开时里纱笑了起来:“都是酒味。”
狱寺隼人有点被嫌弃的窘迫:“是谁突然袭击的。”
里纱充耳不闻:“我回房间了。”她捧着水杯走了。
狱寺隼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洗漱的时候终于用上了薄荷味的漱口水。这当然已经不是在米兰买的那支,只是口味是没变的。至少里纱说过很期待它。
洗漱完了他顺路就绕去里纱的房间,敲了敲门,但是无人应答。
睡着了吗?
狱寺隼人悄无声息地开门想看一眼。
结果房间里并没有人。
狱寺隼人一时有点空白。
这个时间不在房间里还能去哪里?他看到床头柜上并没有水杯。喝完了去加水了吗?
他下楼去厨房,也没有找到里纱。
“里纱?”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上楼想去自己房间拿手机,推开门的瞬间他愣住了。
——消失的里纱正趴在他床上玩手机。
“里纱?”
里纱抬头看他:“你好慢。”
狱寺隼人走到她面前,突然不知道自己该站还是该坐了:“你还好吗?”
他怀疑里纱醉的不太有意识了。
“我很好啊。”里纱关掉了手机坐起来,“你站太高了。”她大概是觉得矮了一头不高兴,又站了起来。
踩在床上她总算是比狱寺隼人高出一个头。
第一次占据这种角度,里纱感觉很新奇。她低头去吻狱寺隼人。
结果是不舒服的。高度差不够完美,低头弯腰都很累。
她索性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到狱寺隼人身上,最后双脚离开了床环住了狱寺隼人的腰。
他的腰很细,在这种时候显得犹为色/情。
分开时里纱笑了一声:“薄荷味。”
但其实不止薄荷味。
家里的沐浴露是花香。潜藏在薄荷与花香之下,还有一丝幽微的暴雨后潮湿松林的沉香。
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只有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才能感知。里纱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谬论,但她挺喜欢狱寺隼人身上的味道。她埋头到他颈间:“你身上好香。”
感觉是完全颠倒了的对白。
狱寺隼人这么想。
明明是她身上更香,芬芳馥郁,他闻不出具体是味道,但和沐浴露的不同。应该也不是香水,这种香味没有人工的匠气,引诱他去获取更多。
“里纱。”他刚开了个头,身上的人就不安分地想下去。
这下轮到他不肯撒手了。
里纱拍拍他的肩膀:“你累不累?”
狱寺隼人又去吻她,用实际行动回答。
这种姿势给了里纱很大的主动权。为了托住里纱,他需要一只手,为了防止里纱推开他,他还需要一只手。这样就没有手去禁锢她的头,只要里纱不愿意吻他,他伸长了脖子也得不到一个好。
好在里纱是愿意的。
她环住了他的脖颈热情的回应。
里纱的态度给了狱寺隼人安全感,他终于愿意放下里纱——至少他现在知道里纱应该是不会跑掉的。
里纱的确没跑。
她在松软的床上翻了个身,整个人松松垮垮地仰面朝天,好像刚才已经消耗了她很多体力。
等他也上了床,里纱又滚了一圈回来抱住他。像抱大瓜一样的把自己埋进他怀里。
狱寺隼人知道她很喜欢这样的拥抱。
他也很喜欢。
不知名的馥郁香气充盈萦绕在他身边。
里纱只知道体型差在拥抱时能将她完美嵌合,从来没考虑过另外一个层面。
“……不做了。”里纱被疼出眼泪,想像往常一样抬脚踹他,但是动不了。她伸手去推压在她身上的人,胡乱地打他。
狱寺隼人停下了动作,低头用绵长轻柔的吻安抚她。
暴雨后的松林应当是气温极低的,雨水在叶间凝结成珠。一滴一滴坠落。落在地上不知名的花蕊里,冷意里暗香浮动。
里纱消耗了很多水。
汗水、泪水,或是别的什么。
狱寺隼人瞥见床头那杯他用来给里纱解渴的水,原来她拿到这里来了。他伸手拿过来给里纱喂水,这杯很浅,他当时为了让刚烧好的水凉的快一些特意只倒了半杯。里纱还很不配合,喝了两口就开始小幅度地摇头,意思是不肯喝了。
狱寺隼人托着她的后脑,小指搭着里纱后颈低声哄她:“再喝一点。”
里纱不挣扎了。
结果狱寺隼人给她喂水的时候她闭紧了唇缝,剩下的那点全浇在床单上了。
狱寺隼人无奈,只好放下水杯把她抱起来。
必须要言明的是,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他们也是没有分开的。他圈着她半坐起来,里纱并无经验、因此毫无防备地吞纳更深。感知比意识更快抵达大脑,等里纱意识到时候,她眼角已经再次渗出控制不住的泪水。
里纱有点不喜欢这样了。
过于尖锐的快乐超出了她接受阈值,并且完全不受她控制。
她畏惧这种无法控制的快乐,身体止不住的战栗。
“狱寺……”她伸手去抓,摸到了他的脸。
她哭过很多,眼睛被水雾蒙了一层,看人都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翡翠般的眼睛映照在她视野里。
她刚要张口就被呜咽声逼了回去。
只有尾音划出的一句喜欢被耳朵很灵的狱寺隼人捕捉到。
狱寺隼人第一时间是僵住,然后迫切地低头追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好不好?”
里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但是那双好看的眼睛拉近了距离,澄澈地望着她。
“真好看。”她由衷道,“我真喜欢。”
听到这句话的狱寺隼人疯得厉害。他此生认定的爱人对他说喜欢。喜欢前面加上了一个真,难能可贵。他颠三倒四地问里纱能不能再说一遍,又迫不及待地重复说我也是。
狂风骤雨里有一朵花静静地盛开了,于是一切风雨都停了。
里纱的出现是他生命里的一个奇迹,她蓬勃自由的灵魂永远高飞。而他是风,只要追随着她,未曾见过的一切美好都会源源不断。
——这样的奇迹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他差点就错失了她,所以他想卷起狂风,只将她妥善珍藏在风眼,摒弃一切会伤害到她的。
“里纱。”他喃喃地向里纱求吻。
里纱真的已经筋疲力尽,没有精力回应他了。
她真的消耗太多水了,以至于现在开始后悔刚刚没喝的那两口:“……水。”
狱寺隼人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但里面已经空了。他想下去拿水,又不想和里纱分开。
现在是一秒也不能分开的。
他刚刚听到她说喜欢,害怕哪怕一秒的分离。如果此时让里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大概会恐慌。
不能分开,那就只有抱着里纱一起下去。
水壶里的水到了刚刚好的温度,里纱喝了半杯,蔫蔫地趴回狱寺隼人肩上,已经认清现实任他摆布了。
狱寺隼人替她搂紧毛毯,生怕一点没遮严实就会让她着凉。
毕竟她刚出了很多汗。
“白洗澡了。”里纱抱怨,“黏糊糊的好难受。”
狱寺隼人挨了说,抱她去重新洗漱。
很快里纱发现这个场地对他更有利了。
因为弄脏了也可以马上冲洗掉。
结束的时候里纱已经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了。她几乎已经要睡过去,但因为还在被摆布着擦干水,实在没办法睡着。
狱寺隼人的床一塌糊涂,今夜是没法睡了。他把里纱送回她的房间。
里纱终于回到她的被窝。
狱寺隼人站在床头还不舍得走。一步也迈不开。他像是必须接电的机器人,而时见里纱就是电源。
食髓知味是一回事,最主要他现在不想看不见她。
里纱沉闷的声音从被窝里响起:“还看什么?”
狱寺隼人弯腰:“你睡着我就走,不要生气。”
“你不睡了?”里纱耷拉着眼皮,“你那还能睡?别闹了,快点睡觉,我真的困死了。”
她或许低估了体型差带来的威力,但至少单纯拥抱的时候还是好的。这点好处被辛苦吃力衬托地无比珍贵,所以她不能不享受。
入睡前,她又闻到了那抹雨后松林的潮湿沉香。如同一场温柔的夜雨将她浸润,而后风停雨止,唯留余香。
第55章 并盛乖宝
第二天里纱醒来的时候,窗帘已经不能完全遮住窗外猛烈的阳光了。
还好她的窗帘质量不错,足够厚重,所以渗透进来的只是一小部分,不刺眼,刚好是晨曦温柔的微光。这让她有一种现在还早的错觉。
大脑迟缓地意识到身体已经醒了,但因为很懒怠,所以还想再眯一会。
她造成的动静很微小,充其量只是眼皮感受到了光源微微眨动,甚至不能算眨,因为并没有睁开。但是狱寺隼人还是惊醒了。他睁眼看见里纱的侧颜,心脏的悸动才被平息。
这张脸已然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每一寸皮肤都莹润美丽,但他还是会想起昨天晚上被泪水模糊的可爱样子。
狱寺隼人的视线飘开一秒,为自己的龌龊忏悔。
也仅此一秒钟。
因为他感受到里纱的呼吸节奏变了。
狱寺隼人很快想起里纱是有起床呆的。起床对她来说极其困难,像一台老旧电脑,需要冗长的开机时间。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起床然后下楼去准备早餐。
可这是他第一次和里纱同床共枕。
睁眼的第一时间能看见她,像是提前预演了婚后生活。
因为母亲的悲剧,他对婚姻其实并无太多美好的印象。他知道这是源于他生父的恶劣与不负责任,生父既辜负了和他有实际婚姻的、碧洋琪的母亲,又伤害了他的母亲。
而他,他被生父用作绑住他母亲的束缚。
这个残破的婚姻里,只有最不是东西的生父没受到任何伤害。而其他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创伤难以逃脱。
——两个女人都在这场悲剧中先后殒命。
少时的他冲动又叛逆,他对碧洋琪恶言相向不服管教,其实是因为他知道她也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虽然他认为母亲和他都是无辜的,但这场悲剧的诱因也确实是因为他们的出现。
尤其是他的出现。
他的这些想法没对任何人讲过。
这段完全悲剧的过往不具备任何故事性的色彩,他也不想向任何人揭开这个伤疤。
唯一和他一样是故事主角的碧洋琪——如果她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大概会给他一巴掌,骂他是蠢货。
他走神得太久了。
久到老式电脑都已经开机,缓慢地响起提示音:“早。”
他瞬间回神,撞进里纱的眼眸。
——琥珀色的蜜糖和他混乱不堪的灰色回忆相比,完全鲜明。
如果是和眼前这个人步入婚姻,那一定是彩色的。
他不由得想到,如果他向她求婚,是否会被答应。
“发什么呆?”里纱问他。
狱寺隼人回过神来:“没什么。”他动了动手指,有点想去摸摸里纱的脸,或者抱抱她。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倒是里纱,她掀起被子把自己闷住。在里面拱来拱去,又突然不动了。像是脱水的鱼蹦跳完了全部的能量。
狱寺隼人知道她大概是在徒劳的赖床。
他觉得有点好笑。
即使他现在只能看到她没完全盖住的一点发顶,但依然觉得每一根发丝的弯曲都很可爱。
然后里纱又动了。
她滚了两圈滚进他身侧,伸手横架住他的脖子:“不想起床……”
狱寺隼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抱她。他搂紧了人,心里很认同。他也不想起。
但是又不可能真的在床上赖一整天。
等里纱完全缓过劲来,她胡乱地套衣服,头发乱糟糟地炸起来。结果勾到了不知道哪条线,她就这么被困住了头。
狱寺隼人替她把衣服拔出来一点,理顺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把她散落在衣服里的头发全部捞到外面,终于看见一颗脑袋从领口钻出来。
里纱蔫蔫地说:“累了,我再躺一会。”然后“砰”的一下光速倒在了床上。
狱寺隼人不催她了:“瓜陪你好吗?”
“大瓜。”里纱十分执着。
但还没等狱寺隼人开匣,他又听到了里纱犹犹豫豫地说:“等一下……”
他停住了开匣的动作。
“今天要小瓜吧。”
狱寺隼人不知道她做了怎样的思想斗争,也不知道一向更喜欢大瓜的里纱为什么突然改口要小瓜了。反正他都听她的。
刚起身的被窝还留有余温,是猫科最喜欢的暖洋洋又柔软的窝窝,小瓜幸福地奔向里纱,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它那多余的主人。里纱也很喜欢热情的小瓜。她一把搂住钻进她怀里的小瓜:“乖猫猫。”
狱寺隼人发现她常常这样夸瓜。
很快他就知道其中缘由。
因为里纱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而她真的有点饿了,不想耽误进食,所以把手机开着免提在通话。
里纱拿着勺子准备把流心荷包蛋的蛋黄部分完美的挖出来:“妈妈?”
“设计进展的怎么样了?”
“采风旅行中,有了些灵感。”里纱把温热的完美的流心蛋黄一口闷了。
电话那边的时见美帆听出了点异样:“在吃东西?”
“吃早饭。”
“早饭?乖宝这是在哪个时区?”
原来她妈妈是这样叫她的。狱寺隼人默默咀嚼这个昵称。
里纱把蛋黄咽下去了:“在并盛。”
“怎么又回去了?”
“感觉这里很不错。”里纱说,“最近从一些以前不知道的视角重新看到了一点过去的侧影。”
“是吗,那很好啊。”
知道里纱的设计有在顺利进展,时间美帆随便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让里纱专心吃早饭。
狱寺隼人忍不住问她:“你妈妈叫你乖宝,是因为你从小就很乖吗?”
“嗯?”里纱停止进食思考片刻,“我觉得不是。是因为他们总是认为我想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吧。”
狱寺隼人的表情显然在说原来她的父母是这么在溺爱她的,而她竟然在这种溺爱中成长出了自由独立的完美人格。
里纱笑了笑:“虽然有些结果证明我是错误的,或是不该那么做的,但我在行动之前都会有表达我想要做什么。他们心里会有预估吧。”对一件事会被搞砸到什么程度有最基本的预估,所以真正发生的时候就会觉得,还好啊,也就这样。
她对狱寺隼人说道:“只要你坦然的说出你的想法,你想做的任何都会被认为是正确的。这就是我们家的家风。”
说完了,她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