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亦顺着二人聊天的话题往右侧看，看了会儿，苏寄欢提醒：“不在那边，在这边。”
苏寄欢指指自己那侧的窗户，祝星亦不好挤过去看，只伸了下头假装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到餐厅后邱明珠泊车，白澜把点心放座位上跟祝星亦一起去餐厅门口。转头看苏寄欢还拎着点心，赶忙道：“苏总，我帮你把曲奇放车里可好？”
苏寄欢这才注意到还在拿着曲奇，“哦，不用，我自己放回去，你们先进去。”
“好。”
到达餐厅后，韩珑几人已经在等待。
“这里。”韩珑起身招呼几人坐下。
邱明珠缓缓坐下：“不好意思，到得比较晚。”
“我们也刚到。”韩珑看苏寄欢和祝星亦一起来还坐在一起，也没管韩琳的嘱咐，忙说：“祝总苏总一起过来的？”
“我在维港看到她们的，真是巧了。”邱明珠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听说还一起坐了落日飞车。”
韩珑挑起眉头，兴高采烈地正要说什么，韩琳在桌下掐她腿。
韩琳：“现在不是节假日，人是不是很少？”
“还好。”祝星亦回答。
陈嘉玲道：“若是碰到周末或节假日，排一个小时的队都有可能。”
“起始站的时候人就比较多，中间下去的人很少，祝总在沿途上来的时候正好有空位，否则也要再等一等。”苏寄欢跟着说，说完，看了眼祝星亦，“祝总下午去哪里逛了吗？
“随便逛了逛，明天要去迪士尼，苏总有空一起去玩吗？”
苏寄欢道：“明天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祝星亦嗯了一声便收声。
邱明珠和韩琳几人就着迪士尼聊起了天，祝星亦看苏寄欢和几人热切地说话，努力清空乱七八糟的思绪加入话题。
用餐途中，陈嘉玲提起《长离引》选角的事，“阿珑跟我说最适合演这两个女主的是你们二人呢，与我说了许多次，我今天想了想，觉得阿珑说得有点道理，二位怎么想的？”
话题转移到二人身上，祝星亦饮了口酒没有率先回答，只听苏寄欢说：“机会还是要留给后辈，现在只希望可以挑两个合适的女主把这个ip撑起来。”
祝星亦跟着嗯了一声，“回头我们会再讨论一下选角的事，苏总若是有时间，我们可以约一次。”
“好，等我回麓城我会和祝总沟通。”苏寄欢淡淡道。
用完餐后，一行人准备前往苏寄欢半山处的房子参观。韩珑跟在韩琳身后悄声说：“妈，我还是想让她们俩演，我能不能申请和她们一起沟通？你信我，有我去沟通，绝对能……”
“你现在沟通是没用的，她们两个一个都不会去演，你有时间不如去……”韩琳说着，陈嘉玲走了过来。
陈嘉玲听到二人的耳语，跟着说：“阿珑还是想要苏总祝总出演？”
韩珑点点头。
“《长离引》最大的投资商是邓佳丽，你去和她们沟通不如和邓女士沟通，她说话还是有点用的。”陈嘉玲道。
韩珑实在想邀祝星亦和苏寄欢出演，但她不太认识邓佳丽，不禁觉得有些难度。
陈嘉玲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韩珑，“这里是邓女士助理的联系方式，你可以试试联系她。”
韩珑接过名片，面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她处理自身熟知的资源得心应手，很少与不熟的人接触。
陈嘉玲知道她的为难，开解道：“若此事真的成了，你也算成长了，不是吗？”
韩珑觉得有道理，赶忙把名片放自己包里。
不一会儿，几人坐车前往苏寄欢的新居。白澜把点心放后备箱，跟着一起过去参观苏寄欢的家。
到达别墅停完车，韩珑下车后感叹这个地段太好了。内部装修是苏寄欢一如既往的简约风，韩珑登上三楼露台发现风光更好了，竟然可以直接看到维港。
“真不错，我要是住这里，我一辈子都不想下山。”韩珑拍了几张照说。
祝星亦站在露台上眺望港城夜景，如韩珑所说，住在这里确实不想下山。
邱明珠和陈嘉玲在一楼与苏寄欢聊天，祝星亦从露台回来往楼下看，只看到苏寄欢的背影。
屋子里有生活的痕迹，结合苏寄欢所说的，想必她这几天一直在这里住。桌上放着曲奇四重奏的袋子，祝星亦盯着袋子看了许久，想到维港那处令人尴尬的问答，不禁脚趾抓地。
没话找话的方式竟然是问对方吃不吃蛋挞，还被对方拒绝了。
祝星亦一想到苏寄欢脸上的讥嘲就感到浑身难受，苏寄欢该不会以为自己想吃蝴蝶酥才邀请她吃蛋挞的吧？
但是那家的蝴蝶酥和曲奇确实好吃，她没顺路就没买，不过她确实想吃，所以当时苏寄欢是看出她想吃才笑话她？到底是不是？
越想，想得越多。
不知不觉间，祝星亦来到放着点心袋子的桌子旁。犹犹豫豫了一会儿，苏寄欢走过来道：“我在露台设了茶点，你可以上去吃。”
说完，苏寄欢把袋子放进冰箱里。
看祝星亦还杵着，苏寄欢问：“祝总，怎么了？”
祝星亦摇摇头走向楼梯，“没事，我去露台。”
迎着山风用完茶点，菲佣收拾完毕后，露台竟只剩祝星亦和苏寄欢两人。
苏寄欢靠着椅背沉默不语，祝星亦抓着衣角问：“你真的要定居在港城了？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不方便应该是别人考虑的事，不是我。”苏寄欢换了个姿势说，“你对港城很有意见？”
“单纯觉得这个地方不是很大。”祝星亦说。
苏寄欢笑道：“麓城也不是很大，我喜欢维港，看腻了麓铭江，你不也是？”
“倒也不是看腻了，毕竟在麓城生活了十多年，有情怀。”祝星亦解释。
苏寄欢喉咙里轻哼一声：“情怀？”
祝星亦点点头，轻声说：“我大一的时候用的是在二手市场买的手机，它内存很小，下个学习软件都要把以前的文件清理一遍，每次打卡和提交作业都会卡很久，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打算去换新手机。那时我有在做舞蹈室的老师，我的生活费也是我在舞蹈室挣的。可是舞蹈室的工资是月结，我用钱紧，就去了一些线下能日结的店去兼职。”
“礼仪的工资很高，但也很累，而且会碰到很多没素质的人。我以前脾气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在某次兼职的时候跟客人吵了架，活动方晚上就把钱结给我要我第二天别来了。”
“我一肚子火气没处撒，正好也凑够了买新手机的钱，直接把那个负责人骂了一顿。之后我去手机店里买了我人生中第一个新手机，128g，很够我用。我跑到麓铭江不停拍照，吹着江风看美丽的外滩风光，那时候我觉得麓城好美啊。”
“可我看着漂亮的麓铭江还是哭了。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可能是之前刚到麓城时听不懂麓城话被骂了，可能是班上一些有钱的同学要去聚餐还喊上我，我因为没钱几次推托不去，最后他们在背后说我假清高，也可能是觉得在麓城生活真的不容易，我在麓舞宿舍住，我妈妈带着安安只能挤在郊区逼仄的破房子里，却跟我说在麓城的生活挺好的。”
“在麓城的十多年，我早就有了自己的房产，也安家落户麓城。闲着没事出门看看麓铭江，觉得它比十多年前更漂亮。有些游客来这里看麓铭江，会说它真漂亮，也会说它真的很一般，大家都一样的。”
“我始终觉得，一个地点能让人感受到它的美好，靠的不是绚丽的灯光和天花乱坠的称号，而是经久之后，那个人和那个地方珍贵的回忆。其实我不觉得维港的夜景有多漂亮，新鲜感过去，它就和普通的港口海景没什么区别。”说完，祝星亦看向维港。
她眼中是港城浓稠却又剔透的春夜，还有身旁故人簌簌落雪般的侧脸。
别扭内敛的语言，似乎要透过大篇幅的段落表达一些难以说出口的隐喻。只是当她说完，安静的苏寄欢始终没有说什么。
祝星亦半敛着眸子笑着说：“不过，恭喜你，你要在港城开始你的故事，你会拥有港城的诸多回忆，维港在你眼里，会越来越美。”
“嗯，会的。”苏寄欢淡淡说。
沉闷的空气太过压抑，祝星亦随意说了句话起身离开，露台上只有苏寄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夜景。
稍晚些祝星亦下山回酒店，白澜把几袋点心放桌子上，“星亦，我先拿出来吃一点。”
祝星亦忙于处理工作，应了声：“好。”
白澜把几盒点心都从袋子里掏了出来，看到曲奇四重奏的盒子疑惑了一下。
今天有去曲奇四重奏买东西吗？
放下后，白澜打开蛋挞盒子，发现少了一个蛋挞。
第147章 和前任当同事很膈应
嗯？谁吃的？
白澜拿出一个蛋挞端详，心想应该是祝星亦吃的。
倒是蝴蝶酥……
白澜掀开盖子看盒子里的蝴蝶酥和曲奇，脑海里只有苏寄欢拎着曲奇四重奏家的袋子的印象。
难不成这是苏总给的？怎么回事？
白澜没有直接问，毕竟这是那两个人之间的事，她怎么都不好插嘴。捡了一个蝴蝶酥尝了口，很美味。
“星亦，这些蛋挞你明天要吃完，不然不新鲜了。”白澜提醒。
忙于处理工作消息的祝星亦说了句知道了，想到苏寄欢说的那句[蛋挞很腻］，拧着眉毛说：“知道了，但我吃不下那么多，你给我留点蛋挞，其他东西你打包带回去和你对象一起吃好了。”
“那这个……”白澜还没有再说什么，祝星亦去接电话。
白澜往嘴里填了个曲奇饼干，把蝴蝶酥和曲奇拿出来两块放蛋挞盒子里。
次日两人前往港迪，白澜挑了几个项目玩，玩到尽兴差不多傍晚了，她让祝星亦又帮忙拍几张照。
“星亦，我们明天就回麓城了，说来也是巧了，这几天天气都很好，但明天我们走的时候会下雨。”白澜握着米奇冰激凌查看天气预报，心想真是赶上时间了，该玩的玩尽兴再下雨，恰好也不是工作日，各地不是很拥挤。
这一趟真开心啊，白澜想。
白澜熄屏跟祝星亦说：“看完烟花我们就先回去，你明天上午若是有时间，咱们继续逛，要是没时间就先在酒店里歇息。”
祝星亦自拍了几张说：“明天我自己去逛好了，你先休息。”
等十点左右从园区出来，白澜已经疲惫得腿脚发软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后已经十一点多，而祝星亦已经逛完街回来了。
白澜伸着懒腰去客厅找祝星亦，祝星亦正抱着一个盒子低头沉思。白澜走过去，看到盒子上曲奇四重奏的logo。
这不是……
祝星亦哦了声说：“我买了几盒，昨天不是没有顺路吗？你给你对象也带点。”
她拍拍一旁的大袋子，少说得有十几盒。
白澜有点惊讶地打开袋子，看来祝星亦是真喜欢吃这个。
“明天降温，你多穿点。”白澜说，“小雨转中雨了，不过天气预报不准，估计也下不大。”
离港那天雨确实下得不是很大，邱明珠过来送别祝星亦回去，陈嘉玲和苏寄欢也到了。
“韩琳她们一早就赶回麓城，这次逗留时间不是很长，还是带着工作来的，希望你有空再来玩。”陈嘉玲说完转向苏寄欢，“苏总可能要再等半个月才回去呢。”
半个月？祝星亦愣住。
餐厅里苏寄欢说会和祝星亦讨论选角的事，她便以为苏寄欢会很快去麓城，怎么还要等半个月。
雨丝斜斜掠过伞骨，苏寄欢指尖叩着伞柄，目光掠过对方肩头投向远处：“有需要讨论的线上联系。”
她保持单手执伞另一手插兜的姿势，伞微微压低隐了面容，白色毛衣裹着清瘦肩线，深灰皮带收束的西裤垂坠着，脚下一双平底乐福鞋，松松绾了个马尾，鬓边的碎发正勾着银丝镜框。
“好。”祝星亦没有多说什么，随意聊了两句。
她看向苏寄欢的眼睛，雨气洇湿了镜片，镜片下浅褐色的眸子染着港城三月的薄雨，像泰晤士河上的浓雾。
“那，苏总，再见。”祝星亦握紧雨伞后退半步。
她想要听到些什么话，幻想对方会说些让她多想的句子，但苏寄欢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身子都没动一下。
祝星亦垂头微笑，她坐进车里收起伞，司机开车离开。她望着后视镜，后视镜里打着黑伞的女人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积压在胸口的苦痛忽然爆发，可困于已经无比成熟的29岁，祝星亦只是笑了一下。
有人要留在港城，有人要留在麓城。
她觉得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可现在又觉得，是她做错了事。
她总是做错事，以前苏寄欢会包容她，但现在不会了。
白澜*低头刷着手机，看到有趣的话题赶忙跟祝星亦分享：“星亦你看这个讨论：[如果让你听一首歌回到十年前，你会听什么歌？］”
祝星亦想了想说：“《Loveinthedark》。”
港城国际机场近了，车内恰好放起了Adele的《Loveinthedark》。
白澜又问：“那你要对十年前的自己说些什么呀？”
蒙蒙的雨雾盖住港岛，祝星亦垂眸抿了抿唇，想起十年前刚重生的自己。
那时她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信誓旦旦说要走上高高的宝座。
她做到了，她达到了所有的目标，甚至，远远超过那个目标。
但世间遗憾重重。
她的月亮还在天上，她的神明端坐在高位上从未改变。
她们的故事，早已结束。
机场高速两侧的紫荆花被雨丝渲染成一片紫色的雾，她忽然抬头对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笑说：“想对十年前19岁的我说，星星，慢点走，慢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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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麓城后祝星亦忙到头晕眼花，筹备期需要做的事有很多，现在算下来最难的是选角。有苏寄欢亲手把控投资，这部剧的投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多到[星闪]都不敢让周娅来演主角。
“苏总真是体面人，一年后合作到期，到期前的作品这么下血本，真……”
白澜还没说完，祝星亦打断她道：“因为《长离引》的拍摄需要两方的艺人共同参与，她不想她的艺人在我这里受委屈，也怕我不够专业拍不出一个好的作品，所以才带这么多投资进来。”
白澜听后有些愕然，但想一想这次合作双方都出力出钱出心，确实比之前合作拍摄得影视更精致。
《长离引》也是双女主圈子里的大IP，断然要多花心思。
祝星亦翻阅着投递上来的演员资料声音平淡如水：“归根结底，她还是看不起[星闪]，只觉得拍短剧出身的公司上不了台面。哪怕已经呈出来许多优秀作品也没用，科班出身的人总会质疑非科班的人。我习惯了她的偏见，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她想到之前刚回国时苏寄欢对她奚落，那些讥讽的语言不是为了报复和心中的憎恨，而是真正的看不起。
[星闪]兢兢业业拍了两年长剧，也参与出品电影，仍是洗不掉外界的一些看法以及苏寄欢的偏见。
前世苏寄欢对她的厌恶，是不是也是因为她“攀上了”晏瑾年这个高枝儿？
祝星亦觉得应该是。
苏寄欢从来都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憎恶看不起自己这种人是很正常的。
那次激烈的争吵过后，她们不再联系，再见面也是划了界限的陌生人，这也是很正常的。
“再选选吧，她都给我们这么大的面子了，总不能草草了事。”祝星亦翻着演员们的简历轻声说。
祝星亦打包了一些简历给选角导演方彤，她选了一些配角，私心塞进了旧友。
“我和她这个……是cp吧？”咖啡厅里，齐漫姝抱着剧本指着剧本上[陈非晚]的名字说，“我演陈非晚可以，但我拒绝宋姿缈演桑雨。”
祝星亦看她不大乐意，忙解释：“这两个角色的番位差不多，你俩的资历在那，让你俩演好和资方那边交差。”
齐漫姝眉毛都要气得跳到天上：“不行啊，桑雨和陈非晚是cp，我不能和她演cp。”
“工作而已，又不碍事。”
齐漫姝把剧本拍沙发上：“可剧里面她俩要接吻的啊！”
“你们不是接过？”
“我和她分手一年了！”
祝星亦把剧本塞她怀里，安抚她：“那就把吻戏删除，你就当普通同事对待她也行的。”
“大星，你会和跟你接过吻，做过爱，做过一切亲密的事的人安安静静做同事吗？”齐漫姝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祝星亦顿了顿，笑说：“会啊，只是普通同事，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膈应吗？”
祝星亦被问住了。
膈应吗？
她想起苏寄欢和她保持距离，以及讥嘲的模样。
苏寄欢应该是膈应的吧。
祝星亦拍拍她的手背说：“这部剧有很大的看点，近期内地首部双女主电视剧，参演的人到时候只会受到更多关注度，你不想翻红一次吗？”
齐漫姝笑祝星亦想得太简单，谁有那命翻红？
睨着祝星亦静谧的侧脸，齐漫姝想起祝星亦五年前出事的时候，她费尽心力为祝星亦发声，哪怕她知道祝星亦早就变了，但她不信祝星亦会做出那种事。
可惜祝星亦消失了三年，再回归是劣迹斑斑的素人，以及[星闪］ceo。
祝星亦花了好久时间让齐漫姝明白，祝星亦还是以前那个好朋友祝星亦。
她知道祝星亦做错了事，但她，没有怪这个认错的人。
但她知道，有人不会原谅祝星亦。
算算时间，祝星亦也有五年没有演过戏了。
祝星亦离开演员这个身份太久，但她的影视剧还在被人反复回味。
漂亮的皮囊加上非常专业的演技，是被人唾弃的法制咖，也是令人惋惜的影后。
齐漫姝没有就祝星亦过往的事多问，她只知道现在的祝星亦很好。只要眼前的人还是以前纯粹的模样，她就不想再让过去的事耽误她们的友谊。
朋友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身份。
陌生人做了不可饶恕的事，自己会唾弃一辈子。
可朋友做了，自己竟会为她开解。
不过……有些事对于特殊身份来说，是怎么都开解不了的。
不能原谅的，是因为极度的在乎。
齐漫姝试探性问：“你说这么多，你怎么不演啊？我听说那个韩导想要你和苏小姐一起演，你怎么不跟她讨论一起演主角的事？”
祝星亦低头翻了翻剧本，好半天才假笑一下：“我和她讨论什么？”
明知故问。
齐漫姝不依不饶：“讨论演双女主啊。你演唐离，她演云长洛，你俩的形象简直是天选[不与卿长离］。正好，你和苏小姐也是师徒。云长洛养育教导唐离，苏小姐一步一步把你扶起来，这不是很搭吗？”
祝星亦没吭声。
齐漫姝说着说着顿了下，自言自语：“哦，也不是很搭，唐离为了保护云长洛，孤身与反派作战，最后战死，而你背叛了苏小姐。”
这种事，齐漫姝从来不避讳。
齐漫姝偶尔会跟祝星亦提起那些荒唐事，祝星亦也不反驳，安静地听她教训。
齐漫姝觉得这是在为祝星亦好，不敲打敲打，以后再干出这些事该如何是好？
祝星亦垂眼看手里的剧本，剧本上三个大字《长离引》。
唐离为了守护心爱的师尊云长洛战死，祝星亦却抛弃了恩师苏寄欢。
“所以，所以我不能演啊，你还明知故问干什么。”祝星亦平静地把剧本放在桌子上，“别提我和她了，成为陌生人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成为搭档。”
齐漫姝念叨着确实是这样。
祝星亦盯着腕上的半山水玉镯发呆。
镯子她一直没取下来，戴在左手上，时时看着，仿佛她还是苏寄欢的学生。
总要想象她们还没结束，总要觉得结束了还有结果。
“那这两个主角到底选谁啊？”齐漫姝开始关注主角选角的事情，“一直选不好，我的心也定不下来，真要我演的话也可以，我当个小配角就行了。如果主演腕儿大，那我就演陈非晚。毕竟腕儿越大越能彰显配角的珍贵嘛，是不是？”
祝星亦点点头：“是啊，所以不敢轻易选出主演。投资那么多，必须选两个知名度高、演技好、有档期、地位高且有话题度的人。”
凑齐这些实在难得，祝星亦没什么头绪，叹口气道：“不然我亲自和[苏盛］那边沟通沟通，主演定不下我也着急。”
“你沟通？”齐漫姝探过脑袋问：“你是要和苏小姐沟通吗？”
第148章 欢迎回麓城
祝星亦把剧本往齐漫姝那处推了推：“后天我会去线上和她讨论。”
“你不膈应吗？”齐漫姝单挑起一侧眉问，“你一次次跟她分手离开她，但你们曾经那么亲密，现在又要做同事，你不膈应吗？”
祝星亦盯着瓷杯里的咖啡许久许久，面上浮起一个格式化的笑来：“陌生人，有什么好膈应的。”
齐漫姝看祝星亦的样子也不像很膈应苏寄欢，叹道：“但苏小姐可能会很膈应吧，不然怎么会一直不回来？”
祝星亦没再吭声，安静地喝咖啡。
白澜晚上给祝星亦定了开线上会议的时间，也跟苏寄欢的助理安宁交代了会议时间。
到时间后，白澜和安宁联系后打开线上会议软件，那边过了好久才接通。
“安宁，苏总好了吗？”白澜问。
那边安宁答道：“好了，稍等。我这边拉苏总过来，让苏总和祝总先聊着。”
苏寄欢的头像进入会议界面后，白澜把祝星亦拉了进来。一切准备好后，白澜放下电脑离开祝星亦的办公室。
祝星亦坐下打开摄像头，看着仍是头像和关闭麦克风的苏寄欢好久，小心翼翼问：“苏总，可以开始了吗？”
又等了半分钟，苏寄欢那边才打开麦克风，但没有打开摄像头。
看不到对方，对方却能看到自己，祝星亦有些紧张。
“可以了。”苏寄欢说。
祝星亦嗯了两声点开一旁白澜的电脑打开[星闪］的选角方案。
“是这样的苏总，我们这边选角对配角的安排已经有了清晰的规划，明天也会开始展开配角的试镜活动。”祝星亦按了下一页PPT，“除了这些已经确定的配角外，我们还……”
苏寄欢打断她：“稍等。”
祝星亦立马收声：“好。”
盯着苏寄欢的头像，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苏寄欢好像在床上？
这么早就睡觉了吗？
想着，耳机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Nikos，I‘vehungupyourclothes.”
女人的声音轻轻的，苏寄欢的回应也极轻：“Cheers，youdidn‘thavetodothat.”
“Notroubleatall.Oh，areyouonacall”
苏寄欢笑笑说：“Yeah，smackinthemiddleofone.”
“Right，I‘llleaveyoutoit.Givemeashoutwhenyou’refree”
“Ta，willdo.”
女人的声音好像又近了些：“Oi，you‘reactuallywearingthePJsIgotyou！Lookatthat—propersuitsyou，doesn’titAndyoureckonedtheywere‘tookiddie’atfirst！”
“Alright，they‘reabitdaft，I’llgiveyouthat.Butsinceit‘syourpick，I’vegrowndeadfondof‘em.”
耳机里轻微的响动都能让祝星亦瞬间警觉起来，那个女人似乎坐在了床上，语气亲昵得不行：“Righto，won‘tkeepyou.Crackonwithyourmeeting.I’llbeinthelounge.”
“Snacksareinthecupboard.Gotthosesalt&vinegarcrispsyou‘remadabout.”苏寄欢柔声说，这样的语气好似情侣间的对话。
“Loveyou，darling～Properdo，youknow.”
“Goonwithyou.”
轻快的脚步声慢慢走远，门一开一合，床上翻弄被子的声音清晰无比。
穿了别人买的睡衣，给别人准备了薯片，那么亲密无间的对话，俨然一对情侣。
祝星亦恍然想起苏寄欢在国外待了两年，两年的时间，一次也没回国，家人又都在国内，那么……那么是身边有陪伴的人了。
所以才对自己这个前任那么疏离。
所以客客气气，所以尽是讥嘲，所以是陌生人。
苏寄欢喊祝星亦第五声的时候，祝星亦方才坐直身子盯着屏幕。
短暂的卡顿之后，屏幕上显露出苏寄欢素面朝天的脸，她穿着淡紫色的V领睡衣，肩带有些歪斜。
这件睡衣一点都不幼稚，相反，很成熟，是女朋友会选的款式。
单单看着这样的苏寄欢，祝星亦觉得自己闻到了她身上的柚子花香。只是这份独特凛冽的香味，早已被别人闻了千百次。
“祝总？”苏寄欢又喊了一声。
祝星亦回过神道了句抱歉：“不好意思，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讲已经确定的配角的事。”
祝星亦点点头，接着把后面关于选角的内容讲完。重要配角还在待定，两位女主演只能选择试镜和寻找有档期的一线演员，否则无法说服资方顺利进行开拍。
“等我过几天回麓城，我会和你重新商议两位女主的事。”苏寄欢了解祝星亦的需求后说，“具体还要跟资方那边再多多商量，问问她们有没有心仪的演员。”
“我也是这样想的，当然我还是更希望我们带着我们心仪的演员与她们讨论。”
“你已经有想法了？”
“暂时还不太确定，等你回来再说。”祝星亦盯着屏幕里的苏寄欢看了会儿，手指搅着衣角强撑着开口：“这么早就休息了，你现在是在国外吗？”
“是。”苏寄欢说，“怎么了？”
耳畔响起那个陌生女人的[Loveyou］，祝星亦摇摇头：“没有，我以为你一直在港城。”
苏寄欢淡淡道：“要陪Lilyana过生日，所以出国了。”
“刚刚那个女生？”
“嗯。”
“Lilyana，百合花，很好听的名字。”祝星亦低声喃喃两句，“苏总要是回来的话，可以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可以去接你。”
“不用了，我家人会接我。”苏寄欢不冷不热道，“祝总还有什么事吗？”
祝星亦听到苏寄欢这样问，下意识觉得对方有点不耐烦了。
也是，那边很晚了，去吃薯片的Lilyana应该还有话要跟苏寄欢讲。
她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了，苏寄欢嗯了两声离开会议。
屏幕里只剩祝星亦自己的脸。
空荡荡，孤孤单单，办公室的寂静貌似在讥笑她。
白澜看到祝星亦发来的消息后进来拿电脑，瞥见祝星亦指间攥着卫生纸问：“星亦你怎么了？”
祝星亦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苏寄欢回麓城那天又下了小雨，像离开港城那天一样。四月天的麓城是花的世界，开车经过麓湖东边的樱花大道，那边有许多打伞拍照的人。
祝星亦前两天去鹿芜观供奉鲜花，特意摘了漂亮的芍药。她记得她第一次在鹿芜观遇到苏寄欢，苏寄欢递给她的便是芍药花。
苏寄欢出国后，祝星亦便一直常去鹿芜观。帮忙清扫道观，帮忙换鲜花，帮忙在春节施斋饭。
常来道观的老人都熟悉她，有人会问苏小姐怎么不来了。
祝星亦边挂着祈福牌边说：“她有事出国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彼时的祝星亦抬头望着树上挂着的红色祈福牌和飘动的布条，她也想知道苏寄欢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现在苏寄欢回麓城了。
祝星亦到停车场后便一直缩在车里，苏家人来接她也会从这个出口接。她戴上墨镜口罩和帽子，怕人从外面路过认出她来。
一行人从车里出来，是苏芙几人。
进去一会儿后帮忙拎着箱包走出，苏寄欢在人群中太过扎眼，松松挽着的发垂下白色丝带，薄薄的米白色套装裹住有些清瘦的身子。
她照常举着黑伞，站在一旁与苏家人简单讲了几句话，便扬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进入车里。
车驶离停车场，祝星亦赶忙发动引擎追了上去。
她今天开着公司员工的车，其貌不扬的车子不会被谁发现。
经过樱花大道时，雨滴混着飘落的樱花花瓣垂在车前窗上，雨刷刮动着，祝星亦注视远方苏寄欢的车。
不巧，苏寄欢的车走得远又快，红灯挡住了祝星亦追过去的路。
60秒的红灯。
60秒，她估计追不上苏寄欢了。
对面斑马线上的行人打着伞用dajiangpocket3录像，边过斑马线边说：“哇，麓城的春天真的好漂亮啊！”
是啊，真的好漂亮。
麓城的春天总是很漂亮。她很想跟苏寄欢说。
祝星亦没有继续向前，转弯换了条路回公司。
把车还给员工后，祝星亦坐回办公室继续思考关于选角的问题。
昏沉沉的天沉淀了太多愁绪，春困的倦意把双手双脚麻痹得几乎要没了知觉。祝星亦沉默地歪在椅子上随意滑动演员资料，她不知道苏寄欢什么时候会和她约时间，反正总不能是这两天。
苏家人想必会给苏寄欢接风洗尘，或者再说些小话嘱咐苏寄欢不要和她有过多的接触。
祝星亦都能想到苏家人会说什么话了，但说来说去也是那几句。她现在和苏寄欢成为淡如水的陌路人，那些人要是当着她的面再说些什么她真的不乐意。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祝星亦懒懒散散地说请进，白澜只开了门的一小角，拧着眉毛探了个脑袋，身子还在外面。
白澜：“那个，祝总……”
她还没说完，身后的人推开门。
门大开着，疏冷淡漠的人出现在门口沉声说：“祝总，打扰了，十分钟后有空去用个餐吗？”
祝星亦怔怔地望着那人浅褐色的眼，久久，颤着声开口：“有，有空。”
苏寄欢点头，“我先去停车场，你十分钟后下来就好。稍等再见。”
简短的两句话说完，苏寄欢离开。
白澜急急忙忙向前跟祝星亦说：“她突然就上来了，也没打招呼，所以……”
“没事。”祝星亦简单把工作整理整理，“我先去跟她一起去用餐。”
“这算给她接风洗尘吗？”白澜问。
祝星亦否定：“她约的我，应该不算。”
简单收拾下包，祝星亦去洗手间补妆。
约？
祝星亦望着镜中的自己笑得脸颊红了。
约。
这么暧昧的字眼。
第149章 我们的十年
负三楼停车场，祝星亦走了几步看到苏寄欢的车。
她走过去拉门把手，竟然拉不动，于是抬手敲敲窗户。
对方降下车窗：“怎么了？”
“麻烦苏总开门，我要进去。”祝星亦说。
苏寄欢靠在椅背上侧着身子看了祝星亦几秒道：“祝总，你最好自己开车，因为用完餐后去商场逛个街我就要回家，我和你不顺路。”
这话摆明是不想跟自己有什么牵扯。
祝星亦被她的话激得浑身发烧，一个人站在外面干巴巴笑了笑说：“好，我让白澜给我送车钥匙过来。”
她低头拿手机打字的功夫，车窗升起来了。
祝星亦愣愣地看着升起的车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她觉得自己没有强求对方要对自己礼貌的资格。
她匆匆打完字，一声不吭地在苏寄欢的车旁站着。她没办法跟谁交流，升起的车窗早就隔绝了两人。
不知道等了多久，轻轻的嗡嗡声响起。
祝星亦顺着声音转头，升起的车窗降下。
“上车。”车内人素来清冷的嗓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时间够的话我会送你回去，不够你让白澜接你。”
祝星亦望着真皮座椅上披散着长发的女人，冷漠的侧脸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好似自己并不存在，即便存在，也是一个需要费力送回家的人。
她想到以前，以前她断然不会站在车外面看到苏寄欢的侧脸。
苏寄欢总是会打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会抬起手掌垫在她头上防止她磕着头，也会为她调座椅和空调温度，还会准备好她想吃的零食。
“不用了。”祝星亦收回目光固执地等白澜过来，“不用麻烦你，雨天太麻烦，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车里的人没吭声，默默地升起车窗。
到达酒楼后苏寄欢率先停好车，等了会儿祝星亦出来跟上她的脚步。
“苏总定好位置了吗？”祝星亦问。
苏寄欢点点头带她进去。
这家酒楼两人以前一起来吃过，算下来，麓城大大小小知名的餐厅她们都去过。
相爱的时候会说很多废话，也会一起吃很多饭。
不相爱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坐在别人对面都会被觉得烦。
侍者先上了两碗糖水，桂花蜜。
苏寄欢吃了一口便放下勺子：“太过甜腻，现在的质量那么差的吗？大不如前。”
她舀起半勺晶莹的糖水，瓷匙碰壁的轻响惊醒了祝星亦的恍惚。
祝星亦舀起一勺品尝，并未发觉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对面的人将勺子放进瓷碗里，单手轻轻推到一旁，这个动作代表不吃了。
“你不吃了？”祝星亦问，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这也太浪费了。
苏寄欢睨了眼祝星亦，抬手把碗推到对面：“你若喜欢，你来吃完。”
祝星亦呆滞了片刻。
她要吃苏寄欢没吃完的糖水？
祝星亦下意识要拒绝，但不知怎的，手竟然把那碗糖水拿了过来。
糖水拿到手边的那一刻，祝星亦不知所措地看了眼苏寄欢。苏寄欢眉毛微压，嘴角向下撇着，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她的冷嘲热讽。
面对如此嫌恶的表情，祝星亦心下不太好受，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于是挺直了脊背说：“吃一口就丢掉的话，未免也太浪费了，苏总的习惯并不好。”
祝星亦拿起瓷匙舀一口送进嘴里，淡淡道：“况且这糖水也没难吃到哪里去。”
对面的女人鼻孔里飘出轻微的哼声，头也扭到一旁，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祝星亦自动屏蔽苏寄欢的嫌弃，低头继续吃糖水。
吃到一半却发现，她刚刚一直在用苏寄欢用过的勺子吃糖水……
难怪苏寄欢那么嫌弃。
但已经吃了一半，除了吃完，也没别的办法。
所幸这家酒楼的餐点都是又少又贵，祝星亦又吃了几口糖水便见底。
侍者再上餐时，她已经没有多少胃口继续用餐。
“你这次回来，感觉怎么样？”祝星亦吃不下餐，只好跟苏寄欢交谈。
苏寄欢慢条斯理地夹了口菜，道：“没什么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觉得还是有一些变化的，各种层面上来讲。”祝星亦不知道苏寄欢能不能听懂她的暗示，不过很快，苏寄欢的反应验证了并没有听懂。
苏寄欢低头吃饭：“祝总，你吃饱了的话可以先坐着，不要耽误我吃饭。”
祝星亦被这话一噎，只得小声为自己开脱：“我以为你要和我谈谈工作上的事，难道只是请我吃一顿饭吗？”
苏寄欢放下筷子，正色道：“请？祝总，我没有请你吃饭，稍等我们要AA。”
AA？
祝星亦呆滞半晌。
不是苏寄欢说要……
祝星亦回味苏寄欢说过的话，好像确实没有说要请吃饭。
她不再吭声，拿起刚放下的筷子默默继续吃。
结完账，苏寄欢先付了钱。祝星亦瞥了眼账单，把钱A了过去。
“那碗糖水48，我只吃了一口，你要给我多转40。”苏寄欢收拾着包提醒。
“多给你转……40？”祝星亦很想吐槽怎么40块钱也要转过去，想一想为这个争执没必要，一声不吭地把40转给了苏寄欢。
刚转过去，苏寄欢立马点击了收款。
苏寄欢起身离开酒楼去按电梯，“我要去上面逛商场，你如果不想来，可以直接回去。”
祝星亦摇头：“逛，我也逛。”
苏寄欢嗯了声，电梯到达，两人走进去。
一个站左边，一个站右边，中间仿佛隔了条麓铭江。
到三楼一群人挤了进来，祝星亦被人群挤到边角，不知道碰到了谁，听到一声轻轻的[啧]声。
“不好意思。”祝星亦小声道歉，抬头，是苏寄欢。
“你踩我脚了。”苏寄欢别过脸说。
祝星亦这才发现自己踩苏寄欢脚踩得结结实实，慌忙移开后又被挤了下。
两对胸脯挤在一起，祝星亦的脑子闪过一丝电光，匆匆用手撑着墙壁又低声说：“那个，抱歉。”
苏寄欢冷着脸抬头看电梯楼层。
沉默比责备更让人尴尬。
祝星亦觉得自己再说话就有点自找没趣，索性安静地低头强撑着墙壁。
苏寄欢的胸脯跟着呼吸起伏，凛冽的柚子花香在小角落里蔓延开。
这是她们分别后离得最近的一次。
嗅着惦念的味道，祝星亦有些眩晕。
叮的一声，楼层到了。
苏寄欢提醒她出去，她才缓过神。
“你要去买什么？”祝星亦跟在苏寄欢身边问。
苏寄欢：“随便逛逛。”
“这一层都是珠宝店，你要看什么珠宝吗？”祝星亦环顾四周问，“如果你有想要的，我可以送你，算是为你接风洗尘。”
“不用。”苏寄欢说完，拐进一家玉器店。
她随意看了看，让柜姐拿出一个玉镯。
清透无比的镯子，和她俩那一对半山水玉镯是不一样的风格。
祝星亦瞄了瞄苏寄欢左手腕上叠戴的金玉镯子，金玉相撞的叮叮声煞是好听。
过去她们在漆黑的深夜里缠绵，旖旎的卧室里，除了黏腻缱绻的声音，便是苏寄欢腕上金玉镯子相撞的声音。
声音和气味总是承载很多记忆。
一到春天她就会到处搜集柚子花，采摘最新鲜的插入白瓷窄口瓶里，模仿苏寄欢的习惯，用手接一点水浇在花上。
以前有很多人说她和苏寄欢的表演方式一模一样，这是当然，她是苏寄欢教出来的学生，自然要和自己的老师一模一样。
后来她建立[星闪]，有人说她又在模仿苏寄欢了。
她无法不去模仿苏寄欢。
她从始至终都仰慕这个女人，崇敬这个女人。
苏寄欢走过的路，她一点不落地走了，她像苏寄欢的影子，也像苏寄欢的复刻品。
祝星亦的视线落在苏寄欢清贵孤傲的背影上。
如果她真的是苏寄欢的影子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永远跟着苏寄欢。
但现在她只是被嫌弃的复刻品。
“小姐，您拿好。”柜姐把盒子递交给结完账的苏寄欢。
“我买完我要买的东西了，你还要逛吗？”苏寄欢拎着东西问。
祝星亦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回过神，摇头：“没有了，我，我也回去。”
“那就回去。”苏寄欢迈步出去。
电梯到达负2楼，苏寄欢找到自己的车准备开门进去。
祝星亦喊住她：“苏总……”
苏寄欢转头：“有事？”
“选角的事我们什么时候商量？”祝星亦问。
苏寄欢回答：“邓女士说过几天会亲自和我们沟通，你等着就好了。”
她微微俯身把东西扔副驾，“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就走了？
祝星亦有些不舍：“等等，苏老师，我……”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苏老师，让两个人都停顿了动作。
从重逢到现在，两人一直都是生疏的称呼。[陌生人]之间，喊一声简简单单的[苏老师]都像是一种禁忌。
祝星亦在苏寄欢也停滞住动作时乱了阵脚。
“不好意思，苏总。”祝星亦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沉默的氛围。
苏寄欢没说什么，弯腰去副驾拆开刚刚在珠宝店买的东西。她抽出珠宝店赠送的手绢裹住自己的手腕去旁边的柱子旁，祝星亦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便跟了过去。
下一秒，苏寄欢把镯子撞在柱子上。
半山水的玉镯碎了。
清脆的破碎声像是在悼念什么。
十年前，苏寄欢带着祝星亦参加私宴，宴会上宣布祝星亦将成为她的学生，她会教导祝星亦，会为祝星亦的星路负责。
在苏家人的注视下，苏菱把一对玉镯分别给她们戴上。
自此，她们成了师徒，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家人。
只要她们戴着那对镯子，祝星亦永远都是苏寄欢的学生。
祝星亦怔怔地看着苏寄欢把碎了的镯子用布包起来放进袋子里，然后捏着手绢向她走来。
她捂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后退着，却还是被苏寄欢抓着裹住手腕往柱子上撞。
撞了一下，镯子碎成三块。
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溢出，左手腕变得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
“为什么？”祝星亦的喉咙酸涩得难受，“你摔自己的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摔我的？”
“你的？是你的吗？”苏寄欢裹住碎了的镯子丢进手里的袋子，“这个镯子是我妈当初赠予给你的，现在我代我妈收回。我先回去了，祝总。”
她没多说什么，带着那对碎了的镯子坐进车里开车离开。
祝星亦仓皇地跪在柱子旁找寻许久，终于找到一片小小的碎玉。
她抖着手握住那片碎玉，像第一次戴上那个玉镯一样珍重。
十年很长。
但十年就这样没了。
第150章 破镜要重圆
回家后祝星亦把那片碎玉小心装在玻璃盒子里。
镯子碎了，师徒情谊也没了。
[你是我永远的苏老师］这个诺言，和那两个玉镯一样碎掉。
洗澡的时候手腕有点疼痛，她查看了下才发现腕上有伤痕。
应该是碎玉划伤的。苏寄欢当时的力气太大，好似不把玉镯摔碎，就要把她的手剁了那般。
祝星亦缩进被窝又想到苏寄欢摔她镯子的场景，那么冰冷的态度，和对待仇人一样。
当初说离婚时，苏寄欢确实说了恨她。
一个总是抛弃爱人、不坚定的女人，是值得恨的。
祝星亦觉得自己很矛盾，每次都是她主动放弃的，但每次都想要主动求和。
放弃的时候*觉得终于轻松了，但当她意识到她真的失去了苏寄欢后，她又不甘心。
可以前苏寄欢会惯着她，现在不会了。
现在的苏寄欢冷得像终年不化的积雪，祝星亦再怎么示好也没用。
她不想和苏寄欢成为陌生人。
她无法心甘情愿和曾经那么爱的女人完全不熟，但她面对冷漠的女人又毫无办法。
愧疚、歉意让她不敢抬头直视女人的眼睛，她是神明座下戴着镣铐的罪人。
她宁愿苏寄欢打她骂她狠狠用别的方式惩罚她，可苏寄欢现在完全不在乎她了。
连恨，连恨都没了是吗？
什么都不在乎了是吗？
心脏刺痛得难受，祝星亦蜷着身子把头埋进被窝。
窗外雨还在下着。
雨什么时候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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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演迟迟选不下来，白澜也跟着着急。一些邀约的配角都持保留意见，如果主角咖位不够，她们也不会参演。待选的咖位够得上的主演，资方还在评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可没主演，什么都定不下来。
接到邓佳丽的邀约时，白澜匆匆忙忙去找祝星亦。
“星亦，邓女士来约！”白澜给祝星亦看邓佳丽发的邮件，上面显示约见的地点是在万岁山景区。
万岁山景区在汴城，是邓佳丽参与投资的Y省省一级重点文旅项目，占地约500亩，总投资400亿。
邓佳丽除了投资《长离引》项目，还带着这个刚建好但没有正式开始运营的景区进组。
作为Y省“十五五”规划里文旅强省战略的重点工程，《长离引》获得了Y省文化局、文旅厅、广播电视局的大力支持。
整部剧除了在万岁山景区内全实景拍摄，还会在Y省其他七个景区拍摄。Y省着力以《长离引》打造[文化IP＋全域旅游］的模式实现景区长效运营，并通过联动Y省17个地级市振兴全省文旅。
这就是选角慎重的原因。
起初筹划拍《长离引》时，祝星亦参考过往仙侠剧的筹备流程，虽然觉得很有挑战，但起码能胜任，直到苏寄欢突然主动插手。
苏寄欢带来的投资越多，这个项目冠的噱头越大，祝星亦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星闪］从短剧转战长剧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年的时间，两年，[星闪］真的可以成为可以拍摄S＋级的影视了吗？若是无法呈现优质的作品，[星闪］除了崩盘，再无其他退路。
这部《长离引》，是她给[苏盛］交差，也是在给社会交差——饱受社会和行业偏见[星闪］与劣迹艺人祝星亦，成败在此一举。
成则翻身加入顶层圈子。
败则继续摸爬滚打摆脱[不入流的公司］称号。
自从回国，带着劣迹艺人的称号工作的祝星亦，最能仰仗的便是苏寄欢的[苏盛］。
[苏盛］是唯一一个愿意和她合作的大公司，其他掌握资源的大公司都在观望她，小公司跟她合作只是为了蹭流量。
一年后[苏盛］和[星闪］终止合作，若是《长离引》可以成为拿得出手的作品，[星闪］的路也许会更顺畅。
可现在这种情形……
很难不让祝星亦怀疑是苏寄欢在为难她。
资方还要求这部剧的播放量要破200亿。
200亿是什么概念？
近几年年度热播爆剧都不一定能达到这个播放量。
杀红了眼的前任果然难搞。祝星亦默叹。
“后天出差的酒店已经订好了，就在万岁山景区外。”白澜把一切事务安排好，准备着跟祝星亦一起出差，“对了，苏总会去吗？邓女士约您的话，肯定也会约苏总吧。”
祝星亦不清楚这个，专心处理其他工作，“可能会吧，我不知道。”
白澜整理着表格里的文件说：“那有可能会去，毕竟你和苏总是负责人，约在景区肯定是聊项目推进的。主演一直定不下来，她作为最大的投资人肯定也不满意。”
白澜瞥了眼祝星亦，注意到祝星亦空空如也的左手手腕。
从她成为祝星亦的助理开始，祝星亦左手手腕上便戴着一个镯子。
半山半水的玉镯，和苏总手腕上的玉镯是一对。祝星亦说过那是苏菱送给她和苏寄欢的，是二人结为师徒的信物。
十年间，祝星亦一直戴着玉镯，怎么……
白澜正要问，祝星亦差她去找资料，她没再继续想什么，开始专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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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星亦到达酒店后稍作整理，白澜拎着车钥匙查看万岁山景区的地图。
先前白澜跟着祝星亦来这个景区考察过，精致的古建筑群坐落在汴城这座古城里，烟雨天好似一幅泼墨山水画。
白澜走到阳台观望外面的天气，汴城和麓城一样在下雨，从酒店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万岁山景区，朱漆廊柱在灰色的雨雾里洇出湿漉漉的痕迹，是和奢华的麓城不一样的光景。
“星亦，汴城很美。”白澜抬起手机拍远处的万岁山，转头跟祝星亦说：“如果我们能多在汴城待着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多在这里感受感受美丽的古城风光。”
祝星亦低头整理着东西道：“我们肯定要多来这里监督《长离引》的拍摄，这部剧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白澜想起了韩珑的话，也没多想，直接把脑子里的话说出口：“其实我也觉得你挺适合演唐离的，原著《长离引》里面，唐离就是一只小赤狐。唐离性格坚韧、倔强，被云长洛宠得还有点傲娇，这不就是你和苏总吗？找谁演都不如找你俩演，韩珑导演还是很会识人的，可惜你们都否定这个计划，要不然早开拍了。”
祝星亦的手停顿了半晌，白澜这才意识到这些话不该说出来。祝星亦已经在幕后工作五年了，即便能在幕前现身，也不能轻易尝试演戏。万一观众不买单，这部剧的付出便打水漂。
可纵观[星闪］和祝星亦的口碑，拥有优质影视作品和被法律认可[毫无过错］的祝星亦，似乎真的可以从幕后回归台前。
“不要轻易赌，我不敢。”祝星亦接着忙活，“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这部剧会全方位崩盘。而且就算我可以出演，苏总会愿意我演吗？”
苏寄欢那么讨厌她，怎么可能同意她演唐离？
祝星亦让白澜别想了，“选角要慎重，谁都可以是唐离，但我不能。”
下午祝星亦出门跟邓佳丽见面，聊了两句便坐在观光车里逛万岁山。
雨丝斜斜穿过飞檐斗拱，祝星亦坐在观光车里望向隐在一片雨雾中的建筑群。
春日的汴城到处都是精致的宋韵，祝星亦在麓城住久了，闲暇时只会在周边城市逛逛。但汴城和江南好景的风光不一样，陌生城市里的一切都让她好奇。
昨天到汴城后她和白澜随意玩了玩，也感受到了Y省人的淳朴民风。只是这两天天气不太好，总下雨，否则她也要玩个痛快。
空气里浮动着早春的香气，景区内河边的垂柳在阴雨天里是鲜艳的嫩绿。湖上蒸腾的雾气掩住了拱桥的形状，越看，越觉得整个景区像是铺开的水墨画。
邓佳丽坐在她身边，过一个景点便跟她讲未来景区开放后会怎么运营。
《长离引》剧播之前，景区将正式运营开放，景区会推出大型剧本杀和沉浸式夜游。邓佳丽指给祝星亦看某个方向，说那处还有一片区域在施工，会陆续对外开放。
现在最紧要的是《长离引》的拍摄，但主角迟迟未定，谁都不安心。
祝星亦指尖摩挲着平板边缘，沉吟片刻给邓佳丽看心仪的候选人。翻看了下，邓佳丽摇摇头，祝星亦知道她不太满意，便顺着问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雨刷器在玻璃上刮出弧形水痕，保养得宜的邓佳丽声音缓慢有力：“韩珑前段时间跟我讨论了选角的事，我考虑许久，觉得她的想法很不错，也希望你们能选这两个演员当主演。”
比起思来想去选主演，不如资方直接安排人进来。祝星亦立马喜上眉梢问：“是谁？”
“是你。”邓佳丽眉尾微挑，“你来演唐离。星亦，真不能再等了，再等，我们这些投资人都疲惫了。文旅局的想法是《长离引》可以配合景区正式运营开放前后播出，否则没办法拿出更好的宣传效果。景区开放的时间不能改，《长离引》播得越快越好。”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
祝星亦攥紧平板，指节泛白。
喉咙里堵上许多东西，祝星亦想要下意识说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面对过往的舆论，祝星亦是胆小瑟缩的人。即便[星闪］的影视作品已经让她慢慢摆脱那些骂声，她总无法过心理那关。
邓佳丽知道祝星亦在怕什么，慢声细语说：“星亦，缩手缩脚的人难成大事。五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敢回归荧幕？法律都没有判定你有任何问题，而且我认为，你为了爬上去去做那些事，你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你明明很有野心。”
祝星亦被这个商界大姥的发言震慑住了。
旁人都在辱骂她为了一己私利背叛苏寄欢，和晏氏合作，邓佳丽竟然……夸赞她？
邓佳丽靠在椅背上冷哼一声道：“没点手腕，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真以为爬上去那么轻松？你一没卖身二没被潜规则，你只是有手段，你只是能忍，若不是晏氏那群人没本事被曝光，你现在还是耀眼的影后！你和他们合作又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你有野心又上进，他们凭什么骂你？骂你的人都是没本事的人！你这放在我的圈子里，你做得这些事都拿不出手。比你肮脏的人多了去了，谁不想成功？成功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吗？谁不耍手段？！”
邓佳丽的声音中气十足，让祝星亦一瞬间以为自己毫无过错。可想到苏寄欢曾对着记者的话筒说出那句[我对她太失望了，我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的人］，她又低下了头。
也许对别人来说，用这样的方式走上去，只需要心理强大就行了。
但她不一样。
她背叛的人是苏寄欢，她让苏寄欢失望了。
她的怯懦，源自不敢正视苏寄欢苛责的眼睛。
她总是逃避问题，总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总是开不了口。
五年了。
她做缩头乌龟五年了。
苏寄欢……应该也恨了她五年。
“星亦，有些事情早就应该停留在过去，你现在名声还算不错，为什么不能勇敢地向前看？”邓佳丽看向她，“这个圈子里杀过人、坐过牢还能光鲜亮丽的人比比皆是，你只是舆论上有些争议，你这算得了什么？我以前被人陷害坐了几年牢，后面出来创业破过两次产，我现在还不是好好在这儿跟你谈生意？那些不痛不痒的舆论只是你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你这就迈不过去了？”
“我……”
邓佳丽摆摆手：“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经历的事情太少。想成功，你何必管别人说什么？只要肯改正，只要肯大大方方接受自己的错误，只要可以脚踏实地地往前走，她人的话语，就是过眼云烟。”
观光车碾过水洼，激起一小阵水花。
景区南门快到了，邓佳丽看着外面的细雨说：“你有名气，有咖位，有演技，有话题，又能扛剧，你出演唐离再适合不过。当然，饰演云长洛的也具备和你一样的条件，毕竟，她是你老师。”
南门，观光车停下，祝星亦下车时伞柄差点打滑。
苏寄欢撑着墨色的雨伞站在南门门口，雨珠顺着伞沿坠落，溅起细小的雨花。泼墨的汴城春色里，她站在淡青底色的古城门前，像块一尘不染的白玉。
祝星亦望着那双沉静的浅褐色眼睛，滞住片刻。
恍如朝露，恍如暮雪。
她爱的苏寄欢，一如往日清冽，一如往日那般让她着迷。
不见面的两年，她很想苏寄欢，但胆怯的她不敢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她只能忍耐着思念，装作不在乎她和苏寄欢彻底结束的苦痛。
港城重逢，麓城再遇。
她明白她和苏寄欢做不了陌生人，做不了膈应的同事，做不了相看两厌的仇人。
明明还深爱着她，为什么要放弃她，为什么一次一次放弃她，为什么一次一次让她失望，为什么让她心灰意冷选择成为陌生人。
她想再续上这段破碎不堪毫无可能圆上的情谊，她想让碎了的玉镯粘合上，她想让这块已经成渣的镜子拼凑起来。
她不想BE。
她应该大胆一次，真正勇敢一次，不做胆小鬼。
怯懦的胆小鬼会只会不停失去，爱本就需要笨拙的勇敢。
邓佳丽站在助理撑着的伞下道：“我的计划是，寄欢演云长洛，你演唐离。我昨天已经与她商量过了，她同意演云长洛，星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