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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了[苏盛]。

那时苏寄欢站在尚是小办公室的[苏盛]里说:“谢谢你们,谢谢我的亲人们,谢谢你们为我铸了一座山。”

但历史总在重演。

新一轮的寒潮打在[苏盛]的牌匾上,巍峨的山体正在风化剥落。

苏菱老了,早就不再处理各种工作事务,她自身的资源在不停动荡的娱乐圈里已经没什么用处。

流量的飓风将一切粉碎成渣,托起了一颗颗崭新的明星。

那些明星从籍籍无名到风光无限,只需要一夜。

现在的环境里,前路本来就是不确定,谁会是谁永远的靠山?

被人视为巍峨高山的女人,也只是一个单枪匹马的可怜人。

女人妄想给她羽翼下的所有人一个安稳的明天,可谁又是女人的明天。

苏芙的声音转低,她握着苏寄欢枯瘦的手,心被扎得疼痛难忍。

这个从来不敢倒下的妹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苏芙吸吸鼻子,被她握在掌心的手腕嶙峋如寒山石,“寄欢,对不起。我是你的姐姐,可我帮不了你。我看着你一次次跟那些人说好话,低声下气求他们投资我们,又一次次被拒绝,我心里也难受。要不我们别走这条路了,我们选别人的剧本,拍别人的戏也没事的。我们没有晏瑾年那样优越的条件,何必挤破了头去争取这些?”

“可是……可是……”苏寄欢用指尖摩挲被角绣着的医院标识,粗粝的针脚硌得指腹生疼,“你们为我镀了一座山,我也可以成为山渡别人。我是比不上晏瑾年,可比不上我的人太多了。我有你们全力托举,别人没有。二姐,人这一辈子太短了,容不下那么多错误。走错一步,走慢一步,就再也挪不动脚。有人好心帮忙载一程,便能省许多力气奔赴下一场泥泞。”

“你就当我在庇佑一无所有的我自己,好吗?”她抬眼对上苏芙的视线,“二姐,不要去找星星,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扶持她、培养她,是因为她值得。她足够优秀,她值得我载她一程路。哪怕……哪怕这程路她走到了头,该跟我说再见了,我也会祝福她。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要求回报,况且,靠小我八岁的女朋友照拂我才能让公司才能有起色,说出去也太难听了。”

“寄欢……”苏芙的眼泪淹没了她的声音,“别这样扛着了,你还能扛多久啊,别扛了啊……”

“好了,你哭起来不好看。”苏寄欢弯着眼一如既往地温柔,她很少这样对苏芙,俩人年纪相差不大,平日最喜欢打打闹闹。

她轻轻拍拍苏芙的手笑说:“你以前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怎么现在就被吓坏了?别想了,帮我办出院手续,我想回去好好休息。”

“寄……欢……”

苏寄欢摇摇头,伸手抱住苏芙,“二姐,会好的,会好的。”

苏芙的呜咽和大雨齐齐落下。

她希望雨停。

她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

//

苏寄欢忙完工作赶忙回家烧了锅粥。

祝星亦进组有一段时间了,苏寄欢总是想去看看,总赶不上点儿。

到了家,苏芙打电话问她回家干什么。

苏寄欢说去看祝星亦,怕耽误时间就没叫上苏芙。煮了会儿粥,她拎着保温桶去片场找祝星亦。

《沉没》的前期拍摄地在麓城,后期便是其他城市。苏寄欢想多找祝星亦说说话,若是去了其他城市,想见一面就难了。

到达影视棚附近后,有工作找来。苏寄欢匆匆接完电话开门出去,离得远远的,望见祝星亦的身影。

苏寄欢还没开始喊,晏瑾年便跟在祝星亦身后。两个人有说有笑,晏瑾年开车离开,祝星亦挥手告别。

影子隐入黑暗,苏寄欢抓着保温桶沉默良久又重新坐到车里。

十分钟后,她拨打祝星亦的电话,希望祝星亦去个方便的地方等她。

“星星。”苏寄欢到达影视棚旁的一家露天咖啡店坐下,瞧见祝星亦脸沉着,她问:“你怎么不开心?”

“正拍戏呢,你忽然叫我出来。”

拧开保温桶盖子,乳白色的雾升腾起来。苏寄欢的手顿了下,“但十分钟之前,你不是在和晏瑾年见面吗?”

寂静了片刻,苏寄欢垂着眼问:“你很久以前答应过我不会再和晏瑾年有什么牵扯,为什么现在……”

“我演她家的戏,我还要沉着脸吗?我总不能为了这个承诺放弃我的演艺生涯?你不觉得你控制欲很强,而且还很自私吗?”祝星亦打断她,语气不咸不淡,说完之后苏寄欢竟然觉得是自己错了。

慢慢地,苏寄欢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盯着祝星亦有些不耐烦的脸,咖啡店的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她知道这段感情早就开始满目痍疮,但她始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她选择蒙上眼睛,捂住耳朵。

苏寄欢抓着手里的饭盒盖子说:“抱歉,是我的问题。我给你带了热粥,是你最喜欢的生菜牛肉粥,还热着,快来吃。”

她端出热腾腾的粥放在桌子上,在等待祝星亦回答的十几秒里,她的心一直在提着。

她不明白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祝星亦小心翼翼的,要看脸色,要从声音里分辨情绪,要不在意一些目光。

直到祝星亦接下那碗饭并拿起勺子开始吃时,她的心才落地。

她放低声音道歉:“星星,对不起啊,我……”

“不要再讲这些了,我想认真吃饭,不想听你讲大道理。”

“好。我不说了。”苏寄欢迅速收声。

久久,她看着边玩手机边喝粥的人说:“星星,今天,是我生日。”

“嗯,生日快乐。晚点我让白澜给你备礼物,这段时间很忙,我顾不上这些。”

“没关系,谢谢你的祝福,你有空的话,我们要不要一起……”

“很忙,抽不出来身子,我拍完戏再说。”

“好。”苏寄欢再次应下,“那个,星星……”

“还有事?”

“今天见到你,我很开心。”苏寄欢抿着唇冲她笑笑。

粥喝得差不多了,祝星亦抽了张纸擦擦手:“你没事就不要来了,我拍戏时间紧,我不想老是抽时间出来和你见面,我想全身心投入进去。”

“抱歉。我……尽量……”苏寄欢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力气,“我只是有点想你。”

“又不是见不到面,别瞎感动自己,我很忙,没空想这些。”

“好。”苏寄欢收拾着保温桶,只是恍了一下神儿,祝星亦便不见了。

到年后她也没看到祝星亦。

祝星亦年前的一些影视奖项都是苏寄欢代领,《沉默的外乡人》送选金粟奖的那天,她给祝星亦通知这个好消息。

那边声音有点嘈杂,祝星亦一直在说听不见。

连续说了几声听不见,她挂断了苏寄欢的电话。

“你给星星说送选参奖的事了吗?”苏芙过来问,“ilmeth果然还是强的,直接送选到金粟奖评选现场,星星和晏瑾年是平番,星星要是还得奖,那不得……身价又翻了?”

“金粟奖……不好拿。”苏寄欢摇头说,“其他送选的电影也很强劲,而且又是国外评审团,星星没什么优势。”

“不管怎么样,参与也是不得了了。”苏芙打了个哈欠,随意翻翻朋友圈,点了个赞之后给好友发语音。

“白澜,你怎么在旅游啊?不上班了?”

咻的一声,消息发了过去。

很快那边传来消息:“苏芙小姐,我上周就被星亦解雇了。她换了一个新的工作室,那些人更加专业,她就不需要我了。”

歪在沙发上的苏芙忽然坐起来,“她居然把你解雇了?”

第116章 够了!

“对,解雇我了。她给我留了两天时间考虑,还给了我一笔丰厚的补偿金。”白澜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祝星亦递给她解雇合同的那天。

白纸黑字的合同摊在面前,她们坐在清城的一家咖啡馆里彼此沉默了好久。

白澜没问什么,低着头签下自己的名字。

其实半年前白澜就觉得自己的位置保不住了。

自祝星亦拿到罗兰奖,一切都开始不一样。行程赶,通告多,戏约没断过,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白澜劝过祝星亦不要这么疲惫,但祝星亦从来没听过。直到半年前白澜和祝星亦发生一次争吵,白澜隐隐约约觉得祝星亦已经不再需要她。

多金影后是不是需要一个更好更专业的助理,是不是需要一个成熟处理事务,而不是劝她休息的助理?

很多时候白澜会在祝星亦的事业选择上飘忽不定。

作为助理,她希望祝星亦劳逸结合。但作为祝星亦的粉丝,她又很想看到她不停拿到那些闪闪发光的荣誉。作为朋友,她希望祝星亦照顾好自己,停下来,好好睡一觉。

她签完解雇合同后看祝星亦的脸,眼下的乌青被厚厚的粉底遮住,嘴角是公式化的笑。

白澜一直都觉得祝星亦很好,所以对祝星亦掏心掏肺。

祝星亦去忙的时候,会让白澜抽空睡一觉,等祝星亦忙完,白澜就让她休息休息。两个人会在很晚收工后跑便利店吃东西,祝星亦会吐槽哪个人演得真烂,会问白澜有没有抽空补补觉。

无论去参加什么活动,祝星亦都会为白澜的工作状态考虑,她们会推心置腹地聊天,会一起用餐一起聊天一起看地上的影子数天上的星星。

两个人在各个活动、剧组跑,去天南,去海北,闯了一路,陪伴了一路,就好像世界上只有她们两个人,互相打气,坚信以后一定会一起去更远的远方。

白澜以为她们会永远那样忙碌但快乐。

而越来越优秀的祝星亦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祝星亦也早就变成另外一个人。

执着于拿奖,热衷于应酬,忠诚于不该忠诚的人。

所以那次争吵之后白澜很快就明白,她只能陪祝星亦走到这一步。

签完合同拿完补偿金,白澜没有离开清城。她独自去清城各大景点逛了逛,心里又空又闷。

当初被祝星亦选中当助理的那天,她没有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离开祝星亦。

没有争吵,没有挽留,没有激烈的情绪,没有场面话,没有奚落,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离开了。

白澜给新助理留了110页的PPT,希望新助理照顾好祝星亦。

她平静地交接完,平静地告别祝星亦。

掂着行李箱离开酒店的那一刻,她咬着牙哭了。

她并不想说祝星亦是那种风光了就抛弃一起苦过的朋友的人。

可事实就是如此。

但当苏芙吐槽的时候,白澜还是为祝星亦辩解了几句:“她有她的想法和安排,而且我确实不适合再当她助理了。我们在事业的规划上有很大的分歧,谁也劝不动谁,她把我解雇,也是情有可原。况且,我本来就不可能当她一辈子的助理。”

苏芙开着免提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是啊,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

苏芙安慰了白澜几句挂断了电话,她握着手机盯着手机界面,转头想跟苏寄欢说什么,发现苏寄欢已经去了阳台。

苏寄欢关上落地窗沉默地抽烟。

春风裹着花香漫上阳台,苏寄欢拂过颊边的碎发,安静地看远方的绿意。

几天后苏寄欢驱车去清城找祝星亦,她没跟祝星亦说要去找她,直接来到了剧组。

问了片场的人,那人说祝星亦不在。匆忙赶到清城的苏寄欢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她坐下来喝了一口那人倒的水。

有人看苏寄欢来了,赶忙过来问好。得知她要找祝星亦,这人想了想,说出一个地点。

“我记得她和制片人经常说要去那里玩,今天她们下了班又约着去那里了。”

苏寄欢说了几声感谢,马上定位到那处开车赶过去。

可到了那里苏寄欢才发现那里是个很大的酒吧。

灯牌在苏寄欢眼里投下暗影,尼古丁、酒精的味道犹如实体化的黏稠浪潮,猝不及防地堵住她的呼吸道。

她本能地撤退半步,许久,她推门而入。

舞池里的频闪灯将扭动的人群的身影扎烂,苏寄欢侧身挤过拥挤的人群,平底鞋在浸透酒液的地毯上险些打滑。

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她腕间的金玉镯子突然变得千斤重。

角落卡座氤氲着雪白的烟雾,祝星亦轻叩酒杯,玻璃杯的棱光在她酡红的颧骨上跳动。

祝星亦正在拍摄的电视剧《暗涌》的制片人余冬灌了一口酒,笑看着晏璟霖将红酒缓缓淋在祝星亦锁骨凹陷处。

夜店的暗光在祝星亦脸上投下一层层影子,像一座座被打碎的[最佳女主角]奖杯。

她看到了苏寄欢,身子一歪,锁骨处的酒倾泻下来滴洒在裙身上。

“你来了?快来坐坐啊。”祝星亦招手。

苏寄欢站在一直沸腾的人群里望着招手的人,昔日桀骜不驯但又会流露出乖巧一面的姑娘,现在像堕入地狱的魔鬼。

她小心保护着她、叮嘱着她,但她还是甘愿走入乌烟瘴气的名利场。

自甘堕落,自愿成为名利的信徒。

山谷里燃烧的火堆忽然在整个山头蔓延开来,从山那边,到山这边。

很快,苏寄欢走了过去,周围有人带着奇怪的腔调问:“哎呦呦,这是谁啊?”

祝星亦踉跄着起身,手掐着苏寄欢的小臂,身上是橘花和酒精混合的味道,“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大名鼎鼎的国际影后苏寄欢。我和她,已经在一起两年了。”

她的尾音淹没在玻璃杯相撞的脆响里,晏璟霖帮忙递来酒时,隔着冰桶升腾的雾气打量苏寄欢。

“原来是苏~小~姐啊。”余冬抬眼,手指夹着烟在苏寄欢面前的空杯沿磕了磕烟灰,“苏小姐,我记得你好久没拍戏了,身为一个演员不拍戏可不行啊。这圈子瞬息万变,没曝光没流量,很快就会被人遗忘的。”

晏璟霖俯身往苏寄欢面前盛了烟灰的杯子汩汩注着酒,酒满了,她用指节敲敲桌面,“苏小姐,我这里还有几个本子,你得空看一看,喜欢的话,我就邀你来演。不喜欢的话,我再为你挑,可好?”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笑道:“你来演,我肯定要给你主角的位置,也会给你最高的待遇。怎么样?”

“是啊,你都多久没演戏了。晏总人很好,她选的本子都是最上乘的,[晏影]的影视团队都很优质,比还没什么起色的[苏盛]好了上千倍。”祝星亦拿起浮着烟灰的酒杯递到苏寄欢嘴边,笑说:“你也不想永远为一个没有未来的项目忙碌吧?去拍戏还有钱可赚,为[苏盛]扶不起来的影视部忙碌,得不偿失。”

余冬和晏璟霖对视一眼发出低低的笑意。

片刻后,晏璟霖点燃香烟,吐出的烟雾飘到苏寄欢脸上,“不过今天是出来玩的,不是谈生意的。苏小姐,喝一杯,给我个面子。”

祝星亦抬抬手腕,烟灰在橙黄色的酒液里晃动,“快喝,给晏总一个面子。”

苏寄欢盯着烟灰,许久许久,她想起在《寄明月》片场教祝星亦煮茶的那天。

那天,祝星亦第一次学会了用繁琐的茶具煮茶,她笑着说,苏老师,以后我给你煮茶,你一定要一直喝我给你煮的。

苏寄欢温柔地看着她,说,好啊。

但后来苏寄欢没怎么让祝星亦煮过茶,她总会自己煮给祝星亦喝。看到可爱的小狐狸抱着杯子赞叹她煮的茶是世界上最好喝的,她会下意识盯着小狐狸的脸呆笑。

现在,她再一次呆呆地看着她的小狐狸。

那么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咬着牙接过酒杯,喝下满是烟灰的酒。烟灰混着酒精在食管里灼烧,她失态地咳了几下。

四周爆发的哄笑里,晏璟霖夹着烟凝视苏寄欢屈辱又压抑着愤恨的脸。

苏寄欢抿着唇,低眸对祝星亦说:“我不是给她面子,我是给你面子。”

祝星亦取来几个空杯,一一倒上酒。

整整十杯酒。

祝星亦抬手弯着唇角说:“来,苏老师,喝下这十杯,就当再给我点面子。”

余冬掐灭了烟,叫喊,快喝,给你女朋友面子。

哄笑声中,苏寄欢望着眼含笑意的祝星亦,她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些祝星亦还珍惜她、爱她的证据。

但这双美丽的琥珀色眸子蒙上了一层雾,只剩一层蒙着灰雾的光,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苏寄欢清楚地意识到什么,却固执地紧紧抓着不肯放手。

随后她转过头,将十杯酒一一饮下。

酒液灼烧着喉管,苏寄欢放下最后一个杯子,那边的祝星亦又开始倒酒。

“够了!”苏寄欢忽然紧紧攥着祝星亦的手,她大力将人拽起,道了句失陪把祝星亦拽出酒吧。

第117章 你要说什么事

笑声在身后响起,满脸戏谑和嘲讽的人盯着她的背影又谈论着什么。

是说,璟霖,你看她那样,恼羞成怒。

是说,璟霖,你可真是会让苏寄欢吃瘪。

又是说,璟霖,祝星亦真是你的好狗啊。

苏寄欢紧紧抓着祝星亦的手腕,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穿过旋转门来到酒吧外面,祝星亦烦闷地吼:“干什么啊,不喝就不喝,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一言不发的人拽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她有些生气地喊了句[放手啊我手腕很疼!],那人才放开她。

春风裹着细碎的花卷过街道,街道蜿蜒的尽头是一座教堂。

苏寄欢盯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近乎喃喃:“星星,我想问问你,对于你来说,成名的代价就是要抛弃和你共苦过的人吗?”

祝星亦瞥了她一眼轻笑:“什么?谁跟我共苦过?我从来就没吃过苦。你不是到处跟人说,没让我吃过一点苦吗?你不是到处跟别人说把我养得很好吗?”

“既然从来没有吃过苦,那你为什么解雇白澜?当初你精挑细选一个满意的助理,为什么又……”

祝星亦厉声截断她:“我解雇谁、做什么、走哪一步,都得向你汇报?”

她突然欺近半步,眼尾洇出戾气,“你管这么宽不累么?我早就不需要你管了。我是个成年人,用不着你替我负责。”

苏寄欢望着这样的祝星亦嘶声迸出:“那要我看着你一步步走错路坠入深渊吗?!”

“走错路?坠入深渊?真是好笑。”祝星亦倏地抬眸似刀出鞘,“我有什么错?苏寄欢,你说,我有什么错?”

黑夜,春天的夜,还有嘈杂酒吧的混乱颜色一并投递到苏寄欢苍白的脸上。

苏、寄、欢。

苏老师都不喊了,喊苏寄欢吗?

她的小狐狸第一次喊苏老师还是在不愉快的宴会后两人再遇的那天。

苏寄欢忽然哽住。

再遇,宴会一别再遇,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

久久,苏寄欢深吸一口气说:“你和晏璟霖混在一起,跟着她出入各种[上流人]场合。星星,我还能不知道晏璟霖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吗?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吗?”

“不要沾染这些人?这些人怎么了?你装什么清高?”祝星亦有些不耐地呛她一句,“你心里也想要那些资源,何必装得一副不稀罕的样子?”

清高?假清高?

一阵嗡鸣声像螺旋弯刀捅入她的耳朵,抽出后扯着碎肉鲜血淋漓。

苏寄欢踉跄着后退半步,窒息感从心口炸开,带着无数个倒刺攀爬在脏器上。

她没有想过祝星亦会这么评价她。

清高。

假清高。

她想起某一天晚上祝星亦缩在她怀里讲[雏鸟情结]。

幼小的鸟依偎在大鸟怀里,被大鸟保护教导。

后来。

后来小鸟用利爪抓碎了大鸟的羽毛,又用锋利的喙戳破大鸟的皮肉。

清高……

假清高……

半晌,苏寄欢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星星,这不是清高不清高的问题,是因为晏璟霖她这个人本身品性就不好。我很讨厌她,她……”

“你不喜欢是你的事,我凭什么要为你的不喜欢负责?你真的管太多了,我没什么想说的,你想走的话你自己离开。”祝星亦瞥了苏寄欢一眼,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往酒吧里走去。

“所以,你一点都不愿意为了我,离开伤害我的人,对吗?”苏寄欢捏紧拳头问,“星星,我就自私这一次,你真的不愿意为了我离开她们,对吗?”

“晏氏两位贵女从未伤害过我,她们给了我很多支持,我总不能因为你的一点小情绪就放弃那么多资源。”祝星亦说着,嘴角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转过头看向苏寄欢,“你这么问我,那我也问问你,你就不能为了我的未来暂时放下你们之间的恩怨吗?”

酒吧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苏寄欢直直地望着祝星亦的眼睛,她想要把眼前这个人重新认识一遍,可她现在已经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以前的那个祝星亦重叠。

苏寄欢在这一刻厌恶自己。

她厌恶自己太过弱小。

倘若[苏盛]可以顺顺利利地走下去,倘若她可以有更多时间陪在祝星亦身边,倘若她可以做强大的苏寄欢,也许祝星亦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人总会下意识推卸责任,譬如她自己,她在几分钟前将半数责任推在祝星亦身上。

但这一刻她发现她无法再推卸。

她的无能,让祝星亦的罪恶更加明了。

许久,她听到自己干涩地吐出一个字:“好。”

“我以后不会再和你争吵这件事。我承认清高是我无用的遮羞布。”苏寄欢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好要载你走这一路,但我连像样的未来都拿不出手。对不起啊星星。”

“往后你同晏氏来往,我不会多费口舌。如果你不开心,或者在她们面前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跟我说。”苏寄欢匆匆将散落的发拨到耳后。

她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当年10岁的她那么痛恨晏氏,可现在31岁的她选择了妥协。

她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向晏氏的人低头,就像她以为她和祝星亦永远都能那么美好地走下去。

事实上是她太天真。

她从未了解过祝星亦。

春花开满了街道,她低头看卷在脚边的花,细细的,碎碎的,惨白月光的笼住她,将她的灵魂撕成了两半。

听到苏寄欢的那番话,祝星亦一瞬间愣住,很快,她便扬起了那副公式化的笑容,像是在赞赏苏寄欢的懂事:“这才是我女朋友该有的样子。苏老师,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我给你叫个代驾。”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祝星亦努力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才点上约代驾的界面。简单交代几句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进酒吧。

走了几步,她粗喘着气咬牙转头看向外面。

那个人早已消失在漫天飞花里。

她攥紧拳,一头扎进喧闹、嘈杂的人群中。

//

得知祝星亦靠《沉默的外乡人》获得金粟奖最佳女演员那天,已是祝星亦再次国际封后的第二天。

苏寄欢忙了很久才停下来去看这个消息,她没顾上什么,匆匆给祝星亦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不太清醒的人接下后声音又低又弱,苏寄欢这才想起来有时差,她连忙说了几句抱歉,随后是一连串的恭喜。

祝星亦的名字已经在热搜上挂了几天,苏寄欢边激动地恭喜着边看那些消息,而对方似乎是睡着了没了声音。

她想是自己太打扰祝星亦了,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等祝星亦回国后,她要带祝星亦出去庆祝一下,遭到祝星亦的拒绝。

“我这几天应酬多,你的庆祝先放一放。”祝星亦把自己放在苏寄欢家里的东西收拾了出来,新助理帮忙带走。

祝星亦出门时顿住脚步,片刻后她侧过身子说:“等这段时间忙完之后,我有事要跟你说。”

门前的阳光包裹住祝星亦疲惫得不正常的身子,她的脸泛着病态的白,眼下的青灰似砖瓦房角落里滋生的青苔。

苏寄欢看着祝星亦的侧影忽然滞住呼吸,她有点猜到祝星亦想要说什么事,但她还是笑着问:“你想说关于什么的事?可以提前透露一点吗?”

“到时候再*说,我先去忙了,再见。”祝星亦摇摇头,踏进那片白得刺眼的阳光里。

她像海里面的一个泡泡,浪打过去,人就不见了。

苏寄欢呆呆望着祝星亦消失的方向,久久,她抓着衣角沉默地转身回屋子。

《沉默的外乡人》获奖后,[苏盛]果然又转好了不少。外界确实更注重奖项和流量,所有人默默接受了这个规则。

苏寄欢忙碌了一段时间才想起还要给祝星亦庆祝的事,她赶忙打电话问祝星亦什么时候有时间。

祝星亦说了个地点,要她明天晚上十点接她。

第二天晚上苏寄欢驱车到达那里。

那是一家餐厅,苏寄欢去找祝星亦时,祝星亦被助理扶着出门。

祝星亦喝得醉醺醺的,走起路来轻飘飘。苏寄欢忙去搀她,一股酒精味儿扑面而来。

苏寄欢不知道祝星亦喝了多少,但看怀里的人下意识紧紧攀着她,她咬着唇把人打横抱起。

“呃,苏小姐……”新助理吴安语伸手拦住苏寄欢,“我现在要送她回去,麻烦把她……”

“她是我女朋友,我带她回去你还要过问?”苏寄欢绕过吴安语走到自己车前副驾开门轻轻放祝星亦进去。

车里顿时被酒精味儿覆盖,苏寄欢垂着眼给祝星亦系上安全带,祝星亦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祝星亦睁开了醉意朦胧的眼,泛着星光的眼睛静静望着苏寄欢。

苏寄欢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车里灯光太暗,她觉得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了以前的祝星亦。

那个乖巧缩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会抓着她的手小声说“我好喜欢你啊苏老师”“苏老师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的祝星亦,那个她以为会永远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爱人。

苏寄欢不敢动,她眼角有点酸,就这么沉默地看了祝星亦好久。

终于,祝星亦松开她的手阖上眼沉沉睡去。

苏寄欢起身关上车门来到驾驶位带祝星亦回家。

麓城的春夜是碎了的镜子,漫山遍野都是星星。

苏寄欢擦干不停落泪的眼,追着天上的星星一路赶回家。

到家后她小心翼翼把人抱到床上擦洗一番,给祝星亦换上衣服盖好被子。她轻手轻脚钻进被窝,像很久之前那样把她的小狐狸抱在怀里。

现在她的小狐狸不会指责她不会怪她,她们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睡去。

夜里苏寄欢做了个梦,梦里祝星亦想跟她说的话是[我们分手吧]。

她被噩梦惊醒,醒来月亮还在窗外的夜空里挂着。

怀里的人已经翻了身儿埋在她胸前,她觉得现在和还很美好的过去没什么不同。

苏寄欢咽下酸涩,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她小声说,星星,能不能陪我久一点。

她小声说,星星,先不要说分手好不好。

然后她看到祝星亦紧紧攥着拳头动了下。

她抿着唇把人抱紧。

次日苏寄欢醒来时祝星亦已经不在被窝里,她慌慌张张起来去找人,发现祝星亦在楼下准备。

苏寄欢匆匆忙忙下楼去冰箱处:“你起那么早?”

祝星亦随意嗯了声。

苏寄欢松口气,刚要打开冰箱翻找些东西,身后的祝星亦开口:“等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第118章 终于出了口气

预料的事情还是要发生。

苏寄欢站在冰箱门口,手往里面伸,拿出了冷藏室的莴苣。

祝星亦很喜欢吃莴苣,这个季节莴苣长得正好。

昨晚她着急联系商家尽量早点送来,加了许多钱。凌晨五点商家就打来电话要她出来签收,她匆匆忙忙开门把新采摘的莴苣放进保鲜层,想着等早上起来要给祝星亦做莴苣炒肉。

苏寄欢低头把莴苣叶择掉,清脆的叶梗泛起响声,像她被折断的脊骨。

祝星亦:“我准备……”

祝星亦刚开口,苏寄欢出声打断她:“早上你要吃什么?除了莴苣炒肉还想吃别的吗?你一般早上胃口不怎么好,我给你做点开胃的好了。葱烧鸡怎么样?我最近刚学的。”

苏寄欢放下莴莴苣转身去冰箱打开冷冻层,冷冻层泛起的白雾漫过她的指尖,寒意顺着指节刺入血液里,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冰箱里的回音,随后她趁祝星亦说出下一句话前,继续出声。

“想喝粥还是喝汤?”苏寄欢拿出肉去微波炉解冻,“我给你简单做一点,省得你吃不完还浪费。你已经好久不来我家,我也好久没有像这样好好跟你说说话。”

“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未来的工作安排。”祝星亦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整个世界只剩下微波炉转起的嗡嗡声,苏寄欢抓着围裙有些失神地笑了笑说:“哦,这样啊。你说,我听着。”

等祝星亦说完,苏寄欢去冲洗手,“嗯,你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剧本《琳琅》,最近要拿去送审了,希望可以顺利开拍。”

祝星亦不咸不淡地哦了声。

随后她说:“我最近很忙,你不用管我。”

“好。”苏寄欢应了声。

//

还没等到送审的回复,《琳琅》的融资出现问题。一家资方突然悄无声息地撤资,电话联系不到,苏寄欢只好亲自上门,却吃了闭门羹。

“寄欢,处理得怎么样了?”苏芙的电话打过来。

高峰期的路有些堵,车缓慢前行。苏寄欢摇头叹道:“不太好,Caros不见我,我明天再去一趟。”

苏芙一脸忧色:“我现在最担心的是Caros别是被晏璟霖给拉拢走了。前两天我听说Caros去参加一个晚宴,[晏影]的人也在,就怕……”

十字路口的红灯刺眼无比,像日落西山时那轮血一样的残阳。

太阳升起的时候,阳光下的所有生灵都沐浴着神圣的光辉。

但[苏盛]现在,好像慢慢落山了。

燃尽的蜡烛,马上就要熄灭了。

根本就没有常胜将军。

她为她羽翼下所有的孩子撑起的伞,破烂不堪。

暴雨来临,她淋湿了身子,但谁为她撑把伞。

苏寄欢一身倦意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出声:“没关系,我再试试。”

挂断电话,她垂着眼盯着方向盘沉默不语。

其实她清楚地知道现在、未来都不会太好。

[苏盛]要和[晏影]竞争影视资源,就像她当年和晏瑾年竞争剧本一样,如果晏瑾年想要,一定会得到。

但苏寄欢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失败的那一方,她固执地相信她会抢得过,也固执地相信自己是比晏瑾年更优秀的人。

她并非要和晏瑾年竞争什么,她只是觉得她的努力和已拥有的实力足够撑得起她去拿到最好的东西。

但束之高阁的宝物并不是靠努力和实力才能拿得到。

后面有人焦躁地按喇叭,苏寄欢揉揉太阳穴茫然四顾。

霓虹初上的街上,祝星亦的身影出现在一家餐厅门口。她出来在门口站了会儿,晏瑾年紧接着跟了出来。

车流恰好动了,苏寄欢开着车往前走,等到路口那处她没有多想,掉头转去那家餐厅。

她停好车下车时,祝星亦还在和晏瑾年谈话。她慌慌张张赶过去,像黑纸上突兀的白点。

祝星亦瞥见了她,立马收声。等她到跟前儿祝星亦问:“你来干什么?”

黄昏时分,路灯已经亮起来了。餐厅门口的灯昏黄无比,照着苏寄欢长长的影子。

苏寄欢眨了眨眼有些慌乱地说:“正好看到你了,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祝星亦打断:“我说了最近你不要管我。你有时间就管管你的工作,而不是操心不该操心的人。”

交谈戛然而止。

喧嚣更喧嚣。

晏瑾年迈出半步轻笑道:“听说Caros撤资了,这事情可不小啊,不好好处理可是会让你的项目泡汤的。”

等苏寄欢听完晏瑾年的话,她意识到Caros挽回不过来了。

是晏氏出手,她就会输。

一张无形的网把她牢牢罩住,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潮水已经漫过甲板,她的船摇摇晃晃。但她必须想个办法才好,她不能让这艘船倾覆。

《琳琅》前期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如果无法正常开始拍摄,影视部会迎来大麻烦。但现在站在这里,她只想和祝星亦多说几句话。

苏寄欢觉得现在的她太过无力。

工作也好,生活也好,统统乱成搅在一起的毛线团。

她都30多岁了,以为过去30多年经历过的风浪能支撑她走过更长更险的路,但现在的她比任何一个年龄阶段都狼狈。

而她现在已经无法向任何人求助。

她是[苏盛]的老大,她底下有等着她招揽资源的员工,手里有必须扶起来的影视部,她要为员工负责,为[苏盛]负责。

她还要为她的女朋友负责。

但因为她的无能和失误,她的女朋友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走错了路。

很显然,她是个失败的负责人。

她好像什么都抓不住了。

她看着祝星亦,试图说些什么:“星星,你这两天……”

话还没说完,祝星亦转过身子,毫不留情地说:“我还有局要参加,走了。”

晏瑾年跟着走了两步,转头看着苏寄欢说:“苏小姐,回见,希望你好好处理你的工作。”

苏寄欢看着她们的背影融入霓虹里,她朝空气伸了伸手,什么也没抓到。

苏芙的电话又打来:“哎……寄欢啊,张总那边也打算撤资了。怎么会这样,我以为《外乡人》获奖后会好一点,怎么更差了。”

是啊,怎么会更差了。明明有呈现出更好的作品,为什么更差了?

晏氏的大掌牢牢压住她,从她幼时到现在,她都被困在那座山里。

从晏珂到晏璟霖到晏瑾年,三座山围着她不停降下惩戒。

其实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坚持地不向她们低头。

哪怕晏氏真的要把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她也不愿意在合作文件上签字。

她宁愿用手刨出一条路也要离开,不想低下头。

苏寄欢站在街头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没事,没事,我们会好起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跟苏芙说,抑或是跟已经消失的祝星亦说。

祝星亦已经登到了山顶。

她想把她救下来,想让她离开。

可她前行的双脚已经废了。

她被困在一座新的山里。

//

夜色渐浓,马上八点时,晏瑾年驱车来到一处庄园。侍者指引她停到停车位,她快速停好车解开安全带。

“我姐已经在等着了,宴会马上开始。”晏瑾年下车为祝星亦打开车门。

来前她们换上了礼服,精心打扮,专门赴这个重要的宴会。

祝星亦抓着裙子出来,晏瑾年动了下手臂,示意祝星亦挽上来。

祝星亦笑着挽上她的胳膊,晏瑾年挑眉一笑:“说真的,你和她都闹那么僵了,还不分手吗?”

“分手也要体面一点,现在我没什么时间。”祝星亦说完,随她一起步入宴会厅。

刚结束完聊天的晏璟霖瞧见两人来了,视线移到两个人挽着的手臂上。她拖着裙摆走过去赞叹道:“看看,多般配。”

祝星亦笑而不语,晏瑾年拍拍祝星亦的手道:“当然了,当初还是星星追的我,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插足,我早就和星星在一起了。”

晏瑾年想起苏寄欢就头痛,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插足,她怎么会失去星星那么久?

想到当初苏寄欢当她的面嘲讽她,她便气不打一处来。那时她还有些气愤地不知所措,好在晏璟霖帮她出了这口气。现在看到苏寄欢吃瘪,晏瑾年实在是太痛快了。

虽说她自小就讨厌晏璟霖,但晏璟霖帮她打了一局胜仗,她不免对这个讨厌的姐姐多了几分敬意。

晏璟霖笑着回应:“现在在一起也不迟,美好的爱情总是要等到最后才会有好结局,你们的经历曲折,代表未来的路更顺。”

她转头问祝星亦:“你什么时候和她分手?等你和她分手那天,我为你开个庆祝派对如何?”

“等这段时间忙完,我现在没有时间和她纠缠。”祝星亦答道。

晏璟霖沉吟片刻道:“确实,她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人。万一对你死缠烂打,你可就惹上麻烦了。”

等待片刻,宴会开始。

晏璟霖与几个人交谈过后,握着酒杯走过来喊祝星亦:“来,我带你认识一下大人物。”

祝星亦随晏璟霖来到宴会中心,看到一个人被几个人围着。

那人见晏璟霖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

晏璟霖和那个男人握手,转身和祝星亦介绍:“小祝,这位是庄获,庄先生。他是华夏文艺联合协会主席,同时是临东市副市长,也是我们晏氏集团的好朋友。”

庄获冲祝星亦礼貌微笑。

祝星亦上前一步伸出手,庄获礼貌握住。

“你好,庄先生,我是祝星亦。”祝星亦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

庄获点头道:“你好。”

祝星亦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将他的面容收入视线。

这是她迄今为止接触到的级别最大的人。

华夏文艺联合协会主席,也是文艺界权力最大的职位。

没有之一。

第119章 亲亲乖狐狸

觥筹交错间,晏璟霖与祝星亦简单聊了几句便带着她移步至别处。

晏璟霖将香槟杯抵在唇边,目光掠过正从远处走来的晏瑾年。

“庄叔那边谈妥了?”晏瑾年指尖在玻璃杯上轻轻敲动。

晏璟霖屈指叩响吧台,侍应生立即呈上冰镇的酒液。

“他能操控的奖项的评委组都打点好了。”晏璟霖晃了晃酒杯,“往后小祝手头几部戏的国内奖项,基本都稳了。庄先生在这种事上向来靠谱,我们尽管放心。”

“这倒是,国内的奖项,门道还是得摸清楚。”晏瑾年微微颔首,“国外奖项含金量虽高,可毕竟不是内娱的圈子。就说苏寄欢,当初在国际上也算小有名气,可一回国还不是沉寂了许久,近乎查无此人。”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国际大奖多少也算个敲门砖,有了它在国内起步总归容易些。”晏璟霖补充道,“但要想在国内站稳脚跟、长久发展,还得把本地的圈子经营好,人脉、资源,一个都不能少。”

晏瑾年顿了下,目光移向祝星亦:“Caros那边稳了之后,后面的投资方也会跟着站队,不出一周就会全方位崩盘,到时候苏寄欢怕是被赔得底儿掉。”

晏璟霖跟着笑了起来,“她可不止这部剧要栽跟头,她的影视部也得跟着遭殃。依我看,她的[苏盛]时日也不多了。”

说着,她侧过身子语重心长道,“小祝,我劝你最好尽早抽身,她这次的崩盘,可不只是《琳琅》失败这么简单。”

祝星亦倒是有些好奇:“那是如何?”

晏璟霖开口解释:“我们在之前阻碍她太久太久了,如果[苏盛]再不呈出一部剧,[苏盛]影视部真的无法再运营下去。”

“我们不断切断她的投资合作方,依我对她的了解,投资方撤资后,她肯定会自己投资《琳琅》。毕竟《琳琅》确实是个独一无二的好本子,只要能成功播出,不管上星还是上网络,都会收获好口碑,[苏盛]也能打个翻身仗。”

“但我们不会让《琳琅》拍摄顺利,资金上面也好,发行上面也好,我们都会下手,让她启动不了拍摄,或者无法顺利拍摄,即便她能克服以上困难,我们也不会让她成功发行。就算她真的把所有的都克服了,这部剧上映后口碑别想有一丁点儿好。”

晏瑾年接过话茬道:“让这部由她投入太多心血的剧会扑得彻彻底底,无法起身。后面她便会一无所有,商业信誉崩塌,合作方纷纷切断和她的联系,旗下艺人也会作鸟兽散,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下场。”

“小祝,你知道吗?对付苏寄欢,我们不会跟她对弈。”琥珀色酒液在杯中摇晃,晏璟霖笑看祝星亦道:“我们只会把她的棋盘掀翻,让她无棋可下,让她寸步难行,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

“所以……还是不行?”

“你让我想一想。”办公室里,苏寄欢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睛。

《琳琅》的前期工作已经做好了,如果只是因为投资不够而放弃,实在遗憾。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煮茶的声音,苏寄欢想了许久睁开眼睛道:“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来填这个钱。苏芙,[苏盛]不能再等了,我真的等不了了,我必须把这个剧拍出来拿给那些人看。我真的……不能再等了。”

苏芙按着桌子起身,她缓了许久说:“你确定你要自己顶着?这钱缺得可不少!如果《琳琅》拍出来真的有热度,我们算是赚了,如果拍出来还是毫无水花,那你……功亏一篑啊。”

苏寄欢知道自己出钱投资的后果是什么。

自己出钱去补投资方撤走的资金,意味着她要承担巨大的财务风险,一旦《琳琅》扑街,她多年积累的资本将大幅缩水,还可能导致资金链断裂,影响到整个[苏盛]旗下其他影视项目的推进。

从资本运作的角度来看,这是一场豪赌,成功的概率取决于市场的不确定性、观众的喜好以及[晏影]的动态。

《琳琅》一旦失败,“苏盛”影视部的口碑也会受损,后续也会影响其他资方对[苏盛]的投资。

一个项目的失败很容易被竞争对手利用,成为打压[苏盛]的把柄,进一步挤压[苏盛]的生存空间。

那时晏瑾年拍了一部糊剧,被嘲讽了太久太久。对于她们这个地位的艺人来说,口碑、质量才是稳住她们地位的关键点。

苏寄欢也更清楚,此时放弃《琳琅》对她和[苏盛]来说,无疑是一次战略性的溃败。

她不甘心就这样前功尽弃。

《琳琅》是个好本子,[苏盛]已经许久没有出作品,再不出一部作品去展示、巩固地位,[苏盛]影视部真的无法再扶起来。

有晏璟霖从中作梗,[苏盛]只能拿出爆款优质作品才能吸引资方的注意。

除此之外,再别的办法。

赌。

又是一场豪赌。

苏寄欢曾经很喜欢做赌徒。

10岁那年,她求苏菱带她去海外,不要再留在国内,也不要被晏氏吓得同意签约。

当她和苏菱以及其他几位亲人站在候机厅时,晏珂的讥笑在身后传来:“不出三个月,你们会跪着回来求我。我给你们保留机会,只要签过来,我会给小苏提供最高的待遇。”

那时的她攥着拳继续往前走,在海外拼搏许久拿到奖项站在领奖台的那天,她知道她赢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后来到了18岁,她赌回国会有更广阔的前景。即便回国后晏珂又开始出手阻挡她的发展,她还是选择继续坚持下去。

直到19岁那年,她掌握了一些资源,她开始赌建立[苏盛]会让她有更好的未来。她跟苏菱谈了四个小时去建立[苏盛]的意义和价值,希望苏菱同意这个计划并立即执行。

四个小时后,苏菱同意筹备建立[苏盛]。

后来的后来,她活得太风光了,她做赌徒也做得太风光了。

她习惯性去赌,也赢了一次又一次。

到了27那年,她选择《寄明月》这个被人嫌弃的剧本,她赌由她选演员和负责宣发执行,这部剧绝对不会如旁人预测的那般惨淡。

于是她又选择了毫无演艺经验的冠军爱豆,她亲自指导这个人,她坚信这个人可以演好[阿星],她坚信这个人会给整部剧带来不一样的未来,她坚信这部剧不会那么差。

于是《寄明月》火遍大江南北,成为演员的冠军爱豆同样爆火。

每一次她都赌赢了。

现在她31岁,她又要开始下赌注。

现在的她和以前一样,她坚信自己会赢。

同样的,她也和以前一样,满心的不确定。

小时候下赌注,妈妈会为她兜底。

长大后下赌注,其他投资方可以做保障。

现在下赌注,她要为所有的结果负责。

只要赌,就会有输赢。

[苏盛]不能再输,可[苏盛]怎么才会赢?

茶壶嘴腾出白雾,在地板上织出幻影。

苏寄欢咬了咬牙,眼中透出决绝:“我确定,剩下全部资金由我来出,后续我再想办法拉点投资。只要拍摄质量过硬,营销到位,我相信《琳琅》不会太差。”

“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苏芙低头找出风险评估书,抬手推了过来,纸页摩擦声像刀片刮过神经,“晏璟霖已经买通好几家数据公司,只要我们开机,黑通稿会比预告片更早登陆热搜。你觉得我们的拍摄会顺利吗?如果不顺利,你的资金打水漂了,[苏盛]怎么办!!”

暮色彻底吞没办公室,苏寄欢突然轻笑出声。

最初她做赌徒时,背水一战的成功,不过是有人为她兜住溃堤的裂缝。

这次没有人会为她填平赌桌下的深渊,但或许,她早已成为深渊本身。

“通知制片组,明天我要看到细化到分镜的预算表,让营销组那边也做好舆情准备,财务那边给我拨出相应的资金。”苏寄欢压下风险评估书,“我不管了,我要再赌一次。”

//

和财务那边对接好时,已经凌晨三点。

苏寄欢拖着倦意的身子驱车到家,一楼的灯在亮着。她以为苏芙来了,开门进去换鞋时疲惫出声:“今天李总那边又撤资了,给出的理由很幼稚。我知道是晏璟霖那边搞的鬼,这些人要是实话实说我还会觉得他们敞亮,结果找了这些稀奇古怪的理由,真是太可笑了。”

“你这段时间留意一下徐总那边的投资情况,徐总那边和晏氏有纠葛,应该会稳一点,但也难保晏璟霖不会耍花招。不过能挽留一个是一个,资方多留一个,我就少填钱进去。”她放好鞋进屋,没太留意台上的鞋子,进到客厅才看到坐在餐桌前的祝星亦。

灰暗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苏寄欢小跑过去:“星星,你怎么来了?”

想到已经凌晨三点了,苏寄欢担忧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快些去休息,不要再在这里坐着了。”

祝星亦靠在椅背上没有对上苏寄欢的视线:“我也是忙到现在,回来时正好路过这里,就过来一趟准备歇一晚,明早我就走了。”

“你也是忙到现在?”苏寄欢不由得为祝星亦的身体担忧,“那快点洗漱去休息,别在这里傻坐着,快上楼。”

祝星亦捏着手指起身,苏寄欢转身把包放下收拾文件。

祝星亦这才看向苏寄欢。

她沉默地望着浑身疲惫的人,许久,她说:“最近也是挺累的,真希望可以好好休息。”

苏寄欢整理好资料说:“是啊,如果我们不忙了就好了,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带你去泡温泉怎么样?”

“哦,行。”祝星亦淡淡开口。

可是……会过去吗?

《琳琅》的其他投资方会继续撤资吗?《琳琅》会顺利拍摄吗?晏氏那边会继续为难她吗?

苏寄欢不确定。

她现在无法预知到任何关于《琳琅》的未来,她只知道,如果《琳琅》失败,她也会失败,[苏盛]也会失败。

久久,苏寄欢叹了口气,一步一步移到祝星亦身边。

看到祝星亦来她家,她很开心。

祝星亦没有同她争吵她更开心。

她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好好交流过了。

苏寄欢伸出双臂拥住祝星亦说:“星星,以后可以永远这样吗?我们不要吵架,我们好好的。”

怀里的人没出声。

松开人,苏寄欢低眸望着祝星亦有些冷淡的脸,她沉默片刻,吻上祝星亦的唇。

香甜涌入唇齿,感受到对方下意识的回应,苏寄欢吻得更深、更密。

她抱住她的狐狸继续吻着,她的狐狸也环住了她的腰。

她眼角酸涩。

她忽然有点害怕。

她的狐狸在这一刻太乖了。

像离别前的幸福假象。

第120章 希望我们好好的

凌晨六点时苏寄欢翻了个身,身旁的人浅浅呼吸着。她伸出手臂拥住祝星亦,赤。条条的她们紧紧贴着。

等闹钟响了的时候,苏寄欢意识模糊,蹙着眉把闹钟按灭,手臂在身旁摸了两下,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猛然坐起来。

祝星亦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凌晨三点说的那句早上就走并不是骗人的。

苏寄欢没有起来,整个人有些凌乱地坐在床上,直到苏芙打来电话,她着急起床梳洗去开会。

“徐总那边情况还算不错,明天我们去跟她再聊一聊,她最近要出去旅游,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跟她一起玩一圈,巩固一下关系。”苏芙匆匆忙忙带来一些数据资料放在桌子上,额上已经因为忙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顾不上擦便坐下来继续跟苏寄欢说:“只要稳住徐总,加上你的投资,《琳琅》一定可以按时拍摄。”

苏寄欢查看了下自己和祝星亦的行程表,和徐总一起去旅游的话,等她回来后祝星亦已经进组了。

她胡乱翻了两下数据表嗯了声:“好,你来先安排。”

次日苏寄欢来到徐琼的办公室,檀香若有似无地飘着,苏寄欢指尖刚触到茶杯,就听见对面传来轻笑:“苏小姐的黑眼圈,倒比上次见面时还深些。”

苏寄欢捧着茶盏的手指一紧,“最近忙了些,总不得闲。”

落地窗外梧桐叶簌簌作响,徐琼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真丝衬衫,领口别着枚红宝石樱桃胸针,泛着闪烁的光芒。

“听说晏璟霖又截了你几个投资人?”徐琼慢条斯理地往紫砂壶里注水,沸腾的水汽裹着铁观音的兰花香腾起,“倒像她母亲年轻时的做派,只会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苏寄欢看着茶叶在滚水里舒展,突然想起凌晨四点祝星亦汗湿的胸口。她们像疯子一样激烈地互相索取,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两人连绵不断的动情吟声。

那时月光透过白纱漏进来,她攥着祝星亦的手腕有些埋怨地咬着祝星亦的肩头。她很意外这一次她们如此沉默以及默契地亲密着,于是她更加放肆地索取,好像要把所有的痛苦和压力释放出来,之后她们湿漉漉地拥着不说话。

心里明明知道了什么,固执地不去承认。

她没有想过她和她的小狐狸会有这么一天。

“徐总说笑了,”苏寄欢低着头,声音平稳,“不过是生意场上的常事。”

“常事?”徐琼突然倾身,“她们不停拦截你的投资人,逼得你花重金去填补缺少的资金,也是常事?”

她将茶汤倒入公道杯,“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过两天我要去普吉岛,苏小姐会冲浪吗?”

苏寄欢的睫毛颤了颤,“会,不过已经好久没时间去玩了。”

“那就好。”徐琼点头,“下周一去机场,我会为你订好机票。”

苏寄欢颔首,“谢谢徐总。”

出门前徐琼送了苏寄欢一个礼物,坐回车里时拆开,一颗漂亮的珍珠躺在丝绒盒子里。

苏芙系上安全带问谈得怎么样,苏寄欢盯着珍珠的柔光说:“挺好的,她主动邀请我们去普吉岛。”

苏芙松了口气,看来徐总那边情况不错。

“能稳住徐总就好,现在我只是害怕你投入太多会打水漂。”苏芙启动车辆驶离停车场,“如果一切顺遂倒还好,如果不顺遂,我很害怕……”

“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不要先去预想糟糕的结果。”苏寄欢装好盒子靠在椅背上阖上眼,“先期待万事顺遂好了。”

飞去普吉岛前一天苏寄欢找到祝星亦,彼时祝星亦还没去剧组,正在艺域的工作室里看剧本。

暮夏的麓城闷热得不得了,晚霞倾泻在艺域工作室的玻璃落地窗上。苏寄欢来到祝星亦的工作室门口,推开磨砂玻璃门的刹那,中央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

祝星亦蜷在米白色懒人沙发里,安静又认真的模样,看几百遍都不觉得腻。

“我明天飞普吉岛,要和投资人那边谈工作,要在国外一段时间。”苏寄欢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袋的褶皱,她抬眼看祝星亦的表情,耳边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等回来后可能又要忙工作,你那时估计去了剧组,我估计没时间……”

“没时间就不要见面,又不是没见过面,而且和你也没什么好见的。”祝星亦的指尖划过剧本页脚,纸张发出蝉翼般的震颤。

她今天穿了件露背的黑裙,后颈是淡淡的粉色,前段时间苏寄欢在她肩上留下的咬痕还没消,放眼望过去极为显眼。

苏寄欢还未再说些什么,经纪人推门而入。苏寄欢看着她们讨论通告行程,她安静坐在沙发上等了许久,两人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经纪人讲完行程便推门出去,整个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空调出风口呜呜作响,苏寄欢等了许久,祝星亦终于抬头:“你还有事?”

冷淡的声音冲刷了一切期待。

苏寄欢在很多时候都觉得窒息,她与她的狐狸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每一次交谈和对视都是一场极寒的风暴。

她早早知道两人的关系可能不会再好点,可是她还对她们的爱情抱有期待。

会好吗?一定会好吗?她不停地问自己。

苏寄欢的指甲掐进掌心,她低下头垂着眼小声问:“星星,你能……送送我吗?”

话音未落苏寄欢就觉得自己可笑。

祝星亦勾起珊瑚色唇角,葱白手指朝门外随意一划:“让我助理送你,我想让她帮你按电梯会给你省很多力气。”

跟着助理站在电梯里,电梯镜面映出泛红的眼眶,苏寄欢才回过神。

手机在这时震动。

苏芙*发来普吉岛的行程,最后附了句:“冲浪装备给你备好了,徐总态度很好,我想此行应该很顺利。”

苏寄欢回了两句话关掉手机。

她走出艺域大楼,热气扑面而来,夜色渐浓,麓城的霓虹正在蒸腾的暑气中扭曲变形。

苏寄欢在楼下站了许久,忽然回头看向祝星亦工作室的方向。

她看到一个人影从落地窗处消失,她揉揉眼,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从普吉岛回来后苏寄欢着急忙慌赶到祝星亦的剧组。

祝星亦刚拍完一场戏,助理吴安语带着她去空调房坐着,递来一杯水和剧本。

“苏小姐。”吴安语给苏寄欢递上水放在桌上便离开。

化妆师给祝星亦补妆,苏寄欢插不进去话,只能在一旁安静坐着。

过了会儿化妆师离开,苏寄欢看着祝星亦沉默冷淡的脸,抿着唇说:“我在那边带了一些小礼物给你,已经放在你家里了,等你回去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

祝星亦咽下白开水的声音异常清晰,她把玻璃杯放在桌面,拧着眉说:“你每次不要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去我家,我觉得你很不尊重我,把钥匙给我,以后不要就这样做了。”

苏寄欢愣了许久,沉默着去包里翻找一会儿,她拿出钥匙放在祝星亦的手心说:“不好意思,我只是……”

场记的声音打断苏寄欢的话,祝星亦起身说:“没什么事就不要过来找我了,你不是要忙你的工作吗?怎么?不忙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不可以吗?”苏寄欢抓着衣角望着祝星亦的背影说,“《琳琅》马上开机了,我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也希望我们会好起来。”

祝星亦没有吭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寄欢跟着走出看着祝星亦进入拍戏状态。

由她教出来的人,表演技法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时候苏寄欢才惊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拍过戏了。

她离开演员这个身份太久了。

筹备期的最后时光像被按了快进键,苏寄欢穿梭在服装间与投资方酒会之间,手机相册里存满祝星亦的剧照花絮。

算着开机时间,忙碌许久的苏芙松了口气:“《琳琅》能开机真不容易,等这剧拍完我一定要好好休息休息。”

她拍拍苏寄欢的肩,看着憔悴不堪的苏寄欢心疼道:“你也是啊。”

苏寄欢揉揉太阳穴:“嗯,拍完就休息休息,但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拍完并不是结束。”

她打开手机,看着自己给祝星亦发了很多消息,但祝星亦一条也没回。

她沉默了许久,又发了一条:“收工了吗?刚刚给你点了晚饭,最近要入秋了,照顾好自己。”

苏芙翻开日历瞅了几眼:“鸭头,过段时间就是七夕了,你和星星怎么过?”

苏寄欢打完字,轻声道:“希望,好好过。”

开机仪式前两天,苏寄欢驱车去买送祝星亦的礼物。她喜欢给祝星亦送礼物,喜欢看到祝星亦收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

下周二便是七夕,她这段时间太忙,没空去挑礼物,只能趁开机仪式前短暂的空闲时间去挑。

来到金店,柜台小姐热情地引她去看商品。她挑了个漂亮的纯金摆件,是一只比拳头大些的金狐狸。

柜台小姐正在包装的时候,苏芙的电话突然打来:“寄欢!寄欢不好了!不好了!”

苏寄欢拧着眉头问:“怎么了?”

苏芙那边传来一阵哭声:“呜呜呜寄欢不好了,财务那边卷着全部资金逃出国了,我们《琳琅》的全部投资还有你的投资,她全卷跑了啊!!”

嗡的一声,脑子里的大厦轰然倒塌,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屏幕碎得四分五裂。

苏芙的哭声穿透听筒,碎裂的手机屏幕上映出无数个变形的金狐狸,像一场荒诞的万花筒表演。

她看着远处商场正在布置七夕橱窗,工作人员正在试人造雪设备。

纷纷扬扬的冷雪好像落在了她颤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