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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她震惊了

忍。

手要举起来的时候,祝星亦想到了忍。

忍则面坨,忍则被气。

不忍。

不忍就是和陆仁嘉有争执,传到苏寄欢耳中就会被批评不理智、冲动。

忍还是不忍?

祝星亦呼吸急促,她无法决定自己到底该不该忍。

待白澜拉了下她的手臂,她犹豫片刻才冲陆仁嘉笑着点头,“行,拍戏。”

小不忍则乱大谋。

祝星亦忍了。

拍戏——

这场的剧情是杨易颜跟赵泽安告白,赵泽安拒绝,杨易颜问赵泽安是不是喜欢温小暖,赵泽安承认,并让杨易颜死心。杨易颜生气,不甘心。

祝星亦觉得这部分剧情还是遵从原著了,不过杨易颜后期剧情有较大的修改,还算是把人设拯救回来了。

演完,祝星亦冷着脸准备回去继续吃饭。

陆仁嘉伸出手臂拦住她,“你刚刚跟我告白的时候真的很真挚,你确定是出于角色,而不是出于自己?”

啊?

祝星亦翻了个白眼。

“欲擒故纵嘛,我懂。”陆仁嘉笑得一脸油腻,“今晚我还有个局,要不要一起?”

陆仁嘉向祝星亦发出邀请。

说实在的,即便祝星亦天天对他爱答不理,他也对这人有兴趣。

明艳的浓颜,身材极好,不化妆也让人想多看几眼。女团爱豆都这么顶吗?陆仁嘉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那局卡颜,但你进去,你就是局里的No.1,我……”

“那局卡颜,那你怎么能去啊?”祝星亦笑吟吟的,声音轻快,“你都能去的卡颜局,那卡的什么颜啊?我觉得你的颜还没有到能让人忽视你是春竹的程度。”

“什么竹?”陆仁嘉不太能理解祝星亦在说什么。

祝星亦挑了下眉道:“哦~我夸你谦谦君子,似春天的竹子般清雅脱俗。”

“那你就……”

“Sorry啊,有约了。”

“明晚呢?”

“明晚也有。”

“那……”陆仁嘉正要再商量,祝星亦走了。

回到桌子旁,白澜无奈道:“面坨了。”

祝星亦攥着拳头,低声咒骂了句shift(shit)。

坐在餐桌前,看着眼前坨了的面条,祝星亦摇摇头拿起筷子机械地将面条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满心都是苦涩,这苦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想想之前待过的《寄明月》剧组,那氛围别提多融洽了,从导演到工作人员,个个都透着专业劲儿,加上有苏寄欢在,又交了齐漫姝这个好朋友,大家齐心协力扑在拍戏上,每一天都很充实愉快。

如今这个《四季》剧组好似一个压抑沉闷的“牢笼”,四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剧组里麻烦事儿还一桩接着一桩,像杂乱无章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每天收工后,祝星亦唯一的宣泄方式便是前往酒店附近的公园,沿着蜿蜒的小径跑上两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里那些憋闷和委屈随着汗液一并排出体外。

很多成年人排解压力的方式是烟和酒。

她见过苏寄欢抽烟喝酒时洒脱不羁的模样,可苏寄欢从未在她跟前儿点过烟。

烟。

烟是什么味道的?

怀揣着好奇,她跑完步在街边便利店买了烟和打火机。

她从没抽过烟,打心底觉得抽烟不是什么好事。

晚上七八点,公园里人影绰绰,她寻了棵路灯昏暗的树蹲下身来,手指略显生疏地摆弄着打火机。

“叮”一声,微弱的火光骤然亮起,映照着她精致的脸。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烟凑近火苗,烟头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光亮闪烁着,她盯着烟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可是她头一回点烟呢。

刚点着,她又觉着蹲着抽烟太过怪异,赶忙起身走到一旁的木椅边坐下。

坐定后她掏出手机,翻找苏寄欢在天台抽烟喝酒的照片。

这是她保存的苏寄欢的第一张照片,还是从热搜上保存的。

记得那时她对苏寄欢印象可不好了。

还是那么好看。

祝星亦看着苏寄欢的照片忍不住要翘起唇角。

怎么苏寄欢一直都这么好看啊。

她心头一动,也学着那模样双腿交叠侧身而坐,随后夹紧了烟,深吸一口。

“这是苏寄欢吗?”

一道突兀的声音骤然响起,吓得祝星亦手一抖。

“yue——”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浓烈的烟味直呛嗓子眼,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她弯下腰干呕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飙了出来。

“哎呀,你没事吧!”余若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旁,焦急地抬手轻拍她的后背。

干呕着,烟直冲脑袋,祝星亦又咳得眼泪汪汪,边擦眼泪边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这余若到底啥时候冒出来的,自己咋一点都没察觉。

余若抠着手指,小声嘟囔道:“就刚才你正抽烟的时候,你看她看得太入神了,都没瞧见我。”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祝星亦还亮着屏幕的手机,“她好像是你老师,对吧?我都听说了。”

祝星亦一惊,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塞进兜里,又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夹着烟故作镇定地抽了一口。

可这烟味儿实在刺鼻,她含在嘴里犹豫着是咽下还是吐出,纠结再三,还是觉得难受,赶忙吐了出来。

死烟!到底怎么抽!

但顾及身边坐着人,她只能强装娴熟。她赶忙调整了下坐姿,胳膊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是啊,是我老师。”祝星亦吸一口,抿紧嘴唇,缓慢吐出来,“怎么了?”

余若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愧疚说道:“上次你因为帮我,惹了尚一萍,你就不怕给她添麻烦吗?”

祝星亦听了,神色一松,左臂自然垂下,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透着股慵懒劲儿。

烟雾从她唇间缓缓吐出,明艳的脸庞在灰暗的世界里看不清轮廓。

“做都做了,我怕什么?”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大不了挨她一顿揍呗。”

余若眉头紧皱,满脸担忧:“她……她真会打你啊?”

“我哪知道呢?”祝星亦撇撇嘴。

“那要是她真动手了,你怎么办啊?”

祝星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回道:“把我打死好了呗。”

“对不起啊。”余若声音里满是歉意,头也低了下去,“是我害了你,我知道我是个麻烦,所以我才不跟剧组的所有人交流。但我不知道你会救我,你如果不救我的话,也许你不会……”

“救都救了,你还说这些话干什么?你要是想说这些话,当我救了你之后你就能跟我说了,而不是等到现在才跟我说。”祝星亦想到这事就来气。

当时她帮了余若,以为这余若怎么说都得跟她说两句话了吧,这样拍戏的时候还不至于那么闷。

结果余若说了句谢谢之后又不搭理她了,这叫什么?这叫好心当作驴肝肺吗?

之后祝星亦越想越气,气得干吃了一碗大米饭。

余若慌忙解释:“那是因为我害怕我要是跟你走得近,那个尚小姐又针对你。我只是怕给你添麻烦,我进组之后本来就给大家添很多麻烦了。”

她说完便闭嘴了,等了会儿才说:“还有一个月就杀青了,无论怎样,请你再继续忍一个月。”

祝星亦瞪大眼睛。

不是吧?她以为余若主动找自己说话是因为不打算不搭理她了,怎么还要继续再忍一个月?

“我凭什么再忍一个月?我认真工作,我也不找你麻烦,你就这样孤立我?”祝星亦实在忍无可忍,声音提高了些,“你自己忍也就算了,你还要我忍吗?本来工作就烦,我还要受工伤,进这个剧组真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回想起进组前她还兴高采烈地跟齐漫姝说她进组了很开心,不管这个剧组里面有谁大牌,只要她饰演了自己喜欢的角色,无论怎样她都很开心。

她想着,即便有人耍大牌,即便有人拽又怎么样呢?

这剧组简直像个“疯人院”,霸凌、孤立、骚扰,乱象丛生,一个正常的同事都找不着,拍戏更是状况百出,一团糟。

祝星亦吸了一口烟,这烟她真的不会吸,她也不想再继续装了,嚯地起身吐出一团烟满脸怒容道:“你想忍你就继续忍吧,我可不伺候了,我并不想救不愿意自救的人。”

说罢,她抬腿就走。

长椅上的余若站起来喊道:“可是我除了忍还能做什么?我被尚小姐针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用什么都证明不了自己,我是房锦桐的艺人,她给我什么我就要演什么,我没有选择的权力。进组后我遭遇什么她也不会帮助我,我只要拿到片酬给她挣钱就好了。”

余若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祝星亦的背影,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只要屈居人下,就只能任人摆布。依靠谁就要听谁的话,给谁挣钱就要被谁随意安排,哪怕我能演很多很多一番,我也只是房锦桐的员工,我也只是她的狗。”

“做狗就不能挑狗食,做狗就不能让主人不开心。我能怎么办,我又不像你们,你们有背景有条件,你们有人捧有人护,可以在剧组撒泼,我只是来剧组打工的。”余若说着,声音提高了不少,“还让我不要忍,你说的怪好听,我除了忍我还能做什么?你们过得那么舒坦,都是大小姐大少爷,当然不会站在我的角度上为我考虑。”

祝星亦脚步一顿,猛地转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紧攥着香烟,冷哼一声:“余若啊余若,你可真是厉害啊。从出道到现在,你演的哪一个不是一番?电影资源更是好到没边儿,有房锦桐在,你们身为她的员工,绝对不会演什么镶边配角。你们从别人手里抢走角色的时候,怎么不说当她的狗可怜了?”

余若被这话噎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吭声了?”祝星亦逼近余若,两人站在黑暗中,只有烟头那点微弱光亮闪烁,“自己吃肉的时候,忘了自个儿是狗,挨打了,就想起自己汪汪叫委屈了?”

身为既得利益者,受益的时候只会沉默,受伤的时候被救助,还要再嘲讽别人一句。

凭什么?

“我有人捧有人护,那也是我自己争过来的。你的主人为你争为你抢,你低头吃她给你夺回来的狗食,你要是被别的狗打,那也是活该。”祝星亦瞪她一眼,转身快速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

从昏暗的角落迈向公园那条明亮的小径,走着走着,她猛地吸了口烟,辛辣的烟雾从鼻孔喷出。

呵,这下倒学会抽烟了。

///

祝星亦接连几天在剧组冷脸。

她现在对这个剧组完全死心了,只当自己眼瞎了进来,左一个不好,右一个不好,除了自己,整个剧组的人都是神经病。

收工后她便急急忙忙回去,坚决不在剧组多待一秒。

晦气,太晦气了。

每天早上去片场就看到尚一萍在发飙,李秀恩赔着笑脸安抚尚一萍;陆仁嘉吊儿郎当过来骚扰她,她东西掉到余若面前余若都不帮忙捡,直接选择性无视,徐思洁叽叽喳喳讲八卦,丝毫不管她到底想不想听,……

这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她几乎每天都在受工伤。

累了,毁灭吧。

“星亦,明儿就是除夕了,我买了对联,明早早起贴对联吧。”酒店里,白澜把刚取的快递拆开,“剧组那边说会一起跨年,我带着毯子和衣服过去,晚上冷,多穿点儿。”

“都行。”祝星亦疲惫地趴在沙发上。

还有半个月就拍完了,她安慰自己,坚持就是胜利。

“我送给苏老师的礼物你帮我寄出去了吗?”祝星亦问。

她前段时间抽空做了个双面中国结挂件,纹样繁复,整体和小臂差不多长。正面蓝白反面粉白,结中间是花朵形状的金饰,整体共点缀6颗珍珠、12颗小金珠。

结旁还有一个编织的立体的双鱼,几串玉珠用来装饰手工编织的流苏,挂绳处也是用玉珠装饰,拿在手里沉甸甸的。[1](作话有详细解释)

买一个昂贵的礼物送人自然好,但她总觉得拿出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更有诚意。每每看到苏寄欢还在戴着她做的红手绳,她想,苏寄欢应该是真的喜欢手工礼物。

那这个结……苏寄欢也会喜欢吗?

苏寄欢会把这个结挂在哪里呢?包上?车上?屋子里?

祝星亦翻了个身,举起手看手腕上的玉镯。

半山半水,和苏寄欢的镯子是一对儿。

一对儿……

元旦那天她给苏寄欢买了个大金镯子,但没给自己买。

祝星亦有些懊悔,应该舍得花钱买一对儿的。

“明天下午四点多就收工了,你……”白澜收拾完东西不见祝星亦人影,上楼发现祝星亦伏在书桌前摆弄着什么。

白澜走近一看,祝星亦正选绳子。

白澜问:“你这是……”

“我要编个结。”祝星亦认真选绳子颜色。

“你不是编了一个送给苏小姐了吗?”

“我想再编一个,凑一对儿。”祝星亦从盒子里拿出绳子放在桌子上,“这些东西成双成对才好看。”

她没有耐心再编一条和苏寄欢一模一样的结,苏寄欢的结太复杂,再编一条会让她头疼。而且金饰她也没有多买,只剩多余的珍珠和玛瑙可以用来装饰。不过编个形似的倒很简单,她也不用费神,只要看起来和苏寄欢的结是一对就好。

白澜了然,简单帮忙收拾下桌面道:“明早九点到片场,你和陆仁嘉、余若都有戏份,下午到四点就收工了,剧组这边会带着咱们去吃饭,我先把你东西给你收拾好。”

祝星亦没抬头,认真编绳子,“好。”

次日早上九点,祝星亦准时到片场。

她起得早,跟白澜把loft里里外外贴了窗花、对联。

徐思洁照常抱着保温杯拉个小板凳坐祝星亦身边,“今天晚上我们整个剧组一起去吃年夜饭,真没想到我会在剧组过年,我听说你家是岭州的,你们岭州过年会怎么过啊?”

祝星亦想捂着耳朵,最终还是笑着回答:“有的少数民族会唱歌跳舞,也会祭祀、舞龙,还挺热闹的。”

徐思洁一听,乐了,“我差点忘了你是女团爱豆,你还是麓舞的。你的舞台真的太好看了,你那个团队叫什么来着?”

“Shinyfive。”

“对对,Shinyfive,你要不今天晚上聚餐的时候给我们跳个舞呗?我记得你们有个舞还挺好看的,好像叫《555》,要不你就表演这个吧!”徐思洁提议。

祝星亦拢了下耳边的发,笑说:“我演出是要给演出费的,你跟李导她们商量一下,每个人给我打赏点红包,我就上去跳。”

“大家也是想要开心开心一下嘛,谈钱多伤感情。”

祝星亦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热气从嘴角溢出,瞬间在她脸前氤氲成一片“雾霭”,模糊了那双透着轻慢的眼,“你们给我打赏红包,我开心你们也开心,两全其美。”

“哎,随便你,我跟你说,我昨天有一个朋友……”

徐思洁又开始絮絮叨叨讲她的朋友如何、同学如何、同事如何。

祝星亦一句话也插不上,只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应付这种同事真是太麻烦了,太耗费精神了。

祝星亦拍完自己的戏份便寻了片场一隅安静候着,周身镀着一层暖光,神色透着几分疲惫后的沉静。

陆仁嘉那边也结束了拍摄,满脸不耐地扯下领口微敞的扣子,大步迈向肖旺和劳礼,嘴里嘟囔着:“可算完事儿了,今天这戏拍得真磨人。”

说着,便挑起话头,“晚上去哪儿玩啊,酒吧去不去?”

肖旺闻言,挠挠头,“还能去哪儿呀?晚上不是有剧组聚餐么,大家都得去呢。”

陆仁嘉嗤笑一声,“我就搞不懂这无意义的团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本来过年都回不了家就够糟心了,还得被这聚餐捆着,真没劲。”

他双手抱胸,下巴一扬,“你们想去就去,反正我是不去,我打算去酒吧放松放松,少几个人,剧组那帮人估计也瞧不出来。”

肖旺与劳礼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只好应道:“行吧,那我们也不去聚餐了。”

陆仁嘉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指尖随意划动,忽地瞧见苏寄欢的热搜路透,眼睛一亮,点进去瞅了两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哎,你们听过小道消息没?”

肖旺好奇地抬头:“啥消息啊?”

陆仁嘉嘴角上扬,透着几分幸灾乐祸,“有人说,苏寄欢在国外那几年,过得可差劲了,风光都是装出来的。”

劳礼瞪大眼满脸惊讶,“不能吧?她在国外不也拍了好些戏,还拿了一堆奖呢。”

陆仁嘉冷笑一声,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你们在这圈里混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表面上的风光能当真吗?老话说得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知道她背地里过的什么日子。”

肖旺皱着眉,思索片刻,“这么一说,我之前好像也听过些她的零碎传闻,说她回国是被逼无奈呢。”

劳礼一拍大腿,“对喽,我早前也瞅见有人提,说她当初出国也是身不由己。”

陆仁嘉鼻子里哼出一声,“出国是被逼的,回国也是被逼的,她事儿咋这么多?说白了就是崇洋媚外,结果到了国外还不是被人瞧不上。”

劳礼犹疑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吧,不过她童星出道,后来确实有阵子没怎么拍戏,再露面就跑国外去了。”

陆仁嘉满脸轻蔑,撇嘴道:“就是个慕洋犬呗。”

说罢,他关了手机,二郎腿一跷,阴阳怪气道:“哎,你们知道啥叫‘easygirl’不?”

见肖旺点头,他更是来劲,“我跟你们讲我听到的猛料,苏寄欢跟一白人导演搞上了,还怀了孕,她妈不让生,拉着她去打胎。然后在那边混不下去了才灰溜溜回国,可回来没资源啊,她妈就把她往那些大导演怀里送,这不,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肖旺和劳礼面面相觑,肖旺质疑道:“真这么离谱?我咋听说她妈对她可严了,一家人都护着她,不太可能干这种事儿吧。”

陆仁嘉哼笑出声,“怎么就不可能?她要没跟那些大导演睡,能爬这么快?一个回国零资源的艺人,凭啥一下子风生水起?”

劳礼仍觉难以置信,“可她在国外拿奖有名气啊,不至于落魄至此吧。”

陆仁嘉双手一摊,“你懂啥,国外有资源有名气,国内可不一定认账,何况她是混不下去才回来的,等于从头开始。哼,指不定陪了多少人,女艺人嘛,一躺,资源就来了,再大牌又怎样,本质都一样。苏寄欢就是千人……”

话未出口,一声凄厉尖叫陡然划破片场嘈杂。

陆仁嘉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踹翻在地,狼狈不堪。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随后稳稳落地,扬起一阵尘土。

见那人毫不留情地一个飞踢,肖旺和劳礼吓得脸色煞白,连退数步,仓皇躲开。

祝星亦飞起一脚踢开碍事的凳子,长腿带着劲风,再度踹向趴在地上的陆仁嘉。

痛!

肋骨好像要断了!

陆仁嘉手忙脚乱地爬到一旁,狼狈地扶着身子站起来满脸惊恐,他愤怒吼道:“祝星亦你疯啦!”

祝星亦嘴角噙着冷笑逼近他,盯着他的动作猛地挥出一拳砸向他面门。

拳风呼啸,陆仁嘉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身子一软,再度栽倒。

祝星亦顺势揪住他头发,牙缝里挤出冰寒字句:“我给你机会,你再跟我说一句,苏老师她是什么?”

陆仁嘉肿着脸,结结巴巴:“她是……”

看着这人恶心的嘴脸,祝星亦抄起一旁的矮凳,举了起来。

////

“什么?!”休息区,苏寄欢嚯地起身,凳子随之倒地,“进医院了?”

“哦哦,不是星星。”

“什么?星星打的??!!”

第62章 她生气了

除夕的医院爆满,白澜查看完陆仁嘉的情况后去走廊找祝星亦。

“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医生说问题不是很大,但他人还在昏迷着,他助理要报警,可能等下就去验伤了。”白澜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见祝星亦一直低着头,她拍拍祝星亦的肩宽慰道:“但是李导那边是打算保你的,她想跟他们私了。怎么说你也是苏小姐的人,她肯定不会弃你不管。”

话虽是这么说,白澜心里也知道陆仁嘉那边不好沟通。

酷趣就陆仁嘉一个艺人,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都给他最好的。现在陆仁嘉被打得鼻青脸肿,戏都没办法拍下去了,酷趣怎么可能简简单单私了?

“没事,先别急,没事的。”白澜坐下来,看祝星亦一直不说话,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我给你点外卖。”

低垂着头的人不吭声。

白澜知道祝星亦面对这种事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当时她下手确实太狠了,也很不理智。

踹完陆仁嘉,又抄起凳子砸陆仁嘉脸上,要不是有人阻挡,祝星亦不知道要把陆仁嘉揍成什么样。

但任谁听了事情原委,都觉得是陆仁嘉活该。

当着祝星亦的面造谣苏寄欢,还骂得那么难听,这谁忍得了?

偏酷趣那帮人不觉得自家艺人做错了,非要找祝星亦麻烦。

“我不饿。”祝星亦揉揉脸,“吃不下。”

白澜尽力安抚她的情绪,她知道祝星亦现在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心里早已乱成麻。

“那我点一些糖水吧,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食会让心情好一点。”白澜拿出手机挑糖水店。

选着,白澜听到祝星亦满心愧疚地说:“我给她惹麻烦了,怎么办啊。”

白澜的手指顿住,叹口气继续往下翻糖水店,“先等李导那边沟通吧,如果……”

“祝星亦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走廊那端,陆仁嘉的经纪人戴构气势汹汹地大步流星来到祝星亦跟前,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怒而颤抖。

他瞪着祝星亦,恶狠狠地说:“祝星亦,你可真够狠的啊,把我们仁嘉打成这样,我告诉你,你就等着坐牢吧!我们酷趣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祝星亦起身,垂着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戴构的警告也好,自己惹的一堆烂摊子也好,她都没心情去管去问。

她只想知道,如果苏寄欢知道这件事了,她该怎么做。

苏寄欢还在宁城拍戏,今儿又除夕,真要是给苏寄欢知道了,连个好年都过不了。

她紧咬着唇低下头。

答应过要理智,说好的不冲动,她还是冲动了。

白澜赶忙赔着笑脸,上前一步说:“戴先生,您消消气,这事儿确实是星亦冲动了,可您也知道,当时陆先生他当着星亦的面儿造谣苏小姐,那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星亦也是一时气不过才动了手,您看能不能高抬贵……”

戴构听了白澜的话,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屑地瞥了祝星亦一眼,继续骂骂咧咧道:“高抬贵手?想得美!你们也不看看把陆仁嘉打成什么样了,他可是我们酷趣的宝贝,未来的顶梁柱,就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给毁了!”

说着,他鼻孔朝天,白了一眼一声不吭的祝星亦:“还有造谣的事,我说,都是在娱乐圈混过的人,这种事也要在乎吗?不就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吗?苏寄欢也在圈里混了那么多年,即便她知道了,她也不会计较的。她不计较,你祝星亦还上赶着干什么啊?”

这话可算是戳到了祝星亦的痛点,她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瞪着戴构,大声反驳道:“你给我闭嘴!什么叫就说了这几句话?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他有什么资格说苏老师的坏话?长了一张嘴只知道喷粪吗!”

戴构被祝星亦这突然的反驳气得脸都涨红了,他怒吼一声:“把人打成这样你还敢嘴硬!”

说着,他猛地推了祝星亦一把。

祝星亦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传来一阵刺痛。

白澜见状顿时火冒三丈,她冲过去挡在祝星亦身前,对着戴构怒喝道:“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们想不想私了那是一回事,可你要是敢伤了她,我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戴构却指着摔倒在地的祝星亦,依旧骂骂咧咧地吼道:“就她?就你们?还敢大放厥词说不放过我们?到底谁不放过谁啊?一个没脑子的冲动货,还跟我们摆起谱来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呸!”

“我警告你们,这事儿我们不会轻易罢休,祝星亦,你动手的那一瞬间,就是你在这个圈子里寸步难行的一瞬间。”戴构剜了一眼祝星亦,“等死吧你。”

他快步离去,脸色铁青地朝vip病房走去。

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祝星亦坐在地上咬着牙,擦破的手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白澜急忙拉起她,安慰道:“没事没事,先别急,咱们不怕他,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她摇摇头,失魂落魄地说:“我想一个人去花园坐坐。”

白澜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就想自己静静。”

阳光明晃晃地洒在大地上,没有多少温度,却亮眼得很。花园里草木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兴许再过一段时间就长出了新芽。

麓城的春天很近了,也许今天就是春天,也许明天是。

祝星亦从兜里掏出烟,之前的烟没抽完,火机她也带着。摸着有些温热的烟盒,她翻过手看破了皮的手掌,冷风一吹,伤口更疼了。

她思绪空荡,只觉得任何疼痛都无法让她头脑清明起来。

从进组到现在,桩桩件件的破事让她疲惫不堪,打完陆仁嘉后她觉得很舒坦,但随之而来的是如影随形的后悔。

把人打进医院,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小事。她和苏寄欢牵着一条绳,又在剧组里顶着苏寄欢的名字出了名,这事一闹,任凭自己强调这事和苏寄欢无关,苏寄欢也无法真正地脱身。

她忽然想到菩提祖师对孙悟空说过的话,“日后你若是闯出祸来,不许说是我的徒儿。”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解决这件事,但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苏寄欢卷进这件事里。

那就等于说是,她要和苏寄欢断绝师徒关系。

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那夜麓湖的烟花下,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主动失去这段关系。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自己惹的麻烦,她要自己承担。

她低着头,抬手把烟蒂送进嘴里,弯着掌挡住吹得乱七八糟的风,随后按下火机。

火焰停在她失色的眼里,这撮小苗跟着呼吸晃动了下,猩红的光明明灭灭,纤细的指夹着烟,浅浅吸了一口,闷了好久才吐出来。

她没有买过烟,不知道原来烟有很多类别和味道,有草莓味,也有薄荷味。她买的这种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吸一口就觉得满嘴都是难闻的烟草味。

感受着胸腔上翻涌起的涨闷,她皱抿着嘴,随后吐出一团烟雾,缭绕的白气弥漫过萎靡的脸。

她尽力模仿苏寄欢的慵懒感,舒展的身子,叠搭的腿,嘴角上扬,飘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拙劣的表演让她看起来像是凌晨六点下班的疲惫社畜。

滞涩的动作抖落下灰色的余烬,她揩过眼角的泪,吸进又吐出,不知过了多久,她揉揉杂乱的发弯下身子,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

脑袋昏沉,她想她是真的完蛋了。

一只手毫无预兆地伸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烟,按灭之后狠狠丢进了垃圾桶。

祝星亦惊愕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苏寄欢满是怒容的面庞,锐利的眼里燃起怒火,灼得她心头发慌。

紧接着苏寄欢的斥责声裹挟着愤怒,如连珠炮般砸来:“你竟然抽烟!什么时候染上这毛病的?!”

祝星亦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落,她抬眼望向苏寄欢,慌乱得手不知道往哪放。

苏寄欢怎么从宁城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知道她打人的事了?

完蛋了。

苏寄欢仍气冲冲地质问,胸脯因愤怒而微微起伏:“到底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说话啊你,你跟谁学的?!”

被苏寄欢这么质问,祝星亦头埋得低低的,紧咬嘴唇不敢吱声,心里满是委屈和愧疚。

她觉得自己已然给苏寄欢丢了脸,抽烟又被抓个现行,低下的头再也抬不起来了,朦胧的眼一直望着地面。

“我……跟你学的。”她说。

苏寄欢愣了愣,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苏寄欢攥着拳,缓过一口气道:“抽烟先不说,你不是答应过我往后要理智不动手了吗?承诺呢?打人就打人,你还把人打进医院?”

话说完*,看着始终沉默的祝星亦,苏寄欢心头那股怒火又莫名掺进了一丝怜惜。

她太生气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想来是吓坏小狐狸了。

但她真的是要气坏了,打人就打人,还把人打进医院里了。酷趣那边是小公司不假,可就是这种小公司才难缠。

即便这件事可以处理好,但他们日后缠着不放,又或者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小狐狸未来的路可不好走。

她揉揉眉心,现在她头疼得很。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那儿,周遭空气都似凝固了。

片刻后,祝星亦才如蚊子哼哼般小声嘟囔:“陆仁嘉造谣污蔑你,还骂得很难听,我实在忍不了。”

“他骂什么了你就忍不了了?”

祝星亦犹豫许久,瘪着嘴说:“他说你在国外又是跟白人导演睡,又是怀孕又是打胎,后面回国了又跟国内导演睡,说你所有的成就都是睡上来的。”

苏寄欢听了,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在国外过得确实不容易,但这种言论也太离谱了吧?还有陪睡的事,太离谱了,这种谣言到底有谁会信啊?

苏寄欢叹道:“我没有跟任何男的女的睡过,这种太离谱的言论说了也不会有多少人信。”

祝星亦依旧气愤地说:“我不管,我不管别人信不信,我就是不能让别人说你。谁说你我就揍谁。”

苏寄欢眉头拧成个“川”字,苦口婆心地劝:“你还揍?星星,遇到这种事,你得找其他途径,比如直接找我,我去给他发律师函,怎么也不能就这样打人。再说,身为艺人被造谣被骂,在这个圈子里还少见吗?”

祝星亦一听,猛地抬起头,眼中透着倔强与不甘:“我绝不允许!凭什么他们信口胡诌就能随意编排别人的人生?苏老师,在这个圈子里几句屁话就能毁人清誉,我凭什么要忍?他诋毁你,我没法装大度,道理在这种人面前就是废话,拳头才是硬道理。”

苏寄欢长叹一声,满脸无奈:“那你想过动手的后果吗?要是他们咬住不放去告你,万一闹到要坐牢,你这辈子就要带着这个污点洗不掉了。”

洗不掉的污点。

祝星亦愣了下。

污点……她是知道的。

打的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但留下污点这个事她是知道的。

“我知道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不停地喃喃,正因为她知道,她才不知所措。

她抬眸,对上又急又气的苏寄欢。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苏寄欢,而现在她被苏寄欢责怪着、担忧着,压抑的恐惧和委屈瞬间释放出来。

被人凶被人推倒她都没那么委屈,看到这样的目光她就委屈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很勇敢,坚强到被害死还能笑着去钓那条死鱼,勇敢到可以下定决心摒弃一切往上爬。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看到苏寄欢,被温柔的话语问候也好,被严厉责怪也罢,她都会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受伤。

想卸下所有防备,想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想被看似冰冷却无比温暖的人抱住,想被浸透,想被渲染,想被触及,想没有边界,想不再伪装,想不再虚张声势。

“我知道会留下污点,我知道这件事只能大不能小,所以我……所以……”她低着头重复那些词句,眼泪不停地掉落在地面。

看她语言有点混乱,苏寄欢拍拍她,平复下情绪问:“所以怎么了?”

祝星亦抬眼,“所以……”

她对上苏寄欢的眼睛,清棱棱的眼里是担忧的、关心的目光。

紧接着,她诡异地笑了,“所以苏老师,你不要做我老师了,我们断绝师徒关系,这样就不会给你增添烦恼了。”

苏寄欢怔怔地望着祝星亦,面色僵硬,思绪完全停滞。

旋即,含糊又带着恼意的声音出口:“你再说一遍,你要怎么样?”

“我说我们断绝师徒关系。”祝星亦的声音坚定许多,“这样对你我都好,你不必……”

“祝星亦!”

严厉而颤抖的三个字响彻云霄。

苏寄欢掐着指尖大口喘息着,锥心的话让她无法冷静下来,只得半笑半怒地冷着声音开口:“断绝师徒关系?祝星亦,你以为这个关系是你想断就能断的吗?”

她看着沉默又坚定的祝星亦,心里的那股怒火欲燃欲烈,很快,愤怒又被恐惧取代。

她又逼她,又胁迫她。

苏寄欢沉着脸,平日里波澜不惊的五官变得阴郁起来。

她很少动怒,可面前的人总是会肆无忌惮地惹恼她。一个字,一句话,都能激起她的火气。

又是一阵沉默。

祝星亦退了两步,伸手去取腕上的镯子。

望着她的动作,苏寄欢心上翻腾一阵阵寒意。

不久前这个女人哭着逼她同意这段关系,现在又哭着要断绝这段关系。

蓦地,她抬起眼,浅褐色的眸子染上一层薄薄的冰雾,她大步向前迈去,抓着祝星亦的手腕把人扯进怀里。

她咬着牙,俯视着想要挣扎的人,一字一句、冰冷生硬地说:“当初你死活都要上我这条船时你就应该想到,上船容易下船难。”

她看着怀里的人惊慌、拒绝的模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随后阴寒的声音从齿缝里蹦出:“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我会允许你先下船,祝星亦,我郑重告知你,好好在船上待着,撞到冰山也得给我走下去。”

素来沉静自持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锋利危险,一寸寸的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令人无比心悸。

祝星亦抬脸看着眼前变了样的女人,颤着眼睫开口:“倘若,我不要呢?”

苏寄欢歪着脑袋,先是沉默地抿嘴笑了,再抬手整理小狐狸那头因为焦虑而乱得如鸡窝般的发。

火气就这么降下去了。幽深的眸子扫过小狐狸的脸,她的声音冷冽而又威严,“由不得你不要。”

她紧抿着唇,揽着祝星亦的肩往医院里走去。

祝星亦无法抵抗住这股力道,只能被揽着往前走。她双手冰凉,额上都是冷汗,“苏……苏老师……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苏寄欢的神情瞬息凌厉肃杀,声音淡漠却有力,“撞冰山。”

第63章 她护着我

到陆仁嘉所在的vip病房,推开门,入目的便是经纪人戴构和助理张汐。李秀恩也在一旁围着,室内的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攥出水来。

李秀恩眼尖,一见苏寄欢现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惊喜”,脚步匆匆地跑过去,嘴里还咋呼着:“哎哟,你怎么回来了啊!”

苏寄欢眸光轻移,瞥了眼身旁像霜打的茄子般垂着头的祝星亦,神色平静,随后淡淡地开口:“不回来怎么解决她的事。”

言简意赅。

李秀恩瞅了瞅屋子里的张汐和戴构,伸手亲昵地拉着苏寄欢的胳膊,边拽边说:“走,我们先去一边说话。”

祝星亦留在屋子里,她眼角余光扫了下昏迷不醒的陆仁嘉一眼,冷哼一声。

看她不屑的表情,张汐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死死瞪着她,“祝星亦,你现在叫谁来都不顶用了,这个牢你坐定了。”

戴构大步跨到祝星亦面前,伸手指着她鼻子吼道:“你还叫这个来叫那个来,男主都被你打成这个样子了,到时候剧组有什么损失也是你自己来承担。你不是很猖狂吗?那你去赔这个剧组的损失啊。”

他唾沫星子都差点溅到祝星亦脸上,祝星亦反感地别开脸。

张汐在一旁跳脚附和:“我告诉你祝星亦,他的医药费你不仅要承担,你还要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耽误他拍戏,这个赔偿你也要赔。”

祝星亦不想搭理他们,赔医药费,呵,赔个狗屎。

三个人立在病床边,气氛有些压抑。

张汐说完,戴构嘴角挂着冷笑,“就你这冲动的性子,还想在娱乐圈混,迟早得把自己玩死。”

死?

祝星亦不觉得死有什么,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辈子还能更差?

再者说,陆仁嘉那人明显就是欠揍,揍他怎么了?这男的身上没有一点可利用的价值,她凭什么要忍着恶心跟他搞好关系?

虽然眼下这件事还没解决好,但有苏寄欢在,她不免也多了些底气。

她撩了下发,冷淡出声:“我赔?我告诉你们,他挨打是活该,我没把他打死,算我手下留情。”

听到这话,张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谬论,马上拔高了声调:“你还敢威胁我们?还想再动手?祝星亦,你真要是有这个胆子,你就试试!”

张汐作势往前迈了一步,满脸恫吓之意。

戴构更是暴跳如雷,手指几乎戳到祝星亦额头,他嘶吼道:“祝星亦!你真当你自己了不起了?天王老子来了,他受伤的责任,还有全剧组的责任,你都得负!”

祝星亦嘴角一撇,阴阳怪气地说:“打一拳就昏迷了,这体格也别当男主了,去古装剧里面演个阉人呗。还有,他演技那么烂,我跟他搭戏我都要吐了,还让我赔钱?呵,跟他搭个戏,我受了很多工伤,他赔我钱才是!”

祝星亦这副怒气冲冲、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戴构彻底失了理智。

他猛地伸出手揪住祝星亦的衣领,用力往上一提,恶狠狠地说:“你还敢跟我们胡搅蛮缠,你以为你是谁啊!!陆仁嘉是我们唯一的艺人,他万一伤养不好,我弄死你!”

祝星亦毫无惧色,梗着脖子仰头迎上戴构的目光,大声回道:“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我怕你们啊!”

“你这个……”

“给我放开她!”

还未等戴构再放狠话,苏寄欢的冷喝声如一支利箭穿透病房紧张的空气。

紧接着,她快速冲进屋内,单手用力推搡开戴构,顺势把祝星亦稳稳护在身后。

她深吸一口气,双眸仿若凝着冰凌,透着彻骨寒意,“戴先生,你要是对她动手,这件事真不好解决了。”

顾着苏寄欢的身份在,戴构哪怕怒火中烧,也不得不收敛几分,他扯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苏小姐,这件事要解决起来,还挺简单的,这边验伤后就要对祝星亦提起诉讼了。该走的法律流程要走,该赔的钱要赔,该……”

不待他说完,苏寄欢便截住话头,“你说得对,该走的法律流程是要走的。陆仁嘉先生对我的造谣、诽谤和人身攻击,我这边已经……”

话还没落地,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脆响,她垂眸扫了眼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我这边已经收集好了他在各大平台散播造谣诽谤我的证据,今天晚上开始走流程,请你们酷趣这边查收律师函。”

病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芙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与尚一萍匆匆赶来。

苏芙脚步急切,走到戴构面前把资料递过去,郑重说道:“这些是陆仁嘉在群里发布的对苏寄欢的造谣证据,还有很多社媒上开小号传播的谣言,阅读量和转发、讨论量热度很高,已经严重影响了苏寄欢的个人形象。”

顿了顿,苏芙接着道:“另外,陆仁嘉先生在剧组拍戏期间,多次去酒吧等地方进行不合法的**易,尚小姐这边已经帮忙报警了。”

说着,把复印出来的证据交到戴构手上。

戴构和张汐原本还笃定的神色瞬间土崩瓦解,两人对视一眼,都想问问陆仁嘉到底怎么回事,可床上的陆仁嘉昏迷不醒,给不了答案。

张汐反应快,脸上立马堆起讨好的笑,赶忙陪笑脸说:“这其中可能有点误会,要不这样吧,祝小姐打陆仁嘉的事,我们就先不追究了,我们能不能私了?”

苏寄欢下巴微微扬起,轻哼一声:“李导磨破嘴皮子都没能让你们同意私了,那就不私了了。”

言罢,侧身揽住祝星亦的肩头,温柔说道:“她受惊了,我带她先出去,这些事你们解决吧。”

戴构见状,在后面急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喊:“苏小姐,苏小姐,这事还有得商量的!”

他边喊边追了两步。

张汐也亦步亦趋追上去,“苏小姐,这里面有误会,我们能不能等陆仁嘉醒了再说啊,等他醒了……”

白澜却像一堵墙稳稳拦住了张汐,神色严肃,“张小姐,请你们这边先配合调查吧,警察到楼下了。”

张汐闻言,整个人像被定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反转得如此之快,她脑子一片空白,只能脚步慌乱地回去找尚一萍,嗫嚅着:“尚小姐,陆……”

尚一萍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指着他们没好气地数落:“又是造谣别人又是**易,你们酷趣真是给我塞了个好人进来啊,我告诉你们我饶不了你们!换演员!我要告你们!赔钱!!”

“尚……尚小姐,有话好好说……”

“我说个屁的好话,拍一半给我搞出这种事,别拽我,滚!!这辈子你们酷趣别想再和我合作了,陆仁嘉星途废了,你们整个公司也得黄!”

“尚小姐!尚小姐!”张汐的叫喊声在走廊里回响。

尚一萍握着拳怒气冲冲离开,随后,她咆哮出一声大大的“shit”。

///

一口气忙活到下午六点,天都要黑了。

祝星亦拢了下凌乱的发从派出所出来,事情转移到苏寄欢和陆仁嘉那边,她打人的事倒是没有什么关注度了。

陆仁嘉造谣诽谤的证据齐全,**易的证据也核实了,等陆仁嘉醒来怕是要直接进局子。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的。

几个小时前她抱头痛哭,甚至想到最糟糕的情况,而现在,船没有撞到冰山上,某个人亲自掌舵,带她去了风平浪静的海域。

“大过年的给你搞这破事。”苏芙着急忙慌把一沓沓资料收好,睨了眼跟着出来的苏寄欢,上前一步说:“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就在家过个年呗,去你妈家。以薇说已经在准备年夜饭了,把这些烂摊子解决后正好回去吃顿饭。”

苏芙歪过身子冲一旁发呆祝星亦招招手。

祝星亦快步过来,“二姐,怎么了。”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没安排去家里吃个饭呗。”苏芙问。

祝星亦摇头,“没什么安排,本来计划是跟剧组聚餐的,但现在,一切都被我搞毁了。”

话里话外,有点愧疚。

苏芙摆摆手,“这不叫被你搞毁了,不是因为你,我们还查不到他那些破事呢。真要是拍完了还播了,到时候也会因为他前功尽弃,你且放心,尚一萍她现在全身心投入到陆仁嘉的事上,不会责怪你的。”

有电话响,苏芙摆摆手说:“你别放在心上,有空的话就去家里吃饭昂。”

“想不想去,看你。”苏寄欢双手插兜,低头注视着祝星亦。

“不用了,我不太好意思。”祝星亦低眸答。

她搞出这种麻烦,根本无颜跟着苏寄欢去家里吃饭。

“都行。”苏寄欢晃了下身子,没再言语。

室外冷,大太阳在头上也不顶用,祝星亦吸了下鼻子,低头看自己的影子。

还有身旁的人的影子。

两个影子有些交错,但都一动不动。

该说的话没说透,譬如那番断绝关系的绝情字句,还有偷着抽烟的事。

太多话要说,但站在阳光下,竟然一个字都没打算说出口。

苏芙打完电话伸了个懒腰,看俩人不吭声,想着这俩人是不是吵架了。

她没多问,拉着苏寄欢说:“小祝打完人之后我就知道了这件事,我原本是要直接通知你的,但她一直摆手,让我不要告诉你。”

苏芙瞅了眼祝星亦。

祝星亦轻轻抬头,看到苏芙在看她,忙收回目光,像是上课害怕被提问的学生。

苏芙继续说:“我虽然答应她了,但这件事怎么都要跟你说一声,所以就通知你了。之后我便去解决这件事,我办事效率你也知道,高得很。陆仁嘉造谣你也好,**易也罢,我很快就查出来了。”

“很快?”苏寄欢漠声问,“就是说,早就查出来了?”

苏芙嗐了一声,抹了下头上的汗珠,“是啊,后面我就光顾着把证据打印出来,然后就忘记告诉你们了。”

苏寄欢收起下巴,讳莫如深地看着苏芙。

苏芙挠挠脑壳,“这怎么了?也没耽误事儿吧?只是没告诉你们而已。”

苏寄欢点点头,唇角翘起,“没事儿,当然没事儿。”

她没再说话,步子往前迈了下,勾头跟祝星亦说:“你抽烟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上车,去我家。”

“可是……”

苏寄欢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揽着她的肩往车那边走。

打开门把人推进去,苏寄欢弯腰探进车里指着祝星亦警告:“给我惹麻烦还要不听我的话吗?”

祝星亦知道自己没理,揉揉鼻子并着膝盖,点头说:“行,去你家。”

“吃完饭就很晚了,我没空送你回家,你要留宿。”

祝星亦嘴巴都要变形了,“留……留宿?我……”

苏寄欢眯起眼,危险的味道袭来,“怎么,不能?”

祝星亦掐着手指,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苏寄欢满意了,关上车门转身去找正走过来的苏芙。

苏芙看祝星亦坐车里了,笑说:“答应去吃饭啦?挺好的,我回头……”

“你回去什么也别干,先包个红包给她。”苏寄欢打断苏芙的话。

这突如其来的任务让苏芙傻眼了,她指指自己问:“啊?为什么又是我给她包红包?”

苏寄欢满不在乎地耸肩,“是啊,为什么又是你给她包红包呢?”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苏寄欢挑了下眉梢,跟没事人一样摊手,后退了几步,指着苏芙开口:“别磨叽,回去就包。”

她转身往车那里走。

苏芙追过去,边追边喊:“不儿,到底为什么啊?我为什么要……”

眼见着苏寄欢开门进去后,车启动了,苏芙快步跑过去招手,“喂喂,我还没上去呐!”

“允声,快走。”后座的苏寄欢吩咐。

“好。”金允声一脚油门,车开走了。

“我还没上去啊!我还没走啊!等等我啊!喂!”苏芙狼狈地追着车尾气跑,“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包红包,还不让我上车!啊啊啊啊臭鸭头!!”

///

车开往祝星亦住的酒店,跟着进去,苏寄欢发现这是一间loft。

白澜把大包小包东西放下,转身给苏寄欢倒水。

“苏小姐,慢用。”白澜放下杯子。

苏寄欢瞥了眼收拾东西的白澜,问:“你们住一间?”

白澜颔首道:“我住楼下,星亦住楼上。”

苏寄欢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意打量了白澜一眼,看到桌子上包包上的挂饰,盯了会儿。

白澜顺着苏寄欢的目光看去,赶忙拿起包,指着挂饰跟苏寄欢说:“这个是[星海]们设计的周边,闪烁狐星,我跟团买的,还挺好看的。”

挂饰是带星狐头,小小的四肢和肥肥的尾巴,尾巴上有红色蝴蝶结,是挺可爱。

“我知道这个。”苏寄欢淡淡道。

“哦,苏小姐也了解这个吗?”

“早就了解过了,周边还有其他衍生物都了解。”苏寄欢抬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声音没什么起伏,“所以……你是[星海]?”

白澜放下包笑说:“如果不发自内心地喜欢星亦,那还怎么当她的助理?干这份工作肯定是要先热爱这位艺人,才能……”

“我是问,你先是[星海],然后再是她的助理的?”苏寄欢悠悠道,“这份工作你是怎么找到的?”

听到这话,白澜浑身上下一激灵。

白澜抬眼望向沙发上慵懒坐着的人,这人背靠软垫,叠搭着双腿,清冷的脸带着些许肃穆的气息,幽深的双眼像是能窥探人心,直愣愣地投过来,不夹杂一丝感情。

现在,她感觉自己好像在被审判。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好像审问室里刺向她双眼的灯,害得她不敢睁眼。

哆嗦了会儿,白澜低下头,她咽了下口水,答:“这份工作是我给风荇投简历,经过星亦几轮审核才拿到的。”

她等对方再说些什么,想着要赶紧转动脑子去想回答,不过她说完对方就不再吭声了。

“苏小姐你先坐,我先收拾下东西。”白澜怕再被问什么问题,赶忙回自己屋子,留苏寄欢一个人在客厅。

好吓人。

白澜回到自己屋子,心怦怦跳。

也不知道星亦是怎么跟苏寄欢相处的,这个苏小姐有点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

太可怕了,还好及时跑了。白澜揉一揉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刚差点就暴露自己是[星海]了。

还好还好,还好跑了。

等听到祝星亦在外面喊她,她才出来。

“苏老师,我还没跟你介绍,这是我的新助理,白澜。”祝星亦招呼白澜过来。

“嗯,刚刚聊过天了。”苏寄欢扫了眼白澜,旋即垂眸看祝星亦,声音轻轻,“你粉丝做的周边还挺好看。”

祝星亦没反应过来粉丝做的周边是什么,[星海]自发做了很多周边,开团很突然,截团也很突然,她自己都没留意过是哪些周边开了售了。

好在粉丝会亲手送她一些周边,她都把那些周边放在玻璃展示柜里,好好珍藏着。

“是……哪个周边?”祝星亦问,她不知道苏寄欢怎么会知道周边的事。

白澜快速回自己屋子里拿出闪烁狐星的周边,以及其他入的周边。她买周边一般都买复数,快速挑拣几样后,她双手捧着递给一脸冷淡的苏寄欢。

“苏小姐,你喜欢就送你好了。”白澜勉强笑说。

苏寄欢眉头微挑,一手抓起全部的周边揣兜里,“那我就收下了。”

祝星亦还没问白澜怎么有那么多周边时,苏寄欢问:“收拾好了就下楼吧,允声还在等着呢。”

“那白澜……”祝星亦看向白澜。

苏寄欢笑问:“白澜有时间的话,也去我家吃顿饭吧?”

“没时间。”白澜急忙答道,“正好我还能回家吃顿年夜饭,我等下收拾一下就回家了。”

话音刚落,白澜跑回屋子里收拾行李。

“走吧。”苏寄欢没多停留,邀祝星亦出门。

坐进车里,忽然没了声音。

金允声在开车,祝星亦和苏寄欢坐在后座。

除夕夜灯火通明,红色金色的光交织着,再过几个小时,整个世界都将会喧嚣起来。

新年的意义是岁时更替,新旧交接。

祝星亦偷偷瞄身旁的苏寄欢,清隽冷峻的人穿着深咖色大衣,内搭黑色高领毛衣,黑色西裤,高跟短靴,波澜静谧的眼看着窗外,疏离而又遥远。

又是这模样。

光影闪过,映照两人的脸。

有些事不想留到明天,不想留到明年。

“苏老师,你是不是生我气了。”祝星亦蜷着手指问。

如果不是生气,苏寄欢肯定不会冷冷冰冰地对她。

上次综艺就是这副模样,又重现了。

“是不是因为我要断绝师徒关系,你才生我气的。”她垂下头,“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苏寄欢目光下敛,手揣在兜里,挺直的背往后靠去。她摸到了闪烁狐星,身子放松了些,修长的指在兜里摩挲着这个小玩意儿,一下一下又一下。

过了会儿,她微扬着下巴否认,“没有的事。”

第64章 我在她家留宿

“没有还不理我。”祝星亦恼了,“一句话也不说。”

苏寄欢转头看她,“我没有跟你说话吗?”

“没有。”

“对,我就是生气了。”说完,苏寄欢盯着她,平淡的目光生出冰冷,“我不能生你的气吗?你说出那样的话,我就不能生你的气吗?”

祝星亦被问住了,她别开脸不想回答。

她也不是不想回答,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在这件事上,她觉得她有足够的理由去反驳苏寄欢,可是这件事解决之后,她又觉得是自己不对了。

然而苏寄欢忽然抓住她的手,逼迫她转回头。

她看着苏寄欢微皱的眉下翻涌着痛楚的眼,心上忍不住一颤。

“为什么对你来说,开始这段关系很简单,结束这段关系也很简单?你要全凭你的感受,然后无视我吗?你要怎样就怎样,我必须全力配合你,凭什么?”苏寄欢攥着她的手,攥得紧紧的。

想到白天那番话,苏寄欢感到喉咙处一阵干涩,她笑着,又笑得不好看,“所以对于你来说,我算什么呢?我是透明的风,是你裙角的灰尘,还是你不需要的装饰画?”

她看着眼前的人,一脸自嘲,“所以,星星,我算什么呢?我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为什么遇到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要想着逃避呢?为什么……”

“可是我没有逃避,我明明是在面对。”祝星亦哑着声音说,“正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我不想让你卷进来。我自己做错了我自己承担就好,难道要我哭着求着你保护我吗?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可以有我自己的处理办法。”

她哑着嗓子的剖白,字字如锤,敲碎了苏寄欢固有认知。

我不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你保护我。

苏寄欢瞳孔骤缩,没来由地一阵害怕。

是啊,祝星亦不是需要她保护的孩子,祝星亦并不那么需要她。

从始至终,祝星亦好像也没那么需要她。

她们之间更像是纯粹的利益关系,甚至她都没有给祝星亦提供多少利益。

“是啊,你不是小孩子。”她喃喃着,唇瓣微颤,话语里藏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无措,“你不是小孩子。”

呼吸有些不太顺畅,她低着头低了很久,摇摇头,“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上想这些事。反正事情也解决了,那就让这件事翻篇好不好?”

快点翻篇,这样可以快点无视这些解决不了的东西。

她看向祝星亦,“但是你以后不要随便说断绝关系好不好?有什么事就好好面对,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但断绝关系对我来说……”

她声音有些发抖,祝星亦抬眸看她。

她顿了顿,说:“断绝关系对我来说太残忍了,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

近似乞求点话,祝星亦听了怎么也不好受,只得点头说:“知道了,以后不轻易说了。那你……也别生我气了。”

这下苏寄欢才露出久违的笑,眼睛眯着,唇角翘起,“好,不生气,今晚过个好年。”

“可是我什么也没带,怎么去你家?”祝星亦有点介意这个,回回都空着手去,这未免也太不礼貌了,“要不你带我去商场,我去买点东西。”

“不用了。”苏寄欢揉揉眉心,有些事情解决不了只能搁置着,但眼前的问题总算解决了,她轻松不少。

她松了松紧握着祝星亦手的手,抬眼,声音轻轻,“你不用准备什么东西,你人过去就好。”

苏菱住在新应区,有山有水景色宜人。只是离市中心稍远了点儿,等到达苏菱家里,已经快八点了。

车库里停了很多辆车,祝星亦有些紧张,今晚来的人估计不少。

刚下车,苏以薇匆匆赶来招呼:“你们终于到了,快,马上开饭了,就差你们了。”

“走吧。”苏寄欢拍拍祝星亦,带她去电梯处。

电梯在三楼停下,叮的一声,门开了。电梯门口一个看手机的年轻女人抬头,打量了祝星亦一眼,然后朝苏寄欢颔首:“四姐,来了啊。”

女人齐肩发,眸子沉黑,奶白色毛衣西裤套装,干净利落,脖子手上戴着复杂的银色饰品。

打完招呼,她的视线又落到祝星亦身上,“姐,我怎么称呼她?”

苏寄欢抓着祝星亦的手腕往一旁站了站,“喊她星星姐就好。”

她抬手跟祝星亦介绍:“苏蔓语,平面模特,比你小一岁,你喊她蔓蔓就好。”

苏蔓语冲祝星亦点头,“星星姐,你好。”

“你好。”祝星亦含笑,“我好像看到过你的社交账号,你比照片还好看。”

苏蔓语顿时眉开眼笑,“真的吗?我……”

“你不是要下楼吗?”苏寄欢打断她们的聊天,按了下电梯,邀苏蔓语进去,“下去吧。”

苏蔓语挑眉,大步跨到祝星亦身侧,娴熟地挽上祝星亦的手臂笑说:“我下去就是为了接你们,现在你们既然上来了,那就一起去用餐吧。”

苏蔓语冲祝星亦眨了下眼,“走吧,星星姐。”

说着,挽着祝星亦往餐厅走。

苏寄欢看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旋即大步迈过去跟在祝星亦身边。

苏蔓语探头跟苏寄欢挥挥手,“姐,晚上星星姐留宿吗?”

“留。”苏寄欢有点跟不上两个人的步子,她们走太快了。

苏蔓语晃晃祝星亦手臂,“星星姐,吃完年夜饭,我们这些小辈准备开个slumberparty,你既然留的话,我们一起玩呗。”

祝星亦转头,向苏寄欢投向询问的目光。

“你想玩就玩。”苏寄欢道。

“好啊。”祝星亦点头,“那苏老师来玩吗?”

“我……”

“她懂什么slumberparty,我们玩就好了。”苏蔓语笑吟吟的,搡着一旁的祝星亦瞄了眼苏寄欢,继续道:“她年纪大了,兴许十点就睡了,咱们可是要玩到两三点的。哦,你平时的作息时间是……”

“我平时也是两三点才睡呢。”祝星亦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凑近苏蔓语,满脸期待地追问:“除了咱俩,还有谁?人多不多?”

苏蔓语嘴角上扬,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掰着手指头兴致勃勃地介绍:“多着呢,黛珊、如仪,还有年纪小点儿的琳琳、小沫和安琪,热闹着呢。”

说到这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胳膊亲昵地搭上祝星亦的肩膀,“我到时候带你挨个认识,保证大家都喜欢你。哦*,对了,我们还有个小群,黛珊每年除夕夜都在群里发大红包,手气好能抢不少呢,你赶紧加进来领红包。”

“好,谢谢你。”祝星亦忙不迭掏出手机,手指灵活地操作着,不消片刻,两人就互加好友,顺利进了群。

苏寄欢在一旁看着,凑到近前,刚张了张嘴想问:“那个……”

苏蔓语手臂在空中轻快地挥了挥,直接截住她的话头,脸上笑意未减:“姐,你可别打小群的主意啊,这都是我们年轻人的小天地,你总不能进吧?”

说着,顺势揽住祝星亦的胳膊,脚下生风,带着祝星亦继续大步往前走,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走走走,我们先吃年夜饭,对了,桌游玩不玩?今晚还有超刺激的开盲盒挑战,保准好玩到尖叫。”

“那当然OK。”祝星亦比了个OK手势。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远了,苏寄欢就那样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回过神来,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餐厅走去。

走廊尽头是宽敞餐厅,餐厅中央是张很大的圆桌,祝星亦估算不出来能坐多少人,但依苏寄欢来前跟她讲的那些亲戚,估计到时候她人都还没认全,饭就吃完了。

苏寄欢随便找了个位置,抬手拉开椅子示意祝星亦坐下,“坐这里。”

祝星亦老老实实坐下,身后的人弯下腰凑在她耳畔说:“等下你不用管别人,吃你的饭就好,有想吃的夹不到的跟我说。”

祝星亦哦了一声。

她倒没有非要吃什么的想法,来前她便想过了,这饭吃不安生,也放不开,等吃完她要回屋子里吃点小零食填填肚子。

想着,她东西还在车里放着没拿下来,刚刚一过来就直奔餐厅。

“苏老师,我今晚住哪里?”祝星亦小声问。

陆陆续续有人进餐厅,上次私宴见过的人跟她打招呼,她跟那些人致意,侧着身子问身后的苏寄欢。

苏寄欢怔了下,手指抠着椅子,想了会儿,准备给个答案,苏蔓语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说:“住客房,这里客房很多,随便你住。”

“这样啊,那等下吃完饭可以带我过去吗?我想先收拾下东西。”祝星亦问。

“好啊,我带你。”苏蔓语笑着说。

台词都被抢了,苏寄欢盯着交谈的两人失语了一阵儿,马上抬手拍拍祝星亦的肩,“我带你过去,不用麻烦她了。”

转身坐到椅子上,苏寄欢拿来茶水给她倒上,“不过今天还是不要熬太晚了,明早还要去祈福。”

祝星亦忙问:“去哪里?鹿芜观吗?”

苏蔓语:“星星姐,你怎么知道鹿芜观的?”

“我之前去鹿芜观里,恰好遇到苏老师了。”

苏蔓语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又说:“之前四姐的老师程小姐经常去鹿芜观里做义工,后来她去世后,四姐就接过程小姐的担子,常去那里。不过我们一般初一早上去太宁观,只有四姐会在下午去鹿芜观,一天要两趟呢。”

祝星亦没有听苏寄欢讲过这个程小姐,想着苏寄欢赶两趟,转过头跟她商量:“那苏老师我也跟着你好了,上午去太宁观,下午去鹿芜观。”

这下苏寄欢脸上才有轻松的笑意,“好。”

苏蔓语凑过来跟祝星亦说:“星星姐,你知道程小姐吗?她叫程悦,四姐回国后很艰难,她帮了不少忙。但后面她意外去世了,真是可惜。她有一个侄女,叫程偌菲,她没毕业四姐就签了她,还给了她很多资源,算是感谢程小姐之前的恩情吧。”

程偌菲?

那次私宴,祝星亦听苏寄欢提过这个人,虽然有了解这个程偌菲,但她一次都没有见过程偌菲。

程偌菲确实是[苏盛]里比较力捧的人,代言和影视资源都不错,营销公关也很靠谱。

怎么说都比自己好太多。

艺域顾着苏寄欢这一层关系,会挤点资源捧她了。风荇上道了不少,毕竟她们捧的几个人都废了,只能再次把希望寄予祝星亦。

那几个艺人废掉,都是祝星亦这边动的手。

把内部消息卖给一些不怕死的大V,曝光几次,那些人就销声匿迹。风荇没办法继续培养这些人,只能把资源倾斜给混得最好的祝星亦。

虽然风荇还是不死心去培养新艺人,但祝星亦总归是越来越好了。但和程偌菲对比起来,好像太过寒酸。

程偌菲出道就有人捧,更重要的是程偌菲是[苏盛]的艺人,是苏寄欢亲自捧。

苏寄欢来捧程偌菲,恨不得什么好资源都奉上去。

程偌菲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拥有苏寄欢的一切,宠爱、资源、关心。

一切的一切。

心里有个地方被一根细绳子拉住了,她喝了口茶,舌尖酸涩得很。

“哦,明天程偌菲应该也会去鹿芜观吧,四姐和她每年都能在鹿芜观里碰到呢。”苏蔓语说。

“每年?”祝星亦对这个词有些震惊,“每年都……一起去吗?”

苏蔓语撑着下巴说:“也不是一起去,反正四姐每次去都会碰到她。”

“这样啊。”

苏寄欢看祝星亦对这个事有兴趣,赶忙接过话头,“正好你还没见过偌菲,明天下午要是碰到她了,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好啊。”祝星亦不动声色地再饮一口茶。

好难喝的茶。

人到齐了,侍者陆续上菜。

对面坐着的双马尾女孩冲祝星亦招招手,“星星,你好。”

苏蔓语跟祝星亦介绍,“苏如仪,你叫她小如就行。”

“你好。”

苏如仪望向苏寄欢,“四姐姐,我能跟你换位置吗?”

苏寄欢面色一沉,“为什么?”

“上次私宴我不在,我想跟星星说说话。”苏如仪转向祝星亦,笑得灿烂,“星星,选秀的时候我还给你投了好多票呢,没想到能和你一起吃年夜饭。”

苏寄欢愣了愣,“你给她投票,我怎么不知道?”

她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苏蔓语捂着嘴笑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啊?你关注这些吗?我们和你都有代沟,那档综艺我也是全程关注呢。四姐,你快跟小如换位置吧,我跟星星我们三个聊天,你坐对面。”

说着,苏如仪站起来,转眼间就跑过来了。

“四姐姐,你快去对面。”苏如仪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苏寄欢看向祝星亦。

祝星亦沉默着喝茶。

意识到苏寄欢看她,她才放下茶杯说:“嗯,我们三个人聊天也挺好的。”

苏寄欢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明刚刚还很拘谨一直和自己走一起,现在刚认识的人说几句话就不让自己坐这里了?

“四姐,快用餐了,你赶紧入座。”苏蔓语催促。

苏寄欢只好起身给苏如仪让座,然后拍拍一旁的苏芙,“喂,起来,你去对面。”

正要拿筷子夹菜的苏芙愣住了,“为什么我去对面?”

苏寄欢推搡她,“快走。”

苏芙被这动作推得身子歪斜,“不儿,为什么是我……”

苏寄欢又推了她一把。

苏芙握着筷子,咬着牙起身去对面。

“为什么总是我啊!”苏芙气得拍大腿。

苏如仪给祝星亦看当时的投票截图,“当时要投好多票,讯易音乐榜、、星推榜、新人榜、fun社……我每天都像工作似的给你打卡投票,还注册了三十多个小号给你刷票,生怕你名次掉了。”

祝星亦一看,都是打卡截图,眼花缭乱的界面让她看傻了眼。怎么会有这么多榜单?

“三十多个小号,你操作得过来吗?”苏寄欢疑惑。

苏蔓语嘁了一声,“就算操作不过来也要努力投票啊,你这个大明星一点都不懂我们这些追星人的努力,数据很重要的。”

苏寄欢是不太懂,赶忙要去看苏如仪的手机。

苏如仪握紧手机,不好意思道:“就是一些数据,你别看了,你也看不懂。”

“我……”

“今晚的盲盒卡牌你们准备好了没?”苏蔓语扯开话题,“琳琳上次买的那个有500张呢,够我们玩一晚上了。”

“琳琳带了,就玩那个。”

“什么卡牌?”苏寄欢探头问。

苏如仪转过头回答:“你就理解为真心话大冒险,抽到相应要求的卡牌要做到上面的要求,做不到就要喝酒了。”

苏寄欢忙嘱咐:“星星,少喝点,你们都少喝点,明天……”

“哎呀,我就说你坐在这里很没劲吧。”苏蔓语嘟囔着,“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肯定知道少喝一点。”

“是啊,明天还要去观里呢。”祝星亦夹起面前的菜咬了一口,“我们知道少喝点。”

“就是就是。”苏如仪跟着附和。

“四姐,你先吃饭吧,我们聊天呢,你别老是插嘴。”苏蔓语收回目光,冲祝星亦扬扬下巴,“是不是啊星星姐。”

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祝星亦。

祝星亦夹起碗里的糖醋基围虾,咬了口,唇齿留香。

“是啊。”她又夹起秋葵嚼了嚼,没抬头,单单在嘴里嚼着菜。

“星……”苏寄欢欲要再说什么,三个人聊了起来。

饭后,苏寄欢探头道:“星星,我带你去客房。”

“不用了。”苏如仪抢先帮忙拒绝,“我和蔓蔓姐带她去就行了,你还要和阿姨聊天呢,别管我们了。”

说完三个人起身和另外几个人汇合,热热闹闹走远了。

苏寄欢攥着拳跟过去。

客房在二楼,离她住的房间不算太远,过去的时候听到一群人说说笑笑。

门在开着,苏寄欢直接走进屋子,正笑着的苏觅琳转头看到苏寄欢,立马噤声。

苏寄欢再往屋子里走了两步,热闹的屋子寂静了。

“好了,星星姐你换完睡衣去四楼哦,我们也去换睡衣。”苏蔓语带几人离开。

走出屋子,几人窃窃私语。

“四姐好扫兴。”

“她今晚不会也要跟我们一起玩吧?那多没意思,我不想跟她一起玩,感觉像被我妈监视着。”

“放心,她不来。”

“那真是太好了,不然真的很没劲。”

“睡衣派对真的要穿睡衣?”客房门关上,苏寄欢好奇地问,“你们除了桌游和盲盒,还做什么吗?”

“没有其他了吧,只是一起跨个年,平常我和我朋友也这样玩。”

“原来是这样。”苏寄欢踱步到床边坐下。

祝星亦盯着她的动作,撇着嘴转过身子,又转回来,面无表情,“苏老师,你能先离开这里吗?”

苏寄欢听到自己的头咔吧咔吧响,她一脸错愕,“你……赶我走?”

祝星亦拿起床上毛茸茸的睡衣,深呼一口气,“我要换睡衣了。”

第65章 她睡我床上

苏寄欢看向她手里的东西,毛绒绒的米白色睡衣,乖得很。

“哦,你换吧。”苏寄欢点头,“更衣室在衣柜旁边。”

她一动不动坐在床上,坐了会儿,那人拿着睡衣踩着毛绒拖鞋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苏寄欢仰脸,“嗯?怎么不去换?”

脸颊泛红的祝星亦抓紧睡衣,闷声说:“你在屋子里,我怎么换?”

苏寄欢听后双腿叠搭着,稍稍往后仰了下身子,眯着眼注视面前的小狐狸,旋即翘着唇角开口:“不能吗?”

她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小狐狸脸上许久,最终小狐狸咬着牙转身去更衣室。

苏寄欢打了个哈欠,伸完懒腰歪在床上,大手在身侧的被子上摸了摸,再翻身盯着更衣室。

更衣室里面窸窸窣窣,不多时,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有几缕发丝还飞起来了。小狐狸脸也红扑扑的,眼里好像透着几分……

嗯?生气?

怎么气呼呼的?谁惹她了?

苏寄欢坐起来,刚要说什么,祝星亦快步走到她跟前不悦道:“不要穿着衣服躺我床上,床是睡觉的地方,你衣服脏。”

本含笑准备夸一夸小狐狸可爱,这下给苏寄欢干沉默了。

这里……好像是她家诶……

苏寄欢也没反驳,火速起身脱了大衣。

大衣里面是紧身高领毛衣,一脱,香香的热气喷薄而出,迷人的曲线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苏寄欢踩着高跟鞋站在祝星亦身前,她不等祝星亦反应,脚步往前移了半分,低眸轻声问:“我裤子要脱吗?”

“不……不用。”祝星亦忙不迭地别过脸退几步,“我要去四楼找她们了,你别穿着衣服躺上去。”

她没再多跟苏寄欢闲聊,转身要离开。

“你们玩到大概几点?”苏寄欢喊住她。

“估计零点之后了。”

“知道了。”苏寄欢跟着走出房门,她手里拿着大衣,关上门后和祝星亦站在一起,偏头说:“你玩完跟我说一声,我晚点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送你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祝星亦想到自己送给苏寄欢的双面中国结,她已经把新编的结挂在包上了,但还不知道苏寄欢把那个结挂哪里了。

算了,也许对苏寄欢来说,那个结并不重要。

“谢谢你。”祝星亦没多说什么,踩着拖鞋去按电梯。

目送毛绒绒的小狐狸离开,苏寄欢晃晃悠悠到自己房间洗漱,然后掏出睡衣火速换上。做完这些,她抱着系着蝴蝶结的盒子、袋子来到祝星亦房间。

苏寄欢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后关上门,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倦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睡下。

“最后一步,关灯。”苏寄欢从被窝里伸出手按下床边的开关。

///

零点三十,苏黛珊往肚里灌半瓶啤酒,招招手让几个人停下,“今晚最后一个红包,抢完再玩一局就回去休息啊。”

每次大年初一早上七点还要去太宁观祈福,苏黛珊都起不来,回回都是被轰炸醒的。

要她们这些小辈说,大年初一睡到日上三竿才是好兆头。开年就起大早,那不就是预示一整年都要起早了?

“星亦,你明天下午要跟四姐去鹿芜观吗?”苏黛珊把卡牌收起来换另外一副,“我跟你说哦,她去那边可不只是拜一拜,她还要去那边帮忙呢。”

苏婵沫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她好久前骗我们跟她一起去鹿芜观,结果去那边又是清扫东西又是帮忙做饭。”

“大年初一鹿芜观会施斋饭,会有很多人过去,四姐姐会帮忙做饭。你过去的话估计也是被拉着当义工,会忙到晚上,很辛苦呢。”苏如仪给祝星亦解释。

苏蔓语叹道:“我们去过一次就不会再上当了,她倒是抓到程偌菲当义工了,因为她总是会在大年初一下午碰到程偌菲。我记得去年她还主动问程偌菲去不去鹿芜观,程偌菲果断说去。”

“她那天可高兴了。”苏黛珊说,“还跟我们夸程偌菲很善良。当时好像说的是……”

“她说:‘你们都觉得跟我过去帮忙很辛苦,实则不然。做这些善事会让人很有成就感,你们不觉得,但偌菲这样觉得,她是个很善良的人,每年遇到她她都会帮忙做事,不像你们,懒惰。’”

苏如仪模仿着苏寄欢的口气说完,苏蔓语笑得直拍大腿,“对,四姐就是这样说的,但要我说,程偌菲也不一定真心想帮她,奈何她是程偌菲老板,没办法啊!”

说着,苏蔓语晃晃祝星亦的手臂说:“星星姐,你到时候千万别给她帮忙,净会指使人干活。大年初一就干活,那你就要干一整年的活了!”

“是啊,别听她话。”

“当自己是长辈,就会使唤人。”

“她上次明明知道我考砸了,还故意当着大家的面问我成绩,气死我了!”

“讨厌的大人,哼。星星姐你明天下午不要听她的话,你拜完找借口离开就好,不然就要待到晚上了。”

“待到晚上?”祝星亦出声问。

“是啊,每年要忙到很晚,前年她送程偌菲回家,还给程偌菲买了礼物,说是耽误程偌菲太久了,感觉很抱歉。”

“是……是吗?”祝星亦抄起啤酒喝了一口,“亲自送吗?”

啤酒凉,冰得她肚子难受,她皱着眉看向苏蔓语询问。

苏蔓语点头:“对,她每次都是自己开车去,那次就亲自送程偌菲回去了。”

不一会儿,几人七嘴八舌起来。

祝星亦看着自己手里的卡牌,字好像看不太清了。等一局结束,她跟几人说说笑笑离开这间房子。

“星星姐,晚安!”

“星亦,晚安啊。”

走到自己房门前,祝星亦勉强笑着跟她们挥手再见,“嗯,晚安。”

“记得定个闹钟。”

“好。”

等几人的身影消失,祝星亦手握在门把手上沉默许久才推门进去。

程偌菲……

祝星亦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她沉默地走到洗手间洗漱,洗完澡双目无神地站在洗手台镜子前刷牙。

苏寄欢和程偌菲关系这么好吗?是上下级,是老板和被力捧的大明星,也是受惠者和恩人亲人的关系。这种关系好近,已经近到无法形容的地步了。

看苏蔓语她们对程偌菲的了解程度,苏寄欢应该也带程偌菲见过她家人了吧。更重要的是,当初苏寄欢回国,是程偌菲的小姨施予援手,种种关系……

是不是都比自己亲密?

“咳……”她刷着牙咳嗽起来,匆忙冲了下嘴,然后抬头看自己因为剧烈咳嗽有些红的眼。

她的眼很红,脸也因为喝了太多酒红扑扑的。

祝星亦很少听苏寄欢讲程偌菲,这三个字也只在上次私宴和今晚的年夜饭上听过。明明关系那么亲密,为什么很少听她讲出口呢?

酒喝得太多,她头有点晕,不想再想这个问题,匆匆擦完脸去床上坐下。

她低头看手机,一点多了,这个时间苏寄欢早就睡了吧。

算了,不喊她了。祝星亦关掉手机,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

一进被窝,祝星亦感受到一阵无与伦比的温暖。奇怪。

她伸手关掉灯。

翻身,她的腿碰到一个柔软、热乎乎的身子。

什么东西?!

“我劁鬼啊!”

祝星亦来不及思考,快速掀开被子滚到床下,哆哆嗦嗦打开灯爬到一旁。

只见床上被吵醒的鬼伸出了手臂,素白蕾丝花边的衣袖微微往下滑了下,露出叠戴的金玉镯子。

祝星亦定睛一看,慌忙站起来。

“苏……苏老师?”祝星亦难以置信地往床边走了一步,看被窝里的人迷迷糊糊扒着被子转过头,她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怎么睡在我床上?”

苏寄欢捂着眼适应了一会儿亮光,保持这个动作好一会儿才懒懒散散地从被窝里坐起来。

她穿的是薄绒睡袍,带子系得松松散散,那头柔顺的发有些乱,衬得她有一股颓废的美感。

苏寄欢眼睛困得睁不开,揉揉头转过脸回应祝星亦的问题:“哦,等困了,就睡你床上了。”

祝星亦瞪着眼摊手:“Why?为什么要睡我床上?你……”

“我困了嘛。”苏寄欢仰着头打了个哈欠,然后开始伸懒腰。

她的声音有点低,也有点懒洋洋的,听起来有点像在跟祝星亦撒娇。

祝星亦拽着衣角,想到关于鹿芜观的乱七八糟的事不甚开心,瞪了苏寄欢一眼冷冷道:“你困了就回你屋子,我还要睡觉。”

苏寄欢揉揉头发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她抱着礼物走到床边又坐了下去,熟练得这张床好像是她要就寝的地方似的。

“你先拆礼物。”苏寄欢拍拍盒子,“给你的新年礼物,新年快乐。”

祝星亦掐着手指去拿其中一个盒子,刚弯腰拿起盒子,盒子另一端被苏寄欢拽住了。

祝星亦满脸疑惑。

苏寄欢则拍拍身旁的位置,“你坐下来。”

说着,她松手,把床上的礼物抱在怀里,“你坐下来慢慢拆。”

“知道了。”祝星亦转身坐下。

拆开第一个礼物,是相机,佳能R3。

“我发现你有时候总是喜欢拿手机拍拍拍,拍天空,拍小鸟,拍树叶。你喜欢拍照,那我就买个相机送给你。”苏寄欢帮忙把盒子放在一边,“明天去观里,正好可以带上你的相机,你想拍什么就可以拍什么。”

“谢谢。”祝星亦把相机放到一旁,继续拆下一个。

苏寄欢愣了下,她以为祝星亦会非常开心呢,怎么就……只说了一句谢谢?

难不成不是很喜欢?她抿着嘴看祝星亦拆下一个礼物。

拆开第二个礼物,毛绒绒的狐狸玩偶,右耳朵上是颗金色星星,尾巴上是红色蝴蝶结。

祝星亦看到这个礼物时顿了一下,欣赏了很久才拿出来放在手里抚摸。

苏寄欢见状忙说:“我给你定制的小狐狸玩偶,灵感来源于你粉丝给你做的周边[闪烁狐星],但我觉得这个玩偶更好看点,所以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狐光熠熠]。这个玩偶我早就定做了,专门等到今天给你。”

苏寄欢自豪地说完,祝星亦低声问:“为什么要抄别人的名字?”

“抄……别人的名字?”苏寄欢不解,“没有吧……”

“《小马宝莉》里有个角色叫[星光熠熠]。”

苏寄欢咋舌:“星光熠熠不是一个很普通的词语吗?”

“说了你也听不懂。”祝星亦嘟囔一声,然后把玩偶随意丢在一旁,“你有空自己查一下。”

说了也听不懂……好伤人的一句话。

苏寄欢有点紧张地啃手指头。

难道这两个礼物,小狐狸一个也不喜欢?

她深吸一口气,看祝星亦拆第三件礼物。

拆开第三件礼物,是一条红白相间的围巾,围巾底部垂着编织的星星,仔细看看围巾,还有狐狸爪子镂空。

这是……这是……

祝星亦抚摸着围巾柔软的触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织的,是不是还不错?”苏寄欢弯着眉毛,等待祝星亦夸赞。

她在剧组的时候,闲下来就学习织围巾。这种细致的活儿她从来没有做过,还在片场问了旁人怎么才能织得更好看。

苏寄欢觉得手工制作的礼物才最珍贵,比如她就很喜欢祝星亦给她编的手绳,还有那个漂亮的双面结。

祝星亦编的结纹样复杂,一看就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她没舍得挂出来,每天都塞包里带着,生怕弄脏了。

“我这个织法是……”苏寄欢正要跟祝星亦分享自己的织围巾心得,哪知祝星亦一脸不快地打断她。

祝星亦:“你就织了一条吗?”

苏寄欢纳闷:“你想要两条吗?你想要的话,我等……”

“我送你的结就是两条,你一条我一条。”祝星亦随意折了下围巾放回袋子里,“你怎么就织一条围巾?”

“我……”

“礼物收到了,谢谢你,新年快乐。”祝星亦没再吭声,抱着三件礼物随便放到桌子上,转身送客:“苏老师,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既然你已经很困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预料的反应一个都没有,苏寄欢不明白问题出在哪了,起身问:“你是不喜欢这些礼物吗?”

“挺喜欢的,苏老师,很晚了。”祝星亦迈步到门口打开房门下逐客令,“快些回去休息吧。”

苏寄欢没辙,回头看了眼被冷落的礼物们,嗯了声匆匆离开。

祝星亦关上门反锁,房间归于寂静。她靠着门站了好久,大步流星走到三件礼物面前,拿出相机拍下围巾和狐狸玩偶。

这条围巾是苏寄欢亲手织给她的,她戴上围巾感受这条围巾的柔软,随后小心取下折好放到盒子里,再抱着狐狸玩偶爬到床上。她把玩偶放在苏寄欢睡的那一侧,轻轻为玩偶盖好被子,关灯睡觉。

但无论如何她都是睡不着的。

翻来覆去,最终,她伸手拉过狐狸玩偶抱在怀里,这才慢慢有了倦意。

不要想有的没的了,祝星亦对自己说。

昨夜喝酒太多的缘故,早上她醒来一阵头痛。她转过头来看不到狐狸玩偶,身子在温暖的被窝里咕涌几下,发现玩偶已经滚在她腰边了。

祝星亦伸了个懒腰,随后一手拿出玩偶举起来。看着这只憨傻憨傻的狐狸,她捏捏狐狸耳朵自言自语:“早上好啊苏老师。”

出发去太宁观前,祝星亦快些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刚收拾完准备出门,听见屋外有人敲门。

她开门,见来人是苏寄欢。

苏寄欢穿着深灰色呢子大衣,一头柔顺的发束在脑后,冷郁的身姿,像剔透的琉璃。

“走,去太宁观。”苏寄欢笑着邀请她出来。

她拿起包要出门,苏寄欢拦住她。

“怎么了?”祝星亦问。

苏寄欢忽然指了下自己的脖子。

祝星亦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她脖子上系着一条红白相间的围巾,不仔细看的话,织围巾和她昨天送的那条大差不差。

“你……”祝星亦疑惑她要做什么。

苏寄欢嘴角挂着笑,“你昨天不是说想要我们一人一条围巾吗?正好我妈妈这边有工具,我连夜赶着织了一条出来。”

她揉了下围巾有些遗憾,“但是我有点害怕织不完,所以织得比较粗糙。不过还好,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

苏寄欢说完,拍拍祝星亦的肩说:“你把你的围巾也戴上,快,我们下楼坐车。”

她见祝星亦愣着,便自己走到屋子里去桌子那边翻出盒子里的围巾。一转眸,看到枕头上的狐狸玩偶。

被讨厌的玩偶……在枕头上……

难道说……

苏寄欢愣怔两秒,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了,转身走到门前把围巾递给祝星亦,“你戴上,我们下去。”

祝星亦接过围巾老老实实戴上,苏寄欢唇角漾着笑意,一动不动盯着祝星亦看。

昨天还生气炸毛的小狐狸,现在竟然开始乖乖戴上围巾。不过,她在生什么气?苏寄欢想不明白。

但祝星亦系围巾属实是有点草率了,像是在脖子上随便打了个结。

“这样系。”苏寄欢给她调整。

走廊电梯那端,苏如仪喊:“四姐姐,星星,快走啦!”

“马上。”苏寄欢边系边回头应着。

终于系好后,苏寄欢拍拍祝星亦的肩,“走吧。”

祝星亦的脸缩在围巾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下楼到车库,苏寄欢带祝星亦坐上一辆车。苏黛珊开车,苏蔓语坐在副驾,苏寄欢和祝星亦便坐在后排。

“四姐,你今天早上怎么没来吃饭?”苏蔓语问。

“赖床了。”苏寄欢靠在椅背上阖目。

“呦,你还有赖床的时候,往年都是你催我们起床呢。”苏黛珊笑着调侃。

“四姐你昨天几点睡的?”

苏寄欢的声音懒洋洋的,“很早就睡了。”

“下午你们去鹿芜观的话几点回来?回来太晚我们就不等你们了。”

“不用等我们。”苏寄欢打了个哈欠,皱着眉把头歪在一旁。

祝星亦转头看她,一脸惫态,憔悴得很,也不知道她昨晚熬夜织围巾织了多久才织出来。

祝星亦摸摸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柔软温暖,她眼睛瞄到苏寄欢的围巾上,两人围巾的样式差不多,不过苏寄欢的不够精致,底部织的星星一共只有两个,而自己的围巾上,一头就有四个。

心里有个地方拉扯得难受,她张口想要说什么,但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大年初一来太宁观的人很多,在山脚停完车,苏芙跑过来说:“自由活动吧,人太多了赶不到一起,等十一点多的时候再来这里集合。”

“知道了。”

宁安山不是很高,也不陡峭,所以香客很多,平日里溜溜达达就上去了。

一逢这种节假日,道观的香客便多不胜数,清心山那头的清心观也是人头攒动,不过要论规模,太宁观更胜一筹。

爬到山上,苏寄欢一转头没看到祝星亦,四处找了会儿,祝星亦忽然捧着热乎乎的豆浆和面包快步走过来。

她把东西递给苏寄欢,苏寄欢接过。

祝星亦:“你不是早上没吃饭吗?吃一点。”

豆浆热乎乎的,苏寄欢握着杯子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

“你不生我气了?”苏寄欢扬眉笑问。

祝星亦抿着唇低头一言不发。

苏寄欢又问:“你昨天怎么生我气了?你生什么气啊?你跟我说一说,你不说的话,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解决。”

祝星亦别过脸,很生硬地说:“我没有生你气。”

苏寄欢看她那么不高兴,更好奇了。刚要追问,忽然想起被放在枕头上的狐狸玩偶,旋即问:“你还是觉得[狐光熠熠]这个名字不好听吗?”

“不好听。”

苏寄欢斜坐着,双腿交叠,腔调懒洋洋的,“那不如换个名字,就叫……苏寄欢,如何?”

身旁的小狐狸忽然坐直身子,一脸愠怒,“你这人好奇怪,怎么会给玩偶起你的名字啊?”

第66章 我吃醋

“这个名字挺好的,你生我气的时候还能捶我几拳。”苏寄欢咬着面包笑看祝星亦的表情,“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

“没觉得。”祝星亦偏着身子不再搭理苏寄欢。

待苏寄欢吃完喝完,两人才排长队上香。左右拜拜,虔诚恭敬,把祈福带系在树枝上后,双手合十再次许愿。

“你会经常许愿吗?”祝星亦许完愿问仰头看祈福树的苏寄欢,“经常去鹿芜观里的做义工话,是不是每次都会拜一拜,求一求?”

苏寄欢点头,“对。我有时候看到烟花、火光,也会在心里默默许愿。”

祝星亦往她身边站了站,“那你许的愿望有实现的吗?”

“有实现的,也有没有实现的。”苏寄欢说,“那你呢?你许的愿有实现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