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想到那样的话,他眼底的愠色更加浓郁了。当时他是怎么回复的?
孔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才克制住怒气,保持好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
他对着那位表白的男生说道:“等你以后进入三星集团担任部长,或者考上四级公务员、检察官的时侯再来挑衅吧!”
当时心底的怒火犹如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如果上面没有铺着一层厚厚的火山灰阻挡,他的情绪会如同滚烫的岩浆一样倾泻而出。
现在孔浏神色也是冷峻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与平时喜欢挂着温柔笑容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这样看起来眉骨的锋利程度像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就是脸色毛细血管破裂,脸上浮现出不明显的粉色。
公开就公开呗!红温什么?
宋玉妍看着他,只觉得莫名其妙。本来在忠武路就不算帅哥,就最值得称赞的亲和力都没有,那可怎么办?
室内的空调可能是调的太低了,她冷的打了个哆嗦。去白墙上把温度打高,然后顺便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就公开吧,我其实无所谓。”生活在聚光灯下,她也不会那么不适应,耸了耸肩,表示随便自家男友好了。
“只是希望媒体还有你的粉丝,尽量少打扰到我
就好”
他还是抿着唇,看起来很不高兴。心口一滞,手指不由地收紧、捏成拳,垂下的眼眸里是聚拢的墨色。
孔浏感觉这段感情只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而宋玉妍一直都是稳坐猎手的位置。
“好。他本来就是低调的性格,也不喜欢媒体、粉丝过于窥探自己的私生活。会让公司好好约束粉丝,也不许媒体那边扒她的身份。
看到他的脸色还是不好,宋玉妍走过去踮起脚尖,拉着他脸颊两边的小腮肉往外扯。
“为什么会看起来心情不好?”
“阿尼,只是在想公开的宣传稿而已。”孔浏不想说他的顾虑,既然已经得偿所愿,那就不要让那些烦心事影响到两人之间的感情。
那行吧,宋玉妍也没有追问,最近巡演的事情已经让人心力交瘁,她也实在没有精力去分析另一半的心思。
看到她有些敷衍的样子,孔浏则是有些烦躁地低下了头,拿着手机靠在餐桌旁和经纪公司交流。
虽然心底不想去责备对方无动于衷的态度,但身体语言还是流露出一些失望。
“欧巴,你觉得我巡演但第一站定在哪里比较好。上海交响乐团和东京爱乐乐团都是不错的选择。”
她才不会一上来就和世界顶尖的乐团合作,这样外界的期望过高,会给演奏者带来莫大的压力。
孔浏放下手机,认真地回复道:“都可以的,只是乐团的风格不太一样。”
和宋玉妍交往之后,他对古典音乐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这两个乐团都能算得上是亚洲顶级,但前者的演奏水准离后者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宋玉妍下定了决心,还是上海交响乐团吧!不仅仅是身体里的灵魂属于种花,更重要的是她对种花的曲目更加熟悉。
soop官网很快就放出来旗下演员孔浏正在恋爱中的消息,没过多久就霸榜了韩世趋。
这还是这位演员第一次正面官宣女友,之前的三段感情,公司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稳定交往中,看来这位是想着好好相处,孔浏xi的年龄也不小了,应该是奔着结婚去的。」
「恋爱就应该大大方方公开,女方的身份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粉丝都会祝福的。」
「楼上你没有看到女方是素人吗?可能有些素人就不想被打扰到日常生活啊!」
「阿加西终于定下来了,鬼怪夫妇终于be。」
「说实话,对于这个结果我们早就知道,见怪不怪了。」首尔大的学生留下了这样的言论,那段时间孔浏在校园里暗戳戳地宣示主权还当他们看不到呢。
倒是首尔大学的论坛上比热搜还要热闹。那位有才华又年轻漂亮的讲师,得到了弦乐系大多数学生的好感,大部分人都不太能理解她为什么选择的这个伴侣。
「感觉混有知情人士,能不能说说女方的情况?」
「人家不说就代表不想出现在镁光灯前啊,扒出来干什么?」
「粉丝也没有恶意吧!只是想知道这位嫂子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吧!」
「那你问你家正主去啊!」
……
这两天手机的首页推送上都是关于国民演员恋爱的消息,宋玉妍不感兴趣之后还是会源源不断地推送。
她很无奈,默默地把这些推送截图发给孔浏看。
「看来wuli欧巴是真的国民顶流呢!没想到只是一个官宣恋爱的消息都能引起这么大关注。」
孔浏:……
他怎么会看不出宋玉妍的打趣,但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心力去保护她的隐私了。
「媒体和大众是这样,总是对演员的生活好奇,好像忠武路的演员都坐在神坛上一样。」
宋玉妍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专心和乐团对接,敲定曲目,就连返场的曲目都准备了三首。
对于这辈子第一次的种花之旅可谓是十足用心。
而孔浏在自己的家的客厅只感觉心情焦躁。为什么女朋友又不理他了?是因为公开给宋玉妍的生活造成了影响?还是说对方又开始觉得他无趣,冷淡下来?
他一会去餐边柜上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发现心烦意乱的心情还是没有缓解。
然后又深吸一口气,他想要把胸中的压闷感给抑制下去。打开黑胶唱片想要借助古典音乐,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依旧无济于事,金秉钧给他发过来的电子剧本他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就算不停地在房间里面摆弄着各种物品,还是不能让孔浏心底的烦躁得到半分纾解。
终于他忍不住拨通宋玉妍的电话,“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矫情,成年人的恋爱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该什么都要和伴侣报备。
就算是有各种负面情绪也应该自己自己消化,但从一开始面对宋玉妍时,他就患得患失。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潮水,包裹着他这个溺水的人。挣扎、但是又摆脱不了。
正在收拾行李的宋玉妍有些无奈,妥协地叹口气,“欧巴,你知道的,我马上要去种花开个人第一场独奏会,我有些忙的。”
事业在她眼里很重要。更何况,到时候国际上知名的古典主流媒体都会来,她肯定要好好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是不是我的公开给你造成了影响。”他磁性的声音通过电子设备的处理有些失真,这也恰好掩饰了语气里的失落。
宋玉妍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她知道对方没有安全感的原因,这也是两人之间没有信任感的由来。
她对孔浏一开始的态度,恐怕刺伤了对方。这让他的心底破了个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洞能愈合。
“欧巴,你要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有的话可以进组。”
赶快上班吧,上了班之后就不会有这么多时间东想西想了。
“当然没有。”
“是不是你太挑剔了?明明17年上映的很多电影都很不错,但17年依旧是你的空白期。”
“没有合适的。”孔浏乏力地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右手的小臂搭在额头上,有些碎发都顺着压了下来。
“怎么会呢?《军舰岛》我看就很不错啊!”
“这种政治片的主演,我不是第一选择。”
“《代立军》呢?”
“我扮演古装会显得很可笑。”《鬼怪》里面的造型都是化妆师花了大量的时间,加上导演找好的角度才显得还行。
孔浏对自己的长相相当有自知之明。
还不是他眼光有些挑剔,宋玉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裂痕一旦有了,就要不断地要另一个人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爱意去弥补。
挂了电话之后,孔浏还是维持着这个丧气的姿势,只觉得有些泄力。
他很想很想和宋玉妍共度一生,但是对方的想法并不一定是这样。步入四十代之后,家人的联系逐渐越来越少,他想要组成自己的家庭,幸运的是也遇到了合适的人选。
只是……她的想法不一定是这样。宋玉妍每次谈到关于家庭的话题,总是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对方也许没有把他介绍给家人的意思。
“叮”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特殊消息。
「欧巴,如果真的这么没有安全感的话,就和我一起去种花吧!你不是说过想听我的演奏会吗?我不会食言的!」
看到这样的消息,孔浏忽然把之前的胡思乱想撇到一边,心底的雀跃就像是春日里蜜蜂采到了第一份花蜜那样甜。
瞬间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他问好航班信息之后,立刻定了同一趟,甚至准备把宋玉妍的琐事都给包办了。
仁川机场向来是爱豆的秀场,在这里每天都可以看到爱豆出发和到达的新闻图。
孔浏推着他和宋玉妍的行李箱,让她只要拿着自己的琴盒就好。他们穿过一个个旅客,大家都在这里短暂地相遇,然后又纷纷赶往各自的未来。
本来机场的广播声、机器声和行人交谈夹杂在一起的声音,就已经让孔浏这个喜欢安静的性格难受。去往vip
安检处的路还被艺人粉丝堵住,这更是让他皱紧了眉头。
宋玉妍的手机响了起来,以为是交响乐团要再聊聊合作的事情,她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
下一秒,一个充满怒气的中年男声传导而出。
“那个和艺人谈恋爱的就是你?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让你辛辛苦苦练琴、进入朱莉亚音乐学院就是为了找一个不三不四的伴侣的?”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宋玉妍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愣住了,她一直避免和原主的家里人联系,也从没有想过他们会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
属于身体的条件反射让她握着手机的手心出了点汗,指尖用力,但光滑的机身还是往下坠。
旁边的孔浏在办理好托运之后,回头就看到了她苍白的面色和微微塌下的肩膀后,连忙空出他的左手,握住、然后十指相扣。
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心。
宋玉妍能对原主待在家里时的窒息感感同身受,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平复着呼吸。
她想要多吸入氧气,让自己好受一些。
强势、掌控欲强的父亲和柔弱、没有主见的妈,组成了她的童年阴影。
垂着眼睫,她的眼里满是脆弱和茫然。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东亚家庭的孩子就是你们的奴隶、所有物吗?”
这句话宋玉妍既是帮自己问,也是帮原身问。
原主的父亲显然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听话”、从不顶嘴的女儿,居然会诘问他。
“莫?”他的语气里是震惊和不知所措,除了所谓的亲情纽带,他没有什么筹码能绑住宋玉妍了。
“好像从小到大,我做得好都是应该的,是你优质教育下最成功的作品。我也应该对你言听计从,可是,就算没有你们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练琴是自己辛苦练的、音乐学院自己考的、奖学金也是凭本事拿的。
宋玉妍说完之后就把电话挂了,这一大段话说出口,心中压着沉闷的情绪瞬间消弭不少。
这些也是原主的心声吧!
周围的送机粉丝依旧一直在挤,这让她和孔浏两人就像是江河里面无根的浮萍,一直在飘荡。
孔浏看到她情绪不好,立刻用自己高大的体型在人群里挤出了一条路,宋玉妍被他好好地护在身后。
过安检时他看了前面引起这么多粉丝轰动的艺人一眼,五颜六色的头发,像是一个大型男团。
面色发冷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像他们这样行程泄露,只会给其他乘客带来不便。
在航司专门的贵宾室休息时,孔浏把口罩和帽子取下,担忧地看着自家女友。从她接了那个电话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要不还是在这里选家餐厅对付两口,不凑巧我们的航程恰好卡在饭点。”
他看着宋玉妍耳边晃动的流苏耳环,提议道。
“算了,我没有胃口。”
两人之间顿时又静默了下来。临近傍晚,休息室里面的乘客,大多都保持安静在做自己的事情。有人看着免费提供的报刊杂志,有人在安静用餐,有人对着电脑未完成的工作敲敲打打。
他们之间的沉默就像是一阵细雨,落在身上只有稀疏的凉意,只有抬头看才能看到如细针一样的孤寂。
孔浏看着她,心中不被信任的苦涩一直在扩大。为了克制情绪,他努力滚动着喉结,想要把这份涩意给吞咽下去。
他人站了起了,去给宋玉妍接了一杯柳橙汁。坐下,把玻璃杯放在她面前,换来她机械性地转头。
刚想好好和对方聊一下,关于她为什么心情忽然变差,关于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问题。
刚刚给他们值机、过安检造成麻烦的男团,一团人呼啦呼啦进来贵宾室。
打前的那位应该是负责他们活动的总经纪人,看到孔浏在这里连忙领着艺人过来打招呼。
“阿尼啊塞哟孔浏xi,刚刚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他们经纪人一眼就认出他来,连忙带着自家艺人过来打招呼。
娱乐圈等级分明,要是被透露出去,他们和忠武路的前辈在一个贵宾室相遇。但是却没有打招呼,这对wannaone本就不长久的团体演艺事业,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十一个男爱豆依次带着笑容过来鞠躬、问好,尽管他们已经很小心翼翼地克制住音量,但还是引来其他旅客的瞩目。
孔浏心里烦躁,作为忠武路演员,他一直是稳坐上位圈的那位。这样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并不觉得满足了他前辈的虚荣心,只觉得对方打扰到自己了。
敷衍过后,又转头去看宋玉妍,那些私密的话题没有办法再启齿。
错过了最好开口的时机之后,他没有勇气准备继续面对两人之间的裂缝。
夜幕刚刚降临,舷窗外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灯光闪烁着微弱的光晕。
宋玉妍头疼地依靠在机壁上,灰色的颜色看起来给她发白的面色增添了一丝脆弱。眼尾发红,疲惫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原主家庭的烂摊子她该如何应对呢?
孔浏摆了摆手拒绝了空乘的欢迎饮料,把两人之间的扶手放到靠背的缝隙中去。
韩亚航空定制的毛毯柔软又细密,拆开、他帮宋玉妍裹上。然后又把靠枕塞到她的腰部,让她能更舒服一点。
就算心底的疙瘩再大,他也想对方好好休息。毕竟后天的演奏会对乐手的体力、状态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也幸好从首尔到上海的航程也才两个小时。
他以为对方不会开口,就像是之前很多次一样,两人之间保持着最亲密却又最克制的距离。
宋玉妍从来不会问他要去哪个聚会?会上有些什么人?要接什么样的剧本?后面会有什么样的行程?
她对他的生活和工作都没有兴趣,所以孔浏也就没有立场去过问对方的私生活。
“欧巴你知道吗?”她最终还是开口了,目光看向窗外,像是落在远方又像是落在机翼上。
“很多人都说我是第二个郑京和,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郑京和出身于音乐世家,家里人都很支持她远赴重洋跟随名师学习小提琴。但宋玉妍完全不是这样,开始学小提琴也是因为父亲刻在骨子里的内卷属性发作。
所以他对年幼的宋玉妍要求苛刻,让她抑制住自己爱玩的天性,从拿起琴弓那天开始,每天雷打不动地练琴六小时。
“我的父亲只是把我当作他能带出去炫耀的工具,我是他人生中最满意的作品。等他成为一家还算大的建筑公司经理人,他以为自己算得上是精英阶层,想往更上层去挤,但他根本融不进去东海岸顶级富豪的那个圈子。”
宋玉妍像是说累了,视线终于从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犹如不规则棋盘网格上的棋子挪开。让空乘给她倒了一杯饮料,接过、道谢后,浅啜了一口。
“所以他打起了我的主意,想让我成为上东区太太。”就连英语口音都被逼迫着纠正过来。
这就是原身宁愿各地流浪,都不愿意回家的原因。
她在那个家里感受不到任何爱意,父亲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东亚男性。母亲则是他的附属品,还想把自己的女儿也变成附属品。
孔浏听到这些,心疼的情绪都快要从眼底溢出来了。
他闭了闭眼睛,侧身把人揽了过来。完全不敢想,看起来性格温婉柔弱的宋玉妍,是怎么在那个冷
漠冰凉的家里忍受那么久的。
他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静静安抚着他。宋玉妍先是瑟缩了一下躲过,反应过来之后又靠了过去。
“所以,欧巴你不用太内耗,如果我们之间有问题的话,那可能我的问题更多一点。毕竟连家人都不爱我的情况下,我对亲密关系其实是报以悲观的态度。”
孔浏没有轻易地去安慰她,毕竟经历过那些的人不是他自己,不能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
他只是把头放在宋玉妍的头顶上蹭了蹭,用亲密的接触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爱意。
“玉妍呐,做你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吧。”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她红了眼眶。原来会有人理解她的处境,原来宋玉妍的情绪并不是如她母亲所说,是无病呻吟。
她不想和家庭和解,但是她选择和自己和解。
公务舱的灯光昏暗其他乘客看不太清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想聊这样的话题了,她故作轻松地问道:“欧巴,这是你第一次来种花吗?”
“那倒不是,去年我还去宝岛办了一次粉丝见面会,中饭会比韩饭更加热情!当时还去了当地的一家沙茶面馆,味道还不错。”
听到家乡的美食,宋玉妍一骨碌坐了起来,那份伤心被暂时抛却到脑后。
“沙茶还是应该看港岛那边,沙茶面、沙茶火锅、沙茶牛肉,还可以配鱼丸,反正怎么样都好吃。”
“你对种花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孔浏面上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但看到她情绪重新正常,不免在心底松了口气。
飞机平稳落地开始滑行,两人的情绪也开始好转了。
宋玉妍开始和他兴致勃勃地讨论,演奏会完成之后,应该去哪些景点打卡和需要尝试的美食。
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地方——韩国在上海的临时政府。那应该是每一个韩国人心中的圣地,但这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还是算了。
等到了酒店之后,宋玉妍先是洗漱了一番,感觉身上所有的疲惫都被洗涤一空。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东方明珠后的黄浦江两岸的灯光。
近处的西式建筑仿佛把人拉回到百年前,这座城市和首尔相比很有历史沉淀过后的底蕴。但和种花其他的千年古城相比,它又显得十分年轻,活力、新潮是它的代名词。
恰好此时朴昭愿给她打来电话。
莫斯科傍晚六点,她听到结果之后,捂着嘴靠在音乐厅的门上足足放声大哭了十分钟。
终于,结果没有辜负这段时间全力以赴的努力。
“老师……我拿到了金奖,呜呜呜……我没有辜负。”朴昭愿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嗝,哽咽到沙哑的声音都吐字不清晰。
宋玉妍看着窗外明亮的黄色灯光,这里的建筑简直就像一曲宏大的交响乐。
“恭喜你!明天整个古典音乐届都会是你的名字,这也是你成为职业演奏家的第一步。”
她们都会有更好的未来。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朴昭愿现在处于一种“穷人乍富”的心情,比赛结束后,很多媒体都围了过来想要采访。
但看到她现在的状态,还是默默等人把情绪收拾好。
“打起精神来,你可是韩国未来的另一张国家名片,相当于电竞圈的faker,足球圈的孙兴慜。”宋玉妍的语气轻柔又暗含着打趣,只想着让自己的学生快速放松下来。
“老师nim,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后天就是你的个人演奏会了。”想到自家老师首演,朴昭愿就有些后悔,她应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初步迈上职业演奏家的道路后,她才明白,每一场演奏会对于乐手的意义都非比寻常。
“学生能拿到古典音乐在国际上三大权威赛事的第一名,对我来说也很重要,那至少证明我的辛苦没有白费。”
再多宽慰自己学生几句,宋玉妍打开韩网的naver。关于朴昭愿的词条都已经建好,上面写着她是18年柴奖金奖的获得者,也是韩国第一个拿下这个比赛的小提琴手。
落地窗外,闪烁的灯光犹如一颗颗明珠镶嵌在夜幕上。这个城市的空气里都散发着纸醉金迷的味道,无数人在这里追逐梦想,又在这里实现梦想。
宋玉妍拿出自己的小提琴,整个人的影子像是融进了窗外的景色,暗红色的窗帘像是舞台上华丽的幕布。
这把陪伴了她二十来年的古董琴,被她从琴盒中取出。她把它轻轻搁置在左肩上,布满松香的琴弓向琴弦许下第一个音符。
第二乐章柔软的行板像是最优秀的歌唱家在演唱一曲哀婉又破碎的小调,她闭上眼睛,细心感受着她和琴的共鸣。
此刻的演奏不为那些名利,也不为听众,而是为她自己。
那一次她拿下柴奖金奖的时侯,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厅奏响的也是这一曲《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忧郁、苍凉的音色是他们民族刻在骨子的底色。
每一个泛音、每一处颤音,宋玉妍都把它处理地圆润而甜美,这让旋律中自带的那股悲情消散了不少。转入中段之后,并没有那么凄婉哀切的音色再次出现,最后在没有木管、圆号的伴奏下转入沉寂。
几乎是音符刚落下,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她把琴放在床上,门打开之后,才发现孔浏站在门外,额前的碎发微微湿润,还有水珠顺着肌肤没入锁骨下方。
白衬衫搭配着定制的灰色西裤,分界线恰好卡在他因为健身而显得格外紧致结实的腰线上。
可能是因为在这样私密的氛围里穿着有些正式,这让孔浏有些不自在,手扯了扯西裤上的中线。这让他的腿显得更加笔直又修长,线条更是若隐若现。
宋玉妍眼神落在因为水汽被沾染成透明圆圈的衬衫几处,精瘦的肌肉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因为紧张,他的下颌线显得有些紧绷,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我怕你太疲惫了,想着喝一点红酒更好入眠。”说完还举起手里的波尔多,他像是在自证清白。
“呵。”她意味不明地哑笑一声,把头发都拨到左侧上,优秀的肩颈线条一览无余,侧身让他进来。
辛辣、浓烈的胡椒味和沐浴后柔和的水泡味混合在一起,矛盾又有反差感。
宋玉妍抬起细腻光滑的手臂,闻了闻,感觉自己身上也沾染上那种味道。
两个房间的布局都是一样的,孔浏就像是在自己房间里那样自然,拿着两个酒杯到窗边的沙发上。
这瓶酒的年份比较轻,不需要醒酒,顺滑的酒液顺着瓶口滑入杯底。
“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她步履款款地走了过来,豆绿色的真丝睡衣显得皮肤更加白腻。v形的领口,锁骨下的风光让人不敢细看。
孔浏这也是才看清她的全貌,匆匆瞥了一眼后,连忙转换视线到红酒上。
“很晚了。”
“还好,也才十一点半,我们还可以喝半个小时酒。”
宋玉妍的声线被刻意压低了一些,听起来不复平常的温婉清亮,像有把钩子一样慵懒妩媚。
弯腰,睡裙恰好的剪裁,让她柔软的腰肢显露无疑,美背上光洁如玉的肌肤几乎要晃了人眼睛。
她从柜子里翻来翻去,一般酒店会有这些娱乐设施吗?
孔浏闭了闭眼睛,睁开后视线没有办法移开,极致的白色和浓郁的绿色组成了一副秾丽的画卷。
他知道,现在应该阻止她胡闹。作为年长十岁的恋人他有这个义务,但嘴里就是吐不出拒绝的话语。
宋玉妍终于还是找到了扑克牌,她把盒子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抽出大小王,我们两人每次各抽一张牌,可以选择翻或者不翻。选择先翻的那个人点数更大的话,那就可以问另一个人问题。反之,则要喝一杯酒。”
如果点数同样,那就比花色,按照黑桃、红桃、梅花、方块的顺序。
“好。”他垂着头,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
简易版德|州扑克的玩法,即是赌运气又是赌博弈的心理。
牌被打乱,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也乱了,顺序被慢慢洗开。
昏暗的灯光下,是宋玉妍先抽。她把牌小心翻一个角,黑桃9,不算大也不算小。抬眼去看孔浏的神色,却发现他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
既不是平常像面具一样刻在脸上的温润笑意,也不是私底下的放松。他静静地凝视,乌黑深邃的眼底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鼓起勇气赌一把,宋玉妍主动翻开底牌,只看到他手里的牌是方块10。
满眼愕然,他怎么运气能好成这样?
没有办法,她只能把玻璃杯送到嘴边,看向他时面色娇软。“欧巴,要不你帮我喝吧。”鼻头微皱,桃花眼里满是渴望,透露出的娇憨足以让任何人心动。
“那可不行,我可是赢家。”他狠了狠心,看着宋玉妍一口把红酒给闷了下去,两颊瞬间飞粉。
他欣赏着自家女友的醉态,人还在玩游戏,魂已经迷离一会了。
第二轮开始,宋玉妍又想先抽牌,但她的指尖被按住了。
他的力道很轻,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玉妍呐,游戏要讲究公平,不是吗?”
孔浏伸手把牌堆最上面的一张牌漫不经心地抽出,掀开一个角看到这个点数和花色,心底漫出了喜悦。
黑桃K,这是最大的牌,他直接把底牌掀开。
而宋玉妍泄了气,懒洋洋地歪倒在沙发上,掀起一角,上面是方块3。
她只觉得自己可以去非洲挖煤了,这运气太糟糕了,拳头软绵绵地捶了一下纸牌,像是在泄愤。
“愿赌服输宋玉妍xi,所以……你有过几个前任。”孔浏的脚尖相对,腿的距离变近,把双手拢成一个拳放在桌上,这是一个谈判的姿势。
这个问题有些让人为难,如果只说这一辈子那就没有前任。如果算上之前那就太多了,数不太清。
最后她摇了摇自己昏胀的脑袋,还是决定说一个保守的数字,“三个。”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勾起很小很小的幅度。这让他锐利的眉骨和挺拔的鼻梁看起来更加立体,指节在黑桃K的牌面上轻敲,“撒谎。”
主动洗牌,孔浏像是放过了自家女友,并不纠结这个话题。
“以后把他们都忘记吧!”过去如何他不在意,但是未来肯定只有他了。
又是一轮开始,这次宋玉妍指尖伸过去,食指和中指从牌堆里挑出一张牌。
看到是红桃Q,这位骄傲的王后在排面上,拿着她的权杖骄傲地昂起头。
玩游戏输得上头加上酒精的作用,宋玉妍直接把牌面翻了过来。整个人几乎都快趴在桌子上了。
她的酒杯已经空了,而男友的那个杯子还是一口未动,猩红的酒液像是在嘲讽。
就像是这两人,一个面带红霞,被酒晕萦绕着。另一人还是最开始那样理智克制,衬衫上的水渍已经完全干透,散落的头发用手往后整理,仿佛处在商务谈判的现场。
就算这张牌很大,孔浏也丝毫不急,慢慢地从牌堆里抽出其中一张。他没有自己先看,而是直接用指尖翻到桌面上。
“黑桃Q,看来你今天的运气有点差啊。”他的语气里既是感叹又是嘲笑,眉目间似笑非笑的神情是胜利者隐秘的得意。
宋玉妍皱了皱眉,没有想到,这次居然又差这么一点,她一直都是狼狈的输家。
红酒瓶被她直接握了起来,丝毫没有倾斜,瓶口都快呈180度了。
孔刘在心中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把她微凉的右手裹住。要是像上次咖啡洒出来那样,后面还是他来收拾。
等半杯之后,他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摁在她滑如凝脂的腕间。“够了,倒太多了。”
“不玩这个游戏了,命运之神一直站在你那边。”他们两个联合起来演自己,宋玉妍用宕机的脑袋这样想着。
“好。”他憋笑,这样的女友是真的出乎意料地可爱。醉酒之后的娇艳,和平时温婉淡漠的样子丝毫不同。
她就像一本动人的小说,让人想要无止境地翻阅下去。
白皙的手指捻起高脚杯,宋玉妍喝的很快,仿佛这不是酒精而是葡萄汁一样。最后的一口她没有急着喝,而是先伸手跨过桌子固定住孔浏的脑袋。
不让这个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脑袋动,固定之后发现手和他的脑袋一起动之后,干脆不管了。
最后一大口红酒被她灌入喉咙,嘴唇被液体浸染的莹润又娇嫩。像是鲜红的玫瑰花瓣捣成了汁水,一点一点地敷在她的唇瓣上。
下一秒,她倾身过去,腰肢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仰着头突然凑近,那一抹柔软点在他的嘴角处。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在橡木桶里发酵的果香和玫瑰味,混合在一起。心底的爱意顺着挥发散开的酒气,一起绵延疯长。
孔浏的余光看向她嫣红的唇瓣,眼底翻涌着无数欲望。
温热又柔软的触感在他嘴边轻蹭,微凉的指尖贴在他的下颌缘处。宋玉妍像是想感受什么,像小兽一样舔了舔。
他不再克制自己,灼热的视线在她身上绞缠、游走。像是野兽狩猎前在评估猎物的体力,只是他的目光还是更内敛许多。
终于孔浏站了起来,用温热的手掌托起宋玉妍的大腿根,毫不费力的把她给抱了起来,往自己身上一嵌。
宋玉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到张嘴一呼,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悬空的,右肩上的吊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
她想要抬手去够,把肩带往上拉,但是被孔浏用手扣住。
滚烫的手掌犹如他这个人的欲望,直白又不加掩饰。
孔浏本来只是想让她喝点红酒好好休息,没想到女友一直在撩拨他。钩子一样妩媚的眼神、慵懒的声音、还有……比涂着浆果色口红看起来还要鲜润多汁的软唇。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宋玉妍只觉得悬空感让她很是不安,只能用自己的纤细手臂环住对方的脖子。
他的核心力量和手臂力量很不错啊,她居然还能分出心思去想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视线没有办法透过布料,自然也就看不到对方的肌肉。
宋玉妍被“摔”在沙发上,下一个呼吸间,她的右肩被孔浏用手掌握住。他轻轻地抚摸着、摩挲着圆润如玉的肩头,细腻的肌肤带给人流连忘返的手感。
像是不满足于此,他的手掌不断向下。
她想要阻止,两人之间的体温迅速上升,刚开口,“我……”
孔浏毫不犹豫地偏头吻了下去,不偏头的话,撞上又会把她的鼻尖磨红。
她的声音就被堵了回去,破碎的词句被宋玉妍自己咽了下去。她的下巴尖被人箍住、随后抬起,宽大、分量十足的指节像是禁锢着的金属套,没办法挣脱分毫。
一开始就掠夺感十足,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随着他一点点深入,室内的气氛也一寸寸升温。
孔浏只觉得她很好亲,花果的味道加上绵软温热的口感,像是法餐里的甜点——莓果舒芙蕾。
醉酒的宋玉妍褪去了平时的温婉清冷,只剩下予取予夺的娇媚。手指在她身上游动着,只觉得她每一处都很软。
在失控的边缘、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之前,他的呼吸凝滞了一瞬,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想到她后天的演奏会,明天还要去联排。孔浏忍了忍还是不准备继续下去,理智回笼后把柔弱无骨的人抱起来放回床上。
幸好他拿的是红酒,这样宿醉之后第二天的反应几乎是微乎其微。
女友的睡衣现在看起来很碍眼,孔浏把酒店的薄被给人盖好,拉到肩膀往上。又走到浴室用温水打湿洗脸巾,给她把脸擦拭干净,刷牙的难度太高也就作罢。
看着宋玉妍的头发像是墨水一样倾泄在洁白的床品上,酡红的脸蛋看起来娇俏十足。他本来准备都离开了,又重新转回去,重重地在她嘴唇上吮吸了几下。
回到自己房间后,他冲了个凉水澡,身体的燥热依旧难耐。打开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冰雪碧,一边平复着自己身体里的翻涌的气血,一边看着网上攻略。
等演奏会结束之后,他应该带宋玉妍去那家餐厅打卡?黄浦江邮轮夜游和东方明珠塔都可以列
到计划表里。
第二天早晨,宋玉妍被明亮的晨光刺醒,打着哈欠往枕头下摸了下手机。扑了个空,转眼看到它在床头柜上好好放着,看了眼时间之后,发现时间还算早。
准备睡个回笼觉时动了动嘴唇,发现嘴唇上的酸胀感十足。这让她很不适应,等到去刷牙时才发现,这给人带来了很大不便。
为了减缓酸胀感,宋玉妍只能先咧着一边嘴唇刷然后换另一边。镜子里的怪模怪样,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和孔浏一起出去吃早餐时,她质问对方:“昨天你对我做什么了?为什么早上醒来之后嘴唇这么不舒服。”
孔浏:……
他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没有想到宋玉妍酒量这么浅,而且还不会记得酒后发生的事情。
面上还是温润的笑意,他嘴角划过的弧度看起来很是宠溺。
“昨天你喝醉之后,就一直吵着要吃果冻,甚至还想用红酒配果冻。没有办法,叫了外送之后,你把一整包果冻都给吸完了。”
听到这个答复,宋玉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面上好像是相信了。
虽然身体晕乎,但是她的思维一直都是清醒的,就是没想到他居然能编出这样的鬼话。
看到她像是相信自己的理由后,孔浏的嘴角疯狂想要往上翘起,但还是被抑制住了。
“现在是嘴唇有点酸胀吗?这两天你吃清淡一点吧,下次可不能一次吃这么多果冻了。”
“内。”
上海的小杨生煎很有名,当然只在外地人这里口口相传。宋玉妍坐在这家餐厅的大堂,想着点好的藤椒大虾生煎几乎要落下泪了。
她才不管口味正不正宗,只要好吃就行,不会再有比南韩的饭菜还要难吃的食物了。
等一碟四个生煎上来,黑色的芝麻点缀在生煎的褶皱上,勾得人食指大动,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就算外面的面皮是微热的,里面的汤汁也给她烫到了,宋玉妍几乎觉得自己的口腔内壁要被烫下一层皮。
孔浏连忙给她去拿了一瓶牛奶,想让她压压烫到的地方。
“欧巴好厉害!居然连中文都难不倒你,能够准确地拿到牛奶诶。”
宋玉妍有些惊奇,据说他是孔子第80几代世孙,难不成骨子里的血脉会让他对中文更加有天赋?
“阿尼。”孔浏指了指包装上milk的字眼,“我认识英文。”
看到女友因为窘迫而低头默默吃饭的样子,他忍不住撇过头去咳笑了一声。重新转回来依旧是那个成熟持重的前辈,笑容的弧度几乎都没有差别。
联排时,宋玉妍用自己的技术和对曲目的了解征服了上海爱乐乐团的所有乐手。
她不但西方的曲目拉得行云流水,就连《黄河颂》这样的种花本土作曲家谱写的作品,也能完美把握其文化底色。
这样的感受力,并不是每个演奏家都能具备的天赋。
他们指挥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复杂。如果宋玉妍是种花人,他一定极力留下人来当首席。
只可惜,韩国国立交响乐团有眼无珠。一个国家顶尖的乐团,居然都不留下一个兼具超高人气和精湛技术的音乐首席。
排练结束后,宋玉妍已经累瘫,每个指挥的风格不一样,各种要求更是千奇百怪。晚上回去之后,她整个人都想瘫倒在床上,什么都不管不顾。
还是孔浏给她叫了客房服务,送了一些晚饭让她能对付两口。他今天几乎一直在排练厅陪着自家女友,总算是知道她的胃病是怎么来的。
如果不是他的要求,宋玉妍甚至都不想吃午饭。
她把焦虑掩藏的很好,如果不是足够了解,孔浏应该也感受不到她的不安。
在固定的排练时间,水都不喝一口。就连那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她不是在检查自己使用的弓法就是在一遍遍练着空弦。
仿佛只有小提琴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他只希望宋玉妍能够得偿所愿,希望结果能配得上她的付出。
翌日傍晚,宋玉妍和孔浏坐在出租车后排。她手里抱着琴盒,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的留香鬓影。
海明威说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如果他能够看到现在的上海。见证这座东西方文化碰撞出火花的城市,他也许会认为上海,也会是与他一生同在的城市。
到了保利大剧院后,钢制结构做成木质纹理的幕墙,一眼就用独特的光影美学吸引路过的行人。远远望去,主建筑坐落在远香湖边,就像是被一层轻纱所笼罩。
东方建筑的光影美学,此刻在将落未落夕阳的光辉下,体现得淋漓尽致。
到了正门口后,两人就分开了。宋玉妍要去演出人员所在的后台,孔浏则是要去入场的观众那边排队进场。
看着她曼妙的背影,他好几次嗫嚅着想说什么,但嘴唇就是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等宋玉妍快要消失在转角处时,他连忙快步跑过去。穿过长长的走廊,皮鞋在光滑的大理石上踩出的声音,引来其他听众的瞩目。
“宋玉妍xi,”他的气息有些微喘,居然说的敬语。“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小提琴演奏家,如果不是你,我甚至都不会去了解古典音乐。”
所以,放轻松一点,今天是你的主场。
孔浏此刻的笑容和之前都不一样,嘴角的弧度是笃定、眼底的情绪是包容。
宋玉妍原本握着琴盒把手的手指是僵直的,听到这样的话后,稍稍放松了一点。
“内,阿拉索,谢谢。”转过身,她的步履轻快了不少。原来,孔浏对于她来说就是情绪稳定剂,也像是她的一方后盾。
登台之后,她站在指挥的左前方,从1600个座位里精准捕捉到,坐在第二排中间的孔浏。
宋玉妍朝他笑了笑,明媚的笑容在灯光的映照下晃花了他的眼。
她似乎很适合站在聚光灯下,她像是天生的聚光体,就应该享受粉丝为她献上的鲜花、掌声、赞美。
孔浏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宋玉妍比他更适合做艺人。随后等各个声部开始调音,他立刻把这不着边际的思绪抛却到脑后。
音乐厅里的所有观众都和他一样,屏住呼吸,等着这位新兴的演奏家为他们带来一场无与伦比的视听盛宴。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宋玉妍乌发绿裙站在指挥的左手边,靠近乐团小提琴第一声部。
在室内亮如白昼灯光的映照下,台下的听众看清了这位演奏家的脸,这位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年轻漂亮。
上海是一座国际化的都市,每年来这里巡演的演奏家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享誉国际的大师。
有些前排的听众开始皱眉,他们是古典音乐最忠实的簇拥者,良好的音乐素养早就养刁了他们的耳朵。
如果只是一般的水平,他们当然也会有礼貌地送上掌声,但不会再为这位演奏家的下一张票买单。
莫扎特的《A大调第五小提琴协奏曲》一开始就用全合奏的旋律先声夺人,引子部分管乐细碎的短音和弦乐的切分音互相映衬。
工整的节奏显得规模弘大,管弦乐的配合显得既辉煌又活力。这位天才19岁的作品,成为了古典音乐流派绕不过去的作品。
青年莫扎特活力又朝气蓬勃的风格跃然纸上,大部分观众的注意力都开始集中。
站在舞台左侧的宋玉妍,一袭薄荷绿色的鱼尾裙,这个颜色既清新又具有生命力。胸上的被暗线的花纹勾勒出波浪的形状,加上亮片的点缀显得更加华丽。
一开始的主旋律,没有她主奏的第一小提琴加入。她环视着这两天一起练习的乐手们,脸上的带着温婉的笑意。
一分多钟的主合奏部分结束,在分解和弦后,宋玉妍拿起自己的琴放在肩上,柔软又多情的主旋律响起。
如果是前排的听众,甚至能看清她每一个细致入微的演奏动
作,右臂的夹角形成一个几乎完美的角度。
每一次运弓,指尖、弓头形成一条直线,在弦上演奏的弧度呈直角的轨迹移动。这让她手的手臂线条十分明显,每一块肌肉必须充分利用才能达到最好的歌唱性。
台下听众只觉得今晚的演奏会不虚此行,这位新人的独奏能力不比一些一流大师差。
在乐队经过部分,宋玉妍听到乐队的32分音符有越拉越快的趋势时。她不自禁地和指挥同时下压双手,示意乐团稳住节奏。
随后她又抬起自己的琴,以一段独奏的旋律进入第二主题,和乐队的合奏配合默契。
宋玉妍主奏的第一小提琴像是河流,独奏时无论是像溪流潺潺,还是如大江一样奔腾而出,最后都会汇入如大海一般的合声中。
华彩乐段时,就是她整个人的炫技时间,大量的颤音,运弓和左手流线形的按弦配合默契。
颤音迤逦出来的音符,既颗粒饱满又显得浪漫多情。
台下有些听众自己本身也是小提琴手,或专业或业余,莫扎特这首曲目的第一乐章他们大多都尝试过。
这是考级的必备曲目,它的难度绝对不是像宋玉妍拉出来的那样轻而易举,尤其是华彩部分,能在共鸣和速度之间找到平衡非常不容易。
台上的宋玉妍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进步了一点,无论是技法还是情感。
每一个跳动的音符都在她的手下听话的很,抛弓、跳弓、顿弓、切分音……而技巧只是为了更好地表现那位青年作曲家的活力。
细腻柔软的慢板和回旋曲一过,台下的听众还未听过瘾,小步舞曲的三连音奏出就预示着这首曲目走到尾声。
最后的乐句呈现出一种温暖的、金色的,就像是日出那般璀璨却柔和的色彩。
台下的听众献上雷鸣一般的掌声,第一小提琴技术与情感的演绎没有让他们失望。夸张地说,只这一个曲目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听到热烈的掌声,宋玉妍因为演奏时一直拧着的眉头放松了下来,嘴角的笑容完全抑制不住。
她的目光往台下扫时,不自禁地去找自家男友的身影,对视上时朝他点了点头。
孔浏看到这样的女友,心中的幸福感都快要溢出来了,嘴角上扬也不能完全体现愉悦。那道身影此刻像是世界的中心,他想就算再过四十年,他也会记住宋玉妍这副模样。
她不光是在台上演奏时在发光,排练时和指挥和其他种花乐手用中文交谈时,身上的光彩都让能让旁人沾染上。
这些天孔浏一直在听她说,什么第一乐章就是莫扎特小提琴协奏曲里最耀眼的明珠。但他觉得,只要宋玉妍拿起自己的琴,他的眼底就容不下别人,她才是最耀眼的明珠。
上半场《降b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奏完就结束了,音乐厅里的听众有些恋恋不舍地去中场休息,大部分人还沉醉其中。
下半场大部分都是篇幅稍短的曲目,《黄河颂》夹杂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
虽然节目单早就出来,但听众还是觉得很惊喜,外籍演奏家居然能把这首曲目诠释的这样好!
谢幕后,宋玉妍准备了三首返场曲目,《梁祝》、《夏夜》、《新疆之春》,足够用心的选曲加上充满感情的诠释博得了台下听众的好感。
最后一次谢幕时,知道不会再有返场的曲目之后,听众也没有直接退场而是都坐在台下献上掌声。
这个夏夜因为这场演奏会显得流光溢彩。
宋玉妍接过百合花束,惊讶地看着指挥,这样的送花一般都是乐团事先安排好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场演出,不熟悉乐团居然也会如此用心。
去后台的路上,指挥经过她时说道:“今晚的演出很成功。”
“是啊!多亏了乐团大家的配合,让我第一次演奏会就如此完美。”宋玉妍抬头,脸上的笑容很是真挚。
真的站上那个舞台,成为和指挥一样的“明星”后,她才知道,和做首席时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做首席时演奏的曲目更多的是交响乐,就算说是乐团的二号灵魂人物,归根结底也只是指挥眼里的螺丝钉而已。
风格、曲目、节奏都不由她掌控。但是作为演奏家,她的话语权会更高。曲目会和指挥一起商量、乐队跟上她的节奏、风格由她这个第一小提琴手来把控。
宋玉妍深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远香湖的水气似乎带着一丝甜意,只觉得这种感觉让人上瘾。
台下数千听众只为你一人而来的感觉真好,雷鸣般的掌声也是她最喜欢的节奏。
指挥笑了笑,看着这位冉冉升起的明星,忽然觉得沉寂已久的古典音乐界,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他有幸见证过古典音乐辉煌时最后的余晖,也在宋玉妍身上仿佛看到了上世界大师的影子。
“希望以后还能和你合作,以及去欧洲吧!那里才是你真正的舞台。”
亚洲的乐团都算是小打小闹,只有去欧洲见过世界第一的柏林爱乐乐团,站上过金色大厅,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小提琴演奏家。
“会的。”宋玉妍扭过头,嘴角是笃定的笑容。她迟早都会踏上那片土地,让那些最挑剔、平均音乐素养最高的听众挤进音乐厅,只为她贡献出一张票。
收拾好琴盒把礼服换下来之后,门口的男友一直在等候。宋玉妍主动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心里,却被孔浏松开。
下一秒,他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后,左手绕着她的手臂转了半圈,贴住她腕间的肌肤。向下之后,手指伸进缝隙里,十指相扣。
今夜的月色正好,宋玉妍因为演奏会圆满结束心情也大好,看着身侧的男友说道:“我们在这里散散步吧。”
“好。”
微风抚过,远香湖的水波似乎都吹皱了。两人之间的静谧,并不是向之前一样尴尬的氛围。而是一种心意相通,她心情愉悦孔浏知道,也只是陪着宋玉妍一起静静享受此刻。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好,月亮又大又圆,我在美国时就算是中秋夜也看不到这样美好的月亮。”她的笑意是放松的、慵懒的。
“那以后每年中秋的月亮都可以很漂亮,wuli偶妈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做很多松饼。有一种又大又圆,和月亮的形状一样,里面塞满栗子和黄豆。”
“这样啊。”
宋玉妍没有如他所愿一样接过话茬,顺着往下说一些漂亮的客套话。如以后有机会拜访,要好好尝一下之类的。
这让孔浏的眼里划过一抹失望,但随后这点情绪被他抛开。
这座建筑是真的很美,她近乎赞叹地欣赏着。“欧巴,你说现在有几个月亮呢?”
他看着天空上那轮皎洁的圆盘,有些不明所以。
“是四个,天上一个、这里建筑上的玻璃反射了一个。”
宋玉妍指了指旁边建筑上大块大块连成一片的落地玻璃,在静谧的夏夜里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湖里有一个,以及……”她注视着自家男友的眼睛,清亮的桃花眼里是浓烈的爱意,如同湖水那样清澄。“你眼里的最后一个月亮。”
微凉的食指点在他的眼下,指尖上的厚茧带来不可忽视的触感。
孔浏被她的话逗的一笑,心脏突然加快,眼中的爱意一闪而逝。
他俯下身轻轻在她的软唇上贴了一下,一触就分开了,这个吻不含情欲。只是气氛到这,情侣之间自然而然的亲密举动。
“我只看得到两个。”在他眼里宋玉妍的光芒比天上的那个还要皎洁,但被她追问时,这样肉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是静静摇头,就当自己是个哑巴。
两人的距离更加贴近了,就像是心脏的一小部分分享给了彼此。
在出租车快要来的时侯,宋玉妍反手把孔浏的手握地更紧了。
夜风分散了她的音量,“有机会的话,可以试一试松饼。”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孔浏制定的攻略最后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不管是黄浦江轮渡夜游,还是打卡和平饭店,亦或是去东方明珠上的旋转餐厅看夜景都泡汤了。
因为现在南韩找宋玉妍找疯了,《东亚日报》的编辑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
随着朴昭愿在步入南韩民众的眼帘,她的名气也水涨船高。
再加上她的第一个演奏会在种花大
获成功,算得上是为国争光,这狠狠地满足了南韩人自卑又自傲的民族虚荣心。
当然他们选择性地忽视了宋玉妍的美国国籍。
回程路上不开心的可能只有孔浏,原本和女友约好的双人世界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