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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位哥哥起初还算温和,想着就送三十分给弟弟。谁知幼稚的麦加尔杀完竟站在蛇头上挑衅:“你怎么这么弱?杀这么久还不如我一下,是不是不行?”

站在蛇头下面的图鸠平静地笑:“你确定要探讨我行不行?”

于是就有了这场长达半个小时的对峙,最终以图鸠轻而易举拿下麦加尔结束。

即便如此,嘴硬的麦加尔依然不服输,被吊起来还狠狠瞪着图鸠放狠话:“我又没错!凭什么跟你认错?本来就是你杀不掉那头蟒蛇!该死的!你松开我!”

图鸠微笑着,往麦加尔的脑子里注入精神力,后者被麻痹得一激灵,颤抖着怒吼:“图…鸠!”

“没礼貌,叫哥哥。”图鸠笑意淡淡,环顾四周:“瞧瞧,好多人守在四周,他们在赌我不会击杀你出局,想要趁机来捡漏你。”

说着低头,用另只空着的手捏住麦加尔的脸:“你的积分对他们来说可是一块肥肉,以你现在纷乱的精神力,保不准根本不需要我动手,交给他们,你一样会出局。”

“怕不怕?不担心你父亲责怪你这么冲动?”图鸠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叫声哥哥,一笔勾销,我带你离开这里。”

麦加尔怒目圆睁,倔脾气上来,一头猛撞在图鸠的头上,怒斥:“滚啊!”

图鸠:“……”

【好啦好啦别吵架啊啊!!】

【退一万步讲我就没有错吗?好吧都是我的错,你俩不要吵啦!】

【受不了了,你俩都前三的,还是血亲,能不能不要下手这么狠啊?】

【我该死,战损加尔殿下真好看,图鸠殿下不要放过这个加尔殿下呀!】

【很久没见到这几位殿下了,他们现在都这么有个性吗?】

【刚想说,自从这几位闭关后到现在有两年没出现在公众视野,怎么总觉得,加尔殿下和安娜殿下的性格越来越不一样了?以前明明是俩乖崽。】

【没人觉得图鸠殿下更坏吗?他一只在笑,下手又特别狠,看看把加尔殿下弄成什么样了?】

……

另一边,夏一阳带着安妮安全落到低地半区,站稳后,他拿出便携式打火器,将从上头掉下来的绳索烧掉,对安妮说:“走吧。”

安妮仰头望着那一眼瞧不到头的悬崖峭壁,还在震惊:“你怎么知道地脉虫的筋可以抽出来?”

夏一阳递给安妮一个用剩下地脉虫筋做成的弹弓,解释:“来之前我做过攻略,这片区域有很多地脉虫。它们等级不高,身上有条韧性很强的筋,弹力大,能当作绳索。不过这筋遇火就化,能销毁,不会给其他人留下提示。”

安妮惊叹:“你好厉害啊,简直就是百科全书!”

夏一阳笑了笑:“走吧,探索这片区域。”

他们原计划等明天开始抢夺积分再前往低地,但在高处没找到合适的过夜地,只能提前下来。

安妮拨开眼前的绿植:“话说,你是不是也有从低处前往高处的办法?要上去就得攀岩吧?可我们刚把绳子烧了,之后怎么办?”

夏一阳对她说:“有别的办法,别担心。”

【看了很多人,其他考生全都在硬拼,好像只有这个夏一阳在动脑子?】

【记笔记,断崖这道题两个答案已经出了一个,高地前往低地,得猎杀地脉虫取出其虫筋做成绳索。】

【他真的很聪明,其实两人联手能把积分往前十冲一波,却一直压在中上游,算计着过了合格人数范围,不往前冲就不容易被针对。】

【等等,难道不是在这个区间才容易被针对吗?其他考生说不定会以为这个区间的考生实力没有上头几位的高,好对付些?】

【曾经的军校考生告诉你,不是这样的,虽然规则改了些,但本质差不多。看着吧,到后期,没进合格范围的考生会因为担心过不了,联合起来群攻前面积分多的考生,想以人多搏一把,成功了就能瓜分很多积分。】

【是的,像夏一阳和这个叫安妮的女生,他们这个分数区间,后期来找上他们的,很可能是同区间成绩的考生,对他们来说也容易对付。】

【等等你们先别分析了,瞧瞧这两人前往的方向??】

【该死的,怎么在往那俩打架的兄弟那边去啊?】

【哦上帝,快停下!我可是压了你俩绝对通过考试的!稳定发挥就好了不要招惹那两个人!】

【是的,他们没有上帝视角,他们不会知道前面有什么。】

夏一阳和安妮浑然不知,只是按照地图线路缓慢前行,为保安全,他们一直躲在丛林里前进。

这里环境潮湿炎热,夏一阳脸上的汗水刚擦干净又冒出来,好在他衣服材质好,能保持清爽,身体并无不适。

安妮起初不太适应,但因为夏一阳在,她渐渐稳定下来,精神力和身体各方面的不适都慢慢消失,但炎热是真没办法消解。

两人穿过密林,不多时,夏一阳立刻察觉到明显的精神力波动,他赶紧拦下安妮,摇摇头示意别出声。

而后两人就地蹲下往旁边慢慢挪。突然,夏一阳手臂碰到个东西,扭头一看,是个棕色头发的男生,头顶插着几梗草,身上也盖着大把草叶子,正把自己隐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三人突然碰面,场面稍显尴尬。

男生眼尖,发现夏一阳的手放到了腰间短刀上,又见后面安妮捏紧了拳头,赶紧摇头,压低声祈求:“别别别,我就几十个积分,打不过你们的,你们俩大人大量放过我。”

夏一阳蹙眉,也压着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生拨开另一边草丛:“看见那边了吗?麦加尔殿下和图鸠殿下打起来了,我准备在这儿蹲守,看看能不能捡漏。”

旁边的安妮无情戳破:“我觉得就算他们受伤了,你还是打不过任何一个。”

男生尴尬,伸手擦擦头上的汗:“我知道我明白,但万一呢?蹲守在这里的考生可不少,群起而上说不定能成功,到时候还可能分到一点点积分。”

说着又看向草丛那头,“你看,麦加尔殿下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他现在可是积分排行榜第三,有很多积分的!要不你们一起等等?”

夏一阳和安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往后撤。

男生惊讶:“你们不等?”

夏一阳:“不了。”

安妮:“再见。”

夏一阳:“祝你好运。”

男生:“………”

他们的对策其一,绝不没脑子的去和有实力的人硬拼,稍微仔细想想就该知道,就算麦加尔被打得没什么反抗之力,图鸠也不可能让他出局,他们可是血亲。

而且图鸠是积分榜断层第一,强控系精神力,夏一阳无法抵御,留在这里不是上策。

两人刚往后撤没几步,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是从地底下传出的。

夏一阳心道不妙,下一刻地表的泥泞开始翻涌发烫,藏在草丛深林里的学生都蹲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

地上太烫了,夏一阳和安妮也只好站起身走出密集的杂草林。

“地下有东西要上来。”夏一阳对安妮说,“这里不能待,快走。”

两人毫不犹豫朝反方向跑,瞬息之间,一个人飞过来落在夏一阳脚边,他还没来得及低头看,后脚腕就被一把抓住,熟悉的声音传来。

麦加尔扒住夏一阳的腿:“夏一阳!不准跑!”

夏一阳低头,看看那边走来的图鸠,暗叫不好,对麦加尔说:“不是吧这位殿下,你和那位都还没分出胜负,先对付那边那位好吗?”

说着抖抖腿,却甩不掉麦加尔那双倔强的手。

安妮见状,快速蹲下来,用手去扒拉麦加尔的手:“抱歉啊加尔殿下,我力气有点大,可能有点疼。”

说着一把扯开麦加尔的手,力气之大,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你、你……你们!”麦加尔撑起身体,怒瞪夏一阳和安妮。

地面震颤越来越严重,就在刚才夏一阳和安妮蹲过的地方,地表破裂,一只口器内长满复眼和尖锐牙齿的巨虫破土而出,直接撞飞了还蹲在那里的男生。

男生落地后痛苦挣扎,在身上的衣服闪烁红色光芒前几秒,被密林深处冲出来的其他选手攻击了无数下,仅仅片刻,他身上的几十个积分就被瓜分干净。

众人再齐齐看向夏一阳这边,看见那头虫子盘旋而出,不知道是谁大声吼了一声:“是猎拉!!”

猎拉,S级战力系精神力地脉虫王。

夏一阳心里猛沉,看一眼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麦加尔,后退一步挡住安妮,问地上的人:“你能逃吧?”

麦加尔咬牙:“弱者才逃跑!”

“是的我们是弱者。”夏一阳平静地阐述事实。

旁边的安妮跟着附和:“没错没错。”

见麦加尔眼眶血红,夏一阳又瞥了眼站在猎拉后头无动于衷的图鸠,问麦加尔:“你哥他会救你吗?”

“那不是我哥!”麦加尔狂怒。

夏一阳:“……”看来是真吵架了。

他和安妮往后退,没打算留下战斗,走之前还善意提醒了一下:“你好自为之,我觉得你哥可能不会救你。”

“再说他是我哥!我给你嘴巴撕了!”麦加尔恼羞成怒,“夏一阳,有种你就别跑,杀掉猎拉,你能得到30分!”

这很令人心动,但夏一阳可不傻,他挥挥手:“三十分让给你了,加油。”

说着还真就走了,不过很可惜,没走掉。

猎拉发现无法对后方的图鸠造成伤害,似乎明白了图鸠惹不起,立刻将矛头移向精神力很强能充盈自己实力,并且受了重伤的麦加尔身上,盘旋着长长的身体朝这头蛹了过来。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在如此十万火急的时刻,图鸠却站着不动,就这么看着猎拉张开巨大的口器朝趴在地上的麦加尔冲去。

距离近了,同在这头无法躲避波及的夏一阳蹙起眉,低喊一声:“安妮!”

安妮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所有精神力聚集在拳头上,目光紧锁着那头巨型猎拉,余光追着拿出激光器的夏一阳。

躲不掉了,那就迎面而上,夏一阳手握激光刀刃,直击猎拉口器中的复眼,在怪物摩擦着地面冲击而来时,借着巨大的惯性,捅穿了其腔部。

一阵巨大的推背感袭来,有安妮抵着夏一阳的背,两人才勉强稳住没被推倒。

就在猎拉将要混合着推拱地表堆积起来的层层泥土,把即将到嘴的麦加尔生吞下去时,还没收回激光刀刃的夏一阳使尽了力气,直接用捅穿猎拉口器的激光刃朝左边横扫,硬生生割开了虫子的口腔,无数的复眼血泥流淌而出。

在这迫在眉睫的时刻,安妮冲刺往前,扛起差点被复眼和泥土掩盖的麦加尔,另一拳头上去,砸烂了一颗掉落下来的巨型脓状物。

恶臭迸发,沾了她一手,她扛着人边跑边喊:“啊啊啊好恶心!!”

夏一阳收回激光刀刃,在猎拉刺耳的鸣叫声中,掏出弹弓和熊蜂异形的尾部尖刺,一弹射出刺入虫子的腔体。

毒素效果很快,怪物前半部分的身体立刻遭受麻痹瘫倒不动,尾部却仍在翻滚,赶走了无数个想要上前来疯抢猎拉积分的学生。

图鸠仍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甚至双手环抱靠着树干,眼里含着一丝饶有兴味。

眼见许多学生跃跃欲试,夏一阳郁闷的心情抵达顶峰,他很讨厌这样,自己忙活一通让别人摘了桃子。

况且现在他和安妮想全身而退已经不行了,于是夏一阳定住双脚,再次掏出激光枪,一枪打在了不远处凑上前准备猎杀猎拉的学生脚边。

“哦该死!”那学生吓了一大跳,朝夏一阳怒瞪过来,“你干什么?”

夏一阳冷冷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那学生猛一顿,露出个笑,“同学,你应该大气一些,这头猎拉三十分呢,你一个人拿不走这么多分。”

“谁说的?”夏一阳掏出短刀,上前,一刀扎在猎拉被麻痹无法动弹的头颅上,忍着恶臭将顶端的那块鸡冠肉瘤刨了下来。当鸡冠落地,猎拉挣扎的尾部很快静止不动了。

不出两秒。

【叮——】

【凯撒星森林考场,考生夏一阳击杀成年体地脉虫王猎拉,获取积分+30。】

【凯撒星森林考场,考生安妮蕾亚协助击杀成年体地脉虫王猎拉,获取积分+15。】

猎拉死了,就这么轻而易举,仅仅只是割掉了它头顶的鸡冠肉瘤。

夏一阳手上和脸上沾了血,他扯过旁边的叶子擦干净短刀,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找躲在后面的安妮。

现场所有人都震惊着,图鸠在那头静静地看着夏一阳的背影,脸上浮出一抹笑。

【为什么?这可是猎拉?这就死了?】

【就说他很聪明啊,肯定是做足了功课,猎拉虽然很强,但那是在没办法接近的情况下,它的致命弱点就是头顶的鸡冠肉瘤,和熊蜂尾部的针刺被拔掉后一个道理,猎拉的鸡冠被割掉,会立刻死亡。】

【这么多异形虫子,他都知道弱点?他是百科全书吧?】

【没人觉得他护食的样子很帅气吗?】

【个人觉得,那些总是试图捡漏的考生,你们还考什么军校?考上了以后也会当逃兵吧?】

【人性呗,瞧瞧之前那个被群攻的可怜男生。话说这个夏一阳倒是有点看头,是今年的黑马吧。】

【有人下注吗?我就压这个很聪明的小可爱了。】

【那我压一手安妮,她力气到底有多大?】

【她力气多大不知道,但我很想知道,这俩又没说话,直接眼神对了几下,意念交流吗?该死的真是酷极了。】

【就冲他们救下了麦加尔殿下,不喜欢都不行。】

夏一阳找到按住麦加尔躲在丛林间的安妮,说:“没事了,走吧。”

安妮抬头,直接松开麦加尔,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好啊,走吧。”

这里考生太多,图鸠又一直站在那边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感觉很奇怪。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夏一阳和安妮刚拿了一波分数,成了个小焦点,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两人立刻带上东西离开,远离人群,可没走多远,就察觉到后面有人跟来。

安妮靠近夏一阳,压低声说:“后面有人跟着。”

夏一阳也感觉到了,他深吸一气,走几步停下,后面的动静也停下,再往前走,那声音又跟了上来。

夏一阳:“………”

安妮:“………”

夏一阳干脆回过头,只见几步远处,麦加尔拖着受伤的身体跟在后面,再往后一些是图鸠。

他蹙眉问:“你们干什么?”

麦加尔听到“你们”,一愣,回头看见图鸠,质问:“你干什么?!”

图鸠双眼含笑,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又没跟着你,还不准我逛地图吗?”

“你逛哪里不行?”麦加尔要炸了,“别跟着我们!”

“你们?”图鸠眯着眼,越过麦加尔看向夏一阳,“怎么,你不想和哥哥组队?要找他们?”

麦加尔张嘴又闭上,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和谁组队,都不可能和你!”

“好伤心啊。”图鸠笑着耸耸肩,绕过满身是伤的麦加尔,来到夏一阳和安妮面前,微俯身:“你好,我是图鸠,能和你们组队吗?”

【什么?怎么忽然这样了?】

【图鸠殿下你回头看看快碎掉的麦加尔殿下吧!】

【人之常情,阳阳的确很有魅力,要我我也找他组队。】

【可我怎么觉得,图鸠殿下他别有用心呢?】

夏一阳和安妮脸上同时闪过诧异和疑惑,随即立刻警惕起来。

他皱眉问:“为什么?”

安妮没有出声,看向图鸠后面的人。

麦加尔直接几大步冲上前对图鸠怒吼:“滚蛋啊!你是不是有毛病?什么都要来和我抢?”

图鸠诧异:“加尔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刚才从我这里抢走了一头积分很高的异形,不是我抢你。”

麦加尔瞬间噎住,怒目圆睁怒火中烧,却说不出一句话。

后来两人吵起来了,夏一阳和安妮眉头越皱越紧,他们看看这位看看那位,干脆直接转身,双双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哎哎!你们站住!”麦加尔见他们要走,赶紧不管图鸠,凑上去边走边对夏一阳说:“我要和你们组队!”

“是吗?”夏一阳看他一眼,微笑,“我拒绝。”

安妮听夏一阳的话,也说:“我也拒绝。”

“你们!”麦加尔脸色憋红,忍着脾气问:“为什么?我积分在前三,和我组队,之后的积分抢夺赛你们会很轻松的!”

夏一阳站定,偏头看向麦加尔:“胶囊机舱上,是谁说让我等着?绝对不会放过我?”

安妮“哇啊”了一声,惊讶道:“还有这事儿啊?那麦加尔殿下,你也太那啥了吧?”

麦加尔一阵语塞,又听夏一阳说:“你实力很强,不过前三中你在第三,如果真要选一个的话,还不如选后面那位第一的殿下呢。”

安妮双手环抱,点点头:“对。”

于是图鸠微笑上前,低头看着夏一阳:“那选我?我们组队?”

夏一阳再次摇头:“不要。”

安妮同声附和:“嗯嗯,不要。”

图鸠:“……”

他温和地笑了笑:“能问问为什么吗?”

夏一阳缄默片刻,带着安妮后退一步,平静的看着图鸠:“如果你现在,把你用来试探我的那股控制系精神力收回去的话,我说不定还能稍微感受到你的诚意。”

这话一出,图鸠和麦加尔同时惊讶。

“你用精神力试探他干什么?”麦加尔脑子一根筋,没搞懂。

图鸠却有些诧异,他收了试探夏一阳的精神力,眯起眼:“你很特别,能觉察到我的试探,等级应该不低。”

“错了,我等级很低。”夏一阳直接一口反话,“是你想多了。”

图鸠问:“真不组队?”

夏一阳确定:“不。”

“可我挺喜欢你,这可怎么办?”图鸠微笑直言。

线上直播炸了。

【什么??】

【什么喜欢?谁喜欢谁??图鸠殿下您什么意思??】

【这个夏一阳不是挺聪明吗?这都不接受?跟着图鸠殿下肯定躺赢啊!】

【我说,就算是跟着麦加尔殿下那也会躺赢啊!】

【可是麦加尔殿下对他放过狠话诶。】

【加尔殿下都来给台阶了,顺着台阶下来又不会怎么样。】

【该死的,图鸠殿下您不能这样!不能随便对人说喜欢!!】

凯撒星考区外,任务中得闲的宴云景一打开直播就听见这段对话,脸色瞬间阴沉。

下一刻,直播里的夏一阳开口。

“别,我不喜欢你,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他比你厉害比你好看。”他还是那句话,“不组队,和你组队会成为漩涡中心,我可不想在明天的比赛中成为对猎焦点。”

安妮点头:“就是就是。”

屏幕外面,宴云景的脸色瞬间阴转晴,那头正擦汗的凌小丁疑惑地看看天:“怎么回事,一阵冷一阵热的。”

苏利时扫了眼那头站着看直播的宴云景,小声嘀咕:“行走制冷器就在身边,可不冷吗?”

第57章 意外中的惊喜 和小鸟形态一样,人形态……

宴云景目前身处凯撒星球的北部半球。与考生们所在的南部半球原始森林相比, 北部的气候较为宜人。

罗林团队耗费数月,总于将从阿波罗星地下实验室收集来的数据整理出来一份,根据数据显示, 在凯撒星北半球大陆一座海滨城市, 藏在一家老旧小店铺下面,有个非法实验分区。

据当地居民回忆,过去这家店铺经营糖水生意,由一位老头子打理,老头已然去世好几年,店铺也就随之荒废。

在军部几位长官的共同努力下, 众人挖开了店铺内堆积的杂物和泥堆,找到了通往地下的铁门。

与阿波罗星球的地下实验室一样, 这里也深藏于地下, 一下去便能闻到股腐臭味。

这里的各种设备都没法正常使用,只能取出生锈的芯片, 带回去交给罗林的团队检测。

几位军官在幽暗的实验室里寻找线索, 宴云景来到里处一间实验室,站定在一面墙壁前。

帕尼自动调节了光脑照明亮度,白瓷色的光亮闪烁, 将宴云景笼罩其中, 他抬手用光亮照耀墙壁。

看清楚这并非普通的墙壁, 而是由特殊材质制成的双面夹层玻璃墙,夹层中央整齐排列着动物和异形虫子的肢体标本。

在这一整面墙的标本中, 宴云景发现了鹦鹉的飞羽, 羽毛上烙有实验体标记。

这种标记曾在阿波罗地下实验室以及荒星上的同体变异体身上出现过。

宴云景眸色暗了暗,意识到这些鹦鹉标本的原身很可能和夏一阳、西维拉属是同类。

他将所有标本挨个拍照记录,在墙壁角落, 发现了一个眼熟的标本。

宴云景仔细回忆,皱起了眉,认出那是地脉虫的鸡冠肉瘤。

地脉虫,一种偏好潮湿炎热气候的泥地群居虫子,幼虫等级在B-A不等,雄虫王等级大概率会突破到S级,鸡冠肉瘤是雄虫虫王的弱点。

此外,成群的地脉虫中可能会有一条虫母,但概率很小。

宴云景觉得眼熟,是因为他记得夏一阳备考时看过很多关于异形虫子的书籍,其中就有地脉虫,凑巧的是,地脉虫正是这次森林考区的一道题目。

他将最后一个标本拍照记录,起身离开内室,出去与其他几位汇合,问苏利时:“考区那边核查过地脉虫的数量和种类吗?”

苏利时放下笔记,抬头回答:“核查过,军校和军部派人来过多次,用高感勘测仪反复检测,考区的地脉虫数量稳定在核定范围,有百条以上的幼虫和十只成年雄虫王,没有虫母。每只虫子都嵌入了引爆芯片,后台会一直监测动向,确保学生生命安全。”

宴云景听后沉默片刻,想到鹦鹉飞羽标本和地脉虫鸡冠肉瘤标本,以及那个令人心生躁郁的实验体印记,还是给远在南部考区监考的皇甫凛发了通讯,让他多留意考区情况。

随后,他把标本照片全部打包发给主星实验区的罗林,这才又继续执行任务。

***

同一时间,南部森林考区。

夏一阳和安妮走在前,后面跟着两个一路上反复斗嘴的人。

麦加尔总嘴欠挑起事端,图鸠则从容不迫应对,接着麦加尔恼羞成怒,图鸠一脸坦然。

夏一阳没理会他们,安妮起初还有些担心后面那两个人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后来渐渐习惯了,也不再去理会。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他们必须在黑夜降临前找到安全的过夜地点。夜晚的森林最为危险,许多异形和虫子会选择在夜间出没,人类的夜视能力较差,没有安全地势庇佑的话,夜晚出局的可能性很大。

往届考核虽没有森林考区,但也有类似情况,夜晚是一道分水岭,会有不少学生挺不过晚上。

夏一阳和安妮已基本探索完高地,没找到合适的过夜之处,便把希望寄托在低地,沿着考区边沿勘察,一趟下来花了两个多小时。

途中后面那两人又打了起来,夏一阳仍旧不理会,拉着想去看热闹的安妮继续往前。

好在时间把控完美,绕完最后一段路时发现了一个山洞,这很幸运,但不幸的是,打架的两兄弟还是跟了上来。

脸上带血的麦加尔走进山洞,毫不客气地坐在夏一阳对面铺着叶子的石头上,看着积分手环朝夏一阳抬抬下巴:“你怎么才198分?她也才166分,你们这分数到明天,很可能会被挤下去。”

随后进来的图鸠把头绳扔给麦加尔:“动动脑子吧加尔,看排名,他们的名次不算低。”

接着看向夏一阳,眯眼笑:“你叫夏一阳?名字很好听,你和这位安妮小姐是故意压分吧?”

正在生火的夏一阳和用露水擦脸的安妮闻言神色一凛,两人悄悄对视一眼。

夏一阳垂眸,嗓音平淡:“殿下你想多了,我们就这实力,早告诉过你我很弱。”

安妮附和:“这点分数可是我们俩好不容易挣来的。”

麦加尔捡起地上沾血的头绳,随便扎了个低马尾:“就你们这样,不更应该和我组队吗?我绝对能保证你们在之后的积分抢夺赛中稳赢。”

说着瞄了眼旁边靠墙站着的图鸠,拉踩道:“图鸠那家伙是控制系,我是战力系的,你们知道该怎么选了吧?”

两人不语,夏一阳把火升起来,四周更热了,和湿热的环境融合起来,让人觉着很不舒服。火堆是应对晚上温度骤降的必须,得提前准备,热也得忍耐。

蜡黄色的火光映在众人脸上,影影绰绰,将夏一阳柔和的五官衬得更加温润。他低着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软塌塌地耷拉在前,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可就是这么个看似很弱的人,刚才在队友配合下竟然搞定了一只三十分的地脉雄虫王。

夏一阳不说话,安妮也安静地擦着脸上沾染的虫血臭气,世界安静极了,另外两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夏一阳脸上,丝毫未挪开。

【两位殿下!别看了好吗?!做点正事吧!!】

【你们两个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赖着人家两个多小时了!!】

【该死的真的很像那个跟踪狂!我知道我的用词可能有点不太美好,但真的很像!!】

【阳阳竟然还没有不耐烦吗?】

【怎么会不耐烦?这可是麦加尔殿下和图鸠殿下。】

【不不不,看看一阳的脸色,他其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吧。】

【哦上帝,你俩要是真心诚意想要和人家组队,帮忙去找点夜晚生火用的柴火啊!诚意拿出来啊!人安妮一女孩子都出去找柴火了!!】

【亲爱的,你在希望两个生活优渥的少爷明白这些道理?虽然有点倒反天罡了,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得告诉你,他们那养尊处优习惯了的脑回路还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他们只要不再打架,那就是谢天谢地。】

【可这里是阳阳和安妮找到的地方啊,虽然是殿下,但这两位有点太无厘头了吧?】

【谁规定谁找到就该是谁的?赛场上用实力说话,一个山洞而已,两位殿下根本不用动手指头,用精神力压迫就能让这个夏一阳主动交出山洞使用权,还得是殿下们没计较。】

【上头的小可爱,你的嘴巴是吃过屎吗?】

不多时,安妮单手夹着一大捆木头回来,另一边肩膀还扛着几根,她把木头扔去旁边角落,转身活动手臂:“这里太潮了,能找到的稍微干一点的木头不多,这些应该够晚上用。”

“辛苦了。”正在组装武器的夏一阳把烤好的熊蜂肉递给她:“尝尝。”

安妮走过去,接住肉坐在夏一阳旁边,悄悄扫了眼麦加尔和图鸠,忽地对上麦加尔的视线。

她一怔,下意识想礼貌询问对方吃不吃,刚要递出拿着烤肉的手,就被夏一阳轻轻推了回来。

“他不吃。”夏一阳头都不抬。

安妮愣了愣,清楚地看到麦加尔眼里闪过一瞬诧异和恼羞,然后是憋屈,最后别过头啧了一声:“谁稀罕?!”

安妮:“……”

夏一阳抬眼看了看那两人,对安妮说:“等会儿我出去一趟,你守在这里。”

安妮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

夏一阳摇头,又看向那两人:“没事的,我很快回来。”

安妮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立刻冷静下来,也看了看那边两人,郁闷地啃了口肉,咽下去:“那你注意安全。”

“嗯,放心吧。”夏一阳拿起自己那串烤肉,慢慢吃完,然后拍拍身上灰尘,起身出去,身上只带上了把短刀。

见人离开,安妮心里还是升起一丝不安,她吃完手里的东西,时不时看看另外两个人。

果然不出几分钟,靠墙站的图鸠不再看手环,站直后直接转身离开了山洞。

麦加尔发现图鸠走了,刚要起身,又忽然坐了回去,烦躁地摸了几把头发,猛一回头看着安妮:“喂,问你个事。”

安妮警惕:“什么?”

“他。”麦加尔朝山洞外面抬抬下巴,“为什么和你组队都不愿意和我?”

“……”安妮闻言,扯出个礼貌的笑:“您不觉得您有点冒昧吗?”

【殿下天不是这么聊的啊!!!】

【天哪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加尔殿下的情商这么令人堪忧?对女孩子礼貌一点点好吗??】

【这都不是礼不礼貌的问题了,他都没意识到问题究竟是什么!人安妮也算很厉害很勇敢了,什么叫‘和你都不和我?’。该死的皇室礼仪指导老师都干什么吃的??】

安妮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环抱,对这位似乎与外界缺少交流的殿下说:“加尔殿下,我认为呢,你想和一阳组队,那就应该是礼貌请求,你不能用高高在上施舍的姿态呀,不然,除了阳阳,其他人也没谁乐意和你组队。”

“不可能,我这么强,他们不和我组队那都是眼瞎!”麦加尔反驳。

“你没有朋友吧?”安妮看着他,“或者说,接近你、试图和你做朋友的人,只是看中你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不是真心诚意。”

麦加尔愣住。

安妮耸肩:“真正的队友和朋友是相辅相成的,你刚才说的那些人,只是想依仗你的实力和你组队,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在利用你,这可不是真心实意,如果你想要用获得一个真心的队友,那就不能像现在这样。”

麦加尔皱眉,扔下一句:“我不需要朋友。”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山洞。

【嘴巴怎么这么硬?】

【老实说,安妮说得没有错。】

【可是让这样一位骄傲惯了的人放下姿态去请求,好像的确有点难。】

【谁说是放下姿态请求了?只是平等地去沟通,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啊!】

【图鸠殿下好像就能做到。】

【等等,图鸠殿下出去干什么了?】

【是的,他找阳阳去了。 】

夏一阳离开山洞后,图鸠便跟了上去,一路跟到稍远的平地。

来到浸水的石头旁,夏一阳掏出短刀蹲下,割开手臂上沾血的布料,用护腕遮住裸露皮肤,接着不紧不慢地用清水洗净手上和脸上的血污。

不远处,图鸠肩靠树干,静静地看着夏一阳的背影,片刻后开口:“你很奇怪。”

夏一阳没有抬头,继续清理短刀:“你也很奇怪。”

“哦?”图鸠眯眼笑,“哪里奇怪?说来听听?”

“你都已经是榜首了,通过考核是必然的,为什么非要找我组队?”夏一阳这才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直视倚着树的图鸠。

“说过了,我很喜欢你。”图鸠上前一步,站在离夏一阳一步远的地方,微微俯身,手托起他的右手,“小可爱,你不知道自己很有吸引力吗?尤其是……你的声音。”

夏一阳抽出手,后退一步,平静地说:“与其说喜欢我,不如说是为了气麦加尔吧?在我看来,你只是有点无聊了,想在这场对你来说轻而易举的比赛里找点乐子。”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无法反驳。”图鸠垂着眼,无辜的模样拿捏得恰到好处。

“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扣。”夏一阳说,“不是我非这么说,这就是事实。图鸠殿下,你比我聪明,应该知道我和我的队友不想和你组队的原因。”

“是的,你们不想因为我成为漩涡中心?”图鸠问,“是这样吗?”

夏一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因为在此之前他其实已经明确说过一次了,只说:“麦加尔能和你切磋来回,我和安妮不行。”

“可你们更有趣啊。”图鸠笑了笑,“我就想和你组队。”

“如果我还是拒绝呢?”夏一阳问。

“……”图鸠睁开眯着的眼睛,压低声,“你不会想在之后的比赛中被我针对吧?”

“夏一阳。”图鸠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名字,手指轻轻撩起他的发丝,“要是我不知道你这人,说不定接下来的比赛你不会碰上我这个麻烦。但现在我知道了,和我组队,我保你安全到比赛结束,不然抱歉了,你这场比赛绝对过不了。”

夏一阳皱起眉,拍开图鸠的手,笑了下:“你这是在威胁我?”

随后又说,“那还真是可惜,我连你另一个哥都不怕,怎么会怕你?”

图鸠皱眉:“你……”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麦加尔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几步上前,横在两人中间,一把推开图鸠:“图鸠,你卑鄙无耻!他不可能成为你的队友!”

图鸠沉着脸看麦加尔:“加尔,你真的很不听话。”

【完了完了又要打架了!】

【我现在就站夏一阳这边,听了图鸠殿下的话真的好气!】

【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吗?阳阳什么都没做就被缠上,本来能安稳到比赛结束的,现在都快被这两兄弟给搅和了!】

【他到底为什么非得和夏一阳组队?他自己完全能通关啊。】

【突然对皇室成员的看法有了改变,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好。】

【哦亲爱的,别以偏概全,陛下还是很好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只喜欢陛下,又帅又有实力,还一直维护星帝国!】

【加一条!陛下还热爱小动物!!】

【啊啊啊你们也知道小鸡吗?!】

【现在谁有还不知道陛下身边有只超可爱的小鸡护卫啊!!】

……

直播火热朝天,考区内依旧剑拔弩张,夏一阳双手抱胸,静静的看着又要对峙起来的两兄弟。

眼见天快黑了,他俯身捞起放在石头边的短刀,转身往回走,才走两步,双肩同时被身后的两人按住。

夏一阳额头上青筋跳了两下,咬着后槽牙:“两位,你们知道你们现在很烦人吗?”

【嗷嗷嗷阳阳生气了!】

【要我我也生气,简直死缠烂打!】

【这种感觉真让人觉得不舒服,就像两个人在抢一个玩具。】

夏一阳甩开两人的手,没有转身,继续往前走,身后的人没出声,但很快又跟了上来。

回到山洞,他给火堆添了柴,坐下整理背包,旁边安妮在打瞌睡,外面天已完全黑了。

不久两兄弟回来了,不过没进太多,就在山洞外围待着。

深夜,气温骤降,火堆的暖气都不太够用。安妮冷醒两次,睡得很不安稳,后来索性不睡,于是夏一阳才闭眼休息片刻。

到后半夜,森林里传来一些响动,四人同时睁眼看向漆黑的外面。响动很快又消失,夏一阳拿出积分手环查看,考生总人数正在下降,且速度很快,仅仅一晚,人数就降了四分之一。

他收起手环不再关注,山洞里是安全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一声惊雷,精神力波动传来,夏一阳和其他三人齐齐一怔,再次扭头看向洞口。

又一道白色闪电落下,照亮了站在洞口的人。

顾承从黑暗中现身,站定在洞口,身着军校服的他双手慵懒地放在腰间,头发稍有些湿:“啊啊,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四人立刻起身,夏一阳将安妮护在身后。离洞口最近的麦加尔和图鸠同时后退几步,最先开口的是图鸠:“好久不见,顾承兄长。”

顾承笑了笑:“好久不见。”

麦加尔嘴唇动了动,没什么好脸色:“好久不见。”

“唔。”顾承点头,似笑非笑,倒也没计较麦加尔不称呼他兄长,而是越过两人看向后面的夏一阳,扬起眉:“又见面了,夏一阳。”

夏一阳扯出个笑,心想这可真是孽缘。

【是顾承殿下!!】

【学长今年果然在森林考区监考!】

【之前直播怎么没看见顾承殿下呢?】

【据说是到晚上,几位学长学姐才进的考区哦。】

【不是,这个夏一阳和顾承殿下认识?】

【重点不该是,顾承殿下对另四个人来说可是个大积分的对手吗?】

【但说实话,四个人加起来,应该也不是顾承的对手吧?】

顾承的视线停留在夏一阳身上,走进几步,见四人警惕的样子,他只好耸耸肩:“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过夜,分享下你们的山洞,别太紧张。”

说着转身看向后面两人:“说起来,你们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现在动手对你们可没好处。”

随后走到夏一阳身前,开门见山地说:“这里到处安插着微型直播探头,有些话我就不直说了。夏一阳,之前对你说那些话,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以后不会再贸然找你说那样的话,请你原谅。”

夏一阳有点懵:“之前?你……”

他忽然想起来,在上一轮考核结束时,顾承守在军校门口等他,然后说了一番话。

夏一阳当即反应过来,弯着眼睛狡黠地笑了下:“顾承学长,你是真不方便当着直播间直说,还是因为害怕他,所以借着直播间告诉他,你对我道过歉了?”

顾承神色不变,蜡黄色的光映得他眉眼平静:“你可以这么理解,为了他,也为了你和我自己。总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夏一阳竟无法从顾承的表情中看出破绽,他安静片刻,拉着安妮坐下:“道歉我收到了,但我不接受。”

“那真是可惜,”顾承在对面石头坐下,盯着火堆,“或许是我诚意不够,我还会再找机会的。”

夏一阳沉默不语,在场另外三人表情各有所异。

安妮还算平静,她甚至能猜到两人说的“他”是指谁。毕竟上次在云鸽中校的会议上,她亲眼见过夏一阳、陛下和顾承学长三人剑拔弩张。

……不过仔细想想,准确点说,应该是陛下和顾承学长之间气氛紧张。

相比安妮的冷静,图鸠和麦加尔的反应就大多了。

两人还没从夏一阳与顾承相识的震惊中缓过神,又听见一向在他们面前姿态颇高的顾承,两次向夏一阳道歉,被拒绝了也不生气。

到底发生过什么?

图鸠的目光再次落在夏一阳身上,眸中映着火光。旁边的麦加尔回过神后,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夏一阳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里有些郁闷,外面雷声不断,他也没心思睡觉了,便抬手查看积分排行。

打开顿时吃了一惊,积分榜上的人数已经跌了一半,直接少了二分之一。

这时外面又一道惊雷,震天动地的声音刺激耳膜,似乎在昭示着即将有大事发生。

看着急速下降的考生人数,曾在荒星有过死亡般紧迫感的夏一阳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他抬头问对面的顾承:“你监考过前几届考核?”

顾承疑惑:“怎么?”

夏一阳又看了眼还在急剧减少的人数,倏地起身:“之前几次考核,第一晚人数会大幅跌落到一半以下?”

“……你说什么?”顾承皱眉,反应过来,拿出积分手环查看,上头显示人数在猛跌。

他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打开连接监考军官的通讯,却一直拨不通。

外面狂风暴雨,惊雷不断,顾承第五次拨出通讯后,终于通了。那头传来纷乱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尖叫,夹杂着呼吸声、风声,还有怪物的嘶吼。

“上校,我是顾承,考区内考生人数骤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顾承握着手环,寻找稳定的通讯信号。

此时森林考区所有的直播受强波动天气和超强精神力影响,信号十分不稳定,画面和声音不停卡顿,星帝网上乱成了一团,在直播中断前几秒,镜头拍到一头巨型怪物钻出地表,瞬间生吞了三个学生。

“滋滋……我……滋…我是皇甫凛!立刻带着低地学生往高地撤离!”信号不稳,手环那头传来皇甫凛的声音,“考场出现变异体虫母!带上学生走!该死的!……滋滋滋,要不是……滋…学生还……我早给它搅碎了!”

通讯彻底断掉,四周一片寂静。

顾承脸色一沉,叫上四个人:“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四人迅速收拾好东西往外走,就在跃出洞口的瞬间,地面坍塌,一条深渊裂口出现,裂缝追着四人,跑在后面的安妮后脚落空,惊呼一声向下掉落。

离她最近的麦加尔反应迅速,一把拉住安妮的手,可还没等他用力,他所在的位置也塌陷下去。追过来的夏一阳和图鸠只抓住了麦加尔,混乱中,安妮还是掉了下去。

只见深渊底部钻出的巨型虫母张开口器,夏一阳呼吸停滞,扯掉身上的背包,一双巨大的翅膀挣脱战斗服束缚,展翅朝着裂口下方俯冲而去。

跌落在裂崖旁的麦加尔和图鸠震惊地睁大双眼,顾承僵着。追赶虫母到此的皇甫凛来到断裂口,向下一声吼:“夏一阳!救到人就回来!!”

夏一阳本就这么打算。在虫母口器即将吞掉安妮的瞬间,他抓住安妮双臂把人框着,翅膀振动向侧方闪避,惊险躲过怪物咬合的牙齿,一阵天旋地转,成功腾空而起,极限落地。

他双腿跪在泥地上,因刚才瞬息应变,身体一时半会儿还没接受,身后的翅膀细细的发着颤,刚吸入的大量空气,让他喉咙干得像粘了一层铁锈。

太惊险了。

夏一阳大口喘着气,旁边自己都还在发抖的安妮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伸手擦掉脸上的汗,起身看向站在断崖处,用精神力压制虫母的皇甫凛:“上校。”

皇甫凛应了一声,看过来:“翅膀能收回去吗?”

夏一阳定了定神:“得等一等,有点不受控制。”

“那就带着其他几个人去高地。”皇甫凛伸手揉了揉夏一阳的脑袋,“你能做到。”

夏一阳没有回应,说:“您可以杀了那头虫母。”

“现在不行。”皇甫凛摇头,面色愈发严肃,“被它生吞的几个学生,半小时内还有得救,如果直接杀了,人就保不住了。”

跟随在旁边的几位监考军官表情也都很难看。显然,这头虫母是个意外,是没被检测到的意外。

夏一阳深吸一气:“我刚才看见它鸡冠肉瘤上的图案了,是实验变异体。”

皇甫凛蹙眉:“你确定?”

“确定。”夏一阳说,“我没看错。”

和荒星上遇到的同体变异体身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是成功的实验变异体。

事情有点麻烦了,皇甫凛烦闷地啧了一声,还是那句话:“你把那几个小鬼挨个带走,这里不用你管。”

夏一阳点头,他深知自己待在这里帮不到什么忙,便转身朝其他人走去。

因为刚才过度使用力量,他的耳羽也露了出来,被雨水打湿,洁白的羽毛粘在脸上,看起来稍微有点狼狈,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韧劲。

他已经缓得差不多,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汗,看向在场的人,对安妮说:“我先带你上去。”

安妮立刻提起夏一阳扔掉的包,走过去揽住他的肩,丝毫不拖泥带水。

成功送上去一个人后,夏一阳又回来,落地看着其他三个人:“谁先来?”

三个人都紧紧盯着他不说话。

夏一阳随便点一个:“麦加尔。”

麦加尔皱眉:“谁要你带了?!”

那边的皇甫凛闻言直接朝这边吼道:“给我听夏一阳的话!我现在没空管你们!跟他上去!”

麦加尔立刻不说话了,绷着脸去揽夏一阳的肩。

随后是图鸠,全程没吭声。最后是顾承,夏一阳已经很累了,带着人往上飞时,顾承一直皱眉看着他满是雨水和汗水的脸。

“你……”顾承忍不住问,“是人吗?”

夏一阳咽了咽喉咙,声音沙哑:“你是人吗?”

顾承说:“当然!”

“那废话!”夏一阳,“你都是人了我为什么不是?”

抵达顶端,把人放下,夏一阳累得低头喘气,他的耳羽耷拉着,翅膀只能暂时拢起来,收不回去。

这时所在的平地上突然出现几个学生,领头的是麦安娜,她一眼看见夏一阳身后的白色翅膀,当即皱起眉掏出了武器。

在场四个人见状,立刻过来挡在夏一阳身前。

“等等!!”麦加尔朝麦安娜怒吼,“他不是异形!”

图鸠紧盯着麦安娜:“冷静点,安娜。”

安妮捏紧拳头护着夏一阳。

旁边的顾承则一声不吭,一直盯着夏一阳的翅膀。

惊雷响起时,天空中降下一艘巨大的星舰,停泊在他们所在的唯一平坦区域。

星舰停稳后,机舱门打开,着军服的宴云景大步走出来。

他的视线扫过人群,发现了展着翅膀的夏一阳,蹙眉几大步过去,低头用手把夏一阳脸上的汗水雨水擦干净,指腹轻轻揉着他的侧脸:“现在是什么情况?”

夏一阳闭了闭眼,感受着熟悉的抚摸,用脸蹭宴云景的手心:“上校在下面,虫母吞了几个学生,他暂时不能立刻杀掉虫母。”

说着睁开双眼望着对方,“我在虫母的鸡冠肉瘤上看见了那个图案。”

宴云景:“知道了。”

他又用手揉了揉夏一阳的脸,对跟过来的苏利时说:“带这群学生去星舰里。”

苏利时点头:“明白。”

宴云景准备去低地,夏一阳拉住他:“宴云景,我和你一起。”

后者回头,手背轻碰他发软的耳羽:“听话,你去星舰,这边交给我们。”

夏一阳垂着的耳羽拢起来:“那你注意安全。”

“嗯。”宴云景点头,看了眼旁边站得笔直的四个人,转身离开。

被他目光扫过的图鸠背脊发凉,一声不吭。

第58章 脱敏治疗 几艘战机从星舰后舱驶出,迎……

几艘战机从星舰后舱驶出, 迎着风雨前往低地。

夏一阳收回目光垂下眼,密集的细雨打湿又把脸打湿,脸上似乎还尚存着宴云景手掌留下的温度。他下意识用手指碰了碰刚才被摸过的地方, 抬头, 看向正在催促众人登上星舰的苏利时。

“苏长官。”他唤了一声。

苏利时听到声音回过头,走近他,按着他的肩往星舰那边推:“不要担心,陛下他们会安全解救出那几位学生。”

夏一阳边走边回头问:“你们的调查有进展了?”

“嗯。”苏利时点头,神色严肃,刚要开口解释, 发现走在前的那几个人频繁回头,于是抬头:“看什么?赶紧进星舰去。”

几位被抓个正着的殿下当即愣住, 从刚才到现在, 先是被皇甫上校训,现在又被苏长官催促。就算不敢公然反驳这几位威望颇高的军官, 但心里总归有些不平衡。

尤其是情绪都写在脸上的麦加尔, 他捏紧了拳头,在即将抵达星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 咬着牙转身, 大步朝着夏一阳走来。

夏一阳一愣, 没等他反应,一只手臂横在了他身前。苏利时皱着眉拦住麦加尔:“加尔殿下, 您听不懂指令?”

苏长官语气并不客气, 其他几位殿下都站定了回身看来,大家脸色各异,目光却都落在夏一阳身上。

谁都知道, 陛下身边的几位军官,在陛下不在时,话语权几乎等同于陛下本人,所以皇室贵族都得敬他们几分。

麦加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紧紧盯着夏一阳的双眼,嗓音嘶哑:“所以你在机舱里一点都不怕我,不愿意和我组队,也不怕图鸠那家伙会找你麻烦,就是因为你认识陛下?”

夏一阳静静地看着他,偏开脸:“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加尔殿下,我不怕你,不想组队,那都是因为我自己,宴云景能给我底气,但我不会依赖他,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自己的想法。”

麦加尔的状态有些反常,他双目鲜红,直勾勾地盯着夏一阳的翅膀,声音几乎发颤,“那这双翅膀什么?你是实验变异体?融合了异形还是虫子?”

“……”夏一阳觉察出了他的异常,先去看了苏利时一眼,见苏长官摇头,于是直言:“我说了,我是人,和你们一样。”

麦加尔不再说话,他垂着头,浑身被大雨淋湿,杵在原地的样子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很久之后,他松开身侧捏紧的双拳,微弱的嗓音几乎被密集的雨声掩盖:“对不起……”

除了夏一阳和苏利时,没人听见这句道歉。

夏一阳不明白,这位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一直无比骄傲的殿下,为什么会忽然向他道歉。

之后,麦安娜上前把麦加尔拉进了星舰。夏一阳看着人离开,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仰头看向皱着眉的苏长官:“他怎么了?”

苏利时蹙着眉毛:“先进去,之后告诉你。”

返回星舰后,夏一阳去房间擦干净身体,换了套作战服,终于把翅膀收了回去。但麻烦事有出现了,他的耳羽收不回去,索性擦干羽毛上的水不管耳羽的存在,出去寻找苏长官。

他才跨出房间,就看见外头廊道上站着几个人。在他出来的下一刻,那几个人都朝他看过来。

“……”夏一阳顿了顿,拉上身后的门,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朝着驾驶舱的方向走去,身后那几个人并没有跟上来。

“苏长官。”他打开驾驶舱的门,探头进去。苏利时正在观测驾驶舱内部的高感勘测仪器,听见声音后向他招手:“来这边坐。”

夏一阳推门走过去,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手里得到一杯热水。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们的确是来这边执行任务的。”苏利时并不避讳在夏一阳面前提到任务内容,相反,他很乐意告诉夏一阳,“罗林的团队下了大功夫,将从地下实验室收集起来的零散数据进行整合,从中分析出,在凯撒星北部大陆的某个海滨城市,有非法实验室分区,所以我们过来一趟,并且找到了实验室。”

夏一阳:“有收获?”

苏利时点头,将拍照整合的满墙标本拿给他看:“这是在实验室内找到的一整墙的标本,是动物、异形、虫子的部分肢体,上面都印有实验体标记。”

夏一阳看着光屏,眼尖地发现了属于鹦鹉的飞羽,以及一个地脉虫母的鸡冠肉瘤。他怔了下,抬头看向苏利时。

苏利时深吸一气:“发现这些东西后,陛下就来问我考区内的地脉虫检测是否过关,据我所知,军部和军校联合对考区进行过数次排查,用的都是顶尖的高感勘测仪,确定是没有虫母的,但谁知道呢,就在我们准备返回主星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虫母出现了,还是一只成功的实验体虫母。

“能确定它的等级吗?”夏一阳问。

苏利时摇头:“光用高感勘测仪的话,无法准确判断,得带回主星实验区检测。”

“那……”夏一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问那几位学生怎么办?”苏利时收起光屏,伸手揉了下太阳穴,“虫母的弱点和雄虫王的弱点不太一样,割掉鸡冠肉瘤也不一定能致死,而且那还是一头变异体,暂时无法估量它的精神力等级,所以这事的确有点麻烦。”

“不过你放心,有陛下和皇甫上校在,我们得相信他们。”苏利时挤出个笑,对夏一阳说,“把热水喝了,回房间去休整,这场被搅乱的考核,之后可能会重新再考一次。”

夏一阳“唔”了一声,低头喝了热水,却坐着没走,目光落在正在波动的高感勘测仪上,那上面的红点在高速移动向考区以外的区域,虫母正在逃跑。

机舱室内很安静,看似怔愣其实在想事情的夏一阳忽然开口:“麦加尔刚才的反应有点奇怪。”

正在观察勘测仪的苏利时问:“你们在考场上发生过冲突?”

“不算。”夏一阳摇头,垂着眼看手里的水杯,将和麦加尔在星舰走廊里的第一次见面对峙,以及低地考区发生的事简化一下告诉苏利时。

后者沉默片刻,双手环抱:“皇室贵族里的那几位都有这样的通病,骄傲的头颅在面临真正危险的时候就知道低下来了。”

“至于刚才那小鬼的过激反应……”苏利时顿了顿,说,“他的母亲曾遭受过一次意外,被异形啃掉了双腿,当时年幼的麦加尔受过刺激,所以对怪物非常痛恨。”

苏利时伸手揉乱夏一阳的头发:“不过,他对你的情绪过激,更多肯定是在于骄傲被碾碎,观念被掀翻,因为你和安妮帮他救他,还不止一次,对那位涉世不深只知道用精神力压人的少爷肯定是个莫大的打击。”

“但你不用理会他,小破孩太过傲慢可不行,是该给点教训。”苏利时说。

夏一阳笑了下,伸手捋顺被揉乱的头发:“我的翅膀被他们看见了,现在怎么办?还有直播?”

“直播早就断了,之后我会去观察网上的风向,你去休息,别担心。”苏利时说着顿了顿,忽然眯起眼睛问,“图鸠那小鬼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

才起身的夏一阳脚步顿住:“为什么这么问?”

苏利时心想哪能告诉这小鸟刚才陛下看图鸠的眼神都要冻成冰碴子了,只是笑一笑说:“刚看那小鬼瞧你的眼神不对,他是控制系的,在赛场上没为难你吧?”

夏一阳仔细回想,阐述事实:“他说他喜欢我。”

苏利时微笑凝固:“……”

夏一阳郁闷道:“我看得出来,他是觉得好玩,威胁我说不组队就不让我通关,估计也是为了找乐子。”

苏利时凝固的微笑稍稍破裂,他轻咳嗽几声,起身拍拍夏一阳的肩,语重心长:“你年纪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

他没明说,夏一阳点头:“我明白的。”

“回去吧。”苏利时温和地推了推他的肩,脸上挂着笑,牙齿却暗暗咬着,“我去找那几个人‘聊聊’。”

夏一阳点头:“辛苦苏长官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苏利时微笑着目送夏一阳离开,等人彻底没了影,他立刻收起笑容,抄起手环,离开驾驶舱,出门挨个敲响那几个人的房门。

几位殿下开门出来,见来敲门的是苏长官,表情各有不同。

苏利时竟然从麦加尔和图鸠的眼中看到了一瞬间的失落。他深吸一气,双手环抱在胸前:“好了各位殿下,我想我们该好好聊聊,跟我到机舱室来吧。”

“哦对了。”苏利时顿了顿,又去敲安妮的房门。

安妮出来,一看到外面这阵仗,立刻反应过来,在嘴巴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神情严肃:“放心吧苏长官,您知道的,我的嘴巴一向很严。”

苏利时满意地点点头:“安妮是个好孩子。”

说着,他回头看向另外几人,眼中的温度骤然下降:“我希望,几位殿下也会是好孩子。”

看着苏长官领着人离开了,扒拉着门的安妮眨了眨眼,从房间里出来去找夏一阳。

她敲响旁边的门,不多时门打开,她第一眼就盯着夏一阳拢在脸颊两旁洁白蓬松的耳羽,眼睛睁大,目不转睛,倒还记着正事:“你还好吗?”

夏一阳笑了笑:“我没事。”

安妮立刻九十度大鞠躬:“谢谢你救我!真的!谢谢!”

夏一阳一怔,赶紧把她扶起来:“没事就好。”

其实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的安妮伸手揉了把眼睛,露出个大咧咧的笑:“阳阳你真的超勇超厉害!”

夏一阳抿笑了下,虽然没说话,但那对耳羽轻轻动了一下,很显然处在放松状态。

安妮一双眼睛又黏在那对漂亮的羽毛上,她指了指问:“你这个,为什么会是白色?”

夏一阳摇头,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鹦鹉形态的颜色是黄绿白三色混搭,唯一的白色绒毛在小鸟腹部,其他地方要么是黄色要么是绿色。

可变成人形后,羽毛和耳羽却都是白色,仔细看才能发现只有羽绒尾部渐变着一层轻纱般的荧绿。

夏一阳半开玩笑地说,“可能是随了肚羽上的颜色?”

安妮笑盈盈地背过双手:“反正很好看就是了。”

他们就站在门口聊天,夏一阳时不时看看时间。距离刚才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安妮见状,温声宽慰:“没事的,陛下和上校很厉害,他们会安全回来。”

“嗯,我相信他们。”夏一阳点头。

不多时,驾驶室机舱的门打开,两人齐齐抬头看去。

四个人从机舱室内出来,第一眼全都看那边房间门外的安妮和夏一阳。

后头机舱室的苏利时出声警告:“记住我说的话,这是命令,还有,其他那几位也见过的学生,由你们去做工作,处理好了来给我汇报。”

四位殿下应了一声,走在后头的麦安娜关上机舱室的门,一切回归平静。

众人的视线再次黏在夏一阳身上,安妮察言观色,对夏一阳说:“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快进去吧。”

夏一阳点头,转身进去,刚要关上门,那边麦加尔第一个出声。

“你等等!”

夏一阳不理会,门却被冲过来的麦加尔单手抵住。安妮见状下意识去抓麦加尔的手,却被过来的麦安娜桎梏。

里头的夏一阳顿时皱起眉,他拉开门,盯着麦安娜紧捏安妮的手:“你们什么意思?”

麦加尔当即回头看向他姐,用手肘抵开麦安娜:“你别多管闲事!”

被抵开的麦安娜欲言又止,后走上来的图鸠和顾承还算冷静,一人一边架住麦加尔的手臂把他拉回来。

这里顾承年纪最大,他对夏一阳说:“抱歉,他有点冲动,别和他计较。”

图鸠也出声:“我为之前对你说过的话道歉,请你原谅。”

其他几个人齐齐看向图鸠,顾承皱起眉:“你说了什么?”

被桎梏着挣扎无果的麦加尔望着图鸠,冷笑一声:“他说什么?玩脱了呗?用言语威胁人家!”

说着又看向夏一阳:“你等等!我有话说!”

“……”夏一阳双手环抱看着他。

“我……”麦加尔张嘴,又猛地顿住,两脚踢开架着他的图鸠和顾承,犹豫好半晌,拧巴着表情对夏一阳说:“我之前是有点冲动,但我至少没像图鸠那样说过威胁你的话吧?我……”

他磕磕巴巴好半天,偏开头:“这个谁,安妮,我想了一下,她说得话不是没道理,我是想和你成为队友,不是在命令,我的意思是……”

说着说着又没声了。但这几句话,不仅震惊了后头那几位从不见麦加尔低头的三人,也让夏一阳稍有些惊讶。但他惊讶的点在于:“你确定你没说威胁我的话?”

夏一阳提示:“在比赛之前,我应该没记错,你说赛场上绝对不会放过我?”

旁边的安妮惋惜地叹了一声。

麦加尔憋红脸:“但我没有那样做!”

夏一阳淡淡地“哦”了一声,看向安妮:“你对他说过什么?”

安妮耸肩:“一些和人相处应该有的基础礼貌。”

“真是为难你了。”夏一阳摇了摇头。

安妮也跟着摇头:“至少有点用不是吗?”

旁边四人:“……”

麦加尔还要再说什么,麦安娜直接叫住了他:“加尔,我们还有任务没完成。”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再惹事了,麦加尔立刻禁言,却仍旧盯着夏一阳看。后者避开那几道眼神,低头看手环上显示的时间。

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就在这时,星舰的门传来响动,厚重的门在缓慢启动。

安妮的角度最能看清楚那边的情况,她一见到为首提着浑身淌满绿色液体的学生进来的宴云景,立刻转头看向夏一阳:“是陛下!”

夏一阳眼睛一亮,立刻站出来,穿过围在门口的几个人,来到宴云景这边往前凑。

宴云景把手里的学生放下,后退一步:“身上不干净,先别过来。”

夏一阳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后几位进入星舰的军官,人手带着个昏迷的学生。

几位学生身上粘粘着诡异的液体,很可能是才从虫母身体里刨出来的。

驾驶机舱室里的苏利时赶紧出来帮忙,扛着人去治疗室。

满身狼狈的皇甫凛想伸手撩头发,却没有干净的手可用。夏一阳赶紧回房间去拿了湿毛巾过来分递给他们。

“得救了。”皇甫凛擦干净脸上,先不顾身上的黏液,扫一眼那头站着的几个崽子,又看向旁边正在帮宴云景擦脸的夏一阳,欲言又止,垂眸仔细想想,还是决定开口:“陛下,刚才向您说的那个方案,您想得怎么样了?”

宴云景在看夏一阳,闻言缄默片刻,问身前的人:“我们需要几滴你的血液。”

夏一阳根本不思考:“没问题。”

而后他又皱起眉头:“虫母没抓到?”

“你反应还挺快。”旁边的皇甫凛失笑,“本来是抓住了的,不然也不会成功从它身体里刨出那几个学生,但谁知道这实验体竟然装死,断掉尾部又跑了。”

“高感勘测仪不能找到它吗?”夏一阳问。

“它藏到地底深处去了,要是能找到,之前考区进行了那么多次检测,早就该发现。”皇甫凛啧声,郁闷道,“能躲过高感勘测仪的检测,不知道这怪物到底什么等级。”

夏一阳收回目光看向宴云景,小声问:“我和你一起去?”

“不。”宴云景注视他,“你留在星舰。”

“……”夏一阳沉默,又问:“怎么取血?几滴就行吗?”

怎么取,其实答案不言而喻,用小针头扎一下手指,这是最快的。

夏一阳有时候觉得自己挺矛盾,他怕针,可在荒星上的时候,却敢用刀割自己的手臂。明明这两者相比,被刀子割伤肯定更疼,但针头他确实打心底里害怕。

宴云景没说话,安静地观察着夏一阳稍有些游离的目光,从他手中拿过毛巾,抬眼越过夏一阳的头顶,看向后面廊道里站得笔直的几个人,对站在身前的夏一阳说:“半小时后执行任务,现在先带我去你房间。”

夏一阳应了声“哦”,转身便走,一抬眼又对上那几个人的目光,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下,心里多少有些烦闷了。

宴云景跟在后,来到房门外,脚步停下,侧头看向那边几个人。

三人显得有些木讷,唯有安妮礼貌地颔首打招呼:“陛下。”

“……”顾承压直嘴唇,唤道:“云景兄长。”

另外三人也都垂着眼睛,跟着喊了声兄长。比起安妮的大方,这几个人的状态明显紧绷许多。

宴云景没回应,而是问:“围在这里做什么?”

安妮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暗搓搓地扫了几眼四位殿下,再看看又帅又威严的陛下,最后冲后面的夏一阳眨眨眼。

夏一阳没明白她的意思,走出去问:“怎么了?”

宴云景收回目光,用干净的那只手按住夏一阳的肩,往里轻推:“没什么,进去吧。”

走之前,他又看向四人,留下一句:“听苏利时说,你们还有任没完成。”

顾承垂着眼睛:“嗯,我们这就去。”

几个人颔首离去,安妮目送他们,回过头的时候,宴云景和夏一阳已经进了房间。她这便收回目光,竟莫名地心情好,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又被正在忙碌的苏长官喊去帮忙。

房间里,宴云景在浴室,夏一阳靠外面听着里头的水声:“我觉得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出去,我尽力不拖你后腿,要是遇到麻烦,我能飞走撤离,那只虫母不能飞吧?”

他低头看着鞋尖,继续说,“等会儿取血的话,能不能找一位手稳点的军官?要不用刀也行。”

“我开玩笑的。”夏一阳觉得自己疯了,赶紧圆回来,扯着笑说:“我在胡言乱语,你听听就好别当真。”

他耳羽下垂着,眼皮也跟着耷拉。这时浴室的门打开,热气涌出,他立刻扭头看去,在氤氲的热气中,看见光着上身的宴云景,当即愣住,偏开视线:“你怎么不穿衣服?”

宴云景看着夏一阳渐渐合拢的耳羽,走到床边,拉起折叠在床尾的干净军服,穿上后转身:“没拿进去。”

“哦。”夏一阳愣愣的,“其实你可以喊我帮你拿的。”

宴云景静静地看着他,上前来,手指轻蹭他的耳羽,捏揉两下:“为什么怕打针?”

“我没——”夏一阳刚张嘴,又合上,眸色里闪烁着房间灯光映衬出来的亮,“现在狡辩一下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宴云景对他说,“这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我曾经也有害怕的东西。”

“是什么?”夏一阳好奇地问。

“黑暗。”宴云景平静地说,“密闭空间,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夜晚都开着灯度过。”

夏一阳愣住:“那你现在好了吗?”

“嗯。”宴云景手指碰了碰他的脸,“现在好了。”

“有过脱敏治疗?”夏一阳的脸被碰得有点痒,耳羽轻盈的动,连同着宴云景的手指一起拢住,他弯起双眼,半开玩笑,“能帮我也脱敏一下吗?”

“可以。”宴云景答应他,又问:“为什么害怕针头?”

夏一阳沉默了,目光静止地看着宴云景的下巴,好半天后才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容易生病,一生病就得打针挂水,年纪小的时候本来就怕去医院,每次去得待上很久,反正……”

他顿了顿,笑一下:“也可能是有一次扎针,几次没扎准,留下点小阴影。”

说完呼出一气:“其实我最怕的还是屁股针,那真的很疼。”

宴云景静静听完,压着眼帘轻声问:“没人陪你?”

夏一阳的笑容凝着:“没。”

宴云景:“很小的时候也没有?为什么?”

“……”夏一阳表情微敛,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家里没人。”

周围安静下来,夏一阳偏了偏头,伸手去捞宴云景的手:“好了,你该去吹头发了……”

被他按下去的那只手又抬起来,轻轻覆盖在夏一阳的双眼上,遮挡住他的视线。

宴云景的手心能感受到夏一阳眼睫扫过的阵阵痒意,以及一些微不可察的潮气。他的另一只手撩开那对耳羽,俯身,低头。

夏一阳眼前一片黑暗,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视觉被屏蔽后,其他感官无限放大,一道温热凑近,随后是带着些冰凉的柔软,很轻很轻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小心的覆着,没有离开。

夏一阳的呼吸瞬间静止。许久,他的眼睫颤动两下,唇线下意识地抿直,直到对方离开。

短暂的触碰,像一片叶子落在平静的湖面,荡起一点点涟漪,稍纵即逝,却给湖面留下一抹独特的颜色。

此刻,那抹颜色在夏一阳的脸上慢慢散开,他紧绷着嘴唇,双手拉住对方即将撤离的手,不让其撤走:“你等等……”

宴云景依着他,用手代替夏一阳合拢过来的耳羽,帮其挡脸,片刻后说:“脱敏的方法很多,转移注意力是其一。”

“……可我还没开始取血!”夏一阳脸上烫得厉害,像个暖手宝,唇色也比刚才更加艳。

宴云景低头看着那张微张的唇,刚要说点什么,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他往那边看了眼,回眸低头问:“好了?”

不好也得说好,夏一阳松开对方的手,立刻用耳羽挡住脸。

宴云景这才去开门,来人是苏利时和安妮。苏利时见门开了,直言:“这里会取血的人就那么几个,你要说谁技术好一点的话,那还真没办法抉择……”

话还没说完,宴云景单手接过他手里的工具,留下一句“我来”后,便关上了门。

苏利时看着合上的门,纳闷:“陛下什么时候会取血了?”

旁边安妮眨眨眼,抿唇:“说不定,是现学的呢?”

“现学?”苏利时回头看她,耸耸肩,“可能吧。”

事实上宴云景根本没学什么取血,他进来后将那些工具扔去旁边,向准备英勇就义的夏一阳走去,伸手把他捋起来的衣袖推下,单臂把人捞起。

“什么?”夏一阳双脚腾空,惊诧着扭头:“怎么了?”

宴云景抱着人去那头的床边坐着,面对面把夏一阳揉进怀里,头埋在他肩上轻轻吸气。

不是小鸟味,但身上很清爽很好闻。

这样接触有点亲密了,夏一阳不太习惯,他的双手按着宴云景的肩:“…不是还要取血吗?脱敏治疗?”

“不取。”宴云景嗓音有些闷,“这个方案驳回。”

“为什么?”夏一阳疑惑,偏过头,脸一下就碰到对方的耳朵。

宴云景埋着头呼吸,眼看半小时快过去,夏一阳要提醒,后者抬头,鼻尖蹭一下他的鼻尖:“怕针头很正常,不是病,不需要脱敏,也没必要为了任务抽取你的血液。”

夏一阳愣住,低声:“那虫母怎么办?”

宴云景看着他,“汗液也可以,用罗林给的调和剂能扩散放大汗液中的精神力,效果不会比血液差。”

夏一阳眼睫颤了下,“我现在没流汗,要不我去浴室里蒸一会儿?”

“……”宴云景双手握住夏一阳的腰,“确定用你的办法?”

夏一阳脸上有点热,后仰:“你等等……”

他不用想都能明白宴云景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别吧,光天化日的……”夏一阳挣动,腰上的力道收紧些,那双手刚好摩挲过容易痒的部位,他立刻就定住了。

“外面天还没亮。”宴云景空出只手抚了下夏一阳已经起了层薄汗的脸:“效果很明显。”

说着凑近,压低声:“还有几分钟,抓紧时间。”

第59章 小小夏一阳 夏一阳听见了令人羞耻的水……

夏一阳听见了令人羞耻的水声, 他的舌尖被轻轻咬了一下,真的是很轻的一下,接着便被覆来的气息淹没。

伴随着, 还有腰上不停捏揉的力度。

他被亲麻了, 松开后人都是懵的。

宴云景抱起夏一阳,手臂托着他的屁股往那边的柜台走去,然后把人放在了柜台上。

终于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坐下的感觉,夏一阳那颗飘忽不定的心脏终于踏实了一点。

但不过几秒,他的喉结就被亲了下。宴云景的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冰凉的唇慢慢游移, 往喉结左边偏移了点。

夏一阳太热了,呼吸也变得不稳定, 他的眼里蒙着层模糊的雾, 干涸之后又再次盈满,恍惚间, 眼角好像被什么擦拭了一下, 没等他仔细去看,脖子上传来轻轻的吸吮力度。

他放在宴云景肩上的手骤然抓紧,把对方的训练服抓出了一道道褶皱, 实在有些受不住这刺激, 才用拳头去敲打对方, 嗓音发颤:“行了……”

宴云景放过了他,抬起头注视脸上热出一层细汗的夏一阳, 用工具托盘里的棉球一点点给他擦拭。

原来夏一阳在没什么力气的时候, 耳羽是会软塌塌地垂在两侧的,在不太能经受得住对视时,才会慢慢拢起来贴住脸。

但此时宴云景在收集他脸上的汗, 于是那双耳羽只得小心翼翼地合拢一些,稍稍贴蹭着宴云景的手。

汗液并不多,甚至不能打湿那颗小棉球。宴云景将小球放进旁边充盈着扩散试剂的容器里泡着,收回手,手背轻轻撩开夏一阳的耳羽,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发烫的指腹往下,捏按刚才亲吻过的地方:“这里。”

他的嗓音不高不低,携着些过热的气息,扫得夏一阳脸颊发痒。

“有颗淡红色的痣。”宴云景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一处,“你身上两处特别的标记,都是这种颜色。”

夏一阳眼睫不停地扇动,后仰,又被捞了回来,于是说:“生下来就有……”

其实那颜色并非十分明艳的红,而是与肤色能和谐融洽的肉粉色,不深沉,淡淡的。

腰腹往下那一小片像桃印的胎记,和脖子上那颗在白皮肤上的痣一样,不论什么时候看见,都好像在吸引人说:往这里亲。

宴云景眼帘垂着,安静地看了会儿夏一阳,双手落下握住他的腰,差一点就能全部握住。他的指腹慢慢按压,安抚似的揉着对方的腰部,隔着衣服布料,避开对方容易发痒的部位,一下又一下。

旖旎暧昧的氛围似乎又在慢慢升腾,夏一阳偏了偏头,伸手抵在对方身上,喉结滑动:“时间到了,云景长官,你还有任务。”

宴云景“嗯”了一声,终于才舍得松开夏一阳,但他站在夏一阳腿间,也不让开,就这么立在那里看起了光脑。

距离太近,夏一阳又没办法下去,只好忍着近距离带来的别扭感觉和对方一起看光脑。可又因为视线所及之处正好看见宴云景紧身战斗服下蓬勃的胸膛,以及自己近距离贴着对方腰部的腿,实在静不下心来。

他干脆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目光坚定地去看光屏,看清内容,倏地抬头:“这是?”

宴云景将光屏面向他:“就是你看见的这样。”

光屏上的视频,显然是森林中正在进行的实时勘测,画面里仍旧是黑夜,风雨似乎比刚才小了很多。携带勘测仪器的是随时监控虫母的军官。

军官们只是紧跟着虫母,并没有进行攻击。而在画面下方,俯瞰大面积的森林中,一头巨型虫母正缓慢地蠕动,很慢很慢,尾部的确是断掉了,血肉模糊,不停地往外面渗出血液和绿色液体。

从画面里的情况来看,这头虫母很显然已经没什么反抗能力,根本不是刚才皇甫上校说的那样事态严重。

“这……”夏一阳蹙眉,抬头和宴云景对视,“为什么?”

宴云景言简意赅地告诉他,“虫母还有用,此行最后一个任务,是顾承。”

夏一阳闻言猛地一怔,压低嗓音:“试探他?”

经过之前发生的很多事以及收集起来的证据,关于非法实验室,很多矛头都指向了坦杰仑,但并没有充分的证据,并且用尽任何办法也撬不开坦杰仑的嘴。那么现在,要试探的人换成了顾承。

夏一阳瞧一眼宴云景的眼睛立刻就明白了,问:“需要我们去做点什么?”

宴云景:“等待外面彻底将直播信号断掉。”

“直播不是已经断了吗?”夏一阳问。

“刚才受强天气波动和虫母的精神力干扰,现在这些都已经平静了。”宴云景的手背轻碰夏一阳的耳羽,“再等等,现场所有考生都会被撤离,只留下军部的人,和他们几个。”

夏一阳垂眸沉思,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这是你和皇甫上校早就想好的计划?”

宴云景不语。

夏一阳脸上渐渐又烫起来:“那为什么还回来对我说要……”

“的确需要。”宴云景的鼻尖碰了碰他的,“需要再刺激虫母活跃,刚才没控制好,差点把它杀了。”

“……”夏一阳抿唇,“我怎么觉得你……”

嘴巴上又被碰了一下,他立刻没话说了。

下嘴唇被咬着蹭了蹭,夏一阳偏开头:“好了,该去执行任务了。”

宴云景终于不再弄他,松开些,把人抱下柜台:“等会儿出去后,离那四个人远一点。”

夏一阳站稳,抖抖腿缓解腿软,闻言抬头:“虽然他们人不怎么样,但我也没让自己受欺负,你放心,他们不敢拿我怎样。”

“……”宴云景沉默,回身,低头看着他,“不是因为这个。”

夏一阳疑惑:“那是?”

他对上宴云景那双好看到几乎可以蛊惑人心的眼睛,一怔,后知后觉,小声问:“你在吃醋吗?”

宴云景不语,夏一阳竟然从那双眼里看出一瞬的幽怨,他甚至以为是错觉。

“你……”他张了张嘴,在对方的注视下,偏移眼睛,伸手扯住宴云景的衣服,“我们俩都……”

他觉得那话有点烫嘴,嗫嚅半晌,凑近一步,小声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宴云景脸色不变,但很明显有被哄好,他刚又要转身,再次被夏一阳拉住。

夏一阳质问起来:“你等等,我们账还没算清呢,你刚才绕来绕去讲的那些和做的事,全都是唬我的?”

他假装埋怨:“刚还不让我出去,说这么严重,结果外面已经解除危机了,你这人原来心眼这么多?”

宴云景再次回头,伸手把夏一阳往身前一揽:“我确实不想让你出去,现在也不想,最好你能一直待在星舰里。”

夏一阳立刻出声拒绝:“不,我不想待在这里。”

宴云景又问:“那还要我留下你吗?”

“不了。”夏一阳拉起宴云景的手,轻轻捧起来覆在自己脸上,“我又不是不行。”

宴云景的指腹动了动:“嗯,你很行。”

*

同一时间,房间外,皇甫凛看着时间,把那四个小鬼叫出了房,让他们就站在外面的廊道上。

不多时,夏一阳的房间门打开,宴云景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夏一阳。

四人朝这边看过来,夏一阳抬头,又偏开了视线。

他的耳羽已经收了回去,现在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战斗服,身体轻盈灵活,浅金色的头发十分蓬松,手腕上戴着宴云景交给他的光脑,上面显示着勘测波动数据。

“呦,看起来休整得不错。”皇甫凛看看宴云景,又看向夏一阳,“小家伙,真要去?你不怕?”

夏一阳露出抹笑容:“不怕。”

“说来也是,毕竟你面对过更可怕的情况。”皇甫凛懒懒的笑,又看向旁边几位同样换了战斗服的殿下,“好了各位殿下,虽然你们也很厉害,不过我得提醒,在此之前你们经受训练所面对的怪物,都是帝国军校和军部联合给你们做过保障的,说到底你们可还没真正经历过实战,这次就当是积累经验了。”

他装模作样地说:“你们是这批学生里实力顶尖的,不过外头那头虫母就不用你们去对付,你们只需要去帮忙善后就行。”

几人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麦加尔捏着拳头,显然有些不服气,其他几人的表情还算平静,顾承则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一阳不太会伪装,也不擅长演戏,看着皇甫上校精湛的演技,他多少惊诧。要是由他来,多半是会露馅的,所以在出来前,宴云景直接把光脑交给他,让他只需要看着上头的波动数据就行,不需要说话。

于是夏一阳兢兢业业地看着实时数据,就在这时,光脑里传来帕尼的声音:“凌晨好,陛下,阳阳,还有上校,帕尼已经跟踪星帝网彻底断掉了森林考区的直播系统,随时可以出发。”

说着顿了顿,还特别私心单独问候了夏一阳:“亲爱的阳阳,帕尼在主星很想念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呀!”

夏一阳笑着回应:“我知道了,谢谢帕尼先生提醒。”

皇甫凛乐了,看向宴云景,打趣道:“陛下,帕尼管家跟了您这么多年,对您说过如此体贴的话吗?”

“帕尼也有对陛下说过的哦。”光脑里的帕尼管家言辞认真,“请上校千万不要用帕尼离间陛下和阳阳的关系!”

“好的管家先生。”皇甫凛耸肩,“能帮我向云鸽报备一下吗?这头信号不太好总断线,我想我回去得换和陛下一个款式的光脑了。”

帕尼管家回应:“收到。”

几人就在此地聊了几句,宴云景没怎么说话。直到外头汇报说已经将考区内部的学生全部转移离开,他们才准备出发。

四位殿下的任务并不是特别难,他们只需要对考区进行维护和检查,整合受到破坏的区域以及破坏程度的数据,将其汇报给军部和军校。

在这过程中,肯定会遇到考区内暴走的异形和虫子,以及考区外闯进来的没被引爆芯片控制的怪物,但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其实都不算太难,而且还有很多军官陪同进行任务。

此时,外头已经有了一些天光,气温慢慢开始上升,经过一夜的狂风暴雨之后,迎来了黎明时的雨过天晴。

从星舰内部出来,迎面而来的是大雨过后的泥土气息,混合着草木的味道,空气有点潮热。夏一阳跟在宴云景身后,日光的第一抹橙黄色映在他脸上,他伸手捋了把额前的头发,上前一步挨着宴云景:“我和你一起去找那头虫母?”

宴云景低头看着他:“你跟随后面梯队的战机,就待在外围。”

“……”夏一阳静默几秒,想起他们的计划,下意识扭头去瞄侧后方排着走的那四位,收回目光:“好的。”

来到星舰后方的战机停泊点位,皇甫凛转身叉腰,看向那四个神情严肃的人:“好了殿下们,你们跟着我,去维护考区,收拾掉里头那些躁动的异形虫子们。”

他又看向宴云景:“那么陛下,虫母那边就交给你们了。”

夏一阳对皇甫上校挥挥手,转身要走。这时,那边的麦加尔忽然出声:“夏一阳呢?让他跟着去对付那头变异体虫母?他能做什么?”

几人顿住,皇甫凛挑眉:“或许我应该告诉你们,那小可爱可是单独从阿列囚爪牙中成功活下来的人,哦对,还配合陛下一起对付过一整群的野生怪物,换做你们能行吗?”

夏一阳闻言僵了下,老实说,他觉得皇甫上校有点夸大其词了,那几次他其实很狼狈的。

他对皇甫凛眨眨眼,后者朝他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听我的就这么说。

“……”夏一阳看向宴云景,后者把精神力扩散装置放上战机,转身看向麦加尔:“你似乎对他很不满意?”

“我没……”麦加尔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又说错了,他抿住嘴唇,被旁边的麦安娜单臂推向身后:“抱歉云景兄长,他脑子不清醒不会说话,我会管好他。”

“希望你说到做到。”宴云景转身,对夏一阳说,“上战机。”

“嗯。”夏一阳点头,扫了眼麦加尔,转身上了战机。

麦加尔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好半晌,对前面的麦安娜说:“我没让你多管闲事!”

这回麦安娜可没惯着他,回头,冷冰冰道:“你以为我在管你?麦加尔,父亲警告过我们很多次,不要惹是生非。”

麦加尔不说话了,下嘴唇都被咬出了褶子。

那边皇甫凛看着远去的战机队,回头扫视这四人,目光落在后头安静站着的顾承和图鸠身上。

他下令其他军官先行去维护现场,战机一架一架地离开,掀起层层气浪,吹得衣服头发胡乱扯动。

皇甫凛从容地站着,双手环抱吹了声口哨,待那头四个人看过来,才露出一个痞笑:“嘿,各位殿下,这就受到打击了?”

皇甫凛说话是几人当中最直的。要说其中做事最狠的人,那肯定是宴云景;而说话最直接、最嘴上不留德的人,那就肯定是曾经还带过几届军校生的皇甫凛。

“夏一阳没上过任何备考冲刺学校,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备考,并且还从来没练习过格斗技巧。”皇甫凛笑了声,也没催促几位赶紧去执行任务,因为本来这次的任务就是个幌子,他便有的是时间和私心教育一下这几个傲慢的小鬼。

出于刚才在星舰上,苏利时告诉他几位在赛场上对夏一阳做过的事,他可有理由护犊子了。

“你们引以为豪的实力不好好使用。”皇甫凛,“真虫子真异形没杀几个,就是知道去威胁其他认真考试的学生了?”

“哦当然,我知道考场上你们拥有想猎杀谁就猎杀谁的权利,但是抱歉,夏一阳不行。”皇甫凛耸肩,“你们有皇室庇佑,那小家伙一样有,你看他拿出来到处宣扬了吗?”

说着转身挥挥手:“上战机去,别一会儿陛下和小家伙都执行完任务回来了,你们还没完成那些简单到不值一提的任务。”

四人当中,除了麦安娜还算平静,另外三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麦加尔和图鸠,各有各的难看。

几人前往战机,顾承走在最后,他低垂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其实从山洞中出来后,他就经常陷入沉默,紧皱的眉毛就没松开过。

另一边,战机队伍已经出了考区范围,夏一阳从窗户看向底部,在无垠的森林中,虫母正缓慢蠕动着向前爬行。它的身后被压出一条巨型沟壑,下陷的泥坑里被拖出一路的绿色液体。

夏一阳收回目光,早在刚才他就已经换了星舰,目前正处在战机队伍的外围梯队,距虫母很远。在他们这片战机前面冲锋的,是宴云景所在的那一个梯队。

不多时,他发现下面那头行动迟缓的虫母开始挣动,像回了血一般灵活起来,随之还有森林里藏匿的各种异形虫子冒头。

他们所在的这排战机立刻掉头后撤,保持安全距离。

现在的计划,是将虫母往考区范围吸引,夏一阳心想,宴云景应该已经使用了含有他精神力的装置。

一阵前行,能看见不远处高耸的断崖,像在这星球上横着的巨大壁垒,他们折返回来了。

后头蠕动的虫母像是发了狂,被那治愈系精神力吸引前行。维护在后围的宴云景用精神力压着虫母的疯狂躁动,抵达考区后,各战机立刻停泊到平地。

夏一阳下战机就去找才降落的宴云景,眼见着那头虫母近了,他屏住呼吸,发现虫母过不来。

虫母不敢上前,因为宴云景的精神力桎梏,它不停的发出嘶吼鸣叫,涌动的身体抖落粘液,头顶紫色的鸡冠摇晃,上头的实验体标记十分晃眼。

“现在?”夏一阳压低声音问。

宴云景:“等待。”

虽然心里清楚有宴云景在就不会出什么事,而且那头虫母已然是强弩之末,但一头巨型的大虫子就在不远处冲着人嘶吼,这画面多少还是让人胆战心惊。

夏一阳下意识瞄了几眼旁边的那些军官,只见他们各忙各的,有的在给虫母拍照记录,有的在手写数据,甚至还有人在擦拭战机外壳,一个个看起来都淡定自若。

于是他轻轻咳嗽一声,干脆拿起宴云景的光脑做起了书面笔记,毕竟这也算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

很快,森林深处传来一阵响动,几架战机腾空出现,快速地停泊在了旁边空地,皇甫凛踢开了门,到后头将顾承提了下来。

从别的星舰下来的几位殿下赶紧围上前。

有人在低吼,在胡言乱语,夏一阳看见,那人正是被皇甫凛提出来跪在泥地上的顾承。

他立刻皱起眉头,跟着宴云景走过去,看向皇甫凛:“上校,他怎么了?”

“呵。”皇甫凛看了看那边的虫母,又看向跪在地上发疯般抱着头的顾承,“这小鬼是战力系,等级还不低,大脑忽然受到刺激发狂,症状很明显,是受到了更强控制系的压迫。”

控制系……

在场的控制系只有……

夏一阳下意识抬头,那边满脸是汗狼狈不堪的图鸠脱口争辩:“不是我!我的等级没有顾承高!”

“谁说是你了?”皇甫凛看向宴云景,“陛下,怎么弄?”

宴云景俯视着地上发狂的人:“虫母是什么属系?”

顾承的肩膀猛抖,埋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夏一阳看向宴云景,目光又挪向那边同样在发狂的虫母,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可又难以捕捉到其全貌。

“……”宴云景抬眼,“顾承,你的父亲坦杰仑向我承认了,你还打算继续为他隐瞒?”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包括皇甫凛和夏一阳。

地上的顾承僵着,嘴里持续嗫嚅着“不知道”。

“非法实验,改造实验体,需要实验载体,也需要更强的基因当做融合的促发剂。你的父亲收集过很多人的基因,你、你的母亲,甚至他自己和他的情人。”宴云景淡淡地说,“想知道他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宴云景冷笑一声,那笑里含着淡淡的疯感:“你母亲的基因,最适合被改造融合进那些实验体当中,因为她是控制系。”

“不对!不对!!”顾承抬起头,一双赤红的眼睛圆睁着,“不是我母亲!他从来没用过我们的基因,我母亲是A级控制系,不足以让那头虫母这么强,他一直采用的是a——”

顾承的话头瞬间静止,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迸溅的血液溅在了宴云景身上,波及了旁边的夏一阳和皇甫凛。

后头的麦加尔和麦安娜吓得脸色惨白,肢体颤抖着盯紧倒在地上的顾承。

一道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超强控制系精神力从顾承身上散出来,瞬息之间,将他的意识绞杀抹净。

顾承被操控着咬断了舌头,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而就在这一瞬,仅仅一瞬,爆发出来的陌生强控系精神力冲击过四周,将宴云景和夏一阳拉进了熟悉的幻境。

如同曾经在阿波罗星球上的几次经历一样,他们淌进了“梦境”里面。

巨大的拉扯力度后,夏一阳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个漆黑的密闭空间,压抑沉闷,恐惧和不安被无限放大。他挪了一步,脚碰到个柔软的东西,心里猛惊,下意识以为踢到了老鼠。

感受到手腕上光脑的存在,于是夏一阳立刻打开照明,发现,在四方密闭空间的角落里,坐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金发小少年。

同一时刻,睁开双眼的宴云景身处一条陌生的长廊,窗外是黑夜,四处不见一个人影,周遭充满了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他只往前走了几步,转过长廊弯道,看见不远处寂静的走廊,一个很小的男生独自坐在长椅上。

男生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衣领上有一条红色的丝巾,系得规规矩矩。他坐姿也很端正,放在膝盖上的手扎了针,旁边挂着吊瓶,白嫩的手背上,扎针的部位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滴答滴答的声响从廊道那边的洗手台传来,小少年慢慢转过头,那颗毛茸茸的黑发脑袋歪了歪,一双明亮又大的眼睛望着宴云景。

对视半晌,小少年对他露出个礼貌的笑:“大哥哥你好,能帮我叫一下护士姐姐吗?我该取针了。”

第60章 你小时候分明是可爱的! 奇怪的是,整……

奇怪的是, 整条走廊上一个人也没见到,更别提什么护士。好在绕过几个廊道后,宴云景终于找到了人。

护士过来, 取了针就离开了, 这层楼再次只剩下宴云景和坐在椅子上的小孩。

小孩旁边放着个书包,装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很沉重。他坐在长椅上,用护士给的棉签按压着还在流血的针口,从刚才取针开始,他脸上的血色就变得更淡了, 愈发显得苍白。

小少年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坐在那长椅上, 脚尖刚好勾着地板。

宴云景蹙眉心想, 是这里的椅子太高了。

他没走,就倚在旁边, 手腕上没有光脑, 无法得知现在的时间。

走廊尽头的水池仍然在滴水,滴答滴答的,声音越来越缓慢。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很真实, 却又有种虚假感。

眼前这个小男生显然是幼年时候的夏一阳, 只是这个夏一阳, 不像前几次梦境那样记得宴云景。这里,更像是夏一阳的记忆, 是没有宴云景踏入他生活之前, 单纯的过往。

深夜一个人独自在医院里挂水,不吵不闹,见到人礼貌求助, 甚至脸上还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明明因为穿得少,又被输进去的冰凉液体冻得身体都有些发抖,明明因为害怕针头脸都吓得煞白,可还是能在这种情况下忍住不哭。

宴云景静静地看着长椅上低头认真按着手背的小孩。不多时,小少年松开棉签,看了看肉手背上的针口,已经不流血了,止血功能还是挺不错。但那只小手因为挂水,已经显得有些浮肿,颜色也是青紫色。

夏一阳就瞧了一眼,便拉起衣袖将手背遮住,这才从长椅上跳下来,跺了跺脚活动双腿,左右看了看,瞧见了倚在旁边的宴云景,转过身来礼貌地鞠躬:“谢谢哥哥。”

宴云景“嗯”了一声:“没事。”

夏一阳这才去捞旁边的书包,双手刚扒拉上肩带,忽然顿住,又左右看看,留下书包朝着尽头那边的门走去,进去后关上门没了动静。

那边是洗手间,宴云景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标示上,收回目光看着那个几乎快有小孩一半大的书包,眉毛微微蹙起。

不一会儿,上完厕所的夏一阳回来,见宴云景还站在这里,脚步顿了顿,犹豫着上前,背上自己的书包往前走,路过宴云景的时候停下,仰头说:“哥哥再见。”

这回宴云景并没有回应,而是看着小孩走远,然后跟了上去。

前面微微低着头的夏一阳走走停停,来到医院一楼的时候人多起来,他立刻停住脚步,转身眼巴巴地看着后头的宴云景,张张嘴小声说:“我身上没钱,你把我拐了,我家里也拿不出拿钱来救我的。”

宴云景:“……”

夏一阳抓紧书包肩带,悄悄往边上的护士台挪了挪,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宴云景。

宴云景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确有点像人贩子,他思忖片刻,没有走近,低身蹲下来,尽量用他能做到的最平和语气对夏一阳说:“我不是人贩子。”

夏一阳眨眼:“我妈妈以前告诉我,人贩子都说自己不是人贩子。”

“……”宴云景安静片刻,问,“你叫夏一阳?”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夏一阳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宴云景不太会哄孩子,言语有些生硬,对眼前的小少年说,“爸爸妈妈不在家吗?为什么一个人来医院?”

“他们……”夏一阳张了张嘴,摇头,“他们不在了,我现在住在大姨家。”

宴云景的话头顿住,眉心缓慢拧紧,问:“那大姨呢?没陪你来?”

“她很忙。”夏一阳又是摇头,“不能麻烦她。”

这是第一次,宴云景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不再提起这个话题,问:“现在要回大姨家里吗?”

“我……”刚要张口,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陌生人说了这么多话的夏一阳猛地闭嘴,赶紧摇头,又往护士站那边挪了一步,“我妈妈以前也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宴云景深知,要让这小孩对他放下警惕,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他安静地看着穿得单薄的夏一阳,目光落在那过长的衣袖上,衣服不太合身,看起来松松垮垮的。

片刻后,宴云景站起身,去那头的护士站询问了一通,借到了这里的通讯工具。转头回去,一看,原地哪里还有那小孩的影子。

他这便又将电话还给了护士,快步赶出去,迎着夜风,在璀璨的城市灯光中,看见已经穿过马路朝那头跑去的小背影。

四处行人匆匆,车水马龙,尽管是夜晚也依旧喧嚣。

宴云景跟上,小孩的短胳膊短腿,他几步就把人赶上了,而后伸手捞回了将要再次穿过马路的夏一阳,将小孩抱起来。同一时间,一辆闯红灯的货车疾驰而过,风掀起他们的衣裳和头发,在空中胡乱的扯。

夏一阳不停地挣动,嘴里高喊着救命,可即便动静再大,四周的行人也像没听见似的。这里仿佛只有他们这一方天地是鲜活的,其他地方看似喧嚣热闹,却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死气沉沉。

宴云景将挣扎的小孩抱在身前,手不太习惯地拍抚着他的背。

“你不要抓我好不好?我不值钱的……”夏一阳吓哭了,不停扭动,拳头敲打宴云景的肩膀。

宴云景慢慢安抚他的情绪:“不抓你,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送,我自己认得路。”夏一阳的腿扑腾着,嘴里抽噎着哭音,挣扎不过,双手捂着脸边哭边嚷,“哥哥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没有……”

说着吸吸鼻子:“你别干这行了好吗?我爸说有点力气干什么都能挣钱的。”

宴云景现在什么都依着这孩子,生硬地哄了好久,等人终于不再哭得厉害了,才问:“往前走回家?”

夏一阳下意识点头,又立刻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他怕得又快哭了,但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宴云景回头是岸:“哥哥,你这么好看,可以去当明星的,你认真工作的话,会比抓小孩过得更好。”

宴云景一只手臂托着夏一阳,摘下他的书包挂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安抚他的后脑勺:“嗯,听你的。”

并再次强调:“我不是人贩子。”

趴在他肩膀上的小孩哭累了,闷闷地说:“人贩子不会说自己是人贩子……”

小孩哭红的眼睛看看周围,发现竟然真的是回大姨家的路,他稍有些惊讶,立刻撑起身体:“你不会是想打劫我大姨家吧?你别……”

“不是。”宴云景心底无奈,还是耐着性子对夏一阳说,“送你到家,我就走。”

经过刚才那一阵的挣扎和反抗,夏一阳显然有点将信将疑了,但他依旧警惕。只是就算警惕,他现在也跑不掉,于是只能抓着对方肩膀上的布料,小声说:“你不能用我去换大姨的钱,大姨和叔叔很累很累,他们还有自己的孩子,你别拿我去换他们的钱好吗?”

“好,不换。”宴云景拍拍他的背。

好一阵后,夏一阳眼睫轻颤,看着宴云景的脸,问:“哥哥你是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该怎么说呢?宴云景缄默许久,偏过头看着这个看起来像个小肉团子的夏一阳,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长大……”夏一阳嗫嚅着,双眼迷迷瞪瞪。小孩到了晚上容易困,他顶着袭来的困意,眼睛慢慢阖上,又忽然一下惊醒,眼皮再慢慢下垂,脑袋一点一点的。

宴云景步伐很稳,轻轻的晃动很有频率,身上温暖的温度正好足够温暖穿得单薄的夏一阳。

他看着前面的路程,低声对趴在他肩膀上的小孩说:“警惕坏人是对的,下次再遇见奇怪的人,能跑就跑,不能跑,找到人多的地方借电话打给家里人,知道吗?”

“……我知道的……”夏一阳动了动脑袋,脸在宴云景肩膀上压出一团肉,迷糊着声音说,“你好奇怪啊,明明你看起来就是坏人,还教我这个……”

宴云景不语,静静地拍抚着小孩的背,一步一步沉稳地,迎过夜风和人群慢慢向前走。

在另一个“梦境”之中,夏一阳蹲在金发小孩身前,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他与小孩干瞪眼半晌,主动对眼前这个满眼警惕、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小孩露出笑,轻声安抚:“没事的,你瞧,我和你一样在关禁闭。”

说完他站起身,到旁边靠着坐下,偏过头对年少时的宴云景说:“我们做个伴,有人陪着就不那么害怕了。”

坐在角落的少年并未说话,只是看向了夏一阳这边,过了许久才开口:“你是谁?”

少年的嗓音清嫩,说话时携着股小严肃的气势,眉皱着,让那张稚嫩的脸上,多了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沉着。

可处在这样的年纪就有这般气质,其实未必是好事,毕竟这该是一个应该充满快乐的年纪。

夏一阳双手放在膝盖上,听到少年的问题后,仰起头思索片刻,随后埋下头,朝小宴云景这边偏过脸,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小少年收回了目光,没有言语。

原来宴云景小时候就这么闷吗?夏一阳暗暗观察眼前的小孩,那张脸与长大后的宴云景有着很大的区别。

小时候的宴云景五官线条柔和,脸颊还带着些婴儿肥,尽管一脸严肃,但在柔软金发的衬托下,面庞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身上还穿着训练服,手脚上甚至缠着绷带,似乎是刚处理完伤口就被关到了这里。

夏一阳问:“你为什么会被关禁闭?”

小少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偏过头看向夏一阳:“你不是人吧,或者说,你不属于这里。”

夏一阳一愣,惊讶道:“你怎么……”

“我被关进来的时候,这里面明明没有别人。在你出现之前,我也没听见任何开门关门的声音。”宴云景的眼睛紧盯着夏一阳,追问,“你是我母亲制造出来的幻境吗?”

“你母亲?”夏一阳突然皱起眉头,“她为什么要给你制造幻境?她经常这么做?”

宴云景又不说话了,许久之后偏开头看向另一边。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那话语不像是在对夏一阳说,倒像是借他传达给其他人:“我不明白您为什么生气,很多次我都想问,您既然总是告诉我您和父亲并非真心相爱,那为什么要在一起?为什么要生下我?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是在跟他母亲说话?夏一阳蹙眉深思。

不,不全对,他是以为自己是他母亲制造的幻境,所以才通过自己跟他母亲对话。

宴云景的母亲能制造幻境,难道他母亲是控制系?夏一阳突然愣住,往小宴云景身边挪了一点,低声呼唤:“宴云景。”

小宴云景向他看来,对上了夏一阳那双温含笑意的眼。

“你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在很久很久以后,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爱戴你,非常多。”夏一阳不太擅长哄人,只能尽力组织措辞,“不要被困在这里了,也不要否认自己的存在,请你坚定地为自己而活。”

小少年愣愣地望着他,红色眼眸倒映着微弱的灯光:“你……”

夏一阳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将他往外拽,他心中猛惊,双手连忙握住角落少年的手,在身体消失的前一秒对他说:“我们未来再见。”

“梦境”迅速崩塌,夏一阳仿佛溺水后重获新生,猛地睁开双眼。眼前天光大亮,他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呼吸十分不畅,却嗅到了熟悉的湿润泥土气息。

他低着头喘了几口气息,缓过神后伸手去拉旁边宴云景的手。宴云景僵硬的肢体动了一下,回握住他的手,转过头,那双狭长的红色眼眸里此刻布满了血丝,气息显然也有些不稳。

他们回来了,从“梦境”中回来了。

地上还躺着顾承,周围的人还是那些。

夏一阳低头看了眼光脑,发现时间竟然丝毫未动。也就是说,这场加速版的“梦境”,可能连一分钟都没用到。

不,现在不能再称其为“梦境”了,那应该是幻境,是由强大的控制系精神力打造出来的幻境。

此前那么多次,无论是关于夏一阳的,还是关于宴云景的,以及两人一起做过的梦,不出意外,都是那隐藏在深处的控制系精神力所为。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之前他们会频繁做同一个梦了。

宴云景和那边面色凝重的皇甫凛对视一眼,皇甫凛迅速扛起地上的顾承往星舰走去,并朝里面的人呼喊:“苏长官!启动星舰里最贵的那台治疗机舱!!”

其他人都定在原地未动,夏一阳拉了拉宴云景:“宴云景,虫母还活着。”

宴云景点头,握住夏一阳的手没有松开。

下一刻,那头在发狂嘶吼的虫母开始膨胀,布满肉瘤的白色身体上鼓起一圈圈巨大的瘤状物,随后膨胀炸开,碎成了一滩肉泥。

宴云景对身后的部下下令:“联合军校整理维护考区,收集虫母的肢体,交给主星实验室。”

旋即拉着夏一阳往星舰里面走。

虫母死了,在一瞬间。

后头站着的麦加尔众人脸色煞白,紧绷的情绪化作一大口气息喘出,好半天,才手脚冰凉地跟上星舰。

“命是保住了,人能不能醒来就不清楚了。”皇甫凛站在胶囊治理机舱旁边,看着里面的顾承,又抬头对宴云景说,“陛下,刚才从顾承身体里涌出来的控制系精神力很强,强到我都没自信说自己的等级比那股力量高。”

宴云景:“等级应该比你高。”

“该死的,我就说我没感觉错!”皇甫凛伸手抓了把头发,“可是在星帝国,能比2S还高的控制系精神力,目前身份系统中并没有这号人,这……”

宴云景收回目光:“先回主星,有些话需要问问沙利夫人。”

“哦对了。”皇甫凛眯起眼睛,“您刚才说,坦杰仑已经向您坦白了?真的假的?上次您去罗波荒星执行任务的时候?”

“不,他嘴很严。”宴云景看了眼手环,“是罗林整理的数据里找出的证据。”

“……”皇甫凛眯眼,笑了,“所以您刚才,是在顾承面前瞎编乱造?”

宴云景神色平静:“只是阐述事实,不过不是他父亲承认的罢了。”

“您可真行。”皇甫凛耸耸肩,说着收起了笑容,又看向顾承,“顾承果然知道坦杰仑跟非法实验室有牵连,父亲嘴紧,他其实也没松口多少,只是提及他母亲时还是没守住。该说他还是个小鬼呢,舍不得沙利夫人出事吧。”

“不过,他包庇他父亲做那些事,却又申请让他父亲永久留在荒星上,”皇甫凛蹙眉,“这到底是恨?还是不恨?还是有别的目的?”

宴云景没有说话,垂着眼睛回忆刚才顾承咬舌前说的那些话,低声:“……a?”

皇甫凛并未听见宴云景的话,自顾自说:“藏在这小鬼身体里的强大控制系精神力,是不是也隐藏在了虫母的身体里?或者说,就像您说的,虫母是实验载体,被采用那个陌生的强控系人类基因改造过,所以虫母的精神力波动才会刺激得顾承发疯,对吗?”

宴云景没有否认皇甫凛的推测,在此之前,他和苏利时也曾探讨过这个可能性。

根据罗林提供的数据显示,如果虫母使用过那个陌生强控系的基因,并且如果顾承知晓一些内情,说不定也被那股力量影响过,那么虫母就极有可能会对顾承产生影响。

这个计划确实存在赌的成分,但没出意外,成功了。

坦杰仑与非法实验室有牵连,这已是确凿无疑的事实。然而,那股被拿去使用的强控系人类基因,究竟来自谁?

或者说,那股甚至还暗藏在他身体里的控制系力量,源自谁?

这并非宴云景无端揣测,只因刚才他受到顾承身体里散发出的控制系精神力影响后,再次和夏一阳掉入了幻境之中。

那道能悄然藏在他身体里,甚至也同时影响了夏一阳的力量,竟然没被他察觉到。其等级不仅可以说比皇甫凛的2S强,大胆猜测,那股力量或许能与他持平。

星舰正在返航途中,宴云景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后,转身前往夏一阳的房间,刚到那边,就看见几个人影围站在房间门外。

是麦加尔一行人。

宴云景走过去,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让那边的几个人立刻紧张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这次麦加尔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云景兄长。”

宴云景只是看了他们几眼,便看向夏一阳:“在做什么?”

夏一阳旁边站着安妮,两人手里拿着各自的积分手环,上面显示的是考试出事故前的积分排行。

“在等军校通知,说是马上会给出这场考试的后续处理方案。”夏一阳抬头,“我听说有三个备用场地,会重新考核一遍吗?”

宴云景的目光扫过他手环上的积分:“或许会,也可能将这场事故算作一场应变考核。如果算作应变考核的话,军校军部会综合考量每一位学生的表现,协助完成突发任务或对此次意外做出贡献的学生,会算作通过。”

“以前有这种先例吗?”夏一阳又问。

“嗯。”宴云景没有详细解释,看了眼那边的三个人,“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夏一阳和旁边的安妮对视一眼,那边的麦加尔抢先开口:“我是来道歉的!”

宴云景平静地看着麦加尔。

“我、我承认我之前说话有些莽撞。”麦加尔在宴云景面前说话,下意识地变得吞吞吐吐,站得笔直,尽管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还是坚持说完,“我很少见过皇室之外的世界究竟怎样,在此之前,也不懂人外有人的道理,但现在我明白了,我是真诚来道歉的。”

旁边的麦安娜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麦加尔,像是在履行监督的职责。

麦加尔说完后,旁边的图鸠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颔首:“云景兄长。”

之后又看向夏一阳,“抱歉,我之前是跟你开玩笑的,请你原谅。”

夏一阳慢慢皱起眉,突然回过味来:“你们……是因为害怕宴云景,才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他的话让宴云景挑了挑眉。

“不是、我——”麦加尔咬着牙,目光扫了一眼宴云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夏一阳敢直接称呼云景兄长的全名,但当下的情形让他明白,不能再说出任何过激的言论,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图鸠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看样子是了。”夏一阳无奈地笑了,他望向宴云景,“怎么办啊宴云景,我本来不想依赖你的,可现在好像还是借着你的光环了。”

宴云景知道夏一阳是在打趣,十分配合他:“嗯,你随便借。”

夏一阳弯起双眼笑出声,又对那边几个人说,“道歉收到了,回应我就不说了,好没意思的。”

麦加尔和图鸠的后背绷紧。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安妮眯起眼睛,在夏一阳和宴云景之间来回地瞧,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她呆滞了几秒,缓缓眯起了眼睛。

“我们以后还会在赛场上遇见。”夏一阳摆摆手,“用实力说话吧,到时候谁也别让着谁,谁也不依靠谁。”

说着看向安妮:“之后再聊?”

安妮点头:“好的,再见。”

等人都走后,夏一阳才领着宴云景走进房间,关上门,他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刚才那个“梦”我没忘,记得清清楚楚,我看见小时候的你了。”

走在里面的宴云景转过身:“嗯,我也没忘。”

“你看见什么了?”夏一阳问。

宴云景沉默几秒,伸手将夏一阳拉到身边,轻而易举地抱起来,转了个身往里走,到里面也不把夏一阳放下,就一直抱着:“看见个独自坐在医院挂水的小孩。”

夏一阳愣了愣,双手捧住宴云景的脸:“我?”

“你不是也看见我了?”宴云景仰起头,看着抱起来后比自己略高一点的夏一阳,冰凉的唇轻轻印在他的手指上,“你小时候警惕性挺高。”

“你……”夏一阳呆滞片刻,倏地弯起眸子,“你不会是被我当成人贩子了吧?”

宴云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说说呗,后来哄我跟你走了没?”夏一阳的手心被亲得有些痒,但这并不影响他此刻强烈的好奇心。

宴云景的唇离开他的手指,仰头碰了碰他的唇角,在他耳边说:“不会哄人,只是你后来哭累了,才抱着你走了一路。”

夏一阳瑟缩一下,低低的笑了:“那看来,我还是蛮厉害的,又警惕又不警惕。”

“嗯,很厉害。”宴云景望着他,一直抱着人不松开,仿若是从夏一阳小孩时期开始,一直抱着他长大。那些无法填补的时间空缺,好像在此刻正慢慢被填满。

两人依偎了好一会儿,趴在宴云景身上的夏一阳忽地抬起头:“你小时候明明长得很可爱,为什么长大了就变得……”

宴云景问:“变得什么?”

斟酌片刻,夏一阳抿了抿嘴,小声说:“很帅。”

然后又快速趴下,咕哝道:“反正,你小时候很可爱就是了。”

有个词形容刚刚好,帅萌帅萌的。夏一阳心想。

宴云景轻轻笑了声,气息扫过他的耳朵,让他心里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