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寄欢这次发病和祝星亦那些不堪的视频脱不了干系，那些视频，任谁看了也不会冷静下来。
如果苏菱不这样做，苏寄欢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可此时去跟苏菱辩论显然只是徒劳。
抵达医院，护士们飞奔着推着担架车跑去抢救室。苏菱跌跌撞撞跟在车旁握紧苏寄欢的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苏芙扶着她要她别再跟了，她跟着走了几步嘶声竭力地哭喊：“寄欢！寄欢你一定不要出事，你一定要好起来啊！寄欢……我的寄欢啊……”
手术室冰冷的门关上，隔绝了房外的一切。
苏菱瘫坐在椅子上，泪水决堤。
苏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四姨，没事的，寄欢一定会没事的。”
苏菱握紧拳头双眼通红，声泪俱下地怒吼：“祝星亦！她到底要把我的寄欢害成什么样！苏芙，这段时间你务必加强对寄欢的看管，绝对不能让那个祝星亦接近寄欢，不许她踏进医院半步！”
这时候劝告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好好安抚。苏芙叹口气连忙点头：“好，我不让她过来，四姨，您别气坏了身子，寄欢肯定会没事的。”
漫长的抢救时间，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终于，医生推门而出。
摘下口罩，医生神色平静地说：“病人已无大碍，她最近需要好好静养，你们也要安抚好病人的情绪，千万不要让她太过激动。”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苏菱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她远远地望着戴着呼吸机的苏寄欢，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这个本该一直光芒万丈的女儿，早年因操劳[苏盛]的事务落下了心脏的病根，又因为祝星亦那个女人的背叛加重了病情。
而如今，又因为这个祝星亦憔悴不堪。
祝星亦，祝星亦，全都是因为祝星亦！！
十年前，她为什么要同意祝星亦做苏寄欢的学生，她为什么要接受这个祝星亦靠近苏寄欢啊！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允许这个恶心下贱的女人糟蹋她美好、圣洁的乖女儿！
苏寄欢的一辈子全毁在这个祝星亦手里！
她的寄欢吃了那么多苦，被祝星亦享用，而祝星亦不懂感恩，还亲手让寄欢受了那么多罪！
“祝星亦！我恨你！我恨你！！”苏菱怨恨地吼着，她恨透了这个女人，她巴不得这个女人现在立刻死去。
苏芙轻抚苏菱的后背，欲言又止。
自打看了祝星亦的那些视频，她意识到祝星亦在晏氏那边过得没有那么好，心里竟然有了一点点松动。
苏芙也觉得祝星亦太固执，晏氏都这么不把她当人，她还要跟着晏氏。就为了那些资源，要做这么没尊严的事，真是太不应该了！
祝星亦活该，可祝星亦罪不致全世界都看她笑话。
本身在晏氏那里受了那么多罪，现在又被曝光出来，让全社会看她毫无尊严的过去。
苏菱做得太过分了。
可苏芙别无她法，她劝不了苏菱，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
苏寄欢被转移到VIP病房后还没醒来，苏菱在病房守了她很久很久。
不知道等了多久，苏寄欢终于缓缓睁开空洞的双眼。见她醒来，苏菱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她紧紧握住苏寄欢的手，声音哽咽：“寄欢，你昏迷了好久，终于醒了，我担心死了。”
双目无神的苏寄欢双别过脸，用力抽回手，沉默不语。
苏菱只当苏寄欢刚醒来还未缓过神，起身快步走向厨房，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寄欢，你饿不饿，我刚给你做了……”
“允声呢？喊她进来。”苏寄欢突然打断苏菱，面无表情，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
苏菱微微一怔，赶忙放下碗坐到苏寄欢身旁，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你才刚醒，别着急处理工作，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苏寄欢再次抽回手，一字一顿地重复：“叫允声进来，你出去，我有事要跟她说。”
苏菱无奈，只好出门喊在门外守着的金允声，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金助理，寄欢叫你。”
金允声匆匆走进病房，苏菱悄悄掩上门。
苏菱在门口踱步许久，金允声才推门而出。
见金允声神色紧张，苏菱赶忙上前试探地问：“金助理，你和寄欢聊了些什么？”
金允声摇了摇头，目光闪躲：“只是处理《长离引》拍摄的事，我这边先去忙了，您进去吧。”
苏菱皱了皱眉，望着金允声离去的背影满心狐疑，却也只能推门走进病房。坐在床边，她轻声询问：“寄欢，你和金助理聊了些什么？”
“关于拍摄的事情。”苏寄欢精神不太好，歪了下头阖上眼睛，“我想先休息休息，不要打扰我。”
病号为大，苏菱给苏寄欢掖掖被角，点点头：“好，好。我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
两天后，房门被敲响了。
苏菱开门后看来人是金允声，含笑问：“金助理，又来汇报工作啊，你进去吧，我出去等。”
金允声摇摇头道：“不，我找您也有点事。”
金允声把门关上，带苏菱一起来到苏寄欢的床前，她把平板放下，深深望了一眼双目无神的苏寄欢，打开平板进行投屏。
正对着病床的电视上出现了平板的画面，苏菱疑惑金允声要做什么，这时金允声说：“苏菱阿姨，这几天您太忙，可能没注意网络上发生了什么事。祝星亦的舆论大肆发酵，她现在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舆论攻击，现在出行都有问题，几百名记者在她门前堵着。”
“她昨天想要出来看一看苏总，刚跑出来就被记者发现了，逃跑的时候不慎掉进了河里，幸好白助理赶来及时把她捞上来带她跑了。”金允声说着，床上的苏寄欢忽然紧拽着被子。
听到这里，苏菱冷哼一声：“她遭受什么攻击那是她活该！做了那些没自尊的事就要承担这样的风险！”
金允声拧眉道：“可是于情于理，曝光那些东西对她还是对苏总，都百害而无一利。现在只剩主角的戏份没有补拍完，可两个主角都不能来剧组，韩珑导演决定全方位暂停《长离引》的拍摄。这对整个剧组，对[星闪］和[苏盛］都是很大的损失。”
“这部剧本就是寄欢出力比较多，她拉了那么多投资给祝星亦那个女人，是祝星亦自己没本事！她有本事她还靠我们寄欢干什么？？她怎么不再去找其他人帮忙？非得扒着我们寄欢不放？！”直至现在，苏菱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从一开始她就反对[苏盛］和[星闪］合作，可是她已经没了[苏盛］的控制权，苏寄欢做什么决定她插不了嘴。
很久很久以前，苏寄欢还没有正式完全掌握权力的时候，有什么事都会来请教一下她。
可是后来，她把[苏盛］交给了苏寄欢，苏寄欢做事从来不过问她，她欣慰女儿强大的时候，又担心女儿不再需要她。
做母亲的最害怕的便是孩子真正地长大了，孩子脱离她的怀抱，会越飞越远。
她不想让女儿与她有隔阂，不想眼睁睁看着女儿飞到她都去不了的地方。她更不想让别人玷污自己的女儿，不想女儿受伤害。
她出生在艺术世家，自幼学习绘画，毕业于伦敦艺术大学，开了不知多少个画展，创作出无数个优秀的作品。而她的女儿苏寄欢是她这一生最伟大，最让她满意，也是最完美的作品。
可这个完美的作品，被毁了。
她憎恶毁了这个作品的人，她恨祝星亦。
金允声叹口气，转身把平板放在苏寄欢那一侧，整理好后，快速站在苏菱身边。
她冲苏寄欢点点头，苏寄欢点开微博网站刷新。
起初热搜第一的还是祝星亦的新闻，但刷新过后，苏寄欢的词条不停往上攀爬。
刷了不到一分钟，苏寄欢的词条跑上了第一名。
紧接着，前排涌上许多条苏寄欢的词条，把祝星亦的词条完完全全压了下去。
苏菱正疑惑为什么苏寄欢会上热搜，却见苏寄欢点开了词条。
瞬间，她站不住了。
一段段熟悉的视频映入眼帘。
笑嘻嘻的人群里，被按在地上揪头发和被辱骂的是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十几岁的苏寄欢。
稚嫩的她带着怒火反抗，却被揪着头发怼脸拍，拍摄的人说着“littlebxxch”“disgustinglesbian”“comebxxch，lickmypuxxy”。
“Fxxkyou，getout！”苏寄欢推搡着那群人，却被按下头，身子挨了几拳。
片场里，高大的女演员拽着十几岁的苏寄欢的头发把她拽倒，一边说着“GobacktoChina！YouuglyChingChong！”。
女演员扯着眼角说着：“Youuglyyellowbanana，whoareyoutosayImwrong”
随后拽住苏寄欢的衣领冲她脸上揍了一拳，片场里的外国人无动于衷，只有几个华人工作人员上前阻止。
又一段视频，苏寄欢被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笑着抬着，苏寄欢嚎叫着：“Letmedown，youbixxhes！”，那群年轻人也嚎叫着：“Gotohell，Chinaman！”随后苏寄欢被扔进了冰冷的水池里，镜头对准她狼狈的模样。
上流的酒宴里，一群年轻人围着年幼的苏寄欢转圈，转着转着忽然往她身上泼酒砸点心。“Smile，bxxch！”“Chinaman，showmeyourChineseKungFu.”
下一段视频是在酒吧里，稚嫩青涩的苏寄欢在台上跳舞，随后一个金发女人拉走她灌她酒，她拒绝喝酒后被金发女人扇了几巴掌强行灌酒，镜头怼在苏寄欢脸上，拍下她发红的眼。
再下一段视频是拍摄片场，导演用夹杂着生。殖。器的英文骂苏寄欢，随后几个人把苏寄欢按下让她狗叫几声给导演道歉，苏寄欢怒吼着不跪，可最后还是被打到哭着跪了下去。
再下一段视频……
视频上飘来的是网友们惊讶的言论。
[天啊……居然是苏寄欢］
[苏寄欢在国外真的是狗都不如啊……］
[和祝星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是吧，这真的是苏寄欢吗？说句难听的，这不是奴隶吗？洋人的奴隶！外国佬的狗！］
[苏寄欢！他们都这么歧视华人了你当初怎么还在那里待着！还敢笑！给洋人当狗这么爽吗！］
[苏寄欢你居然给外国人下跪！你这个崇洋媚外的狗东西！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把我们中国人的尊严放到哪里去了！］
[真是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啊，苏寄欢当初给外国人当狗，所以祝星亦给晏氏当狗！］
[苏寄欢在国外生活了8年，当了8年的狗才回国，真是丢人！］
[苏寄欢你这么喜欢给洋人当狗，为什么还要回中国！你一点反抗都没有的吗！为了拍他们洋人的戏就跪下来给他们当狗吗！你真恶心！枉我喜欢你这么多年！］
[祝星亦和苏寄欢这俩人是要把内娱炸了吗？一个比一个劲爆！］
怎么会……怎么会……
压了这么多年的视频怎么会曝光出来……怎么会……
是……是苏寄欢自己曝的，是她自己曝的！
“不要！不要再播放了！不要！”苏菱踉跄着扑向电视，颤抖的手指拼命要去按关机键。
金允声从背后紧紧抱住她的腰，将她拖离屏幕。
“我不要看！我不要看！”苏菱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双手疯狂地拍打着金允声的手臂，“寄欢！寄欢啊！你为什么要曝光这些视频！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你怎么能亲手毁掉自己的清白和名誉啊！”
苏寄欢平静地看着投在电视上的热搜内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妈，你好好看看啊，你看看你的女儿当初为了一点点机会和资源，是怎么忍下这些羞辱的。你看一看二十多年前，在那个歧视华人的环境里，我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妈，你不能因为我现在走到了一个高高的位置，就忘记我是怎么走过来的。”她咳嗽了几下，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妈，我也曾是一个毫无尊严的人，我也被他们踩在脚底下，面对权力时，面对那样的环境，我也是贪婪的、毫无底线的贱人。”
英文谩骂声、苏寄欢的哭声从视频里传来。
苏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她颤抖着肩膀哭喊：“寄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知道那是我们的伤疤，你为什么要揭开。我看不得这些东西，我一点都看不得，你为什么要自己曝光出来。寄欢，我是你的妈妈，我是最爱你的妈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你3岁开始演戏，10岁因为抵抗不了晏氏的欺压去国外，14岁破格进入SCA念书，你在国外8年，你遭了多少罪，受了多白眼。那些耻辱的过去我看都不敢看，想都不敢想，回国之后又被晏氏压了那么久才有了[苏盛］，可你和[苏盛］的路走得又那么跌宕坎坷。寄欢，你吃了那么多苦，走了那么远的路才有今天的成就，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毁了啊！为什么啊！”苏菱瘫软在金允声怀里，几乎没了力气。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苏寄欢会这样做，压了二十年的视频就这样爆出来了，那些耻辱的过去曝光在世人眼中，无异于拿刀子捅她的心脏。
为什么，她的寄欢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自毁啊！为什么啊！
“我把自己毁了？毁了？”苏寄欢牵着唇冷笑出声，“妈，你不也把星星毁了？你总觉得我是你的宝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我、背叛我、毁了我。可是，妈，星星也是我的宝贝。”
“从我爱上她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要亲手扶着她去高位。我想让她和我站在同样的高度，我想让她和我并肩，我希望我和她是平等的，我希望她可以平视我，我希望她做我的爱人、知己、朋友，而不是我的信徒、追崇者。”
“我对她好是我心甘情愿，我爱她我才耐心培养她，才把我的一切给她。可我是个废物，我没用，我无法获得那么多资源，只能让她跟我吃苦受罪。如果我够强大，如果我可以抵抗晏氏，如果我可以手握资源和人脉，她怎么会为了往上走而和晏氏为伍？”
“妈，往上走是错吗？是错吗？她有野心，她足够坚韧，她想要变得更好，她有错吗？如果你觉得她错了，那我呢？当初在国外我那为了一点点资源，为了能拍电影，为了一个好剧本，对那些人摇尾乞怜也是错吗？如果这些都是错误，那我是否也要责怪你身为一个母亲没能给我提供一条更便捷的路！”
“五年前她离开我，她不选择我，那是因为我无能，我废物，这个结果我认。但后来她回到我的身边了，她也有了[星闪］，她说她想追上我的脚步才努力走到这一步。她刚进入影视行业步履艰难，她名声差劲又没有资源，我就想像以前那样，再一次把她扶起来。她在努力带着[星闪］往上走，我真的好欣慰她那么努力把这些事做好。所以我会给《长离引》拉那么大的投资，我希望我们能共同完成这个作品。”
她想起那些过去，一步步带祝星亦走上去的过去。
她天真地以为是一场浪漫的携手共进，却不知道，完美的剧情不会出现在现实之中。
她们只会被不停击倒，只会被逼认清现实。
她颤抖着声音说：“我和她好不容易慢慢重新认识彼此，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曝光那些事，你为什么要让她颜面荡然无存！[苏盛］和[星闪］的合作只有今年最后一年，为什么不能体面一点？”
“妈，我是你养大的宝贝，她就不是我养大的宝贝吗？你心疼我过去经历的一切，我也心疼我的星星啊！她受了苦遭了罪，当初我不知真相还嘲讽过她，现在，我的妈妈，你，你也欺负她！她为什么要遭这些罪，我的星星为什么要遭那么多罪受那么多苦！妈！妈！十年！我和她的十年啊！我的一生还有几个十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毁了她！”
“她被晏氏的人欺辱，又被你曝光这一切，现在全社会的人都在嘲笑她，你为什么要这么过分，你为什么不换位思考一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毁掉她的尊严？！妈！星星她是人！你这样做你让她以后怎么活！你让我怎么活！”她情绪激动了些，紧握着拳头捶床，嘶声竭力，“哈哈哈哈哈！你毁了她，你还想继续加这一把火，那你就继续啊，把我也一并毁掉，毁得干干净净！你继续啊！！”
怒吼过后，苏寄欢脸上出现凄惨的笑。
苏菱无力地垂泪：“寄欢，我是你的妈妈，你为什么总把我当你的敌人。我也想要你好好的，你是我的女儿，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是我的宝贝，我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我把你养得那么优秀，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怪我，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名誉，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伤害你的女人毁了自己啊……”
“寄欢，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啊，我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好伤心。”苏菱费力地起身走到床边，她握着苏寄欢的手不停地哭泣，“那个女人害惨了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寄欢，不要再这样伤我的心了啊寄欢！”
执迷不悟？
呵，执迷不悟。
苏寄欢苦笑着看着那些满是屈辱的视频，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
她清楚，她明白了。
自诩爱她的妈妈，永远都不会理解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房间归于死寂后，苏菱走出房门。
门外苏芙带着苏家人赶了过来，苏芙慌张道：“医院外面来了很多记者，四姨，怎么办啊！寄欢自己爆料的比你爆料的祝星亦的事件严重多了，她把那些东西全部散发出去了，还请了很多专业的人曝光这些东西，热搜词条撤都撤不下来！”
苏家人神色紧张，她们万万没想到苏寄欢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不仅要毁了自己，还要毁了整个[苏盛］啊！
苏菱强撑着身子站直，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苏寄欢为了那个女人竟然做得那么绝！
冷静过后，苏菱严肃道：“三天后召开记者招待会，我要亲自和寄欢一起面对这场舆论。”
“她想要用毁了自己的方式救祝星亦，那我便先把祝星亦毁得一干二净！让她死了这条心！”
第175章 迎着月光，盛大出逃
记者招待会的地点定在希迪斯大酒店的会议大厅，双层会议厅，1200平，可容纳近1000人。
苏菱和一些直播平台以及几家大媒体通了气，招待会当天会全程直播，并做好安保措施。
这个招待会是对苏寄欢和祝星亦过往恋情的一个澄清，以及宣布更换《长离引》中[唐离］一角。
苏寄欢已经被转移到家里，她脸色仍旧不太好，苍白的面容上不见一丝血色，整个人像被抽了魂儿，又像是随时都要倒下。
转移到家里后，苏菱下令所有人都不要见苏寄欢，更是没收了苏寄欢所有的通信设备。
金允声被安排处理记者会对接的问题，苏菱特意警告她不许有任何小动作，否则她要代替苏寄欢开除她。
金允声没别的办法，只能先处理记者会的事。
苏芙趁苏菱不在跑到苏寄欢房间，关心问候几句，苏寄欢像是木头一样什么话都不说。
看着苏寄欢消瘦又憔悴的模样，苏芙心里实在不好受，她更难过的是苏寄欢竟然选择自曝黑历史帮祝星亦转移舆论压力。
亲自曝光惨不忍睹的过去，亲自买黑稿引导舆论。那些过去是全苏家人的耻辱，现在苏寄欢把那些耻辱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给世人看，公然和苏菱引导的舆论对抗。
很明显，苏寄欢赢了。
大众刷新了对苏寄欢的认知，更坐实了[有其师必有其徒］，两个人被嘲到没边，嘲苏寄欢的也远远大过了嘲祝星亦的。
毕竟形象一直高洁、纯净的苏寄欢曝出这样的丑闻，冲击力更大。
苏芙已经不敢点开手机上的任何新闻，苏寄欢整个人都豁出去了，把所有藏得严严实实的过去全都抛了出去，这和自杀简直没有区别！
维护了二十多年的完美形象，一朝之间碎得渣都不剩。
苏寄欢为了祝星亦那个女人，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寄欢，你跟我说句话吧。”苏芙不想看到苏寄欢这副模样，可任她怎么说好话，苏寄欢都不搭理她。
苏芙拧着眉毛，眼角酸涩。
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话安慰苏寄欢，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走出苏寄欢的卧室，苏芙想了很久拨通一个人的电话，对面没接。
打了第二个电话，那边才接通。
刚接通，苏芙瞥了眼正联系媒体对接招待会的金允声，赶忙去往阳台处关上门和Lilyana通话。
Lilyana是苏寄欢的心理治疗师，两年前苏寄欢去海外休养的时候被Lilyana治疗，慢慢走出祝星亦带来的痛苦。
询问了Lilyana，Lilyana表示对苏寄欢的现状很关心。
苏寄欢的舆论在外网也开始发酵，好坏评价都有，但苏芙觉得一切都乱成一锅粥了，她都不知道苏菱召开那个记者招待会有什么用。
舆论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即便网友心疼苏寄欢在海外遭受歧视的经历，也无法消除苏寄欢在视频里可悲、凄惨的形象。
就像有人心疼祝星亦给晏氏当狗的屈辱，也无人能忘记祝星亦跪地学狗爬的毫无尊严的模样。
事实已出，伤害已经造成，即便未来人们不再对二人进行讨论，可谁又能忘记这些耻辱？尊严都没有了，其他的挽回还有什么用？
苏芙问Lilyana有没有空来中国一趟，她需要Lilyana帮苏寄欢疏导情绪。Lilyana笑说正好要去麓城参加世界心理学术大会，参加完后就会找苏寄欢。
苏芙松了口气：“ThankGod！Youabsolutelegend.Illmeetyouattheairport，yeah（谢天谢地！你一定要来，我到时候会去接你！）”
“Sorted.Catchyouthen.Properworriedabouther，Iam.（好，到时候见，我也很关心Nikos！）”Lilyana道。
挂断电话，苏芙双手合十阖上眼睛祈祷。
她希望苏寄欢好好的，她希望苏寄欢好起来，也希望不要再闹出什么大动静了。
当然，她更希望苏菱不要再执着针对祝星亦。
祝星亦是有错，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还要去怪谁有错没错吗？现在的问题是这场夸张且充满戏剧性的舆论什么时候结束。
她们需要回归正常人生活，《长离引》也需要一个结局。
可是，苏菱不会懂。
苏菱只会更恨祝星亦。
晚饭的时候苏菱询问苏芙有没有安排好招待会上的其他事，苏芙点点头：“嗯，都安排好了，跟那些媒体通了气，ilmeth也对我们这次直播主动给予了一些支持。”
苏菱道ilmeth很会做生意，提醒苏芙一定要看好金允声，不要让金允声和苏寄欢有接触。
金允声是完全跟苏寄欢站在一起，万一这俩人又碰面，苏寄欢铁定要让金允声再干出什么大事。
苏芙喝了口汤，点点头，“我会注意她的。”
“还有，一定要谢绝祝星亦来见寄欢！”苏菱说着说着，平淡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她要是再来见寄欢，我非得打断她的腿！”
苏芙紧蹙眉头，她现在真的觉得苏菱疯了。
记者招待会当天早上，苏芙又去苏寄欢房间看了看苏寄欢。
憔悴不堪的苏寄欢看着窗外，苏芙坐在床边，房间安静了许久，苏寄欢忽然喊了苏芙一声：“苏芙。”
这是几天以来苏寄欢第一次跟她说话。
苏芙脸色有点动容，赶忙握住苏寄欢的手：“嗯，我在呢，你说。”
苏寄欢说了几句话，苏芙低下头沉默。
很久很久，窗外的鸟鸣和蝉鸣把苏芙的思绪勾起来。
苏芙跟着苏寄欢的视线看向窗外，麓城夏日的阳光刺眼得要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欲要把身体捅穿。
苏芙咬牙说了声“好”。
她起身离开房间，关门时再次望了望床上的苏寄欢。
“寄欢，我改变不了一切，但我希望你好好的。”苏芙说完，关门离去。
晚上六点，苏芙开车载苏寄欢和苏菱来到希迪斯大酒店。会议厅里的记者已经相继落座等待，金允声在现场核对人员，苏菱专程去检查安保情况。
不为别的，就怕那个祝星亦忽然闯进来。
苏寄欢等人还在后台等候，苏菱检查完安保满意地回到后台，她拉着苏寄欢的手感慨道：“基于你曝光的那些视频的舆论，我这次的处理方式是将话题引导到[种族歧视］和当年华人在国外生存困难上。我也准备好了和你放出的舆论对抗的准备，你再怎么糟蹋自己我也会把你的形象挽回。”
“寄欢，你放心，这次招待会过后，外界会更加同情心疼你，正好也能做一次新的话题。被晏氏欺压，在国外生存困难，又被祝星亦那个女人欺骗背叛，你遭遇这么凄惨，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苏菱握紧了苏寄欢的手，心疼地看着丢了魂儿的女儿，起身抱住她道：“我会放出更多祝星亦难堪的视频，只要坐实她无耻又下贱的形象，只要你承认当初是她不择手段勾引你，只要你说你以后不会再和她联系，决定把《长离引》[唐离］一角换掉，一切风波都会平息。”
她拍拍苏寄欢的背叹道：“寄欢，我的好女儿，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不会让你为了这个女人不知死活地毁掉自己。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掉入深渊？我是最爱你的妈妈，你就算与我为敌我也会管你爱你。我的宝贝，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只要你回头，我会不计前嫌地接受你。”
她想起苏寄欢这么多年坎坷的经历，眼泪奔涌而出，她哭着抱紧了怀里的女儿说：“你是我最珍视的宝贝，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作品，我怎么能看你一错再错。我的寄欢，你就听妈妈的话，回头吧。”
她心疼她的女儿，她美好的女儿这半辈子受了太多伤害了，她心疼得要命。如果疼痛可以交换，她宁愿是自己承受这些伤害，而不是要她脆弱美丽的女儿去承受啊！
苏寄欢的沉默让她安心又难过，她抚摸着苏寄欢的头发亲吻一下，又收紧了手臂。
七点整，招待会准时开始，千人双层会议厅里，乌泱泱一片全是人。安保人员比其他会议布置得要多得多，正对着发言台的是直播摄像机。
正对的位置也是苏寄欢的位置。
苏菱挺直脊背，带着苏寄欢和苏芙稳步走上台。苏芙坐在话筒前深吸一口气，清脆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大厅：“我宣布，本次记者招待会正式开始。”
苏菱对着话筒就最近的舆论风波开始回应，讲到苏寄欢在国外遭遇的悲惨经历时，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这一切，都要归结于二十年前华人在海外遭受的严重种族歧视。那时的环境，对华人来说极为艰难。”
台下的记者们纷纷竖起耳朵，手中的笔不停记录着。有记者举手提问：“为什么在遭受这么多歧视的情况下，还要继续在海外发展呢？”
苏菱微微皱眉：“那是因为国内有晏氏从中作梗，寄欢在国内根本无法获取相应的资源。我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去往海外，并且短时间内无法回国发展，只能在海外一忍再忍。”
又一位记者站起身来，大声问道：“说到晏氏，苏寄欢的前女友祝星亦在和苏寄欢恋爱期间与晏氏交好，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苏菱神色一凛，缓缓开口：“祝星亦？当初祝星亦和寄欢谈恋爱，是祝星亦她……”
话还没说完，苏菱手中的话筒突然没了声音。她微微一愣，赶忙越过中间的苏寄欢看向苏芙：“苏芙，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芙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不敢说话。
万籁俱寂时刻，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寄欢忽然出声：“当初和祝星亦恋爱，是我主动追的她。”
苏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来之前明明之前商量好的，是祝星亦这个无耻的女人勾引苏寄欢啊！
苏菱想要上前阻止，可会议厅里将近千家媒体都在注视着且全程直播。
她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压低声音近乎嘶吼地喊道：“寄欢！你要做什么！”
台下的记者沸腾了会儿，原本准备好的问题抛在脑后，纷纷举起了手机、摄像机。
闪光灯此起彼伏，将整个会议厅照得亮如白昼。
对于苏菱的怒吼，苏寄欢置若罔闻，平淡地说：“是我先爱上的她。当年她只有19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学生，而我27岁，已经是事业有成的[苏盛］总裁，也是她崇敬的前辈。我利用我的权势、资历，一步步引诱她。我用我的成熟、耐心和温柔，慢慢靠近她。”
“我比她掌握更多人脉、资源，也比她更懂如何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下去。而她，比我小八岁，她崇敬成功的我，爱慕优秀美好的我。我一次次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一次次给予她难以拿到的资源。”
“她不可自拔地掉进我为她设下的陷阱，她爱上了我，我也得到了年轻美丽的她。我觊觎她，我贪婪，我主动，我凭借一切权力引诱她爱上我。我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上位者，是伪装成完美无缺的神女的无耻小人。”
比起那些准备好的问题，当事人亲自讲出的劲爆言论更吸引这群记者。
他们疯狂拍摄，将镜头对准了苏寄欢。
他们站了起来，闪光灯铺满了整个大厅，后排的记者索性站到桌子上，二楼的记者挤到栏杆处往下拍。
直播间的弹幕像爆炸时产生的碎屑噼里啪啦弹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看不到到底在说什么。
苏菱猛地站起身来，苏芙见状赶忙起身跑去拉住苏菱。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的话！这一次明明可以让那个祝星亦身败名裂，明明可以挽回形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原本有序的现场瞬间变得嘈杂无比，苏菱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吼道：“苏寄欢，你在说什么！这是全球直播！这是全球直播啊！你在说什么！！”
她凄厉地吼着，想要扑到苏寄欢面前掐灭话筒，可苏芙不停地抱着她，她无法再向前一步。
“苏寄欢！你不要命了！你把苏家置于何地！你把[苏盛］置于何地！你把你自己置于何地啊！你疯了！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疯子！！！”苏菱没有话筒，她的喊叫被淹没在喧闹之中，她拼命向前抓，却被苏芙用力拉着。
苏寄欢看着台下乌泱泱的记者和不断闪烁的闪光灯，又看向正对着她的直播摄像机，苦涩地笑了。
“你也看到了那些视频吧？在我和你在一起前，你总是说我是你的神明，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女人。你不敢靠近我，不敢接受我给你的爱。但现在你看到了吧，我根本不是那么完美的人，我是一个不堪的人。”
“上一次我们离婚，我说你是胆小怯懦的人，遇到问题总是想着退缩和逃避。其实一直以来，不敢面对问题的人是我。我甚至不敢把我的过去给你看，总要佯装成潇洒的模样，然后指责你的难堪，奚落你艰难的处境。”
她笑着，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上，“面对我们的感情，我总是束手无策，我总是在想，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谁先放弃谁的。我总要把错误归结于你太懦弱，但现在才发现是我本就没有敞开心扉让你看到真正的我。”
“星星，这一次真的很艰难，我又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可我不想再把问题抛给你了，不想让你承担‘抛弃’这个罪名。这一次，我主动退缩好吗？我做那个胆小鬼，我做主动放弃的人，我……”
“苏老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大厅大门处传来，穿透了1200平喧闹的会议大厅。
苏寄欢猛地站起身来，她看到大厅门口一个穿着便装、戴着帽子的女孩，正不顾保安的阻拦，拼命地跑了进来。
那个女孩一边向发言台奔跑，一边大声呼喊：“苏老师！我不要！我不要你做胆小鬼！”
看着那个飞奔而来的身影，苏寄欢忽然笑了，她转头看向苏芙，轻声说：“苏芙，你看，她不会让我输。”
这个世界是权力的游戏，但也是勇敢者的游戏。
苏寄欢一直都是勇敢的赌徒。
这一次，又是赌徒的狂欢。
苏芙眼眶泛红，她抱紧苏菱咬着牙说：“去吧，寄欢，暂时逃离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这个地方我也讨厌得要命。”
这一刻苏菱这才如梦初醒，她意识到苏芙和苏寄欢是一伙的。
她拼命挣扎又凄厉地喊着：“干什么！你们干了什么！”
她又看向苏寄欢，怒吼起来：“寄欢！你要做什么！你不准离开！不准！”
眼看着苏寄欢摘下所有东西，苏菱朝着保安大声呼喊：“保安！快挡住她，挡住她！快！”
台下的祝星亦喊着苏寄欢的名字，身后的保安在拼命追赶她。
她跑得太急，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那群保安瞬间围上去按住了她，准备把她拖离现场。
她拼命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喊着苏寄欢的名字，向台上的苏寄欢伸出手：“苏老师！苏老师！”
苏寄欢心疼地看着祝星亦，她毫不犹豫地踏上板凳又踩着桌子从台上跳了下来。
看到这危险的一幕，苏菱惊恐地惊呼：“寄欢！你在做什么！！寄欢！”
苏寄欢跳下来的一刹那，记者们的惊呼声、闪光灯的咔嚓声充斥着整个会场。苏芙反应迅速，赶忙招呼其他保安拦住那群按着祝星亦的保安。
祝星亦趁机挣脱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奔向苏寄欢，“苏老师！苏老师！”
“苏寄欢！你给我回来！苏寄欢！”苏菱的怒吼声在身后不断响起。
“各位媒体记者请不要离开座位！不要离开座位！”苏芙厉声提醒媒体记者不许凑到前面拍摄，“保安！把记者拦住，不要让他们靠近寄欢！”
保安拦着那群想要凑到前面的记者，但近千人的视线和镜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对准了这两个奔跑的人，闪光灯刺得人眼疼。
脚步越来越快。
苏寄欢眼里只有那个朝她奔来的身影。
她离她的星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星星。
“苏老师！”祝星亦扑在苏寄欢怀里，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她一声声喃喃着“苏老师”，她的苏老师，她可怜的苏老师，她深爱的苏老师，她深深爱着的苏寄欢，她纠缠了十年的女人，她最爱最珍重的爱人，她的苏寄欢。
苏寄欢抱紧她，轻声问：“你看到那些东西了吧，你知道我不是那么美好的苏寄欢了吧，你也知道我要彻底放弃你了吧。”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祝星亦抱紧她近乎嘶吼着，“你好你坏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的苏老师，你就算放弃我抛弃我杀了我我也爱你！你退缩我就前进，你抛弃我我就追你，我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要缠着你黏着你！”
苏寄欢流着眼泪，轻轻吻着祝星亦的头发，笑着说：“我们曾是璀璨耀眼的大明星，现在我们都是不堪的混蛋。”
“混蛋就混蛋！不堪就不堪！有你在，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害怕！污点又怎么了，丑闻又怎么了，耻辱不堪又怎么了！”祝星亦抱紧她大喊着，“我想要的只有你的注视，我根本不在乎她人的凝视。我只要你看着我，我也只看着你，我要缠着你，爱着你，永永远远！”
她低眸看着满脸泪水的祝星亦，缓缓弯腰，温柔地吻上祝星亦的眼角。
她赌赢了，她真的赌赢了。
这一次，她的星星坚定地选择了她，没有退缩。
这一次，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一个坚定的理想主义者，获得了理想的胜利！
一个疯狂的赌徒，大获全胜！
大获全胜！！！！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和记者的叫嚷声，以及苏菱的怒吼声在四周响起，她充耳不闻。
她打横抱起一瘸一拐的祝星亦，和怀里的祝星亦一起看向大门。
“我的车里载满了衣服鞋子，载满了生活用品和数不尽的钱，我的车也加满了油。”苏寄欢俯身，轻轻亲吻祝星亦的额头，“那么星星，我们逃吧。”
怀里的狐狸揽紧她的脖子，哭着点头：“嗯！我们一起逃走！我们一起逃！”
她笑着，抱着狐狸快步跑了出去。
千名记者见状兴奋地突破保安的阻拦，像鬼一样嚎叫着追了出去，苏菱的怒吼声瞬间被淹没在喧嚣之中。
苏芙抱紧苏菱的腰身，看着那些疯狂的记者们不顾一切地举着摄像机追着两人跑了出去，兀自笑出声来。
跑吧，跑吧，离开这里，离开讨厌的牢笼。
跑吧！苏寄欢，你跑吧！你快跑吧！！
她们跑出希迪斯会议厅大门，迅速奔向古斯特坐进去。
车启动，冲入夏夜。
身后，数不尽的记者像潮水一样奔涌而出，他们举着摄像机，如末世片里的可怖丧尸般嚎叫着奔跑，妄图撕碎最新鲜的肉，搏一搏最劲爆的热点。
他们的脚步声像地震，闪光灯刺眼得照亮了整座城市。但当他们跑出来想要追上两人时，古斯特已经被淹没在麓城的夏夜里。
缥缈的晚风裹挟着嘈杂的街道，城市的霓虹在空旷蓝黑的天上闪烁着，溽暑蒸腾的夏天，大半个城市被喧哗遮盖。
她们还是她们。
麓城还是麓城。
故事从头说起。
十年前，她们意气风发。
十年后，她们仍旧鲜活。
今夜月色真美。
她们盛大出逃。
第176章 盛装出席
ilmeth传媒大厦——
“您好，这里是ilmeth商务部，好的，这边查看一下直播间剩余广告位。”
“OK，无人机切远景，holdon，holdon，切6号机位，Perfect！”
“哦～麦～嘎！幕视平台直播在线人数107万！破我们平台记录了！107万啊！！好耶！年度kpi一口气完成了！”
“Thatshilarious！Foulings直接送了100个嘉年华，位居榜一！他们家之前不还内涵祝总是劣迹艺人，不想投资《长离引》吗？这次不惜花费100个嘉年华蹭热度，哦～sosneaky！”
“关总～林总让您联系苏总，她想知道苏总要带着祝总逃去哪里。她想等事件平息后，和当地文旅合作做个节目～”
林总的助理过来传话时，关南欣紧急联系苏寄欢。
给苏寄欢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打不通，打助理金允声的电话也打不通，她索性撂下手机跑去林总的办公室开了个小会。
苏寄欢“闹出”这事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还好有苏芙提前主动联系ilmeth，提醒她们做好招待会突发情况的准备，但没人知道会是这么个突发情况。
“苏芙小姐，请问您这边知道苏总要带祝总去哪里吗？”关南欣着急问。
祝星亦那边完全断了联系，现在她又拨不通苏寄欢的号码，只能去联系苏芙。
苏芙那边很嘈杂，关南欣皱着眉头等了会儿，苏芙那边才恢复安静。
“不好意思，她也没有跟我说她会去哪里，她只跟我说让我给她备好东西，我准备好那些东西之后就没有过多问她。”苏芙疲惫地说着，又抱歉道：“不好意思，您稍等，我先处理一下其他事情。”
又过了会儿，苏芙拿起电话说：“您问她的行踪是想做什么？是想继续采访吗？”
关南欣笑笑说：“我们想获取她和祝总的避风头地点，打算等事件平息之后和那边的文旅合作，做个话题或者做个节目什么的。这次两位的话题热度都很高，我们想要借着这个话题……”
苏芙站在阳台上看天上的星子，碎落在天上的星星像阳光下的玻璃碴子，刺眼得很。
对于这些商人来说，流量、话题才是她们最关心的东西，她们甚至会拼尽全力榨干当事人的每一滴热度，哪怕当事人已经伤痕累累。
娱乐至死的社会，噬人肉，喝人血，啃碎骨头！
苏芙握紧手机，声音冷了下来：“关总，现在寄欢和星星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而不是继续被消费。这些天的舆论对她们的伤害很大，她们已经够累了，您觉得现在谈合作合适吗？”
关南欣听出她话里的不悦，连忙解释：“苏芙小姐，您误会了，我们不是要打扰她们，只是想提前规划，等风波过去后……”
等风波过去后？可风波什么时候会过去？
苏芙嗤笑一声：“关总，[星闪］是林总投资的，星星陷入舆论风波的时候，你们ilmeth可是一句话都没为她说过，但你们产出她的负面舆论还挺勤快的。赚她的钱还要吸她的血，这就是ilmeth的商业态度吗！”
关南欣被吼了几声，倒也没动怒，好声好气说：“哎呀，苏芙小姐啊，您这可就言重了～商业合作是一回事，我们的工作是另一回事，祝总热度那么高，我们不分一杯羹那不是傻子吗？对了，今天苏总在记者会上穿的那套衣服正好是我们ilmeth老熟人的品牌，直播的时候我们给品牌上了广告位，等风波过去后，我们这边给苏总牵个线……”
苏芙握着手机看天上的星星，对方又说了许多话。
比如ilmeth准备和[苏盛］合作做些苏寄欢的复出话题，价钱好商量；比如能不能提供更多独家消息，价格不是问题；又比如能否爆料苏寄欢和祝星亦过往恋爱细节，ilmeth想运营这二位的cp，因为她们已经拿到了《寄明月》的版权，准备让这部老剧冲一冲季度播放量榜单。
精明的商人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无人关心那两位勇敢出逃的人会不会安全抵挡陌生的城市，也无人关心她们会是开心地接受未知的未来，还是对即将到来的恐怖舆论感到恐慌。
他们眼中，利益至上。
苏芙垂着眼随意应付了几句挂断电话，转身准备开阳台出去，却见客厅里苏菱和其他几位姨姨声泪泣下地指责苏寄欢不听话。
苏家的其他孩子愁眉苦脸地聚在客厅，苏以薇冲她挥手招呼她快出来。
真是一出荒唐的戏剧。
头发被吹得凌乱了些，她感受着身后的夜风准备走出阳台，手机又震动了几下。
下意识要挂断，却见来人是Lilyana。Lilyana是询问苏寄欢的事，以及问一问约定好的和苏寄欢见面。
Lilyana看了直播，她为苏寄欢的行为感到震惊，也很担心苏寄欢的精神状态。
苏芙抱歉地说可能没办法让Lilyana帮忙治疗苏寄欢，但会抽时间招待她。
Lilyana显然很开心，一面说着好，一面说会给苏芙介绍一下在心理学术大会上认识的新朋友。
苏芙敷衍过后关掉手机。
走出阳台，苏菱的哭声在耳边回旋。
苏以薇问：“又是谁打的电话？怎么了？”
“谈生意的，我都给拒了。”苏芙垂着头说。
有长辈把话题转移到苏芙身上，骂了苏芙几句，苏芙没搭理。
苏以薇挠挠头问：“什么时候会结束啊，她们又哭又闹真的好烦。”
苏芙苦笑：“我也想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她们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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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招待会直播后的第五天，Lilyana和苏芙相约一个小咖啡厅见面。
苏芙到咖啡厅后看到Lilyana旁边坐着一位戴眼镜的西装女子，Lilyana挥手喊苏芙过来。
坐下后，Lilyana给苏芙介绍身边的人叫Anja，是一位从旧金山来的心理医生，她们住在酒店的对门，又是学术大会邻座，还一起逛了逛麓城。
说起麓城，Anja说自己曾经也治疗过来自麓城的患者，“Seemslikeshesbeengettingprettyfamouslately.（哈哈，她最近好像还很出名呢！）”
Lilyana忙问那人是谁，Anja正要拿手机，瞥了眼咖啡厅的大屏电视，惊喜地指着电视说：“Oh！Th*isone！Stella！ZhuXingyi！（哦，就是她，Stella！祝星亦！）”
祝星亦？
苏芙看着大屏里播放的祝星亦的新闻沉吟片刻，当初祝星亦在旧金山出过严重车祸，后面被心理医生带着走出来也是花了很长时间。
没想到这个医生竟然是Anja，真是有缘。
Anja感慨祝星亦当时的情况很糟糕，苏芙叹道：“Yeah…thatcrashwasbrutal.（也是，她当时出的那场车祸很严重来着。）”
Anja忽然一脸疑惑：“CarcrashNah，itwasthewholefallingthingthatmessedherup.（车祸？等等，什么车祸？她当时是因为坠楼的阴影太大，才难以走出来的。）”
Anja说完，苏芙忽然顿住了。
坠楼？什么坠楼？祝星亦不是因为在旧金山出了车祸，身上才钉了42颗钢钉，身上缝合600多针吗？
坠楼？怎么是坠楼？怎么坠的楼？
Anja比画了一下，神色复杂道：“Holdup，shefellinChinabeforeevengoingtoSF.HowdoyounotknowthisShe‘severywhere！（她开始是在中国坠楼受伤的，后面才到旧金山治疗。哎，等等，她那么出名，你不知道？）”
看到苏芙的表情后，Anja回头看向还在播放着祝星亦新闻的大屏电视。
意识到什么后，她扶着额头低声念叨：“Jesus，Ijustblabbedherprivatestuff.Justendmealready.（天啊，我居然透露了患者的隐私，我应该被拉出去枪毙！）”
大屏切换了人物，开始播放苏寄欢的新闻。
Lilyana笑嘻嘻地指着屏幕上的苏寄欢跟Anja说那是她的患者，也是她的朋友，“ShesStellasgirlfriend！Hah！Betyoumissedthatlivestream，didntya（Nikos是Stella的女朋友哦，你肯定没看那个精彩的直播，哈哈哈！）”
两人八卦了起来，苏芙耳鸣了会儿，一脸急切地看着Anja诚恳道：“Anja，spilltheteathen，whatactuallyhappenedtoStellainSanFran（Anja，可以跟我多讲讲Stella在旧金山发生了什么吗？）”
Anja一脸难色：“Nah，Sophie，Imout.（Sophie，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苏芙双手合十：“Comeon，please…（求你了，告诉我吧……）”
/
“嗯？植物人还病危？不过不是晏珂的消息就不要跟我汇报了。”林总挂断电话后，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关南欣在外面喊：“林总，有事找你。”
“进。”林总道。
抬眼看进来的人，除了关南欣还有苏芙。
她马上笑眯眯站起来：“苏芙小姐，嗨呀，你是不是要来跟我说苏总去了哪里呀？欢迎欢迎！来来来，快坐。”
苏芙没有坐下，一脸凝重地说：“林总，我来是为了祝总的事。”
林总依旧笑着：“谁的事都好说，只要你告诉我苏总去了哪里，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好说！”
“请问祝总坠楼一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她在国内为什么坠楼，你们ilmeth为什么会送她去旧金山治疗，为什么要把她坠楼一事伪装成车祸！”
苏芙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办公室的天花板掀翻。
听后，林总依旧笑眯眯的，面不改色地踱步到一旁的沙发前优雅地坐下。她跷起二郎腿，指尖轻轻敲击扶手，一副标准的上位者姿态。
“做生意呢，都是有来有往。”她慢条斯理地说，眼里带着玩味，“我不想吃亏，你想知道这个真相，那就拿其他东西来换。”
她忽然歪头，故作天真地问：“哦，对了，晏璟霖病危的事你知道吗？”
苏芙眉头一皱，冷冷道：“她死了才好！”
林总“噗嗤”一声笑出来，拍着手道：“哎呀，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站起身踱步到苏芙面前，微微倾身压低声音：“你想知道祝总坠楼的真相啊？那你要先给我提供你能提供的价值。”
她竖起两根手指：“首先，我要知道苏总在哪。其次——”
她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我想要你们代替我去瑞士看看晏璟霖，顺便看看晏珂那个女人，帮我问候几句。”
她刚要继续说下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接通电话：“我都说了，不是晏珂的消息别给我……”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林总的表情忽然凝固，随即嘴角缓缓上扬，最后竟笑出声来。
“啊？晏璟霖死了？”她语调轻快，仿佛在听什么喜讯。
她敷衍地应了几句挂断电话，转身朝苏芙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家里柜子里发现了一只死蟑螂：“那就拜托你们代我去瑞士参加一下晏璟霖的葬礼咯，把你阿姨苏菱也叫上。”
晏璟霖……死了？
居然……死了？
苏芙攥紧拳头沉默不语。
晏璟霖死了她确实很开心，但她现在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阴晴不定，神经兮兮的像个疯子。
林总却毫不在意她的眼神，自顾自地走向办公室角落的小冰箱取出一瓶香槟“砰”的一声打开。
泡沫喷涌而出，她笑嘻嘻地走过来。
“死了你们不放烟花庆祝啊？啊？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夸张地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死得好啊！晏珂什么时候死啊？死了我要宴请八方！死了我就亲自给晏珂举办葬礼，我要在她葬礼上放《好日子》！哈哈哈哈！”
她拎着酒瓶快步走到苏芙面前突然凑近，浓烈的香槟气息扑面而来。
“只要你们代我去看看晏珂，再参加晏璟霖的葬礼……”她压低声音，眼神却亮得吓人，“最后告诉我苏寄欢在哪，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她退后半步举起酒瓶灌了口酒，然后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哦，对了，一定要盛装出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