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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把我女儿还给我

祝霜是少有的晏氏一事知情人,虽然祝星亦并不想让她知道。

祝星亦从上高中起便很少跟祝霜讲自己的事,比如学生时代遭遇的所有不公平和霸凌,又比如踏入职场后遭受的挫折。她总是会收起所有的负面情绪笑着跟祝霜说,妈妈,我很好,我挺好的。

因为她知道,即便她说出这些事,祝霜也没有能力帮她解决。

祝霜除了在黑夜里睡不着难过,再也做不了别的了。祝霜能做的事只有尽心尽力把祝星亦抚养长大,送她去麓舞上大学。

后来的路,都是祝星亦自己走出来的。

关于晏氏一事,祝霜得知真相后并没有失声痛哭,她只是眼角流着眼泪平静地问孟律师,我女儿还活着是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祝霜笑着说:“那太好了,我希望她慢慢养病,我也会配合你们帮忙保守这个秘密。谢谢你们,也谢谢星星,她没有辜负我的期盼,她是一个很勇敢的人。”

祝星亦知道祝霜偷偷哭了很多次,但母女俩心知肚明。

一个不说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个不去主动问。

相互懂得,不需要太多煽情的语言。

沉默就是最好的宽慰。

电话那头的祝霜说自己下个月有空回岭州一趟,问祝星亦有没有什么想要带的东西。

祝星亦想了想,她没什么想要带的。从回国之后她便一直忙于工作,只和祝霜吃过几次饭。

“妈妈,等你从老家回来,我们一起做豆米火锅好不好?”祝星亦想来想去最终有了食欲,“你回老家买点花芸豆,我家里有炉子,到时候你带安安过来,我们一起吃豆米火锅嘛。”

祝霜答应了,又絮絮叨叨说要再带点其他东西。她说祝星亦已经好久没回老家看看了,工作太忙,连母女俩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祝星亦笑着说:“妈妈,麓城也是我们的家,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挂断电话后,她嘴角的笑意没有像涟漪一样很快消散。和妈妈聊聊天,人都会放松很多。

但她忽然想起了苏菱。

她想起苏菱对她所有的指责,苏菱指责她害了苏寄欢,伤了苏寄欢,耽误了苏寄欢。

身为苏寄欢的母亲,苏菱一心一意为苏寄欢好。

就像祝霜一样,也在一心一意为祝星亦好。

母亲不希望女儿受伤,祝星亦当然知道这些。

可是……可是……

工作的邮件发来,她摇摇头,选择性忽视这些问题。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更何况……苏寄欢也在逃避。

次月祝霜回岭州时趁祝星亦有空打了个视频电话,她抓着摊上的一把红芸豆念叨这个豆子以前有多难煮。

祝星亦难得休息一天,懒懒地歪在客厅沙发上跟视频里的祝霜说:“现在有电压力锅,方便得很。”

祝霜拧着眉毛说:“是啊是啊,以前家里也有,但那种老式的高压锅我怕得很,只能费劲煮。”

祝星亦笑她胆子小,马上炫耀自己六七岁时,钥匙忘在屋子里,她跟猴子似的翻墙去开门。后来邻居家的钥匙忘家里,她又去翻墙开门,邻居过多少年都忘不掉这事。

说着,母女俩笑了起来。

想起那时年幼的祝星亦不知愁为何物,现在的祝星亦眉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愁怨,祝霜笑得两眼泪花。

她优秀的女儿受了太多罪。

祝霜随意跟祝星亦聊了两句,瞥见阳台处有一个黑影,小心辨认了会儿问:“星星,苏小姐怎么……”

纤长的眼睫颤动了下,祝星亦坐直身子避开苏寄欢,“哦,她和她妈妈吵架了,就搬过来住,她睡客房。”

祝霜对孩子和家长闹矛盾很敏感,慌忙跟祝星亦说,要她好好劝劝苏寄欢,“我听说她妈妈去年到医院住了几个月,身体也不好。苏小姐比你大8岁,怎么还和小孩一样和家长闹矛盾。”

“嗯,我劝劝她。”祝星亦答应祝霜好好劝苏寄欢。

临了祝霜又说:“星星,我们这一辈的家长都这个年纪了,身体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万一哪一天小病大病上来,人说没就没。做孩子的少让我们操点心,我们也就知足了。你一定要好好劝劝苏小姐,别不把她妈妈的身体当回事。”

“好,我知道了,我会劝劝她。”聊完挂电话,祝星亦垂着眼沉默片刻,视线落在正在忙碌的苏寄欢身上。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苏寄欢的侧影。

许久她起身走过去问:“苏老师,我妈妈月底会来咱家,我和她一起做酸汤豆米火锅,如果你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尝尝?”

苏寄欢点击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日期,淡淡道:“有空的话我会尽早回来。”

“好。”祝星亦告知完折回沙发上坐下。

敲字的女人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是想听祝星亦再说些什么。

但耳边只有轻微的聒噪。

窗外是7月。

暑夏到了,麓城的蝉鸣又躁动起来。

//

祝霜早早带着些食材去祝星亦家,还带着安安一起过来。到家后,祝霜先把芸豆煮上,随后开始清洗其他食材。

彼时祝星亦还没有下班,收到祝霜发来的记得买点新鲜牛肉的消息后通知苏寄欢早点回来。

惦念着美味的酸汤豆米火锅,祝星亦魂不守舍,好在也没什么要忙的,她跟白澜交代了些工作上的事,匆匆忙忙开车去买牛肉。

到超市后,苏寄欢回了她的消息——【我晚一点回去,你们先吃】

祝星亦:【好,你先忙】

挑了些牛肉后,祝星亦发消息给祝霜。想必祝霜在忙,没有及时回复,她便开车直奔家。

等到了小区楼下的停车场,安安打电话过来。

祝星亦快速按下接听键,安安那边还没说什么,忽然挂断。

奇怪。

想着也到家了,祝星亦拎着买回来的上楼。

走到家门口,手机震动,又是安安打来的。

祝星亦挂断电话打开门进屋,却看到黑压压一片的人,288平的房子竟然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局促。

咔嗒一声门阖上,几十双眼睛看向她。

祝星亦的眼睛有些花,视野中心只有两个女人,一个祝霜,一个苏菱。

除此之外,是苏寄欢的亲人们,那些她见过没见过的人像一颗颗豆子散落在客厅每个角落。

祝星亦数不清有多少人,三十几个?四十几个?还是更多?

安安被挤在最边角,她看祝星亦回来了,在那些人警惕的视线里匆匆忙忙赶过来小声说:“姐姐,她们是寄欢姐姐的亲人,她们刚刚……”

“安安,你先出去帮我买点东西,就在附近的超市。”祝星亦催促安安快离开。

安安的话被祝星亦的摇头堵住。

等安安走后,祝星亦站在两个沙发中间。

她低头看着祝霜,她的母亲,只上过小学却能尽心尽力抚养她,好好栽培她的农妇,在这群光鲜亮丽的高知妇人群里显得那么脆弱无助。

“我已经跟你妈妈聊过了,她育女无方,教出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是她的责任。”苏菱微微仰着下巴淡声道,这副姿态,和苏寄欢冷漠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祝霜女士,你也是一个母亲,倘若你的女儿为一个女人受伤受到未来只能靠药吊命,一次一次受伤,一次次付出却得不到回报,你会让她继续和你女儿在一起吗?你的女儿是宝贝,我的女儿就不是了吗?”苏菱的话题忽然转向祝霜。

局促地坐在苏菱对面的祝霜垂着头,她本能地想为自己的女儿辩解什么。

她的女儿不是不知羞耻的女人,她的女儿是坚强勇敢的人,可她无法再解释这些东西。

苏菱起身,一步一步向祝星亦走来,“我不想听你用什么理由再试图说服我,比如你爱她。”

“你爱她?她缺你那点爱吗?雅雅从小在爱里长大,我们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了她,她是我们苏家的明珠,是我们所有人掌心的珍宝。祝星亦,你问问你自己,你给她多少,我们给她多少,你还大言不惭地说你爱她,你的爱是廉价的!”苏菱身旁的女人冷笑一声,那是苏寄欢的二姨,苏荷。

又一个贵妇人抬高声音指责祝星亦:“寄欢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她是我们的小公主,是我们宠爱的宝贝,却在你面前当起了保姆。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她对你好?她不缺爱慕者,不缺追求者,她这么美好,却为你吃尽了苦头。”

八年前的拜师宴会上,这些人笑容满面地与她说话,后来的除夕夜,她与长辈们话家常,也和一些平辈度过了快乐的跨年。

而现在她是她们的仇敌,是伤害她们宝贝的坏人。

祝星亦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低头妥协是她最该做的事,可她无法让自己接受辛辛苦苦成为[星闪]ceo,却无法继续和苏寄欢在一起的遗憾。

她应该坚定一次。

她必须坚定一次。

“我懂你们对我的憎恨,我也知道我确确实实伤害了苏老师。但我已经在用我的实际行动去证明我的诚意,我想好好补偿她,我想……”祝星亦颤着声音说着,被苏菱冰冷的声音打断。

苏菱凄哀地说:“你不懂,你真的不懂,你不懂身为一个母亲的苦心和悲戚,你不懂自己的宝贝被别人糟蹋的气愤,你更不懂作为寄欢的妈妈,我眼睁睁看着她为你一次又一次身陷火海的心疼。倘若你有一点点良心,你都不会再朝她迈近一步。”

“可是我再怎么心疼你也不懂,你不是一个母亲,你没有女儿,但你有妈妈,你妈妈应该会懂。”

“她给你的东西,我不要你还,我允许你和[苏盛]合作。但是,请你从我女儿身边离开好吗?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扑通声在祝星亦面前响起。

苏菱跪了下来。

“四妹!”

“姐!”

“四姨你干什么呢!快起来啊!”

祝霜跟着想去阻止什么,被一群人严严实实挡着。

任凭所有人去拉苏菱,苏菱跪着一动不动:“我跪下来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她不要再缠着她了,你离开她好不好,我求求你,你离开她好不好。你当年做过的事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是一个无情的背叛者,你无法改变所有人对你的看法,我们也不会再去试错。我的寄欢,她不能再受一次折磨了,她不能再被你伤害辜负了。”

“她不听我的话,她要跟我决裂,她要为了你跟所有的亲人划清关系。”

“祝星亦,你把我女儿还给我好不好。”

苏菱的眼泪和那些人的眼泪一起落下,随后是此起彼伏的骂声。

“祝星亦!你非要把我们都逼死吗!”

“你为什么缠着她不放!你究竟要害她害到什么时候!”

“把寄欢还给我们啊,还给我们!”

这群妇人和各位千金小姐身上的宝石配饰像太阳一样闪着祝星亦的眼,她忽然想起年幼时第一次仰头直视毒辣的太阳短暂失明的那一刻。

人们喜欢太阳的温暖、伟大、明亮,也要承受她的刺眼、毒辣和灼烧在皮肤上的痛。

许久之前她在异国的病床上醒来,她发誓她要坚定地挽回她的爱人。

她以为一步步从素人爬上去、远渡重洋回归是在跨过艰难险阻走向爱的人。*

却忘了世间种种,多的是跨不过去的坎儿。

她低着头,像苏菱一样扑通一声跪下。

她说:“对不起。”

她说:“我把你们的宝贝还回去。”

第142章 我们离婚吧

苏寄欢发消息说有事要处理的时候,祝霜这边已经把肉下进了炉子。

安安坐在祝星亦身边一声不吭,她从超市回来时,屋子里那些人已经离开,姐姐和妈妈莫名地安静。

她想问些什么又觉得不该问,只能安静地坐在祝星亦身边。

踌躇许久,安安问:“姐,我们不等寄欢姐姐了吗?”

祝星亦这才拿起筷子把调好的蘸水拢到面前。

炉子里的汤底咕嘟嘟冒着热气,最先下的肉已经熟了,祝霜垂着眼给两个女儿夹了肉。

“不等她了,我们先吃。”祝星亦沉静地夹着肉就着蘸水吃了一口。

一周前她跟苏寄欢说祝霜会到家做豆米火锅,还会带着安安来。

苏寄欢随意地说:“你都说了多少次了,来就来,这里又不是我家。”

祝星亦敲敲自己的头软声说:“啊?我真的说了很多次吗?我以为我就说了两次。”

“起码五次。”苏寄欢翻了两页剧本侧头看祝星亦,挑眉道:“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毛病,冬天要吃冰激凌,夏天吃火锅,你的胃是反着长的吗?”

祝星亦马上坐起身子跟苏寄欢拌了几句嘴,两人嘻嘻哈哈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那时她觉得两个人平和的对话就是不幸中的小幸,现在看来,那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她闷头吃祝霜不停往她碗里添的菜,黏糊糊的汤汁浇在白米饭里,浓郁的豆香混着祝霜做的腊**齿留香,豌豆尖稍稍烫一下,吃到嘴里鲜得很。

只是蘸水沾着眼泪吃太咸了。

苏寄欢很晚才回来,早早听说她吃过饭了,祝星亦也没有多留什么饭。

“我妈说,等你得闲了再过来做一次。”晚上十一点多,祝星亦站在客厅里跟刚回来的苏寄欢说。

苏寄欢嗯嗯两声,她忙得很,晚上忽然被客户拉走吃顿饭又出去玩了一圈儿,磨破嘴皮子说家里做好饭了,还是被拉走了。

“其实做这个应该不难,只是阿姨可能做得更好吃,空闲下来的话,我来做就好,虽然你可能已经吃腻了。”苏寄欢解开衬衫领带换了拖鞋。

祝星亦蚊子般嗯嗯两声说:“以前在家里会常吃,如果你做的话,我想味道会更特别。”

苏寄欢没有直接承诺什么时候可以做好,这件事放心了她就会好好记着,看祝星亦还在原地杵着,低声说了句要去休息便回了屋子。

一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但一定会说出口。

祝星亦脚步往苏寄欢门前走了几步,想到苏寄欢忙到那么晚听到一些东西应该会有点恼火。

但她也不是很确定苏寄欢会恼火。

苏寄欢也许是开心。

这段婚姻本来就是为了利益,本来就是祝星亦自己逼得苏寄欢为了利益才找到的最佳解决方案。

但是自己不缠着苏寄欢的话,苏寄欢应该会很轻松。

晚点吧,明天。祝星亦对自己说,晚上不适合谈这些事。

她转身回房,走了两步瞥到桌子上面出现一个花花绿绿的袋子。

这个袋子应该是苏寄欢带回来的,刚刚一直在想事情没注意。

窥伺欲促使她走上前去扒开袋子。

祝星亦盯着里面的东西愣了会儿,过了十多秒,她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是四荤一素的盲盒。

苏寄欢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只有祝星亦喜欢。

她沉默地拆开盲盒,像八年前那样在第一个盒子里便拆出了隐藏款。

她运气真好,每次都能开到隐藏款。

拆开所有盲盒,手背上的泪珠蜿蜒成刺骨的河流。

那时不懂什么叫时过境迁,现在才明白,每一场潮湿的雨都会应景地落在人生各处的角落。

她蹲在地上捂着嘴哭。

暑气要退了,蒸腾的夏日缓缓向后走去。

她马上被阳光穿透。

//

一夜没睡好。

祝星亦在第二天十点多起来,刚醒,苏寄欢的消息从手机里弹了出。她回了两句,对方拨通了语音通话。

“苏老师,怎么了?”祝星亦问。

苏寄欢:“你今天没上班吗?”

“哦,没有,身体不太舒服。”

“怎么了?”

祝星亦搪塞了几句,说可能是昨天吃火锅吃多了。

那边传来低低的笑意:“你的胃已经对你大热天吃火锅提出了抗议。”

祝星亦附和两句,苏寄欢让她好好休息。

晚上苏寄欢早早下班。

“你好点了没,上午给你点的药你吃了吗?”苏寄欢把包放好,问刚从卧室出来的祝星亦。

祝星亦一天没去上班,穿着睡衣头发有些乱。她小鸡啄米般点头说:“好多了。”

“这几天不要吃油腻辛辣的东西,先养一养胃。”

“嗯。”

苏寄欢洗了洗手稍微收拾收拾去做饭,却见厨房里已经在煮着晚餐。

真是令人惊喜。

晚餐都是苏寄欢爱吃的菜,但她一般晚上吃得较少,吃太多不好消化会让她难以入睡。

本想象征性地一样吃一口,但她不想扫祝星亦的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看对面的人一直没动筷子,苏寄欢吃了两口停下来说:“你怎么不吃?菜里有毒?”

祝星亦笑笑说:“我不饿,你先吃。”

苏寄欢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继续吃饭。

用完餐,苏寄欢看天还早,提议去附近公园散散步。

祝星亦坐在客厅沙发上平静地开口:“苏老师,你妈妈昨天来找过我了。”

苏寄欢一愣,快步走过来问:“找你干什么?”

祝星亦没吭声,苏寄欢很快意识到什么,“她是不是又说乱七八糟的话了?祝星亦,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

她说完便有些气愤地抿着唇,苏菱对这件事揪着不放,即便她跟苏菱说得再明白也没有用。

她也怪自己,她想不出来怎么解决和祝星亦的事。她无法放弃祝星亦,也无法真正地原谅这个伤害自己的女人。

这种畸形的惩罚是在惩罚祝星亦,还是在惩罚自己,她到现在也分不清了。

自诩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她,在面对祝星亦的时候,总是涌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她对这个女人实在没办法。

“我,我再想想办法,你先不要管这些事。”苏寄欢攥着拳头转过身子,想了好久才说:“明天开始我送你上下班,让她没有找你的机会就好。”

“苏老师,我们现在就把一切说清楚好吗?”祝星亦冷静地开口,她觉得她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是苏菱给的最后期限。

苏寄欢嗅着这句话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头问:“什么说清楚?”

祝星亦没有抬头看她,安静地说:“苏老师,首先这段婚姻本就名存实亡,你与我是靠利益才绑在一起。所以以后离不离婚无所谓,但我真的……我累了。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也觉得挽回这段早就碎了的感情实在没必要。”

无所谓,没必要。

这些词堆砌在一起好像强调了同样的答案。

苏寄欢快步朝祝星亦走了过去,她盯着祝星亦无神的双眼问:“你什么意思?”

祝星亦惨淡一笑:“苏老师,我累了,我不想再去追你,我也不想和你继续保持这段婚姻。你可以跟我离婚,也可以因为要合作选择不离,但我希望你马上从我家搬出去,和你妈妈和好。”

耳朵里一阵轰鸣。

苏寄欢偏着头愣了许久,她有些自嘲地笑笑说:“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妈说了那几句话你就放弃了?”

“几句话?呵,几句话……”祝星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是这日子苏菱施压太大,也可能她真的对这种关系感觉累了,忽然冲苏寄欢吼了起来:“你怎么大言不惭地说只是因为她说了几句话?她找我麻烦又侮辱我,你把这些东西当几句话?”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抬高音量:“苏寄欢,我也是人,我也有尊严,但现在问题是你们全家人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你又不爱我,你每天那样对我还要我对你热脸贴冷屁股吗?”

说完这些,祝星亦好像是被点燃了什么。经久积压的怨气在这一刻全都撒了出来,她走向阳台指着落地窗外的夕阳,歇斯底里地喊:“苏寄欢你真的觉得我很闲吗?我要忍受你的冷漠,我还要忍受你家人的侮辱,我更要忍受整个社会的舆论压力,我很累我真的很累,我真的不想在解决自身问题的方面还要被你家人被你羞辱,我真的累了。”

“你总觉得是我在缠着你挽回这段关系,我现在不缠了,我不缠了好不好。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我不是一个精致的漂亮娃娃,我有感情我有情绪,我听你妈说你是家里的宝贝我就觉得很无语。你是家里的宝贝我就不是了吗?我就非要被她骂被她奚落,然后被你随意指指点点吗?”

苏寄欢听着这些冷笑出声:“祝星亦,难道不是因为你活该吗?是你自己做出那种事,你现在又想推卸责任,你是疯了吗?”

“是啊,我是疯了吗?”祝星亦看苏寄欢这么指责她,蓄积的眼泪奔涌出来。

以前的苏寄欢不会这样对她,一点点难听的话都不会说,重逢之后,苏寄欢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她知道是自己做错事在先,但晏氏一事是逼不得已要保守秘密,而首先做这件事的是她自己,是她要为了苏寄欢想着要打倒晏氏,是她为了心爱的人才要去做的。

现在她的脑子思绪混乱,她觉得她为苏寄欢做出这么多的牺牲——被推下楼、被毁前程、被全世界指责谩骂很委屈。

她实在太委屈了,她当时觉得为一个那么爱她的人做这些事很值得,但现在来看,面对一个已经不爱她的人,她无法那么伟大地说出“我自食其果也心甘情愿”。

那么多的压力堆在她身上,她不是神,她实在疲惫,她已经好久不知道什么是快乐。她每天都活得好痛苦,她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解决不了,她什么都解决不了,苏寄欢也一直在逃避,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柳暗花明?

祝星亦嗤笑一声,眼角的泪滴落下来:“是啊,我就是疯了,如果不是你们,哪里会出现我这个疯女人。所有人都在逼我,所有人都在指责我,你是全世界瞩目的明珠,我就是阶下囚吗?我就是长在烂泥巴里的杂草吗?”

“祝星亦,你还在这里委屈上了?”苏寄欢胸膛剧烈起伏着,“你自己做错了事你还要别人捧着你吗?你以为你回来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让我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吗?你说这要弥补我,说是要挽回我,可你除了嘴上说说你还做了什么?”

祝星亦想到这些便气愤地出声反驳,她难道不想好好挽回吗?可是苏寄欢的反应是什么?苏家一家人的反应又是什么?所有人都在让她离开苏寄欢,她又能做什么?要她再一次向苏菱下跪吗?要她继续被道德绑架接受良心的谴责吗?

两个人一旦翻起旧账,便忘记了所有甜言蜜语。她们在客厅里吵了起来,像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最后所有的语言在祝星亦摔碎桌子上的花瓶里停下。

苏寄欢望着这样的祝星亦觉得太过讽刺,是她惯着这个人才让她变成这副模样。

永远觉得自己没有错,永远都轻易地抛下她。

争吵发泄完怒气之后,她失望地质问祝星亦:“所以,所以你要再一次放弃我,是吗?你因为受不了这些压力,再一次放弃我,对吗?”

沉默就是默认,苏寄欢咬着牙抓紧祝星亦的肩膀提高声音:“祝星亦,你又一次放弃我,又一次!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每一次都不能是你坚定的选择?”

“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只希望你能够坚定地选择我一次,可为什么我每次都看不到?我总是你最先放弃的那个人,对你来说,坚定选我一次就那么难吗?”

“我可以顶着舆论和你合作,我可以暂时放下以前的种种接受你,我也可以和我的家人决裂和我的朋友决裂。我即便和全世界作对都没有关系,我只要你坚定选择我这一个小小的请求,为什么你总是做不到,为什么你要一次一次又一次这样伤害我?祝星亦,我活该的吗?!”

“祝星亦,我恨你,我好恨你。我别无所求,我只求你像我爱你那般爱我,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足够了,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我好恨你,我好恨你。”

祝星亦攥着拳笑着流眼泪,有些讽刺地说:“苏寄欢,你当然不害怕和全世界作对,你也不害怕和你的家人决裂,因为即便你这样做了,所有人都会站在你身边,你的家人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爱你,可我不是。”

“你做这些选择那么轻松,可你知不知道,我在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我根本没有试错的机会。”

苏寄欢讥嘲:“是吗?所以你又要怪我了,是我造成的这一切吗?”

祝星亦不吭声,吵闹的客厅忽然安静下来。

一颗心无法在这种情形下还能保持平静。

苏寄欢觉得自己以前对祝星亦的爱太盲目,也太偏执。

她在这一刻才看清眼前这个只会逃避的胆小鬼。

不敢大胆说爱,不敢勇敢面对,不敢承受压力。

她所有不求回报的付出都是笑话,她像个可悲的傻子原谅祝星亦一次一次又一次。

却没有想过,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值得。

人在真正看清一个人的时候会莫名清醒和冷漠,也会觉得过往做得那些事实在傻。

苏寄欢用力推开祝星亦,祝星亦踉跄两步站直身子。

“祝星亦,我会和你离婚,我也会和你彻底结束。”

“我会处理离婚证的事,等办完证,你与我……”苏寄欢想说什么两不相欠,可祝星亦欠她太多太多太多了,现在无比清醒的她说不出来这个词,便冷冷地开口:“你与我,不要再见面。”

一个月后,祝星亦拿到了从温哥华寄来的离婚证。

白澜来办公室跟祝星亦汇报了一些工作,纠结许久说:“苏总去国外休养了,听说,要等好久才回来,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一年,或许更久。”

祝星亦头也不抬地处理工作,[星闪]和[苏盛]没有解除合作,要履行三年的合约。

“随便。”祝星亦敲着字,“不关我的事,以后不要跟我提她。”

许久以后的春日,祝星亦前往鹿芜观拜神。

她熟练地换了鲜花,出门跟几个常来的老人搭话聊天。

风一吹,檐角的风铃晃动,祈福牌碰撞作响。

祝星亦忽然想起当年第一次来鹿芜观的那天。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十年。

她和苏寄欢,也认识十年了。

第143章 祝总,请

三四月[星闪]做了新的一年的影视规划,[星闪]和[苏盛]合作的最后一年,再拍两部影视就能完全达标。

“我们在以上提供的5本剧本里挑选了《长离引》这部小说,作为[星闪]和[苏盛]最后一年合作的电视剧收官之作。这部《长离引》……”去年[星闪]刚签约的新锐导演韩珑还没说完,被桌上的[苏盛]影视策划魏晴打断。

魏晴蹙眉道:“韩导,《长离引》是一部……双女主小说,你确定要和我们一起拍这个题材的电视剧?”

韩珑没有直接反驳魏晴的话,丝滑切换ppt。

PPT上是近几年来大火的双女主cp所创的热度。

众多双女主cp中,某对cp的热度一骑绝尘。

魏晴看到大屏幕中[月星百万]的热度数据统计愣了许久,很快会议室里的人们交头接耳。

“不是,没人跟她说祝总和苏总的事吗?”

“她应该不知道吧,这些小年轻哪里知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前两天实习生还问我为什么苏总一直在海外,这怎么回答?”

“话说她做ppt,上层不审核的吗?公然放苏总和祝总的cp,也不怕被骂。”

“且不说双女主这个题材苏总祝总那边会不会过,就这个cp示例摆明不行啊。拿两家公司领导当范例先不说,祝总和苏总的恩恩怨怨她自己不事先调查的吗?”

“别告诉我[星闪]新签约的一批人才都是这样的……真不怕被辞退吗?”

会议开到一半,白澜过来查看情况,魏晴正好开门从会议厅出来。

“怎么样了?”白澜上前询问。

魏晴想说那个不知好歹的导演现在正磨破嘴皮子拿[月星百万]的cp热度试图劝说大家接受双女主题材电视剧,而众人因为涉及两方领导大气不敢出的场面有多尴尬。

但抬头看白澜关切的模样,摇了摇头说:“还没有讨论完,等下看看情况。”

“等开完会,我这边要和你对接一下这次会议内容和后续规划,你开完跟我说一声就好。”

魏晴点点头:“好。”

晚十点白澜送祝星亦回家,谈到筹划拍剧的事,祝星亦让白澜监督韩珑先把剧本定下。多跟[苏盛]拉几次会议,确保万无一失。

明年这个时候[星闪]和[苏盛]的合作到期,看样子也没有再合作的机会,祝星亦只希望这一年的合作能够顺顺利利。

白澜想起魏晴说韩珑准备敲定双女主剧本,顺嘴跟祝星亦说了两句,祝星亦没太大反应,只说[苏盛]那边通过了就可以拍摄。

[星闪]当初能签韩珑,不只是因为韩珑拿了几个微电影金奖,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位韩珑是一位自带资源的人。

韩珑家是影视世家,外婆是华联电影制片厂前副厂长,几代积攒下来的人脉不说够用,起码是不愁找合作方。所以祝星亦对韩珑算是放养式培养,给舞台给空间,其他的只要不太过分就好。

这类人,只要面子上给足,别的都好说。

祝星亦想,[苏盛]肯定也会给韩珑面子。

谁不想拥有一个行走的人脉库?

但双女主题材卡住了[苏盛]的脚。

第二次开会,会议厅,魏晴有些为难道:“不是我们不愿意接这一波流量,而是这个题材很敏感,万一拍了上不了线……”

韩珑大手一挥播放后面的ppt,上面详细解答了魏晴的疑惑。幕视早就已经有了海外版,用户指数高,即便最终无法上映国内,也能在海外挣一波名气。

“我想表达的是,今年是全球双女主百花齐放元年,如果我们不接这波流量,就会被别人接住。如果我们拍出了一部优质的双女主,那对中百影视的影响是难以估计的!”

会议进行到最后,魏晴揉着吃痛的太阳穴松口:“我回头跟苏总聊聊,但我有一个请求,可以把cp介绍那几p删掉吗?”

走出[星闪],[苏盛]的员工有些担惊受怕地问:“晴姐,我想你应该知道苏总以前的事,她肯定对双女主题材有抵触,而且是和[星闪]拍摄双女主题材影视,这不是打苏总的脸吗?咱们都知道,当初……”

“我也实在没办法,但这个流程必须走。”魏晴也苦恼得很,[星闪]真是签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导演,什么剧都敢想。

“晴姐,我想知道,我们苏总真的要久居海外了吗?我好久没见过她了,她不拍影视剧,也不回来处理工作,会议全是线上,她到底还回不回来?”

魏晴沉默了会儿说:“我也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苏总到底还会不会回来。听说苏总开始去海外时身体状况很差劲,休养好久才缓过来。如果离开这片土地真的能让她健康,那我也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

“可是……”魏晴想起自己多年前和苏总祝总打过的照面,那时两人在路边压马路,两人拌嘴,闹了会儿脾气又手牵着手继续压马路。

魏晴已经忘记那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她还是某大厂的实习生,[月星百万]的cp热度还很高,而现在她已经是经验丰富的[苏盛]影视部的影视策划总监。

时过境迁的季节里,遗憾好像不只是那两个主角的。

第三次会议,会议厅——

“经过我司与贵司的谨慎讨论,基于合作条约准则,我们决定启动《长离引》拍摄项目。我们将于15个工作日内处理好筹划方面的工作,期待与贵司的合作。”

主持会议的白澜宣布完,便走出了会议厅。

真是令人意外,[苏盛]居然真的答应合作拍摄《长离引》。

看来[苏盛]还是想接这波流量的。

会议厅的门合上,厅内的韩珑搓搓手打开自己的PPT播放选角规划。

枯燥的概念快速翻过后是一页双女主选角预案,看到角色的那一刻,全会议厅的人噤声了。

韩珑兴高采烈地介绍两位女主[云长洛]和[唐离]的选角——苏寄欢和祝星亦。

“提起双女主爆火的cp,这两位的[月星百万]的爆火程度无人能挡。而且这两位的形象非常适合[云长洛]和[唐离],简直是天选[不与卿长离]!!所以我倾向于邀请这两位出演《长离引》,若是她们来演,绝对不止出圈那么简单。”韩珑说完看大家都在沉默,拧着眉毛问:“各位有什么看法?”

场面一度变得很尴尬。

[星闪]的员工忍无可忍,拍着桌子起身。

对面的[苏盛]员工齐齐望向那位员工。

苏总和祝总的事,员工不能拿到明面上讨论,更何况,那些过往的事涉及了太多恩怨,说出来怕是要展开一场大战。

大脑运转许久,[星闪]的员工灰溜溜坐下。

魏晴举手。

韩珑热情地邀她发言:“来!”

魏晴弱弱道:“我申请下次再讨论选角,我们[苏盛]这边也要考虑考虑。”

韩珑欣然同意。

走到楼下,整条街响起魏晴凄厉的声音:“她疯了!她到底想害死谁?!她是谁派来的!她到底有什么阴谋!”

//

澳城,酒店。

早九点,一行人落座。

侍者上了一壶铁观音,韩珑为桌上的另外三人倒茶。

邱明珠道了句多谢,继续聊北美特效团队里的国人员工。

祝星亦听邱明珠讲了会儿,第一道菜便上了——海鲜粥。韩珑照旧做起了[小服务员],把粥一一盛给座上的人。

母亲韩琳投来赞赏的目光,韩珑美滋滋坐下继续听祝星亦和邱明珠聊天。

邱明珠是韩琳帮忙牵线的投资人,她恰好有特效团队的相关资源。对仙侠剧来说,特效制作是重中之重,[星闪]会极为重视《长离引》的后期团队。

一顿早茶吃得极为愉快,邱明珠擦擦嘴角,带祝星亦随意逛逛。

澳城能逛的地方并不多,但来澳城,必去赌场。韩珑开车载几人到达地点后跟在祝星亦和邱明珠身后走。

韩琳瞄了眼身后正回复消息的韩珑,退了半步问韩珑怎么那么开心。

韩珑跟韩琳耳语两句,韩琳挑起眉头:“真的?”

“兴许快到了。”韩珑确定,“八成稳了。”

韩琳叹道:“我该怎么说你呢,这次……”

“妈,别跟我讲了,我不想听,我只想达到我想要的效果。”韩珑拍拍韩琳,随前面几人走进大厅。

意外地被检查了身份证,韩珑打趣道:“我看起来那么小吗?!”

韩琳看韩珑穿的一身冲锋衣,再看韩珑那张娃娃脸。

“显小显小,快掏身份证。”韩琳催促她快些进去。

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金色和红色的世界有些让人眩晕。

“来玩?”邱明珠邀请,“小小玩一局,不用太多。”

祝星亦欣然同意。

来到一张牌桌,稍微了解一下这里的规则,祝星亦走过去轻叩桌面,戴着白手套的荷官拂过牌匣。

“庄家坐位。”

祝星亦抚平裙身的褶皱坐下,荷官的手悬过牌盒上方,一旁的电子屏上显示[庄闲庄闲庄]。

叮咚——

邱明珠垂头看手机上的信息,不一会儿,一阵冷幽的香味袭来。

转头望,身穿黑色套装的女人走过来。围观的人顺势让出道路,女人纤细的指拂过椅背坐下,侍者快步过来端上冰镇过的红酒。

“八十万,闲。”筹码拍在绒布上,腕上金玉叠戴的镯子磕碰出声响,苏寄欢挺直脊背,端起高脚杯的红酒饮了一口。

她侧目,一旁的女人尾指发颤。

验牌过后,荷官把牌铺成扇面。苏寄欢没将目光停留多久,将卡牌推过桌线后叩了叩桌沿:“切牌。祝总,请。”

第144章 祝总,你真无趣

赌区的嘈杂声很大,韩珑拿了杯酒水慢悠悠晃过来,看到苏寄欢把卡牌推过中线。

挑衅?

韩珑觉得有点意思,凑过去观战。

祝星亦勾过切牌卡又插入牌堆中,发牌器吐牌后,荷官轻说一声:“补牌。”

机器的响声和人声慢慢将此处的声音淹没,不一会儿,荷官翻开牌,庄家要嗮。

韩珑想说句恭喜的话,被一旁的韩琳按住了手腕。

“祝总想连胜吗?”第二局开前,苏寄欢笑问。

祝星亦没吭声,安静地等荷官发牌。发牌器嗡嗡作响,荷官翻开庄家的牌,又赢了一局。

“祝总连赢三局了……”韩珑刚开口,便被韩琳掐了一下手背,还被瞪了一眼,韩珑知趣地闭上嘴。

血红的筹码越堆越高,几个工作人员被安排到这边,围观的人多了些,韩珑怕被挤到外面,只能把腿往人群里卡了卡。

“Allin。”苏寄欢看起来实在无所谓,又将筹码推过中线,腕上叠戴的金玉镯子叮当作响,目光没有丝毫改变——冰冷冷又带着讥嘲的意味,和离婚那天的神情一模一样。

等看到无需补牌的结果后,祝星亦身子轻轻摇晃。不需要补牌也意味着……她需要对闲家进行巨额赔付。

苏寄欢把所有的筹码都赢回去了,刚刚那句[祝总想连胜吗]貌似是预制嘲讽。

祝星亦望向闲家座位,座位上的人微微歪着脑袋,耳上的金色长坠垂落到肩头,一身黑色丝绒鱼尾裙,像高贵的神女。

前任见面,分外眼红。

两年了。

两年没见了。

有些人是重逢的感动和心酸,泪眼婆娑,眼角泛红,有人则是……杀红了眼。

“我要验牌。”祝星亦叩响铜铃跟荷官喊话,“我要验她的牌。”

苏寄欢靠在椅背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VIP厅的贵宾有权力要求验牌,荷官立刻执行,扫描过后发现并无异状。

那个黑色鱼尾裙的女人夹起桌上的骰子丢进了祝星亦手旁的香槟杯里,橙黄的液体溅起几滴水珠落在祝星亦手背上。

“你还是这么无趣。”苏寄欢轻瞥了一眼祝星亦低声讥嘲,“这点筹码都舍不得?”

祝星亦压着火气没吭声。

算了,输了就输了。

赔付过后,祝星亦转个头的功夫,苏寄欢便不见了。韩琳道:“苏总刚回来,今天好像要去港城开会。”

祝星亦不想知道关于苏寄欢的消息,但也无法完全不在意。

韩琳瞄见祝星亦轻蹙的眉头告知她:“听说是谈《长离引》的投资,前期筹备方面,苏总回来后就亲自接手。”

祝星亦淡淡哦了声,随意搭了几句腔便随邱明珠离澳去港。邱明珠说什么都要带祝星亦好好在港城玩几天,祝星亦没多推辞。

“祝小姐上次是不是没来得及去太平山顶?那边看港城夜景视野很佳,比游客常去的维港要美上几分。”邱明珠给祝星亦安排这几天港城的行程,“不过维港夜景还是要再看一遍,晚上见。”

祝星亦颔首,去往酒店。

酒店定在尖沙咀的海景房,开窗便可眺望维港。白澜留在房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问:“邱女士要带你去看维港夜景?这季节游船上风很大,你穿厚点。之前到这儿没来得及去坐中环那边的摩天轮,我……”

祝星亦点头:“你去玩吧,记得买特快票,否则要排很久的队。”

“嗯。我要先排队买雪糕。”白澜得到应允后,尾声都轻快不少,“我听说她还要带你登太平山顶啊,这几天天气还算好,夜景肯定不错。过段时间就是回南天了,听说这边的回南天比我们麓城的黄梅天更要可怕。”

想到黄梅天,祝星亦不禁打了个寒颤。

麓城的黄梅天屋子里又湿又冷,外面的空气湿度直达99%,一些木制的小玩意都要保存好,否则过几天便生了霉。除潮除湿是重中之重,听说网上的除湿器都是麓城周边和穗城周边的城市在购入。

港城这边的回南天也是折磨得要命,温度忽高忽低,紧接着就是连续多日阴沉沉的天,人到外面走一趟,头发都会滴着水珠。一些隧道像是在下雨,下坡稍微不注意就会摔倒。

都是令人憎恶的发霉和潮湿。

工作需要,祝星亦来过很多次港城。

第一次来港城是苏寄欢带她来的,港澳通行证也是苏寄欢带她去办的。

彼时她们还在拍摄《寄明月》,工作日不忙,苏寄欢随意问了嘴去港城有没有去坐叮叮车。祝星亦忙说自己还没去办通行证,苏寄欢二话没说开车带她去出入境大厅办理证件。

5天后证件到手,趁剧组休息,苏寄欢又赶忙带祝星亦去港城兜了一圈儿坐叮叮车。

年纪大了就记不得太多细节,祝星亦只记得苏寄欢带她挤上二层后边兜风边唱歌。

唱的歌……好像忘记了。

海上风大,咸涩的水汽忽地蔓延上来。坐二层兜风是挺不错,但总觉得在一层听海浪的声音更有感觉。

祝星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听海浪的声音,也许是源城海上烟花过后的晚上,苏寄欢对她的逗弄*让她红了脸;也许是苏寄欢第一次带她去鸿城的海边,她听到自己震颤的心跳;也许是春日的沧城海边,她跟苏寄欢动情的告白;也许是温哥华悬崖酒店里,烟花在海面上升起,苏寄欢对她[另类]的求婚。

海上有永恒的浪潮,她与她却总是分离。

逢人便缄口不言的遗憾,落在眼里成了无尽的恨意。

互相折磨了十年,祝星亦也想知道这一切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侍者上了酒,邱明珠与祝星亦谈起《长离引》的选角。祝星亦没有别的想法,只要周娅能饰演其中一个女主就好。

邱明珠笑称周娅是祝星亦的御用女主角,祝星亦道是周娅值得。

共患难最可贵了,不是吗?

而她是抛弃苏寄欢的罪人,被世人数落。

一层的露天表演台的乐手在调试吉他,对面的邱明珠说等下会有无人机表演,祝星亦出神地想着什么,楼梯那处响起了脚步声。

金色的长耳坠闪着耀眼的光芒,祝星亦抬头看上来的女人,一时间忘记如何开口。

苏寄欢换了条白裙子,海风拂过她的长发,维多利亚港的夜色在她身后铺陈开来,九龙半岛的摩天楼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上,映出钻石般的光芒。

春夜忽然变得黏稠起来,像令人厌恶的回南天。

邱明珠转头顺着祝星亦的目光望去,见苏寄欢和陈嘉玲上来了,扶着桌子摇摇晃晃起身。

风有些大,船身一直在晃。祝星亦把身上的披肩往肩上挂了挂,邱明珠已经走去和二人打招呼。

“Kari,你怎么也在这,刚刚上船没看到你。”邱明珠与苏寄欢问好过后惊喜地握了握陈嘉玲的手,“真是错过了,我们应该一起上船。会议是已经结束了吗?”

“我刚刚也没注意到,这可真是巧了。”陈嘉玲随邱明珠走到桌前,并与祝星亦问好,“祝总,巧。”

“巧。”祝星亦颔首,垂眸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视线随意飘忽了下,最后落在苏寄欢的小腹上。

劲风吹着,白裙紧紧贴住苏寄欢的腹,露出常年健身的轮廓,以及无法让人忽视的36D。

祝星亦暗道苏寄欢保养得不错,和以前的身材竟没什么差别。

陈嘉玲笑着跟祝星亦说:“苏总与我刚用完餐便被我带到这里了,我说这里会有一场无人机秀,苏总也感兴趣便随我一起登船。”

她抬起腕上的石英表看了看说:“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了,稍等我们去甲板那边看?”

“好啊。”邱明珠道。

侍者上了几杯酒,陈嘉玲拿起一支香槟和邱明珠一起往甲板走去。

祝星亦裹紧了披肩准备过去,白衣裙的女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游艇晃了下,祝星亦心里有些飘忽没站稳,紧急之下扶住了桌子才借力站直。余光里,苏寄欢稳稳站着,指尖动了动,若无其事地拢起鬓发。

邱明珠招呼二人快过来,“祝总,苏总,来,无人机秀要开始了。”

祝星亦提了下裙子朝邱明珠走去,裙摆扫过苏寄欢的脚背,像被羽毛搔了下心窝。

走了两步,船身晃动不说,整个人仿佛被什么定住了,祝星亦也差点因为惯性往后倒去。

提了提裙子,祝星亦转头,看到苏寄欢的黑色高跟鞋踩着她的裙摆。

冷若冰霜又有些讥嘲的女人懒洋洋地道歉:“祝总,不好意思。”

踩裙子?

祝星亦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不小心踩了苏寄欢的裙子,苏寄欢表面说没事,转头就拽她的裙摆。

这人记仇得很。

游艇发动机的震颤顺着甲板爬上来,祝星亦攥紧手里的披肩,厌烦地踢了下自己的裙摆,腰一弯,便把长长的裙摆提在手里。

祝星亦不想与她多交流,这女人怕是冲着报复她才突然回国的。

第145章 港城不会下雪

甲板上的风太大,祝星亦站过去风便透过披肩钻到皮肤上。

邱明珠与陈嘉玲跟两人聊起了天,聊了两句,话题转移到两人身上。

涉及项目的细节,邱明珠和陈嘉玲识趣到一旁谈话。

“上周[星闪]就给[苏盛]递交了方案,选角我们这边还是推荐周娅作为女主之一,如果[苏盛]有适合另一个女主的,可以给点参考。”祝星亦看着无人机表演拢了下脖颈处的披肩,羊毛绒滑过锁骨带起一丝痒意,稍作整理后又道:“不过……苏总怎么有空回国了?我们还以为苏总要久居国外。”

苏寄欢没有就着祝星亦的话接着说下去,“Kari说很可能要换掉周娅,流量不够实力不够,撑不起她拉的投资。如果是这样的话,祝总要怎么保住自己缪斯?”

“只要是[星闪]的艺人来演就行,亏不了。”

苏寄欢挑眉:“你现在倒是学会了折中,也是,只要是[星闪]的艺人来演,亏不了。我这边也倾向[苏盛]的艺人演另一个女主,这也算是一种完美的合作。”

[星闪]和[苏盛]的演员还没搭档过演主角,若是这样的话,也是一个话题。

游艇缓缓驶过星光大道,邱明珠和陈嘉玲讨论对面ifc顶层的灯光。

海风大了些,祝星亦弯腰理裙子的功夫披肩从肩上滑下,险些被吹走。苏寄欢帮忙抓住一角,淡淡嘱咐拿好。

“多谢。”祝星亦裹紧披肩,眼角余光留意苏寄欢的动作。

苏寄欢轻轻抬手撩发,偏头的弧度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两年前前往温哥华办理离婚手续后,祝星亦很少再跟人讲起苏寄欢。

说来也是惭愧,当初醒来后信誓旦旦要把人追回来,最后还是被现实打倒。

人应该常去经历和感受,否则会永远活在幻想里,永远都觉得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残酷。

想来是进入工作状态会让人稍微理智些,苏寄欢没再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祝星亦应对起来倒也轻松。

《长离引》的选角问题还需要再考虑考虑,至于韩珑提出的要二人出演,可能性不是很高。

“息影多年不觉得遗憾吗?”祝星亦侧头问。

苏寄欢笑说:“[苏盛]拍的影视剧利润核算下来,可比我自己演戏赚得多多了,何必再费神去演戏?”

祝星亦记得以前苏寄欢把演艺事业看得很重,到底是什么时候专注于生意的,她也不清楚。

带[星闪]回国前,祝星亦看过苏寄欢1年去9个剧组的新闻,那时候她觉得苏寄欢拼到不行,肯定是为了发泄被晏氏压制太久的怒火。

离婚后苏寄欢便只为[苏盛]的工作操心,人们都觉得她不演影视剧有些遗憾。其实她人生里该获得的成就都拿到手,各种类型的影视剧都演过也都得过许许多多的大奖,只专注手里的生意没什么不对。

“也是。”祝星亦淡淡道。

海风转了弯,两人沉默地看着刚刚看过的景色。邱明珠和陈嘉玲聊得正开心,这处只有片片风声。

初初祝星亦觉得苏寄欢回国是为了报复她,但现在她才发现,她们只是两个熟知的陌路人。

[报复]这种事放在其他次元会带着暧昧的色彩,在她们身上好像已经过了奇幻的保质期。

游艇蓝色的灯光映在起伏不定的海水上,祝星亦想要再说些话好让空气不那么压抑,转头看到苏寄欢飘扬的墨发里夹杂了一根白发。

祝星亦恍惚了一会儿才想到苏寄欢已经37岁了。

十年前,19岁稍显稚嫩的她遇见27岁风华正茂的苏寄欢。

后来,那些人指责过她,指责她耽误了苏寄欢那么多年。

但她如今也29岁了。

谁的十年不是十年。

祝星亦没想着再继续开口,和苏寄欢保持一样的姿势看维港。

人们总会把内地繁荣奢华的魔幻都市麓城和港城做比较,调侃港城领先内地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现在麓城一马当先,又有许多起飞的新一线,谁还会把港城当最值得被追逐的城市。

道路拥堵不堪,又小又昂贵,到处都是严苛的规则,还要被年纪大的本地人歧视,远不如麓城自在。

但麓城本地人不也一样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歧视外地人,高高在上的模样和港城如出一辙。

祝星亦揉揉被风吹疼的眼,苏寄欢看过来,她低声说头发飘眼里了。

苏寄欢没再言语,沉默冰冷的侧影和春日的月光一样冷。

祝星亦往一旁站了站,和苏寄欢保持恰当的距离,缄默地眺望维港,目光却时不时往苏寄欢身上轻瞟。

小时候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遥远又全是故事的城市,现在是她枯燥的工作区域,贴在墙上的画纸也是她看过千百遍的风景。

港城是千禧年的回忆。

港城老了。

但一直很美。

//

次日祝星亦睡到饱才起来,白澜带她去吃烧鹅。

“我还想再去港迪,我明天就去。”白澜吃完擦擦嘴打开备忘录,上面记着之前的行程。

工作原因,需要在港城多待几天,白澜打算直接住园区那边好好感受一下港迪。

“你不是一周去一次麓迪,怎么还贪恋这里?”祝星亦边吃饭边看邱明珠发的消息,晚上要去太平山顶的餐厅吃饭,白天的行程祝星亦自己规划就好。

“一点都不一样,港迪人少啊,很出片,项目也不用排那么久。”白澜说,“你要不要也来?你帮我拍几张照。”

“邱小姐那边没什么安排的话我陪你去。”

白澜喜上眉梢。

关于港城,祝星亦能玩的地方都玩得差不多了,白澜晃晃手机说下午随意溜达溜达,傍晚去坐露天大巴,逛完就去吃饭。

祝星亦没什么安排,用餐过后随白澜随意逛逛买了些吃的。到傍晚时分,祝星亦去坐终点为中环码头的巴士,白澜说到终点后再去对岸坐一次摩天轮。

“你坐不腻?”祝星亦问,“你每次来都想坐,但在里面拍照并不好看,想出片还是要在下面拍,把摩天轮照进去才好看。”

白澜晃一下身子说:“那就在下面拍,我换了一身衣服,多拍几张。”

“你这一次过来怎么老是想拍照?恋爱了?”

白澜缩缩脖子点头:“是哇,所以想多拍点,等哪天调休我带她也来玩儿。”

“行,给你调一周。”

“星亦你真好。”

非节假日人也不少,在沿途站上空位也不多了。祝星亦问司机上层还有没有坐,司机说还有一个,白澜让祝星亦先上去。

二层是露天的,吹风看落日余晖的港城实在美丽。登上去后便看到撒着金箔的城市,是不一样的视角。

祝星亦恍惚了下,随后四顾了番,终于在最后一排找到了一个空位,空位旁坐着一个戴帽子的白衬衫灰裤女人。

干净利落的打扮,真是眼熟。

祝星亦慢慢走过去坐下,不小心按在女人腿上,连忙致歉:“唔好意思。”

女人侧过头看过来,祝星亦心跳一滞,竟然是苏寄欢。

苏寄欢脚边放着在豉油街曲奇四重奏买的两盒伴手礼,看祝星亦愣着,说:“你也来坐?”

“晚上才要赴宴,现在先随便逛逛。”祝星亦整理好衣服回答。

“嗯。”

巴士开始行驶,祝星亦本来心情有些跌宕,但迎着晚风看沿岸的风景自在了不少。一路上不是很堵,红灯都很少,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在金色余晖里像老旧的照片。

前面座位的人都举起手机拍照,还有人唱起了歌。

祝星亦本想也举起手机录个像,看身旁的人一动不动,顺嘴问:“需要我帮你拍照吗?”

“不用。”

“好。”祝星亦只是礼貌性问了句,真要让她帮忙拍照,她都有可能不是很适应。

回归陌生人后,对话交流都显得极为小心和疏离。

到码头后祝星亦起身下去,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苏寄欢提着曲奇饼干跟了上来。

祝星亦以为苏寄欢要跟她一起下有点忐忑,可这里是终点,她们当然要一起下。

白澜刷完手机看两人一起出来,愣了下问:“苏总也在?”

苏寄欢点头:“嗯,我在起始点上的车。”

“苏总,我和祝总要去对面坐摩天轮,你也来吗?”白澜问。

望着维港的落日,苏寄欢摇头:“不去,我在这里自己待一会儿。”

白澜颔首,带祝星亦去里面买票坐船。

苏寄欢拎着曲奇往左边走,走到人少的地方趴在栏杆处吹了会儿风,灰蓝连衣裙的女人站在她身边。

“怎么不去坐摩天轮了?”苏寄欢问。

祝星亦拎着下午买的点心说:“想来这里吹吹风,摩天轮我坐过很多次了,没什么意思。”

她们安静地倚着栏杆看对面的红色摩天轮,红色和港城很适配,日落时分,海蓝和姜糖色在天幕上铺陈开来。天星小轮驶向对面,昏昏欲睡的黄昏让人迷醉。

彼此沉默了许久,祝星亦问:“苏总,麓城的麓铭江江景和维港夜景哪个更好看?”

问题抛过来的时候,苏寄欢换了只手拎曲奇。

她想说各有各的美,毕竟她确实觉得各有各的美,但话到嘴边变成:“比起麓城那样美丽奢华的钢铁森林,港城这种鲜艳的破败和繁华感,会自动给人们添加一层浓厚的滤镜。但维港会比麓铭江外滩的夜景好看吗?港口的海水和终将汇入海的长江水有什么区别。”

祝星亦沉思了会儿说:“不常来,所以会觉得更好看。”

“晚上出门溜达到麓铭江看夜景看腻了?”

“早就腻了。”祝星亦撩了下被海风吹起的发,“不过港城不会下雪,麓城会。”

“雪也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苏寄欢说,“我这次回来简单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如果后期工作多,我可能会定居港城。”

祝星亦疑惑:“为什么要定居在这样拥挤的城市,夏天又闷又热,台风天又那么吓人。你定居的话,肯定也是住山上,多不方便。”

苏寄欢笑说:“你刚刚不是说喜欢看维港的夜景?台风天前后的维港别有一番风味,我之前不是带你看过?如果这里实在不好,我会回英国。”

就不能回麓城吗?

可是,何必回麓城,麓城有讨厌的前任。祝星亦知趣地闭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摩天轮的灯光亮起。霓虹穿过云层投入海水中,两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的景好久,邱明珠走过来看二人都在,轻声惊呼:“这么巧,都在?”

祝星亦转过身,邱明珠笑道:“那正好,待会儿一起去山上赴宴。”

祝星亦好奇道:“苏总……也去吗?”

邱明珠点点头:“是啊,一起的,而且苏总的房子就在半山那处。苏总,用完餐有空邀我们去看看你的房子吗?”

苏寄欢点头:“可以。”

祝星亦抓紧手里的袋子。

刚刚还说着只是打算定居,没想到……房子都已经买好了。

原来根本就不想回麓城。

原来想象中[为了报复]这个暧昧的想象是假的。

第146章 你要留在港城吗

邱明珠看时间不早了,邀二人去宴会厅:“我车在前面停着,你们稍等。”

“好。”苏寄欢背着手说。

看着邱明珠离去的背影,祝星亦捏紧点心袋子轻松问道:“你已经在这里买好房子了?”

苏寄欢回道:“对,几个月前托家人帮忙购置了一套,已经装修好了。这次回来看了看装修情况,我还挺满意的,等用餐过后邀你们去看一看。”

“好。”祝星亦换了个手抓袋子。

苏寄欢瞥了眼袋子上的logo,德成号蛋卷和bakehouse蛋挞。

“要带伴手礼回去吗?”苏寄欢问。

祝星亦提了提袋子道:“不是,留着自己吃。”

“嗯。”苏寄欢不再言语。

邱明珠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两人像木桩子似的在维港旁站着,气氛实在尴尬。

祝星亦想了许久才低头打开蛋挞袋子主动找话题:“蛋挞我买了很多,你要不也拿一点?”

苏寄欢脸上忽然露出一股淡淡的讥嘲:“谢谢祝总好意,不过我不太喜欢吃蛋挞这种很腻的食物。”

“哦。”祝星亦合拢袋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找没趣。

祝星亦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很没有意思的人,主动分手又主动追,主动离婚,重逢后又主动搭话。

不过现在来看,即便主动搭话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彻头彻尾的陌路人有什么好在乎的。

邱明珠开车到附近时,白澜恰好回来。一行人落座,邱明珠开车,白澜坐副驾,后排便是苏寄欢和祝星亦。

白澜抬头看后视镜,问:“星亦,我给你拿着袋子。”

祝星亦把袋子递了过去。

手里没了东西,位置也宽松了,苏寄欢便把手里的曲奇放两人中间。

曲奇盒子把二人隔开,谁都不越半分城池。

行至半山处,邱明珠看着后视镜说:“苏总的房子就在这片吧?”

苏寄欢:“对,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