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芙也不好多问，只说：“真是奇了怪了，头一次见你俩谁都不理谁的，别真是吵架了。有矛盾就好好说开嘛，别耽误太久。”
苏寄欢点开祝星亦的聊天界面，敲敲桌面给苏芙看，“她说她忙，这几天不方便见我。”
苏芙一看聊天内容，果然如苏寄欢所说，她松了口气笑道：“那太好了，我以为你们吵架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周末我带她去提车，你别误了时间。”
苏芙笑嘻嘻应道：“好嘞好嘞！”
到了提车日，苏芙才知道苏寄欢要带祝星亦提什么车。
“你送她闪灵？？”苏芙刚扣上安全带嘴巴便合不上了，“你……你妈知道吗？”
“不然送什么？送员工同款的大G吗？”苏寄欢催促着，不想回答关于苏菱的话题，“她马上就到店里了，快开车。”
苏芙咽了口唾沫，双手按在方向盘上，深吸一口气问：“我可以问个很冒昧的问题吗？”
“你问。”
“你是在追她吗？”
“是。”苏寄欢微微侧头，沉静地回答。
“那她知道吗？”
苏寄欢的脸僵了僵，浅褐色的双眸划过复杂的神色，“我想，她应该不知道。”
苏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舔狗。”
“我？”苏寄欢压下眉头愣了愣，“你在开玩笑吗？”
苏芙瞧她这副完全不信的模样，勾着唇角启动车子，“你可以跟我讲讲她是怎么钓你的吗？”
“她从未钓过我。”苏寄欢有些苦恼地撑着额头闭上眼，“是我在钓她罢了。”
“哦？”苏芙嘴巴团成一个标标准准的[O］字，“那她上钩了吗？”
“上了。”
“你确定？”
“我确定。”苏寄欢深呼一口气，“我在等她完全接受我的那一天。”
“你还要等啊？”
“她性格就是那样，土象嘛，我对她很有耐心。”
“噗——”苏芙笑得身子都在抖，“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会用星座给她钓你开脱，你这简直是舔狗的标准模板。”
“随便你怎么想，但请你不要再批评她一个字，多说一个字多包一个红包给她。”苏寄欢不再理会苏芙。
她并不觉得祝星亦有什么问题，因为喜欢，因为那层隔阂，她选择向祝星亦走100步，只想听祝星亦亲口承认她也喜欢她。她在一次一次的矛盾里慢慢确定了一些东西，以为马上就能等到祝星亦的心。
但现在，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有些东西开始变得不确定。
她开始紧张了。
“你真行啊死鸭头，你简直是一个自信的高级舔狗！”苏芙一看苏寄欢这模样，乐得嘴都合不上，“哎，我可算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邀请她演《寄明月》了，原来那时候就开始下手了。”
说着，苏芙忍不住嘲讽：“但是臭鸭头，从《寄明月》剧组到现在，这都一年半了，什么动静都没有。你瞧你这钓的，就算再难搞的人，总得起点这样那样的火花了吧，你这还……”
苏寄欢拧着眉毛斥责道：“专心开你的车好不好？”
“哎呀呀，舔狗恼羞成怒了哈哈哈哈。”
苏寄欢歪向一旁不再言语。
“鸭头，就算你送她闪灵她都拒绝你的追求，我是指，就算你做到这种地步她都不和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苏寄欢懒懒地靠着椅背，目光往远处一瞥，眼睛微眯，轻笑道：“她已经在无数个场景无数个问题里拒绝过我了，但是那又怎样？我不在乎。等待并不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相反，我会觉得她很值得。另外，你不需要这么武断地否定她的回答，你妹妹可没那么差劲。”
“你真从来没有在乎过？”苏芙问。
苏寄欢再一次陷入沉默里。
末了，她轻声回答：“一点点。”
“一点点？”
“一点点。”
停完车，苏芙跟着苏寄欢一起去4s店里。
走进去环顾四周，在休息区瞥见正在沙发上等待的祝星亦。
祝星亦一头半扎的发，侧面辫了两条小辫子，银色耳环，银色项链，挂脖系带露脐上衣，束带牛仔百褶短裙，脚下穿着白色中筒靴。
苏芙感叹，祝星亦的穿搭真是漂亮，妥妥一个辣妹嘛！
回想起祝星亦的穿搭，苏芙只叹爱豆不愧是爱豆，形象管理上面可谓是出奇的高。
祝星亦每套私服都非常好看，有甜美的，有帅酷的，有辣妹的，也有清纯可人的。腿长比例好身材好，祝星亦每个风格都能驾驭住，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更关键的是，这张明艳的脸已经足够秒杀一切。再加上笑着喊一声[苏老师］，怪不得能把苏寄欢迷得颠三倒四呢。
苏芙侧目瞄了两眼身旁的苏寄欢，却见苏寄欢的眼都要黏在祝星亦身上了。
“喂，臭鸭头，你带她选车，我先去一旁歇着。”苏芙懂事得很，准备开溜。
苏寄欢回过神说：“行。”
苏芙一下道破天机：“所以让我来一趟，是不是要我做你司机来了？你给她买完车坐她车回去？”
“知道还问？”
“好好好，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
苏寄欢轻轻推了她一下，“那不赶紧消失？”
苏芙正要说什么，休息区的祝星亦走了过来。
祝星亦礼貌颔首道：“二姐好。”
视线移到苏寄欢身上，她深吸一口气，说：“苏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寄欢低眸看她，平静无波。
第86章 【热搜】
//热搜一//
#苏寄欢苏菱#
【近日苏菱已携苏寄欢现身海关，据悉苏菱将会带苏寄欢前往海外发展】
评论区——
[苏寄欢才10岁就去海外发展呀，苏菱真把她当摇钱树啊，3岁演戏，6岁拿奖，10岁整出国，哎，好残忍］
[她为什么要去海外啊？不过近期确实很少见到苏寄欢的活动了］
[支持苏阿姨的一切决定，我们永远陪着鸭鸭！］
[她还会回来吗？还挺喜欢这个小朋友的］
[崇洋媚外的一家人］
[其实苏菱也挺无奈的，离开也是无奈之举］
[还是没斗过吗？这娱乐圈，终究不是普通人能掌握话语权的天地啊……］
//热搜二//
#苏寄欢被SCA破格录取#
【年仅14岁的苏寄欢被SCA破格录取，今年年初，苏寄欢凭借《艾米有一间房子》荣获金贝奖最佳女配角】
评论区——
[破防了，人家14岁去超牛的电影学院学习，我14岁还在逃课去网吧］
[SCA？南加州大学电影艺术学院？！哇！！有好多厉害的电影人，苏寄欢好强啊，以后是不是要走电影制作的路啊！当初去海外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苏寄欢永远是[酥芽］的骄傲！］
[崇洋媚外的一家人］
[马上就能成最年轻的国际影后了吧，这小孩从小就不是普通人］
[苏寄欢能拿绿卡了吗？国内这环境也不怎么好，估计以后不会回来了吧］
//热搜三//
#苏寄欢回国#
【苏寄欢将于近期回国发展，本月1日，苏寄欢凭借《第一步》摘取奥拉电影节最佳女主角】
评论区——
[这人谁啊？没听过］
[苏寄欢很牛吗？怎么跑热一了？］
[不认识的人，不过热评里为啥有晏瑾年，苏寄欢能跟晏神比吗？］
[野鸡艺人别跟我家晏神比咖位，你苏回国也是糊咖］
[小道消息，苏寄欢如果回国了会被很多圈内人排挤，是不是真的？］
[在国外混不下去才回来的吧！］
[一晃眼，小苏苏都18岁了呢］
[你终于回来了，[酥芽］等了你8年……苏苏，你还好吗？8年，你过得还好吗？］
[苏苏，欢迎回家］
//热搜四//
#苏寄欢[苏盛文化］#
【近日x眼查上显示，[苏盛文化］执行董事、经理职务已变更为苏寄欢。[苏盛文化］于3年前成立，苏菱曾是原执行董事、法人。[苏盛文化］旗下签约艺人有……】
评论区——
[苏苏！苏苏好棒！！苏苏！！！以后就要喊你苏总啦！］
[姐姐，你永远是我们的骄傲］
[22岁的苏苏，新的旅途，新的明天］
[姐姐，我是女的。你好，我是女的。没听到吗？我是女的。Imwomen。瓦达西……］
[评论区提某晏的能不能去死，你家坟是炸了吗在我姐这里评论？］
[我要当姐姐的狗！我要当姐姐的狗！］
[苏总，你可以包养我吗？一个月给我五千就可以，你负责工作，我负责给你暖床］
//热搜五//
#苏寄欢晏瑾年#
【第11届金珍珠奖最佳女主角竞争激烈，苏寄欢和晏瑾年二人中，你支持谁？】
评论区——
[某水后也敢跟我们苏姐比，抢不符合自己的剧本也敢抢金奖？贻笑大方］
[笑死，苏营销咖也敢跟我们晏神比，登月碰瓷］
[晏水后又买词条了？那就请各位[瑾一卫］再听一听我家姐姐的称号：苏寄欢，6岁获得长溪电影节最佳女配角、14岁……］
[一个不知道靠什么上位的野鸡也敢跟我们晏氏贵女比？某苏别给自己抬咖了］
[苏寄欢整天一副死人脸，家里死完了吗？］
[晏瑾年长得跟个鬼似的，看着就想吐］
//热搜六//
#苏寄欢称很遗憾没有出演《流年》#
【近日采访，苏寄欢称很遗憾没有出演《流年》，“很喜欢《流年》的剧本和聂如容的人设，不过很遗憾没有拿到这个角色。”】
评论区——
[什么都准备好了，临开机换角色，请问某些人是天生的见货吗？某人演聂如容真的适合吗？可笑！！］
[心疼姐姐被抢剧本］
[yjn你死全家］
[抢不到就抢不到，没能力就是没能力，苏寄欢你卖惨有意思吗？你不就是想让别人骂晏神吗？］
[营销咖又开始装上了，没能力就是没能力，抢不过就跪着看我们晏神的电影，闭上嘴还能让你体面点，说出来只会丢人好不好？］
[苏苏……没事的呜呜呜，我们一定会拿到属于我们的剧本］
//热搜七//
#祝星亦青春理论#
【《青春理论》第二期，第一期公选排名46的祝星亦一跃成为第1名，你怎么看？】
评论区——
[看完第二期的《followme》的舞台，没有人会不投祝星亦，除非是死人］
[麓舞第一的实力，见证星神伟大！］
[我们星星刚满19岁哦～］
[太震撼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内娱舞台上会出现这样的爱豆。她的振幅，她的四肢，她的全开麦，她的盛世美颜……颜值和实力并存，她未来如果不是冠军，那肯定是做票！］
[我爱祝星亦！！我宣布我加入[星海］战队！永远支持祝星亦！］
[天选爱豆啊！她跳舞也太棒了！好有力量！我看了都想下楼跑十圈！］
[颜值、身材、实力，样样有，我号召全家给她投票！她必须第一！内娱需要祝星亦这样的爱豆！］
//热搜八//
#祝星亦决赛#
【《青春理论》决赛热门冠军人选祝星亦，现身艺域大厦，请问你支持祝星亦吗？】
评论区——
[星星！！啊啊啊宝宝！你一定要是冠军啊！］
[艺域你就算做票也是做不掉我们星宝的，剪辑的事我们后面再算，艺域你逃不掉的！］
[脾气这么差，祝星亦你也配当冠军！］
[星宝被恶意剪辑害惨了！艺域你不就是想扶自家艺人上去吗？用这么脏的手段拿第一，你们第二季还想不想办了！］
[没有我女，你艺域这个破选秀能有这么大的热度吗？还一直做票恶意剪辑，真是见！］
//热搜九//
#祝星亦冠军#
【来自岭州的19岁的祝星亦夺得《青春理论》决赛冠军，将作为Shinyfive女团C位/队长出道】
评论区——
[我们是冠军！］
[今夜，是[星海］和星星的狂欢夜］
[你的星光，永远闪亮。一路走来不容易，[星海］陪你继续走！］
[第一名的祝星亦！啊啊啊！我宝好棒！］
[今天开始，是艺人祝星亦，[星海］与你继续披荆斩棘］
//热搜十//
#祝星亦单飞#
【Shinyfive成员祝星亦宣布单飞，Shinyfive也将于下月解散】
评论区——
[尊重星星的选择］
[Shinyfive这么快就解散了吗……才一年啊……］
[为什么连发布会也没有，声势浩大地开始，草草结束吗……］
[是因为祝星亦单飞才解散Shinyfive的吗？祝星亦……你只是拿Shinyfive当跳板吗？］
//热搜十一//
#祝星亦最佳女主角#
【祝星亦凭借《祈星海》斩获ETV百合奖最佳女主角】
评论区——
[是爱豆祝星亦，是演员祝星亦，现在是影后祝星亦。星星，你永远是最棒的］
[星星永远是我心中的最佳女主角！］
[不容易啊，演了那么多配角终于演了主角］
[五年了，才演一个主角，风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星星！］
[如果你当初没有单飞，如果Shinyfive没有解散，你和她们会有更好的结果。我承认你也很适合当演员，但我是Shinyfive的团粉，真的很遗憾你放弃了她们］
//热搜十二//
#祝星亦坠楼#
【3月20日21：26，祝星亦坠楼身亡，终年24岁】
评论区——
[不！我不相信！为什么啊！］
[星星，你快告诉这一切是假的……］
[听说是意外，天台那边的栏杆坏了］
[我不信……我追了她五年……她才刚刚获得人生中第一个最佳女主角……我不信……我不信她死了……我不信……她才24岁啊！］
[R.I.P.］
//热搜十三//
#苏寄欢坠楼#
【3月20日21：36，苏寄欢坠楼身亡，终年32岁】
评论区——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啊啊啊！姐姐！为什么啊！］
[你快告诉我是假的啊！快告诉我啊！］
[为什么啊，苏苏……为什么啊……］
[怎么回事啊！祝星亦和苏寄欢是同时坠楼吗！］
[她们好像住同一个酒店不同层］
[我听说祝星亦先坠楼的，然后几分钟后苏寄欢就坠楼了］
[她们发生什么冲突了吗？！］
[可是苏寄欢和祝星亦一点都不熟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R.I.P.］
第87章 【信件】晏瑾年亲启
【信件一】
瑾年：
我已经给了你十天的时间，苏寄欢的续约问题竟然还没解决，你要我怎么跟母亲交待？
我想你应该明白，不解决苏寄欢的事，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
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过多解释什么，我不想听你找理由，我只想看到结果。
让苏寄欢继续续约，先拖延时间，拖住苏菱，你懂吗？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拖住她们。
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采取特别行动。
——晏璟霖
///
【信件二】
瑾年：
你觉得我有多少耐心？你还想让多少人知道这些事？
我知道你喜欢那丫头，但是晏瑾年，现在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我告诉你，她太危险了，我会找时间让她闭嘴。
——晏璟霖
///
【信件三】
瑾年：
你不需要再跟我解释，你这个废物。
——晏璟霖
///—///—///
【信件一】
瑾年：
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我希望你记得你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
她的资源以后由我筛选，我想你应该清楚，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爱豆，她会卖个好价钱。但她现在既然和你在一起了，她的价值已经打了大大的折扣。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晏璟霖
///
【信件二】
瑾年：
我想你应该明白，[苏盛］的存在就是危险。
至于那丫头，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过多解释什么，我不想听你找理由，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不忠诚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晏璟霖
///
【信件三】
瑾年：
多疑？
事实摆在你面前你不相信，还要这么自信吗？
如果苏寄欢真的选择签约她，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最好有办法让她闭嘴。
如果你没有，我有。
——晏璟霖
第88章 现在，开始解释吧
苏芙有眼色，寒暄两句溜了。
苏寄欢没多说什么，带着人去看车。
工作人员跟着过来介绍。
“想要哪个颜色？来之前你想好了吗？”苏寄欢问。
“想好了。”祝星亦指着一辆摩根石粉的闪灵，“这个。”
“行。”苏寄欢跟工作人员示意，“试驾吧。”
祝星亦刚拿到驾照，但车开得很熟练。
苏寄欢看她的动作太过娴熟，想要问什么，动动嘴终是没问出口。
不过第一次被祝星亦载着是挺新鲜。
“感觉怎么样？”试完车，苏寄欢取下安全带。
“挺好的。”
“决定要这个了？”
“对。”
得到她肯定的答案，苏寄欢全款拿下。等祝星亦那边签完合同登记完，工作人员送了专属下午茶。
“慢用。”
“谢谢。”
苏芙吃得开心，跟祝星亦随意聊了两句，问起艺域和风荇官司的事儿，祝星亦喝了口红茶说：“现在都还不确定，要先等结果出来。”
“风荇指定赢不了，艺域可不怕事。”苏芙对艺域不了解，但对风荇了解得很。
“是吗？”
“是啊。”
提完车还要等着领车牌，好在祝星亦办了临时车牌，可以直接把车开回去。
苏寄欢跟着祝星亦走到新车前，跟苏芙挥手，要她先回去。
苏芙摆摆手：“知道了，星星，注意安全啊，开慢点。”
“好。”
晚上苏寄欢被祝星亦送回工作室，苏芙按下电梯问：“所以她到底签不签艺域？”
“我没问。”电梯开了，苏寄欢走进去。
苏芙哑然：“你没问？你一下午都没问？”
“没问。”
“那她也没主动跟你说？”
“没有。”
“怪了。”苏芙后背出了冷汗，“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不跟你说？热搜都在说她要签艺域了，她居然不跟你说。”
苏寄欢攥着拳头深吸一口气，有些困倦，“我不清楚。”
—
临到《外乡人》试镜，苏芙破门而入把电脑啪地按在桌子上，大惊失色道：“鸭头，完了。”
苏寄欢撑着下巴问：“什么完了？”
“你知道晏瑾年要投资《外乡人》的事吗？”
“听说了。”
“你知道她投资多少钱吗？”
“多少？”
苏芙举起手拍桌子，“5000万！她投资了5000万！”
苏寄欢挑起一侧眉，淡淡地哦了一声。
苏芙转身到一动不动的苏寄欢面前推了一把，“5000万啊！姓林的肯定把女主给她了！”
“这个我也早就听说过了。”
苏芙没见过苏寄欢这么淡定，主要是再淡定也不能淡定成这样。
从苏寄欢说要试镜费琳一角，苏寄欢便做了很多准备。谁知道晏瑾年直接带资进组抢先拿下主角，那不就等于苏寄欢这么久的准备泡汤了？
“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
苏芙抱着头大喊苏寄欢不正常。
“后天去试镜，先准备试镜就行。”苏寄欢风轻云淡得可怕。
看她这态度，苏芙没办法了。
苏寄欢不在意的事，即便别人要死不活地逼她也不行。
但苏芙不能置之不理。
她找了几个ilmeth的熟人去打听晏瑾年投资的事儿，熟人道：“选角导演那边听林总的话，本来还在讨论要我们自家艺人演，晏小姐跟林总吃了顿饭，角儿就定了。”
“铁板钉钉了，费琳一角不需要别人来面试了。”
苏芙咋舌：“不儿，你们怎么这样啊？谁不是在为这个角色做准备？啊？说内定就内定了？早干嘛去了？”
熟人安慰苏芙：“我们这儿一直都是这样啊，拍到一半把换了的事儿也有，都知道拍我们的戏容易火，不都争着抢着来？”
苏芙努力平缓自己的怒气。
这倒也是，ilmeth向来如此，底子硬说话也硬气。
到底是白手起家占了时代红利又吃着官家饭，做事硬手段也硬。
苏芙也不自讨没趣，拿不到角色就不演了，反正苏寄欢那边也有其他本子可选。
但被晏瑾年截胡她怎么都气不过。
原本数名影后争夺费琳一角，显得这个角色很有含金量，现在直接被晏瑾年拿钱买下，这不是打其他期待这个角色的影后们脸吗？
晏瑾年铁定是看苏寄欢想要这个角色才这么做的！绝对是这样！
“哦，对了，你知道谁演女二吗？”
苏芙问：“谁？”
“晏瑾年指定了祝星亦。祝星亦你应该知道吧，你们苏小姐的学生。”
“祝星亦也免面试，直接拿了角色呢。”
苏芙：“什么？”
“诶，你不知道这个事吗？那天，晏瑾年是带着祝星亦跟林总一起吃饭的。”
///
试镜那天，苏寄欢迟迟等不到苏芙过来找她。
苏寄欢敲开苏芙办公室的门，“你怎么了？允声在楼下等着了。”
“你还去什么去？嗯？”苏芙按着桌子站起，“这个角色已经……”
“已经不需要面试了，是吧？”苏寄欢打断她的话。
苏芙握紧拳头，“你知道还问？你去也是白跑一趟，去干嘛？去当乐子吗！”
看她生气，苏寄欢也不恼，轻声细语说：“当然要去，要看看其他角色。”
“你有毛病？死鸭头你真想当晏瑾年的乐子吗！”苏芙心里憋屈，她为苏寄欢感到不值。
论演技，晏瑾年难及苏寄欢。晏瑾年虽也是科班出身，表演却流于表面，匠气过重。苏寄欢则截然不同，她能融入角色，赋予其灵魂，不着痕迹，让观众觉得她就是角色本人。
两人也风格不一样，偏偏晏瑾年喜欢处处针对苏寄欢，总是抢苏寄欢的本子。苏寄欢这边抢得过也就算了，抢不过只会一肚子窝囊气。
苏芙继续吼着：“怎么，你还要白跑一趟等他们通知你这个角色早就被内定了？你知不知道星星也被她带着直接进组了？什么意思啊？她抢你的角色也要抢你的学生，你就坐视不管，然后还跟哈巴狗似的过去等她羞辱你啊！”
声音分贝过大，苏寄欢捂住一只耳朵。
她摆了摆手，“你不走我就先下去了。”
说着，转身离开。
“苏寄欢！！！”
苏寄欢停住脚步，声音淡淡：“你是觉得林小姐真的很喜欢晏瑾年，还是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星星跟她进组？”
苏芙身子滞了下，“你……什么意思？”
“想知道？”苏寄欢拉开门，半只脚踏出去，“先上车。”
《沉默的外乡人》试镜地点在斯利奥酒店。
戴黑金色工作牌的工作人员拿着资料去等候厅喊了一个名字：“周娅，3号厅。”
3号厅是重要群演的试镜厅，群演导演负责面试。
等待的人群中，名为周娅的女人跟着工作人员去往3号厅。
余下的人还在等候被叫名字。
叮。电梯门开。
金允声带苏寄欢去往1号大厅。
脚步愈渐沉重。
苏芙瞥了一眼行色匆匆的群演试镜者，快步和苏寄欢并肩，“你到底想要我看什么？”
苏寄欢瞄她一眼，“别急。”
“总说别急别急，我都要急死了！”
苏寄欢含笑：“心急看不了好戏。”
苏芙呛她：“还看戏，我看你才是那个小丑，我跟你讲，星星今天不来面试，晏瑾年也不来面试，就你巴巴地过来，明天热搜就嘲讽你。”
“嘲我的还少？”
“你！！”
“苏小姐，这边请。”工作人员从门前跑了过来，躬身邀请。
苏寄欢：“好，谢谢。”
苏芙跟着进去。
头排眼熟的人起身。
“寄欢，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赵导。”
《外乡人》导演赵瑞茜握上苏寄欢的手，“你来得正好，配角还没开始试。”
她握着苏寄欢的手转向一侧，介绍道：“这是我们的编剧，薛青芳。”
女人穿着得体，约莫40岁，齐肩发，眼睛明亮，岁月的沉淀给她添了一层从容不迫的气质。
薛青芳伸出手，“寄欢，你好。”
苏寄欢赶忙握上她的手：“薛女士，你好。”
好的编剧难得，话语权大的编剧更难得。
恰好薛青芳二者兼备。
苏寄欢一直都想演薛青芳的本子，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和角色。
她等来了费琳，但演不了费琳。
“没能成为你的女主角，实在遗憾。”苏寄欢握着的手紧了紧。
苏寄欢是一个标准的文艺工作者，演戏是她的工作也是生活。她喜欢挑好剧本，喜欢演好角色。
但她不是每次都能选到好剧本。
有的剧本要等很久，一年，两年，十年。
对很多演员来说，也许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个最佳剧本。
但等到了，也可能会被人抢走，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叹息。
苏寄欢不喜欢被抢剧本，但她不是无所不能的苏寄欢。
她控制不了很多东西。
薛青芳想说很多话，她蹙着眉看了苏寄欢好久，最终沉默着笑了。
苏寄欢也跟着笑了。
“寄欢，这几位是蔡导、孔导、于导。”
苏寄欢依次跟角色、分组导演打招呼。
聊了几句，几人坐下，赵瑞茜道：“今天试完要跟关总监吃顿饭，叶霏她们会提前在餐厅等着。”
叶霏是《外乡人》制片人，关南欣是ilmeth影视公司执行总监，同时，ilmeth也是最大的投资方兼出品方。
苏寄欢颔首：“好。”
苏芙跟苏寄欢耳语：“你怎么坐这里了？你不是要试镜吗？”
苏寄欢偏头低声道：“你先闭嘴，饭桌上再聊。”
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结束后，大厅门打开。苏芙小跑到外面拿自己的外卖，到隔间吃糖水。
“苏芙？”戴着黑金工作牌的梁雯路过隔间门口探了下身子，见人抬头，吃惊道：“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苏芙冲梁雯招招手：“雯雯啊，来，我点的东西多，吃点。我饿坏了，但等下还要去跟她们一起吃饭。”
她指了指桌上的西多士和香芋地瓜丸，“点太多了，你来吃点。”
梁雯摆摆手：“我和我同事约好餐厅了，今天选角怎么样啊？”
苏芙尴尬一笑：“我哪里懂什么选角，纯粹是跟我妹在那呆坐了一天。”
“寄欢肯定不是呆坐一天啊，她也要帮忙选角的。”
“什么？”
听有同事喊，梁雯跟苏芙告别：“我先走了啊苏芙，有空聊。”
苏芙咬了一口芋圆纳闷：“要帮忙选角？这剧组有病吧！不给角色演还要拉人选角，不带这样侮辱人的！”
看着一点都没动的炸物，苏芙一口气喝完糖水，整理好出门拉个人说：“西多士和地瓜丸我都没打开，送你吃了。”
那人来不及说谢谢，苏芙就走了。
“周娅，走了。”同伴喊。
周娅看看手中的西多士和地瓜丸，转身跑过去。
“啊？你点外卖啦！不是约好一起吃炒米粉的吗？”
周娅笑笑：“别人送的，看模样像是资方大姥那边的人。”
“蛙趣！资方大姥！”
周娅晃晃炸物，一脸开心：“走，咱们去吃炒米粉！”
“平青站步行街那里10块一份，还能点淀粉肠。”
“五块钱两根……别吃淀粉肠了，吃这个就行了。很香呢！”
“行，吃资方大姥送的小吃！”
“周娅，你试镜咋样？”
“比上次棒多了，我有*两句台词呢！”
“我就不行啦，我只是普通群演，就露个脸。”
“一次比一次好就行啦！”
///
稍晚点，两人才到达餐厅。
苏芙跟着苏寄欢去往相应的包间。
疑惑中，苏芙忍不住开口问：“臭鸭头，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苏寄欢按了电梯：“别急。”
苏芙怒道：“还别急呢，你到底要搞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苏寄欢抬步进电梯，转身，冲苏芙笑笑，“你别这样，待会儿见到她们多失礼。”
苏芙攥紧拳头，“别说失礼了，你信不信我马上失心疯给你看！”
苏寄欢笑而不语。
还没走进包间，走廊上又碰见一个熟人。
“苏小姐。”黎依跟苏寄欢招手，又跟苏芙打招呼，“芙芙。”
苏芙纳闷：“依依？你怎么在这儿？”
黎依是ilmeth影视的项目策划总监，苏芙跟她是老同学，熟点。
“哈哈哈哈当然是制作团队聚餐啊，你们在6号房，赶紧进去吧，关总在等着了。”黎依指了个方向，“我在你们隔壁。”
苏芙喃喃：“制作团队聚餐……关我们什么事？”
黎依睁大眼睛，“怎么不关？”
苏寄欢见状推了下苏芙，颔首道：“依依我们先进去了。”
开门进去，一个蛋卷头的女人正在和两个人说话。
其中一个人一直在点头，面无表情。
另一个人含笑隔着一个位置和蛋卷头女人聊天，时不时还想触碰冷脸的女人，只可惜都被冷脸女人躲了去。
桌上其他人是熟人，譬如白天见的赵导她们。也有没见过的人，但很眼熟。
苏芙愣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被邀请到这间房所为何事。
晏瑾年已经拿到了女主角，祝星亦也拿到了女二号，苏寄欢今天没有试镜不说，还白白在试镜厅等了那么久。
关南欣闻声朝门口望去，忙起身笑道：“寄欢，来，坐这里。”
她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瞬间，两个女人惊愕地抬头。
像石像一般定住了。
苏芙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跟一旁的人打招呼。
“我来迟了，不好意思。”苏寄欢弯着眉到走到空位那里。
关南欣热切地拉住苏寄欢的手，笑说：“哪里的话，我们也是刚到。”
苏寄欢移开椅子，轻轻俯视身旁的晏瑾年。
转头跟关南欣说：“关总，可以换个位置吗？”
关南欣：“可以啊，你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苏寄欢颔首道：“我想让星星坐我旁边，我毕竟是她老师，方便照顾她些。”
晏瑾年黑着脸，还未开口，关南欣探了下身子瞄了眼祝星亦道：“当然可以啊，换个位置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晏小姐，方便吗？”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晏瑾年听了也不好多说什么，“方便。”
起身，跟一旁的祝星亦换位置。
祝星亦低着头站到苏寄欢身旁。
苏寄欢帮忙拉了下椅子，“坐。”
目光紧紧跟着小狐狸，看小狐狸一头雾水坐下，苏寄欢才翘着唇角跟着坐下。
于是，关南欣坐在主位，苏寄欢坐在她右手边。苏寄欢的右手边是祝星亦，紧接着是晏瑾年。
祝星亦夹在了苏寄欢和晏瑾年中间。
苏寄欢抬手倒了杯茶，垂眸盯着祝星亦的侧脸，“很紧张吗？”
“没有。”祝星亦握上茶杯，声音低得都要听不到了。
苏寄欢往后靠了下，目光落在晏瑾年身上。
隔着祝星亦，晏瑾年也看向苏寄欢。
沉默代替了很多语言。
关南欣看人齐了，步入主题。
“想必两位主演和制作组先前也都见过面了，那我就不多介绍。”关南欣身子往苏寄欢身旁侧了侧，“现在要介绍一下我们《沉默的外乡人》的监制，苏寄欢。”
“寄欢是我们林总特邀的监制，负责本电影的剧本修改、艺术创作、发行等工作，同时监督导演拍摄和对主演的表演监督。”
监制？
监制？？！！
晏瑾年的眸子颤动了几秒。
监制？
把控拍摄进度，全程跟拍，只会坐在那里对所有人指指点点脾气还大的监制？
晏瑾年面色铁青地攥紧拳头，怒气从手心往外冒。
她给这部电影投了5000万，还赠送了几个品牌的赞助，好不容易拿下女主顺便给祝星亦拿下女二，那个姓林的把苏寄欢请过来当监制？？
苏寄欢当监制，那不就等于……
她要被苏寄欢管理？
姓林的什么意思！！
人太多，晏瑾年不好发脾气，只能阴沉着脸死死盯着苏寄欢。
关南欣含笑说：“寄欢，今天选角你应该和赵导、薛编见过了吧？”
苏寄欢点头。
“好，那我就不介绍了，你先简单说两句。”
苏寄欢起身，声音平稳有力：“很高兴被林总邀请过来担任《外乡人》的监制，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我也会配合团队完成这部作品。”
饭桌上响起了掌声。
关南欣眼含笑意起身，“虽然寄欢是第一次当电影监制，但作为经验丰富的文艺工作者，寄欢的能力被林总看在眼里，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苏寄欢：“谢谢林总赏识。”
“另外……”苏寄欢侧身低眸看了祝星亦一眼，“作为星星的老师，本次电影拍摄，我会担任她的表演指导，希望她不会拖晏小姐的后腿。”
她的手轻轻拍了下桌子。
祝星亦缓缓起身。
面对着各个作品傍身、经验丰富的行业大姥，还有身旁苏寄欢的威严，以及隐瞒的恐惧和愧疚，她深吸一口气，道：“谢谢苏老师，我会用心阐释这个角色。”
看她有些紧张，苏寄欢抬手拍拍她的背。慢慢地，她放松了些，还仰起脸直视苏寄欢的眼。
苏寄欢这才放心了。
“晏小姐。”苏寄欢忽然点了下晏瑾年的名字。
众人的目光移到晏瑾年身上。
晏瑾年脊背挺得笔直，紧抿的薄唇几近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
整间屋子安静得可怕。
许久，晏瑾年起身。
苏寄欢不紧不慢道：“恭喜你拿到了费琳这个角色，相信在你的演绎下，故事会更加精彩。我很期待我们的合作。”
晏瑾年腮边肌肉微微颤动，压制着隐忍的怒火淡声道：“我也很期待跟你的合作。”
“这是二位第一次合作吧？”关南欣问。
苏寄欢点头。
关南欣笑说：“我们林总就是奔着二位合作有看头，才这样安排的。你们二位影后的名气大，一个当主演，一个当监制，等电影上映，奔着二位的名气，观众都想去电影院看一看呢。”
赵导跟着说：“林总真的很有商业头脑，你们二位首次合作也是个噱头，另外寄欢当监制又当指导老师，也算是和星星二搭了？”
“算呢。”蔡导说，“正好也利用一下你们二位cp的热度。”
一说到卖cp，关南欣忙跟着聊了起来：“韩芸当初给你们做的营销策略真是太正确了，我前些天还去参加业内影视公司的营销大会，韩芸专门把你们二人的cp当案例讲。双女主cp火成这个样子可真是少见，冒昧问一句，你们二人不会真谈了吧？”
话题突然转到二人的cp上，饭桌上热闹了不少。
几人笑了起来，跟着问：“是啊，你们不会真谈了吧？”
“谈了肯定会告诉大家。”苏寄欢顿了下，面不改色道。
“行啊行啊，cp磕到真的也算是一个话题。”
大家就着这个话题聊得刹不住，丝毫没人在意晏瑾年的《辞旧赋》便是因为二人的cp败给了《寄明月》。
一顿饭过后，关于电影的聊天竟然占比不大。年后这部电影才开拍，前期工作还在继续准备着，苏寄欢与关南欣多聊了几句，迈步到祝星亦身边。
晏瑾年声音里透着不悦，“苏寄欢，你故意的？”
“林总花大价钱邀我来做监制，我欣然应邀，哪里故意？”苏寄欢挑起一侧眉，声线清冽，“你投了5000万，角色拿到了，到时候分红也不少，你不应该更高兴点儿？”
她走近晏瑾年，淡漠的眼里泛起星星点点的狡黠，“晏小姐，你可要好好演，你是这部电影的一番，演得好了票房高，我还能多蹭点分红。”
“你！！！”
“不多聊了，我找我的爱徒还有事要聊。”苏寄欢没有多费口舌，一手揽过祝星亦的腰往电梯走去。
晏瑾年踩着高跟鞋跟着走了两步，愠怒道：“演不了主角就巴巴求着别人来做监制，死都要缠着这个剧组，你未免也太可笑了。”
苏寄欢顿住脚步，她侧了下清隽挺拔的身子，嘴角淡然一扬，“花5000万进组，和被特邀进组，呃，难评哦。”
晚八点，车驶向[苏盛文化］大厦。
进电梯去顶层，员工们早已下班。
苏寄欢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声不吭地稍稍整理着东西，然后在方桌处坐下煮茶。
茶烧着，祝星亦还在屋子里站着。
苏寄欢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轻声喊着：“来坐。”
祝星亦捏着手指走过去站在苏寄欢对面。
许久，她低着头坐下。
淡淡的果香味蔓延在这个空间里。
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乌黑浓密的发垂在胸前，稍稍垂着的眼看不清任何情绪。局促放在腿上的手似乎在抖动着，连带着那具身子也在颤抖。
看着这样的祝星亦，苏寄欢皱着眉头叹口气。
抿着唇，苏寄欢抬起一只手臂放在桌上，轻声开口：“现在，跟我解释吧。”
第89章 你以为我会永远包容你吗？
“对不起。”
“你跟我说过多少次对不起，有数过吗？”苏寄欢听这三个字已经听腻了。
没人喜欢被背叛和被欺骗，更不会容忍最在意的人这样对自己。
更何况，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更何况，祝星亦再一次因为晏瑾年那个女人这样对她。
似乎一旦牵扯晏瑾年，祝星亦都会把天平往晏瑾年身上倾斜。
上一次是隐瞒去综艺，这一次是隐瞒搭戏。
那么，下一次呢？
对面的人忽然坐直了身子，用一种近似勇敢直视太阳的表情提高音量：“可是，我没有做错。”
苏寄欢愣住了。
她很好奇前一秒道歉，后一秒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有错的祝星亦到底在想什么？
祝星亦是觉得她脾气太好了吗？
很快，祝星亦双手按在桌面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你明明知道我要签艺域，也知道我拿到了安宁这个角色，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是事件的主体，签约也好搭戏也罢，你是第一时间获得消息的人，为什么要由我告知你？”苏寄欢双眼不眨地盯着她。
“为什么非要等我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不能主动告诉我？”苏寄欢嗤笑一声，声音冷淡，“主动很难吗？主动说一声很难吗？主动告诉我，你对我隐瞒这件事，主动告诉我，你欺骗了我，背叛了我，这很难吗？嘴巴长你身上又不是长我身上，我凭什么要替你说出来？”
祝星亦攥紧拳头，两条眉跟着拧起，牙好像也在用力，“即便这样，我也没有一点点错。”
苏寄欢目光闪了闪。
没有做错？一点点都没有做错？
祝星亦仰着脸，倔强地说：“我需要这个角色，我也必须拿到这个剧本。如果只是在毫无水花的影视剧里混，我无法从现有的层级里跳出去。难道我只能拿年度影响力红人吗？难道我只能拿备受关注的女演员吗？”
“如果我可以拿瑞林电影节最佳女配角，那我就能拿金穗奖最佳女主角。如果我可以演《外乡人》的安宁，未来我可以演更好的配角，或者更好的主角。”
“可我没有丝毫的竞争力去拿下这个角色，三十多个优秀的女演员竞争这个角色，她们之间有很多人拿过大奖，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演过电影的人，我甚至只是一个演艺新人。我屁都不算，我凭什么让ilmeth选我演安宁？我凭什么认为我可以跟那三十多个人竞争？”
“容羽珍告诉我，只要我同意和风荇解约，她和风荇的官司会百分百胜诉。我相信艺域，也相信容羽珍说到做到。但我只和艺域签三年约，三年之内我完成艺域给我的kpi，三年后我可以选择续约or离开。但签约的前提是，要和晏瑾年搭戏《外乡人》。”
“是，我讨厌晏瑾年，我讨厌风荇，我讨厌容羽珍。”
“但——”
“我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跟别人谈条件，那我为什么要有那么高的道德感？在拥有选择权之前，我必须做一个被选择的人，而我被选择的结果就是要低头、忍耐、退让、顺从。”
“如果低头就可以拿下这个角色，如果忍耐就可以拿奖，如果退让就可以一夜升咖，如果顺从就可以换取一片辉煌的前程，我为什么不呢？”
“我在朝更广阔的一条路走，我在朝我光辉灿烂的未来走，我何错之有？”
“我，没有做错。”
最后一个字落下，房间里的回音久久不散。
铿锵有力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祝星亦说完紧抿着唇，那张桀骜的脸仍旧仰着，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低头。她直视苏寄欢的目光，昔日让她总是慌乱避开的目光，现在却毫不在意了。
四目相对，静谧的房间忽然变成一座砖石砌成的高台，方桌变成对弈的棋盘，一人执白棋，一人执黑棋。
执棋久久未动的苏寄欢被这番话震住了。
除此之外，强烈的恐惧感爬满身上每个角落。
她居然害怕祝星亦。
足够有野心，足够坚定，足够坚韧的祝星亦，让她害怕得瞳孔震颤。
紧接着，祝星亦又说：“是，我对你隐瞒不对，撕毁[签约苏盛］的承诺也不对，但你早就知道我做了什么事，你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苏寄欢：“我没有说，你也选择沉默？”
祝星亦：“你的默认不就是给我最好的答案？”
苏寄欢忽然冷笑一声，“你认为沉默就是默认？”
祝星亦依旧仰着脸，“难道不是？”
苏寄欢忽然按着桌子起身，她压着怒意，一脸凉薄漠然地冷声道：“祝、星、亦，你真这么自信？你真觉得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吗？你真觉得我会永远包容你、忍耐你吗？你真觉得你的背叛对我来说不痛不痒吗？”
“我是你的什么人我要无条件包容你的错误？我为什么要做你灵魂的出口？我为什么要完全读懂你、理解你？我又为什么要替你思考你的难言之隐？”
厉声的质问后是空洞的死寂。
语言的声调、分贝坍缩成复杂的符号，在空白的墙壁上扭曲。
随后是一阵尖锐的轰鸣，以及漫长的底噪。
语言开始失去形状，一切归于静谧。
然而静谧里流动的不是苍白的文字。
祝星亦紧绷着一张脸，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
高台上的棋盘忽然变成决斗场。
一人执剑，另一人也执剑。
风沙卷过，就这么继续对峙着。
“你在赌？你在试探？”苏寄欢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拿什么赌？你又有什么自信觉得你会赌赢？你一次次的试探，又是在试探什么？”
祝星亦几乎是瞬间起身，像苏寄欢那般把桌子拍出声响，她身子往前倾，一字一句地回答：“整整20天，我没有等来你的一句质问和苛责，但今晚，我等来了你担任监制和指导老师的消息。你觉得我在拿什么赌？你觉得我赢了吗？试探？你要明知故问我在试探什么吗？”
原来，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一把尖锐的剑就这么刺到苏寄欢胸口处，鲜血瞬间像恒星死亡爆炸般溅射出去。
十根手指屈起，好似要把桌子抓破。很快，被高高悬挂起的东西缓缓松绑，苏寄欢望着眼中带着愤恨、决绝和弹性的恼怒的祝星亦，忽然笑出声。
她辛辛苦苦培养了个什么？
算了，日后这笔账她会好好清算。
“很好，是你赢了。”苏寄欢咬着唇玩味地睨了祝星亦一眼，平静地坐下，她盯着祝星亦，嘴角轻扯，“在我们彼此沉默的20天里，你早就知道你赢了，是不是？”
“直至这一刻，才完全确定。”
苏寄欢挑眉：“听我亲口认输你才要确定？”
祝星亦神色缓了缓，跟着坐下，“沉默不是默认，是你说的。”
苏寄欢被呛了一下。
半晌，苏寄欢垂着眼去倒沏好的茶。
把杯子送到祝星亦面前，苏寄欢冰冷的眸子终于恢复平静。
“你现在已经不稀罕征求我的原谅了？”苏寄欢身子往后靠，目不转睛地盯着祝星亦。
祝星亦仍是一脸倔强：“做错的人才想要征求原谅，我说了，我没有做错。”
“你可真是我的爱徒。”苏寄欢握紧拳头，声音僵硬。
祝星亦牵起唇角，“你也是我的好老师。”
天色不早了，苏寄欢觉得自己被气饱了，再聊两句恐怕要被气昏厥过去，等祝星亦喝完茶她便送人回去。
到公寓楼下，踩着昏黄路灯的光忽然站定。
苏寄欢立在原地。
祝星亦思虑许久开口：“我没有别的请求，也不奢望你可以永远包容我、忍耐我，我只希望你可以支持我做的正确的决定。”
苏寄欢扬眉道：“如果你可以把你所认为正确的事做好，那我就支持你。但我想即便我持反对意见，你也会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那倒未必，我有时候还是很听你的话的。”
“听话？哈！”苏寄欢忽然夸张地笑了一声。
想到这段时间祝星亦的所作所为，如果苏寄欢不是个忍者，她早就在得知祝星亦偷偷决定签约艺域的那一刻就暴起了好不好？
还听话？听哪门子的话？
苏寄欢摇头苦笑，“现在连苏老师都不叫了，是挺听话，听话极了。”
话音刚落，小狐狸扑进怀里。
小狐狸漂亮的脸儿埋进胸口，声音低低的，“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知道我应该去寻求你的帮助，可是我不想说出来去麻烦你为我思考这些东西，我只能选择自己解决。签约艺域进组拍戏，是我最好的解决办法。”
“隐瞒你是我不对，我已经想好了你怎么惩罚我，比如解除师徒关系。20天的等待是煎熬的，我做好最糟糕的打算，我做好求着你不要解除关系的准备，可我没想到你会选择进组做监制。”
“你失去一个好角色，还要进组给晏瑾年打工，苏老师……这就是你对这件事对处理方式吗？你明明可以骂我，或者逼我不要进组，你却还是……”
听着低落的声音，苏寄欢揉揉她的发，“心疼我了？”
“嗯。”
苏寄欢轻笑：“这算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儿？”
“随便你怎么说，就是心疼。”
“祝星亦，你真行啊。”苏寄欢搂紧她，下巴放在她硌人的肩上，“算啦，一物降一物。”
“你确实降住我了。”
苏寄欢翘着唇角附在她耳边说：“未必是我降你。”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苏寄欢也不想多就着这个话题聊，拍了拍她，说：“长嘴是为了干什么的？是用来有矛盾立刻把话说开的，主动一点怎么了？很丢人吗？没人觉得主动向前走一步就贻笑大方了，你怎么还要去等？你觉得我会怪你主动吗？”
祝星亦声音小小的，“我知道错了，但我确实不擅长这些，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说出来会被拒绝、嘲笑，会被人视而不见，我害怕得到让我难过的答案，只能选择不说。”
苏寄欢叹气，“可是我不会这样觉得，只要你说出口，哪怕是不合理的东西，只要是你的需求，我都会觉得你非常勇敢。”
非常……勇敢吗？
抓着衣服的手缓缓收紧，祝星亦咬着唇问：“你真的会觉得我很勇敢，而不是无理取闹吗？不会觉得我事很多吗？”
前世她开的一次次口，统统被否决，被拒绝，被嘲笑。似乎她的意见并不重要，也无人在乎她到底在想什么。
没人会关心养在笼子里的宠物在考虑什么，拴着链子的宠物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开口就是羞耻，只能蜷缩着闭上嘴，并随时开启自我防御的姿态。
但是，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勇敢，而不是无理取闹吗？只要说出来，就会被人在乎、尊重吗？
“你可以对我抱有‘我会读懂你’的期待，能够读懂弯弯绕绕的你，我会很有成就感。但你要是主动把一些话宣之于口，我也会觉得很惊喜。星星，你不必为[开口］感到[窘迫］[低人一等］，我会永远站在你面前回应你的每个字句。”苏寄欢松开她，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苏寄欢知道很多时候祝星亦都在自我消化一些东西，也知道一些对她而言很重要的话如鲠在喉。
永远都在防御姿态的小狐狸会表达讨厌，但不会表达喜欢。所以她要给出很多正向的反馈，以来揉揉小狐狸的毛发告诉她：没关系的，慢慢来，我等你。
她拉着祝星亦的手，继续说：“刚刚是我说话太重了，因为我真的是气急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一出，祝星亦顿时无比愧疚，嘴巴咕哝了一会儿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苏寄欢垂眼看她，低声说：“你可以一直试探我，我会等你到你真正地毫无保留的那一天。这次，下次，每一次，你都可以试探我。但我更希望，你可以快一点勇敢起来，可以吗？因为我更想要你能够掌握主动权，所以，答应我，快点勇敢起来好不好？”
祝星亦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寄欢正要再说什么，祝星亦忽然踮脚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温温热的唇，蜻蜓点水般。
苏寄欢愣了许久，旋即冲祝星亦勾唇笑了下，眸子亮晶晶的。
祝星亦欲要转身跑开，苏寄欢拉住她的手，含笑问：“要你说话，你怎么亲我？”
祝星亦慌忙避开她的眼，“我长嘴了，长嘴除了开口……也可以亲吻别人。再说，我主动了。”
真是诡辩。
大手包裹住小手，苏寄欢把她往自己跟前儿拉进点儿，低眸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剧播完这么久了，已经不需要卖cp了，怎么还要亲我？”
“我……”
“到底为什么？说来听听。”苏寄欢把她圈在怀里，直勾勾看着她。
“我……”柚子花香几乎要把人迷晕，祝星亦涨红着脸把手抽出来往公寓跑了几步。
她停在前一个路灯下，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子说：“讨厌你。”
说完，拔腿就跑。
苏寄欢抱着臂站在原地，等了会儿，一个小脑袋从远处探了出来，那只小狐狸喊道：“那个，晚安。”
苏寄欢轻挑眉头，回了句：“晚安。”
///
“《予风说》？”苏芙听到这个剧整个人呆住了。
前些天她还刷到关于这部小说的吐槽，怎么祝星亦要演这个剧了？
苏芙查看了一下立项消息，发现艺域真的拍这个ip，身子一歪倒在椅子上。怎么这种纯虐女小说也能拍剧啊，全文除了让那个蝻宝爽到了还有什么？蝻宝妈作者还吐槽女主付出不够多。
苏芙拍着桌子询问苏寄欢：“你这整天是要干啥啊，星星接这个剧的时候你没给她把控吗？这个怎么拍啊？就算拍了，这个剧以后就是她的黑历史！”
苏寄欢快速在电脑上回复了一条消息，瞄了眼一脸困惑的苏芙，轻声说：“你怎么就知道这个剧会按原著拍？”
“这剧本再改能改成什么样？”
又有消息过来，苏寄欢回复了两句，先把笔记本放在一旁。
她正色道：“你看，你这就不了解星星了。”
又是这套说辞。
苏芙身子往后一靠，她倒是要听听苏寄欢为她那个乖徒找什么理由。
苏寄欢耐心跟苏芙解释：“首先，她不是那种愿意演憋屈角色的人；其次，和她搭戏的人是容羽珍很心仪的男艺人，她多次跟我说过容羽珍有多偏心那个男团；最后，她和容羽珍商量过，如果非要她演《予风说》，她必须亲自和编剧一起改编剧本。”
苏芙顿时直起身子，眼都瞪圆了，“她要参与改编剧本？你怎么把这个也教给她了？”
三姨苏洁是专业编剧出身，苏寄欢自小耳濡目染，苏洁时常会给苏寄欢上课，要苏寄欢掌握一些相关能力。所以很多时候苏寄欢去改剧本，都没什么异议。
况且内娱的很多编剧都水得不行，遇到水平差劲的编剧，苏寄欢上手使点力，也是能给整个剧本增色不少。
但……祝星亦？
她才演戏多久就开始掺和剧本的事，改得好了是好事一桩，改得不好……那不得被观众骂得狗血淋头？而且这部小说本就有争议，再怎么改也是一坨答辩啊。
苏寄欢知道苏芙的顾虑，初初她也担心得不行，可祝星亦铁了心的要亲自参与改编，她便放手让祝星亦去做。
“你不怕这部剧会变成笑柄？”苏芙很是担忧。
苏寄欢叹道：“怕，但我还是选择相信她。”
“这是她的第一部女主剧，她可赌不起。”
苏寄欢沉默了许久道：“这部剧拍摄时间短，听说40天就能拍完。效果好的话，就算赚到了，但如果真要是一部糟糕的作品，顶多是浪费40天的时间。”
苏芙知道怎么也改变不了祝星亦的想法，只好叹道：“你真是很会惯着她。”
“她是我的学生，我不惯着她谁惯着她？”
苏芙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嘁了一声。
什么学生老师的，分明已经有了大问题。
“后天跟我一起去吃个饭。”苏寄欢看了下日期说。
苏芙问：“就咱俩吗？”
“肯定不是，我犯不着跑到外面餐厅跟你吃顿饭。”
苏芙翻了个白眼：“呵呵。那是跟谁？”
“路露和彭梦。”
///
路露开着比亚迪宋驶向商业广场附近的停车场，下车后核对地址，她站在车旁抬手数楼层。
“36、37……”数到第42层，路露便不再数了，她深吸一口气，跟彭梦说：“梦梦，我还没在这么高的餐厅里吃过饭呢。”
彭梦把笔记本从座位上拿出来，再次检查桌面上的文件夹，问：“你东西都带齐了吧？几个片子都拷上去了没。”
“放心，都拷上去了。”
进广场坐电梯，看着缓缓变化的楼层数，路露失神地说：“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腕儿，还是大腕儿主动邀请我，我都不敢相信。”
彭梦戴着耳机检查片子，没仔细听路露到底说了什么。
路露对着反光的墙整理头发，她来前专门到理发店坐了100块的造型，还去隔壁化妆店化了88块的妆。
苏寄欢请她吃饭诶！苏寄欢诶！！国际影后苏寄欢啊！！！
路露扒拉着彭梦的胳膊满脸期待地说：“你说苏小姐是不是……想要演稚茗或者青泠？不会吧，这么大的腕儿来演我的电影？！不是吧！这不是做梦吧！”
回想搞艺术的几年，路露找的演员要么是素人，要么就是自己的同学，有时候还要自己出演一些炮灰角色。投资是厚脸皮求来的，后期是她一起帮忙制作的，有时候还要自己唱插曲。
虽然在各大电影节获得了一些奖项，但那些作品都是些短片，想要上映长片作品可没那么简单。
她拍的都是文艺片，文艺片嘛，叫好不叫座，她又不是拍了什么惊世大作，圈子里也也没什么人脉，根本没人愿意投资她拍长片。
到现在她都没求来几个赞助，前段时间她半夜梦到自己这个片子的拍摄打水漂，她大哭着上了吊，边上吊边哭喊：“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搞艺术啊！”
哭着哭着哭醒了，坐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她再次大喊：“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搞艺术啊！”
没想到隔几天苏寄欢就联系了她，她不知道苏寄欢要干什么，但既然找她，肯定有好事！绝对的！
彭梦摘下耳机，她扬起那张厌世脸冰冷地开口：“她来出演？把咱们两个卖了都请不起她好不好？”
路露的幻想破灭，是啊，把她们两个卖了都请不起苏寄欢。
到达指定餐厅门口，路露夸张地哇哦一声。
这么漂亮的餐厅，得来个十连拍。
“快进去。”彭梦抱着电脑拉着正在拍live图的路露进去。
没想到苏寄欢和苏芙已经到了，路露慌里慌张跑过去不好意思道：“苏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来得太晚了。”
苏寄欢起身道：“我们也刚到。”
她伸出手，“你好，路导。”
路露看着那只手，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苏寄欢要跟她握手？？
彭梦见路露一动不动，一个闪电肘击肘醒了她。
“苏小姐，你好你好你好。”路露激动地握着苏寄欢的手，把苏寄欢握得直咬牙。
好大的手劲儿啊，跟小狐狸有得一拼。
“你好，彭编。”
“你好，苏小姐。”
落座点菜，等待期间，路露主动开口：“不知道苏小姐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彭梦咳了一声。
路露这才想起应该来个自我介绍，赶忙拿起彭梦腿上的笔记本说：“哦哦，我们两个先来个自我介绍。这里是……”
“不用了二位，你们的作品我已经看过了。”苏寄欢淡声道，“长话短说，听说你们最近在筹备《夏影》，不知道你们筹备得怎么样了。”
路露关上笔记本呲着大牙笑说：“说起《夏影》的筹备，那真是，一筹莫展。我们除了有剧本和拍摄器材以及几个塞牙缝的赞助，啥都没有。”
彭梦悲哀地捂着脸。
来之前特意嘱咐路露要稍稍摆出一点文艺工作者的傲骨，怎么苏小姐什么都没说，这人就把惨淡的团队抖了出来？
餐*桌一片沉寂。
苏寄欢愕然。
这等于什么都没有，那……小狐狸为什么看上了这个团队？再看路露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这样的人能拍出和《布达佩斯大饭店》一样的片子吗？
彭梦赶忙出来挽尊：“是这样的苏小姐，我们目前还在招商中，但是本子已经磨好了。不知道您找我们来有什么事要商谈。”
苏寄欢也不多扯题外话，即便她不太相信路露能拍出《布达佩斯大饭店》风格的电影，她还是要把今天要谈的事谈了。
祝星亦想要出演《夏影》，《外乡人》明年拍，《予风说》剧本磨好可以直接拍摄，40天就能拍完。如果可以快点推《夏影》，祝星亦就可以《予风说》杀青进组《夏影》，《夏影》杀青进组《外乡人》。
除了拍摄这些大大小小的影视，祝星亦还有很多线上线下通告要赶。而且容羽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祝星亦安排新的通告，如以此来太过操劳。
苏寄欢很怕祝星亦撑不下去，但祝星亦说，容羽珍这样安排只是想要她松口三年后解约的事，逼着她和容羽珍签更长时间的合同。如果她认输，真的要卖身给容羽珍。
苏寄欢无奈，只能给祝星亦帮点小忙，比如投资《夏影》。
苏寄欢给路露看投资金额。
路露探头看那个数字，看了三秒，忽然翻了个白眼。
砰的一声，路露的身子砸在地面上。
她晕厥了。
“路导！”苏寄欢和苏芙慌了。
这啥啊，这人这么抽象吗？
周围的人起身过来查看路露情况，纷纷表达关心。
彭梦大惊失色地起身跪在地上掐路露人中。
这个路露！！怎么能这么丢人啊！
丢死人了啊！
掐了好久人中，路露终于苏醒过来。
彭梦一言难尽地把路露扶到椅子上，给路露灌水，路露缓了一会儿清醒不少。
苏寄欢扶额。
不儿，这个人真的靠谱吗？
看路露脸色好了会儿，苏寄欢继续说：“这是我第一次投资电影，所以我想申请担任本片的出品人，并会再寻找几位业界人士一起担任联合出品方，主角稚茗一角，我想指定我的学生祝星亦来演。”
路露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出品人？苏寄欢来做出品人？出钱的大大大大姥？
祝星亦演主角？那个冠军爱豆，最近又火得不要不要的流量小花，祝星亦？演主角？
这是梦吧？这真的是梦吧？路露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对，这不是梦。
梦里她筹备失败上吊了，现在超级资方大姥正在跟她谈投资的事！
苏寄欢看路露脸色不对劲，关心道：“路导，你觉得如何？”
路露一句话也没说，她翻了个白眼，又倒在地上。
“路露！”彭梦再一次掐路露人中。
苏寄欢攥紧拳头。
她真的非要投资不可吗？
第90章 魔鬼的交易
路露缓了好久才接受这个现实。
彭梦觉得她太丢人了，只好耐着性子跟苏寄欢详谈这件事。
“晚点我会差人给你们这边发一份资料，你们考虑一下。”苏寄欢揉揉太阳穴，她现在没得选择，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好，麻烦苏小姐了。”彭梦颔首。
晚点回去，苏寄欢走出商场深吸一口气。
苏芙探过身子眉毛隆起来，幽幽道：“这就是你带我见的大人物？真是好——大——的人物啊……”
“先等她们的消息，回去吧。”苏寄欢心里也没什么底儿。
晚九点的麓城车水马龙，车堵一路，苏芙有点烦躁，按了两下喇叭转头问：“说真的，你是要转型到幕后吗？又是监制又是出品人，年前你又没什么行程，要息影了？”
“我总要休息休息。”
“这么年轻你就要躺啦？”苏芙大惊，“你才多大就想着休息，你看看你爱徒，又是拍剧又是改剧本，又是回归舞台又是参演大制作，你呢你呢你呢？你要转幕后不说，连个剧也不拍了。”
苏寄欢没否认这些，身子歪在一侧淡声说：“你知道晏璟霖最近回来了吗？”
苏芙听到这个名字一惊，“怎么了？”
“她最近收了晏瑾年手上关于[晏影］的股份，晏瑾年投资《外乡人》和艺域，和晏璟霖脱不了关系。”
苏芙登时愣住了。
晏璟霖目前是[晏氏集团］的执行总裁，等其母晏珂完全退休，庞大的[晏氏］就是晏璟霖的。
晏瑾年能在圈子里混那么开，无非是仗着庞大的[晏氏］横行霸道。但若晏璟霖不给晏瑾年机会，晏瑾年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每每想到晏珂，妈妈苏菱都要叹晏珂好手段，也对晏珂憎恶极了。
一个女儿管理家族产业，一个女儿在娱乐圈挣名声，不光可以对[晏氏］灰色产业进行合法包装，还能掩护资金流动。
难以追踪的黑色链条，非法资金的投资，在这个资金密集的娱乐圈里，一切嫌疑都可以被洗得干干净净，更能和其他同流合污的虎狼联手合作，免去外界的关注和怀疑。
在一个圈子里，站队不站队，站对站不对，极其重要。稍有不慎，便会被联合排挤，甚至会被害得倾家荡产，甚至丧失性命。
这种手段太简单，太儿科。
可偏偏就是这样简单的手段，当年害得苏寄欢……
苏寄欢知道那些证据早就被销毁得一干二净，也因为那是幼时发生的事，她早就已经不在意。毕竟现在她长大了，新的战争已然开始。
只是苏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些屈辱。
可晏璟霖手段非常，她害过的人不计其数，有庞大的[晏氏］在，谁又能撼动她们？
即便能撼动，利益相关，也无一人去趟这趟浑水。
苏芙疑惑：“她收[晏影］的股份干什么？她不得把晏瑾年气死？晏瑾年拿不到[晏氏］的股份，自己的[晏影］还要被晏璟霖收？”
“我想，晏璟霖应该想让[晏影］转型，从艺人经纪公司，转为独立的影视公司，对标ilmeth影视。”苏寄欢分析道。
有人在后面按喇叭，苏芙赶忙开车。
苏芙沉思许久：“所以你是打算让……”
“对，[苏盛］也到了转型的阶段了。”
///
容羽珍怪是大方，祝星亦跟着改了几版剧本也没见她插嘴。
白澜道是她得了祝星亦这个免费的苦力，还能不大方吗？
祝星亦心想也是。
九月中旬磨完剧便开拍，新剧本改得更靠近爽文点，本身祝星亦就是顶着骂声出演的，到时候若是播出了又免不了遭一顿骂。
定好的40天拍完，但原著本来就没什么剧情，换了几个棚子就拍得差不多，直到杀青那天，祝星亦数了数时间，不多不少，拍了整整30天。
杀青当晚容羽珍给剧组定了包厢，祝星亦不想耗费精力应付他们，又不得不装作合群的样子。
《予风说》剧组是祝星亦迄今为止话语权最大的剧组，不为什么，单纯是因为容羽珍第一次拍自制剧，拿了别人的投资又不想请太专业的人。
专业和工资挂钩，容羽珍又美其名曰为了锻炼新人，请了一水儿的低水平人来拍，说着大制作，也不知道钱到哪里去了。
祝星亦佩服容羽珍的厚颜无耻，但想一想她想改剧本就改了，便闭上小嘴巴。
玩到一半，容羽珍开门进来。大家对着容羽珍的臭脚一顿乱舔，容羽珍跟祝星亦说了两句话便去找那个姚斯狄热切聊天。
姚斯狄演得那么拉，在剧组里祝星亦没少找他麻烦。喝了一口酒，祝星亦觉得这间屋子臭得很，起身告别离开。
白澜在外面等着，问是不是直接回公寓。
祝星亦去洗手间洗把脸点点头。
脸还没擦净，门口进来个黑裙女人。
祝星亦觉得那张脸眼熟得很，对着镜子多看两眼。
女人随意冲洗了手。
轻轻抬眼，对上祝星亦的目光。
祝星亦赶忙避开，拿出纸巾擦脸上的水珠。
眼睛悄悄一瞄，那女人正在看她。
女人侧了下身子又扫她两眼，离开了洗手间。
祝星亦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那女人是晏璟霖。
晏瑾年的姐姐晏璟霖。
前世祝星亦几乎没有见过晏璟霖，但有听说[晏氏集团］的一些猛料。是真是假祝星亦不清楚，但晏瑾年的姐姐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后脑勺突然有点疼，像是要开裂了。
祝星亦呲牙咧嘴一会儿跟白澜回去。
没过几天容羽珍找到祝星亦。
会议室门关上。
祝星亦以为容羽珍又要她去拍什么戏，投屏一放，她傻了眼。
“你那部《寄明月》也算是吃到cp红利了，所以容总希望《予风说》上映前后，你能和斯狄卖cp。”孙闵莉开口。
祝星亦头皮发麻。
容羽珍打量祝星亦的神情，身子凑近了些，“Stella，你和Dario男帅女靓，如果可以营销cp，我相信一定会比你和苏小姐的火。”
她握上祝星亦的手，一脸温软：“况且，双女主cp总不是长久之计，这对你的发展也有影响。你总不能只和女人演戏吧？想要更好的成绩，就要收获更多cp，不卖多点，你要到哪里收获流量呢？”
话是这么说，但苏寄欢以前从未卖过cp，人家不也是作品优质口碑爆棚？
祝星亦收回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不假思索地持反对意见，对方只会一味地否定。
何况祝星亦现在也没有立刻想出来更好的说辞，只给了个时间让容羽珍等。
不直接给答复等于拒绝，容羽珍没耐心等，但还是耐着性子说：“Stella，你一定要慎重考虑。和风荇的官司我们已经赢了，你过几天正式和我们签约，我们也会给你组建一个工作室，所以在工作上面，我们也希望你能多多配合。”
容羽珍觉得自己对祝星亦足够上心，如果不是因为祝星亦商业价值高，容羽珍懒得为了签约的事儿和其他公司打官司。
前段时间她跟晏瑾年吃了顿饭，聊起祝星亦的事，晏瑾年只说尽量签过来，至少把人牢牢握在艺域手里，省得再经过风荇那道关。
容羽珍点头称是，可其中困难也只有自己知道。但晏瑾年那边给艺域一笔可观的投资，她怎么都要卖晏瑾年一个面子。
不过说来也怪，[晏氏集团］怎么会给艺域投资？晏瑾年还一心想让祝星亦签到艺域，这祝星亦背后到底有什么背景？
又是苏寄欢，又是晏瑾年，这丫头片子不是家境不好吗？
容羽珍一直都觉得奇怪，祝星亦明明是从穷山沟沟里出来的，选秀节目上私下里寡言少语，有些内向。可成团之后这女人和往日天差地别，有十足的大明星架势，又很会说话做事，和出道前两模两样。
难不成之前都是装的？一出道就露出真面目了？
“容总你放心，你既然签了我，我肯定是要为咱们艺域多做贡献。公司是我家，你也是我的家人，你于我是知遇之恩，我无论怎样都会配合你们给我安排的工作。”祝星亦弯着眼笑说，“不过我也希望你这边帮我其他队友也……”
“Stella～Shinyfive的热度现在很低的，即便你火热得不行，但这个团只有你一个人也是带不起来的。”容羽珍一脸忧愁道，“但我为了你，还是有在给她们资源，毕竟她们是你的队友嘛。你若是努力些，我自然待她们更好。”
Shinyfive要是和那个男团有一样的资源，也不会沦落至此。
祝星亦给Shinyfive争了很多资源才扛到现在，要是任容羽珍那偏心劲儿，早就被容羽珍耽误得提前解散。
祝星亦没再说什么，双向画饼再多扯两句就会露馅。
休息两天，白澜抱着电脑给祝星亦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夏影》的导演路露收到了祝星亦投递来的资料，说要线下邀请祝星亦去试镜。
祝星亦没想到路露真的看到她发的资料，确认了几遍还专门打了两通电话。
完全确认后，祝星亦心道自己真够幸运。她还担心路露看不上她这种流量演员，毕竟文艺片导演在选角上追求氛围感，有些人就是天生适合拍文艺片，光是站在那里，身上就有故事感。
等试镜完毕后，路露对祝星亦的评价特别高，当即就要她来演女主。祝星亦高兴得嘴都合不拢，问了几次是不是真的。
路露虽然脸色不对劲，但还是笑着说：“当然是真的，您真的非常适合，您长了一双写满故事的眼睛，很适合演这部片子。”
走出酒店，祝星亦还没跟苏寄欢报喜，路过的宾利停在她面前。
车窗摇下，齐肩发女人偏过头。
金丝框眼镜下是一双深黑的眸，五官轮廓深邃。
车内光线有些昏暗，女人微抿着唇推门，倾身而出。
黑色包臀铅笔裙，深灰色西装外套，黑色尖头高跟鞋。
女人站得笔直，像海上危险的黑雾。
晏璟霖的目光在祝星亦身上停留片刻，从容道：“祝小姐，有空一起吃顿饭吗？”
白澜不认识这人，忙说：“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如果今天没空，改日约。”晏璟霖丝毫没有搭理白澜的意思。
一旁的黑西装女人过来递上名片，祝星亦接下看了两眼，再抬眸，人已经坐进车里。
“回见。”晏璟霖挑了下眉，车窗关上。
白澜看着那辆豪车开走，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接过祝星亦手里的名片才知那人是晏璟霖。
晏氏集团的执行总裁，晏璟霖。
白澜奇怪道：“她怎么会约你吃饭？你们有什么交集吗？”
祝星亦也不知道为何，她与晏璟霖只在洗手间有过一面之缘。
“是关于《外乡人》的事吗？”白澜猜测，晏瑾年投资《外乡人》又邀请祝星亦出演女二号，很难不让人猜测是这个原因。
但是她找祝星亦干什么呢？
白澜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星亦，要不你跟容总知会一声，或者跟苏小姐知会一声，这种大人物私下找你肯定不是小事。”
祝星亦觉得没必要事事都跟别人禀告，尤其是容羽珍，她不觉得容羽珍会给自己多么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苏寄欢……
“苏老师和晏氏那边交恶，我不想给她添烦恼，过两天我们先自己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祝星亦思虑后道。
白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
“我不是小孩，她没必要什么都要帮我解决。”祝星亦见白澜还是有顾虑，拧着眉毛开口，“她是我老师，不是我妈，就算她是我妈，我和谁吃个饭也要跟她打招呼吗？”
不止白澜有事就想找苏寄欢，连苏寄欢也总要事事想为祝星亦解决。但祝星亦很厌烦这样，一次两次解决不好事情，那是生疏，但次次都如此，仿佛她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似的。
怎的，她一个成年人连个与人吃饭的小事也解决不了？人人都要看轻她？
白澜见状只能作罢。
可想到每次祝星亦不打招呼就去执行，最后跟苏寄欢闹不快，她便……
算了算了，这是她们的事。白澜摇摇头，顺着祝星亦的意。
到了约饭的日子，白澜开车门看祝星亦落座，还是有些担忧。
祝星亦懒得跟她多说，催促她快开车。
白澜没别的主意，叮嘱祝星亦到时候顺着晏璟霖就好，对方不是别人，是晏氏的老大，在另一种层面上，算是祝星亦的资方金主。
听到这个说法，祝星亦往脸上又扑了点粉，嗤笑道：“你若这么说的话，苏老师也算是我金主呢，我平时难道对苏老师毕恭毕敬了？”
白澜握着劳斯莱斯的方向盘忙解释：“这二者不同，苏小姐那是因为……”
祝星亦等了半天没听到白澜下文，问：“什么？”
因为喜欢你呗。
白澜咳了一声道：“苏小姐是因为，她是你老师，肯定要宠着你。你若不是她的学生，你要是那样对她，她肯定生气。”
祝星亦补了点口红，顺手把一字肩裙整理好，道：“她也跟我生过气。”
白澜笑而不语。
想想祝星亦曾做过的事，苏寄欢要是一点气都不生，那还奇怪了呢。
话说苏寄欢可真是忍者神龟啊，白澜觉得祝星亦很多时候做的事都让人无法忍受。
身为助理兼钻石粉，她劝不动祝星亦都会懊恼不已，而那些事放在苏寄欢身上更是大麻烦，偏偏苏寄欢好脾气，一次两次能忍，三次四次无数次还能忍。
怪不得人家是大人物呢，胸怀真是大。
祝星亦到前台报了名字，侍者领她去落座。
“晏小姐，你好。”
“请坐。”
祝星亦颔首。
点菜期间，祝星亦抬眼观察面前的女人。前世她对晏璟霖的印象不多，只知道晏瑾年很讨厌这个姐姐。
晏璟霖和晏瑾年不同，晏璟霖从小就被当作晏氏的继承人培养，所学的一切都是处理家族企业的能力。
而其母晏珂对晏瑾年的要求是：辅助姐姐。
晏瑾年虽有庞大的[晏影］，但这家娱乐公司也只是[晏氏集团］的附属品。没有晏璟霖的晏氏，就没有晏瑾年的[晏影］。更何况，[晏影］本就是晏璟霖策划成立的，如果晏璟霖想收回[晏影］，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晏瑾年很多次都会透露出对晏璟霖的反感，但迫于姐姐的权势，晏瑾年又不得不听从晏璟霖的要求和安排。
即便晏瑾年再目中无人，晏璟霖发话，晏瑾年也只能听着。
除了血脉压制，便是权力压制。
祝星亦讨厌晏瑾年，再看晏璟霖这张和晏瑾年相似的脸，更是多了几分讨厌。
不过晏璟霖倒是比晏瑾年礼貌几分，话里话外都是客气的疏离。
谈及找祝星亦，晏璟霖也没有藏着掖着。晏氏投资艺域，晏瑾年又投资了《外乡人》，这都是晏璟霖对祝星亦感兴趣的原因。
除了这些，之前祝星亦因为《寄明月》爆火，加上自身的热度，很难让晏璟霖忽视她。
祝星亦含笑应了几句，抬手跟晏璟霖碰杯。
“寄欢最近怎么样？”晏璟霖放下酒杯问道。
祝星亦知道[苏盛］和晏家不太痛快，听晏璟霖这么一问，感觉不妙。
“挺好的。”祝星亦不打算说太多，说多错多，她不想给苏寄欢惹麻烦。
晏璟霖勾起唇角淡声说：“听说她要做《外乡人》监制，真是令我惊讶，她这么年轻就要做幕后了。”
“我想这是苏老师新的尝试，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打算。”
“希望她成功。”晏璟霖挑眉，“我记得，你与她是师徒关系，你觉得做她学生的感觉如何？”
“她是一个很耐心负责的老师，对我有莫大的恩情，我很感谢她。”
晏璟霖点点头道：“她确实是个很好的老师，[苏盛］的人对她评价也很高。”
顿了顿，晏璟霖道：“看得出来她在你身上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很多，你又是她唯一的学生，想必你以后就是她的接班人。”
这话一出，祝星亦觉得晏璟霖在为难她。
[接班人］这个词太重，她有些惶恐道：“我资历尚浅，又没有苏老师那样优秀，谈不上什么接班人不接班人的。”
晏璟霖幽幽地瞥了她一眼，淡笑道：“哦？你是不想做她的接班人？她为你做的可不少，带你进组又愿意扶持你，你……觉得她给你的不够？”
晏璟霖看向祝星亦的目光里带着调侃和审视。
祝星亦觉得这个目光和问题让她不太舒服，解释道：“倒不是这样说，[苏盛］里的优秀艺人很多，我还需要多多历练。”
“你看不上[苏盛］？”晏璟霖悠悠道。
这些话实在太让人恼火，祝星亦攥着拳头，礼貌笑说：“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看不上……”
“那你为什么要和艺域签约？”晏璟霖扬了下脸，语调闲散，“我听说你是为了签约[苏盛］才和她成为师徒，怎么，才成师徒多久，就和艺域签约了？”
晏璟霖说话时最后一个字的语调总是上扬着，声线有些低，深邃的眼盯着祝星亦，整个人的目光都完完整整聚焦在她身上，像是拿着一把铁锤和钉子，把祝星亦牢牢钉在架子上。
她不像晏瑾年总是自信地用肯定句和祝星亦交谈，但轻飘飘的一两句提问就让祝星亦汗毛直立。
这女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看热闹的吗？
祝星亦深吸一口气，保持着笑容：“我和苏老师成师徒，和我跟谁签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苏老师都不介意这些，难道说，晏小姐，有这方面的洁癖？”
晏璟霖好整以暇地朝祝星亦递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洁癖？这个词有意思。”
她没继续说什么，单手往高脚杯里倒了半杯酒。
手指轻轻摩挲杯脚，盯着祝星亦看了会儿，她端着酒杯浅浅喝一口。
“但是，洁不洁这个东西怎么定义？”晏璟霖出声，“因为你签约过别人，或者，你曾是别人的人，我就不能敞开心扉接受你？”
她说完，盯着祝星亦吃吃地笑着。
看着这样的晏璟霖，祝星亦心想完了。
她完全听不懂晏璟霖在说什么。
祝星亦不想冷场，只好跟着笑笑说：“会有一些人介意这个，但在这个圈子里，价值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你觉得你会给苏寄欢提供多少价值？”晏璟霖顺着祝星亦的话头问。
一个接一个的提问，让祝星亦浑身不适。
她是应约来吃饭的，不是在这里当学生回答问题的。
祝星亦抓着裙子，忍耐着说：“我所能提供的价值，是等我……”
晏璟霖忽然打断她，“[苏盛］根系不大，如果无法把一个人利用到极致，苏寄欢是不会投入太多。”
看祝星亦眼中有疑问，晏璟霖继续说：“哦？看来你不太懂她？也是，毕竟她和你是名义上的师徒。不过，说到[苏盛］，你以后真打算签约[苏盛］吗？”
“这个是以后的事了。”祝星亦给了个模糊的答案。
晏璟霖轻挑眉头：“如果只是考虑中的话，你觉得[晏影］怎么样？”
祝星亦一愣。
一时间，她没有反应过来晏璟霖话里的意思，等反应过来后，又听晏璟霖说：“如果我可以让你得奖，你愿不愿意签约[晏影］？”
祝星亦蹙眉道：“晏小姐，得不得奖并不是你能控制的，《外乡人》要冲击的国外竞赛单元都很有含金量，这并不是你……”
“国内的你也不要？”察觉到祝星亦有兴趣，晏璟霖身子放松了些，“最有含金量的[三金二节］，金果奖、金熊奖、金穗奖、华夏电影艺术节、大众电影艺术节，还有很多非主流和主流的奖项，你也不要？”
“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比如好剧本，还有好的奖项。苏寄欢自己都拿不到好的剧本，有些奖她也一直得不到。即便她努力，即便她有钱，那些机会也轮不到她，但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晏璟霖坐直了身子，继续说：“即便《外乡人》你得不了那么多奖，以后呢？以后你不想把这些大奖得个遍儿吗？除了电影奖项，电视奖项不想要吗？金麒麟奖、华兰奖、金珍珠奖……”
一颗石子掷在清泉里，平静的水面漾起波纹，水花向四周迸溅开来。
晏璟霖身子往前了些，“音乐奖想不想要？TimeMusic、金鹿奖，或者……欧韦斯？嗯？”
涟漪扩散、交织，越来越远，越来越大。
“你……都可以？”
“我当然可以。”晏璟霖声音轻缓，似乎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你以为瑾年怎么拿的奖？你以为那些剧本她是靠什么抢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