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西：“谢谢——等等，唐叔你真的是在夸我吗？”
唐叔：“快跟上吧，小少爷上楼了。”
晏云西火速跟上。
乘专用电梯到了顶楼，已经有五位助理都等在了电梯旁边。知晓白白身份的那位文助理不在，其他人见晏云西带着位小朋友一起上来，大家都是一愣。
晏云西：“这位是乔总，前来我们集团考察指导。给他办一张员工卡，和我拥有相同权限。再发一封全公司邮件，就说乔总有可能在各个部门间观摩工作，他提出的所有问题，还请所有员工尽全力解答，配合乔总。”
助理：“……好的。”
晏云西又道：“收拾一下之前乔夏的那张办公桌，换一张适合他的椅子，再配齐计算机和所有办公用品，他之后就在我旁边办公。”
助理：“好的。”
晏云西：“再备一些小孩子需要的东西，比如牛奶，零食一类。你们没有孩子，就去请教有孩子的同事，看看需要什么。”
助理：“好的。”
晏云西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还有件事。”
助理：“您请讲。”
晏云西咬了咬牙，尝试了几次，才终于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总之就是，宠，给我往死里宠。”
说完了就松了口气，心想，乔乔我为了你，脸也不要了。
白白：？？？
这就是你们搞笑男的日常吗？见识了，真的见识了。
助理：？？？
开始怀疑自家总裁是不是脑壳出了问题。
十分钟之后，所有的晏氏员工们都得知，他们集团空降来了一位“乔总”，晏总非常看重，全公司发邮件强调要配合这位的工作，且他的工位，居然是之前那位“乔先生”的位置。
总裁办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位乔总的眉眼，和六年前的乔先生，一模一样。
所有员工都私下蒙圈了：什么情况？？
老板终于走出了旧爱阴影，甚至干脆找了位替身吗？替身跟正主眉眼一模一样，甚至替身居然也姓乔！？
这什么狗血事件啊！！！
这位“乔总”知道自己是替身吗？又到底是什么样的长相性格，把老板都拿捏住了？当初那位乔先生可是万中无一的大美人，现在这种级别的大美人，居然也能跳出来两位吗？
大家还没怎么搞清楚状况，就看到上任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也就是晏总的老爸老妈，急匆匆地来了公司。
这两位都是非常正直的人，难不成是看不惯晏总找替身的渣男行为，亲自上门来教训了吗？
想不到在晏氏上班，居然还能欣赏到这种豪门狗血事件！所有员工们都是八卦之血沸腾。
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晏爸晏妈看到了乔白那张脸，之前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
果然……是小乔和老三的儿子啊。
晏妈妈笑着笑着就开始抹泪：“宝宝，这些年你和爸爸在外面，受苦了。我……我是……”
她想自我介绍说“我是你奶奶”，但又真的有些说不出口。
孩子长这么大了，她一点没照顾过，今天才知道他的存在，这“奶奶”当得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说到底，总归是晏云西的错！！！
白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晏父，乖乖巧巧地叫道：“爷爷，奶奶，你们好。乔乔和我提起过你们，还给我看过你们的照片，他说你们都是好人，让我一定要尊敬孝顺爷爷奶奶。”
这话一出，晏妈妈直接抱着白白，哭出了声。
晏爸爸这种纵横商场几十年的钢铁直男，这时也是红了眼眶，悄悄抹泪。
晏云西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百爪挠心。
原来乔乔是这么形容他的父母的。
那自己呢？
乔乔对儿子，他是怎么说自己的呢？
你该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等妈妈抱着孩子哭完了，他就轻咳一声，问道：“乔总，乔乔和你有说起过我吗？他……怎么说的呢？”
白白云淡风轻地说：“不用乔乔说啊，我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听过你当初的录音哦，你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骗我，被你爱上的人到底有多惨’，你还说‘果然没有人爱我，乔夏你也一样’，这些话我都听到了。”
晏云西如遭雷劈：“什，什么？乔乔，乔乔居然还有录音的吗？？？”
旁边，他老妈更是震惊到爆。
晏妈妈声音都在抖：“晏云西，你当初都和小乔说了什么啊！？”
白白：“奶奶，你要听录音吗？”
晏云西那一刻，是真的跪下了。
他说：“乔总，求你，现在就收购晏氏吧。我愿用晏氏，换那录音就此消失！！！”
第66章
晏云西是真的慌，张口闭口间已经要将晏氏送出去了。
晏氏的前董事长：……？
脑袋上缓慢浮现一个问号，随后伸手就握住了白白的手，和蔼可亲地说：“孩子，没事，晏氏的股份爷爷也有，爷爷分你，咱不要晏云西的。你想要晏氏吗？废了你这个不成器的爹，晏氏就是你的，乖。”
白白：“谢谢爷爷。不过我不想要哦，我想自己创业。”
晏爸眉开眼笑：“哎呦，这孩子像我！喜欢创业，喜欢从零开始，喜欢挑战！完全就是遗传了我啊！”
白白：“还有，我觉得爷爷奶奶有权利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乔才会走，六年都不回来。大家是亲人，不该有事被蒙在鼓里，需要知道真相。”
他又看向了晏云西，正色道：“晏总，人也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是气话’、‘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这些都是借口。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不是你试图收买我，就能当一切没发生过。”
晏云西的嘴唇颤了颤。
这是五岁孩童都能懂的道理啊。
他说：“乔总，你说得对。谢谢你的教诲，我谨记于心。”
白白颔首，紧接着话锋一转：“当然了，如果你愿用以后十年、每天十个冰淇淋来换录音的话，我勉强也是可以同意的。毕竟，没有永恒的敌人，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父子，只有永恒的利益。”
他勾起嘴角，直视晏云西，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晏总，相信你也能理解吧，36520个冰淇淋买断黑历史录音，这买卖，你稳赚不赔。你这么聪明——呃，你好像也不怎么聪明，总之，哪怕是你，也知道该怎么选，对吗？”
“只有一点，”他压低声音，“不要告诉乔乔哦。”
晏云西：……
晏爸爸：……
晏妈妈：……
三人异口同声：“不！可！以！”
白白：“切。也没有很想吃冰淇淋啊，你们觉得我在乎吗，呵。晏总你这次赔大发了我告诉你。哼。”
气鼓鼓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录音笔——是的，他随身带着一个录音笔。别问，问就是他是个心思缜密、会为一切突发状况提前做好准备的总裁。
录音自然就是六年前统子录下来的那份，随着他按下录音笔，六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六年后被缓缓揭开。
晏云西脸上的表情，逐渐就褪去了。
他……他是知道自己当天做了很过分的事，说了很过分的话，他知道的。甚至于这六年间的日日夜夜，他想到那个晚上，都会觉得痛不欲生，非常后悔。
但或许是人体自身的防御机制开始运作，那天他到底说了什么，后来他实则已记不清，像是被刻意遗忘。
直到六年后，他被迫揭开那伤疤，将那段被深深埋葬起来的记忆从脑海里挖出来，擦去表面的尘土，重新面对鲜血淋漓的过往。
周遭的一切都好像淡去了，只剩下了他自己的声音。
他听到自己说：“你嘴上说着爱我，却又把我当成一个商品，一个机器，一串数字。这就是你的爱啊，乔夏。被你爱上的人到底有多惨。”
他听到自己说：“所有人来到我身边，都是有所图。图钱，或是图别的。乔夏，你也不例外。”
他听到自己说：“乔乔，这句话该我对你说，你今天走出这扇门，我们就完了。”
录音放完。
晏云西狠狠捂住胸口，痛得像是有只手伸进胸腔，死死攥住了他的心。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乔夏那时候怀着孩子，结果他先是亲耳听到自己说“我根本不爱他、跟他结婚只是不想他离开”，然后又……听到了这些。
他们最后说的话，居然就是……这些。
他觉得自己这六年过得苦，每秒钟都是煎熬，每秒钟都痛不欲生，那乔夏呢？乔夏又有多苦？
乔夏一个人离开，孤零零地生活在异国他乡，没有认识的人，没有熟识的一切，脑子里对他最后的认知是他说的这些话，乔夏该有多煎熬？
而自己呢，自诩深情，他说“我选开枪”，他觉得自己为乔夏死都可以，可是结果呢？伤害乔夏最深的，明明就是他自己啊！
这六年痛不欲生的日子，爱人不在身边，儿子相见不相识，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都是他自己。
晏云西从没如此刻这般，揭开那遮羞的面具，见到了自己的愚蠢，自私，猜忌，虚伪，见到了那个无比丑陋的自己。
他后悔了，太过后悔。
不是为自己，只是为了这么多年，给乔夏造成的痛苦和伤害。
眼泪糊满了整脸。
他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喃喃自语：“乔夏为什么不恨我？乔夏为什么……不干脆打我一顿？他应该打我一顿的，我做错了，我太错了……”
旁边的晏爸爸撸了撸袖子，道：“我也想问，小乔怎么不打你啊？小乔怎么不打死你啊？
“晏云西我发现你厉害了，你一个畜生居然能生出一个人来，我呢，我就倒霉，我好好一个人生了个畜生！小乔不打你，我来打你！！！”
他为了凹造型，出门都会带个文明杖，这时候拿着文明杖冲晏云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晏云西开始时任由他打，后来还是忍不住护住了脸：“爸，别打脸！打别的地方就可以了，别打脸啊，我还要去追乔乔，求乔乔原谅的！”
晏爸爸：“打你就打你，你还敢挑三拣四！？”
白白看着挨打的晏云西，还是犹豫了一下，道：“奶奶，我觉得不管怎样，打人都是不对的。不应该付诸暴力。”
晏妈妈温柔地说：“嗯，白白乖，白白说的对，打人是不对的哈，但是打畜生没关系。奶奶今天新做了指甲，否则横竖也要跟着打几下呢。”
又和颜悦色地问：“白白，我们不用管他们。你平常喜欢什么呀？喜欢奥特曼吗？奶奶给你买一整个房间的奥特曼好不好？”
白白：“谢谢奶奶，不过我不喜欢奥特曼。”
晏妈妈：“哦哦，那白白有空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呢？”
白白：“炒股或者编程。”
晏妈妈惊喜：“我们白白真是太有出息了！这样，奶奶给你的股票账户多加点本金哈，白白拿着玩儿。”
说着拿出支票簿开始填支票，塞给了白白。
本来还担心白白不收，不过白白也没扭捏，直接收下，道：“好哦，谢谢奶奶，我来当奶奶的操盘手，掌控资金吧！”
晏妈妈：“嗯嗯，赚的算白白的，输的算奶奶的。”
他俩在一边其乐融融，另一边，一直觉得“你们不打我是不是因为跟我不亲近”的晏云西，终于在30岁，人生分水岭的这一年，结结实实被揍了一顿。
顶楼就是晏云西办公室、刘缘办公室和总裁办的员工们，刘缘这几天出差了，其他员工哪里敢来拉架。
只是还有其他部门的同事来这里找总裁办的人聊事，晏爸爸这番揍人完全没避着人，于是部分员工见识到了总裁被老董事长暴揍的惨状。
晏氏公司整体氛围还是不错的，很快，小道消息在私下里传遍了：
晏总找了个新欢，疑似是之前那位旧爱乔先生的替身，直接空降，在公司领了个高职。晏总甚至要求全公司无条件配合新欢工作，还曾放言“宠，往死里宠”。
老董事长看不惯他的胡作非为，直接打到了总裁办公室，把晏总胖揍一顿。
对了，老董事长一边打还一边骂：“晏云西你对得起小乔吗？你对得起他吗！？”更是左证了“替身”这一论点。
只是不得不说，看着晏总挨打，那位“新欢”倒是没什么反应，没有劝架，声音都没传出来。可谓是沉得住气，一看就是能做大事啊。
整个下午，大家都在悄悄八卦，同时对“新欢”非常好奇。
所以“新欢”到底什么时候来视察啊！
——最后白白也没去视察。
晏爸爸打完孩子后也加入了聊天阵营。隔辈亲是真的亲，晏爸晏妈太热情了，一直在跟白白聊天，连晏云西都被挤到一边，想跟儿子说句话都没机会。
奶奶听说白白什么生活用品都没带，瞬间兴致勃勃地要带他去购物。最后各种生活用品买了一大堆，大包小包的，恨不得把过去五年半缺失的时光都补上，光是陪睡用的玩具熊都买了七八个。
六点了，晏云西下班了，先去商场把白白接走，这才回家。
晏妈妈其实很想让白白回老宅住，但是晏云西觉得，白白今天才和他父子相认，过几天再回老宅见那一大家子比较好。他自己是i人，也怕给白白太多的社交压力。
司机唐叔开车载他们回去。
唐叔自己就有孩子，人也细心，这时还特意道：“乔总不对狗狗过敏吧？晏总家里养了狗。”
白白：“不过敏——你家里居然养了狗？？”
乔乔和统子有时候会说过去的事，但从来没提到过，晏云西有养狗。
晏云西道：“是一只串串，叫伊莉萨白桑，在流浪狗基地领养的。它从前受过苦，特别黏人。做好准备，它可能会舔你。”
白白：“嗯！”
他表现还有点兴奋和期待，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五岁半的孩子了。
接着还仔细问道：“我从来没有养过狗狗，它晚上在哪里睡觉啊？”
晏云西：“客厅里有它的狗窝，它住在那里。”
白白：“它喜欢吃什么呢？”
晏云西就一一解答。
他没仔细说。事实上，伊莉萨白桑是三年前，他在法国那个小镇，和乔夏相遇却未能相见之后，回国领养的。
他那时……
有些孤独。
乔夏不肯见他。他们的距离都这么近了，他都来到了乔夏的房子里，乔夏依然不肯见他。
晏云西在乔夏面前不显，还能坐在台阶上和看不见的乔夏细细说起过去几年间的旧人旧事，后来离开后，他情绪完全是崩的。那种挫败和痛苦很难一句两句形容。
有点像是溺水。
还是大嫂说，他可能没有和其他人长时间共同生活的能力。晏云西想有所改变，就从领养了一只流浪狗开始。
他是真的真心诚意的，希望自己在乔夏离开的这几年里，能成为更好的人，配得上对方的人。
这样，乔夏再回来时，他就可以牢牢地抓住对方，再不放手了。
车在别墅前面停下。还没下车，一只狗狗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
它特别兴奋地围着车子转来转去，用力地摇尾巴，晏云西下车了，它就直接扑到了晏云西身上，连舔带蹭的。
随后，狗狗的眼睛又好奇地看向了白白。
晏云西：“这是乔总，这是伊莉萨白桑。”
白白：“你好，伊莉萨白桑。”
狗狗：“汪汪，汪汪！”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蹭了蹭白白的腿，见对方没有躲闪、没有踢它，就开开心心地用头去顶对方的手。
白白也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头。
狗狗高兴坏了，围着白白跑来跑去，簇拥着他进别墅。
白白这些年和乔夏居无定所，真的没养过宠物，对狗狗的一切都非常好奇。他跟着狗狗去看它的窝，去看它的玩具，又带着它去后院的花园里玩耍，一路的欢声笑语。
李管家看着白白，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原来当初乔少爷不是得了jojo综合征，是怀了孩子啊。唉，五年半，他就带着个孩子飘在外面，受苦了……少爷，你努力啊！该跪就跪，该求就求，面子，面子算什么？面子能让人有老婆吗？”
晏云西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极以为然。
说的太对了。面子是什么，能抱能亲吗。
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让乔夏离开他了。
他向老宅里借的育儿嫂吴嫂，下午便已经到来。她把言言带大的，非常有经验，这时候温柔地问白白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的或者过敏的。
白白……他毕竟是乔夏的儿子，属于“有口吃的就得了”的类型，啥都不挑。
吴嫂就给他做了儿童餐，餐食还做成了狗狗的形状。白白嘴上说“幼稚”，实际上觉得又可爱又好吃，全部吃光了，最后一点没剩。
饭后，白白又和伊莉萨白桑在一起玩儿了半天。很快，时钟就到了九点，幼崽睡觉的时间。
白白洗漱好了，也换上今天奶奶买的新睡衣，躺在管家整理好的婴儿房床上。
晏云西坐在床边，还有点紧张：“要，要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这还是刚刚吴嫂跟他说的，说言言每天都要听爸爸妈妈讲睡前故事。
白白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不听睡前故事，我只听睡前财报。这样吧，晏总，你给我讲讲晏氏上季度的财报吧。”
晏云西：“……好的。”
不愧是他的儿子。
于是晏云西开始说起了上季度财报。
一边说着还一边连带着点评几句。他视野在那儿，说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详略得当。
白白听着，觉得晏云西虽然是枚搞笑男，但本职工作还是做得很出色的。
也不禁在想，唉，之前豪言“晏云西老了，可以退休了”，可能有些托大。
乔乔，收购之举，可能十三年不够啊，你再多等等我吧……
在晏云西的声音之中，白白慢慢就睡着了。
晏云西给他盖好被子，又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儿子，才起身离开，轻轻关好了门。
然后走到露台，去给乔夏打电话。
乔夏很快就接了：“晏总。”
声音还是和过去一样，仿佛六年的时光都未曾流逝。
晏云西听着这声音，突然就哽咽了。
他说：“乔乔，我还没有正式地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今天……我听到了六年前的录音。我做了太过分的事。我……我是个畜生。”
他几乎是有些绝望地说：“乔乔，你愿意出来，打我一顿吗？”
第67章
几秒钟之后，乔夏就笑了笑，慢悠悠地说：“晏总，你要是想约我出来，恐怕找个其他的借口更好吧。打你一顿这种事，听起来也没什么吸引力啊。”
晏云西急道：“不是，乔乔，我认真的！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应该被打一顿，也是真的想跟你道歉！乔乔，我……我能和你说说话吗？就在电话里说也可以。”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最后，乔夏轻轻道：“嗯。”
晏云西抓着手机，就好像这是他现在需要抓住的最重要的东西。
他深吸几口气，才说：“乔乔，我不怕把我最丑陋的那面展露给你看，我……我是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
“那天我关上了门，然后在外面等了35分钟。那时候我想，35分钟之后，如果你还在房间里，我就原谅你之前的一切。我真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明明我做错了事，明明你已经走了，我却还在想‘你留下来我就原谅你’。
“是不是很可笑？如果我不等这可笑的35分钟，我其实还可以追上你的飞机。
“我大嫂说我这种行为非常过分，我还辩解了一句，我说一扇门根本关不住乔夏，况且我只是想让他在里面待35分钟。大嫂戳穿了我，她说，那只能证明，你希望小乔为了你，为了‘爱’，主动待在笼子里。
“她说的话让我一度很不能接受，因为我心里清楚，她说的是真的。根本就没有‘35分钟’这回事。我有了35分钟，我就会想要永远。
“我后来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理清楚，我当时是有多糟糕多卑劣，才会产生这种想法。我那时甚至把自己当成了受害者。乔乔，我不是受害者，我所遭受的一切痛苦一切煎熬，都是我自找的。”
乔夏出声：“晏总……”
晏云西坚持道：“乔乔，你听我说完吧。我等了六年了，只是想跟你把话说完。”
风吹过，有些微凉。
他拿着手机，对着露台外面的夜色，继续道：“乔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里，我其实始终在怀疑，始终不敢相信你爱我。我给自己找了太多的左证，更像是在自我欺骗。
“我好像在逼迫你用各种方式来证明‘爱’，而一旦有一点事不顺我的意，我马上就会想，看吧看吧，果然是这样，果然没有人爱我。我就陷在这个怪圈里，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根本没考虑过别人。
“但同时，我做了什么呢？我不敢承认爱你，好像承认了这点，我就彻底地输了。我明明不承认自己爱你，却偏偏想要你爱我多一点，再多一点，多少我都觉得不够，有一点瑕疵被我抓到我就要崩掉。我真的……很自私。”
“乔乔，四年前我去读了心理学，我后来懂了，一切的根源在于我小时候被拐走的那五年。那时经历的一切成为了深埋在我性格深处的种子，影响我的一生。
“那让我觉得，好像‘痛苦’才是人生的主旋律，一旦我得到一点幸福，我就开始怀疑，不安，直到我又回到那种‘痛苦’的情绪里。就像是‘痛苦’本身才是我的舒适区。
“但童年时的经历不是我搞砸一切的理由，不是我伤害你的借口，不是遮羞布更不是免死金牌。相反的，我认识到，如果我始终是那个自私的、胆怯的、卑劣的自己，那我永远都会在怀疑，都会在搞砸，永远都不配拥有幸福。”
“乔乔，我是真的想改变。
“过去六年，我做了很多事。我每周末会去孤儿院做义工，我去战区做了半年的志愿者，我重新回了8岁那年我爸妈找到我的城市，去找过去的记忆，面对童年时的一切。我有了更多的网友，志同道合的伙伴，我换了发型，我还……我还领养了一只狗狗，它叫伊莉萨白桑，很黏人。
“乔乔，我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一个配得上你的人，一个当幸福砸向我的时候，能够欣然接受的人。”
“过去六年，我根本不敢真正去找你，否则顺着缘缘姐我肯定能找到你的，只是我不敢。我怕我又搞砸。但现在我不怕了。乔乔，我会努力向你证明，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我，我不会再做和过去一样的事。
“我还欠你一个当面的道歉。
“真的对不起，乔乔，为我所有说过的伤人的话，为我自私地享用你的爱、反而没有给过你对等的情感，为我对你的不够尊重，为我糟糕的控制欲，为我曾经妄想用爱把你囚禁在笼子里，为我们——过去的那六年。”
他说完了。
这些盘旋在他心里六年之久的话语，这一刻，终于被说出口。
他原本以为这会很难的，坦白很难，把真实的自己剖析出来很难，道歉很难，但其实也没有。
他一直在恐惧的并不是“坦白”这件事，他怕的是他说完这一切，乔夏却仍然不肯原谅他。
现在，他就像是站在被告席上的犯人，惴惴不安地等待法官的宣判。
片刻后，乔夏开口：“晏总，你可能不记得了，五年半之前的一个五月，欧洲的一家医院里，你看到了一个正在哭着的小婴儿，病房里还开着财经新闻。”
晏云西猛然一凛。
他……记得。
他记得的！
当时病房里一个大人都没有，那个小婴儿一直在哭，他还在想，那婴儿长得有点像乔乔。
晏云西：“那……那是……”
乔夏：“嗯，那是白白出生的那一天。我刚做完剖腹产手术，肚子被切开，缝了七层，躺在旁边的病床上。我用隐形衣罩住了自己。晏总，你当时离我不超过五米，离白白不超过一米。”
晏云西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住了。
乔夏继续说：“本来呢，应该是你陪着我做手术，应该是你给我签字，应该是你第一个看到宝宝，应该是你待在病房里，陪着我，照顾我，叫我不要怕。我们一起聊天，谈论宝宝像谁，给宝宝取名字。
“可是那个时候，你明明离我这么近，我却甚至根本不想拿下隐形衣。我怕面对你。我不敢，真的。
“我那时……我有止痛泵，我不疼的，但是我太害怕了，我不知道如果你质问我‘为什么你为了任务连孩子都肯生’这种问题，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回答，我要怎么跑，跑哪儿去。”
“过去的五年多，我其实经常会想起那一天。我会想，如果我当时拿下隐形衣，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同。我是不是……做错了呢。晏总，我不知道。”
晏云西心中抽痛，像刀割一样疼，疼到简直就要不能呼吸的程度，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他捂住脸，眼泪就从指缝里浸出。
那是一个……因为害怕，都不敢面对自己的乔乔啊。
他哽咽着说：“是我的问题，是我的，乔乔，是我让你明明就在五米之内，都不敢见我。你没有任何错，乔乔，真的是我的错，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乔夏：“我有我的问题，晏总，我也可以向你承认。我很怕疼的，也怕痛苦，我残疾过四年、我爸妈都去世了、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做、被困死在了一张轮椅上，我真的是受够了那种日子。一旦有这种苗头，我就会逃避，我会想，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健康有了双腿，我明明可以过更好的生活，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回去。
“我也欠你一个解释。晏总，我当初是真的没想要伤害你，哪怕我不得不离开，我想的也是自己去国外，等到那个该死的任务完成就回来。离开的时间里，我不确定我是否被允许和你联系，但是我真的会尽量让你知道，那一切非我本意。不过……说得再多，的确也对你造成了伤害。”
晏云西：“乔乔，你别这么说，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你没有任何错，你已经走了99步了，不要因为自己少走了一步就怪自己。”
乔夏轻轻叹息了一声：“或许如果我们都是勇敢的人，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晏云西道：“可是现在也不算晚，永远都不算晚。乔乔，我还能有一个机会吗？你可以原谅我，让我们重新开始吗？”
话说至此，他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乔夏说：“感觉不是很想原谅你啊，晏总。现在说了原谅，就好像我之前所有的难过、所有的不开心、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都白过了一样。
“就好像六年前的我在掉眼泪，现在的我不但不理解他，反而走过去给了他一耳光，说，哭什么哭啊，我都已经原谅了。那个过去的我，那个躲在隐形衣下面流泪的我，不是很可怜。”
晏云西觉得好像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他好像心跳都停止了，耳朵甚至都暂时失聪，听不见声音。
几秒钟后，乔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乔夏说：“我不原谅六年前的那个晏云西，你也不必原谅六年前的我。至于现在的话……”
他轻轻笑了一声：“等我看看，晏总到底变了多少再说。”
晏云西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问：“乔乔，你，你是说……”
乔夏：“嗯。我们重来。为什么不重来呢，为什么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人总不可能因为怕摔倒，路都不走了。我听过一句话：‘我希望在死之前，拥有尽可能多的、高浓度的、让人觉得活着真好的时光。’”
他轻轻地说：“云西，你曾经就是这样的时光。”
晏云西在那刻，是真的控制不住汹涌而下的眼泪。
他趴在露台的栏杆上，最后做的事就是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哭得无声无息。
不想让乔乔听到他哭，就是不想。
原来他也曾经是……这样好的时光啊。
过去他其实不怎么敢回忆和乔夏的一幕幕，觉得那就像是刺向自己的刀。现在，那些过往重新在记忆里变得清晰，变得鲜活，变得栩栩如生。
那些本以为遍布荆棘的路途，突然开满了鲜花。
乔夏：“晏总，你在哭吗？”
晏云西：“没有，我鞋带松了。”
乔夏的声音带着笑意：“嗯，晏总鞋带松了，在系鞋带。”
晏云西被那笑意感染，心里的话一下子就脱口而出：“乔乔，你住哪里？我能来见你吗？我们可以在外面转一转，我好想和你说我这六年间的事。乔乔，我太想见你了。”
乔夏：“今天算了，我好不容易休几天年假，你等我玩儿两天的。”
晏云西有些失落：“好叭。”
乔夏：“今天和白白一起，过得怎么样？”
晏云西瞬间打起精神：“他之前还说我是人贩子，我都差点被路人打电话送局子了，幸亏我机智，许诺说可以带他去参观冰淇淋工厂。后来我们就到了公司，乔乔我帮你把任务刷完了，代价是我的助理们都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对了我爸今天还打了我，打得好痛的，所以他们之前不打我还真是因为我过去很乖啊……”
他开始滔滔不绝说起了今天的一切，各种事无巨细的小事都想和乔夏说。
他本是话少的人，这时候却又觉得，原来“分享”是一件这么令人开心的事，他想所有的事都和乔乔分享。
乔夏忍俊不禁：“看来你和白白熟悉得很快。他从前一直觉得你是恋爱脑什么的，现在呢，有改观吗？”
晏云西突然迟疑。
他吞吞吐吐：“改观倒是有的……就是……嗯……”
乔夏：“哦？就是什么？”
晏云西几乎是咬了咬牙，才用怀疑一切、否定一切的语气道：“他说我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现在觉得，我是个搞笑男。”
乔夏愣了一愣，随后就跟被点了笑穴一样“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晏云西：……
靠，乔乔笑得这么开心，该不会我真是个搞笑男吧？？
第68章
晏云西真的认真在考虑，自己居然这么搞笑的吗？超出认知了属于是。
好，反正能把乔乔逗笑就是好事。
他一定要深挖搞笑男人设，在这方面做大做强！
又满怀期待地问乔夏：“我想周末带白白参观冰淇淋工厂，乔乔，你也来好不好？我们一起陪白白去？”
乔夏略一思忖：“好啊。”
晏云西心花怒放：是一家三口的出行！是他和乔夏一起带着孩子的出行！！好幸福啊，虽然离周末还有几天，已经开始在觉得幸福了！
乔夏又道：“他还很爱吃糖，晏总你也记得看着他少吃点。”
晏云西：“嗯，记住了。乔乔，他还说以后要收购晏氏呢！”
乔夏声音带笑：“可不是我教他的啊。我带他路过了一下晏氏大楼，他看你们楼很高，就开始在念叨要收购。不过晏总，建议你不要打击他，如果逼他说出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种话，你就危险了。”
晏云西阴险地说：“怎么可能打击他，我还要鼓励他呢。乔乔，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过几天，我就组局开一个CEO峰会，邀请各家的总裁们都来参加，比如盛修止盛总，傅冥承傅总，呵有趣呵总。
“就他们那帮子人，都是很优秀的总裁，我挨个介绍白白认识，再把他们吹得天花乱坠。白白肯定会不服气。就等着白白以后挨个去收购他们吧。”
乔夏肃然起敬：“不愧是你！晋市的格局，即将被改写！这就叫……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白白便化龙！”
又道：“哎晏总，你不知道，白白可是两岁就能炒股了。”
随口说了几件白白过去的小事。
晏云西听得入神，末了突然鼻子一酸：“白白已经五岁半了。乔乔，我真的很遗憾，错过了白白的成长。我一定会好好弥补，我一定要尽好一个父亲的责任，我要让白白觉得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乔夏：“晏氏总裁发话了：‘宠，给我往死里宠！’”
晏云西：……
晏云西：“不只宠他，还要宠你。因为乔乔你也是我的宝贝。”
这次轮到乔夏：……
乔夏：“别，尬到了。”
晏云西：“……哦。”
两人又聊了几句，眼看着时间逐渐步入深夜，晏云西道：“乔乔，可以容许我卖个惨吗？”
乔夏：“卖个试试？买不买另说。”
晏云西：“你不在身边，我有六年没睡过好觉了。”
乔夏：“啊哈？我不是一直在发足球解说嘛。”
晏云西：“边际递减效应啊，六年了，减着减着都要减没了，那个对我越来越没用。”
乔夏：“那你都怎么睡的啊？”
晏云西：“我问缘缘姐买了她的手机，可以随时听你的语音，就是六年前给我的那些留言。我在听那个睡的。”
自己当初都说什么来着……
反正“我爱你”这种话是说了的吧。
乔夏老脸一红。
晏云西：“乔乔，真的睡不着，你帮帮我。”
乔夏还以为这人下一句会是“可不可以让我抱着你睡”什么的，毕竟他们孩子都睡了嘛。结果，就听晏云西可怜巴巴地说：“可不可以不要挂断电话，让我听着你的呼吸声睡啊？”
乔夏：……就这。
他停了几秒，笑道：“行吧。”
他们电话一晚上没挂。
其实隔着手机，哪能听到什么呼吸声，但是时隔六年，晏云西第一次，睡得很好。
很安稳，很安全。
黑夜都仿佛是彩色的。
*
第二天一早。
白白完全就是教科书一般的作息，7点准时起床，晏云西那时刚好晨练结束，冲好澡。
父子俩一起吃早餐。
晏云西今天状态很好，精神饱满，简直浑身都在冒粉红色泡泡了，属于特别想跟人倾诉的情况。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白白道：“乔总，我昨晚和你的助理通了电话。”
白白：“哦？晏总，你想挖我的助理啊？呵，乔助理从我出生以来就一直跟着我，不可能被你挖走的。”
晏云西心想，神一样的“自我出生以来”。倒的确是自你出生以来。
他说：“乔总误会，并非想挖乔助理跳槽，只是我就六年前的事，郑重向乔助理道歉。虽说没有取得他的原谅，但是乔助理表示，他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那可是一个机会啊！
他非常激动，说到这里忍不住要笑出声，白白听了，却是面色不变，非常敷衍地说：“哦，意思就是允许你重新追他，是吧。晏总加油。追他的人一直不少，恭喜晏总也拿到爱的号码牌。”
晏云西雀跃的心情有所收敛，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不少吗？一直有人在追乔乔吗？”
白白：“当然了啊，他脸长那样诶，出门倒个垃圾都有人要搭讪的。”
晏云西：“啊！？那乔乔呢，乔乔有对谁不太一样吗？”
白白：“有个Dylan，有个Keith，还有个小安，乔助理对他们三个比较不一样。”
晏云西更是紧张到心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三个！？还有三个？？怎么个不一样法？”
白白：“晏总，这就涉及公司机密，抱歉，本人无可奉告。”
晏云西：“李管家，快，给我们乔总拿个冰淇淋吐司！”
一分钟后，白白一边吃着冰淇淋吐司，一边和颜悦色道：“他们三个总给我买冰淇淋，我就在乔乔面前说他们的好话啊，搞得乔乔特别讨厌他们三个，都不让我跟他们玩儿了。就是这种不一样。”
晏云西：……
靠，不早说，好想撤回你的那个冰淇淋。
又听白白道：“不过也没关系啦，晏总，你跟他们人设压根不一样。他们都是什么美强惨大佬，风流浪子，绿茶弟弟这些类型的，你是搞笑男啊，这怎么能比呢。你就放心吧。”
晏云西：“更放心不下了啊！！你说的那几个类型听起来就很强的样子啊！”
白白拍着他的肩膀：“不要妄自菲薄，对你自己有点信心，在搞笑男这个赛道上，晏总你绝无敌手，其他人都不如你搞笑。”
晏云西：“赛道？居然有赛道的吗？？不对啊我应该是冰山总裁这个赛道的吧，现在要换个赛道的吗？”
白白信誓旦旦：“换啊当然要换，新赛道里你绝对跑第一，能成功吸引乔乔的注意。”
晏云西：“……跑第一？？因为这个赛道里只有我一个人吧？完全就是只有我一个人吧？”
白白：“所以你独一无二。”
晏云西：虽然觉得很有道理，但始终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白白：“晏总我还想吃一个冰淇淋。你给我吃的话我就在乔乔面前说你的好话。”
晏云西：“这种好话你不如不要说啊！”
白白：“切，你以为我很在意吗，也不是很想吃好不好。不过就是一个冰淇淋而已，我怎么可能为了个冰淇淋跟乔乔说这些。”
心中暗暗在小本本上记仇，而且把“收购晏氏”的计划又提前了一年。
早饭吃完了，晏云西也问起白白的意见，问他想去公司和自己一起办公，还是在家里和伊莉萨白桑一起玩儿。
白白表示，要和他一起去上班。
乔总是这么说的：“和伊莉萨白桑一起玩真的很有诱惑力，但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需要控制自己的欲.望。”
晏云西：……
晏云西：“乔总大义，晏某受益匪浅。”
就这样，父子两人又一起上班去了。
刘缘在外出差，公司很多事需要晏云西定，他整个上午都特别忙。
白白也不打扰他，自己拿着笔记本弄自己的。有时候在看股票，有时候整个页面都是代码，总之过得还挺充实。
晏云西对他越来越放心。后来白白说想自己在公司转一转，晏云西也就由他去了。
晏氏员工们呢，直到今天仍然在对八卦津津乐道，疯狂讨论着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见到老板新欢。
但他们没能等到“新欢”莅临指导，反倒是不知道哪个员工把小孩带来了公司。
那孩子穿着一套板板正正的小西装，眼睛大大的，瞳仁又黑又亮，脸蛋嘟嘟，非常可爱。而且很懂礼貌，不吵不闹，就是安静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时而问一些问题，诸如：“阿姨，你觉得你的工作量饱和吗？”
还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问的，就，太反差萌了！
员工们都觉得他非常可爱，所以他虽然是个小朋友，大家也都乐于回答他的问题，各种说说笑笑，还给他讲了总裁被揍的八卦。
就这样，小乔总迈着小短腿，挑了两个楼层溜达了几大圈，收获了一堆小零食，满载而归。
回去顶楼之后，他就找了位晏云西的助理，道：“我想要13楼和14楼员工的花名册，要带照片的，谢谢你。”
那位助理不知道小少爷要这干嘛，但也没多问，毫不犹豫去找人事部门拿了花名册，送到小少爷跟前。
白白翻着花名册，就对一边的晏云西道：“晏总，我刚刚在楼下视察，发现你们公司的风气，真是一塌糊涂。很多员工上班摸鱼闲聊玩手机，很多员工在狗狗祟祟地说八卦，还有员工在光明正大地喝奶茶吃零食。”
白白拍桌子断言：“不饱和！他们的工作量完全不饱和！晏总你快来，我记住他们了，要挨个指给你看。”
他对着花名册里的照片道：“你看这个男员工，一直在刷微博。再看这个，他上厕所居然上了20分钟！还有这个，在偷偷看猫片……”
旁边的助理，衬衫后背都湿了，开始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也在偷偷玩手机来着，小少爷看到了吗……
说了几个后，白白就不满道：“晏总，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你压根都没有好好记住吧？干嘛啊，你觉得我年纪小，说的话不可信吗？”
晏云西道：“不是，乔总。我知道你说的很可信，也很感激你做这件事，但是——你以后肯定也会涉足管理，可以听一下我的意见。我要的并非是全神贯注、一分一秒都不摸鱼、不吃零食不喝奶茶、上厕所也在两分钟之内的员工，我要的是能按时高质量完成工作任务的员工。他们只要能把工作完成，随便他们时间怎么安排，随便他们是否摸鱼。”
乔白不懂：“可这不就是工作量不饱和吗？”
楀——
樨——
晏云西：“工作量和人员配额由人事部门和主管人员共同裁定，我只需要判断，晏氏每年的薪资支出，是否合理。‘工作量是否饱和’这件事本来就是悖论，因为如果真的加大工作量，缩减headcount，是以更高的个人薪资、更高的离职率、更高的员工出现心理问题概率作为代价。对现阶段的晏氏而言，得不偿失。”
他想了想，又道：“乔总，我也可以这么说，大家又不是机器人，很难真正做到一丝不茍的高强度工作。工作时间分心是一件太正常的事，我也不例外。”
乔白惊讶：“你也是吗？？”这跟他想象中的总裁根本不一样！
晏云西泰然自若道：“当然。从前乔乔坐在这里办公的时候，我每五分钟都会抬头看他一眼。现在乔乔不在这里，我每三分钟也要想他一次。”
乔白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恋爱脑的日常吗？？？
好可怕！
离我远一点，不要传染给我啊！
而且为什么你说起这种话来，感觉还这么骄傲的。
这到底有什么骄傲的啊！！！
他又问：“可是员工们的八卦对象是你诶，还说什么，你找了乔乔的替身，然后因为这个被爷爷打了，你都不介意吗？”
晏云西：“无所谓。能让员工在这方面多点话题，拉近距离，让公司拥有轻松的氛围，我无所谓。我甚至还觉得赚到了，氛围不错的公司，离职率都会低一点。”
乔白若有所思。
真要说的话，他觉得收购晏氏的难度，又增大了。
就看旁边晏云西那个助理，刚刚脸都冒汗了，现在完全是在用崇拜的眼神看晏云西了啊，恨不得今天就自愿加班的样子！
晏云西明明是个恋爱脑，居然在当总裁这件事上，强大如斯。
真是的，这还让他怎么收购晏氏。
不对啊乔总，不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还记得统统说的话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一次，你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啊等等，这些好像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随便啦。
这一次，你一定要拿回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白白心中斗志澎湃，问：“晏总，你刚刚说的加大工作量反而得不偿失的事，有模型依据吗？”
晏云西：“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请HR总监来给我们讲解一下，这方面她比我专业。乔总你要记住，人不可能精通所有事，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乔白：“嗯——对了，晏总，我还要跟你说，我今天想黑进你们公司内网的，但是有个叫‘Samuel’的，技术不错，守住了。你要给他加工资哦。”
晏云西愣了愣，笑道：“你说的是IT部门的总监。好啊，我给他加工资。谢谢你，乔总。为了感谢你，可以邀请你来参加我们下午市场部的会议吗？”
乔白嘴上矜持道：“好叭。”
实际上眼睛都亮了。
内部会议！这不是探听他们机密的好机会吗！
晏云西：“下午的会议主题是圣诞节营销。说起来，乔总，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圣诞节礼物？”
乔白：“无所谓吧，我根本不在意圣诞节。还有什么驯鹿啊圣诞老人啊圣诞树啊什么的，都很傻，很幼稚。呵，小孩子才过圣诞节呢。”
晏云西一想，是啊，白白根本不是普通的孩子，自己不应该用小孩子的心态来衡量他。
于是道：“乔总说的没错。期待圣诞节的孩子们，无非是还没有搞懂，这其实是个谎言罢了。根本没有圣诞老人，没有驯鹿，没有好孩子才能得到的礼物，其实都是爸爸妈妈把礼物放进了床头的袜子里而已。我们乔总当然不在意这些。”
结果，他越说，白白的眼睛就睁得越大，脸上的表情就越破碎。
到了后来，白白简直是带着颤音，用怀疑一切、否认一切的语气道：“圣诞节是假的？没有圣诞老人？没有驯鹿？礼物是我爸放进床头的袜子里的？我爸？？？”
晏云西：“……啊，等等，你之前不知道圣诞节是假的吗？”
乔白（破音）：“假的，都是假的？？乔乔骗我，乔乔和统子一起骗我？”
“那我呢，我每一年都好好表现，明明炒股赚了很多钱我都没有自己偷偷买冰淇淋吃，我呢？？那些都是假的，我付出的一切又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这些年的一切，终究是错付了吗？？？”
天，塌，了。
五岁半的幼崽，遇到了人生至此，最大的挫折。
正在休年假躺尸的乔夏，又一次收到了孩子爸火急火燎的电话。
电话的背景音里，还能听到白白在哭。
怎么说呢，白白那个“单边流泪、安静哭泣”的哭法完全就是假哭，拼演技的，但现在这样就明显是在真哭了。
且哭得超惨，同时伴随着：“假的，都是假的！”这样的声音。
乔夏：“怎么了这是！？白白怎么会哭成这样的？？”
晏云西恨不得以头抢地，绝望地说：“乔乔，对不起对不起，我告诉了他圣诞节是假的。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给他磕头管用吗？”
背景音里，白白痛哭流涕：“乔乔，你骗我，你和统统一起骗我！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们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你还说你爱我，这就是你的爱啊，乔夏，被你爱上的人到底有多惨！呜呜呜！”
乔夏：……
晏云西：……
晏云西“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心想不关我事，不是我教的。
第69章
乔夏倒吸一口冷气。
晏云西把圣诞节的谎言说破了！？
这这这，说破了？？？
502已经疯了，在乔夏脑子里狂骂晏云西，骂得还挺脏，夹杂各类祖安字眼。
话说回来，“圣诞节”这个事儿，其实最早还是502一力促成的。
白白出生在五月，第一年圣诞节的时候，宝宝七个多月，当时还是闭着嘴一声不吭的状态。502为了逗孩子说话，把圣诞节包装得天花乱坠，想让白白说话选礼物。后来也是乔夏穿了隐形衣，把礼物塞进了床头的袜子里。
第二年，白白对圣诞节的期待升级了：他非要自己亲眼目睹圣诞老人的存在。于是502斥巨资兑换了“圣诞老人套装”，赶着驯鹿、驾着马车路过。白白从此对圣诞老人深信不疑。
第三年，白白痴迷冰淇淋，为了让他少吃一点，502引入了“好孩子”系统。他对白白说，白白吃的所有冰淇淋和零食都必须有监护人同意，这样他才算是“好孩子”，圣诞节时只有好孩子能拿到圣诞老人的礼物。
白白信了。
也是同年，白白开始学编程，自然而然肯定是需要上网的。
502花了很多心思给白白搞了个儿童绿色版网络，过滤掉了很多不适合儿童了解的东西，同时也夹带私货，过滤掉了——真正的圣诞节。
再加上白白从小在乔夏和统子身边长大，超自然现象着实看得多，觉得有个骑驯鹿的老人给小孩子发礼物就再正常不过。于是完全没怀疑过圣诞节的真实性，每年都在争当好孩子，争拿小红花，好在年底拿到圣诞节礼物。
谁能知道，假的，居然都是假的……
白白崩溃了。
他大哭大闹，晏云西也崩溃了。
接到电话，听白白哭得这么惨，一向溺爱幼崽的502更是崩溃了。
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地就只剩下了——乔夏。
没错，这个时候，乔夏依然没有受到幼崽的垃圾话影响，情绪非常稳定，展现出了逆势而行、险中求胜、救众人于水火的强大力量。
他说：“晏总，你把手机给白白。”
晏云西：“好好！”
白白拿过了手机，还在哭：“乔乔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的心当什么……呜呜呜……我每年都还在给圣诞老人写信，你把我的信还给我，你这个大骗子！”
乔夏：“圣诞老人轶事，更新第78辑。”
白白：“什么啊我现在才不要听，我的心已经碎了，我的一些美好的质量，比如我的社交礼仪，我的美好的性格，甚至我的灵魂，都被毁了！我要黑化，我要去当大反派……”
幼崽还在喋喋不休，就要变成“乔白（黑化版）”，乔夏却是淡定地继续道：“王奶奶最近很困扰，因为她孙子假期根本不想回老家，只想待在城里玩。她就问圣诞老人：要怎么做才能让孙子愿意回乡下呢？
“圣诞老人觉得王奶奶是个好孩子，就满足了她的愿望，给王奶奶家里装上宽带，智能手机里下载各种app，又备好了Switch和游戏卡带。到了寒假，王奶奶就快快乐乐地给儿子发信息：今年假期别把孩子送回来了，我和你爸在家挺好的！”
白白原本还在哭，后来终究被乔夏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听到最后，他想用力忍住：“……乔乔你以为一个笑话就能收买我？那你就看错我了，我才不可能被这个收买，根本一点都不好笑——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而且越回想越觉得好笑，怎么都停不住。
乔夏此举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也是把白白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等他笑了一会儿，乔夏就继续道：“白白，爸爸跟你道歉。爸爸知道你之前的感受，你觉得很难过，很伤心，像是被欺骗了，有种美梦破碎的感觉，爸爸都能理解。
“但节日的意义，不只在于‘圣诞老人’本身，也在于你拿到礼物时的开心，你写信时的憧憬，你等待圣诞节时的期待，你平日里好好表现拿到小红花的满足感。这些你获得的情绪，都是真实的，不是谎言。你不能把过去获得的所有快乐，都在现在一瞬间推翻。”
白白不吭声了。
乔夏：“不论如何，这也是爸爸的错，是爸爸骗白白了，爸爸向你道歉。白白现在长大了，不是小孩子，爸爸保证，以后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取你的‘听话’。
“白白，这样，爸爸去年生日的时候，你做了一张‘原谅卡’送给爸爸当礼物，说爸爸不管做错了什么事，都可以用这张卡片来换取你的谅解。卡片爸爸一直没用，现在，爸爸想使用了，可以吗？白白可以原谅爸爸吗？”
这一次，乔白想了半天，最后勉强道：“好吧，原谅你。但我还是好生气，我要扣你和统统的绩效，你们两个这个月的评级都拿不到A了。”
乔夏：“嗯嗯，你生气是正常的，你当然可以继续生气。扣绩效也是应该的，我和统统还要给你交一千字的检讨书来检讨自己，好不好？”
白白：“好！你要让统统自己写，不能帮他写，帮他作弊。”
乔夏：“好，我一定监督统子好好写。”
白白又问：“乔乔，圣诞老人是假的，那我今年还可以继续许愿圣诞节的礼物吗？”
乔夏：“当然可以。因为我们白白是好孩子呀。”
白白：“好哦，我一定要好好想想，今年要什么礼物。”
父子俩又聊了几句，白白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开了免提，晏云西听了全程，这刻简直就想跪下了：乔乔，你就是最强的最棒的最亮的最发光的乔乔！！！
你真的好厉害啊，这么云淡风轻就把问题解决了！
不过自己也不可能每次遇到事，就给乔乔打电话，这成什么了。在“父亲”这个角色上，自己也要快速成长起来。
当即让助理给他下单100本儿童心理学的书籍，打算连夜研读，争取自己也成为乔乔这样能搞定孩子、在冲突过后能和孩子握手言和的爸爸。
一扭头，就看到白白正拿着个小本本在奋笔疾书，往上面记东西呢。
晏云西：“乔总，你在记什么？”
白白冷酷无情道：“记仇。背叛我一次的员工，难保不会背叛第二次。”
晏云西：“……哈？我以为这一趴已经过去了？？”
白白：“过去？呵。我没说过去，这事儿就永远过不去。”
晏云西：救了大命……你这些话到底都是跟谁学的啊……该不会是我吧……
他绞尽脑汁思索，最后道：“乔总，在管理员工这件事上，我也算略有心得。无非就是三点：一是钱给够，二是成就感给够，可以说这两点做到了，员工就不太会选择离开。”
白白一边思量着，一边道：“还有第三点呢？”
晏云西：“第三点最为重要，那就是，要容许员工犯错。或者说，应该容许任何人犯错。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不管什么人都会有缺点，都会做错事，至少也要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不要因为一件事就判别人死刑。
“像我，曾经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乔乔都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有了这次的机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伤害乔乔。”
白白：“……晏总你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晏云西：“只是分享管理经验。乔总可以想想看，我说的对不对。”
白白沉吟道：“嗯……”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兴奋道：“有了！”
晏云西：“有了什么？”
白白：“想到问乔乔要什么圣诞节礼物了！”
晏云西：“嗯？是什么呢？”
白白：“呵呵，绝对是一个让乔乔焦头烂额的礼物，谁让他骗我，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幼崽露出了一脸阴险狡诈的表情：“礼物就是——我要让乔乔给我生一个妹妹。”
晏云西：？
晏云西：？？？？？
大脑甚至空白了一下。
可，可以吗？
是我想的那种“生”吗？？
白白，你就是我亲儿子啊！亲生的！！！
当即道：“陈助理，来，给我们乔总来一份冰淇淋！”反正每天最多吃两个，今天还剩一个冰淇淋额度呢。
冰淇淋吃上了，白白这次终于是心情舒畅很多。
晏云西则内心激情澎湃：好的好的白白，我一定努力配合乔乔给你送礼物的！
甚至于，晏总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期待圣诞节……
午饭是父子两人一起吃的，下午晏云西去开那个圣诞节营销相关的会议时，就带上了白白。
参与会议的是市场部经理以上级别人士，结果大家惊讶地发现，老板开会，还带了一个幼崽。
幼崽长得漂亮，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小西装，不吵不闹，自己抱着块平板，一边在做会议笔记，一边在很认真地听。
员工们：怎么感觉像是萌娃文照进现实！
所以等下会不会有总裁心情大好，一切方案都全部过过过的情节？
或者萌娃会议现场睡着了，总裁“嘘”一声，直接让会议暂停，抱娃睡觉？
再或者，会不会萌娃为大家说几句话，总裁直接把年终奖给翻倍了？
啊啊啊，忍不住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员工们都非常激动。
结果，答案是……
并没有。
不只没有这些令人开心的事，他们好像还有了两个总裁。
这次会议主要是市场部的员工来讲圣诞节的营销主题和营销方案，晏云西今天分外严格，一丝不茍，一直在提出各种问题，很多问题堪称尖锐。
——没错，晏总想在儿子面前表现自己的专业性，事情就成了这样。
等他终于问完，幼崽居然也开始问了！
且句句不离同比、环比、投入产出比等各项数字，问得比总裁还要细！
他并非专业人士，考虑的角度其实不太一样，跳出固有思维，很多问题反而更加难答。员工们这时候被问的几乎满头是汗。
最后，方案自然是没通过，所有员工垂头丧气地准备回去改方案，氛围一时低迷。
却听老板开口道：“大家辛苦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乔总，同时也是我的儿子，今年五岁半。”
所有人：喵喵喵？这位就是乔总？这位？？等等，这么说起来，这孩子好像的确和从前那位乔先生长得很像啊……难不成是那位生的？？
晏云西继续：“乔总说觉得在晏氏工作的叔叔阿姨们都非常厉害，于是特意和我申请，想来学习一番。刚刚的会议上，也非常感谢大家对他提出的问题给予的详细解答。大家辛苦了，我作为孩子的父亲向大家表示感谢。”
父子俩对视一眼，白白瞬间秒懂，乖巧道：“叔叔阿姨你们好。大家都好厉害哦，我刚刚有好多地方不明白，就一直问，希望没有打扰叔叔阿姨们工作。大家的方案也好赞，你们比我拔拔都要厉害！拔拔，大家这么辛苦，可不可以请大家吃贵贵的下午茶啊？”
晏云西：“当然。周助理，你来安排一下，挑贵的点，我来请客。也劳烦大家辛苦一下，修改方案。这次如果营销效果好，大家12月奖金加30%。”
两人唱完红脸唱白脸，给够了情绪价值和金钱鼓励，最后的结果就是氛围瞬间燃了起来，大家都干劲十足地回去头脑风暴，搞新方案去了。
员工们刚离开办公室，白白就兴奋道：“晏总，我好像知道应该怎么和员工沟通了，难怪从前不管我怎么打鸡血，乔助理和统助理都总是一直在摸鱼的样子！原来是情绪价值没给够啊！”
晏云西就笑了：“乔总好厉害，举一反三，以后一定是最厉害的总裁。”
同时内心里在想，“统统”到底是谁？听白白说这人说了好多遍了。乔夏给白白找的育儿嫂吗？
名字好怪。
因为长得像水桶吗？
日子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了几天。
总体来说，白白在晏云西这儿还挺适应的，白天就跟晏云西一起上班，晚上回家和伊莉萨白桑一起玩儿。
晏云西还在美滋滋地觉得，儿子其实挺黏自己的嘛，结果到了周五下午的时候，白白突然问他：“晏总，乔乔怎么还不来接我回去？乔乔会不会是有了新欢，不要我们了啊？”
晏云西：……
晏云西：“你说乔乔不要你就不要你，不要说‘们’。”
白白：“切，乔乔不要你也不可能不要我。”
但始终有点情绪低落。
晏云西其实比他急得多。
每一天，他都会给乔夏打电话，汇报一下白白的情况，两人也能聊上几句。但隔着电话聊，怎么能深入。
约乔夏出来，乔夏就说要休年假。
晏云西憋得想死，他真的是太想和乔夏见面了。
这时候就暗戳戳道：“乔总，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你助理，看他年假休好了没，打算什么时候复工，这样也能跟我见个面，怎么样？”
乔白：“你想追乔乔就自己用心，努力去追，不要搞歪门邪道，更不要从我这里下手，意图走快捷方式。晏总，走快捷方式可要不得。”
晏云西：“……乔总说得对，受教了。”
乔白：“不过没有乔助理，我的生活好不习惯啊，我今晚上就要给他打电话。”
最后也没等到晚上。
晏云西下班后，带着白白准备回家，结果文助理突然对他说：“晏总，今天别走地下停车场，走正门。公司门口，有惊喜。”
晏云西莫名其妙，心想能有什么惊喜。
不过他还是带白白走的正门。
然后他就看到，晏氏大楼门前，一个大美人正靠在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旁边，懒洋洋地冲他摆了摆手：“辛苦啦，两位总裁，我来接你们下班。”
乔夏！
是乔夏！
还真是惊喜啊！！！
乔乔来接他下班了，这件事够他吹一年的！！一年！！
晏云西太开心了，雀跃的心就要从胸口飞出来，他甚至觉得，好像天空都在往下掉粉红色花瓣。
……等等，不是“好像”，是天空真的正在往下掉粉红色花瓣诶。
这是什么，是老天都被自己的爱情感动了吗！？
他赶紧抬头去看，结果就见晏氏大楼三层的地方，一帮员工正站在窗口那里，笑着往下撒花瓣呢。
居然是乔夏六年前做“许愿池”计划时，他项目组的小伙伴们，这时候一帮人笑着闹着，朝乔夏挥手。
还有活泼的女孩子在喊：“乔总，回来了就不准走了！”
一帮人起哄。
晏云西纯种i人，这时候耳朵都红了，若无其事道：“乔乔，不是我安排的。我都不知道你会来。”
乔夏眉眼弯弯，笑意吟吟：“信你。脚别抠地了，晏总，等会儿你鞋都抠掉了。”
晏云西：切，才不会呢。
他又看向了乔夏旁边，那里站着位不到十岁的白毛少年。
看起来表情暴躁，心情不爽，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那孩子就……有点眼熟。
六年前金富村事件时，有个所谓“童男”出现，就长这样。可是时隔六年，这孩子居然一点都没长大。
晏云西小声道：“乔总，那是？”
白白：“是统统哦。算是……我哥哥吧。”
哥哥！
晏云西大惊。
该不会，该不会这个也是乔夏给他生的孩子？？？
虽然这孩子的年纪说不过去，但是乔夏身上的未解之谜那可多了！他孩子都能生，当初一下子生出一个九岁的男孩，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自己居然已经是二胎宝爸了吗？？
白白的圣诞节礼物是要个妹妹，所以自己将要成为三胎宝爸！？
我勒个去，这是什么《一胎三宝：美人妈咪哪里跑》的情节！
晏云西瞳孔地震。
但现在也不是地震的时候，他轻咳一声，走上前去：“乔乔，这也是——我们的孩子吗？”
统子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晏云西指的竟然是自己。
统子：？？？
统子暴怒：“滚啊你，老夫是你爹！”
他看着晏云西，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不禁骂道：“狗人，还敢占老夫便宜？吃老夫一拳！！妈咪妈咪哄，庐山升龙霸！”
对着晏云西就是一记重拳出击。
第70章
白白说“哥哥”，主要也是因为从前统子经常出现在乔夏身边，乔夏对外都说那是自己侄儿，所以白白叫统子“哥哥”也正常。
哪想被晏云西奇特的脑回路给误会了。
晏云西还挺懵逼的呢，心想咱们认识吗，咱们熟吗，咱们有过节吗，怎么就“庐山升龙霸”了？结果502已经一拳打来。
晏云西这么多年的拳击也不是白练的，他反应很快，躲过去了。
居然躲过去了？？？
统子又是气炸，细数晏云西的七宗罪更新版，包括嘴馋，人渣，变态，污染白白的基因，带坏白白，戳破白白的圣诞节美梦，以及居然胆大包天想占他便宜。
晏云西：“嘴馋？什么嘴馋？不对吧，我不馋啊，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统子：“哈，你还不馋？你这个赔钱货，你就说你现在是不是馋我们乔夏身子！”
晏云西：……
无言以对。
统子：“哈，无话可说了吧！”接着伸手捏了个诀，念道：“今天就看老夫替天行道，惩恶扬善，天雷降世，只劈渣男！”
下一秒，真就“biu”一声，一道雷劈到了晏云西头顶。
晏云西现在是长发，原本头发在脑后梳了个小揪揪，现在那个小揪揪变成了一朵风中摇曳大菊花。
也很像一团钢丝球。
总之很卷，很弯曲，很抽象，仿佛晏云西刚刚去抽空烫了个头。
统子叉腰大笑：“哈哈哈，渣男，劈的就是你！”
乔夏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被乔夏身边的人骂做渣男，晏云西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这时候默默把发圈拽下来，想再梳下头发，保持在乔乔面前的优雅形象。
结果发现发圈拽下来后，他就变成了一头的泡面头。
完完全全的泡面头。
晏云西：……什么鬼！还真是被烫头了啊！打我就打我，劈我就劈我，烫我的头干嘛！？
现在的战争都这么歹毒吗？？
看到他这新造型，乔夏：“哈哈哈哈！”
统子：“哈哈哈哈！”
就连白白都：“哈哈哈哈哈！”
路过的员工：不忍直视，但心里都在“哈哈哈哈哈”。
晏云西简直要气死。
统子斜眼看他：“干嘛啊，晏云西，你还瞪老夫，你不服？”
晏云西：“哪敢不服，惹到我，您可算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了。恭喜您，您惹到了全世界最好惹的人，相当于什么都没惹。也谢谢您的教导，本棉花谨记于心。”
统子吃软不吃硬，晏云西这话一出来，他瞬间洋洋得意，心想算你晏云西识相，哼。
他伸手牵过白白：“走了，乔总，今天本助理陪着你。”
白白：“嗯？那乔助理呢？”
统子：“呵呵，人家当然只顾着恋爱脑，我们两个都被抛弃了啊。”
乔夏：“不是，什么啊，别听他瞎说。乔总，我年假明天结束，今晚上想跟晏总一起吃个饭，聊两句，可以吗？”
白白：“明天晏总说陪我去冰淇淋工厂参观，乔助理，你也要一起去吗？”
乔夏：“去去！”
白白这才满意，跟着统子走了。
他俩上了唐叔的车。白白特别想带统子去看伊莉萨白桑，还表现得挺兴奋的，一路上抓着统子说这说那，还抽空检查了一下统子检讨书的写作进度。
后来，白白就问：“乔乔今天会来晏总家，跟我一起睡吗？那他也能见到伊莉萨白桑了。”
502冷笑一声：“哈，今天？你就放心吧，你今天晚上绝对见不到他俩人。”
白白：“啊？为什么？”
502：“老夫还能不了解他俩……想当初老夫还是一个纯洁的什么都不懂的统，都是因为他俩，老夫整天被屏蔽，也涨了不少知识，纯净的心灵都被污染了！！啊啊啊，老夫的大脑，老夫的眼睛！！！”
又开始骂骂咧咧。
另一边，晏云西上了乔夏的那辆拉风的红色超跑。
乔夏：“晏总，带你去吃家好吃的饭店。”
忍不住看到了晏云西的脸，又是“噗嗤”一声。
就，泡面头的晏总，真的是很搞笑啊哈哈哈哈，白白说晏总是搞笑男，简直说得太对了！
晏云西：……靠，本来是真的不想变换赛道，难不成以后真要走搞笑男路线？可恶，那样不是时髦值都掉光了啊！
就很气。
纠结了一下，还是问道：“乔乔，刚刚那个统统……是你任务相关的吗？”
乔夏：“晏总你看这车是不是一辆红色跑车。”
当然是。
晏云西秒懂。
他没再多问，心里琢磨着：统，这是……系统？
好像要摸到关键点了。
原本的“把孩子带走”和“宠，往死里宠”任务都已经完成，如今乔夏身边没飘着任何任务，不过晏云西隐约有种预感，这一切还未结束。
无所谓。需要做什么，他配合。
跑车非常拉风，晏云西就问：“乔乔，车是新买的？”
乔夏：“我姐送我的啦。”
晏云西：“居然被缘缘姐抢了先。我也想送乔乔车子的。”
乔夏笑：“干嘛，我姐的醋你也吃啊？”
晏云西：“怎么可能，我那么尊敬缘缘姐，才不是吃醋。就是很想送。”
乔夏：“我姐说你财大气粗有钱没地儿花，出一千万买她的手机，这个赃款一定要跟我分，才硬要买来送我的。晏总你呢，为什么要送？”
晏云西：“因为喜欢你，想讨好你，要追你啊。像你这么可爱的人，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双手捧上送到你面前，不是很正常的事。”
乔夏：“哈哈哈哈哈晏总你不要顶着个泡面头说这种话，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我甚至不敢看你的脸诶。”
晏云西：……啊啊啊，白白，为父就问你，搞笑男这个赛道上哪怕我跑了第一又有什么用？什么用？？？
乔夏简直是一路都在忍笑。后来就到了餐厅，是家吃鲁菜的。
乔夏兴致勃勃地坐下，表示自己现在就喜欢吃鲁菜、川湘菜这种，国外待久了，真是经常觉得嘴里淡出个鸟来。
当班经理过来招呼，晏云西一看，居然还是个熟人：前几天他和乔乔重新相遇的时候，站在乔夏身边的那个小年轻，还被他误会成白白是他生的那个。
这人明显和乔夏很熟，上来就热络地说：“乔哥，还是你爱吃的那些？我帮你配？”
乔夏：“嗯嗯，谢啦，小林。”
对方：“谢什么呀乔哥，你等下啊，我去厨房交代。你口味我最清楚了。最近忙什么呢哥？”
两人就聊了几句。
晏云西：……
刚刚真不是吃醋，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觉得心里好酸！
真的好酸！
吃醋是不对的，乔乔好不容易愿意和他出来，他肯定不应该胡乱吃醋，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可是……就……好不爽啊！！！
末了那年轻人还瞥他一眼，笑道：“哟，晏总，什么时候烫了头？你这发型看起来好摇滚啊，很适合你。”
晏云西：啊啊啊啊！
但没敢撂脸。毕竟是乔夏朋友，他怕乔夏面子挂不住。这时候纯纯自己气个半死。
小林走了，乔夏就笑道：“干嘛啊晏总，醋了啊？他叫小林，我当初在国外，没亲没故的，就雇他来照顾我。”
这家餐厅是秦从青开的，经理正好要离职，小林正好要找工作，老秦就把小林招过来了。
晏云西：“不是吃醋，只是嫉妒。他能和你待在一起，每天都看到你，还能照顾白白，陪着白白长大。然后呢，都这么幸福了，你还给他钱，他居然还有钱赚。这还不够我嫉妒的吗。”
乔夏噗嗤又乐了。
他笑起来太好看了，晏云西只觉得怎么看都不够，甚至瞬间理解了古代“烽火戏诸侯”的暴君。他也愿意的，他也想乔夏要什么就给什么，只要他对自己笑一笑。
乔夏道：“小林他故意气你的。当初我怀着孩子住院，还是他帮我签的字。他整天跟统子一起骂你，觉得你是个大渣男。”
晏云西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蔫儿了。
居然是……小林签的字。
哪敢再生气再吃醋，心里剩下的只有感恩：至少乔夏遇到的，都是好人。
他表情变得快，乔夏看着，突然就站起来探身，伸手揉了揉他卷起来的头毛。
“像自来卷一样，手感好奇特啊。”他笑着说，又递给了晏云西一个小瓶子：“头发垂顺喷雾，喷一下，就不会卷了。”
晏云西：！！！
拿着喷雾火速奔赴洗手间，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顺便揽镜自照一番：嗯，至少现在乔夏看到自己，不会再笑出声。
等回去的时候，饮料已经上了，是热花生露。深秋时节，喝一口暖暖的，很是香醇。
乔夏道：“晏总，白白说已经到家了，正在带统子和狗狗一起玩——你养了只狗？”
晏云西赶紧道：“嗯！乔乔，给你看照片。”
他超殷勤地拿手机给乔夏看，里面是各种伊莉萨白桑和乔白的合影或者视频，萌娃和毛绒绒在一起的画面，真的让人心情大好。
晏云西从前不怎么拍照的，现在的他，手机里居然有狗狗照片了啊。
乔夏一张一张地看照片，然后听晏云西跟他说，自己怎么去流浪狗基地，怎么一眼就看到了它，它又是怎么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去舔自己的手的往事。
晏云西：“救助站的志愿者和我说，它从前是条流浪狗，很亲人，附近的好心人会喂它吃的。结果有次几天没见它了，好几个常喂它的人一起去找，才发现它断了两条腿，身上还有道伤口，深可见骨，皮肉都已经烂掉，奄奄一息地趴在纸箱里。再晚几天找到它，命都保不住。有人虐狗，特意把它打伤成了那样。”
乔夏：“好气啊晏总！这种人以后真的会遭报应的。狗狗好，人坏。”
晏云西：“乔乔是清汤大老爷。”
突然就想起了从前和乔夏看《忠犬八公》的时候，自己哭成狗的样子。
都要忘了那段记忆了，这时想起来，才骤然意识到，原来自己选择了领养狗狗而不是猫猫的根源，在这里。
晏云西：“它见过那么坏那么坏的人，可是有人向它伸出手的时候，它还是那么亲人。都不知道该说它蠢，还是该说它傻乐呵了。但我又觉得它这样，挺好的……下次去看看它吧，你一定会喜欢它。”
乔夏点头：“嗯。”
晏云西又问：“你这两天在做什么？乔乔，约你你都不肯出来的。”
乔夏：“休息呀，不过也顺便去找了个工作。”
晏云西：“嗯？什么工作？”
乔夏：“想做点……有意义的事啦。等我搞起来再告诉晏总。”
晏云西闻言，很认真地说：“你一定可以的。乔乔，很高兴你能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在你的领域发光发热。”
乔夏一愣，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想我继续在‘许愿池’计划做事呢。”
晏云西：“想啊，当然啊，那样乔乔就可以和我一起办公了，想想都很开心。可是我更想乔乔做自己喜欢的事。”
乔夏：“行吧，晏总，我承认你现在成长了，比从前会说话——不过你还真想我继续在你旁边办公？白白跟我说，你自己说的，我坐旁边的时候你每五分钟就走神一次。”
晏云西矜持道：“啊，白白怎么什么都给你说。”
嘴上这么说，同时心里在想：白白，你是我亲爹！
啊不是，你是我亲儿子！
保持这种进度，继续什么都给你爸说啊！
他又问：“去过星辰孤儿院了吗？”
乔夏：“去过了，看望了钱爷爷，他身体还挺硬朗。还认识了很多新的小朋友。有个叫毛毛的，他一直很崇拜你诶，他说希望以后能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晏云西：好的毛毛，我记住你了，下次去孤儿院我要给你打一万块钱。
他心中雀跃，嘴上则谦虚道：“没有没有。乔乔，你不知道，很巧的，毛毛跟我居然是一天生日。我生日那天，如果在A市的话，就都会和毛毛一起过生日。好像就是我去S国那半年，我们没一起过。”
乔夏：“晏总，你怎么想到会去那里的？”那个国家如今正发生战争。
晏云西：“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要小孩的一个原因是觉得这个世界很糟糕，有太多孩子在受苦。后来，就是你离开第四年的时候，我其实……我挺迷茫的，我很想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我就想，我之前的想法可能有问题，如果我觉得这个世界糟糕，有孩子在受苦，我更应该做的事是改变这个世界，尽自己所能，这样才对。我就请缘缘姐在公司帮我顶半年，然后去了。”
乔夏：“嗯。”他听得很专注。
晏云西：“那里最缺的是医生，我这样的其实帮不上什么忙。我原本的计划是想教孩子们数学、诗歌和心理学，我还做了很多准备。但是等出发了，我重金聘请的向导一直骂我是个傻逼，他说孩子们根本不需要这个。
“我也很烦，就说我现在花一万刀，买你闭嘴。向导说，我尊敬的大老爷，我闭嘴，但是这不影响您是一个有钱的傻逼。”
乔夏笑了。
晏云西：“乔乔，我后来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向导说的没错，我准备的东西对那些朝不保夕的孩子们毫无用处。真有用的，反而是我以为你得了jojo综合征的那段时间，疯狂查了很多医学知识。虽然都是死记硬背，但我记忆力还行，都能记住，只有这个派上了用场。”
晏云西有点自嘲地笑了笑，又继续道：“两个月之后，我想到了我能做什么。我回国，弄了一批弹簧摇摇马过去，大概有几百个，尽我所能地安置在各个村落间。
“乔乔，你可能想象不到，我成了在孩子们中间，最受欢迎的人。那些孩子们原本脸上只有麻木，但是玩着摇摇马的时候，他们在笑。他们食不果腹，动荡困苦，只是一个摇摇马，就让他们拥有了纯粹的快乐和笑容，虽然很短暂。
“我就弄去了更多的玩具，比如滑梯，秋千，跷跷板。要挑颜色鲜艳的，在那个灰蒙蒙的国度里会显得鲜亮。孩子们后来都叫我‘摇摇马’，会用中文跟我说‘你好’和‘谢谢’，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很惊喜地问，摇摇马，又有新的快乐了吗？”
“在那里待的半年对我影响很大。我意识到不论怎样，生命才是最重要、最宝贵、最不容亵渎、最不能放弃的。我想起过去还曾经对你说‘我选开枪’，乔乔，我想到这个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我太傻了，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世界上最重要的，永远是生命。”
已经上菜了，可是这次，那些乔夏原本觉得很美味的食物仿佛也丧失了吸引力，他听晏云西的话，听得入神。
晏云西又说了一些在那里的见闻，其实也有点避重就轻。战争太残忍了，很多事他也不想讲给乔夏听。
乔夏后来由衷道：“晏总，你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晏云西就笑了笑：“我要是有一条尾巴，你现在就能看到那尾巴在对着你晃了。其实没什么，个体的力量始终是微小的，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不过，个体的力量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微小？好像也要看，那力量怎么用。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垃圾只是放错地方的宝藏。’乔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觉得是我脑子有病。”
乔夏：“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没觉得你是个正常人啊。”
晏云西：……
谢谢，好像并没有安慰到我。
晏云西：“我悄悄跟你说哦，我有去过南极。乔乔，那个时候我特别烦，心情很不好，缘缘姐说明明是八月份，晏氏居然还在开热空调。她就说，晏总，你不如去南极释放冷空气吧，这样还能阻止地球变暖，大功一件。”
“我就去了。”
乔夏已然惊呆。
这些年他在国外，也在新闻上看到过，有专家出来喜极而泣地表示，全球变暖效应因不明原因得到了抑制。
难不成……居然是因为这个吗？？
居然是因为晏云西吗！？
乔夏不禁道：“去了南极，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