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 / 2)

二十五岁生日前夜,晚十点。

即将一场倾盆大雨。

半空中。闷热的风刮得树叶呜呜作响,恨不得连根拔走一样。地面上飞沙走石,碎石和不知道谁家戳出来的晾衣架,一起敲击玻璃。时不时还混杂着电动车的刺耳警报。

风声鹤唳的场景。

又是几声轰隆隆的闷雷。

与此同时,房东给徐念溪发了消息,原本一个月2500的房租,要涨到3000。

徐念溪盯着这个数字良久,终于咬了咬牙,打字想和房东商量一下价格。

房东很晚才回,那会儿徐念溪难得有些睡意,手机也没开提示音,但那个瞬间,就是被窗外猛地砸下来的骤雨惊醒。

然后看到,房东回的消息。

房东:爱租不租。你觉得贵,一些人还抢着要。

睡意一下子像被真空机抽走,徐念溪看着这行字,心情压抑。

房东翻备忘录:你今年三月给的租金,还有几天就到半年了。你不租,就赶紧搬出去。你好我好大家好。

徐念溪良久才回复句:知道了。

那会儿已是晚上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到她二十五岁生日。

小时候总感觉,生日是个神圣的日子。那一天得开心得快乐,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得为它让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念溪没有这个想法。

一天一天逼近的生日,好像在倒数着什么的流逝。

可能性?

必要性?

不论是什么,她没有看见光亮。

徐念溪没有睡意,却也不知道干什么,听着络绎不绝的雨声,在床上翻来覆去。

期间,多次看了支付宝的余额。

五万零七百三十五块四毛。

一个再用七百多一点就会跌到五万以下的数字。

她有很严重的焦虑情绪。

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存款大于五万。

一旦低于这个数字,她就会很焦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很显然,交完房租以后,她的存款一定会比五万少。

更可悲的是,她也不能像之前一样安慰自己,很快能再次存够五万。

毕竟,她离职快三个月了。

没有工作,谈何有收入。

-

那晚,徐念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睡着又醒来,醒来又睡着,梦见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

她不记得有什么,却很久才缓过来。

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

手机屏幕是出租屋里唯一的光亮。

鲁惟与早上九点发了消息,语气激动:宝贝!生日快乐!!!又大了一岁!想要什么和你爹说,虽然你爹也没钱,但是给你买礼物的钱还是有的。

徐念溪勾下唇角,许久没做这个动作,有一点僵硬:不用买了,没什么想要的。

鲁惟与在看手机,一通电话直接打过来。

“真没什么想要的?”

“嗯。”徐念溪,“等你明年考上编制,再给我买吧。”

鲁惟与听她这么说,又开始大放厥词,“那肯定的。明年我必上岸。”

徐念溪听她说完,鼓励几句,才慢慢道,“小鱼……”

“怎么了?”

徐念溪情绪低,声音也有些堵,轻咳一声,话才出口,“我可能要回西津一段时间了。”

闻言,鲁惟与沉默下来,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好一会儿才说话,“溪溪,你认真的吗?”

徐念溪起身,拉开窗帘。雨后的天色大亮,崭新得像嵌了张透卡。

正下午三四点,轻轻柔柔的阳光洒下来,街道上零零碎碎几个人。

她看不清他们长相,只觉得阳光刺眼,让她鼻尖发软。

徐念溪重新拉上窗帘:“认真的。”

鲁惟与嘴巴动了动,想说要不我们再试试吧,肯定能在南城找到工作的。但话卡在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徐念溪察觉出她的欲言又止,笑了下,把话题带过:“小鱼,别多想。我好多年没回过西津,是该回去看看了。”

谁都听得出这是安慰,但谁也不能戳破,鲁惟与把郁气压下去,强撑出几分笑意:“好。那等你到了西津,我去接你。”

-

退租前,徐念溪把卧室恢复成刚开始的模样。

她动作很慢,东西又不少,整理一会儿就停下,无意识发着呆。

晚上七八点,夕阳西垂,合租舍友回来了。

明明多了一个人,但房子里就是极度安静,安静得世界好像只剩下徐念溪一个人。

她动了动因长久蹲着而麻木的腿,才想起来,今天一天什么都没吃。

但她没有胃口。

回西津不是个很容易做出的决定。

可除了西津,她又无处可去。

每当这个时候,徐念溪就很迫切地想要有自己的房子。

迫切到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有一套能够容纳她的房子。

在哪里都好,有就行。

可是有的时候,越匮乏越没有。

如同一个死循环。

那晚徐念溪还是没有睡着,凌晨五点起来赶车。轻手轻脚把行李搬到楼下,又把钥匙留在卧室里。

走之前,她最后看了一遍卧室,阖上房门,总觉得什么东西被永远留在南城。

出租车司机打了个哈欠,看她大包小包,目的地还是南城火车站,了然地问:“丫头,你不准备留南城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