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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事情的发展非常顺利。

唯一的不顺利就是,合欢宗再度步入正轨,沈容刀也真正扛起了这个担子,不得不面对扑面而来的各种事务,在无聊之外还透着烦躁。

“总有人来问我支持修真少数化还是凡人化。”沈容刀说:“谁说我就非要支持一种?”

“这倒是该考虑。”姜太玄道:“完全凡人化,必然会为了适应更多人的接受能力而将道法简化,很难培养出高阶修士;完全少数化,修士基数减少,也不利于更好地发展。”

“所以说啊,为什么一定要争个高下,有人搞普及教育,也该有人搞精英教育吧,她们七大宗继续发展她们的,我们上天宗继续发展我们的。这不最好。”沈容刀嚼着狗尾巴草,没骨头似的歪在树上。

姜太玄道:“她们现在是要去做她们的了,你呢。”

“我么。”沈容刀托着下巴思索。

她先前也是有过片刻迷惘的,在符剑花问她道在哪里的时候,她发现作为情修,她的确说不出修的是个什么情。喜欢音乐的、喜欢炼药的、喜欢打鼓的,谁都有坚持要去做的事情,她本来以为自己也是有的,只是在放下封天念头的那一刻,她发现,其实没有。

她的坚持总是只有一刻钟,像从前明明分不清这花和那花,也不想更深刻地了解它们的物性,却因为突发奇想,就乱搞一气,直到培养出自己想要的品种;也像曾经因为想要有一把剑,明明对炼器一窍不通,但也下了大功夫去研究,炼出了最适合自己的当其无。再后来,什么种花、什么炼剑,都被她撇到了脑后,连当初那份热情也忘得一干二净,很快又找到了新的兴趣。

但在顿悟乐道的那一刻起,什么质疑都不存在了。

情是一个太宽广的字眼,能够包容世间万物,有的情极小,就像因为爱吃就开拓了食道,有的情极大,就如因为求道而执着于此最终以身化道,情可以限于亲情友情,而更多的情难以言表。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将情限定于某个条框、给它施加定义、把它变成某种刻板印象呢。

人活着即是有情。所谓合欢宗的万千道法,哪怕是无情道亦自有情而出,就如宗训所言:天地不仁。

仁即是偏私,天地不仁,即不偏不倚、视万物为一,即使其重如人,亦与刍狗等同。此是无情,却也因了这无情,方有万物并行而不悖,又何尝不是多情。

所以,心有所求而不执迷于此,这便是她的道了。

拨云见日,就连这一点迷障都因了这次战斗而消弭,要不怎么说她现在无聊得很呢。

沈容刀沉吟片刻,道:“我大概会研究一下怎么练好太和舞吧。”

从前练太和舞,只是为了悟道,后来知晓太和舞的出现还与封天相关,但现在,她又觉得,太和舞就只是一支舞而已。

她说:“我还没正经学过跳舞呢。”

姜太玄道:“你是没学过跳舞,但学过弹琴,如今都能做别人的老师了。”

“啊。”沈容刀瞬间想起李长命。

从某种意义上讲,李长命真是她的福星。之前能打败苏胜心,靠的是李长命的乱弹琴法,后来能打败李阁主,靠的还是从李长命处勘破的乐道。

但是!

她真的不想承认李长命是自己的徒儿。

李长命现在的琴声是越来越致命了,她越是乐在其中,旁人就越是听得想死……

“我可教不了她。”沈容刀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可都说是你的功劳。”姜太玄:“依我看,如果不是当初她为了获得你的认可拼命练琴,也不会有今日真正从中找到乐趣。”

沈容刀对这点倒是赞同,道:“本来也没有多少人从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姜太玄说:“你当初想要封天,现在也放弃了。”

“咳。”沈容刀做作道:“人生在世,当然要讲究一个从心啦。江姨做了她想做的,我也做了我想做的,两全其美,这不是最好的结局。”

姜太玄低声道:“是啊,哪怕结果未必完美。”

谁也不知道江照知的所作所为是否能够达成封天的结果,但是,就算封天失败,道法消失又能怎样呢。

沈容刀说:“就算这辈子也飞升不了,做不成那种长生不死的人,但也没什么关系。无限的生命确实挺让人期待的,但也正因为生命是有限的,人生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才这么令人期待吧。”

她足尖在地面摩擦着,眺望远处,说:“这么一想,反而觉得还有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要去做了。”

“这么快又找到乐趣了。”姜太玄调侃:“希望不是谁又要倒霉了。”

沈容刀忽然扭头看她,“呸”地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

姜太玄警觉,微笑:“不会是我吧。”

“玄玄……”沈容刀弯起眼睛:“你占了我好大的便宜,你知道吗?”

姜太玄皮笑肉不笑:“愿闻其详。”

沈容刀搂着她的脖子说:“我当初可是给你当过徒儿的,你白捡了我这么好一个徒儿啊。”

“哦。”姜太玄道:“你想怎样?”

沈容刀友善地说:“总得让我也给你当回老师吧。”

姜太玄:“我不觉得有什么是你能教给我的。”

“怎么没有呢!”沈容刀摊开手,微风缠绕,吹来一片柳叶,落入她掌心。

她眨着眼,期待地说:“让我来教你吹柳叶吧!”

姜太玄别过脸:“多少年前就和你说过,我拒绝。”

“嘿。”沈容刀揽着她的脖子:“是啊,那时候你还有拒绝的实力,但现在——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