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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弈点头:“是,现下只能先顾及好这里。”

“这边一时半会儿建

不起来,你打算如何安顿你夫人?”

“马车还在,一会儿拉过来,架在石头上,让她晚上睡在马车里,总还能避避风。”

“嗯,那好,一会儿搜到了被子,给你们留两床。”

“多谢。”

柯弈与人说完便去将马车拉了过来,将车杆往石头上一放,便和一个小房间没什么区别了。

雨不大,许多村民家里的被褥未被完全浸湿,火一烤就烘干了,往马车上一垫,倒还像那么回事。

柯弈扶着清沅上了马车,将她的绣鞋脱了放在外面,给她盖好被子:“睡一会儿吧,天快黑了,我安排好外面的事就来陪你。”

清沅点点头:“好。”

柯弈退出马车,朝沈壑和救灾棚走去,盯着村民们有序寻好歇息的位置。

“叫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轮流守夜,若是夜里有什么异动,可以及时察觉。我守寅时。”

“好,驭远放心,这些我来安排就好,你去陪你夫人吧。他估计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又正是怀孕的时候,需要有人陪在身边。”

“多谢。”柯弈拱手行礼,转身朝马车去,将鞋子放在车外,躺去清沅身旁。

清沅一直抬着脖子,直至人过来才把脑袋放回去。

“害怕吗?”柯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她微微侧身,抱住他的肩:“他们要在外面住多久?”

“说不好,至少要看这两天还有没有地动,才能去重建房屋,重建房屋也要花费时间,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的。”

清沅点点头,轻轻抵在他怀里。

“清沅,等忙过这一阵子我就辞官,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

“其实,你现下的官职又和隐居有多少区别呢?问题在你自己,而不是官职的大小,如果你还想管,即便是隐居了,你也不会心甘情愿的。”

“我今天真的很害怕,今日被压在房屋之下的若是你,我就算是死一万遍又有什么用呢?”

“不要为了我,我忽然发现我担负不起这么多。至少在今天,在这回,我并不觉得这是你的错,也没有怨怪你。”

“可我怪我自己。”

清沅沉默一会儿,重复:“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我做错了,我不该将你一个人放在那里。”

“你没有将我一个人放在那里,那个大嫂、还有她的孩子们都陪着我……”

“可我承受不了。”柯弈打断,“我承受不了看你出事,我没办法再看你死在我面前,我会疯。”

第65章 第65章辞官

“我……”

柯弈扣住她的肩,含住她的唇。

她任由他亲,亲完,只是静静靠在他肩上。

柯弈握紧她的手,亦是缄默。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清沅醒时有淡淡日光从窗外照进来,从窗缝往外看去,地上的水迹微干,说话声也逐渐清晰。

“夫人。”

“萃意?”清沅将窗子又推开些,“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不久,夫人要起吗?”

“好。”清沅从车里走出,“看见郎君了吗?”

萃意弯身给她穿上鞋子:“郎君一早就帮忙救灾去了,许多房屋虽然倒塌了,但里面的家具粮食还在,他们说能保一些是一些。”

“州城中情况如何?一路过来的村庄情况如何?”

“地动时奴婢已从州城离开,不知情形如何,这一路上瞧着确实触目惊心,昨日奴婢暂过的那个村子都乱成一团了,今早似乎是有官府的人来,才勉强有秩序一些,还是这边井然有序。奴婢方才瞧着灾民们脸上已无多少伤痛之色了。”

清沅跨下马车,缓缓朝灾民棚去,那里出了重伤者,的确没什么人了,大多都去帮着救灾,地上都搜罗出许多粮食了。

“夫人,先喝一碗青菜粥吧,现下也寻不到什么好吃的了。”萃意将碗递来。

清沅接过,边喝边往四周看去。

“他们捡那些木头做什么?”

“我听他们说了,要将还能用的东西都搬出来,以减少损失。”

清沅喝完粥,将碗放下:“走,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萃意快步拦:“夫人,您现下怀有身孕,应当去好好歇息,这里已经有人帮忙了。”

“我没事,昨日未被惊到,今日也休息好了,过去看看吧。”清沅绕开崎岖的废墟,朝平坦的地方走,“那边的田被冲毁了许多,可惜这地里的麦子,都快成熟了。”

萃意叹息:“是啊,一路上走来都是这般。奴婢听人说,那些没被河水冲毁的田里的庄稼,恐怕也活不了。地动,土壤松动,庄稼的根或许都断了。”

“这回真是损失惨重。”清沅抿了抿唇,悄声长叹。

“你来这里做什么?”柯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大步朝她来,“这里还是乱糟糟的,赶紧回去歇着。”

她迎近两步:“我过来看看这里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回去歇息,等我安顿好这里后,我们一同回茂州城。”

“这里一时半会儿能安顿好吗?我听萃意说,一路过来全是这样的场景。”

“这回的地动还不算太严重,萃意既然能顺利过来,道路肯定也未被完全损毁。我只能帮着将秩序理清,不可能帮忙将这里完全建好,另外补贴和救助的问题也得及时去与刺史禀告,请刺史及时上报朝廷,看看能不能求得些救助。”

“也好,我也不懂这些事,只能听你安排了。”

“既然听我的,那就去救灾棚里歇着,这边路上很是颠簸,你若是出事,这里连个大夫都没有,你要我该怎么办。”柯弈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回走,“好好在救灾棚里待着,不要乱走。”

她抿了抿唇:“你这样凶做什么?”

“我没凶,我是担心你,你不要让我分心,去好好歇着,等我忙完了我们就走。”

“嗯。”她垂着眼,在救灾棚前站着。

柯弈握了握她的手:“这会儿天是晴了,但不知晓地动会不会继续,你就在这空旷的地方坐着晒晒太阳,即便是地动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她点点头,往凳上坐。

柯弈已经走远了,清沅叹息一声,撑着脸看着地面。

“夫人。”萃意不知如何劝,只是在旁边看着。

清沅往后靠了靠,抬头看着天上的飞鸟,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天彻底晴了,未再地动过,地上的废墟基本清理干净了,一群人互帮互助正在赶工建新房子,柯弈和村里几个种地的好手在检查土地,通往外面的路也收拾干净了,有府衙的官员前来查看,一切井井有条。

一早,她和柯弈坐着马车缓缓往前去,沿路的村庄都在慢慢开始复建,颓败之中得见一丝

希望。

快行驶至州城,马车被拦住,往外一看,竟是参军迎出来了。

“司马可算是回来了,刺史这几日是夜夜睡不着,就怕司马和夫人出了什么事。”

柯弈边和人往城中走边问:“我和夫人一切安好?城中灾情如何?可影响到了边境关系?”

“司马放心,茂州地动,边境外也会地动,那边不会有什么异动。至于这城中,前两日有些乱,今日算是稳定下来了,只是损失的确不小,刺史地动那日便往京城发了急奏,不知何时才能到。”

柯弈点头:“好,我知晓了,我这边也有些情况要与刺史禀告,只是要先送夫人回府,你便不必相送了,我即刻就去。”

“那下官便去府衙等候了。”参军告别。

柯弈牵着清沅回到马车上:“这几日在村里辛苦了,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洗洗早些歇息,我与刺史回禀往外面的情况便归家。”

清沅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握紧她的手,未再多说,将她送回家中后,乘车又匆匆离去。

清沅看着地上留下的车辙,缓缓叹息一声,慢慢往房中走。

“夫人。”萃意小心看着她。

“我没事。”她扶着桌椅摆件缓缓往前,轻声道,“扶我去沐浴吧,坐了几日的车了,我想早些歇息。”

萃意扶着她往浴房中走,还是忍不住担忧:“夫人,郎君忙完了就会回来的。”

“我知晓,他是在忙正事,等忙完了就会回来,我不会因为这个伤心。”

至少如今不会。

她收拾整齐便睡了,未等人回来,翌日醒时身旁也没有人,只以为是人一整夜未归。

“郎君昨日一夜未归吗?你派个小司去刺史府里问一问。”

“夫人。”萃意走近,挂好帐子,“郎君昨夜是在房中歇息的,大概是刻意没有吵醒夫人,一早又去了书房,这会儿也在书房里,奴婢们不敢去打搅,富人若是有事,奴婢们这就去传话。”

清沅摇了摇头:“不用,他早晨按时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只是和前几日一样,饭菜未动多少。”

“好,我知晓了,我一会自己去书房里看看。”

萃意顿了顿,怕她发脾气,又不敢劝她,满肚子的话都装回了心里,小心翼翼在一旁伺候着。

洗漱完用完早膳,眼见着人往书房里去了,萃意忍不住竖起耳朵,往书房里面听。

清沅端了汤羹进门,见人沉浸在书写中,将羹轻轻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悄声拿起墨条轻轻研磨。沉浸在书写中的人,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到来,仍旧在奋笔疾书,她也未开口提醒,只是静静磨墨。

五张纸写完,柯弈抬眸:“去歇着吧,我写完就过来。”

清沅放下墨条,好一会儿,问:“什么时候能写完?”

“得要一段时间。我这一阵子会很忙,这两日云归又要去村里,我已经与他说好了,叫他夫人过来与你做伴。”

“嗯,我知晓了,那我先出去了。”

清沅悄声退出房门,身后的书写声未停,一写就是一日。

晚上,清沅斜卧在床上,垂眼看着对面坐在小凳上的人,人未看她,只是默默给她净足。

“好了。”她收回腿,卧在床上等着。

不久,柯弈走来,吹灭烛灯,在她身旁躺下。

她沉默一会儿,偏头看去,指尖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柯弈,你在想什么?”

“没。”柯弈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心口。

她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你说谎,你这些天总是心事重重的,饭也不好好吃,你是又想生病吗?”

“不曾,只是天灾来的突然,后续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几日有些繁忙。”

“不是,你心里有事,我能感觉得到。”清沅顿了顿,“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从来都不会跟我说,只是板着脸每日早出晚归,我每回看了都觉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清沅,我没有这样想……”

她低声抽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针对我,也不是对我有意见,可你一脸严肃的坐在书房里让我去歇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什么话都不敢说,似乎只有在你闲下来的时候,在你心无旁骛的时候,才会对我温柔一些……”

柯弈搂着她起身,着急给她擦眼泪:“我未曾这样想过,我是心里有些乱,我一想到那日你想些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之下,心里就很难受,我在想我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可以让陛下同意我辞官。”

“你是在为我为难吗?我说过,这回的事我不怪你,你也无法预料到地动,是我自己决意要跟你来这里的,我也不曾埋怨过什么。”

“可我怪自己,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多管闲事才让你不得不来茂州,我亏欠你的永远都还不清。”

第66章 第66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

柯弈不停给她擦去泪水:“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更难受,是我不对,是我害你跟我一起吃苦。”

“我没有这样想,我这些天在乡下待得很开心,他们每一个人对我都很友善,我知晓是因为你的缘故。你不是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吗?你说过,我想要的不是你时时刻刻都能陪在我身边,而是你能真的在意我关心我,你做到了,我也感受到了,我不觉得委屈。”

“可我无法接受,我想到人的性命只有一回,若是再失去,恐怕再也不会有重来的机会,我接受不了。”

“你想辞官,我支持你,可你现下分明就很不对劲。”清沅抬头,捧着他的脸轻轻抚摸,“我不是还活着吗?我们都还活着。若是能辞官,辞官后,你想去哪里?”

他弯下腰,抵在她的肩上,低声道:“我很害怕,害怕孩子不能平安出生,怕你和孩子又会离我而去,又只剩我一个人,我害怕我根本改变不了命运。”

“孩子好好的呢。”清沅牵着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他今天还动了,他会平平安安出生的,不许咒我们。”

“清沅,即便是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清沅抱紧他,拍拍他的背,用脸在他耳旁蹭蹭,轻声道:“不要胡说,我们都好好的呢。”

“嗯。”他语气的哽咽声停歇了。

清沅轻轻推着他躺下,环抱住他的脖颈,又道:“你好好吃饭,好不好?大夫说了,你这个病很容易复发的,我和孩子都需要你照顾。”

“好。”他在黑暗中看着她,粗糙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柯弈,我爱你。”清沅在他脸上亲一下,“你忙完外面的事就早些回来,陪着我和孩子,好不好?你先前不是还说要给孩子做小木床的吗?他都快出生了,你再不给他做,他就没地方睡了。”

“好。”他沉默许久,道,“我会尽快忙完,尽快将辞呈发往京城,而后就专心致志在家中陪你和孩子。”

“不着急,慢慢来,还有两个月才生呢,你别将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嗯。”柯弈扶着她的后颈,细细亲吻她的唇,“辞官后,我们回祖宅。”

“祖宅在哪儿?”

“阳谷。”柯弈搂紧她,“不去阳谷也好,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平稳的地方,安安稳稳度过下半生。”

她点头:“好,我都听你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柯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抱歉,我这几日吓到你了。”

“你好好吃饭就好。”她道,“还有,有事不许瞒着我,我知道很多事我解决不了,可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好,我记着了。”

“柯弈,我爱你,是一个人成熟的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做什么,我想你有事能和我商量,不要把我当成小孩。”

柯弈弯起唇:“我没有将你当做小孩,我有时只是太担心你,尤其是失去一次后,我很害怕会有第二次。有时候,我必须做些什么,心里才会好受些。清沅,只要我心里好受了,就不会生病,反而是心里难受,身体才会出问题。清沅,我也爱你。”

“我明白了。你安心忙外面的事,不用担忧我,我明白你心里有我在意我,不需要时时守在我身旁。”

柯弈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清沅,好好在家歇息,也不用担心我。”

“你好好吃饭,我就不会担心了。”

“好,我会好好吃饭。”

清沅笑着在他下颌亲了亲:“明日是不是又要出门去?今日也忙了一日了,早些歇息吧。”

“你也早些歇息,我知晓你怀有身孕,一向疲累得厉害,要多歇息。”

“我要枕着你的手臂睡。”

“好。”柯弈仰卧好,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来。”

她手脚都搭在他身上,脑袋也搁在他肩上,安心睡去。

初夏,茂州一早一晚还有些冷,清沅和韦纨若盖着毯子坐在榻上,对着窗外的光做女红。

“你们家那个去了这么多天,还不回来?””

他才刚上任就遇到这样的事,又语言不通,恐怕得一阵子了。“韦纨若笑笑,“我和他都是老夫老妻了,也不在意这几日的分别,不似你们。”

清沅羞赧垂眼:“也不是如此……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还是喜欢的,只是不像你们那样用情。”

“别取笑我了。”

韦纨若忍不住笑:“好好。不过你们俩的感情是真好,我看他每日都是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一点儿都不敢耽搁。”

“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呢,他不为我,为孩子也不该在外面逗留。”

“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说司马惧内,你瞧瞧,还是从你这儿传出去的。”

“他才不怕我,他不想做的事,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做。”清沅顿了顿,“我倒觉得你们那样才好,像是什么话都能说开。”

“他也就只有这一点好了,旁的是如何也比不过柯大人的,论建功立业,更是这辈子都望尘莫及了。”

“他身体都不大好了,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韦纨若轻声叹息:“你也别太着急,等这一阵子忙完,让他在家里好好歇息一段时日,总是能养回来的。”

“他也这样承诺过,但什么时候能真停下来好好休养休养,还不好说。”

话音落,萃意从外面走进来:“夫人。”

韦纨若抬眸看去,笑问:“是不是那两个调皮蛋又闯祸了?”

萃意摇了摇头,低声道:“是郎君回来了。”

清沅抬眼看去,皱着眉问:“他怎么了?”

“您别着急。”萃意张了张口,小心扶着她起身,“郎君他在外面昏倒,府衙的人送他回来,现下正要进门,让奴婢跟夫人先说一声,以免惊吓到夫人。”

她眉头紧蹙,放下手中的针线,提着裙子疾步往外走。

“清沅,你慢些。”韦纨若快步跟上,朝萃意询问一句,“可请大夫看了?大夫如何说?”

萃意赶忙解释:“已经请大夫看过了,说是累着了。”

清沅回眸:“有没有大碍?”

萃意立即道:“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嗯。”清沅眉头未松开,撑着腰快步往外去,刚要出垂花门,几个衙役抬着人进门了。她快步迎过去,看着担架上躺着的人,焦急问,“他怎么样了?”

衙役道:“大夫说是劳累过度,让我们送司马回来,让他好好歇着。夫人放心,大夫已给大人喂过汤药了。”

“这边。”清沅将他们往卧房引,看着他们将人放在床上,快速上前给人盖好被子,“他还发热了?”

衙役顿了顿,犹豫开口:“是……”

清沅眼眶微热,抿着唇,将泪忍回去,朝大夫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夫上前,道:“大人乃是阳气暴脱,阴阳离决之状。”

“我听不懂这些,你只告诉我,严不严重。”

“呃……”大夫顿了顿,“方才一碗参汤喂下后,大人的脉象已经平稳许多了。”

清沅明白了,她点了点头,朝衙役道:“你们都回去吧,让大夫留下就好。”

衙役未动:“夫人,刺史吩咐过,叫我们在这里守着,等着大人醒来。”

“你们回去就是,他若是醒了,我会叫人去与你们传话,这里也不必这样多人守着,反而耽搁时辰。”

“那、那夫人多保重,我们就先走了。”

清沅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只淡淡吩咐一句:“萃意,你去送。”

“是。”萃意领着几人往外,“几位大人这边请。”

清沅看着床上的人,沉默许久,起身往屏风外走:“纨若,你带着两个孩子回去歇息吧。”

“我方才已叫乳娘带着孩子们去歇息了,我在这儿陪你,你还有身孕,不宜操劳。”

清沅摇了摇头:“这里有萃意她们陪着我,你去陪孩子们吧。”

韦纨若叹息一声,握握她的手:“好。你不要着急,大夫都说了已经脱离危险了,你若是因此事着急出事,他只会更不好。”

“嗯,我知晓了,你去歇息吧。”清沅将人送出门,坐回床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眼泪,轻轻握住床上人的手。

天光微暗,又灌过一回药,清沅又摸了摸柯弈的额头,松了口气:“终于不烫了。”

萃意轻声进门,点燃烛灯,轻声道:“天晚了,夫人不如早些休息,奴婢们在这里守着就好。”

清沅摇头:“我还不困。”

萃意不好多劝,悄声又退出去。

戌时末,萃意又来催。

“我就在这里守着。”

“夫人。”萃意叹息一声,“夫人若是没有身孕,奴婢便不会劝夫人了,可夫人现下身怀有孕,月份又大了,怎么能这样熬着呢?”

“我不会熬着,我就在这里睡,若是有什么事,我也能及时知晓。”

“郎君有疾,若是郎君醒了也不会同意夫人在此处歇息的。”

“可我不放心,你要我去外面休息,我睡不着。”清沅双手握住柯弈的手,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轻声道,“你出去吧。”

第67章 第67章欺妻之罪

萃意叹息一声,只好悄声又退出去。

清沅缓缓俯身,将脸轻轻贴在柯弈的脸上,握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小腹上放,低声道:“你怎么还不醒?你不管我和孩子了吗?”

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从他脸颊往下滑。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要多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你不听,你若是出事了,我和孩子该怎么办?你心里一点儿都没有我们。”

“我不会有事……”柯弈忽然开口,有气无力。

清沅愕然抬眸,斜挂在脸上的泪珠又滑回来:“你醒了?你饿不饿?我去叫人送些吃的来。”

柯弈抓住她的手腕:“清沅。”

她擦擦眼泪:“怎么了?”

“天是不是很晚了?几时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一直昏睡到现在,我哪有什么心情能睡觉?”清沅将他的手放回去,转身往外去,“我去叫人送些吃的来。”

她朝萃意喊一声,又快步走回:“我扶你起来靠着。”

柯弈苍白的唇微微弯起,撑着床慢慢坐起:“不用,你扶不动我。”

清沅抿着唇,往他背后放了一个软垫,接过萃意递来的汤羹,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去他嘴边:“慢些,吃完让大夫再来给你看看。”

“嗯。”他道,“莫怕,我无碍。”

“不要说这样搪塞的话,我只会更生气。”

柯弈垂了垂眼,不再辩解。

“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用了。”

清沅将碗放至一旁,稍稍让开,给大夫腾出位置,着急询问:“他现下如何了?”

大夫道:“暂且无碍,草民去开新药方,郎君要等一等,喝完药再睡。”

“有劳。”柯弈看着大夫出门,抬手朝清沅去,“清沅,坐。”

清沅看他一眼,抚开他的手,坐得远远的:“等着吧,吃完药再睡。”

他挪了挪,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清沅,莫生气了,外面的事差不多忙完了,可以歇一阵子了。”

“灾情平复了?”

“各地的损失太过严重,现下只是将将平稳好人心,恢复好秩序。”

“那你还说忙完了?不是说假话?”

“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田里的麦子毁了就是毁了,一时半会儿也长不出来。幸好是边境,为了稳固局势,朝廷答应了会调运粮食,平稳物件,只是也需要时间。”

“我知晓了,你好好躺着吧。”清沅按着他躺下,“我去洗漱了。”

他要起:“我跟你一同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你都成什么样了?还不好好歇着?你赶紧给我躺着,我今日已经够生气的了。”

“叫萃意陪你一同去。”柯弈缓缓坐回去。

“我知晓,不用你说。”

清沅叫上萃意,一同往浴房走,回来时,药已熬好,她看着柯弈吃完,转身要走。

“去哪儿?”柯弈抓住她。

“去隔壁睡。”

“不许。”柯弈抱住她,“你不在我身旁,我睡不着。”

她抿了抿唇:“我说过,叫你不要劳累,你不听,现在我也不要听你说的话。”

“我错了,我不知晓会这样严重。”

“你总是认错,然后不改。”

“这是最后一次,我跟你保证。”

“我不听你的保证。”

“再有下回,你就把我扔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

清沅回眸瞅他:“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你要是死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该如何活下去?你说你害怕,难道我不害怕吗?你根本就不会在意我的感受。”

“并非如此,我只是想赶紧将这些事处理完,赶紧递上辞呈。”

“你不是为了请辞,故意如此行事的?”

“我……我想过,但我不知晓会这样严重。”

清沅挣开他的手:“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他抓住她的衣袖:“清沅,我惦记你和孩子,就一定不会咽气。”

“都到了说咽不咽气的地步,你还说……”清沅哽咽到无法言语。

柯弈闭了闭眼,下颌轻轻放在她的肩上:“清沅,我明日就请刺史帮我递交辞呈。我明日再给你请罪可好?我头有些晕。”

她咬了咬牙,扶着他躺下:“让你好好躺着。”

柯弈握住她的手:“清沅,睡在我身旁。”

她吹去烛灯,撇着嘴躺下。

柯弈将薄被分她一半,轻轻抱住她:“清沅,天晚了,睡吧。”

她没说话,双眼早合上了。

柯弈悄然叹息一声,握紧她的手。

睡到快晌午,柯弈还未醒,清沅叫了大夫来看过,确认他无事后,时不时去探探他的鼻息。

“还没醒吗?”韦纨若迎来。

清沅叹息一声:“没,大夫又说他是累的,他平日里就是晚睡早起的,好不容易睡一会儿,我也不好吵醒他。”

韦纨若也叹息,牵着她往堂中走:“他这样劳累用心,若是陛下知晓,兴许会将你们又调回京城,京中总比这里好。”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解释:“我只希望他以后都不用这样辛苦,至于去不去京城,我也不在乎。”

“你就不想家?不想你的两个兄长?”

“他们两个有什么好想的?前几日来信问我地动的事,还问我生了没,连我怀孕几个月都弄不清。”清沅嘴上埋怨,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韦纨若也笑道:“他们哪儿能弄得清那些,总不过还是担忧你。”

萃意轻声进门:“夫人,刺史大人来了。”

清沅微愣一瞬,朝韦纨若道:“是来看驭远的,应当不会为难我,你若不想应付,便先去后面避避,我去看看。”

“好,那你小心。”

清沅看着人绕去后面,扶着萃意的手往外迎:“见过刺史。”

刺史连忙道:“夫人不必多礼,我来看看司马,不知司马病情如何,现下可醒了?”

“刺史这边请。”清沅引人去厅中坐下,叫侍女上了茶水,“大夫说他现下没有大碍,只是劳累过度,这会儿还在睡着。大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这便叫人去将他唤醒。”

“不必不必。”刺史连连摆手,“司马是因公事生病,我来只是来探望探望,确认他无碍,我就放心了。这些补品不值什么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清沅扶着扶手起身:“多谢大人。”

“夫人身怀有孕,不必如此多礼。”刺史起身,“既然司马还未醒,我也不便前去探望,改日再来……”

“刺史大人。”芸简匆匆跑来,快速行礼,“刺史大人,夫人,郎君他醒了,说有事想见刺史大人。”

刺史一愣,道:“好好,快引我去见。”

清沅垂了垂眼,领人往正房走。

柯弈正靠在床头,见刺史来,缓缓撑起身,要与人行礼:“下官见过刺史。”

刺史急忙小跑去,将他扶起:“司马快快请起,陛下刚问过大人的情形,大人便病了,我真不知该如何与陛下如何回复了。”

他坐回床上,面色有些苍白,声音也虚浮无力:“下官见刺史,便是想请刺史帮下官写一道奏表。”

“司马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千万莫要再劳心劳力。”

“下官沉疴日笃,形神俱损,于政务上实在有心无力,恐怕难以再担当此任,劳请刺史帮下官写一封请辞的奏表,发往京城。”

刺史愣住:“这、这……”

“刺史若是觉着为难,下官这便去亲笔写下,只劳刺史帮忙发往京城便好。”他说着,扶着床起身,有些摇摇欲坠。

刺史慌忙按着他坐下:“我并非不愿,只是司马乃是国家栋梁,如此辞官,实在可惜,若司马身体实在难以为继,不若先休假几月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不必着急提辞官的事。”

他喘了口气:“刺史有所不知,早在京城,太医便诊断下官身体不济,如今若非是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绝不会提出辞官的事。”

“好好好,我知晓了,司马快快卧好,我这就回去帮司马写辞呈,司马千万保重。”

“多谢刺史体恤。”柯弈靠在床头,道,“清沅,你替我送刺史出门。”

刺史赶忙摆手:“不必不必,二位都好好歇息,不必相送。”

清沅还是往外送了几步,一回头,却见柯弈好生生地坐在床上,不喘也不晃了。

“装的?”她走过去,“方才看你站都站不稳,险些吓坏我了。”

柯弈对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这原本就是个急症,那一口气喘过来就没有大碍了。”

她瞪他一眼:“你还这样说?若是那一口气喘不过来呢?”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柯弈环抱住她,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轻声道,“澈儿,是爹错了,爹不该吓到你和你娘。”

清沅忍不住扬唇,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好好歇着,我去叫人送饭送药来。”

“我好些了,睡了一觉,身体好多了,我跟你一块儿去,我也想起来走动走动。”

“你不是还要装病?装就装得彻底一些,别让人抓住把柄,这可是欺君之罪。”

“我倒不怕什么欺君之罪,我只怕欺妻之罪。”

第68章 第68章那我就死缠烂打

清沅扯了扯他的脸:“又胡说八道。坐好,我去让人送饭送药来,吃完我再来跟你算账。”

他笑着应下:“好,你只管罚我就是。”

清沅斜他一眼,转身往外去。

顺路,她朝萃意吩咐:“一会儿去与纨若说一声,便说郎君醒了,我要照看,叫她和孩子们安安心心在家里住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就是。”

“是。”萃意应下。

清沅拎着食盒进门:“既是生病,这些日子就在这里好好躺着,别让人看出什么端倪。吃完饭就好好歇着,我去寻纨若了。”

“你不在这儿陪我吗?”

“不陪,你自己折腾出来的病,你自己待着。”清沅端起药碗,拿着勺往他嘴里塞,“来,喝。”

他叹息一声,一口接一口地喝下。

清沅拿出帕子胡乱在他嘴上擦了擦:“好了,吃饭。”

“你吃过没?”

“午膳还没吃,一会儿去和纨若一起吃。你吃完再睡一会儿吧,你看你眼下的青黑都还没褪去。”

“你不在我睡不着。”

“少来,你昨晚说什么头晕是不是也是装的?我今日瞧见你和刺史装病才反应过来。你赶紧好好睡你的,我可照顾不了你几天,马上要临盆了,

你不好起来照顾我,我就不让孩子喊你爹。”

柯弈无奈笑笑:“好好,我好好休养就是。”

“吃吧,吃完我拎出去。”清沅盯着他吃完饭,拎着食盒转头就走。

柯弈安静了两日,第三日,清沅正跟韦纨若坐在一块儿做小衣裳,一会儿萃意来唤一趟,一会儿芸简来唤一趟。

“他又有什么事?”清沅叹一口气,将针线放下,“我方才不是去看过了吗?”

韦纨若笑着道:“他现下正是生病的时候,肯定想你能陪在身旁,你就去陪着他吧。”

“他的病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我懒得管他,否则他下回还是不长记性。”

“这一段时日外面的确忙,云归都好久没来信了,你骂他几句便罢了,还是去看看,我瞧他挺严重的,莫真出什么事了。”

“罢了,我去看看。”清沅扶着萃意,大步往卧房里走,掀开门口的垂帘,往里道,“又做什么?”

柯弈着一身薄衣卧在榻上,见她来,立即抬头看来:“头疼。”

她瞅他一眼:“我去给你寻大夫。”

“不用,你给我按按。”

清沅走近,往他身旁一坐,没好气道:“我怀着身孕还要给你按头?”

“不按也行,你在这里陪着我,陪陪我,我就不头疼了。”

“我就知晓你又是没事找事。”

柯弈将头轻轻放在她腿上:“我知晓错了,我跟你保证,这是最后一回。”

“你跟我保证过多少回了?”

“我用的余生的信誉,再跟你保证最后一回。”

“你最好能做到。”

柯弈弯了弯唇:“一定能做到,等陛下回复,等你生完孩子休养好了,我们便离开。”

清沅轻轻将他垂落的发丝拢在一起:“要是皇帝不同意你辞官呢?”

“他会同意的。我想好了,我们也不一定要回阳谷,可以四处去看看四处去走走。清沅,你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往后的日子要粗茶淡饭了。”

“粗茶淡饭就粗茶淡饭吧,我这辈子就是喜欢你,如何也改不了了,等下辈子吧,下辈子我肯定不要和你这样总喜欢作死的人在一块儿。”

柯弈捉住她的手,用脸颊在她手心里蹭蹭:“不要,若是还有来生,我还要跟你在一起。”

“我才不呢。”

“那我就死缠烂打,缠到你同意为止。”

“你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吗?你明明只要被拒绝过一回,便不会再主动了。”

“我不是懊恼被拒绝,我只是不想逼迫你,若是你觉着与我在一起不开心不快乐,那我宁愿让你开心快乐。”

清沅沉默一会儿,唤:“柯弈。”

他合着眼:“嗯。”

“我还是很开心的,只要你别作死。”

“绝不会再有下回。”

萃意敲响门:“郎君夫人,沈大人回来了。”

“我这就来。”清沅应完,低声朝躺着的人道,“你就先不出去见了,我去招待他们?”

“好。”柯弈缓缓起身,靠去一旁的软垫上。

清沅给他盖好薄毯,抬步往外去。

沈壑在外面,身后还跟着一群年轻的小伙子,看着有些眼熟,先前应当是见过的。

清沅走近,解释一声:“驭远他生病了,暂时不能见客,还请见谅。”

沈壑皱着眉头问:“病得很重吗?我只听人说那日他忽然昏厥,将府衙里的人吓坏了。”

“大夫只是说暂时无碍。”

“这般……”沈壑喃喃一声。

清沅看向他身后的那几个人,问:“这几位是?”

“哦,他们是下面村子里的,先前你们见过的。他们听闻驭远病重,便想跟着来探望。不过既然不方便,那就……”沈壑朝身后的人看去。

那几个人立即摆手:“不要紧不要紧,我们知晓大人暂且无碍就放心了,夫人将这些收下就行。”

清沅看着他们手上提着的鸡鸭蔬果,忍不住蹙了蹙眉:“刚经历过那样的大灾,地里的麦子几乎都毁完了,你们怎么还拿东西来?你们的心意我替他领了,可这些东西我不能收,你们提回去吧。”

“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那日地动,两位大人不辞辛劳不分日夜救灾,若不是因此,大人也不会病倒,还请夫人收下吧。”

“若是个丰收的年头我就收了。真不能收,你们快拿回去吧。不若我去问问他,他也定不会同意的。”清沅说着要往房中去。

几个少年赶忙拦:“既如此,那便罢了。”

清沅又回头:“这就对了,鸡子鸭子拿回去养一养还能下蛋,现下正是困难的时候,等来年丰收了再说。”

“多谢大人与夫人体恤。”少年们一同行了礼,其中一个道,“既然大人病着不便见客,那我们就先不打搅了,待大人好一些,我们再来探望。”

“好,路上慢些。”清沅说完,朝侍女吩咐,“芸简,送几个郎君出门。”

几人拜别,院中剩下只剩下沈壑,韦纨若才抱着孩子从房中出来与他相聚。

“爹爹!爹爹!”孩子们朝他跑去,他只能抱起一个,另一个牵在手边。

“这些日子多谢你们帮我照顾纨若。”

“我们一个病一个怀着孕,哪里能照顾得了她?是纨若来陪着我才对。”

“我们才来这里,又突发了这样的事,若是将纨若和孩子们单独留在家里我才不放心,不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和驭远。”

“说这样的话就是见外了。”

沈壑笑笑:“那罢了,便不说了。我本是想来看看驭远的,既然他不便见客,我与纨若也回去了。”

“好,我送你们出去。”清沅伸手相邀,送着他们出了垂花门。

韦纨若停在车边回头:“我看你夫君也不是会照顾人的,你要生的时候让人来与我说,我来陪你,我生养过,多少有些经验。”

“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到时一定会麻烦你的。”

“不客气最好。你快回去歇息吧,这会儿有些起风了,这里风大,不要在风口站着。”

“好。”清沅看着他们的马车出大门,扶着萃意的手,缓缓又往回走,刚进门,就瞧见柯弈从书房出来,“你不好好歇歇,又去书房里做什么?”

柯弈将手中一沓字帖交给她:“寻了几幅临摹的字帖,你让人拿着,追上那几个孩子,将这个交给他们。”

她翻看一眼,朝他看:“不是说以后不管这些事了吗?”

柯弈笑了笑,没有辩解。

清沅转身将字帖交给萃意:“听见郎君说的了?让家丁拿着去追。”

萃意应一声,快步往外跑。

柯弈见人走远,握住清沅的手,牵着她往卧房里走:“只是

给几幅字帖而已。”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还不知晓你?你若是能无动于衷,那你就不是你了。我都已经没有心结了,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非要跟自己较劲。”

“嗯。”柯弈从身后环抱住她,“我若只能看到旁人的苦难,却看不到自己妻子的痛苦,那我的仁善不过是虚伪的仁善。

她反手摸摸他的脸:“我都看见了,你书房里先前放着的那些书信和文章,你嘴上说着什么都不管了,可还是要为你说的改善耕地之策善后,你要是虚伪的仁善,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仁善二字了。”

“毕竟是我提出来的,我不能给了那些村民们希望后又让他们的希望落空。”

“算了,我只要求你,不要再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你想想我今年才多大,你若是去了,我十有八九是要改嫁的。”

“若是能寻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你便改嫁吧,我不会怪你。”

“你……”清沅转身,狠狠扯了扯他的脸,“你就不能说,你不会出事,你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百年之后和我一同离去?”

他将她的双手捧在手心里:“那对你太不公平了,我比你要多活十年。”

第69章 第69章不要拒绝我

“我要的公平是你必须陪我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伺候我一辈子。”

柯弈笑着抱住她:“好,我会尽全力。”

茂州的夏季似乎还没过几日,一场雨又转凉,夏日的衣裳又压箱底了,清沅却满脸是汗。

“走了好几圈了,应当可以了吧?”柯弈扶着她,焦急朝大夫和产婆询问。

产婆只问清沅:“夫人感觉如何?有要生的感觉吗?”

清沅摇了摇头,扶着柯弈的手臂继续围着院子转圈。

柯弈不累,额头却也渗出许多细密的汗珠:“还要走多久?”

“大人放心,这样走几圈对夫人是有好处的,一会儿生产时能更顺利。”

柯弈看一眼清沅脸上的汗珠,急声问:“是不是疼?”

“还好,不算太疼,还能忍受。”

“慢些,慢些。”柯弈拿着帕子将她脸上的汗擦去,不停重复,“慢些。”

她咬了咬牙,抚开他的手:“我感觉要生了。”

产婆急忙喊:“快!快!扶夫人去房中!”

柯弈一怔,将人打横抱起,匆匆往房中走。

一切都已备好,他将人放在床上,顺势在床边蹲下,紧紧握住她的手。

清沅眉头紧皱着,脸上又淌出不少汗,他又要摸出帕子给她擦,却被她抚开。

“你在这儿做什么?你出去。”

“我陪着你。”柯弈双手握住她的手,“清沅,我留在这儿陪着你。”

她抿了抿唇,整张脸都皱着:“不要,你出去。”

柯弈未动:“莫怕,我不在乎那些说法,我在这儿陪着你。”

“你出去,你在这儿,我使不上力。”

“夫人叫您出去您便出去吧,她这会儿羊水都破了,您再不出去,只会耽搁。”产婆也急声应和。

柯弈抿抿唇,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盯着她紧皱着的眉头往后退几步,拳头紧握,骤然转身离去。

“怎么样?生了吗?”韦纨若正匆匆赶来。

柯弈站在廊下,垂着眼,摇了摇头:“没。”

韦纨若应和两声,匆匆推开房门,里面传来的叫喊声忽然大了,门又被关上,声音又忽然小了。

柯弈负手而立,盯着地面的双眸越发模糊,手心被自己掐出一排深深的印迹。

风吹过,将他额前散乱的发拂起,一道洪亮的啼哭声从身后的门中传来,他眼一抬,转身一把推开房门,大步走进去。

“你进来做什么?”几个接生皆是皱着眉,转头看他一眼。

他抿了抿唇,蹲去先前的位置,握住清沅被汗浸湿的手,有些不大高兴:“不是生完了吗?”

“还有一个呢。”韦纨若解释一声。

他一愣,抬眸看去,果然见褥子还遮着,心中的那点儿不高兴立即烟消云散,只剩抱歉:“抱歉,我不知晓。”

清沅没有闲心与他说话,紧紧握住他的手,咬着牙继续用力。

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随着她一同皱眉,眉心留下的几条痕迹都要烙进皮肉里。

很快,又一道哭声响起,两道哭声夹杂在一块儿,吵得人有些头疼,房中却都是笑声。

“你们这一回比我两回都强些。”韦纨若将孩子包裹好,笑着朝清沅道,“一个姑娘一个小子,等这里收拾一下,再给你看。”

清沅笑着点点头,手心轻轻捏了捏,疲惫冲柯弈道:“你少取了个名字。”

柯弈眸中水光闪烁,握起她的手贴在脸边,扬着唇应:“嗯。”

“你去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好。”柯弈起身,小心翼翼抱来先出生的那个给清沅看。

韦纨若抱着另一个也走来,将他们两个放在一块儿:“真是一胎生的,长得真像。”

清沅不觉弯唇:“好小两只。”

韦纨若笑着道:“在你肚子的时候就不大,还是两个,自然小一些。你放心,产婆说了,应当没什么事,方才的哭声你也听见了,多响亮。”

“嗯,没事就好。”清沅亲亲孩子柔软的小脸蛋,“长得是像,幸好是兄长和妹妹,不然都要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柯弈看她们说话,默默起身,跟着侍女一同收拾褥子。

清沅看他往床尾去,没太在意,直到他掀被子,才骤然皱了眉,弯起的腿也收回:“让她们收就好。”

“无碍,我不怕。”

“谁管你怕不怕了?”清沅瞅他一眼,“你别收了,让她们收。”

柯弈看看她脸颊上贴着的湿发,没有与她争执,将褥子毯子放下,回到床边坐下。

“也不必太过担忧,清沅比我那时轻松多了,不到一炷香就生完了。”韦纨若道,“我和萃意将孩子抱过去让乳娘哄吧,你现在需要好好歇息。”

“好。”清沅看着她们抱走孩子,朝柯弈低声道,“我是感觉还好,没吃什么苦头,你去看看孩子们吧。先前不知晓是个双胎,咱们准备的人手或许不够。”

“再添人手也不好,尤其是侍女,不是从京城带来的,我不放心,我来照顾他们就好。”他顿了顿,握住她的手,“我想在这里陪着你,为何总让我走?”

清沅垂了垂眼:“这里血腥味大。”

“我不在意,这会儿已经散了许多了。”柯弈握紧她的手,又问,“为何不让我看?”

“都是些污浊之物……”

“我不介意。”柯弈在她手背上重重亲了亲,“清沅,你辛苦了,以后让我给你换褥子,好吗?我想照顾你,不要拒绝我。”

她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你脸上都是汗,我去拿帕子给你擦擦脸。”

这会儿房中没人了,柯弈起身去外面拎热水,韦纨若又轻声进门。

“萃意乳娘在看着孩子,你好好休息就好,我看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看你。”

“辛苦你跑一趟了。”清沅说着要起身。

韦纨若走近几步,按着她躺下:“这会儿就别这样客套了,快歇着吧。我看他刚刚出去了,是去做什么?”

“他说拎些热水来给我擦脸。”

“好,他愿意陪着你就好,千万不要用用冷水。我就先走了。”

“嗯,你去吧,叫芸简送你。”

“不用,我识得路,车就在垂花门外,不用送。”韦纨若笑着摆摆手,跨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柯弈拎着热水来,拿了干净的帕子将她脸上干涸的汗渍擦净,又给她擦手。

“一个乳娘恐怕不够,还要去寻。”

“说好以后要粗茶淡饭,哪里还请得起乳娘,不如我自己喂好了。”

“以后是以后,现下是现下,还是请一个来,你刚生产完,要好好休息。”柯弈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要不要睡一会儿?外面我会去盯着。”

“疼,睡不了。”

柯弈眉头一下紧皱:“哪儿疼?”

“肚子。”

“我去问问有没有止疼的汤药,你等等。”他立即起身往外去,刚好碰见送药来的侍女,接过药碗又折返,“药已经煮好了,喝完应当能好些,来。”

清沅小口抿完药,慢慢躺好。

柯弈给她盖好被子:“幸好天不算热,睡吧,我陪着你。”

她弯了弯唇:“不是说去看外面的吗?”

“等你睡着了我再去,也不用一直盯着,时不时看一眼就好,我会在这里守着,我想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清沅忍不住笑出声,埋怨一句:“别惹我笑,笑了肚子疼。”

“你不想一睁眼就能看到我吗?我每日一睁开眼就想看到你,我以为你也会这样。”

“想。”清沅握住他的手,“就是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嗯,我会守在这里的,你将眼睛闭上吧,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

清沅挪了挪,朝他靠近一些,缓缓闭上眼。

阴雨天过去,日光又露出来,懒洋洋软绵绵地晒着,晒得人舒坦极了。

清沅靠坐在床头,看着柯弈抱着孩子走来走去。他一双手一回只能抱一个,这个抱一会儿,放下又去抱另一个。

“你歇一会儿吧,抱了许久了。”

“不累,我喜欢抱他们。”柯弈扬起唇,“他们认得我,每回我一抱,他们就不哭了。”

清沅觉得好笑:“你没发现都是你在照顾他们吗?就是因为你抱着他们才不哭。”

“无妨,我喜欢照顾他们,让他们白天多玩一会儿,晚上就睡得香了。”

“你歇会儿吧,我怕你累坏了,你也才好没几日呢。”

柯弈一手抱着一个,另一只手推着小床,缓缓到了床边,在床沿坐下。

“看,他们似乎长胖一些了。”

清沅靠在他肩上,笑着道:“这才几日?就长胖了?”

“真的,抱着都比前两日重些。”

“我只看着脸皮儿比先前好看一些,不是那样皱巴巴的了。”清沅戳戳她的小脸,“把澈儿也抱来吧。”

柯弈将孩子递给她,抱起另一个,将他们放在一块儿:“长得真像,要不是裹着不同颜色的毯子,都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不过,倒是瞧不出来像你还是像我。”

“等长大些就能看出来了。”

正说着,两个孩子突然哭起来,将清沅惊了好一下。

“莫慌,应当是饿了,我抱他们出去。”

萃意听见哭声也敲门进来:“是不是该喂奶了?奴婢们抱他们去。”

“好。”清沅将孩子递到萃意怀里,看着她们抱着孩子出门,朝柯弈低声道,“听他们一哭,我有些难受了。”

“胀?”

“嗯。”清沅皱着眉点头。

“来。”柯弈拉开她腰间的系带,扶住她的后背,弯下脖颈。

第70章 第70章乐在其中

她皱着眉,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一会儿,轻轻拍拍:“差不多了,另一边。”

柯弈垂着眼,又去吸另一边,再抬头时,薄唇嫣红:“等出了月子,能用冷水敷了,每日敷一敷就能慢慢断掉。”

清沅面颊微红,轻轻整理好衣衫,低声问:“难喝吗?”

“没什么味道。”

“难为你了,每日都要这样。”

“你怎知我不是乐在其中呢?”

清沅笑着扯扯他的脸:“又说这种话,你羞不羞的?”

“这有什么好羞的?”他也笑着,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能让你不那样难受就好。”

清沅叹息一声,微微侧头,靠在他肩头:“肚子上多了一层肉,不知何时才能消下去,我都不敢让你看。”

“清沅,我也会老,也会生满皱纹,你会因为我变老了,就不喜欢我了吗?”

清沅扬起唇,故意道:“那可说不好。”

柯弈抱住她,却认真道:“能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也是一桩幸事。”

“柯弈。”

“嗯。”

“京城有信了吗?”

“还未。你着急想离开这里吗?”

“没,我不讨厌这儿,尤其夏日,比京城凉爽多了,我只是担心,你达不成目的又要折腾自己。”

柯弈缓缓闭上眼:“我跟你保证过那是最后一回,无论陛下同不同意我辞官,我都不会再如此了。”

“你说,皇帝迟迟不回应,是不是在怀疑你是装病?”

“有可能。”

“那我们便不给孩子办满月了,也好避避风头,否则州县的官员一定要来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怕委屈了你。”

“我有什么委屈的?是给那两个小家伙办的,又不是给我办的。再说,他们都还小呢,也记不得什么,办不办也没什么要紧的。回头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办了,他们自己不记得。”

柯弈低低笑出声:“好,那就这样。”

清沅抱住他的腰,仰头戳戳他下颌:“外面好像有说话声,你去看看。”

他耳尖动了动:“好,我去看看。”

他刚起身,还没出门,声音便近了。

萃意在外面道:“郎君,夫人,是沈县令和韦夫人来探望。”

柯弈缓步走去,拉开门,道:“清沅在房中歇息,你进去就是。”

韦纨若稍稍点头,轻声进了门。

清沅看见她,眉梢扬起:“你来了?快坐,我就不起来招待你了。”

“也不用你招待。”韦纨若笑着,自己搬了凳来,在床边坐着,“你恢复得如何了?还疼吗?”

“前两日疼,这两日好些了,只要不动就没事。”清沅也笑着,“你今日怎么跟你夫君一块儿来了?他不用去当职?”

“今儿休沐,他专程来看你夫君的,前些日子不是一直没见着吗?路上还遇到府衙的人,那府衙的也是来你们府上的,怕打搅你们,将信给了云归,让他带来的。”

“什么信?”

“我也不知晓,大概是政务上的,我也不好问。”

清沅点点头:“也是,不管他们,我们说我们的。”

韦纨若眼眸动动,低声问:“我听人说,柯大人他要辞官?”

清沅愣了一下,笑道:“他身体不大好了,早就想好好歇歇了,一直都未寻到合适的时机,这回又昏厥,若是再不休养,恐怕都没法看着孩子们长大了。”

“原来是这样……唉,你说他总那样勤勉做什么?月俸发得不都是一样的?也未瞧见旁人如他一般。辞官也好,免得你们全家上下都要为他担忧。”

“这辞不辞得了还不好说呢。本就是被贬来茂州,只怕旁人会以为他是对陛下的旨意不满才借故请辞的。”

“这怎么会?若是旁人,那是说不准,可他是柯大人,就算是与他不对付的那些官员也不会如此作想。”韦纨若叹息一声,“只是陛下那里却说不好了,陛下未必会舍得放你们走。”

“想来想去,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只能是看天意了,多想也没用。”

韦纨若也应和:“是,多想无益。我给两个孩子带了礼物来,我拿来给你看看。”

清沅伸着脖子去瞧:“好。”

外间也正在说话。

“这是府衙的人让我带给你的,他们说你生病,你夫人又刚生产,恐怕不便接待,便叫我送来了。”

“多谢。”柯弈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奏表。

沈壑看一眼,没有多问,又道:“我听府衙的人在传,说你要辞官?”

柯弈打开奏表,脸上神情未变,低声应:“嗯,我身体越发不好了,如今孩子出生,我想多陪陪他们。”

“我还真是未料到,我以为你会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原先是这样想的,可我夫人还那样年轻,孩子还那样小,我不能不管他们。”柯弈一目十行,将奏表收起,放在一旁。

沈壑眉头紧了紧:“是你夫人要你辞官的吗?”

柯弈笑了笑,反问:“我看起来像是十几岁的孩子吗?”

“你十几岁的时候就不像是孩子了,但现下我却不确认了,我只感觉,你似乎额外在乎你夫人,已经到了非比寻常的地步。我倒不是有什么旁的意思,只是连我都能看出来,旁人肯定也能看出来,你当心有心之人用她来挟制你。”

“陛下已同意我辞官了。”

沈壑愣住,看向几上放着的奏表:“这……”

柯弈颔首:“嗯,这奏表正是请辞的奏表,陛下已批阅,同意我辞官。”

沈壑张了张口,扶着额头,起身走了几步:“不行,我现在有些恍惚。”

柯弈笑着抬眸去看:“很不可思议吗?”

“哪里是不可思议?简直是匪夷所思,不信你问问京城里的那些好友,我就不信没谁会不惊讶的,我想就连陛下看着奏表也肯定是惊讶了许久。”

“人都是会变的,天底下没有不变的事物。”

沈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坐回椅上:“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打算去哪儿?我还以为我们能在茂州共事一段时日呢。”

“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茂州,我夫人刚生产完,我也刚重病过,要等休养好了再走。至于以后去哪儿,我暂且还没有想好。”

“你和夫人不如搬来郭县住吧?反正已经辞官了,你想去哪儿都行,你来郭县,我在县衙附近给你安排个宅子,我夫人也能时常去与你夫人作伴。”

柯弈眉头动了动,找借口推辞:“她刚生产完,不好出门,等她休养好了再说。”

“也好,也不急这一时,你肯定得等着过完年了再说,否则茂州这样冷,两个孩子如何能受得了?”

“嗯,定是要等开春暖和了再走。”

房中忽然传来阵阵笑声,沈壑也扬唇:“她们俩估计得说一会儿呢,我也不着急走了,不如手谈一局?”

“病未全好,实在没有精力,不如移步书房,我们说说耕地的事?”

“病未全好,不能下棋,能谈公务?”沈壑觉得好笑,却还是起身抬手相邀,“罢了,知晓你放不下这个,我就放心了,这才是你。”

柯弈微微含笑:“要不是我提出此事,你们也不必忙前跑后,我自然该跟你说清楚,以免你后续遇到什么问题,不好解决。”

“你还真是……罢了罢了,也不必多说了,你讲,我听着。”

柯弈先前就手书过一份的,现下不过是将重点再讲一遍,他心里还惦记着清沅和孩子,窗外一传来哭声,他立即放下纸笔。

“就这些了,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茂州,若遇到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就是,孩子哭了,我去看看。”

沈壑没来得及说话,看着他一路小跑出门,看着他在隔间抱起孩子,听着他轻声哄:“莫哭,莫哭,爹抱。”

韦纨若也从里间出来,给了沈壑一个眼神。

沈壑立即上前几步,道:“我们就不打搅了,等你们夫妻二人休养好了,我们再一起吃个便饭。”

柯弈抱着孩子转身:“好,来日方长,萃意,送两位出门。”

沈壑拱了拱手,和韦纨若一同离去。

柯弈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抱着孩子又往房里走:“说完话了?”

清沅打了个哈欠:“嗯,说完了,有些困了。”

柯弈转身将孩子交给芸简,大步走近,扶着人躺下:“睡一会儿吧,今日是说了许久的话了,是得睡一会儿了。”

清沅脸上带着笑意,轻轻握住他的手:“那你在这儿陪我?”

“嗯,我在这儿陪你。”他垂首,在她眉心亲了亲,“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秋风习习,窗外的叶子开始落了,飘飘扬扬,一片落在窗沿上,一片落在房檐上,风一扫,又都积在地上。

梳妆台前,柯弈将清沅的长发拢去身后,扎成一条麻花辫,往辫子上别几朵小花。

“你不是要学的吗?过去那样久,还只会这一种编法?”

“这样已经很美了,再复杂一些,就有些美得不可方物了,不好。”

清沅忍不住高声笑,清脆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什么啊?你怎么越发会说这些话了?”

“由心而发,不是刻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