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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肯定不会怎么参与这种场合,未来也不会,因为冬阳喜欢钱但是悟没兴趣,但是人生重在体验,所以他只要知道冬阳在做什么就好。

第226章

冬阳回到座位的时候,五条悟吃得都快半饱了。

她笑着问,“好玩吗?”

五条悟把放到别人身上的目光收回,“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一个教会的负责人,早春介绍给我认识的……是叫盘星教。”冬阳坐到他的旁边,“早春很能干吧,她现在已经掌握了日本多家教会的重要参与人员信息,拿到了不少出席名额。”

“那个家伙和诅咒相关吗?”

“有疑点,早春说他可以解决富商们的大部分难题,所以教徒人数在这几年里迅速增多,很多人甚至凑钱求他们帮忙。”

夏油杰插话道,“民间术师?”

“有可能,也或许是咒术师接私活的平台,我回头去让甚尔留意一下。”

半分钟后,冬阳发现两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她忍不住笑道,“交到新朋友了吗?”

五条悟撇嘴道,“哪有朋友?”

“哈哈哈……稍微忍耐一下,一会儿就有趣些了。”

十分钟后,属于这场宴会的娱乐节目便开始了,随着音乐与灯光的变化,展台上的主持人拿出了一个个闪瞎人眼的珠宝设计品,现场陆续有人叫价,气氛相比刚才要热闹轻快一些,就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竞拍游戏。

托着脑袋的五条悟眉眼一动相中了什么,戳了戳冬阳的手臂。

冬阳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任何都可以,任何。”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就算是冬阳也忍不住沉默了。

蓧原准备的二十多件竞拍品,除了刚开始的那几件,上一个五条悟拍一个!

镶了几百颗钻奢华到没眼看的手表,迷你得不行但是巨贵的胸针,没什么用插在脑袋上就像鸡毛的发簪,不知道英国哪个王室带过的戒指……有一个算一个,五条悟全部收入了囊中。

哦,还有当今赛马冠军,那匹马用过的马鞍!

冬阳在心里暗暗计算这小子到底花了多少钱,算到一半就放弃了,无所谓,钱挣了就是花的!开心就好!

最先拍下的手表连带礼盒被送到了五条悟手中,现场的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人们的视线也跟了过来,五条悟随意的坐在位置上,微微昂着头,唇边习惯性的漫着笑意,但是冬阳莫名觉得他的笑容有哪里不一样。

哦……

她眼神一动。

这孩子在模仿她的笑容。

那种在众人目光下完全不减自己的存在感,无形中彰显着自己才是主角的野心,以及对所有状况都照接不误,连赞誉也可无视的从容与谦逊——这样并非发自真心的社交性表情。

可还是有点儿不一样。

因为五条悟在“胡来”。

他为自己在这些人面前的第一次“出现”完成了绝对深入人心的印象。

“那是谁?”

“兰惠女士的儿子。”

“完全是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啊。”

然后,五条悟转头把到手的拍卖品送给了冬阳。

冬阳当即笑出了声,她接过悟当众送的礼物,稍微有些做作的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然后在主持人合理的调侃下对其他人点头示意。

绝对亲密,绝对纵容——

绝对的后继有人。

***

宴会结束,冬阳边笑边走出大厦,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年就跟经过了一场大战一样,出门时光彩夺目,现在萎靡不振。

“就那么三个小时,你们怎么好像敢跟咒灵打了一架一样?”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咒灵可比这种场合简单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冬阳的笑声爽朗到幸灾乐祸,“杰就算了,他面对外国人的时候听都听不懂,悟你怎么回事?刚才竞拍时不是玩得挺开心吗?”

夏油杰:?

什么叫他就算了!英语!又是英语!他还只是一个口语停在“邮局在哪里左转直走”的初中生!结果那外国人想跟他聊哪个地方的咖啡好喝?!

五条悟抚了抚自己被发胶固得纹丝不动的头发,“那个是工作,工作。”

冬阳问,“难道你不是在小小的报复我吗?”

五条悟:“我才没有那么幼稚!”

“好的,妈妈的成熟大宝贝~”

五条悟眼睛瞪起,他此时的表情生动极了,羞愤又混杂着不可置信,夏油杰在一旁毫不留情的嘲笑他,笑到肩膀直抖,礼服的尾摆都在打颤,“你现在怎么不强调自己是妈宝了,悟?”

五条悟:“你们两个……”

冬阳笑够了,她稍微沉下声音说,“你觉得有趣吗?”

五条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薅掉了夏油杰的头发,让他刘海儿成功对称了,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冬阳说,“一般吧。”

“哈哈,是吧,我的工作的确会如此枯燥。”冬阳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手,然后发现他的指节缠着两根头发丝。

冬阳:“……”

五条悟吹了一声口哨。

夏油杰摸着自己的头发,汩汩黑气往外冒,他用超级惊怒的声音喊了一声,“悟!”

五条悟刷的躲到了冬阳的身后,用可惜的语气说,“怎么回事啊杰,你这么容易掉发吗?这样下去会很快秃头的,就像高石大叔一样……”

“悟!!!”

“大厦门口不许打架!不许使用术式!”

“从兰惠阿姨身后出来!”

“略略略!”

冬阳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弯着眼睛笑得格外肆意,她说,“果然你们两个还是这样比较好,生龙活虎的。”

两个还在拌嘴的少年不约而同的顿住,看向了冬阳。

冬阳说,“如你们所见,你们并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五条悟说,“不用喜欢,只要适应就好了,反正工作本来就是一个人的责任……”

“错,你也不需要去适应,因为你不用委屈自己。”冬阳认真的对他说,“我参加这场宴会呢~是因为我能结识很多有趣的人,有趣且有利可图,我也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喜欢挣钱和花钱,我对交朋友这种事无比擅长且热衷,这份工作是我选择的,也就是说,我能为之收获成就感和快意,但是你们呢——”

五条悟张了张嘴。

他瞪圆眼睛,眉宇微蹙,唇角抿起,露出了一个似是被训斥后委屈不解,又似是在思考的复杂表情。

“你感受到的是无趣,不管是对人,还是这个活动的社交本质。这场宴会没有吸引你的东西,没有让你想要为之努力的东西,也没有想让你传承下去的内核。再直言,你只是为我而忍耐。”

五条悟干涩的眨了眨眼睛,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我觉得,我觉得……”

他注视着冬阳,主动握紧了她的手,“我觉得,不该让你一个人担下所有。”

从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冬阳在连轴转,好像任何一个环节少了她就不行。

没错,他翅膀硬了。冬阳用了一种戏谑的口吻,调侃他羽翼初丰就想飞翔。

五条悟那一刻感受到的并不是自尊受挫,也不是被轻视的恼怒,而是一种失望。

失望自己并没有被看到,并没有被信任。他得到的信任都是母亲测量过后觉得他能达到某一程度的信任。

“我没有把你排除在外,也没有觉得你不行。”冬阳温声说,“这的确是我的疏忽,是我的傲慢,我一直把你当成了需要我保护的孩子,习惯性的无视了你的成长,以及你随着成长而变化的心情,我对你道歉,悟,我以后做什么之前会先和你商量一下……你能原谅我吗?”

夏油杰默默的缩减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兰惠阿姨在向悟道歉?

在他看来,这场母子冷战的闹剧实在太小了,小到不过是五条悟在闹别扭,五条兰惠只要稍微对他笑一笑,他马上就会忘记。

因为悟的性格虽然在某方面可能很糟糕,但是却意外的很好哄。

他们本来就深爱着对方,这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来讲根本无伤大雅。

不……

夏油杰手指一颤,忽然感到心脏一阵紧缩,他恍惚意识到——

不是因为他们感情深厚,才可以无视这些摩擦,而正是因为一次次将这样的冲突剖开解决,让其根本不能发展成芥蒂,他们才会毫不迟疑毫无保留的爱着对方。

五条悟瘪起嘴。

他只要一不高兴就会撇嘴,冬阳认真的看着他,歪了歪脑袋,然后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哎呀,这个嘴角怎么歪了?悟,你刚才甜品吃得太多,得了面瘫症了吗?”

“吃甜品才不会得面瘫啊!”

五条悟强调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强迫自己了,本来我也没想着的,因为我刚才其实就想明白了,也意识到了……”

“什么?”

“这种场合,五条家本来就有人可以出席吧,就像有些参加人员其实是某某集团负责人的亲属那样,真正的首领是不需要亲自到场的。”

冬阳说,“嗯,没错。”

“所以妈妈你做的事情其实有一点你的恶趣味在。”

“哈哈哈哈,对,你把这当成我的中二病就好了!”

“也不只是这样。”五条悟低声道,“因为你在‘开拓’。”

“嗯?”

利用你的身份,走在我的前面。

“你给我打通这条路之后,等我站上去,一切就都平坦了。”

冬阳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

“可是另一种意义上,你也在成就我,纵容我,悟。”

她的声音变得轻柔,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温情,“你是我的儿子,你默认了会继承我的一切,所以我才能义无反顾的去开拓——因为我的后面有你,我如果失败了,你就会顶上去,然后渐渐的长成比我还要成熟强大的人。”

“我才要谢谢你。”

第227章

所以说,悟真的很好哄。

当天晚上他们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去了自助便利店一人买了一杯饮料,坐在油污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小板凳上复盘刚才的聚会,大厦内的纸醉金迷好像和他们两个毫无关系,两个少年一致的吐槽起了他们的浮夸和做作。

“甚至有些人的演技也很拙劣,其实一点儿都不想来和我搭话吧,看着我这张帅脸露出了超~嫉妒的眼神,但还要恭维我。”五条悟指的是某个教徒的儿子,“脑袋上还停着一只蝇头,表情超级差劲的。”

负面情绪越多的人越容易招惹咒灵,这对咒术师而言就像判定一个人状态与否的最简易标准,当然了,是最快判断出“差”来。

冬阳喝着汽水听他们一言一语,耐心的挨个介绍那些人的性格,营生方式,以及她知道的一些小料八卦,两个少年会不时露出微妙的表情,因为从另一个人的描述中换视角看待某个人会格外的新奇。

夏油杰问,“他们那些人……有知道咒灵存在的吗?”

“个别几个教徒是知道的,不过他们把咒灵当作‘脏东西’,会定时找‘灵媒师’给自己看运势,当一个人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后仍怀疑是否能成功时,便会格外关注‘命运’的说法。”

“法务省的人呢?”

“嗯?”冬阳敛眸看向夏油杰,“你发现什么了吗?”

夏油杰想到聚会上那个比较独特的人,“不是单纯从商的人,他们知道的会多一些吗?”

“不好说,其实本来应该是不知道的。”冬阳漫不经心的摆弄了一下五条悟刚刚送给她的戒指,“政府为了控制咒术界,已经单独设立了总监部,而总监部是一个未向民众公开的秘密组织,总监部的负责工作也和其他政府机关不同,并且相对独立,总监部处理事情不需要其他省干预。”

夏油杰没太懂,五条悟立马补充道,“比如说,总监部能判决一个人死刑。”

“也就是说,总监部拥有一套完善的,自己的法律。”冬阳说。

这个时候五条悟又插话了,“这个法律有我妈妈参与哦~~”

夏油杰微微睁大眼,他惊奇的问,“真的吗?”

冬阳低笑了几声,五条悟神秘兮兮的问,“杰,你知道买凶杀人吗?”

夏油杰:“当然知道,那是黑手党常干的事。”

冬阳:“黑手党不干这事。”

夏油杰:“???”

夏油杰懵逼的看向冬阳,她的否定太干脆了,

冬阳沉默了一下,一种自己被侮辱了的感觉悄悄滑过,她抚了下额头,“好吧,黑手党会干。框架越小的黑手党组织越乐忠于接这样的活。”

五条悟吨了一口汽水出声道,“不是黑手党啦,这里说的是早些年盛行……这个词有点儿怪,用‘未被抑制’来形容吧,在我刚出生的年代,日本社会就是诅咒师的天堂,他们会被高价委托实施‘咒杀’。”

“咒杀?!”

骇人的词听得夏油杰眉头紧皱,“你是说……”

“咒术师杀人是不会留下痕迹的,普通人的社会无法制裁他,碰巧找到渠道的有钱人就会委托咒术师铲除自己的竞争对手,怨恨的人,甚至是妻子,那些人基本都会‘莫名失联’‘死于意外’,因为没有确切的真凶,委托咒杀的人还会觉得是老天帮自己,罪恶感淡薄。”

夏油杰的神色随着五条悟的声音越来越凝重,他的声音变得紧迫起来,“没有人管吗?!这么多年都——?御三家呢,咒术师追查咒术师应该是能做到的事情吧!”

“……”

五条悟微垂下眼睑,他此刻的眼睛平静到透出了几分神性来,“烂橘子们才不会在意这点儿‘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

夏油杰激动的站了起来,凳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响声,“这是人命啊,是犯罪啊!被诅咒师蹂躏的弱者如果没有人为其伸张公正的话,也太荒唐了吧!”

冬阳一手把他按回了座位。

夏油杰瞪大眼睛,有些惊悚的转过脸,发现刚才还在位置上的冬阳仿佛瞬移一般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肩膀上的手看似轻柔却不容撼动。

空中慢半拍的飘过了微凉的气流。

好快!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速度很快了,但这也太快了!

甚尔都起码会有起势!

冬阳把他按回座位,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伸手按上了他的脑袋,轻轻揉了揉。

夏油杰嘀咕道,“发胶。发胶……有点儿痛,兰惠阿姨……”

这个孩子很善良。

他对社会的良善一面执着到了天真的极致,他认为罪孽应该受到惩罚,弱者应该被强者保护。

冬阳觉得他对高层的认知其实还保留了一些滤镜,因为学校和家长都会教育孩子官员的伟大,就好像他们日日夜夜都在为民生操劳,日本的自杀率上升真的会让他们愁秃了脑袋一般,冬阳还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给这孩子留了一个不错的形象,所以他会认为其他人也是如此。

“那些已成过去了,杰。”

冬阳从他身后抓起他的两根刘海儿,没错,即使被悟一手拽对称的刘海儿。

她滑稽的揪着两缕头发摇了摇,“任何事物都有两面,而如果腐坏到了失衡便会出现革新,便会出现‘改变现状’的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把那些家伙都清理了的女人,好!感谢我!歌颂我!”

“兰惠阿姨!头发!头发!”夏油杰瞳孔地震,一边要消化她的话一边还要震惊她那古怪的行为,“这是什么动作啊!!!”

“哈哈哈哈!我刚才就很在意,其实杰你的头发对称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嘛~”

“风味是什么啊!!我在被玩弄吗?!”

冬阳:“悟!”

“包你满意妈妈!”五条悟熟练的拿出了手机,咔嚓几下留下了这深入人心的画面。

夏油杰刚才激愤的情绪这下全被他们的插科打诨搅没了!

他崩溃道,“你们两个!!!”

这对母子一样的恶趣味!

甚尔哥呢!平时他还会制衡一下悟的!

啊!!!

两分钟后,夏油杰顶着一头炸毛陷入了自闭。他最长的两片刘海儿因为发胶的关系像两根天线一样杵在了脑门。

他失神的喃喃道,“我一定会报仇的,我一定会报仇的……首先让咒灵在悟的马桶里藏好,不,这样悟会提前发现,应该让咒灵去下水管道…既然如此的话就选收缩性强的种类吧,然后在悟努力的时候……”

五条悟:“……”

五条悟手指他的后背,颤抖道,“好脏,你在说什么恐怖的话啊……?”

冬阳在一旁笑得直捶桌子,“人才!哈哈哈哈人才!”

“妈妈!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啊!”

“哈哈哈哈哈!!”

“那明明是你做的——”

“你是帮凶!哈哈你是帮凶,悟!”

闹到最后,夏油杰差点儿忘了他一开始在纠结什么。

但是他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家伙,如果有些东西没有想明白的话,他的大脑会自行翻出来让他继续消耗精力,但夏油杰看着冬阳,又想:

已经被她改变了。

他才知道的咒术界过往,之所以是过往,是因为五条兰惠早他一步发现了这点。

咒术界有五条兰惠,所以不会烂的。

“明天我给你们开小课,一周一节,就像今天一样,欢迎随便提问。”冬阳拍手道。

“哎?!”

“嗯,我想想……你们都是天赋卓绝的后辈,早晚会有真正踏入咒术师行业的那天,而你们成为咒术师,并不意味着你们已经独当一面了,就像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不会一跃成为社会老油条一样。我需要保护你们,是要把你们托举到能稳定保护自己的时候,而不是单纯让你们健健康康成为大人。”

夏油杰直白问道,“区别在哪?”

在他看来,都是拥有了自保能力。

“杰,你在学校,应该很难发现学生之间太大的差别。”冬阳轻声问道,“但是在今天的场合,你有发现吗?”

“……”

“那些被你们评为虚伪的孩子,实际上在锻炼自己人际交往的能力,他们比你们学校里的大部分孩子都要‘大方’,‘老练’,‘稳重’,而你们能在那个环境里察觉到他们的虚伪,实际上你们也是对人际交往‘应对自如’的。”

夏油杰有些恍然。

“如果是你的某些同学出现在那个场合,只会大脑一片空白,诚惶诚恐的倾听别人的话。”

夏油杰眼神发亮的看着她,突然有一种自己似乎真的成熟了的感觉。他凝视着冬阳的目光带着内敛又热烈的钦慕和憧憬。

一旁的五条悟:“噫……”

五条悟:“被漂亮阿姨安慰和肯定了你会脸红吗?”

夏油杰:“……”

夏油杰:“真是够了!”

第228章

时间仍然流动着。

那天晚上过后的半个月内,五条悟上卫生间的时候都要瞒着夏油杰,不仅是在家里,他们在学校也形影不离,因此五条悟最近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杰,我觉得我们太亲密了,我们不需要一起上厕所,我们不是没了谁就不行的连体婴。”

发现他们之间微妙气氛的杉本说,“你们也会有这种认知吗,你们吵架了吗?”

但是瞒不住藏不住防不住,五条悟甚至用最短的时间养成了在人最脆弱时期也开启无下限的条件反射,夏油杰常带着温和的笑容面对他,“你在紧张什么,悟?”

哪里是温和,分明是腹黑!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冬阳担心了几天自己家的排水管道会不会罢工,结果最后被学校请了家长。

因为学校的卫生间爆炸了。

在老师的办公室听他紧张的说明情况的冬阳:“…………”

因为冬阳的气场太强大,早就听说她身份不一般的老师正襟危坐,仿佛他才是犯错的家伙,对面的女性穿着比他还要像老师,神色寡淡的时候看上去极具威严。

“总结来说就是……似乎五条同学和夏油同学在卫生间爆发了矛盾,两个人又都是运动神经很发达的孩子,和附近的不良少年走得也挺近的,打起架来揍飞了隔间踢坏了马桶顺便撞断了排水管道,导致水管炸裂,天女散花……”

老师交握的手紧张的搓来搓去。

啊,这个气场,别说是索要赔偿了,要道歉都没可能吧!

谁知下一秒,面前的女性低头笑了一声,她的笑声克制且隐忍,虽说并不放肆,可也笑得肩膀微抖停不下来。

老师说道,“这个……劳烦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

“没事,没事,这个经历多难得啊,我还是很想看看那场面的。”

“啊?”

冬阳摆摆手说,“维修费你待会儿给我开个账单就好,至于对那两个孩子的惩罚……让他们继续打扫厕所吧。”

在外面罚站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震惊的开门探头,冬阳立马就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转过脸来对他们挑了挑眉,“听到了吗,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他们两个都不是过于恪守成规循规蹈矩的人,还怀揣着几分热血的中二且不会收敛脾气,所以学生时代一定会优异伴随着出格。

事后两个人委委屈屈的洗刷起了男生卫生间,且不约而同的选择用术式作弊,五条悟全程开着无下限,就算拿着抹布也开,夏油杰则是用咒灵包裹住双手,还要提防随时会从天花板上滴落的不明液体,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用咒灵解决一切,因为冬阳和老师在旁边监工,幸好下水管道被他早早用咒灵提前堵上了,否则就不止天女散花这么简单,而是x流成河。

老师很欣慰,并觉得他们这么乖巧的照做一定是因为冬阳在场,毕竟怎么看都是富养出来的大少爷,“他们对您很敬重呢。”

“嗯?我没说什么啊。”冬阳对他笑道,“那是他们两个很有责任感嘛,其实打心底里觉得毁坏了公物自己理亏,他们被叫家长的时候一定思考了超多后果,担心被我训斥,又想着我来了是不是可以被纵容一下,但是我真的来了之后——”

“……之后?”

“他们自己都感觉很不好意思,不想在我面前掉面子。”

觉得给冬阳留下了超不稳重的形象。

冬阳一视同仁,在他们拿着拖把使劲擦地的时候无情的拍下照片来发送给兰惠家族圈。

同时创造了黑历史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奇异的因为这一出和好了,并且觉得冬阳才是罪魁祸首,夏油杰还很认真的问,“难道兰惠阿姨没有糗照吗?”

五条悟:“……没有哎。”顶多是看作文感动流泪的照片,那都是值得记忆的瞬间。

“是因为她完全没有狼狈的时候,能二十四小时保持完美,还是……?”

五条悟突然认真道:“杰,不许你拍我妈妈糗照。”

夏油杰::)

在学校里,老师还借着这次请家长的机会给冬阳夸赞了一下悟和杰的优秀,从成绩到社团活动,那真是说不尽的荣光。

“五条同学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夏油同学也在稳步上升,不得不说夏油同学真的很刻苦,这就是勤奋的天才吧,他刚入学那段时间成绩只能算刚刚飘过平均线,现在却经常挤进年级前十,还有社团……实际上他们的社长对他们的情况很苦恼,好几次来问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家族命令不能参加体育赛事’的隐言,因为他们明明能在中学竞赛里成为明星。”

老师深沉道,“如果将文化与运动这两个领域放在一起,悟和杰同学对它们的区别就是,毫不留情的厮杀者和参与却不上战场的旁观者。”

“……”

冬阳的小课如期开启。

和平时训练完全不同的心理课,冬阳也稍微思索了一下,她推出了家里的小白板,上面上次留下的笔记还是悟的“盛夏计划”。

“那么,提问!”

她妆造拉满的戴上眼镜,拿起小教鞭。

“咒术师和普通人的区别是什么?”

面前乖乖坐好的两个人懵了。

五条悟:“咒力水平的区别。”

夏油杰:“强者与弱者的区别。”

“很好~一个根据视野作答,一个根据价值观。”

冬阳用让他们眼前一花的速度在白板上写下了他们的答案,“那么本质呢?”

“本质?”

“抛开那些咒力,强弱,咒术师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不一样。”夏油杰说,“普通人无法抑制负面情绪的蔓延,是咒灵诞生的根源,而咒术师是祓除咒灵,保护非术师的工作,本质而言……”

他突然顿住了,那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太过迅速太过模糊,他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他道,声音倏然变得有些轻,“本质而言,咒术师一直在清理非术师产生的垃圾。”

这个形容有些不近人情,夏油杰自觉说得过分。

五条悟问,“那你产生的垃圾被谁清理了~?”

夏油杰:“我知道,人有分工,所以我的工作就是祓除咒灵,我没有怪非术师的意思,这个形容并不带有鄙视性。”

“但是带有傲慢和抵触哦~杰。”冬阳说。

夏油杰愣了一下。

“但是我想说,这是对的。”冬阳把他们的答案都打了个代表正确的圈,“傲慢和抵触是正常的感官,因为咒灵只有你能祓除,这是世界给予少数人的能力和天赋,所以你完全可以傲慢,因为他人做不到而你做到了,而抵触是因为这份工作带有危险性和隐秘性,牺牲成本太大,回报却好像并没有,你反感他人制造的垃圾伤害了你亲近的人。”

夏油杰急迫的说,“我不需要回报。”

这一刻他像在竭力证明自己,深怕被误解的孩子一般。

“就像你说的,我的能力是世界给予少数人的天赋,强者保护弱者也是一种光明的旨意,悟总说这是烦人的大义,可我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要认同它的伟大和独特,承担其同时具有的沉默和孤独。”

“为什么要默认承担负面?”冬阳凝视着他。

夏油杰被反问得有些哑然。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承担。

因为不要给人添麻烦。

他认同一切伟大正义的东西,他也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五条悟撑着脸颊歪头看着夏油杰,他没有在这一刻发表什么感想,也没有反驳夏油杰,周围人的想法会让他产生思考,能这么深刻探讨人生哲理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

“傲慢,如果高到了另一个阶层,便会变成漠视。抵触,如果积攒到了一定程度,便会成为憎恶。”

冬阳慢条斯理的说道,她的声音自始至终没有动摇。

“杰,正视自己的情感,正视自己的需求,不要压抑它们。你的身边尽是你的同类。”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掩住唇陷入了沉思。

“可我觉得,术师和非术师还是有一点不同的……”他说,“那就是看待世界的角度。”

五条悟点头道,“对啊,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世界上有咒灵和‘超能力’吧,那是超出他们认知的非科学现象,虽然我是不怎么会思考这种差别,但是妈妈你如果细问起来的话,我觉得他们一直活在某个世界和平的童话里。”

“真的吗?”

冬阳带着轻浅的笑意反问他们。

她的态度实在太坚定,红色的眼睛理智且剔透,五条悟神色微怔,放下了托着腮的手,定定的看着她。

他那双萃了冰一般的眸子因为思索到了曾经的盲区而微微颤抖。

“你觉得,非术师是一群需要被你们呵护的蠢货吗?”

“他们胆小,懦弱,活在摇篮里,无法接受非科学现象吗?”

冬阳在此刻停住了,“好~这个问题留作作业,你们两个一人给我写篇分析论文出来。”

“什什什么论文?”

他们大吃一惊,“还有作业?!”

冬阳无视他们的哀嚎,“再回到刚才的问题,我觉得你们和非术师本质上并无区别,所以普通人该经历的你们也要经历。”

五条悟漫不经心的问,“什么啊?”

“你们去参加全国大赛吧。”

如果有喝水,五条悟现在一定喷出来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冬阳,“我们参加全国大赛?那就完全不是一场公正的对决了!是作弊啊!”

冬阳说,“既然如此的话就给你们添加砝码!你们不是很厉害嘛~那就负重!我会给你们专门定制的,所以加油吧,少年们!”

“你们的青春不能没有拼搏!”

作者有话说:

“你觉得,非术师是一群需要生活在摇篮里的傻瓜吗?”

这句话冬阳之前也问过高层~

第229章

如今是一月底,再过两个月就是春假,然后五条悟就要升上初三了,那么他参加全国中学联赛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一年。

被冬阳赋予肯定之后,某个一直压抑着不要在普通人面前太过张扬压垮他们青春好胜心的中二少年其实格外高兴,就好像静立于人群之外的神子被人推了一把,踏入了自己一直遥遥望着的,感兴趣的领域。

那道课题冬阳给了他们很充足的时间,让他们慢慢思考,反复打磨答案。夏油杰在下课当天就用电脑查了很多心理学和社会学资料,试图用各种研究员的科学论据堆砌出一篇论文来,这个方面他还挺符合学生高质量完成家庭作业的行为逻辑的,但是他的理解能力还没有成熟到独自分析文献,毕竟很多文章都写得冗长复杂,他甚至还需要边读边查字典。

写到后面他觉得十分空洞,联想到冬阳的态度和她洞察人心的脑回路,他意识到摘抄组合出来的东西一定不能在她那过关,便也像悟一样把作业丢开了。

悟说:“灵感来了自然就通了。”

冬阳找家族术师研究了一下怎么束缚咒术师的行动,五条都以为她要和某个诅咒师开战,所以讨论得十分积极热烈,总结下来就是肌肉松弛剂,立束缚,自带术式的咒具。

前两者pass,咒具比负重来得实在,因为五条悟自小就生活在冬阳一手打造的屋子里,夏油杰也住了一年多了,他们每天都会用十斤的水杯二十斤的碗推五十斤的门,这还是冬阳考虑到不要影响他们身体发育的前提下设置的重量。市面上能做出来的负重要么太轻难以限制他们的行动,要么外观和重量成正比让旁人觉得古怪。

三天之后,冬阳就把咒具戴在了他们两个的手腕上。

“啊……”

夏油杰活动着四肢,“好沉,感觉四肢都被人拖着一样。”

“适应一下吧,我估测这会让你们表现出来的速度和体能超过中学生平均值,距离全中联赛还有几个月,以你们的成长速度,只要努力一下能重回巅峰的~”她完全没提那个努力一下是怎样的努力。“抛开全中联赛,这也是对你们的一个阶段性训练,完成之后,家里的家具也该换了。”

五条悟带着负重蹦了几下,说道,“没打几分钟就浑身大汗很逊哎……”

“哈哈,可是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毫无魅力不是吗?”

戴上负重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准备来一场1v1,测试他们如今退化到什么程度了。他们之前喜欢去街头篮球场,时常会因为灵活迅速的肢体动作惹来一群人围观,被前辈挑衅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在附近一带很有名气,但是为了不落上个“天才陨落”的称号,他们选择晚上偷偷去篮球场。

冬阳好奇的跟着他们一起,看了五分钟后自顾自的开始了热身。

侧头一撇看到这一幕的五条悟:“……”

五条悟严肃道,“杰,准备好。”

夏油杰:“什么?”

五条悟:“妈妈要来和我们1v2了,她这种人只要看明白了篮球的规则,就不需要任何技巧的练习,会有很多出其不意的招式。”

夏油杰目光认真的盯着冬阳,深沉的和悟说,“那么我们需要什么思考什么战术吗?”

五条悟:“?”

五条悟:“我说的做好准备是心理准备。”

夏油杰:“……”

五条悟:“被兰惠大人碾碎自尊,虐到呕吐的心理预期!”

果然——

十五分钟后,夏油杰气喘如牛,撑着膝盖在冰冷的天气里汗如雨下。

他每呼吸一次都像吹哨一样,胸腔传来到达极限的痛意和窒息感,咒具的桎梏令他的四肢跟不上大脑的思考,偏偏五条兰惠灵活得离谱,各种运用于战斗中的技巧同样也能用在篮球的追逐战中。

好歹他们也跟着甚尔特训过几次夺球游戏吧!

夏油杰叹道,“天与咒缚也太不可理喻了……”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

天与咒缚?

应该告诉他这不是天与咒缚吗?

算了,认定为天与咒缚也没什么。

冬阳拍着手道,“再来再来~允许你们休息两分钟,已经够了吧~”

斯巴达教育!是邪恶的斯巴达教育啊!

冬阳一不小心玩得太过火,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她发现两个人就像初生的小鹿一样双腿哆哆嗦嗦,走起路来比老奶奶还颠。

拿起衣服的冬阳沉默了一下,渐渐咧开唇角嘿嘿笑起来。

两个人:“……”

冬阳将罪恶之手伸向了衣兜。

两个人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他们对着闪光灯撇开脸,还能听到某个无良大人越发放肆的调侃,“是小鹿斑比悟和杰哎~~”

夏油杰咬牙切齿的看向了咒具。

冬阳:“不可以摘下来哦~”

五条悟比夏油杰适应得多了,他干脆蹲下身,把篮球往杰怀里一丢,耍赖道,“我不走了。”

“嗯?”

白发少年仰起头,被汗水打湿的额发软趴趴的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的眼睛晶亮,略带笑意的神情透着几分狡猾和伶俐,他说,“妈妈你来背我。”

夏油杰:“哎?!”

夏油杰:“……你怎么好意思的……”

他已经不是小不点了!长得都要比穿鞋的兰惠阿姨高了!

五条悟看向他,微微下拉眼睑对其吐了吐舌。

冬阳捏着下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嗯……如果你们两个都走不了的话,我是可以把你们都带上的。”

夏油杰惊恐道:“不要!我不需要了!”

不管怎么幻想那画面都很炸裂,而他知道冬阳肯定能干出那种事来!

冬阳:“像抗行李箱那样。”

夏油杰猛猛摇头。

“哈哈哈!那我扶着你,杰。”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冬阳已经来到了悟的面前,她伸出手,五条悟自然的搭上,然后便被甩到了冬阳的背上。

冬阳托起他的双腿掂了掂,有些恍然的说,“我没怎么背过你呢。”

小的时候她倒是经常抱悟。

五条悟搂住她的脖子,将脸颊抵在她的肩上,“嘿嘿!”

夏油杰觉得这个画面不忍直视,默默地捂住眼睛转过了脸。

他召唤出咒灵辅助行走,冬阳慢悠悠的走在他旁边,五条悟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冬阳一听还是帝光中学的校歌,她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在这个格外宁静的夜晚发散着思维想到,悟的骨骼也长得像她,手臂和腿都很直,幸好不像泽之,泽之有点儿O形腿。

“我给你拿个冠军回来。”悟突然在她耳边这么说道。

冬阳弯起嘴角,“好啊。”

***

五条悟主动去篮球社报道了。

帝光中学是篮球强校,光社员就超过一百位,所以也分为一二三梯队,五条悟和夏油杰当然是第一梯队的,但是他们从来没在正经赛事上出过场,和其他学校的交流赛倒是打一打,篮球社也很争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们两个的刺激,整体实力比去年高了一截,也因为他们两个坐镇,这些正选打起比赛来都会觉得有种奇异安全感。

“因为如果帝光要输了的话,社长和教练一定会让悟君和杰君上场的吧。”这是他们脑海中的想法。

而同时,另一个念头也在刺激着他们,“如果菜到需要他们两个来救场,那我真是没救了。”

五条悟的回归让篮球社社长虹村非常惊讶,“可是悟,你不是要帮着家里人照顾小婴儿吗?”

五条悟:“现在不用我照顾了。”

虹村复杂的看着他,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前辈,这是这个月的……五条前辈?”

五条悟歪头看向那人。

哦……叫什么来着?

五条悟自信喊道,“赤司征一郎!”

对方:“……”

对方温和的笑了笑,“是征十郎,前辈。”

“喔,哦。”五条悟毫无尴尬,他撇头问道,“虹村,你刚刚想说什么?”

虹村把他拉到了一边,用一种微妙气愤。气愤中带着溺爱的语气说,“让你经常旷社训!你如今连社团里有什么新人都不清楚吧!我已经把副部长的位置给赤司了。”

五条悟张嘴,“哎?”

虹村环起胸,一边点头一边说,“他可比你靠谱多了,球技稳重,责任心强,从来没有旷过…你这什么表情?”

五条悟正用那双令人直视都心颤的眼睛看着他,神色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茫然,“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虹村:“……”

虹村身体一颤,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因为我本来想让你接替我的位置!”

五条悟:“哦~~”

“哦~~哦个鬼!你当不当!”

“我当了你去哪?”

虹村顿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道,“我本来准备再撑一年就退的……”

“那不就是三年生了嘛,我到时候也是三年级了。”

虹村摇了摇头,“我是说,悟,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担任社长。”

五条悟思索道,“这不像你说出来的话哎……”

虹村回头看了眼场上刻苦训练的社员们。

一二三梯队有自己的训练任务,但明显他们的情绪都很紧张——落伍了就会被淘汰,机会只给那么少数几个人。这样紧迫的资源竞争环境下,他们的成长速度飞快。

而管理着这样飞速成长的队伍,虹村承受的压力并不只是自身球技的熟练与否,还有——

“悟,你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吗?”

五条悟:“……”

好微妙。

社团竞争竟然已经严重到拿出这种形容来了,什么山啊老虎啊。

不可否认,站在顶峰的神子看待中学的社团活动和竞赛,是带有玩闹性质的。他在所有竞争里都能脱颖而出,迄今为止感受到的最大压力来源就是母亲。奥数赛的获奖者会去在乎一年级的算数比赛吗?

但是五条悟还是察觉到了虹村对自己的某种竞争意识,敌意,醋意,敬意,压力,挫败感,还有好意。

真复杂啊……

羡慕他的能力,认同他的强大,因此被吸引,旺盛的好胜心又驱使着渴望打败他,在社团众人的争议中接下部长的职位,承担着足以吞噬他的压力。

总感觉因为他的存在而要爆掉的人,却表现得极为积极稳重,还觉得“部长的殊荣”应该也属于他。

五条悟说,“我本来就没想当部长。我想要的东西,不用你给,自己就会夺过来的。”

虹村愣了愣,笑得很是平淡,“我知道,你的目光总是放在别处……帝光的社团就像你的游乐场——不过我比较在意的是,有些社员们对你的传言很不服哦。”

“?”

“他们都是很有天赋的后辈,谁让你经常旷训,也不参加正经比赛,只存在于传说里,我上次亲耳听到了某个性格令人头疼的后辈说;五条五条的,你们怎么老是提他,他很厉害吗?很厉害的家伙为什么不来打篮球,把篮球当作随便玩玩的运动的家伙,应该也不怎么样吧。”

五条悟:“…………”

中学生,真复杂。

第230章

怎么想,中二期的孩子都会有这种互相较劲的心理。

五条悟表示他非常理解,并且提出要和那个后辈1v1。

虹村:“……”

虹村:“你果然生气了吧。”

白发少年发出了超爽朗的笑声,但虹村怎么听怎么觉得嚣张,“哈哈哈哈怎么会呢!毕竟是这~么热爱篮球的后辈,那么一定很渴望教训一下随便玩玩所以不怎么样的家伙的吧~!”

虹村:“……你果然生气了。”

他用一种“我最了解你的脾气”的语气说,“不要太过火,将要开花的天赋很容易因为重击而折断枯死的。”

“是嘛。”五条悟说,“那他的热爱实际上也不怎么样。”

说完,五条悟撇头看了眼一旁坐着的赤司征十郎。

对方正在整理考勤表,但是目光不知何时就转了过来,手里的笔已经停顿半分钟了,五条悟对上了他的视线,他明显有些措楞,点了点头便转回了脸。

被听到了。

五条悟非常笃定,

与其说喜欢偷听,他认为对方应该是喜欢“掌控全局”,那双玫瑰红的眼睛虽然会在直视他人时流露出十分谦和的神色,但如果没人关注他,他会无意识的表现出“审视”来。

好奇自己吗?

五条悟弯了弯嘴角,

总感觉他好奇自己的同时,还思考了一些失礼的事情,比如怎么让他老老实实的参加社团训练。

五条悟走到他面前,“呐征一郎,社团活动时间能给我和杰安排几场训练赛吗?”

赤司征十郎顿了几秒后点头,然后强调道,“是征十郎,前辈。”

五条悟摆摆手,“那就这样啦这样啦,我先去和杰说一声。”

***

东京的某个下水道里,冬阳利落的解决完一个吱哇乱叫的咒灵,站在黏糊糊的地板上抬了抬脚,自言自语的低叹道,“啊……好脏,早知道今天不穿这个鞋了,我又不能做到凌空飞行,这个方面来看悟的无下限真好使啊,我怎么就不能修炼出来这种技能……”

突然,她的电话响了,冬阳找了个信号还可以的地方接起,她习惯性的先吩咐道,“高石,下次再有这种地点的任务时记得提醒我换高跟鞋,果然欧洲人发明出高跟鞋就是为了躲秽物的……嗯?你说什么?”

“第二次了……兰惠。”高石复杂的对她说,“帝光中学又打来电话了。”

他像是自己的孩子调皮捣蛋闯了祸一般头疼道,“悟少爷这次毁掉了篮球架。”

冬阳:“……?”

冬阳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看了看时间,“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十分钟前。”

冬阳:“打坏个篮球架还要赔钱?那不是正常设施折旧吗?帝光中学这么抠?”

高石:“不是啊兰惠,不只是篮球架的问题……总之……要不你亲自去看一看?”

冬阳马不停蹄的去了,到之前还随便在路口的店里买了双鞋,无情的把自己脏掉的那双扔掉了。

此时正好是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帝光的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回家,冬阳逆着人流而行,没有去老师的办公室,而是先去了篮球场,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应该正好能赶到事件的尾声。

篮球场内正挤着一群围观者,冬阳绕到了包围圈海拔最低的地方,饶有兴趣的收敛起气息,成为围观者的一员。

不知道悟有没有发现她来了,这里人比较多,除了一层,二层的旁观席上也坐满了人,还有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球馆,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冬阳看到那个据说被悟毁掉的篮球架还立在那里,只不过明显是被人扶正的,玻璃已经碎了满地,但现场却没有人在意。

冬阳扫视了全场,球场周围的长登上正无精打采的坐满了人,他们浑身是汗形容疲惫,球场上还站着两个,剩下三个则以败犬的经典姿势要么跪趴在地上要么仰头瘫坐着。

他们气喘吁吁,有人甚至哽咽了。

哭声具有传染性,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们的眼眶涌出,混着汗水和鼻涕。

1vN,车轮战。

杰也出场了,他们玩的半场球,也就是说,五条悟和夏油杰就像踢馆一样,两边比赛同时进行,把球队的人分成两部分全打了个遍。

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围观,这在任何学校都是有趣独特的活动。

五条悟站在球场上,身后就是坏掉的篮球架,他摸着脑袋,像是对现状感到无奈和苦恼一般。

而夏油杰带着好意拍了拍败犬姿势的学生的肩,用温柔的语气安慰道,“不要在意,你把悟当成大猩猩就好,人类和大猩猩是有物种隔离的,你能坚持到最后已经很不错了……”

他话没说完,那个学生哭得更狠了。

这是多可怕的比赛才能把他们折磨成这样。

冬阳若有所思的捂住唇,她调整的咒具阈值不够吗,按理说悟和杰会感到吃力才对,还是说这些中学生的水平不够……

目光触及那个坏掉的篮球架,冬阳倏然懂了。

咒术师的成长会在一瞬间。

那个损坏程度,明显是悟没有控制好力度造成的,那一球是“示威”,是彰显胜利地位的决心。

他可能被逼入了某种绝境,好胜心让他突破了咒具的束缚,也突破了自身的极限。

毕竟这孩子喜欢将“会赢的”挂在嘴边,他无数次成长都伴随着压力和痛苦。

两个打出绝胜地位的少年此时束手无策的站在场上,篮球馆内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冬阳看到大概是教练的人正抱臂背对着篮球场,从背影来看他此时就无比的头疼。

冬阳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出场挽救一下,虽然她不知道是该挽救悟的形象还是挽救那些少年失意的心。

情势闹得太大了,这样下去不好收场,

然而五条悟说话了,“好了好了~不要这么低迷,你们才练习了多久啊~”

他拍了两下手,嘴边带着弧度,笑容会让他身上的清冷感尽数消失,让他显得平易近人些,而五条悟此时也的确在试图安慰这些输了球赛的前后辈,“我们比赛前不是打好赌了嘛,中途挑衅的家伙已经被我揍了一顿了,我刚刚也的确有那~么一点生气,但是现在已经结束了,打球打输了的家伙要跑操30圈,对吧~!”

没人应。

夏油杰低声对他说,“都被打得心气都没了,现在还有什么力气跑操……”

五条悟特意大声道,“哎——你们这样就不行了吗?”

有人怒而瞪视他。

五条悟随便找了个最近的家伙,弯下腰问道,“我很可怕吗?”

他的眼睛在球场刺目的灯光下仍然不显暗淡,反而越发闪耀,直视他人时带着令人生畏的压力和魅力,“只是因为打了一场球赛,就让你们退缩了吗?”

“……”

没有人回应。

大概他们刷新认知的脑子里现在什么都没有,更不能思考。

五条悟的声音带上了嚣张的笑意,“既然如此的话,干脆收拾收拾回家去算了。你们以后也不要打篮球了,不只是篮球,网球,足球,棒球……所以运动的奖项都可能会被我包揽下,都有我,全是我,你们怎么也不可能绕过我。”

场外有个人哽咽道,“我们怎么可能——打过你这样天赋的怪物!”

“我这样天赋的怪物?”五条悟摸着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我这样就算拥有怪物天赋的人了吗?”

“哎?”

“可是你们以为我的能力是跟谁学的?”

“这……”

“我的球风很有街头篮球的灵活感吧,我总不能一直和我自己打篮球。”

那位学生喊道,“还有夏油前辈!”

夏油杰双手插着裤兜,闻言歪了歪头,“我还可以吧,但也不是和悟打了好几年的人。”

“都说了,你们才打多久的球,又有怎样的天赋。”五条悟向跪趴在脚边的人伸出手,那个人愣愣的看着递到面前的手,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天人交战把手放了上去,立马便被拉了起来。

冬阳记得他很讨厌和别人的肢体接触,尤其是此时,中学生混合着汗水和泥土,可能还会有鼻涕和口水的手。

五条悟说,“世界上比你们有天赋的人多得多,比你们更努力的人也比比皆是。”

他耸了耸肩,“轻易的觉得自己站在顶点的家伙,实际上可能只到达了别人的山脚。”

中二,对于中学生来说又恰到好处的富有哲理的话。

于是五条悟的形象在这一刻变得成熟起来。

他如此强大,竟然又如此谦逊!

冬阳率先拍了拍手,她的掌声在安静的现场显得很是突兀,旁人下意识的寻找声音的方向,就见一位陌生的女性在慢条斯理的鼓掌。

她平静的说了一句,“不错。”

五条悟:“……”

夏油杰:“……”

夏油杰瞬间捂住了脸转过了头,掩耳盗铃一般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兰惠阿姨!又来了!

他们又被叫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