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和悟不同,甚尔已经成年了。
他好奇的问了中也年龄,然后诡异的发现他和中原中也几乎同龄。
“兰惠带我离开禅院前认识的你?”他惊悚的问道。
“……这么说好像没错。”中也接过了教堂主管人端来的咖啡,“我和她认识蛮早的。”
再怎么早也……?
甚尔呆滞的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赭发青年从头到脚的服饰都透着金钱堆起来的贵气,金属感皮带,深色调的搭配,唯有那头赭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非常艳丽,是很强烈的,带着冲击性对比色——他喝咖啡的神情很是平静寡淡,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松弛感。
那是甚尔在冬阳身上发现的特质,朝夕相处,他有一段时间十分好奇和欣赏这种奇妙的气质,成熟中带着危险,危险中满是吸引人视线的魅力,也一度试着去模仿,但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感受到了厌世的颓废感,后来干脆变成了流氓的痞气和强大实力自然而然养成的自信和傲慢。
好像是从容了,但是一点儿都不优雅,没错,不优雅。
但是这小矮子竟然很优雅。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伏黑甚尔敏锐的问道。
中也挑了下眉,带着莫名有些危险的笑意问他,“你觉得我是干什么工作的?”
诅咒师?
不像。
五条兰惠也不会对诅咒师有什么好脸色。
他也不像是企业家,普通的商人眼中都带着精明气,以及暴发户自傲又自卑的违和感。操控重力的术式从未听说过,这么强的能力不可能没有名气,除非自小就在进行见不得光的活动……
还有一种可能。
咒术师羽生给予他的评价是强大如神明,悟也说他的力量特别奇怪,是像污浊一样的黑色,而这个男人的名字是中原中也,身高方面也很像那位诗人。
诗人中原中也死于长久的病痛折磨,还是英年早逝。
过咒怨灵?假想咒灵?特级咒胎?
甚尔:“你……不会是什么邪恶实验搞出来的吧?”
像加茂家的那个像咒灵却还像人类的东西一样。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想到哪里去了?”
伏黑甚尔干脆无视了这个问题,他用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睛凝视着中也,“不管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反正现在是和兰惠在一起。”
教堂的门口走进了正在黏糊的冬阳和悟,冬阳拉着悟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晃着。他们头顶的彩色玻璃正投射下炫目的华光,落在五条悟洁白的发丝上,落在冬阳的鼻尖上。
甚尔看着简直是踏着七彩光阴走来的两人,说道,“我还挺欢迎你的加入的,因为你比我至今在兰惠身边见到的所有男人都强,就单是这种强大——能使这个家族更为壮大。”
“家族?”
抛弃了禅院,也不认可五条的黑发青年说,“兰惠的家族。”
中原中也有些恍然,“家族里还有谁吗?”
“就我们几个,该见的你应该都见了,但你应该没见过早春,她以前是兰惠的贴身侍女,是很坚定的兰惠党。”
中原中也呢喃了一句什么,忽然用带着隐秘笑意的语气说道,“那我想,她的家族远不止这些人。”
“嗯?”
中也瞥了一眼他有些迷茫的表情,再次看向走来的冬阳。“很不可思议吧,她一个人就可以组建那么强大的家族,且维系起来并不需要血缘,她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亲人,爱人,同伴,实际上本质都是相同的,都是人和人互相吸引互相扶持,自由选择构建的关系,然后她又说,亲人可能有些不同,因为那是人还没出生时就搭配好的,所以有更换的风险。”
印象里她用了“更换”这个词。
中原中也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只要不去背叛她,那么她的爱就不会消失,聪慧且真诚,人怎么能完美到……?”
“噫……”
身边忽然传来嘘声。
中原中也转头,看到甚尔摆出了嫌弃的表情。
“你在显摆什么啊?”
“……”
“少在我面前吹嘘对兰惠有多了解~”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令甚尔眼角抽搐的挑衅表情,赭发的重力使毫不退让的强调道,“一想到站在她身边的是我,我就高兴到每天都要开瓶帕图斯庆祝。”
甚尔:“……”
甚尔面不改色的抬脚一踩,被中也眼也不眨一下的侧身躲过了。
他躲过后还顺势朝兰惠走了过去,让伏黑甚尔脸色一黑,噫,嚣张的小矮子。
冬阳问,“怎么样?”
“没有什么问题,这个教堂是不是近期翻新过,台子需要修缮一下,边角有个大裂缝,头顶的彩色玻璃是不错的装饰,最好的阳光应该是上午十点到十一点时,这样阳光会落到新人的头顶。”真婚礼主办方·中原中也敬业的说道,“观众席只要放上花朵装饰就好,重点是通道和两侧,你打算用什么铺路?”
冬阳:“宝石吗?”
“会有些夸张,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要照久的喜好来。”
中也:“那……孩子们的折纸和花朵?”
冬阳拍了下手,“嗯。这个主意不错。”
五条悟抬头,“孩子?”
冬阳说,“我资助的孩子。”
作为资产逐渐庞大的家族之主,冬阳也早已开启了“有钱人”的政治生活,比如捐款,组织慈善活动。
她已经在脑海里拟定了出席名单,“这可是甚尔的婚礼。”
“是我的孩子的婚礼。”
……
伏黑甚尔自从杀了五条家高层后便被咒术界的人隐形驱逐,他本人也不想和御三家有什么关系,但是对帮助冬阳这件事还是积极上进乐此不疲,他接受了千风的咒术高专教师聘请,会抽出时间去给学生们上体术课,教课内容不包括除咒活动,所以可以按点上班按点下班。
他的婚礼是冬阳内部家庭的活动,却也因为有兰惠这层关系而变得复杂。
谁来,谁该来,谁敢来,来的话主人欢迎吗?
其他人正在准备礼物,为此悟和千风跑去了五条家的忌库泡了大半天,适合冬阳的武器也适合甚尔,现在甚尔手里用的是修复后的游云,还有他从别处搞来的咒具,其实并不缺武器,但是五条悟总觉得那些很垃圾。
“如果禅院和加茂那边储备的武器也能随便拿就好了。”这是五条悟翻了半天,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时说的话。
五条千风躺在他的另一边,在擦得锃光瓦亮的地板上扭动,“你们到底有没有打败那个小矮子?”
“你还在在乎这件事啊千风叔,都说了是平局,我们都没有用出绝对的实力来,不然山都要没啦。”
“平局也会有积分制的吧!”
“又不是游戏。”
“我是不是应该重新去订做一套西装?可是他看上去就很喜欢穿西装,兰惠也喜欢这点吧。可恶啊,我一直很满意自己这么成熟的打扮的,我还去给默开家长会了,那个孩子都要成为我的干儿子了。”
“不要这么轻易的就给自己认儿子,千风叔,默有父亲的。”
五条千风顿了一下,突然放肆的揉起悟的头发,“快想办法,想能在甚尔的婚礼上大放光芒的礼物!”
五条悟嘻嘻哈哈的躲开他的手,“那也是你该费脑细胞想的事情!我已经选好礼物了!”
“??”
千风惊了,“什么时候?我们现在不就是一起在挑咒具吗?”
“五条家的不适合他,能用的也基本已经被我妈妈用废了。”
“所以你要……?”
五条悟蹭的爬起来,“我去找一下直哉!”
“等会儿,悟。”五条千风在地上坐起,“那个小矮子怎么样?”
“你对他怨念好深,现在也不想叫他的名字。”
“……那看来你还蛮喜欢他的。”五条千风静静凝视着五条悟,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你的反应无非两种,认可和不认可,而能得到我们神子大人青睐的人,可不多啊~”
五条悟撇了下嘴。
他站在忌库大门边,顶着金色的阳光说,“以后我们应该会告诉你的,千风叔。”
五条千风:“?”
“我以前就见过中也叔。”
“哎?”
五条悟也恍惚了一下。
他用嬉笑和玩笑揭过了重逢的震撼。
九岁时跟随母亲的旅行,那个会挡在他身前的高大身影,给幼年的他留下幻影的黑红色。
五条悟没说过,其实幼年的他对很多强大的人都会产生后辈对前辈的尊敬和憧憬,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小孩子是在模仿大人的过程中长大的,即便是六眼神子也有那个阶段。
只不过他最深刻的憧憬对象是母亲。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和大脑有别于常人,那段经历很有可能因为太过刺激魔幻而被一个孩子当成模糊的梦。五条悟很少会对冬阳提出一些难办的请求,连暗示信号都不会发出,比如说,他就没对冬阳提过一句,他有点儿想见中也和太宰,想念旗会。
如今这一点好像也实现大半了。
冬阳的野心和执行力从未萎缩过,所以五条悟从来没担心过,未来的发展。
五条悟坐着五条折开的车到了禅院,事先他拨通了禅院直哉的电话,并告诉了对方他要去找他的事。
禅院直哉意外且惊喜,但在电话里还很矜持的说,“是吗,你几点会到?我今天并没有外出考习的任务。”
五条悟在电话里,用轻飘的语调挑衅道,“直哉,我们打一场吧?”
“下赌注的那种,怎么样?”
“你不会不敢接受吧?”
第202章
禅院曾是咒术界公认的中梁抵住,是最强大的家族。冬阳第一次听这个家族的介绍时,得到了一个说是类比教科书般正统形容——咒术界最德高望重的家族。所以当时还在哺乳期的冬阳其实一度对禅院有过滤镜,但是想当然,滤镜早就碎一地了。
而近几年因为五条家的扩招,因为六眼神子的诞生,五条兰惠的横空出世,他们的“最强大之名”已经不复从前,偶尔还会被人说“家主和少主都比不过五条,禅院这是要落寞了啊。”
禅院还没有继承十影法的新一代。
禅院直哉应下了五条悟的战书,就像他当年递给五条悟的战书时一样干脆。
他伸手握上自己不离身的武器,坐在演习场旁边的休息庭内等待五条悟到来。
“直哉。”他在家族中关系最亲近的好友禅院本息跪坐在他身旁,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来了就直接开打吗?”
“嗯,省去无聊的寒暄,我和悟,早就该进行一场较量了。”
禅院本息自己吃起了桌子上的果干,姿势逐渐放肆,“据说六眼调伏了看守鬼切的式神,拿到了那把神刀,但不是一个人完成的,是和那个废物一起。”
细细擦拭武器的禅院直哉凉薄的抬起眼皮,“本息,我以为你呆在我身边这么久,已经明点儿事理了。”
禅院本息哼笑了一声,“我清楚你在想什么,但是零咒力就是零咒力,反向天与咒缚本来就是带着诅咒出生的孽种,就和那对双生子一样,是凶兆,还有那个没有术式的五条兰惠……”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拿起桌子上的茶,对着他的脸倒了下去。
茶水顺着禅院本息的脸颊滑落,他怔怔的睁大眼睛,两秒后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挥开了直哉的手,“神经!拿我撒什么气!”
“我没在拿你撒气。”禅院直哉轻巧的扔掉茶杯,从容无谓道,“我在惩治你。”
啧。
禅院本息咂舌,“一说到这个你就和我反着干,真不知道这种性子是和谁学的。”
他拿着随身携带的手绢擦拭水渍,幸亏是茶水,不然他今天和直哉没完。
“说起来,你最近差不多也‘开智’了吧?知道小时候对五条兰惠的举动有多愚蠢了吗?禅院和五条还真是世仇,世世代代都在比较,加把劲啊直哉,你可不能输给六眼。”
禅院直哉看向他,突然轻蔑的眯起了眼睛,那双眼尾上挑的瞳眸满是讥讽,“孬种。”
禅院本息:“……”
禅院直哉:“不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会在某天忽然对过去的某个行为产生懊悔和廉耻之心,真要觉得自己愚蠢,干脆吊死算了,还有,你是什么东西,用我老爸的语气督促我别输?有这个功夫蹬鼻子上脸,还不如多增长增长自己的实力,你这家伙站在悟面前,那双六眼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禅院本息怒然起身,深呼吸两口后,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你真是一坨屎!”
禅院直哉翻了个白眼,忽然神情一凝,猛地朝后方看去。
五条悟正悄无声息的站在那,不知道听了多久,那双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睛直直看着这边。
什么时候!
禅院直哉惊异于对方隐藏气息的能力,倏地起身,“悟。”
“哎?”禅院本息听到他唤出名字才发觉五条悟已经到了。
他们两家因为兰惠的关系,几年来走动得比之前勤快多了,要么兰惠来组交流会,来送在外受伤的禅院,要么就是五条悟亲自来还禅院直哉送的礼物,而五条悟只要走过一次的地形,下一回便能轻车熟路的找到目的地。
他的身边没有禅院的侍从,穿着简单的常服,墨镜被推到了额头上。
见自己终于被发现,五条悟咧出一个禅院本息看着就脑门直跳的讨厌笑容,“哎~你们在吵架啊~!”
还用这么贱兮兮的声音说话!
五条悟单手插着兜,笑道,“不是吧直哉,人缘这么差劲啊。”
禅院直哉懒得听他放屁,“这样的人际关系也无所谓了。”
“你!”禅院本息瞪大眼,闻言猛地转头,“直哉!”
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眼眶近乎是瞬间就红了,禅院直哉一愣,随后挑起了一个憋笑的扭曲表情,“你这是摆出了一张什么脸啊,你委屈吗?看看你那点儿小心脏,说这么一句就难过了?”
禅院本息握紧拳头,大吼一句,“一坨屎!”
直哉照着他的屁股踹出一脚,结果被躲开了,他睁圆眼睛,“你还躲?!”
禅院本息指着他鼻子又喊出一声,“一坨屎!被六眼按在地上吃屎吧!”
他气愤的跑了,五条悟猫着腰看他跑走的方向,幽幽吹了声口哨,“你们吵架不会是因为我吧?”
下一刻,一把刀立在他的颈边,“来战吧,悟。”
禅院直哉专注的看着他,“我早已经不像六岁时那样弱小了——如今我们都掌握了自己的术式,这一定,是精彩的一战、”
……
放屁。
禅院直哉跪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到瞳孔战栗。
他的刀不可控的飞向了演习场的某个角落,对于武士来说,武器离手不止是战败,更是耻辱,他足足怔了三秒才抬起头,表情空茫的看向了对面的五条悟。
白发少年抓着头发,像是在组织语言一般,带着某种恶心的善解人意,“嗯……DONT MIND?”
他不需要在这种时候被维护自尊!
“我也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嘛。”五条悟走到他面前,并没有蹲下,而是弯腰俯视着他,唇边的弧度在直哉眼里逐渐放大,“准确来说我的术式克你,你根本触碰不到我,这么几年下来,我开无下限的稳定性和持久度已经相当不错了,全天二十四小时也没问题,更何况和你的战斗根本不会持续那么长时间……直哉,你应该不会哭吧?”
哈?
禅院直哉的脸逐渐因为羞愤而涨红,“那怎么可能?”
“我倒是无所谓啦,你哭不哭都很好玩。”
“!!”
禅院直哉被刺激的死扣地面。
要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管外人来看这场战斗如何,他感受到的只有无力,无懈可击!他使用了浑身解数也不能攻击到对象的那种挫败恶心感现在还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禅院直哉几乎要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大怒,而事实上他现在的确怒不可遏,觉得理智都快被胸口的怒火烧尽了!
差距太大了。
为什么?
六眼和无下限的配合只有十影才能与之匹敌吗?!
整个演习场被毁坏了小半,这还是五条悟克制后的结果,苍的破坏力惊人至极,已经引来了部分族人。
禅院直哉连忙站了起来,他的手臂被苍波及,急需治疗,虽然他仍然战斗的余力,但……但胜负结果分明。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如果现在是无人区,禅院直哉会气愤到狂砸东西,嘶吼咆哮。
出生起就在对比的两家少主,差距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大,禅院直哉不禁开始思考,
是禅院不行吗?
甚尔,甚尔也去了五条。
是五条兰惠的训练不同吗?
对了,整个五条家自有了五条兰惠后就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不说咒术,他在单纯的搏斗中都没有赢过五条悟!
对方戏弄他,用散漫的肢体语言嘲笑他!
“你要不要叫个人,带你去治疗?”五条悟看着他的伤,“不过你家里人肯定很宝贝你啦~我就不去了。”
他像老头子一样搓了两下手,“我赢了我赢了,赌注要算数哦,我什么时候去取东西?”
禅院直哉的眼皮在抽搐。
他硬是扯出了一个笑容,“当然算数,等我把这些人打发走。”
这些人指的是因为动静紧张兮兮凑过来的禅院,禅院直哉板着一张脸喝退了他们,对手上的伤势视若无睹,似乎这样就能体现出不在意的强者风范,起码最后一点自尊要保住,禅院本息看到他的伤就想拉他走,直哉睨了他一眼,“我还用不着你担心,不过就是一场比拼。”
禅院本息又给气走了。
五条悟瞅着这一幕,“你的性格还真是一坨狗屎啊,同伴关心你……就算你不当他是同伴,这都冷脸?”
“我说无所谓,就是无所谓。”禅院直哉眼神冷淡,“他是禅院家的人,是我的狗,不管怎么样都会跟在我身后的。”
五条悟嘶了一口气,看着直哉那张逐渐锋锐的脸,“某种意义上你长成这种性格,也很神奇了。”
他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就没有会对谁好脸的对象吗,真心喜欢的家伙?”
禅院直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五条悟:“?”
禅院直哉语气中满是荒谬,“你在禅院家讲爱?”
五条悟:扭曲了,这家伙已经完全扭曲了。
五条悟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甚尔要结婚了。”
直哉一愣,立刻道,“和谁?和兰惠吗?”
五条悟:“………………”
五条悟:“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一对?”
“哈?因为甚尔是被兰惠特意从禅院带走的啊。”禅院直哉自觉吞了后面比较露骨的话。
他觉得甚尔的基因和兰惠的基因会……
五条悟平静的看着直哉带着血痕的脸,“直哉,你这样不觉得很无趣吗?”
“啊?”
“你的脑袋里除了血脉和实力,还装其他的东西吗?”
“……”
五条悟歪了下头,“算了,和你聊这个我可能也挺无聊的。”
我当然知道你在指什么。
禅院直哉攥了攥拳头,指缝里还有镶嵌进去的石子。
我又不是蠢货。
但是那些都不属于我。
第203章
那天五条悟从禅院家顺走了一样东西,离开的时候似有所觉的转头朝某处看了一眼,发现阴影中的屋檐下,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脚边还跟着一个,正远远的窥视着他。
啊,这种目光……
五条悟了然,对方的作风和神情显然又是为了六眼神子的名头来的,只不过她那张脸实在太苍白了点儿,没什么生气,怀里的孩子和脚边扯着她和服的孩子穿着一样的衣服,模样极为相似……双生子吗?禅院家的双生子?
两个人的天赋截然不同啊,话说地上那个是不是太弱了?她那种程度的话连咒灵都看不到吧?
五条悟收回目光,转身快步离开。
“喂。”
直哉追上了他,手臂上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五条悟抛了一下他选择的咒具,“干什么~现在反悔可晚了。”
禅院直哉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咒具,连追问它是什么都没有,他脸色便秘,像是想问什么,但最后只是说,“婚礼在哪儿举行?”
“怎么?你想去参加啊。”五条悟抓了抓头发,“我觉得甚尔一点儿都不想见到禅院的人,我也不会对不相关的家伙透露任何信息的。”
毕竟婚礼的照常进行很重要,五条兰惠有对家,甚尔也有仇家,要提防不怀好意的人搞破坏。
禅院直哉的表情有些异样,“那他到底是和谁结婚?”
五条悟弯了弯嘴角,“是普通人。”
“啊?!”
五条悟故意强调道,“非术师啊,就是非术师啊,和任何咒术师都没有关系,就是在茫茫人海中偶遇的缘分!”
禅院直哉面露纠结,他兀自沉思了几秒,又蹦出了一句让五条悟眼角一抽的话,“所以原来兰惠不是在利用甚尔联姻,笼络政治家?”
五条悟:“联姻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他觉得直哉简直无可救药,扶额叹息道,“张口闭口就是弱者,结婚,联姻,直哉,你每一句话都很炸裂哎,我妈妈没有影响你吗?”
禅院直哉沉默下来。
“我妈妈并没有无视你吧?”
没有。
这么多年来,冬阳不会无视一个咒术世家少主的联系,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各方面都未长成的孩子,不管是从人道主义还是利益关系来看,禅院直哉都是一个可能成为的同伴。
但是,每一次,每一次,禅院直哉只能在五条兰惠那里感受到差距。
六眼的生母和他的生母不同。悟拥有的东西他没有。五条兰惠也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即便她曾认真的告诉他,“我是什么样,女人就是什么样。”
可那又能证明什么?!
禅院家的女人从出生就被同化,腐化了,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是只有脸能成为全部资本的花瓶,她们没有五条兰惠的内核,五条兰惠只有一个——
五条悟走后,禅院直哉如战时预感到的那样,他气愤的,怒不可遏的砸遍了屋里的东西,无所谓,因为屋里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
嫉妒,不甘,因为弱小无力而滋生的羞辱感和抑郁,令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失智的恶魔!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崇拜喜欢的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他真正想要的生活,渴望的关爱和注视,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个被骄纵长大的少年看着自己被处理的伤口,突然跪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直哉。”禅院本息站在他的屋门口,担忧的看着他,“家主找你。”
“你私自把忌库里的东西给了外人,他很生气。”
可禅院少主下的赌约也是有含金量的,送出去的东西再抢回来,也太难看了。
禅院直哉眼神一冷。
他瞥向碎掉的镜子,映照出来的脸上眼泪鼻涕横流,还有擦伤,挤压的红痕。
“丑死了。”
禅院直哉随手拿了桌布擦脸。
他无所畏惧的冲去了家主面前,禅院直毘人正要对这次事件发表看法,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脸,看着他那张已经有了几分岁月痕迹的脸。
他老爸还有上升空间吗?
五条兰惠可还年轻着啊。
“你好差劲,老爹。”禅院直哉突然说道,让禅院直毘人一懵。
有着越发凌厉的金色眼眸的少年用讥讽的语气说道,“你所管理的禅院,并没有遏制五条的成长,也没有任何发展。御三家中最强大的家族,哈。”
“你们所遵循的理论过时了。”
***
甚尔的婚礼在八月末。虽然时间上来说有些仓促,但该准备的一样没少。
婚礼现场和生日还不一样,伏黑甚尔在听完冬阳念婚礼流程的时候整一个懵逼脸,最后数了数手指回忆流程,看着冬阳用清澈的眼神说道,“你再讲一遍?”
“你的脑子在战斗的时候明明很好使。”
甚尔:“第一个活动是什么?”
冬阳:“准备妆发。”
甚尔,卒。
再怎么无所适从,伏黑甚尔也在早上七点乖乖起来,任冬阳找来的化妆师朋友开干了。因为常年运动的关系,他的皮肤非常好,所以也不需要扑粉遮瑕,但是化妆师看着他嘴角的疤,纠结的问道,“这个要遮吗?”
甚尔摸着下巴对着镜子照了照,条件反射的露出了油油的邪肆微笑,“不用吧?我和久说这个怎么来的时候,她会露出心疼的表情。”
冬阳:“……你还挺有心机。”
伏黑甚尔仰头,忽然弯着眉眼贱兮兮的笑起来,“你教的。”
很神奇,这个笑容既像甚尔又像悟。
这么大块的体型,老老实实的坐在一张圆凳上,就这么抬头看着自己,冬阳诡异的沉默了,她挠了挠下巴,“怎么回事,我突然有种感动和失落感?”
化妆师幽幽道,“是嫁女儿的感觉吧。”
冬阳打了个响指,甚尔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本来,我就是入赘的。”
化妆师继续道,“一般来说,这个流程中,新娘…郎的家人就要开始红眼眶了。”
“哦,哦哦哦~!”冬阳本来想试试,手都做作的摸上了自己眼睛才意识到,“不行,我化妆了,睫毛能扇死一只蚂蚁。”
甚尔:“……”
悟不知何时挤到了化妆间,“妈妈你不哭我来!”
他带着不值钱的笑容凑到甚尔面前,本来想调侃一下他新鲜入赘,结果看到他的造型后就沉默了。
虽然甚尔说不遮,但是化妆师还是用“试试看”的想法把疤痕遮得一干二净,发型是早就做好的,空气中还弥漫着发胶味,伏黑甚尔顶着优雅绅士的半背头,清爽的露着额头和耳朵,并且留了一部分刘海儿。
五条悟嘶了一声,“你……”
甚尔挑了挑眉。
五条悟:“你是谁?”
甚尔:“喂。”
过了一会儿,甚尔问,“久呢?”
“新娘的话当然有她的亲友团在照顾,唱诗班的小孩子已经到了,宾客十点入场,婚礼十一点开始,一切都很完美!”
冬阳站到甚尔身后,伸手搭上他的肩,和他一起看向镜子。
里面的青年面色白净,发型精致,眼睛里泛着微光。
甚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原来……他刚刚一直是这幅蠢样吗?就是十几岁的他在节日那天偷跑出门,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到的,行人那洋溢着幸福的蠢样。
甚尔抬了抬下巴,“太……夸张了吧?”
冬阳:“不不不,一点儿都不夸张,因为一会儿站在你身边的新娘也会很漂亮,你想蛤蟆配天鹅吗?”
甚尔因为她的声音缩了缩脑袋,镜子里又冒出一张神采奕奕的脸,五条悟睁着那双闪亮的眼睛,说道,“其实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嘛。”
甚尔嘀咕,“不是。”
“嗯?”
“我本来可不是这样。”青年的口吻里带着习惯性的散漫,“这完全是……”
这完全是几年下来被养出来的。吃穿用度,五条兰惠挥霍又挑剔。
他竟然在这张脸上看到了两分矜贵感……仔细想的话,只要不和那帮头发红橙黄绿流里流气的混混们呆在一起,他即便站在红灯区也不会被误认为小白脸而被搭讪。
准备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中原中也走了进来。“现场没有任何问题,周边也没有,目前还没有收到迟到申请和不来的通知,阳…兰惠,你还有什么临时要改的吗?”
“暂时没有。”
甚尔看着中也,赭发青年今天没有戴帽子,一侧的头发被编成了细致的麻花绑在脑后,头发卷曲的弧度仍然自然且精致,他穿着白色的西装,衣服剪裁得很修身,绝对是现赶制的,领结是绸缎的黑色。
……?
甚尔立刻看向悟,五条悟像是知道他在看什么般挺了挺胸,单手插兜摆了个帅气的pose。
他们两人的西装是一样的。
冬阳走到了中也身边,自然的挽上了他的胳膊,笑容温暖且明亮,甚尔被她的裙子晃了一下。
五条悟站在了冬阳的身边,调整了一下领结,“怎么样?很帅吧?”
为了准备甚尔的婚礼,他们所有人今天都打扮得超级亮眼!
“我想大家都会这样,早春阿姨从很早之前就在减肥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她在减什么,但是这说明她很看重这次出席。”
“千风叔的话,虽然好像很在乎自己裤子的尺码,但是最后还是照原样来了,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毕竟他昨天带着学生去出课外任务,拖到很晚。我已经想象到他在出租车上换衣服的仓促模样了。”
冬阳搂上了中也和悟的脖子,五条悟心领神会的朝她靠了靠,中也:“……?”
冬阳说,
“我们都很期待。”
“期待所有值得记录,幸福的场合。”
第204章
十点钟,宾客开始入场,现场响起欢快的音乐。
伏黑甚尔在准备室等待的有点儿无聊,站在镜子前观赏了半天自己的造型,稍微自恋的拿出了手机自拍n张,生吞了个五条悟递给他的喜久福垫肚子,然后在极好的耳力捕捉到外面的声音后从准备室探出了脑袋。
“……”
他看到了他的两位同期最早一批入场,加茂一伦终于放弃了他那碍眼的长袖,和广源营一样穿上了西装,两个人被安排在了第二排的位置,是家人之后的首席,广源营看着兴致高涨,成为辅助监督没把他摧残成被吸干的社畜模样。
然后是经常和他混在一起的不良。??那些人也在邀请名单里吗?虽然甚尔也在不知不觉和他们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逛街,骑机车,还有去酒吧鬼混,甚尔以为这种都只是酒肉朋友,和咒术高专认识的同期不同,这些人和他没有利益纠纷,待在一起纯粹玩闹享乐罢了。
“这种就是朋友啊。”冬阳把他的脑袋推了回去,“等会儿,你现在还不能出场。”
她仅凭借甚尔的表情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将这疑似惊喜的缘由告诉了他,“你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了吧,是不是就像通知我们一样,用一种闲聊的语气对他们说‘我下周要结婚了,不来了’这种话?这三个家伙思来想去很是愤怒,因为没有收到你的邀请,所以失意的聚在酒吧里烂喝一通,醉了之后倒在了我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碰巧,总之我拽起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大喊‘甚尔就是个猪’‘猪都要心肝’~哈哈哈然后我就听说了这种事,私自给他们发了请柬。”
三个人都是甚尔没见过的打扮,红橙黄绿的头发被紧急染黑了,穿着格外严肃正经的黑西装,人靠衣装马靠鞍,他们现在一点儿混混的模样都看不出。
甚尔莫名有一种狗一般的朋友突然成人的诡异感。
右侧席位上是伏黑久的亲友,很多都是生面孔,人数意外的多,甚尔辨认出他们是伏黑久的父母亲戚,哪些是朋友,就听冬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会来这么多人?”
“嗯。”
“所以你这小子竟然想着不办婚礼就这么算了?有和没有的区别不止是仪式,还有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光明正大诉说祝福的场合。”冬阳说,“人们的一切善意在这种场合都会无限放大,当然这里也曾诞生过诅咒,但是教堂并不只是结婚的地方,还是痛苦者祷告的地方,不管怎么样,起码在这一天,爱你们的人会真心祝愿你们在一起,久的亲朋好友也会想:真好啊,我爱的久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人。”
甚尔挑了挑眉,用隔着一道门露出脑袋撅着屁股的姿势仰视着冬阳,“你老说这种肉麻的话。”
因为格外兴奋而侃侃而谈的冬阳:“……”
冬阳:“……我这可也是第一次办婚礼。”
甚尔愣了愣。
“和泽之的婚礼繁琐死了,一点儿都不快乐。”冬阳胡说八道,“我的孩子绝对不能这样。”
甚尔:……我真该死啊。
五条悟在宾客间穿梭自如,他的人生阅历中尚不包括婚礼,虽然这场景和宴会差不多。
加茂一伦看到他就会绷紧身子,广源营却会很激动的找他聊天,五条悟发现这点后就积极的朝他们身边凑,果然,加茂已经坐立难安到仿佛屁股下有小人在跳舞。
广源营:“悟!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啊!”
五条悟:“你好像没怎么变化,我明年就会超过你了吧。”
广源营:“你妈妈呢?”
整个人都闪闪发光的五条悟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她应该是在准备吧。”
接待宾客的活落在了十神和高石身上,五条悟本来也在兴致勃勃的干,结果发现逢人就要介绍自己是甚尔的弟弟,他好歹也和甚尔争论过谁大谁小,所以不行,不行!
“悟。”
夏油杰同样穿着小西装登场了,五条悟看到他后便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发型啊杰,既然都把头发梳到了脑后,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侧的刘海儿?”
夏油杰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儿,“我觉得头皮光秃秃的像是和尚。”
五条悟顿时拍着他的肩捂脸憋笑,“和尚,和尚……哈哈哈哈!”
黑发少年无语的笑了笑,然后掩唇凑近五条悟,悄悄问道,“那个谁在这里吗?”
五条悟鬼鬼祟祟的一指,“在那里在那里,和我妈妈的朋友在一起。”
“听说他有诗人的名字。”
“嗯。”
中原中也正在和花艺师聊天,这位花艺师曾是位三级咒术师,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长时间使用咒力,出任务的频率堪比养老,可她不是在真的养老,所以便在空闲时间发展了自己的爱好,现场的所有花朵装饰,尤其是那扇精致豪华漂亮至极的拱门,都是出自她一人的设计。整个场地没有用任何香薰,但香味馥郁。
他们在商量待会儿的环节。
夏油杰情不自禁道,“虽然如你所说,这位中原先生个子不高,但是…气势好足。”
“难得你这么认真的夸人啊,杰。”
“你和甚尔哥一起都没有打败他吗?”
“是啊,其实我觉得用你的咒灵的话一定能迷惑他,但是没必要嘛,我又不想他受伤,也不想你好不容易收的家伙们灰飞烟灭,所以就这样~”
渐渐地,人齐了。
夏油杰喝着果汁,在人们的交谈声中感慨道,“好热闹。”
五条悟已经吃起了长桌上的小蛋糕,“嗯?”
“而且还是大人的交际会。”
“这个,我们在游轮的宴会上就感受过了吧。”
“还是不一样的。”夏油杰垂眸道,“术师,非术师,聚集在了一起,好像没有任何区别。”
“?”
“每个人的脸上都似乎是幸福,但我记得你说过,婚礼的祝福声里其实也藏着诅咒。”
五条悟说,“没关系。”
夏油杰转眸看他。
“什么诅不诅咒的,管那么多干什么,今天没有工作,没有咒灵,别人有没有恶劣心思也无所谓,因为我的祝福意念一定能盖过他的诅咒。”
那双平静的天空之瞳闪烁着真理一般的光辉,“他人的诅咒怎么可能强过家人的祝福,恶意根本不会在爱中生根。”
夏油杰怔怔的张了张嘴。
就是这个感觉。
实际上他已经感受过很多次了,悟那种对家人之间爱的自信。
而他不会说这种话。
夏油杰收回目光,看向了那个正在浅笑的赭发青年。
母亲拥有了新的恋情,悟也很坦然的接受了。
如果是他呢?
……
教堂最内里一角的乐队演奏起了温情舒缓的曲调。
宾客顿时安静下来,看向了通道的起点,新人的家人终于露面了。
代表仪式正式举行。
头顶玻璃投射的彩色阳光就是最天然的灯效,五条悟成为了最敬业的摄影师,冬阳和伏黑久的父母相继入场,牧师用庄严肃穆的语气介绍双方,然后在掌声中,伏黑甚尔和伏黑久站到了红毯的边缘。
新人的姿势是手牵手。
冬阳注视着他们,用掌声给乐队示意。
下一秒,音乐变得欢快急促。
伏黑甚尔一把抱起了伏黑久,超经意的向众人展示了他强壮的肌肉和帅气的下颚线。
在场都是他的亲朋好友,那么——
“听好了,这是你的婚礼。”冬阳对他说过,
“你可以选择任何形式的——”
“派对。”
***
仪式只用了五分钟便完成了,接下来才是这场婚礼的重头戏,现场祝贺和送礼,冬阳听说他想要这个环节时嘶了一声,并评价道,“你真是坏心眼儿。”
很多人认为当众拆礼物是无礼的行为,但是甚尔偏要大家把好意摆在明面上,就像在宣布自己的真心一般。
对此甚尔只是一副等待好戏的坏笑,“是嘛,久也很赞成,她说她的朋友要在婚礼上对她唱歌。”
上台顺序以抽签的方式安排,第一个站在甚尔面前公开处刑的就是那三个不良。
“那个,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人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后颈,有些羞耻即将到来的剖白,“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见面啊,甚尔。”
左侧的人说,“看看我们,好像都蛮帅气的,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打扮,偷了我老爸的衣服。”
右侧的人说,“这么看起来,我们都像是成熟的大人一样,可是甚尔你也才二十来岁,没想到就抢先我们组建家庭了,只要这么一想,再看到你今天的模样,就感觉……”
“曾经胡闹的自己真是堕落。”
伏黑甚尔,“你转性了?”
“我说真的啊!”
“我今年二十二岁,学业没成,没有工作,每天喝酒刷街,我真是垃圾啊!”
“我们不能再拖累你了,甚尔!”
甚尔:“啊?你们本来就称不上拖累我。”
右侧的人一把抓住泪目哥的肩膀,“我跟你讲,大志,甚尔有能力有工作,从一开始就和我们不一个世界的,他只是觉得混在我们几个蠢人身边能感受到乐趣而已。”
泪目哥更加哽咽,并问甚尔是真的吗,甚尔本想抓头发,可是打了发胶做了造型,所以他抬起手又放下了,然后无情的说,“嗯,是真的。”
泪目哥仍然泪目,“没关系的甚尔,我们会洗心革面的,回去后我就找一个正经的工作,就算是小白脸也好……”
下一个上场的是甚尔的同期。
加茂一伦拿出了一对杯子。
甚尔:“?好丑。”
加茂一伦:“这是同心杯,古董,适合摆在客厅。”
广源补充道,“很贵哦!顺便一提,我当然拿不出古董,所以给你们两个求了签,很灵的!”
甚尔的嫌弃脸顿时变得含情脉脉,并一本正经道,“谢谢你。”
加茂一伦:“别这样,你让我恶心。”
然后是五条悟,他自信的搬出了自己的礼物,“你看!”
他从禅院家忌库拿走的并不是武器,因为最好最适合甚尔的武器冬阳和千风都会去寻,甚尔本人也强得很令人安心,既然如此的话,他应该选择适合伏黑久的咒具。
能让普通人安生顺遂的,守护类的咒具。
御守。
能够被动防御起码一级咒灵的攻击的咒具,在禅院家被视为弱者才会用的东西。
真是傻缺的家族,咒术师用它会被当成胆小鬼,非术师则不是人,不配使用它。难得这种东西竟然在他们家的忌库里。
五条悟手指灵活一动,魔术一般将御守变为了三个。
“当当!当然不止一个!”
他嘻嘻笑道,“别管我怎么得来的,反正拿到手了。”
三个,顿时让这份礼物的局促感消失,不至于发生“只有一个要小心使用”的荒谬场面。
然后是冬阳。
她站在两人面前,拿出了两个风铃。
就是那个会挂在他们家门口,随风而动的风铃。
“写上名字吧,久。”
“你是我们的家人了。”
遇到任何困难——都会有我。
这是我的承诺。
第205章
早春的礼物是冬阳见她时便在织的围巾,线团非常细密,绣上了百合花的图案,冬阳见到时就很喜欢,并说,“我是一点儿都不会刺绣,虽然怎么穿针引线能学会,但是绣出来的图案大概乱七八糟,尤其早春你还是不画底样的。”
早春愣了一下回道,“可是兰惠大人,您当年嫁给泽之的时候也是经过了层层筛选……”
冬阳:“?”
冬阳:“哦,那我可能很努力。”她觉得大概率买人作弊了。
早春:“……我想是泽之不在乎这个?”
五条千风的礼物没带过来,他用一种成熟大人的语气,深情款款的对着甚尔说道,“你长大了啊。”
甚尔:“我们不是几年没见,也不是差个十几二十岁。”
千风:“长大了,就要承担起大人的责任。”
甚尔:“昂?”
千风:“我给你写了一本小说。”
“?”
冬阳愕然的站起了身,五条千风看着甚尔呆滞的表情,稳重道,“名叫《甚尔烈传》。”
“什什什么?”
“我觉得,我们一家都在拥有实力的同时兼具文学素养,只有甚尔你是例外。”
甚尔:“…………”
悟:“……这就是他一鸣惊人的方式?”
不认识千风的宾客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了,饱含着对作家的新奇和敬重,“你是说,你为了他写了一本小说吗?”
五条千风做作的撑着高知气质,“是的,我一直都很想送给他一份有意义的,与众不同的礼物,最后我想到以这种方式记录下他的人生,即便小说里一定会有一些我的个人揣度,不过这正代表着所有文字出自我之手。”
冬阳的家庭风气里,互送礼物并不是稀缺的环节,所以会出现不知道送什么好于是乱送的情景,今年悟便在节日时请他吃了鼻涕味果冻,因为他觉得应该很符合丑宝的口感,对此甚尔一脸菜色的说,咒灵才不是鼻涕味的,而且丑宝是直接被揉搓挤压塞进喉咙里,尝不出味道。
甚尔捧着那本甚尔烈传,努力的崩住表情。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不知道会添油加醋的放什么东西!五条千风虽然是老师,但是他教的正科唯有数学还能过得去,英文和国文都烂得一塌糊涂,说他有文学素养?不是看几本兰惠书柜里的名著就能成为作家的啊!
甚尔两秒拆开彩带打开一看,两眼一黑。
【这是一篇介绍人物的作文,那个女人叫五条兰惠……】
《甚尔烈传》第一篇就收录他亲笔写的作文啊!
甚尔张了张嘴,“我……”
五条千风的手搭在他肩膀拍了拍,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以后给你的孩子看看,这是无价的艺术品,给老子收好了!”
冬阳笑得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头低了下去,憋不住直拍中也的大腿,“甚尔烈传,哈哈哈哈什么鬼名字,是跟热血漫画学的吗?”
中也:“他原来是走文学路线的吗?”
冬阳:“你不要信他,你不要信他啊哈哈哈哈……!”
五条悟站起身,拱火道,“难道不当场朗诵一段吗千风叔?”
唱诗班的孩子用清澈的童声吟唱着祝福之歌,五条千风郑重拒绝道,“不,毕竟是给本人的礼物。”
后来这本小说在婚礼结束时就被五条悟要了过来,他迫不及待的翻开来看,掠过第一篇如今看来文笔还是幼稚到令人发笑的作文,悟看到了作者的评语:第一眼看到这段文字,大概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初入学的八岁孩子写的,可写下它的是一个成年人,于是稚嫩变成了可笑,但我初读时却没有升起半分嘲笑的感觉,兰惠应当也是如此。我当时只有感慨,感慨一个从来没有读过书,连口语表达都晦涩羞耻的人会因为另一个孩子出众的表现而试图拿起没怎么用过的钢笔,笨拙的向兰惠表达好意,他当时说‘我也要写,我也能写’时大概是冲动无措的,且是忐忑的,因为他应该不想被忽视,不想就这么‘输’了——当然,这是我的理解。
五条悟:“……原来我们家真的都很有文学素养。”
正经!太正经了!
甚尔烈传!和小说名风格完全不同的内容!
千风骄傲的叉腰,“哈哈哈,你以为我会写恶搞作吗?我可是很用心的花了五天三夜,写出了十万字!”
冬阳听到后真诚鼓掌,“五天十万字,你的天赋相当高啊。”
甚尔在一位位送走宾客,今天他无疑当了全方位的主角,不管是婚礼还是小说,这种被所有人注视谈论的感觉新奇且…令人上瘾,朋友们也在好奇这个甚尔烈传,尤其是他的同期,笃定的说着《甚尔烈传》里一定有高专期间打残禅院术师的情节,甚尔听着,突然有些期待。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本小说的意义是他正被牢牢记住。而更为好笑的是,这些人为了给他送礼,无疑已经卷起来了。
伏黑久情不自禁的说,“你的家人相当有活力啊。”
甚尔第一次没有动脑细胞就说出了很有哲理的情话,“现在也是你的家人。”
教堂的地上还散着花瓣,是接吻环节由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制造的浪漫景象,久的亲朋好友都以为是高科技,将其当成了证明甚尔财力的一环。
“这些东西……”
中原中也抬了抬手,所有还在他控制范围里的花瓣便凭空浮起,如有生命一般绕着几人转了一圈,最后乖乖落进了包装袋里。
几人目瞪口呆,五条悟抬手把夏油杰的下巴合上。“所以你是靠这种手段吸引我妈妈的吗?”
中原中也笑了几声,“说不定是《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
冬阳解答道,“我把《山羊之歌》给中也看了。”
毕竟是这么神奇的联系,冬阳第一时间就把那位诗人的作品递给了中也,并问中原中也什么感想。
中也用很符合漫画艺术演绎的“仿佛读到了灵魂的文字,有种心灵之震撼”的表情沉浸其中,抬眸说的第一句话却让冬阳意外极了,“所以这是你初见我时就对我有好感的原因?”
冬阳:“……可能…嗯,我不能完全否定,毕竟我在五条家养身体的那段无聊时光里,就是读你们这些‘异能力者’的作品打发时间的,我对你的性格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和推断。”
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些古怪,仔细形容的话,他好像有些伤心和郁闷,还带着无名的气愤。“不一样啊,完全不一样啊,我们只能说是相似而已,我才不会写诗。诗歌传达出的那个人也不是我。”
冬阳弯起嘴角,“中也,你在吃醋吗?”
赭发青年呼吸一窒,随后定定道,“是啊!我现在看这些诗就觉得是那个人对我的嘲讽。”
冬阳拿出了《人间失格》,“你要不要看看太宰的作品?”
中原中也声音一哑,“……啊?”
“太宰的,他写的,这边还有广津的,红叶的,唔……有些可惜的是钢琴人他们没有。”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拿着这些书陷入混乱。
“青花鱼的??”
“嗯,但是你读下去就会发现,他们真的只是相似而已,你肯定会觉得写书的不是‘太宰治’,而同样的,我也不会认错。”冬阳笑着和他接吻,感受着掌心下的皮肤逐渐变热,“我只是觉得很有趣罢了,寻找这种奇异巧合的相似点,将这些信息当成可供参考的情报……如果诗人中也站在我的面前,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他。”
中原中也的声音因为交错的呼吸有些颤抖,“你没有找到你吗?”
“没有,‘五条兰惠’不是作家,‘冬阳’也不是。”
两秒的停顿后,两人就开始欣赏起“中也”的修辞和韵脚,“这里写得不错吧,读起来有种孤注一掷的悲哀感,悲哀中又带着激烈的震撼。”
中原中也赞同的点头,“说得是,我的异能力似乎会闪过这些文字,但是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人间失格呢?让我看看青花鱼的文笔!”
“哈哈,我也读了,不过我可以说,我第一遍读的时候云里雾里的,根本想不通主人公的逻辑。”
中原中也顿时舒坦了,他觉得冬阳好像无形中干了拉踩的事,“哈,他的脑子如何运转的我现在也搞不懂。”
热闹的婚礼结束后,生活很快回归了正轨,假期属于新人,不属于冬阳。
因为中也的加入,冬阳的时间一下子变得宽裕了不少,她成为“最强”后竟然能做到上一休一上四休三,生活慢下来后反而不习惯,所以冬阳叫她的前侦探现文秘十神先生找一些能提高知名度的经济活动给她。
对此十神吐槽道,“难不成你是个劳碌命。”
冬阳说,“但是真的很慢嘛……”
因为她在港口mafia的时间更长了。
她有意识的在那边呆更长的时间,好让十九岁的中也变成二十一岁的中也,让她掌握的未来能快点儿到来。毕竟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实际上全靠她这个锚点来区分。
随着夏季的结束,自然灾害的平复,咒灵诞生的速度也减少了,进入了咒术师们口中的休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