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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把夺宝录更新一下,这东西有主了。”

第186章

能被一代一代保存下来的名刀拥有在东京博物馆独特展出的地位,甚至能被媒体大肆宣传,坊间一直不缺鬼切的传说,可惜特级咒具并不能放上展示柜,冬阳这两天见了不少人,其中包括博物馆负责人,掌管财库的地方。

单这把刀的价值似乎就超过了百万美金。

“那我要是借给你们开展览会,不会被怪盗盯上吧?”

与财阀会面时,冬阳还如此玩笑道。

“你就算敢借,我也不敢开啊。”集团董事长蓧原苦笑道,“万一引来了诅咒师…或者咒具本身就拥有吸引咒灵的效果怎么办?那我的会场要出人命的。”

“你可以请我当现场治安人员啊。”冬阳对此早有预想,“我一天的工资你还是支付得起的。”

男人一顿,轻吸了一口气低头抚住下巴沉思起来。

好像……可行?

宝物的展出实际上是商界精英和政界大佬的聚会平台,越有名的东西越会吸引来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展出当然不会只是一把刀,财阀还会将自己搜罗来的和它有关联的宝物一同展示,比如其他品种的刀,刀鞘,画作,条件合适的话还会形成交易。

冬阳看着他,“有想法的话,可以提前和我约时间。”

他办展会,冬阳顺便就能以鬼切持有者的身份在名人面前亮相,她既是世家族长有丰厚资产,又是藏品还算丰富的收藏家,打入那个圈子可谓只差一步。

悟给她的何止一个武器,它还是一把钥匙。

和财阀的会面要比橘子们欢快得多,兴趣和金钱使然的交情比政权相斗比起来几乎像平和的友情了,冬阳是个很健谈的人,还有各方面底气所堆积出来的洒脱,几轮下来,她感觉自己天天和橘子们呆在小房间里扯皮的郁气都散了干净。

她的生日那天早春终于回来了,回来后就向冬阳吐槽外国饭难吃,冬阳很好奇能难吃到哪里去,早春表情一顿,突然就意识到了她对食物有着某种崇高的敬意。什么都能品出风味来。

不厌恶却也不能说喜欢,冬阳跟着犀利吐槽道,“你平常吃的东西也挺难吃的。”

刚到五条家的那段时间,冬阳一边要忍受生子后的身体疼痛,一边还要吃难以下咽的清汤寡水,她强烈建议要吃肉吃米饭,早春便会露出忧虑的神色,并说,“可是那样的话,您纤瘦的身材很容易走形的。”

人都要快没了,还管身材好不好。

早春对纤细瘦弱的身材审美持续了好几年,冬阳倒并不会干预她的喜好,这其中肯定有社会文化和潮流的影响,等到她也开始锻炼身体,吃的那点儿鸟食补不上她的消耗后,她才逐渐放开了吃。

但还是难吃。

早春挫败又好笑的歪头蹭到她肩上撒娇,“可是怎么办,我就是觉得那边的菜简直是用脚想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人能接受的东西,我一开始吃的时候拉了三天,半夜都是在马桶上度过的。”

冬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辛苦了。”

在那边的苦她一点儿没说,等全都过去了回来了才调侃一样倾诉出来,心性坚韧到令冬阳刮目相看。

仔细回想一下的话……

冬阳略微走神了一下,发现早春这几年都没有谈论过找对象的事,是连提一嘴都没有,她之前不止一次发表过对冬阳嫁给高层并生下神子的羡慕感言。

“你回来后要安顿下来吗?”

“嗯?那当然是看兰惠大人你还有什么是需要我打探的。”早春数了数,“我这次去的是欧洲,但是亚洲还有好多国家没去看,人口众多的非洲也没到访过。”

“暂时不用了,你先歇一歇。”冬阳说,“你母亲过得挺好的,她很想你。”

说到母亲,早春沉默了一瞬,流露出了一丝苦笑,“我之前说接母亲出来住,她总是哭,因为她不习惯离开五条的日子,可当时我们和高层的关系紧张,我怕连累到她,还是把她接了出来,后来我去当富婆打入教会,把她送回五条,她又是哭,不习惯起了五条家的日子,现在我想把她接出来,她可能还会哭吧。”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的日子一直在走,就是把她留在了原地。”

“不要想那么多。”冬阳看着她,“她的生活也在继续。”

“你说得对。”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开,五条悟倚在门边问道,“妈妈,早春阿姨,你们聊完了吗?饭都到齐了哦!”

冬阳和早春起身出来,路过悟时,早春故意大声道,“哇~这原来就是帝光中学的KING~!文学界的新星,发表了散文《冬阳》的未来大作家五条悟啊!”

五条悟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叉腰挺胸道,“哈哈哈!没错!不过未来大作家这个称呼先搁置一下,我还没打算往作家这方面发展呢。”

早春把给悟带回来的伴手礼套到了他的头上,“给你的。”

那是一顶针织帽,从样式看非常简约无奇,但是五条悟什么都适合,穿什么都能一秒变时尚,他整理了下帽子,对着冬阳门边的穿衣镜照了一下,满意道,“嗯嗯,这个颜色还蛮好看的嘛,冬天的话戴着正好,不过刘海儿是不是留长一些比较好……”

桌子上摆着格外丰盛的晚餐,冬阳坐在主位上,左右一边是小辈一边是同辈,作为第一次受邀参加这种家庭聚会的高石非常局促紧张,一直表现得很是忙碌,比如用手虚托着端盘子的千风防止他手滑,虚托着端饮料的夏油杰防止他洒了,最后忙碌到对着一干二净的桌面清扫,惹得五条悟直接开口,“你好紧张啊。”

高石窘迫道,“悟少爷……”

神子睁着眼睛看着他,“你是客人,这不是工作,是我妈妈的生日会,心里过意不去的话一会儿给她唱支歌就好啦。”

高石更窘迫了,“我五音不全。”

“我妈不会嘲笑你的。”

你骗我。

唱完一曲的高石听着冬阳狂放的笑声,心里凉凉的。

那个主位上的女人头上戴着滑稽的生日帽,浮夸的拍着桌子笑道,“老天!这是最简单的生日歌,你是怎么唱成这个鬼样子的!到底是谁怂恿你唱歌的啊哈哈哈这也是一种天赋了啊哈哈哈哈哈!!”

桌子上的气氛随着她的笑声变得异常欢腾,五条悟站起身幽默的模仿了一下高石的腔调,堪称完美复刻,高石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怎么……我是这么唱的吗?”

“没错!你的尾音拐了七个调,我猜你是不是想秀一下转音?”

出糗的高石捂住脸闷笑,“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我一时太投入太忘我了——!”

没有任何身份之差阶级之分的晚宴,长辈和小辈互相笑闹,将或许会被嘲讽挖苦的糗事转化了令所有人哄堂大笑的趣梗,没有比这更放肆快乐的场合了,无需害怕说错了话,也无需担心明天,几人上头到最后,竟然一起齐声唱了转了七个音的生日歌给冬阳,让冬阳痛苦的保持了全程的扑克脸,否则她的六块腹肌会互相亲吻到疼痛。

“既然如此,我也宣布一件事。”

冬阳拿出了一叠船票,“有人要做游轮出海旅行吗?”

这个话题让餐桌上一静。

高石茫然的捏了下鼻子,“出海旅行?去哪?”

“最终目的地是韩国,不过重点还是三天三夜的海上游轮。”

五条悟的眼睛亮了起来,千风谨慎的说道,“你打算带谁?”

冬阳拿着传票,眯眼凑近了坐得离她最近的悟,笑嘻嘻道,“毫无疑问,悟会去吧?”

“……不对,啊?”千风来来回回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一起?离开日本?”

“是啊。”

“上面怎么同意的?”

五条悟罕见的没有说话,他看着千风和高石惊骇的神色,又看向了慢慢喝酒的甚尔,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身旁的杰身上。

夏油杰问,“这是什么时候弄的票?”

“蓧原集团的董事长给的,我觉得还不错,就收了。”冬阳有些懒散的托起腮,好整以暇的看向了千风,“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带悟出海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吗?我记得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吧——”

她看向了白发的神子,“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这个世界没有禁锢住你的东西,你是自由的。”

那双湛蓝的天空之瞳闪烁着奇异的光辉,五条悟缓缓牵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你说的事情都能做到。”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违抗你的意志,阻止你的行动。

将一切推向你想要的轨道,然后在某一刻,把它化为惊喜呈现出来。

“趁着夏季还没有结束,我们可以计划一下这次远行的内容了……千风,你突然之间变得比高石还要沧桑…对了,你还要带着学生们实践,辛苦你了,我们会给你拍好看的照片的。”

“甚尔,把伏黑小姐叫上吧,我们正好能见一见。”

“悟,据说这次有机会赶鲸。”

这是你诞生的盛夏。

夏油杰状似无谓的问,“咒术师的工作怎么办?”

“杰,你要牢记一件事哦~”冬阳温和而有力的说道,“你还是孩子,是年轻人,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感受与成长,而不是挑起那些没放在你们肩膀上的担子,等我们这代人老了,那你们真是想干多久就能有多久,而现在……”

“要去肆意的感受这份被呵护的青春。”

第187章

带五条悟离开日本,最先需要经过同意的对象便是五条,五条家现在是冬阳的一言堂,所以没人会反对得了她,他们虽然一个个把神子宝贝得不行,但是干涉他自由的事情早就无法再做了,不管是冬阳的威慑还是五条悟本人越发强大的实力。

五条家同意之后,冬阳便通过总监部向国家移民管理局和海关那边提交申请,这其中牵扯到了一件微妙到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事,那便是五条兰惠和五条悟对于政府的定位——他们是维护社会安定的稳固装置,是强大的人形武器。

出去后还会回来吗,出去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吗?

这个国家抱着这样谨慎的心思,唯恐他们借机离开。

冬阳预想过这种情况,所以这个时候总监部的力量是不够的,她需要政治家给的通行证。

虽然硬闯没什么问题,但是到时候去别的国家也是黑户,有点儿麻烦且行为恶劣。能靠渗透关系解决的麻烦不仅仅能做出出国这一种结果。

上头对她出国游玩的行为并没有应激反应,但还是请冬阳过去谈了个话,冬阳用了一个略微狂妄的态度说,“如果我真想走的话,你们认为你们能拦住我吗?”

她边说边笑,于是对面的审核人员也笑起来,仿佛这只是一个幽默的玩笑。

冬阳继续道,“我要是想走的话早就走了,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男人点了点头,自行给冬阳想了理由,“你说的没错,毕竟你的家族在这里,你为之付出的一切都在这里,像你这样拥有超乎常理的力量的人,能困住你的也不会是那些条条框框,而是你的心意。”

他在文件上盖了章,并对冬阳说,“祝你旅行愉快,五条女士。”

上游轮的前一晚,冬阳的别墅里异常热闹,两个少年各自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箱,因为是第一次出国,他们的兴奋劲要超过北海道之旅,还现学起了韩语。

冬阳觉得自己不应该打击他们,但是以防落差太大,她还是打了个预防针,“我们在韩国只待一晚,重点在游轮上的旅行,按照流程,第一晚是欢迎音乐会,第二晚有马戏团表演,第三晚是晚宴,会有交际舞环节。”

“回来呢?”

“坐飞机回来。”

“噫。”

五条悟把行李箱的衣服拿了两件出来,“那看来这个穿不上了。”

夏油杰正在问他,“韩国有什么好玩的吗?”

“不知道啊,那边是不是文娱产业比较发达?”

“有景点吗?”

“嗯……汉江公园?景福宫?我觉得最出名的果然是整容医院和娱乐公司!”

两个人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来韩国有什么旅游胜地,但是那不重要,异国之行已经是他们人生履历中陌生且新奇的一环了。

冬阳看了看他们两个收拾的行李,“实际上我觉得你们什么都不用带,游轮上都会有。”

“哦~!”五条悟秒懂,“因为妈妈你的朋友非常有钱!会给我们准备好一切!”

夏油杰:“……”

夏油杰瞳孔微颤,‘好奢侈啊……’

他仍然会习惯性的计算一下金钱支出,最后往往放弃思考,收入巨大的人群往往拥有稀缺的才能,时代的机遇,丰厚的家底,或者本就生在金字塔里,而他要占两样,他是天赋卓绝的咒术师。

他做的事情比金钱还要可贵。

就如冬阳曾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站在琳琅满目的甜品前任意挑选,并对他说“这不过是你精彩的人生对你展开的一角罢了”一样,他往后还会体验很多事物,并不需要感到不自在。

夏油杰看向冬阳。

她对这次出行表现得很是松弛,本就如此,这还是她计划的旅途,细心又坦然的给他们规划好一切,强大,稳定,游刃有余……

夏油杰的眼睛微微闪着光。

他们以后也会成为这种人。

倏然。身旁传来了五条悟古怪的声音,“杰,你在看什么?”

夏油杰转过脸,“什么?”

五条悟狐疑的凑过来,忽然咧嘴笑道,“你果然喜欢我妈妈!”

“才没有。”

“没关系啦,喜欢我妈妈你无需自卑。”

“噗咳咳……咳咳……!”夏油杰瞪大眼睛看向他,“悟,你的态度转变得是不是也有点儿……”

冬阳幽幽的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有人说喜欢我?”

她的气息出现的那一秒,夏油杰的身体整个一僵,冬阳还看到了他猛地立起的汗毛,就像受到惊吓的猫一样,她咧开唇角,弧度和五条悟简直一模一样,坏笑道,“没错!喜欢我就要大声说出来,我可是最受欢迎的兰惠大人!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欢呼道,“嗨!最受欢迎的兰惠大人!我最喜欢你啦~!”

冬阳高举双臂,“最受欢迎!”

五条悟有样学样,“最受欢迎!”

夏油杰:“……”

他们一起看向了夏油杰。

夏油杰嘴角一抽,鼓起掌来,“最受欢迎的兰惠大人~!”

“好!既然如此——”冬阳拿出两件衣服,“你们说我明天应该穿什么去见伏黑小姐?”

***

登船那天,他们闻着海边潮湿的空气,聚精会神的在人群里找着。

冬阳忽然说,“来了。”

用六眼在人群中辨别着甚尔的五条悟挫败的长叹一声,“又输了,我每次在找人这方面都会慢你一步。”

夏油杰收回了查探的咒灵,三人临时起意的比赛胜负已分,他好奇的问,“为什么?是通过什么找到的?眼睛吗?”

“是比那更玄的东西啦,我妈妈的感知力非常惊人。”

“感知力?”

五条悟坐在行李箱上抬头,视角倒转着看向冬阳,“上次测试的话是多少米?”

冬阳回忆片刻,“不到两千米。”

“?”

夏油杰第一次接触这个概念,惊讶极了,“天与咒缚的特性吗?”

“那样的话甚尔也就会了。”

冬阳是念能力者中很擅长使用念的人,念能力者中的高手通常能展开五十米以上的[圆],而冬阳可以开千米之上,她的师傅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时流露出了格外惊讶的神色,并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原来你真的是天才啊,冬阳。”

原来我真的是天才。

冬阳现在想起他的脸色都想笑,然后心底便会涌现一股莫名的力量。

她是被师傅认证的天才,她可以做到很多事。

大概两分钟后,人群中出现了甚尔的影子。

他身上大包小包的背着东西,穿着紧身T恤,右手牵着一个人。

港口的人不算多,道路并不拥挤,他牵着那位女性的手,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转头挑眉笑着回应了什么。

“啊——!”

五条悟直直的盯着这一幕,发出了一声似是怅然似是纠结的长叹,他的表情仍然掺杂着不可思议,“甚尔真的谈恋爱了,还……”

他把两只手握在一起,“看上去处于热恋期?!”

冬阳八卦得眼睛亮起,“哦~!”

那位女性有一头短炸的黑发,发尾翘起,笑容很是明朗。她穿着干净简单的白T和深色长裙,和甚尔交握的手上戴着闪闪发亮的戒指。

五条悟用六眼审视着她,一边确认她的确是一个普通人,一边从行李箱上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好,并在不经意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冬阳和夏油杰和他做法一致。

甚尔敏锐的觉察到了这边,他们目光交汇,冬阳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甚尔大概对这样的场面体感很微妙,他将手习惯性的搭在了伏黑小姐的腰上,“这位是……”

冬阳率先伸手,“你好,伏黑小姐,我叫五条兰惠。”

伏黑小姐热情且大方的握上了她的手,“你好,你就是甚尔的妈妈吧,初次见面!”

冬阳嘴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甚尔的……什么?”

“哎?”伏黑久怔了一下。

五条悟瞪大了眼,“哦……!”

他刷的看向了甚尔,甚尔也没想到伏黑第一句是这个,他的表情凝固住,犀利上挑的眼尾都因为睁大的眼睑撑圆了几分。

冬阳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甚尔,你怎么给她介绍我的?”

甚尔:“……”

甚尔眨了下眼睛,“就……养母?”

没错吧?

没什么错啊……

没什么错吧……

甚尔如此想到。

他在对待妻子的时候用了更为放肆的关系代词,带着温和的笑意说五条兰惠是他的师傅,也是他的养母。

当时他什么都没想,也没想过兰惠会不会知道,就是想这么介绍,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了这个词。

他们比单纯授业学习的师徒关系更亲密,他从十五岁就跟着五条兰惠生活了。

五条兰惠体贴细心到方方面面,他在家庭中的待遇几乎和五条悟相同。

他没有母亲。

也没有父亲。

他对父母的渴望和幻想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大概是他被推进咒灵堆里快死的时候。

但是心思虽然灭了,对待那份感情的理解又不是没了,初次见面时对神子所拥有的东西表现出嫉妒也不可否认,而嫉妒意味着羡慕。

更何况……

他又不是没有叫过欧卡桑。

冬阳懵了几秒。

然后她欣喜且热情的说,“对,我是甚尔的妈妈。”

这个称呼更近了一步,对甚尔来说在众人面前宣布这件事有点儿太腻歪了,可偏偏冬阳喜欢这样。

“先上船吧。”

两个女人快走了几步,把他们甩到了身后,甚尔拽了下背包的带子,脑子里还循环播放着冬阳那句自我介绍,然而脑子走神身体还在站岗,他下意识朝着一道强烈目光的方向看去。

黑发青年露出了恶劣的笑容,“干什么?”

五条悟环胸盯着他,“我觉得我们需要确认一下关系。”

“昂?”

五条悟:“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甚尔:“你常识没学好?”

“不不不,我妈妈是先有的我,才有的你。”五条悟笑嘻嘻道,“我是老大!要叫大哥!五条哥!”

“………………”

第188章

兄弟之争直接被甚尔无视了过去。

并向五条悟投去了嘲讽的眼神,仿佛他是什么幼稚的小鬼。

五条悟:“……”

五条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嗯嗯,我知道这个,这就是恃宠而骄。”

夏油杰:“……”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伏黑久是一位很健谈的女性,她的个子相较冬阳要娇小些,但是冬阳习惯性的目测了一下她的身形,在心里有些微妙的想到,她好像比中也高一个头顶。

哈哈哈哈哈哈。

她们坐在游轮上层的休息室内等待开船,不过认识十分钟,冬阳便和伏黑久聊得火热起来,而为了快速削减初次见面的陌生和不自在,她早有准备的拿出了会成为共同话题的东西——甚尔的相册集。

“哎——还有这种东西啊!”伏黑小姐非常惊喜,挨在冬阳身边看她翻动相册,“从第一张开始,这个,这个是甚尔刚到家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臭脸不良,完全不想在镜头面前展示,所以这张是恰巧抓拍到的。”

照片的拍摄对象实际上是五条悟,当时他还是短短的刺毛,呲着牙朝着摄像头比耶,而禅院甚尔就在身后,弓着背揣着兜,盘腿坐在门框边,膝盖上放着冬阳送给他的第一把正儿八经的武器,他垂着绿色的眼睛,神色有些模糊。

伏黑小姐眼神明亮的凑近,感叹道,“那时候他有那么瘦啊。”

“是吧,哪有现在这样大只。”

大只的甚尔正吊儿郎当的坐在她们两个对面,不经意的展示了下自己发达的肱三头肌和胸肌。

显然他对自己现在的身材更自信一些。

冬阳往后翻,到甚尔第一次过生日她送他机车时的懵逼脸,再到入学高专时被强制正经到略微僵硬的全身照,然后是各种生日宴上的合照,其中一张甚尔笑得尤为肆意开朗,伏黑久眼神微动,定定的看着那张照片,眼里的光珍惜且柔和。

那张照片中,冬阳站在悟和甚尔的身后,将左右手各自搭在他们肩头,三个人的笑脸如出一辙,嘴角咧得大大的,眼睛都快笑得看不见了,非常有生活气息和感染力。

“这张真好看……”伏黑久轻轻说道,“这张可以给我复印一份吗?”

“嗯?当然可以,我应该也还保留着原片。”

“啊,说起来我也有……”伏黑小姐拿出手机,“是我们约会时拍的,因为风景很好看,所以请了路人帮忙。”

她调出相册,画面里已经成长得格外健壮的青年搂着笑容灿烂的女性,端端正正的留下了张构图完美的合影。

冬阳:“怎么那么稳重?”

甚尔撇头:“我不稳重吗?”

冬阳和伏黑久蛐蛐,“他回家进门的第一件事是不是就是乱丢袜子,然后第二次出门时接着穿?”

伏黑久:“真的!因为这件事我和他吵过两次架呢!”

“他会积极做饭吗?洗碗呢?”

“我比较喜欢料理,所以通常都是他洗碗,但是他总是只记得洗碗,然后把锅落在一边。”

“甚尔?”

甚尔掏了掏耳朵。嘀咕道,“我每次都会想起来的。”

家务这种事甚尔明显现学的。

他本身就没有养成好好照顾自己的习惯,东西会用完就随处丢,跟着冬阳回家后规矩了一些,但是在冬阳家里他也不需要做家务,照冬阳的说法是,家务这种技能会了就好,生活中又不是一定得做。他们的衣食起居都会有侍从辅助,所以几年下来总共没洗过几次碗几次衣服。

然而和伏黑久生活在一起后不一样了。

那是完全由两个人支撑起来的家,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都由他们亲手塑造,甚尔第一次体会到了经营“活着”的感觉。

两个女人还在聊天,甚尔对自己成为她们共同话题这件事没有任何不满,虽然他某些恶劣的小习惯被吐槽,但同时这也说明他是被关注被在意的重心嘛,他懒散的倚在沙发上,一手靠着椅背一条腿盘着,幽幽对盯着自己的神子说,“干嘛?”

五条悟:“你在恋爱关系里是这样的啊。”

“昂?”甚尔以为他到了青春期,“你也想谈恋爱了?”

五条悟吐了吐舌,“才不呢,况且恋爱这种东西根本不是想就可以开始的吧。”

甚尔审视了下他越来越优越的五官,“在学校里难道没有女生对你犯花痴吗?”

“那又怎么了,她们喜欢我的脸又不是喜欢我,她们也喜欢偶像的脸,喜欢演员的脸。”五条悟对恋爱话题兴致缺缺,“而且好像杰也很受女孩子欢迎。”

夏油杰莫名后背一凉,他觉得话题再深入下去冬阳会兴致勃勃的来问,于是像是发誓一样说道,“我只是人缘好。”

五条悟:“他在炫耀。”

甚尔嗤笑了一声,顺手揉了把五条悟的脑袋,“你这心高气傲的小子能看上谁啊。”

五条悟气恼的往旁边一躲,吧唧踩了甚尔一脚,“不许摸老子头发。”

甚尔蹭的把腿一抬,两个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闭塞空间内折腾了几个来回,最后因为夏油杰的暗中偷袭,甚尔惜败,他捂着被捅了一指头的肚子,顺势往沙发上一倒,“合作得倒是越来越好了……你和你妈一样,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是很远的,所以应该也很难找对象。”

“啊?”五条悟睁圆眼睛,“妈妈没给你说吗?”

“说什么?”

五条悟:“她喜欢和她打得有来有回的男人,而这种人出现了。”

“咳……啊?”

禅院甚尔蹭的弹起身子,五条悟觉得他的瞳孔像是猫科动物一样收缩了一下,他咧着唇角看甚尔惊诧的脸色,“你也没发现吧,甚尔?”

五条兰惠,会动心?

日。

甚尔的脑海里滑过无数张脸,他煞有其事的猜测道,“千风。”

“哦,千风叔是败犬。”

“乐岩寺那老头子?”

“……你在开玩笑吗甚尔?你是说我妈妈眼睛瞎了?”

“东京高专里的那个玩玩偶的小子?”

“那个人的实力也不够吧……”

甚尔脸色凝重,“那还有谁?”

五条悟看着他的表情,脑回路轻易的接了上去,“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啊,甚尔。”

甚尔将手抚向后颈,似是随意的动了动脖子,就像在做战前准备。

神子的眼睛极为闪亮,“如果见到那个男人的话,实在很想1V1一下。”

当然了,这不是恶意啦。

只是敌意而已:D

轮船很快驶离了陆地,站在甲板上已经看不到港口的影子了。

过了一会儿,准备叫他去轮船上逛逛的夏油杰看到五条悟伸了个懒腰,露出了格外舒爽的神色,“悟,你感到很惬意吗?”

“是啊,能明显感觉周围的咒力在变得稀薄,虽然这艘船上到处都沾染了些,可是相比城市要清净多了。”那双六眼映衬着大海和蓝天的颜色,“所以我妈妈每次带我出去放松时都会选择类似旷野的自然景区,因为她知道相比身体,我的脑袋最累。”

夏油杰若有所思,“因为咒力是由人类外泄,所以要避开人群吗?”

五条悟转身从他身边掠过,“走吧,我们先去找找游泳池的入口。”

夏油杰很快跟上,“韩国那边是不是也有很多咒灵?”

“从人口密度和社会压力指数来看,应该不少吧。不过另一方面来看,那边的怨灵传说和人口总数都要比日本少,或许形不成什么大家伙。”

“也会有总监部吗?”

“那可能是我妈妈此行的目的。”

“哎?”夏油杰微怔。

五条悟缓缓戴上遮阳的墨镜,“习惯就好啦,你正式和她生活在一起才两三个月呢。”

“最强,她可是被称为最强啊。”

“即便是在休息时也观察着周围,规划着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些的道路。”

冬阳此行的目的地是韩国,甚尔在黑市的任务接头人孔时雨,便是韩国人,某次和甚尔聊天时似乎还说漏了嘴,提到他的前职业是刑警,虽然没法考察真实性,但八成是真的。

韩国的教会还挺盛行的,不知道是否会和咒灵相关,反正那地方不大,冬阳一天便能大致逛完。

她会去试探这个国家的咒术师水平,以及是否有对付咒灵的官方组织。

如果它也没有,那么五条悟的存在对于日本来说要更为特殊一些了,他是诞生即改变了世界平衡的天才,那么这个“世界”,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整个地球吗?

还是被结界包裹下的日本全境?

冬阳站在轮船的甲板上,吹着凉爽的海风,凝望着港口的方向。

她吐槽道,

“这么点儿小地方,破事儿真多。”

倏然,她觉得心跳空了一拍。

又是一种微妙的预感。

这种预感十分强烈,但却令冬阳摸不着头脑。

通常她的预感会区分好坏,但是这次却好像只是给她提了个醒。

她垂眸思索了片刻,听到悟在下方唤她。

“妈妈,甚尔去玩老虎机了!他去赌博了!”

作者有话说:

是中也要来啦_(:з」∠)_

第189章

老虎机的渊源还要追溯到甚尔十六岁时。

甚尔的赌运仿佛和他与生俱来的诅咒一样,烂到令人发指,但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冬阳,冬阳一个人就能把他身边的所有霉运转变为好事。

他逢赌必输,冬阳几乎逢赌必赢,但是冬阳并不喜欢赌,她喜欢把一切都把握在手中,她不算保险型投资家,但甚尔绝对不是风险型的,他是激进摆烂型的,输得越多越想赌,大概他天生就对这种事上瘾。日本街头常见老虎机,未成年是不能玩的,因为老虎机就是和金钱相关的赌博游戏机,只不过数额小,甚尔玩一天也输得起。

甚尔有一次把冬阳按月给他的零花钱都输没了,陷入了贫穷危机,冬阳听到后表情空白了几秒钟,真诚发问,“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穷得没钱买车票所以徒步走回家的甚尔:“……”

一旁幸灾乐祸看他吃瘪的五条悟也真诚发问,“对啊,有什么好玩的?”

冬阳捂住他的耳朵把他推到一旁,“你不要听。”

五条悟:“……”

冬阳一开始并不在意,她以为甚尔只是有了可支配金钱后陷入了疯狂消费的膨胀期,对老虎机娱乐上头,但她后来还发现这小子会参加地下黑拳的赌赢会,看报纸时特意留下了赌马的信息页,便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资金限制,他现在已经去玩大的了,

因为发现甚尔在赌这方面有些不加节制,冬阳打算给他科普科普赌的各种危害,但她还是先追问了一下甚尔为什么会把所有钱都投给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游戏,完全不给自己留底,从平常作风和性格来看,他并不像疯狂的赌徒。

当时黑发少年沉默了半晌,忽然露出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单纯感到有趣般的难看笑容,

“你不觉得……这种东西就像上天给的一样吗?”

运气是人生的一环。

“我从来没赢过哎。”

冬阳静静看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老虎机是吧,黑拳和赛马是吧?”

“……?”

看着甚尔有些茫然的表情,冬阳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大步朝外走去,“走!”

当天冬阳就以挑战者的身份参加了地下拳击赛,然后在全场看到她明显有女性特征的身体于是吁声叫骂遍地的情景下,按着甚尔赌了她赢,最后赚了盆满钵满,又去路边的老虎机投币启动游戏,然而上手操作的却不是他们两个,而是冬阳叫过来的一群不良,十来号人排队玩,玩了三轮,把机子都玩冒烟了,只有一个人挣回了本,冬阳说,“商家设置的概率问题,你这不是赌,是上套。”甚尔小声反驳,“不是自己操作的机子玩的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看他们操作这么久什么感觉?”

“觉得他们蠢。”

几个不良碍于冬阳在场没敢上手,连嘴都不能上,骂骂咧咧的走了。

冬阳正想连夜带甚尔去赛马场,了解最近一场比赛的信息,被甚尔拒绝了。

“行了,没意思。”甚尔说,“这种事没什么必要。”

他摸着兜里刚赢的钱,“饿了吗,要不要吃烤肉?”

在那之后,禅院甚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碰赌,偶尔会在看赛马频道时心血来潮的赌一回,但都在可控范围内,五条悟很好奇甚尔接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教育,“我妈把你打进厕所吗?”

“……是因为兰惠在你心里是这种形象,还是你希望这种事发生?”

“你猜?”

甚尔将目光从悟的脸上收回,摸了遥控器换台,“因为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啊?”

“把兰惠的钱就这么扬了,感觉挺对不起她的。”

五条悟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说出这种话,你良心发现了啊。”

甚尔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看上去心情微妙的好了起来,“因为好像赌局的输赢都无所谓了,还不如兰惠给我钱。”

五条悟瞪大眼,突然发现了甚尔的隐藏特质,“你难道很想当小白脸吗?”

赌这种东西有什么令人着迷的魅力呢?

禅院甚尔以前觉得好玩。

就像投入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就能白得来一些回报。总归什么都不是他的。输了没人骂他败家,没人嘲笑他可怜,赢了没人会欣喜若狂,没人觉得他是幸运儿,毕竟他自己就不这么觉得嘛。

现在甚尔还是觉得好玩。

——由五条兰惠拿下的胜局好玩极了。

由五条兰惠这些人盯着的老虎机也好玩极了。

输了被嘲笑赌运,赢了就会说是因为他们在场的原因。

好玩极了。

“什么啊,才赢了五千日元,我以为这么久了你会有点儿长进呢。”

冬阳看着游戏结果玩笑道。

甚尔用这些钱买了五个冰淇淋,端着托盘任他们挑。

冬阳和两个少年一人一个,高石受宠若惊的选了一个,最后一个给了伏黑久,高石先生谨慎说道,“那个……孕妇的话可以吃那么多的冰淇淋吗?”

这个冰淇淋有点儿豪华。

甚尔说,“这份我们两个吃的。”

冬阳和悟立刻起哄起来,“哦!!”

“……”

他们两个这一路已经为明确关系的两人起哄了不少次,高石忍不住吐槽道,“兰惠前辈,你是不是有点儿太欢脱了。”已经是幼稚了吧!

悟:“要你管……原来你在人前会喊我妈妈前辈啊。”

冬阳将手搭在悟的肩膀上,自己的重量也靠了过去,笑嘻嘻道,“就是,要你管。”

高石:“……”

三天的游轮旅行格外精彩。

第一天因为新鲜劲,五条悟和夏油杰把游轮上的所有娱乐领域都转了个遍,遇到了海鸥群飞,和许多游客一样,他们拿着食物互动,直到鸟类的排泄物从天而降,糊了夏油杰满头。

他整个僵住,立刻转头去看五条悟,却见那块湿乎乎的粪便顺着五条悟头顶的无形屏障缓缓滑落。

五条悟对他闪亮的露齿一笑,“嘿嘿。”

夏油杰:惊声尖叫,在此上演。

他在五条悟的笑声中去了沐浴室,顺势去了游泳池,两人在泳池边的镜子面前照了半天。

悟:“杰,你是不是黑了?”

这个夏天玩得其实挺嗨的夏油杰看着自己色差明显的脖子,震惊的睁大眼睛,“真的!我黑了!”

“你本来眼睛就小,皮肤再黑下去的话就要看不到了。”

“滚滚滚,哪有这么严重……但是你为什么那么白?”

冷白皮的五条悟臭屁的撩了下头发,“遗传自我妈妈!”

夏油杰吹了下自己的刘海儿,不在意的说道,“色差怎么了,这个皮肤很健康。”

但是第二天,五条悟就发现他在偷偷涂防晒霜,因此笑了好久。

他们在第二天行程中幸运的看到了浮出海面的鲸鱼。

冬阳当即换上了潜水服,招呼悟和杰,“过来!”

两个少年一时有些懵,五条悟率先回过了神,欢呼了一声,惊喜道,“不是吧妈妈!”

他的瞳眸瞪得又圆又亮,白色的睫羽在脸颊上打下了一小片阴影,冬阳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这是不多得的机会,不过海水很冷,你们两个要做好准备。”

夏油杰为这个大胆的举动心脏狂跳,他略微留长的头发在海风中乱舞,“我们真的要这么做?”

“如果你犹豫的话就不要把潜水服穿得这么快啊杰~”

“快帮我拉上拉链,这个好紧……”

高石震惊的看着他们,语无伦次,“这会不会,会不会有点儿乱来?”

冬阳看着他,“你要试试吗?”

“我,我,我……”

面对突然看向自己的那双认真的眼睛,高石突然结巴了。

他要试试吗?这向来不是他能思考的问题,因为他只能呆在陆地上,他只能借助交通工具走入海洋,他掉进这个海里就可能被淹死,被游轮的波流卷走。

他没有无下限术式,没有可以操控的咒灵,没有卓越的力量和体力……

冬阳朝他伸出手,“想来吗?我保护你啊。”

“……”

高石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那一刻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冬阳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以及格外令人感动的承诺,他突然响亮的哽咽了一声,“嗯!!”

老天!

认识五条兰惠真是他走了狗屎运了!

“游过去太慢了。”冬阳目测了下距离,双手交叠半蹲下身,“悟,你先来。”

“好嘞!”

白发少年快冲了几步,一脚踩上了冬阳交握的手掌,借力跳起——他整个都被托飞了出去,抛物线有几十米远。

半空中,五条悟舒展开四肢。

他仰起头,瞳孔映着碧蓝如洗的蓝天,风流穿过他的指间。

天空在他之上,海洋在他之下,世间万物的信息汇聚于他的大脑,它们与他之间紧密相连。

但是新的。

新的景色,新的情报。

五条悟情不自禁的扬起唇角,飞扬的发丝都是自由的弧度。

他翻转个角度,轻巧的扎入了海面,几秒之后便露出了头,很快,夏油杰也被投掷了过来,他爬上海面的第一句话就是,“……相比起这仿佛跳水运动的感官,我更想说的是,兰惠阿姨的力气好大,我感觉我变成了飞鸟。”

五条悟朝他扑棱了下水,“哈哈哈,刚才是飞鸟,这会儿是游鱼!”

飞鸟和游鱼。

由冬阳托起的飞鸟,由冬阳看护的游鱼。

“哇哦!它朝我们游过来了——!”

那头巨大的鲸鱼缓缓的向他们靠近,海水的可见度要比想象得高,他们能够清晰的看到鲸鱼在水底游动的身躯。

被冬阳带着游过来的高石死死抱着一台摄像机,几乎要泪流满面,“呜呜呜我要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这样的内容就算是发到Youtube上也绝对爆火!”

“高石大叔……”

“我知道的,我很有职业素养的,不会轻易泄密。”

刚刚设下没两分钟的帐还在天上挂着,冬阳说,“可以解除帐了,沉下去后他们就看不到我们了。”

其他游客也不能失去观鲸的体验。

那天他们是坐着夏油杰的咒灵追回去的,回去时甚尔正惬意的躺在伏黑小姐腿上晒太阳,墨镜歪歪扭扭的戴在脸上。

他对着意犹未尽的几人道,“呦~美人鱼们回来了?”

高石先生紧急去冲热水澡,五条悟翻看起了他努力保护的相机,“可惜了甚尔,这里面没有你。”

甚尔哼笑了一声,“我想看的话随时都能看的。”

游轮行程的第三天,晚宴。

是有交际舞的宴会。

现场的音乐不算激烈,冬阳喝着汽水看甚尔笨手笨脚的和伏黑小姐跳舞,直到某一刻,一个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五条悟将一侧的发丝别到了脑后,穿着合身的燕尾服,戴着端正的领结,行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学的优雅绅士礼。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朝冬阳伸出手,邀请道,“妈妈?”

冬阳缓缓收起了愕然的神色。

她因为悟的做派忍俊不禁,低咳了一声正经了脸色,搭上了他的手。

现场只留下了夏油杰和高石面面相觑。

高石:“我想我可能不适合这种场合。”

夏油杰捏了捏手,“这样啊,你不跳啊,那挺好的,不用和高石先生你排队了。”

“哎?”

黑发少年眯起眼睛,朝他笑道,“我和悟猜拳输了,我是下一个,能请兰惠阿姨跳舞的人。”

高石:“……你会跳舞吗?”

夏油杰:“本来不会,但是昨天晚上被悟教了几招,最后他说,我其实什么都不用干,因为兰惠阿姨会跳舞,她会牵引自己的舞伴。”

高石看着舞池里的两个人。

他叹道,“他们脸上的笑容真是一模一样。”

第190章

和悟跳舞的时候,冬阳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中也,实际上她生活中的很多时间都会想到中也,看到合他气质的帽子,喝到合他口味的酒,听到他大概会喜欢的音乐……偶尔也会有“如果中也在这个画面里就更好了”之类的想法,但是冬阳很习惯这种异世界的隔阂,所以想到他的同时往往伴随着“有点儿遗憾”“但也没关系”的念头。

突然想起中也应该是因为她也有和中也跳舞的经历,大概还要加一个悟现在的身高和他很像的因素,所以跳起舞来的体感也微妙的相似。

嗯,毕竟男伴矮于女伴这种配合在交际舞中是失衡的,中也最初意识到这点时瞳孔地震,盯着自己的脚看了半天,可能那一刻脑子里滑过了无数增高的荒谬想法,直到身前传来了冬阳的低笑声,以及她不带恶意,只觉有趣的调侃,“也没什么问题嘛,我还是想和中也一起跳舞,身高不便的话我跳男步不就行了?”

她边说着边改变了两人交握的手型,手指灵活又暧昧的缠上了他的指间,“这样似乎刚刚好?”

中原中也觉得他虽然没被小瞧,但好像在冬阳心里他的形象多了一点儿可爱的成分?不行,就是这点不行!

交际舞!特别彰显两性魅力的运动!其中男步女步差异最大的舞姿之一便是下腰!

中原中也坚持了三秒,就在冬阳的攻势下放弃了。

其一,他的身体柔韧性很好,下腰不成问题,所以当冬阳托住他的后背倾下身时,中原中也除了有点儿羞耻感没有任何不适,甚至那点儿羞耻感也在因为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后忘到九霄云外了。

其二,他也会跳男步,男步女步在他们两个看来并不重要,一起跳舞才是首要的,其他区别都是让这场经历变得有趣的调剂品罢了,后来中也自己都会调侃他看到了新的女步跳法,需要冬阳配合才能完成。

冬阳有一次十分认真的盯着他说,“中也,无关步法,你有没有见过自己跳舞时的表情?”

“啊?那怎么可能看见?况且我除了一开始被红叶大家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社交礼仪外,就没进过舞房了。”

“你整张脸上都写着‘看我把你迷死’这句野心勃勃的话。”

中原中也瞪大眼,“哈?!你在说什么呢?!”

“嘻嘻!”

……

条件反射,冬阳抬高手臂引着五条悟转圈,这个打扮得和王子一样的少年用一种格外帅气的姿势单脚旋转了一圈,利落的点脚定住,然后因为这默契的配合而惊喜的露出了浅笑,当即回了冬阳一个圈。

舞会结束时,跳了好几场的冬阳扯着自己的礼裙表示它今天物尽其用了,然后拉着几个人上了特意布置的拍照点留念,“难得大家都打扮的那么帅气漂亮,当然要合影纪念一下了。”

高石受宠若惊,“我?我也要吗?”

冬阳揽过悟,拽过甚尔,他们的身侧分别是夏油杰和伏黑小姐,再往边缘便是高石,高石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站位,发现很合理,便迅速抚平衣角摆正姿势,准备和最强留下一张好看的照片。

难得!这是他第一次和五条兰惠合影!

他已经过了追星被夸可爱的年纪了,从来没向五条兰惠提过这么不稳重的请求!

照相机的闪光灯亮起,紧接着摄影师还要再保两条,冬阳直接叫他拍五张,因为他们有五个人,等待的高石维持着面上得体的微笑,闻言突然恍惚了一下——

等等,他在和谁合影?

不只是兰惠。

还有她的儿子,她的弟子,她的养子,她养子未出世但一定有才能的孩子。

高石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凝重,出现了一种冬阳看到就会胃疼的橘子感。

这张照片如果往后流传了出去,五年后十年后再看。他一定要自豪欣慰的感叹,他没有丢人!

他一定已经成为了辅助监督的总长!

游轮之旅的第四天,开启了短暂的韩国之行。

五条悟在登上这片土地后就发现——

“留在物体上的咒力并不多,就算是生活节奏最快的首尔,放眼望去也一片祥和啊……”

冬阳短暂的和他们分别,然后迅速游走在这座都市的大街小巷,很快根据从孔时雨那边买到的情报来到了一家占卜屋,占卜屋的后门是另一条街,它的门牌上写着命理,年轻人之间流行占卜,老年人则相信鬼怪,冬阳直接走了进去,身后跟着的临时翻译人员则辅助她交流。

占卜屋实际也是情报屋,冬阳称自己是从远方而来的求救者,听说了这个地方能够去除鬼祟逆天改命,便想为自己受苦的姐妹寻找解救之法。

那位打扮得和神婆没两样的女人听说他们的名气竟然已经传到了国外,脸上浮现出了很难掩饰的骄傲和喜悦,逐渐变为了某种优越感,“太太,您真是找对人了,我们这里有整个大韩民国最优秀的除祟师。”

这里的咒术师叫除祟师。

冬阳问,“只有一个吗?”

女人一愣,“什么意思?”

“一个是解救不了我的妹妹的。”

她将随身携带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你们有方法彻底消除它吗?”

冬阳带来了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神婆装模作样的大吃一惊,对着手指做了各种古怪的动作,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瞄着冬阳特意戴在身上的各种奢侈品,“天,天呐,这可是不得了的妖物啊!我需要请示一下我们社长!”

“我直接见他不行吗?”

“除祟师大人哪是想见就能见的?”

行叭,又是这一套。

冬阳说,“我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三个小时包括了‘委托除祟’的时间,开车横穿整个韩国只需要四个小时,而绝大部分有身份有资产的人都会住在首尔,冬阳暂时在屋子里等着。

她来这一趟只是好奇这边的咒术师是什么水平罢了。

实际可见非常不专业。

孔时雨说,韩国的所有咒术师人才都会被掌控金钱命脉的财阀收纳,从很小的时候便进行阶级洗脑,金钱引诱,最后成为为财阀效力的牛马,做事性质黑白参半,可以为财阀铲除对家,会借灵异能力的特殊性制造一些“神迹”创建教会,也会像这样接受一些“除祟”的委托,终归全部变成了敛财的工具。

“可能是因为那个国家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产生‘大家伙’吧。”孔时雨当时吸着烟说道,“咒灵作怪的时候,咒术师半天之内就会赶到,据我所知最强的咒灵,被他们称为‘鬼怪’的咒灵,实际相当于日本这边评判的一级诅咒,大部分需要被特别注意的,称为紧急任务的便是二级的祓除对象。”

说出这话后,孔时雨似乎因为这种悬殊的差异好笑到笑出声了,“我们那边最强的咒术师,会被甚尔轻松的秒掉哦。”

所谓最高级别的咒术师在一个小时后赶到了,冬阳观察着他的肌肉走向,他的眼神,突然顿感无趣的耷下嘴角。

那位咒术师拿着史书比对着两面宿傩的手指,嘴里念叨着,“这是某个妖物的身体一部分,你的妹妹沾染上了它的祟气,所以才会一病不起……”

总监部从不对外社交。

冬阳很久之前以为这是因为他们固化,傲慢。

后来发现是因为没有谁可以外交。

因为其他国家连像样的咒术师都没有,怎么会有管理咒术师的官方组织?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别国咒术师交流会。

冬阳托着腮,嘀咕了一句,“养蛊呢?”

研究特级咒物研究到满头大汗的咒术师迷茫道,“什么?”

冬阳拿回了手指,“看来你们并不能帮到我,报酬只有定金的那部分,当你的跑腿费了,我走了。”

咒力,咒术师,这个国家都像是一颗弱小的没有孵化可能的蛋。

欧洲那边也是。

不知道非洲那边怎么样。

古怪极了。

她的孩子就像诞生在了魔窟。

但这同样又有趣极了。

因为那个地方也有很多无限的可能,有极致的人性和情感。

悟大概早就猜到了这样的情形,从家族教育的只言片语中,从各种史书记载里。

他能看出外界和日本的差别,可是冬阳这一路上都没有听到他任何怀疑动摇的话。

“日本可能就是这个情况吧,从平安时代,或者更早之前,就有这种现象了。”

“真是倒霉催的社会啊。”

“我的眼睛好像能看到更远,更远的地方,我短暂展开的领域往我的脑袋里塞了一堆世界的本质,不过太混乱了,我现在忘了。”

“之后再试着掌握就好了。”

冬阳问他,“悟,你已经不需要五条家的支撑了,你完全熟悉了自己的眼睛和术式,我也不会再受到威胁,那么有无数条路平坦的摆在你的面前,其中一条一直有效——”

“你要离开日本吗?”

从冬阳能不动干戈的把悟带出日本开始,便意味着她干涉的领域,她的话语权已经达到了一定地步。

“妈妈,你这么问有些狡猾哦。”

神子凝视着她,“你给我看了一个超级无聊的世界啊。”

“实际上我还是抱着‘你去哪里我就去哪’的想法,但是你好像也这么想啊,既然如此,我们仍然毫无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呢,是脚下这条道就是我们想走的路。”

五条悟踩上了酒店高空的阳台,张开双臂,上升的气流吹起了他的发丝。

“有一场比赛,我似乎本来就是为此诞生的,我只要参加就会得奖,站在赛场上的都是竞争者,是我的同类,我当然可以待在观众席,可是那样多无聊啊。”

那割离了他们的特殊性。

我可以离开,是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一定要加给你的责任,强者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那样的人生是我想要的吗,我真的想逃避这一切吗?

“妈妈你其实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吧?”

“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一生也太烂了吧。”

命运轮回至今。

一厢情愿。

这是他选择的人生。

“我要接下你手里的东西,要重置烂橘子的统治!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拥有同伴和弟子——”

有许多未看见的,迷茫痛苦之人。

离开的话,于他们而言其实和漠视抛弃无异。

“千风叔和高石大叔不就说了嘛,咒术师是救人的职业,老妈你一定也是觉得救人的感觉不错,才这么做的。”

冬阳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然后一把将他扯了下来,按在手臂下摩擦。

“叫谁老妈呢!我一点儿也不老!”

“嘿嘿!”

……

从占卜屋那里离开后,冬阳赶上了他们的午饭。

五条悟拍了一堆的大头贴,刷拉展开给冬阳看,“这边的自动照相机自带美颜哎,杰的眼睛变得超~大!”

夏油杰尝了一口不知道什么腌制的泡菜,喉咙一滚囫囵咽了下去,然后默默将那叠菜推远了一些。

冬阳看着那张无敌大眼夏油杰,意识到他们两个估计已经笑了很久了,她也很给面子的笑出了声,“留着,这张要留着!”

夏油杰拿出了无敌大眼五条悟,“悟应该把美颜参数调错了,他看上去就像外星人。”

悟:“超!这张怎么还给老子留着!”

杰:“……你刚刚用了什么自称?”

那张自拍上还有夸张的口红和腮红,五条悟觉得那是罕见的丑照,“我记得我立刻就扔掉了,杰你去翻垃圾桶了吗?”

“机子里有备份啊,我让它又洗了一次,给兰惠阿姨看。”

冬阳笑着听他们拌嘴,直到高石一脸菜色的戳了戳她的胳膊。

“嗯?”

“跟我来一下,兰惠前辈。”

他们两个到了饭店门外,冬阳看着他古怪的神色,“怎么了?”

即便休假也不会停用工作号的社畜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刚刚收到的消息,羽生先生出任务时发生了意外,推断为二级的任务地点实则潜伏着一只一级咒灵,他给自己的辅助监督发送了遗言短信,但是意外发生了——”

冬阳看着他并没有悲恸的表情,挑了挑眉,“我以为我收到的是羽生的死亡仆告?”

“基本上要断定他牺牲了,但是他从帐里平安走了出来。”

“他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实力进化了?这是不是要晋级了?”

“不……”高石摇了摇头,对这通贵得要死的跨国电话心有余悸,“他说,有个黑漆漆的影子救了他,并踩着咒灵正在消散的身体回眸问他——”

“‘喂,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