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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了。

她像轻巧地拨弄一片树叶似的拨弄着敌人的命运,在他有任何抵抗之前,便已将他拢入掌心。

还未反应过来,羂索就已经被无形的手握住,固定在了木屋前。

“……这是……”长相平庸的年长男性额头上的缝合线格外显眼,脸上措手不及的惊愕也在看到面前之人的时候化为了然,“原来是神女大人啊。”

完全被摆了一道么。

即使对自己再自信,他也并不是愚蠢的类型,看到原本应该待在东京的六眼和咒灵操使也都在,自然明白自己完全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而居然会针对他布下这样的局,他的身份应该也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你好像没想到,我已经成长到了这个阶段。”千奈注视着面前的男人,若有所思,“明明你一直在从各种角度对我进行测试……但我的能力似乎还是出乎了你的预料。”

在领域内,她对他的情绪感知模模糊糊能读出一点——这个男人的信仰值居然有30 ,让她能隐约感知到他的想法。

“的确如此。”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过她,这个活了上千年的诅咒师笑了笑,语气显得稀松平常,“在漫长的时间里,我观察过很多神女,按照你小时候不愿进神社的样子,我本以为你的成长速度应该没那么快呢,千奈。”

这个语气听起来相当熟悉,千奈的脑中闪过几个小时候带她的长老的模糊的脸,不用细问,都能知道他多半一直在她身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一直被人暗中窥伺的恶心感让她不由得拧起眉,加大了束缚着他的力道:“从星浆体开始就有你的影子……再到九条有雅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和健康基金会还有组织是什么关系?我应该叫你加茂宪伦,还是什么更古早的名字?”

“名字啊……有过太多了,还是取最早的那个吧。”诅咒师弯了弯眼睛,“叫我羂索就可以。”

“咳……如您所见,就像盘星教的教众希望天元不融合星浆体一样,我也只是神女的信徒罢了。”他在挤压中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只是觉得神女大人似乎有点太不求上进了,我才出此下策,打算让您在小小的压力中得到一点进步。”

“那我还要感谢你?”早川千奈不怒反笑,“你这是在向我邀功吗?”

“怎么会呢?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曾化身为她的长辈的羂索极具耐心,“千奈从小就是个倔强的孩子呢,不愿意收纳信徒,还和周围的人都保持着距离,也没什么朋友……上高专以后好歹有了些朋友能为你提供信仰,五条君和夏油君都可以是你优秀的养分,你却也始终不愿意吸收,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帮帮你呢?”

“知佳那孩子就算是送给您的玩伴,您似乎也和她玩得很好——啊呀,怎么露出了这种表情,您生气了吗?”

第116章

即使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激怒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神女璀璨如鎏金的眼瞳中闪过直白的杀意。

“知佳……她的遭遇和特殊的体质,也是你在搞鬼?”她紧扼住对方的咽喉,冷冷追问。

“这是能够推动人类发展的事业,总会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即使被扼得脸颊通红,羂索也依旧保持着镇定,显然是笃信自己还有价值,不会被她直接抹杀,“介于生死之间、能和诅咒联结的人类……这正好就是我为您定制的完美玩伴、等待您拯救的羔羊啊。”

“——您看,现在的您不也在她们的努力下变强了不少吗?”他放低了声音,就像长辈在对后辈循循善诱,“您和她们是不一样的,您只需要高坐在神坛之上,吸纳信仰和献祭,众生都只不过是你脚边等待救赎的蝼蚁……!”

“别和我提她们。”千奈收紧了手指,将羂索的最后一个字截断在喉咙里,“少在这里自说自话了……我不在乎什么神坛,也不需要任何人崇拜我……”

从头到尾,她的目标都不是成为神,对力量和信仰也没有太多执念——更不可能为了搜集信仰去伤害无辜的人。

“咳、哈哈……”羂索嘶哑地笑了起来,“身为既得利益者,从您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是、令人发笑……您不就是汲取着他们的苦痛……”

“差不多也该说够了吧?脑花先生?”五条悟轻啧了一声,挡在千奈身前,“比起一直在救人、挫败你阴谋的神女,对神女的成长有所图谋的你才是更应该反省的那个吧?你都还毫不心虚地好好站在这里,她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都到现在了还在说这种垃圾话,真的很佩服你。”夏油杰漠然地操控诅咒上前,“别以为我们没办法把你的话完全拷问出来——”

“别这么严肃嘛,夏油君,”诅咒师没理会五条悟,而是径直看向夏油杰,像是颇为友好地弯了弯眼睛,“我还以为你我之间的观念会比较接近呢……毕竟那些猴子跟我们都不像是一个种族,用来供养神女大人也是他们的荣幸。”

“……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盘星教教主微微眯眼,像是并未因此动摇,“挑拨离间也不会改变你现在的处境。你应该很清楚吧,羂索,就算想要激怒千奈让她的领域失控,你也不会有逃跑的机会。”

他们都能看出来,羂索正试图用言语动摇他们、使他们露出破绽。如果是一年之前,早川千奈或许还会因为他的发言产生些许动摇,但事到如今,早已坚定了目标的她也不会因为他的花言巧语产生对自己的怀疑。

“放弃你无用的试探,羂索。”年轻神女俯视着已经被按倒在地的、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诅咒师,目光沉静,“你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和我的能力都有点误解——”

“如果你认为我会留着你的命、直到你把一切罪孽都交代干净、将你绳之以法的话,那你就错了。”她轻声道,“你犯下的罪死一万次也无法偿还,无论是咒术界还是世俗的法律对你而言也毫无意义……”

在每一个环节中,一旦出现任何失误,这个人老成精的诅咒师都会改头换面、消失在人群中。也因此,她一开始就已经和其他人说好了,如果抓到他,在辨明因果牵扯后,就会将他就地格杀。

她言语平静中带着绝对的自信,显然并非虚张声势。对神女各个阶段能力了如指掌的羂索在这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她的力量离他曾见过的巅峰神女也差不了太多,到了可以看穿因果的程度,不需要他配合,就能看出他和谁有牵扯、做了什么事。

……难怪她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是他留下了什么纰漏,而是因为一切在她眼中都无处遁形。

真是失策……在他的观察中,她明明应该还没获得这么多的信仰,到底是什么让她的成长速度远超其他神女?

时至今日,羂索心里清楚,无论再如何好奇,他也很难得到问题答案了。

虽然他还有很多后手,但都无法改变他今日将会死在这里的事实。可惜了,如果当初九条家没有瞒着他偷偷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她或许还不会这么果断地想直接杀了他。

话虽如此,羂索倒也没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

领域的防御被六眼击穿,身躯被咒灵操使的诅咒叼在口中。反转术式的效果被神女的领域剥夺,反重力的术式也无法打破神女领域的规则。

而场外, FBI最好的狙击手架着狙击枪瞭望着此处,枪中填充着珍贵的特殊子弹;最强的替身使者也已经到达外围待命,几秒钟的时间停止足以让他物理破防。

“走到如今这一步,还真是遗憾……”羂索咳出一口血,哑声笑了起来,“我和神女大人倒也没结下死仇吧?倒不如说,我的存在对你有利才是。”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这个筹谋颇深的诅咒师也还是没放弃言语的力量,试图垂死挣扎:“我的愿景应当和您并不冲突——在咒术复兴的年代,人类将共同成长、变得强大,原本危险的病痛和灾害也将无法侵袭人体……身为仁慈的神女,您难道不想看见这样的盛世吗?”

“用百分八十以上的人的性命来换取这样的未来,我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千奈并没有被他蒙蔽,冷静地戳穿了他,“在你的愿景里,进化的也不只有人类……咒术师和诅咒最终还是会保持平衡,只是目前的秩序会被全新的力量体系击垮,构建新秩序的过程中,又会有无数人因此丧命。”

更何况,羂索谋划这么多年当然也不是单纯地为了什么人类进化……嘴上说得再宏大,说是为了科学为了医学,他还有和他合作的那些达官显贵们实际上也只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

“就算被人称作疯子,我也会想把人类进化带进下一个千年。在我死后,也自然会有人继承我的遗志。”羂索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就算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少数人,这一切也是值得的——我不会后悔,您呢,神女大人?”

回答他的是神女手中的利剑。

这个寄生了许多名留历史的术士的大脑被径直贯穿,彻底失去了声息。早川千奈动手的时候并未犹豫,干脆利落地终结了他的生命。

确定他已无生命迹象,她才轻舒了一口气,解除了领域。即使有神社加持,刚刚为了理清他身上的因果,她的消耗还是有点大,脸色也变得略显苍白。

“终于结束了……这位脑花君的生命力还真是旺盛过头啊。”早有准备的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她的身体,若有所思地看向地上的尸身,“说是总有人继承他的意志……看他的布局就知道,他应该还有不少后手。”

“嗯……有一些藏匿了诅咒的地点,还需要你和杰抽空祓除。”千奈微微蹙眉,一边在脑中消化巨大的信息量,一边报了几个地址,“还有一些机构……”

“你必须先回旅馆休息一下,而不是在这里硬撑。”她的脸色看起来着实不太好,夏油杰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和五条悟交换了一个眼神,“剩下的事回头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休息。”

千奈抿了一下唇,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对的——虽然已经解决了羂索的事,但后续依然还有很多琐屑的问题需要解决,不能急于一时,短时间也解决不了。

她靠在五条悟肩上任由他把自己抱回了温泉旅馆,撑着对诸伏景光交代了一句立刻帮忙定好回东京的票,便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奈这是消耗太大了?”花京院也注意到了这边,有些担心地询问,“原本还想着一起再待几天呢……”

“大概是从那个诅咒师的身上发现东京那边出了什么异变,”空条承太郎微微拧眉,“下次总有机会。”

降谷零倒是想到了在爆处组的同期紧急赶回东京的事,某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种预感在他们返程的路上得到了验证。

“神女小姐正在休息么?”

降谷零接到贝尔摩德电话的时候,千奈还昏昏沉沉地闭着眼,靠在诸伏景光的肩上。上车之前她撑着身体给五条悟和夏油杰写下了需要祓除诅咒的地点,又跟承太郎交换了一些关于基金会和实验室的情报,便又疲惫地闭上了眼。

“……有话直说,贝尔摩德,”降谷零的目光停留在女孩苍白的侧脸上,面色微沉,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属于“波本”的轻佻,“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你最好别想打扰我和神女大人的温泉时光。”

“别这么小心眼,先生,神女小姐可不是那种会因为沉溺情爱忘记正事的小姑娘。”贝尔摩德拉长了语调劝诫他,“如果你没把这件事告诉她,恐怕你们的关系也就要走到尽头了。”

如果是平时,降谷零倒还有耐心和贝尔摩德周旋。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某种不妙的预感越发浓烈,尾音也不由得压低:“居然是这么重要的事,贝尔摩德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可不想因为什么小插曲而任务失败……”

“好吧好吧。”电话那头的女人笑了起来,“你们不在东京的时候,可是发生了大事……”

第117章

“……晚,广场发生瓦斯泄露事故,爆炸造成绝大损失……数百人受伤……”

新闻播报的声音因为信号不稳定而断断续续,察觉到靠在他肩头上入睡的女孩微微蹙眉,诸伏景光关掉新闻,和刚挂完电话面色凝重的降谷零交换了一个目光。

“贝尔摩德说的就是这件事,”金发青年眉心紧锁,怕吵醒疲惫的神女,手机打字,“没有人死亡,但重伤伤员数量不少。”

“她想赶回东京应该也是因为这个。”诸伏景光同样打字回应,眼中隐含忧虑,“在人流量巨大的商场,精准控制只有重伤人员、无人死亡……”

显而易见,就像羂索说的那样,即使他已经死了,照样也会有无数人觊觎着神女的力量,为她送来“养分”。

“应该和组织本身无关……大概率是别的势力。”几乎是马上,降谷零便想通了其中关窍,“组织对神女去查这件事乐见其成,这背后的势力应该也是羂索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供我们调查的其中一环。”

在抓住羂索这条线之前,他们的调查和探索一直都按着别人的剧本向前,每一个向上的台阶都由对方提供,再如何上升,也逃不脱那只操控的手;直到抓住羂索之后,千奈才跳出了他框定好的框架,稍微拥有了主动权。

在他们打字交流的时候,诸伏景光的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了另一条信息。他低头去看,便发现发信人是琴酒。

“……有单独指派给我的任务,”他点开看完,微微蹙眉,“虽然发信人是琴酒,但直接指派我的好像是……”

在神女身边的威士忌三人组中,莱伊本身就是从神女身边出来的人、很难得到组织的完全信任,波本隶属于朗姆、深受重用;而苏格兰虽然理论上来说算是琴酒的直系下属,实际上在琴酒手下工作的时间不长,算是较为孤立的个体,反倒更受“那位大人”的关注。

“立刻前往鸟取,负责狙杀叛逃研究员,”降谷零也看到了那条信息,脑中飞快运转,“琴酒一直滞留鸟取应该也不止是因为我方的小动作么……叛逃的研究员……”

虽说具体情况还需要调查,但按照他们对鸟取的猜测,苏格兰能接到这样的任务,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目前千奈身边,赤井秀一已经被她安排跟空条承太郎一起去顺着线索调查基金会了,如果诸伏景光也离开的话,就暂时只剩降谷零一个……

诸伏景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眸光微暗:“我……”

“不用担心我这边,先去做你的事。”原本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的神女睁开眼,轻柔地牵住他的手,语气轻缓却不容拒绝,“我的安全还有zero在……况且,只需要休息一下,我就能恢复状态。”

蓝眼睛青年沉默片刻,和她对视,低声应允:“……我知道了,但你如果需要补充……”

“我有别的办法,”千奈笑了一下,抬手揉揉他的头发,“放心啦,我好歹也是神女诶。”

“倒是hiro……”她凝视着他的脸颊,像是在观察些什么,最终靠近了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一路顺风。”

景光耳根微红,和她交换了一个拥抱:“……嗯。”

……她和hiro……

这个互动亲密而自然,即使只是旁观,都能看出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降谷零的瞳孔微微收缩,迟疑片刻,终究也只是把疑虑藏在了心里。

在临近的站点,诸伏景光便下了车。而降谷零则陪同千奈继续坐车回到东京。

组织已经帮忙安排好出行的车辆,他让司机先行离开,自己检查了一遍车辆以后,才让千奈上车。

“……你真的要直接去医院吗?”金发青年看着蜷缩在副驾驶座椅里、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女孩,不易察觉地抿了一下唇,“需要救治的足有数百人,即使是你,应该也……”

见她没有回答,他顺着她的思路,猜测道:“还是说需要被救治的民众也能为你提供信仰,弥补一些你所缺的力量?那需不需要先回神社取神女的冠冕服饰,或许更能取信于伤者。”

“恰恰相反……我恐怕不在民众面前露面会更好哦。”千奈微微闭着眼,叹了一口气,“数百伤者的信仰… …对现在的我来说,或许有点太多了。”

诛杀羂索以后,沉寂已久、之前并没有发布相关任务的系统突然弹出来一个隐藏成就。

【您已完成成就:世界线变更。 】

【命运途经本不存在的拐点,神的手在虚无中画出前路。 】

她的等级在巨额积分的加持之下又往前迈了一步,在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千奈便大概猜到了,她和历代神女成长速度的不同差异应该在系统上。

而在更进一步以后,她便隐约萌生了一种危险的直觉:要是再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她大概会在抵达神明的领域的同时,失去身为人类的一部分。

就像定期融合星浆体的天元一样,千奈也不能确定自己在走到那一步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但这几次在神社中行使权能、窥探因果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感变得稀薄——尤其是在看待羂索曾经犯下的累累罪行时,比起共情,她的视角似乎悬浮在空中,评判着一切。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或许我会判断羂索的人类进化计划是对人类发展有益的,”她按了按额角,苦笑道,“他大概也对此有所预想吧,才会精心设计让我收纳信仰……”

然后再在她即将走到顶峰之前、还有弱点的时候,让被埋在她身边的那颗“棋子”给她致命一击,夺取她的身体,接收神女的权柄。

“好啦,别突然露出这种表情,”察觉到金发青年面色微变,她安抚似的朝他笑了一下,“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我不会让大家为难的。我会提前拜托悟或者其他人,在那之前把我……zero?”

在尾音落下之前,她就被抱进了怀里。

“……你以为我是在为那种事……在为什么为难?!”轿车被停在路边,降谷零几乎忍无可忍,捏住她的下颌,咬牙问,“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

“理智、聪慧、坚持正义与原则,”那个和他初遇以来似乎变得成熟了不少的女孩摸摸他的脑袋,像给大型犬顺毛似的,轻柔地平复了他所有的情绪,“我认识的降谷零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正因如此,我才会毫无保留地和你提及这个话题。”她轻轻蹭蹭他的脸颊,“总有人需要做出决定,而我不希望让你成为做这个决定的人……而且不用太不安啦,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走到那种程度的哦?”

虽说赤井秀一曾提醒过她,让她不要对身为公安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透露太多自己的情况,认为他们有可能因为对家国的忠诚而在某些需要“二选一”的时候做出不利于她的选择……可千奈始终相信,降谷零并不是那样的人。

金发青年和她对视片刻,终是无法抵御心中感情,回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你真的很狡猾。”

“怎么这么说?”千奈觉得好笑,“我可是在认真地和你讨论问题哦。”

“你总是把我拿捏得死死的,”他低声抱怨,“每一次、每一次……”

即使他总告诉自己要远离她的影响,可事实上,他的每次远离都从未成功过。

“无论你问我多少次……我的回答都会和当初一样。”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脸颊埋进她的颈窝,“只要你的信仰和愿景不曾改变,我就愿意一直在你身边,和你一起……”

理智告诉千奈,应该在这时候把他推开。

但感知着他的心绪,她突然就不太想遵从理智了。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除了清空信仰、再也不与他见面以外,降谷零恐怕很难改变。但她也不想这么做……不想失去他,也不想失去其他朋友。

反正她是神女,任性一次怎么了!又不是要黑化毁灭世界!

“我可不是什么好神女——信仰我的话会被压榨得很惨的哦?”想是这么想,千奈还是决定最后挣扎一下,认真警告他,“因为不想再扩大神女的影响力,我之后恐怕会专注于从特定信徒那里获得信仰,就像这次也是,救完人以后我会需要获取一定的补充……”

“哈?你在对谁说这种话啊。”虽然脸颊微微发红,但降谷零还是维持住了镇定而自信的表情,认真道,“无论你和别人是什么情况……我对你的感、信仰……都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所以……无论你想要从我身上获取什么样的东西,都尽管来取吧。”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那双紫灰色的眼瞳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坚定,他深吸一口气,贴着她的额头,郑重许诺道,“我会把一切都……完全献给你。”

献给他的神女,献给他的理想……

献给他的……爱人。

第118章

打算把信仰完全献给神女的降谷零其实并没有想到,献出信仰的具体途径居然是这样的。

“……诶?”他睁着豆豆眼,难得露出了一点茫然的表情,“是让我去买什么……诶?”

“毕竟防护措施还是要做的嘛。”发布命令的神女理所当然道,“无论是我还是zero都不想在这时候要孩子吧?那种用具必不可少……生理课有教的吧?zero不会纯爱到连这都不知道……”

降谷零当然不是没有常识——他只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种东西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的。

他迷茫地依照指令去了医院附近的便利店,顶着店员复杂的目光买了一盒超大码的套。还没等他从那种极其微妙的羞耻心中缓过神来,待在顶层的病房疗养套间里、刚刚稳定了所有重伤者伤情的神女有些苍白的脸色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怎么样?果然还是消耗很大吗?”金发青年提着袋子快速走到她的床边,满眼担忧地帮她热好糖水,递到她手边,“一次治疗这么多人,你之前的消耗都还没恢复……”

相比起消耗咒力使用反转术式的硝子,千奈救人的消耗算是很小的——尤其是在之前一对一救人的时候,对方反哺的信仰值也足够填补消耗。而一次治疗几百上千人的消耗她其实也负担得了,只是观测羂索的因果线使她消耗过大,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

“也还好啦,在我的承受范围内。”她把自己缩进柔软的被褥里,白皙的手臂伸在外头,给他指了指床头叠好的浴巾,“我先稍微休息一会儿,zero可以先去洗个澡哦,浴室在那里。”

降谷零这才注意到她的发梢还有些微微湿润,身上也换了睡裙,显然是刚洗完澡。

手里提着的袋子突然变得很沉。他胡乱应了一声,把袋子放在床头柜边的椅子上,囫囵抓起浴巾,步履匆匆地推开浴室门。

直到热水打湿发丝的时候,金发青年的大脑才从一片混沌的状态稍微恢复过来一点,也大概意识到她所说的“补充”具体指的是什么了。

……用这种……这种方法补充能量……还做出了“榨干”之类的糟糕发言……那家伙还说自己不是魅魔?

二十三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时忙于工作、都没什么机会纾解的童贞公安在混乱的思绪中已然抬头。强烈的羞耻感让他耳尖暗红,又不得不低头直面,认真清洗。

沐浴的时候降谷零就又想到之前的梦了——现在的他和梦中一样,正为了侍奉神女而沐浴焚香。

……需要喷香水吗?接吻的话是不是应该先吃口香糖?刚刚好像只买了计生用具却没买润|滑相关的……没问题吗?

虽然是DT ,但降谷零在公安和组织都经历过丰富的双料honeytrap训练,理论知识十分丰富,对相关技巧练习娴熟。但再怎么娴熟,此时此刻,他也感觉有点同手同脚。

幸好高级疗养病房配套设施齐全,浴室里的漱口水解决了他的第一个困扰。香水倒也不是必要条件,拥抱的时候熏到她反而不太妙。

虽说在浴室里纠结了一段时间,但由于惦记着神女小姐需要尽快补充,降谷零实际上并没有耽搁太久。

他简单擦了擦湿润的金发,赤着上身走出浴室,努力让自己的步伐和面部表情看起来稳一点:“……我已经准备好了……千奈?”

窝在被窝里拆了一盒巧克力奶喝得正香的千奈闻声抬头,就见昏黄的灯光下,金发青年深色的皮肤上反射着润湿的光泽。他只围了一条浴巾,之前见过的身体精壮修长,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真的是巧克力诶。草莓馅的。就是这条浴巾对他来说不太友好,完全挡不住反应啊。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下挪,不由得想起了当时组织的掮客送他过来的时候提供的体检报告……这么看来,他好像确实没有虚报特长。

年轻神女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掩盖表情的习惯——反正她占据着全部主导权,需要手足无措的人并不是她。降谷零被她看得整张脸都在发烫,忍无可忍地走到床边,弯下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等……你这是什么表情?”

“在想zero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的表情。”千奈眨眨眼,白嫩的脸颊在他深色的指缝间一鼓一鼓,“没问题吗?现在还可以反悔哦。”

降谷零总觉得她和他的反应都完全不对……为什么这家伙完全不害羞,只有他一个人在兵荒马乱啊!

“我当然、完全、准备好了。”他磨了磨后槽牙,一字一句道,目光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所有、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别小看我的觉悟啊,笨蛋。”

他绝对要身体力行地让眼前的笨蛋神女知道,他不会比她的任何信徒差——谁让她这么小看他的?说得好像她有多熟练似的……!

……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

巧克力奶不小心洒在了身上,女孩纤长的指尖描摹着沟壑,小猫似的凑上去啜饮。降谷零仰躺在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掌紧握着她的腰,紫灰色的眼睛里浮着浅浅的茫然。

好热……或许是因为刚刚洗澡的时候浴霸太热,现在他身上也有点热过头了。腹部饱满的筋|肉紧绷着,浴巾也早就已经被完全解开,凌乱地散在被褥间。

“有点可怕。”坐在他腰上的千奈这么评价道,“精神过头了呢, zero ,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居然是巨……唔。”

降谷零忍无可忍地用唇舌封住了她胡说八道的嘴唇:“不准再胡说八道……”

啊,害羞了。

察觉到她每次说类似的话他的情绪波动都会特别剧烈,神女便完全没有收敛的打算,反而变本加厉。

“呼……也不是在胡说八道啦。”唇齿分开的时候带起一道银丝,她的唇瓣泛着餍足的水光,绿色的眼睛猫似的盯着自己的大型玩具,“毕竟我也忘了提醒zero记得买润|滑,本来还想买巧克力味的来着……没有的话,感觉会有点困难呢。”

“……也不会很困难。”金发青年呼吸急促,握着她的大腿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挪了个位置,将她紧紧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这种事当然会有别的办法……”

坐上去了。

毫无防备的神女试图并拢腿,却被牢牢卡在了他宽广的肩上。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高挺的鼻梁紧接着贴近。

浴室里的喷头好像没完全关好,水流隐隐约约,滴滴答答。

“哈……这个、也是……honeytrap培训*的时候、学的吗……?”千奈小腿都在打抖,指尖没入他柔软的金发,小声问他,“ zero还真是……呼……出人意料的熟练呢……”

“别用夸小狗的语气夸我……”降谷零低哼了一声,指掌发力,语气虽然有点不快,动作却像积极进食的金毛犬,脸都埋进了食盆里,“这也只是……基本而已。”

在他的努力下,没买相关用品倒也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充沛的信仰让神女大人相当满意,奖励似的揉揉他的脑袋,便任由他覆了上来。

……终于,完全地……

就像灵魂交融,在潮水般起伏的心绪中,降谷零能感受到自己和她紧密联结。她包容了他的一切,而他也将全部尽数献上。

唯一的问题是……

金发青年原本就偏深的肤色此时黑成一片。

千奈眨眨眼,安慰地拍拍他的脑袋:“没事哦,第一次能坚持五分钟也很厉……”

下一秒,她就再次被恼羞成怒的信徒凶狠地吻住,吞没了所有发言。

“……谁会做不到……我还可以…很久。”他呼吸急促,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踝,腰腹上黏糊一片,“等着看吧,我绝对会让你……”

第119章

降谷零这次放的狠话倒是没有失效。

他身体力行地献上了所有信仰,套间的被褥被弄得一团乱。

一夜之后,他躺在床上,看着神采奕奕的神女舔着唇角吃早餐,再次萌生了同样的怀疑:所以这家伙真的不是魅魔吗?

“真失礼,谁是魅魔啊。”千奈刚炫完一碗饭和一条秋刀鱼,端着碗吃茶碗蒸,“只是正常的补充信仰而已,我的主食可不是那个。”

她的面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精神和食欲看起来都还不错,吃完一份定食还不够,又叫了一份牛柳乌冬,完全不像是折腾了一晚上的模样。

和她比起来,降谷零都显得没那么精神了——虽说以他的体质荒唐一晚也完全没问题,但也多少还是会有点累。

他赤着身站起来,捞起搭在边上的衣服,洗漱完又去喝了杯咖啡,就又变回了那个精力充沛的公安卧底,坐在她的身侧,看向她的脸:“伤员的问题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hiro还有组织在鸟取的实验室,你打算这次一鼓作气一起解决吗?”

诛杀羂索带来的情报线索十分丰富,再加上诸伏景光被叫去执行的任务,组织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备出现了不小的裂隙。绝佳的机会就在眼前,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降谷零都不打算错过。

“嗯……”千奈擦擦嘴,“虽然说组织那边养一养还能牵出更多事端,但现在即使我们想徐徐图之,他们那边应该也已经坐不住了。”

“羂索死前联系过贝尔摩德询问我的行踪,在爆炸案这么关键的节点骤然失联,组织那边必然起疑。”擦完嘴后,她把纸巾团成一团,精准地投入垃圾桶,“也是因为此事,组织的boss才会临时把hiro叫去他最重要的实验室之一,从我身边暂时调离,在没有我的影响的情况下,交给他一些针对我的重要任务。”

虽说目前在组织那里,苏格兰还是还算忠诚的下属,但和羂索交往甚密的组织头目应该知道她可能影响他的忠诚度,自然要把人先叫回去,多上一重保险。

即使她没有详细分析对方的手段,降谷零自然也能从中分辨出危险的气息。

如果换成别的决策人,他可能会合理质疑对方把自己的幼驯染送入险境;但以他对千奈的了解,他相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们会对hiro做什么?你已经提前防备好了?”他看向镇定自若的神女,犹豫两秒,还是问出了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之前就想问你了…… hiro是不是和萩原一样,在未来会碰到什么危及生命的危险,所以你才对他也格外……”

即使有意想要隐瞒他,但果然还是没瞒住啊……警校第一的推理和观察能力真是作弊。

能力最为作弊的神女叹了一口气,坦然道:“是哦。不只是他,还有阵平,按照原本的轨迹,他们都会死。”

伊达班长的事她倒是没说——毕竟他的命运是最好改变的那个,解决掉松田和诸伏的问题,他就可以避开原本的命运……在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说出来加重降谷零的心理压力了。

即使早有猜测,但听到这个答案,降谷零还是不由得眉心微跳:除了他以外,他的四个好友居然有三个原本会英年早逝……这是什么鬼故事?还是命运的玩笑?

但既然命运可以改变,他也并未继续纠结于此,而是问:“看你的反应,松田的事你也已经有了成算,hiro原本的死……也和这次前往鸟取的事件无关?”

“嗯,没有关系。”千奈几不可查地停顿半秒,才面色如常地回答道,“他的死和公安内部的上线出现问题有一定的关联,这次把组织清算干净就没事了。”

她隐瞒了部分内容,降谷零也并未发觉,顺着她的思路去想,便以为景光是暴露身份后在组织的追踪下被杀害。对于幼驯染原本未来的痛苦和叛徒的憎恶交织在一起,他不由得捏紧拳,目光中按捺着怒意:“那帮背叛国家和正义公理的蛀虫……!”

“总之不用担心哦,有我在,hiro那边不会有任何问题。”神女轻柔地搭上他紧握的拳头,笃定道,“身为神女,我可不会让我的信徒受到伤害。”

即使向来没有依靠别人的习惯,但能够看见未来的神女做出这样的承诺,还是令降谷零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点——对自己再自信的、骄傲的人,也会因为至亲挚友的未来感到不安。

一切毕竟尚未发生,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进入工作状态:“刚刚空条先生和诸星已经转回了突袭部分实验室的成果,成功收拢了不少官员和财团非法实验的犯罪证据。”

由最为可靠的人士突袭也是他们之前就已经定好的策略之一,防止任何风声走漏的可能,尽量收集证据。那些资本和官僚个个人老成精,微小的风声都有可能让他们望风而逃,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未必有下一次了。

“虽然想把那些藏在背后的家伙们一次性一网打尽还是有点困难,先把组织解决也算是杀鸡儆猴了。”千奈撑着下巴,语气微冷,“追得太紧的话,恐怕会引起社会的动荡……不过不要紧,我接下来可还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耗。”

追求长生的老家伙们想和神女比命长?别耗不过她先气死了。

“在hiro回来之前,我们先把公安内部整改一遍。”她从沙发里坐直,不再一副慵懒的样子,“原本以咒术师的身份参与这方面可能不太好,但和组织的争斗很快就要被摆到明面上,你们的上级应该会找上我……”

实际上,不只是公安,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大,自然会有人前来提出合作,借着她清洗蛀虫的力量来排除异己。某位热门的竞选人过去就曾在她的访客名单上,这次八成也坐不住了。

“我会和长官沟通。”这一点降谷零倒是一直在努力,他一边打开笔记本查阅资料,记录接下来的日程规划,一边蹙眉道,“组织现在还不知道hiro的身份……针对你的任务,会是指羂索的夺舍计划吗?”

由于是在霓虹本土的行动,赤井秀一对拿着美利坚独享情报升职加薪这件事倒也没什么执念,实验室截获的资料就几乎全部共享到了他这里。他才翻了几页,就已经看到了最为核心的器官置换的“健康计划”,再想起羂索,不难联想到夺舍的方式是换脑。

“嗯……即使不确定羂索失联、实验室遭到袭击和我有没有直接关系,对组织来说,再养着我,就要面临我强大到无懈可击的可能性。”这一点也在千奈的预料之中,“他们应该会想给hiro加上一点【束缚】,让他在我缺乏防备的情况下偷袭我。”

以羂索对神女的了解,自然知道在神女的成长中,肉身的进化几乎是停滞的。早川家的古籍中也有记载,成长到顶峰的神女会舍弃肉|体,对神女来说,身体是唯一的弱点,也是进化的代价之一。

“这种术式可以被制成契约卷轴,也算是羂索曾经拥有的某个身份的拿手好戏……那个名字还曾经在咒高专的课本上出现过。”她眉梢微扬,“不过这种束缚对hiro来说完全不会有效果——对你也一样。”

对于满信仰的信徒来说,神女的优先级永远都是最高的。针对她、伤害她的命令不会生效,她的命令也会有更高的优先度……不管是在即将签订束缚的诸伏景光身上,还是在即将回到她身边的琴酒身上,都是一个道理。

“幸好羂索当初虽然一手引导九条家向我发出委托,但他并没有把目光放在你们身上,”想到这里的时候,早川千奈还是不由得感到有些庆幸,“也幸好有最重要的琴酒在,他和组织的合作没有紧密到连对方派到我身边的讨好用的助理投以太多注意……”

更重要的是,她当时参加完警校的毕业典礼后,因为觉得降谷零上台演讲太过显眼、不利于他日后参加需要潜伏的任务,便顺手把他和其他几个人的相关信息都清理了一遍,顺便把曾经记得她参与过保护九条有雅任务的相关人员的记忆也清除了,否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被选来当她助理的时候恐怕就会进入暴露的边缘。

“说起琴酒……他才是夺舍计划中袭击你的最重要的一环吧?”降谷零也已经有所猜测,“不只是他还有hiro,组织原本应该还想策反诸星大……”

“……该说不说,那家伙的计划在这方面还真起到了一点作用,”想到这一环,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不是你平易近人好神女、温柔过头恋爱脑的形象这么广为人知,组织也不会觉得你是那种对身边人缺乏警惕的类型吧?”

“在这方面,波本你也没资格说莱伊哦。”千奈瞥他一眼,“贝尔摩德和羂索联系的时候说我沉迷于男色的温柔乡中……这个消息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刚从神女床上起来的小黑脸笑容微滞,随即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

“他是造谣,我说的可没掺假。”他端着那张营业笑脸,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你难道不正和我一起……待在温柔的迷梦里么?”

至于那个FBI ?看千奈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他活得很长,她怎么可能对他特别?

第120章

降谷零的想法非常合理,感知到他的思路,千奈一时间完全无法反驳。

“总感觉你自从开始卧底以后就越来越会讲这种……”她没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颊,往两边拉,“这就是波本和zero的差别吗?还是说你其实是贝尔摩德伪装的?”

在警校的时候这家伙明明还是个超级正经、学习成绩优异的老实优等生,逗他他还很容易脸红……现在这种调情怎么张口就来?朗姆开班教的?

“肺腑之言罢了—”金发青年配合着她的动作微微弯身,任由她使坏似的捏脸,并且极其自然得捏住了她的手腕,“—面对心爱的神女,想用言语来讨你欢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毕竟我总是不知满足……想要得到你更多的注意,还不自觉地去和其他人比较……”

这么说着的时候,那双紫灰色的眼瞳微微耷拉下来,加上俊秀的脸颊被她捏出了一点红印,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可怜。

……总感觉昨晚之后他的脸皮就变得比以前厚了不少……是被她逗得太狠产生抗性了吗?

千奈毫不留情地多捏了他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算了,反正我恋爱脑傻白甜的形象对现在的局势也算是有点好处,饶了你们。”

“等琴酒和hiro先后回到我身边,就差不多是组织打算对我动手的时候了。”碧绿的眼眸微微眯起,年轻的神女露出猫似的狡黠神情,“至于现在,我们先回神社,准备以逸待劳吧。”

回去以后,她也要在神社试试自己的新权能——如今她的这双眼睛能看到的,可比之前还要多。

同一时刻,鸟取山野中。

狙击枪的枪口反射出寒光,蓝色猫眼的狙击手嚼碎口中的冰块,目光凝视着瞄准镜,接通了突然接入频道的通讯。

“我还以为你要等我开枪才会开口……”他的声音毫无波澜,紧盯着瞄准镜中打开通讯的研究员,“贝尔摩德。”

“啊啦,被看出来了吗?”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一张口便发出了沙哑性感的女声,抬起眼,朝他藏身的方向笑了一下,“不愧是神女身边的得力助手,居然能识破我的伪装。”

“我以为你是故意露出破绽的——毕竟你甚至没有刻意改变走路的姿势。”诸伏景光没接受她的夸奖,枪口也并未偏移,“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告诉我,我此行真正的任务是什么吗? ”

“好吧好吧……真是没耐心的男人啊。”贝尔摩德扯下面具,轻巧地做了个手势,诸伏景光便听到有数个脚步向他潜伏的方向走来,“接下来还要麻烦你稍微配合一下,苏格兰,我们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呢。”

三个人……如果是为了强行抓捕他,应该会派更多人。

诸伏景光配合地放下狙击枪,任由他们为他戴上眼罩。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对组织的目的和行为做出了诸多猜测,现在对于贝尔摩德故弄玄虚的态度倒也并不意外……如果他们的推断没错,组织的boss的确在鸟取,保密严格也是意料之中。

果不其然,在被蒙住双眼、带上耳塞以后,他在黑衣人的指引下走了一段距离,上了车后又绕了不短的时间,才再次被引下车。

从比较干燥的山地到泥地,最后踏上地砖,直走约两百米,再左拐……至于在车上的时候则无法判断距离,毕竟对方可能会为了蒙蔽他的感知绕远路。

琐屑的信息最后未必都会派上用场,诸伏景光也并不打算放弃观察。

他又被引导着绕了一段路,感觉到气温变低,风声渐平,显然是进入了室内。

“好了,希望你还没睡着。”贝尔摩德终于给他摘下了眼罩,尾音微微上扬,“欢迎来到新世界,苏格兰。”

新世界?总感觉贝尔摩德在说这个词的时候,语气稍微有点……嘲讽?

刚摘下眼罩时乍然从黑暗过渡到明亮,诸伏景光不适应地眨了一下眼睛,过了几秒钟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呼吸骤然一滞。

映入眼帘的是实验室冷白的色彩,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步履匆匆。玻璃缸中浸泡着各色器官标本,人体的所有功能都被解构得干脆利落。

“ 1989号状态如何?”

“已经完全成熟,状态健康,可以随时启用。”

“1645号已拆解完毕,请马上找人运送到……”

“临时有客户加急,需要抽调部件——”

研究人员交谈间神色自然,就好像他们在谈论的是什么机械组件。诸伏景光的目光掠过他们背后禁闭的一排手术室,废了全部努力,才没让自己露出愤怒的表情。

“这就是你说的新世界吗,贝尔摩德。”代号苏格兰的狙击手脸上毫无波澜,像是对眼前的场景并不感冒,“组织找我来,是想让我也一起躺在手术台上?”

“怎么会?我们和那些实验体可不一样,他们只是相对容易养成或获取的一次性消耗品。”金发的美艳女人耸耸肩,无视了那些躯体,“优秀的狙击手很难培养,组织可舍不得随意消耗代号成员。”

恰好有研究员拿了一份报告来找她,她随手签了个字,才回到之前的话题,带着诸伏景光继续向前走去:“放心吧,苏格兰,组织大费周章把你调到这里,自然不是因为这种小事——你可是深受boss看好的精英,就连琴酒都难得对你表示出了赞赏。”

虽然她说“不一样”,可向来都把情绪隐藏得很好的千面魔女在细小的用词上出现了一点纰漏。

由于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诸伏景光向来对人的情绪感知灵敏。也因此,从“我们”和“相对”几个词间,结合对方略有些复杂的情绪,他得出了一个推论:在对实验体的态度上,贝尔摩德有一定的微妙的同理心。

很显然,她认为,在boss眼里,她依旧是消耗品,只是可以多用几次罢了。

就连传闻中深受bos重的贝尔摩德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诸伏景光对此倒也并不算太意外。毕竟,看到眼前的景象,只要不是那种以虐杀为乐、完全脱离了人类范畴的凶残恶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除了那些恶人之外,也就只有纯粹的既得利益者会为眼前的“加工厂”而感到欣慰了。在阶级的最高点,这些普通人对他们而言恐怕只是家畜和冷冰冰的数字。

诸伏景光并没有空闲去细想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名字——即使在杀死羂索后简要的总结会上,所有人都对名单有了一定的猜测,一大串姓氏中甚至包括了前任首相的家族。

他跟在贝尔摩德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侧房间墙壁都是玻璃的,各种各样的“拆解”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我以为组织至少会把这种工作安排在公海上。”他勉强维持着镇静的假面,像是随口提及。

“正式的更换配件一般如此,这边只是过了明路的……为了人类医疗事业做贡献的实验室罢了。”金发女人红唇微扬,指尖轻柔地拂过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身侧的那个房间,“别误会,这里的很大一部分人是自愿的,为人类发展付出自己的努力……也能让自己得到报酬。”

她对自己的问题有问必答,诸伏景光反而感到越发紧绷:把这样的机密呈现在他这样原本并不涉及组织核心管理层的成员面前,简直像是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似的。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贝尔摩德的触碰,顺着她的指引看向身侧的玻璃房间。刚刚结束“实验”,还在麻醉效果中的少年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带头的实验员还和贝尔摩德打了个招呼。

“喏,我记得,这位小先生就是自愿参与的。”金发魔女的殷红的指甲刮过床上少年正直青春但一片惨白的脸,“用自己的肾脏之一和一点点健康上的小问题来换取光明的未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划算的,不是吗?”

那张脸相当眼熟,诸伏景光微微蹙着眉低头端详,在看到对方病号服上的铭牌时瞳孔微缩。

眼前的少年,赫然就是当初受到基金会资助的山本同学。他在九条有雅的生日宴上见过这个少年——而彼时的山本还正活力十足,在他询问时大倒苦水,抱怨基金会的女学生们因为“自愿出卖身体”得到了资源的倾斜。

“……自愿么。”他看着实验员们把少年推走,唇角微微下压,最终还是移开目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贝尔摩德你还挺有幽默感。”

一切馈赠都已被标好价码,在不同的时间通过不一样的方式加倍收回。

“有幽默感不是好事么?”贝尔摩德同样收回目光,拨弄了一下金发,语带笑意,“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一些吧……”

有自愿走上餐桌换取利益的机会,总比躺着被推上来、被敲骨吸髓还无法得到任何回报要强。

“你会明白的,苏格兰。”她语调悠然,细长的鞋跟敲打在地面,丧钟声在悠长的廊道上回荡,“从某种意义来说,自愿和幽默感其实是一种东西,对生命都有重要的意义……”

在面对必须直面的困境的时候,“自愿”和“幽默”都能让人稍微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