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要抛下我
天色阴沉，灰蒙蒙的云层低垂着，仿佛要压到地面上，雨声正啪塔啪塔地落到耳边，好像街尾旮旯里那一声声幽怨的二胡声。
雨细密而绵长地落下，将整片天地笼罩在一片湿冷之中。风带着寒意吹过街巷，吹皱了水面，也拂动了被雨水打湿的枯叶，在地上零落翻滚，卷动了那人墨色的裙袂。
远处的屋檐下，雨水顺着瓦片一滴滴滑落，砸在湿润的地上，溅起零落的小水花，混入街角早已挤满的浅滩上。
路上行人寥寥，雨水打在做工精致的油纸伞上，一下一下重似某个人的情意。闵沁的手不知为何泛酸，浑身僵硬起来，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就连呼吸也停滞住，像是有巨石压在自己的胸口，连胃都在隐隐作痛。
想吐。
方小娜本来还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想吃的食物，就发现了闵沁的不对劲，她扭头看了一眼闵沁，她发现闵沁在抖。
“你怎么了，很冷？”
一个六十八级的魔法师在这细密雨天中居然觉得冷？
闵沁摇了摇头，想要逃，可是现在若是逃，一定非常显眼。柳舒云和祁梨果然把这件事告诉了暮倾然，真的不该回来这里的，可她又不舍这里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柄黑伞越靠越近，闵沁作状冷静地打算从她身边走过，可目光始终忍不住朝她的脸上看了一眼。
那人的容颜依旧有着惊艳世人的美，可却比之前显得更加苍白，宛若是游走在萧瑟雨景下的一缕幽魂。她及腰的青丝只是随意竖起，寒风一吹发尾便从她的腰肢处微微翘起。
她瘦了，憔悴了，就连那翘起的发尾间也能看见几缕突兀的银白色。
闵沁收回眼神，额角却沁出了丝丝薄汗，正要目不斜视地朝前方走去。
雨水滑落到街道两旁，积起了大一片的浅滩，大家都被迫走在街道中央，不可避免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闵沁正与暮倾然擦肩而过，嗅到了雨水中夹杂着她独有的冷香，曾在梦中缠绕着她，她是梦中菩萨，赐她无限快乐与慈悲，她也是梦中修罗，把她拖入无间地狱。
伞与伞之间巧妙地避开，闵沁松了一口气，可她刚要抬脚走出一步，手腕却被人紧紧拉住，那一袭黑色的宽袖如温婉的风卷住了自己的手腕，肌肤都染上了她的冷香。
下一瞬，闵沁伞柄脱手，手腕被猛地一拉，她落入到另一柄伞的遮挡之下，也扑进了一个温热的，充满冷香的怀抱中。
身上滴雨未沾。
抓住闵沁手腕的手松开，继而搂在了她的腰上，紧紧抱住，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怀中温热的体温，颤动不已的心跳，还有局促的呼吸都在相贴之时被闵沁敏锐地全都捕捉到了。
“不要抛下我。”
暮倾然的声音微微颤抖，犹如雨水砸在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她眼眶泛红，克制住失而复得的狂喜，只是温柔地把人搂在她的怀里。
在雨中，一切都变得很安静，那一句‘不要抛下我’却震耳欲聋，让闵沁浑身都在发抖，心疼得微微发颤。
闵沁一动都动不了，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样，只能任由暮倾然抱在怀里，直到多走几步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的方小娜开口。
“咦？”
方小娜回头看去，那柄闵沁很喜欢的油纸伞掉在了地上，被风吹到了路边，而闵沁……
被一个陌生女人抱在了怀里？！
啊？
闵沁没有说话，正要挣脱暮倾然的怀抱，可压在腰肢的手又用了用力，把她压向自己，暮倾然道：“我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认得你。”
什么时候说的？闵沁感觉好像是听过的，可是她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了。
胃还在微微犯疼，她低声道：“可我不认得你。”
她知道自己瞒不过暮倾然，自己的颤抖和紊乱的呼吸，一切都瞒不过她，不承认不过是自己的态度。
暮倾然，我已经不要你了。
闵沁用力挣脱了暮倾然的束缚，却在她后退几步的时候，手上被迅速地塞进了带着暮倾然温度的伞柄。
那柄黑伞不知怎么的就撑在了自己手上，暮倾然却瞬间被雨淋了个湿透。雨水沾湿了她的衣物，白裙黏在了她的皮肤上，勾勒出傲人身材的同时，也能看见她消瘦了不少的身形。
暮倾然朝着地上那把伞伸出五指，那把被风吹落到街边的油纸伞晃晃悠悠地飞到了她的手上。
方小娜这才走了过来，抬头看了眼暮倾然，那双褐瞳，那张深邃绝美的容颜让她登时顿住了呼吸。
她的容颜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像是穿越了无数时光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谁？”
方小娜问，见她双眼通红，看着闵沁的目光专注无比，穿过雨帘，无声地诉说着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暮倾然转而看向方小娜，再看方小娜勾住闵沁手臂的动作，眼神渐渐地冷了下来：“你又是谁？”
与刚才的目光全然不一样，现在的她像一把锋利的刃，会把人随意切开两半。
方小娜见对方语气不善，她也不惯着：“东方韵是你的谁？”
此话一出，暮倾然瞳孔收缩，仿佛一把利刃穿透了方小娜的面具，看进她的灵魂之中，这个眼神让方小娜都不禁有些发怵。
这是什么人？
威慑力好厉害，绝对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大魔法师。
“走。”
闵沁拉着方小娜的手臂就要走，暮倾然却紧紧跟在她身后，道：“闵沁，能听我说吗？”
“我不是你说的闵沁。”
闵沁踩着地上的水，脚步很重，走得很急，像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我知道是你。”
暮倾然伸手要拉住闵沁的肩膀，闵沁却突然捂住自己的腹部，弯身就要吐，可干呕几下都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
记忆把暮倾然拉回了那一日，在地牢中，闵沁见了自己便吐了出来，像是看了什么脏东西。
“抱歉……”
暮倾然收回了手，指尖无助地半空中缩了缩：“抱歉……”
闵沁喘了几口气后便在方小娜的搀扶下渐行渐远，而暮倾然依然撑着闵沁的伞立于大雨间，一身黑衣很快就被大雨淹没，消失在雨雾中。
闵沁被方小娜扶到酒楼里，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该不会是那个奇怪的女人对你施加了什么魔法吧？”
那个女人太强大了，现在的方小娜看不出她的修为。
“没有。”
或许是有的，一个混杂了爱与恨的魔咒，让人快乐让人痛苦。闵沁捂住自己的腹部，看一眼酒楼的大门，确认暮倾然没有跟过来她才舒服许多。
“她也是融雪城的人？”
方小娜马上给闵沁倒了杯茶，其实她想问的是暮倾然跟东方韵是什么关系，那张脸有七分神似，若非眉目间的气质截然不同，方小娜怕是会认错。
东方韵就像个太阳一样温暖，哪像那个女人一样万年寒霜似的。
“嗯，她是……褐瞳魔女，暮倾然。”
方小娜倒茶的手抖了抖，吓得她马上放下茶壶：“当代最强之人？”
“对。”
方小娜经常在部落听到褐瞳魔女的名声，阿曼说了那是当代最强的人，无人可出其左右。
“那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刚才又是抱在一起，又是各种微妙的纠缠，方小娜就不信他俩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她是我的老师。”
方小娜听了后差点要哼一声，可她还是耐着性子问：“不止是师生那么简单吧？”
闵沁的脸红了红，可很快又觉得心脏一阵阵发疼，恍惚间她好像又在那个昏暗无日的地牢之中。
“抱过亲过，但没有确认关系。”
闵沁说完后，方小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她把茶推到闵沁的身前，并问道：“那她和东方韵是什么关系？”
闵沁没有见过东方韵长什么样子，可听方小娜这么问，就知道暮倾然和东方韵一定长得很像。
闵沁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方小娜，踌躇了好几秒才道：“东方韵是她的母亲。”
方小娜一听，倏地站了起来，本想去再看暮倾然一眼，可是她很快又坐了下来。
“她……嫁给了暮禁？”
方小娜简直不敢相信，东方韵怎么会看上那种人？愤怒，不甘，不解，心疼，方小娜此刻的心情复杂得无法言语，心尖一阵阵泛酸泛疼。
“是，不过他俩之间似乎一直都是不愉快的，具体的我不知道。”
闵沁没有问得那么深，暮倾然很少提及自己的私事，这种上一代的恩怨，她更是不知。
方小娜反手就拍桌而起，吓得闵沁跳了跳，酒楼其他人也看了过来，被方小娜一个眼神震慑了回去。
“我要去找那个暮倾然。”
“等等！”
闵沁拉住方小娜，连连摇头道：“我不想见她。”
方小娜又坐了回来，店小二和掌柜的心也被方小娜这一惊一乍的动作吓得魂魄不齐，就怕她气起来弄坏了客栈里的东西，他们也不知道找谁哭去。
毕竟是熟客，她们还没少在酒楼买吃的，要赔偿就太不上道了。
“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小娜说完后，皱着眉头，试探性问道：“你不会是为爱跳崖吧？”
“不是！”
闵沁伸手拍了拍方小娜的手背，方小娜吃痛嗷了一声，然后白了闵沁一眼。
闵沁不得已只能把当时的事情发生的事和自己十三岁那年中毒的事说了出来，听完后方小娜紧皱着眉头，许久没有说话。
本以为方小娜会安慰自己，然而没有，方小娜只是道：“我想那个田什么的那个人身上有置忆术。”
“置忆术？”
闵沁不明白，方小娜便忍不住调侃她一句：“让你多看书，你偏不听。”
闵沁：“……”
她的确没有方小娜那么博学，这句话她反驳不来，她可比不过一个百多岁的老人家。
“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和影响力的黑魔法，算是比较偏门的，可是遇上你刚才说的魇魔伴生灵，那就能制造出很多信息差了。”
方小娜接着又解释了置忆术是怎么一回事，然后闵沁又道：“所以那个施术者捏造了一段记忆，放到田异身上污蔑我？”
真是费煞心思，杀鸡用上牛刀了。
“也不定是捏造的。”
方小娜喝了一口茶，英气的秀眉蹙得好紧，道：“按照暮倾然告诉你的，定然是大祭司一派的人动的手，只有他们会说出占领大陆这种话，而且你不好奇你被毒害的原因吗？”
“当然好奇啊！”
怎么可能不好奇，闵沁有时候睡觉都想着，就是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大祭司一派有个魔法可以消耗寿元去预言？”
方小娜又喝了一口茶，闵沁发现了，方小娜在很认真思考一件事的时候，总喜欢喝东西，吃东西。
“记得。”
方小娜的眼神沉了下来，好像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一切不太好的事情：“他们那群人大费周章用巫毒去为难一个孩子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会是他们的威胁。”
“啊？”
十三岁，我，威胁？！
“你会是他们的威胁，会是他们的眼中钉，所以他们要趁你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就把你杀了，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段。”
闵沁倒吸一口凉气，我，原本的恶毒炮灰，居然是隐藏反派最忌惮的角色？
“你的伴生灵是女巫，你母亲的伴生灵也是女巫。”
方小娜说完后，闵沁马上倾身前去，用眼神让方小娜多说一些。她还没问起自己母亲的事，因为她怕自己一旦问起了，方小娜就会问东方韵的事。
她之前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没想到现在却是个好时机了。
“你母亲曾是我们的一大战力，是很有魅力的人，大祭司一派简直恨死她了。”
方小娜想起有闵玉颜在的时候，他们的实力很强，大祭司一派根本不敢随意打击他们。只是后来闵玉颜被大祭司一派用计谋偷袭受了重伤，修为倒退严重，不得已方小娜只能把她送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休养。
后来，闵玉颜就退出了这个战争舞台，这也算是圣女一派中难得的好结局了。一开始方小娜单看闵沁的样子她还是不确定的，可见了她的伴生灵后，方小娜就确定了。
“她是个狡猾的策略家，也有着大魔法师的实力，当时女巫的威名一出，那些大祭司一派的就瑟瑟发抖了，可惜她隐居后，属于她的历史就被大祭司一派用尽办法抹去。”
方小娜叹了口气，惋惜道：“若属于她的记载还在，那么神圣女巫的名字应该会被流传下来。”
神圣女巫……好像很厉害的名字。
“你对你娘没有一点印象吗？”
方小娜问。
“没有，老师是在一个叫小村庄的地下室找到我的，村里一百二十口人全死了。”
闵沁说完后，浑身突然震了震，道：“该不会是被大祭司一派杀的吧？”
方小娜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湛蓝的美眸蒙上一层灰色，暗淡无比，过了好半晌才道：“应该是的。”
没想到自己所谓的好结局，最后还是没能逃得过大祭司一派的毒手。玉颜，你最后还是死在与大祭司一派战斗的战场上，也算是了却了心愿吗？
闵沁的眼神也沉了下来，心里闷闷的，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这个世界闵沁的命运，即便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可对于自己母亲的死亡，她还是感到十分难过。
不对啊，我刚才把自己的悲惨经历告诉方小娜，她不安慰自己就算了，还让自己变得更悲惨，这像话吗？
“孩子。”
“嗯？”
“你有打算继承你的母亲的遗愿吗？”
方小娜转动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空间戒指，并道：“灭了大祭司一派，让璃玉大陆回归平静。”
“当然。”
只要是威胁暮倾然的，想要害暮倾然的，她一定要清除，即便……即便她不想再跟暮倾然有任何瓜葛。
“那回去之后，我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可以卖钱吗？魔核，药材？闵沁简直太期待了。
“你嘴角要压不住了。”
方小娜翻了个白眼，马上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个人见钱眼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明明这么一个好苗子，偏喜欢钻钱眼子里。
闵沁：“……”
闵沁也不打算压了，两人在酒楼里吃了顿饭，雨也停了，这才准备继续去采购。
只是没想到，她们在酒楼里好歹也有两个小时了，暮倾然就一直站在不远处，手里依旧拿着闵沁那把伞。
瓦上的雨水依旧沿着屋檐滑落，暮倾然就站在屋檐底下，稀疏的雨帘在她身上划过一道又一道痕迹。
她怎么还在？
闵沁怔怔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准备带着方小娜走另一条道，岂料方小娜直直走向暮倾然，闵沁拉都拉不住。
“暮倾然，你母亲为什么会嫁给暮禁？”
暮倾然的目光本来一直落在闵沁身上，可当方小娜走前来时，她便警惕地看着方小娜。
能感觉到方小娜以前也是个大魔法师，她身上还残留着大魔法师的威慑力，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实力倒退严重。
“关你什么事？”
暮倾然忍住对她动手的冲动，她跟闵沁的感情似乎很好，若是自己对她动手，闵沁一定会不高兴的。
“那肯定关我的事，东方韵是我的爱人，怎么能不关我的事。”
爱人？什么？
暮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秀眉紧紧蹙在一起，在眉心拧出一座小山，眼底甚至不止有疑惑，还有愤怒，她觉得这个人在胡说八道。
此时闵沁已经急急过来拉住方小娜，低声道：“别说了，快走。”
她是不知道暮倾然的可怕，要是暮倾然生气了那该怎么办，东方韵可是暮倾然不可言说的往事啊！
现在闵沁也管不上自己跟暮倾然的纠葛了，救人要紧！
“哎呀，别拉！”
方小娜甩了甩闵沁的手，摘下自己的面具，那精致美丽的西方面孔出现在暮倾然面前，一头黑发也变成浅金色的发色，她道：“我是莱利塔家族的人，名叫卡琳娜，现在叫方小娜，你娘亲一定有提过我。”
娜？
暮倾然想起了东方韵的遗物中有一本日记，那是她视为宝物的东西，里面写的都是东方韵的日常，还有一些往事，人名都只写了一个字，‘娜’这个字出现过最多次，几乎每一页都会有。
即便那一页的日常只关于东方韵自己，写完后她都会在句号后面写一个‘娜’字，好像所有事她都想要说给这个人听。
暮倾然依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目光又落到了闵沁拉住方小娜的举动上。
有点酸，越来越酸。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方小娜不满意暮倾然的走神，暮倾然的目光瞬间回到了方小娜身上，属于强者的威慑力一下迸发出来，吓得方小娜后退了一步。
这家伙是真的强！
“有。”
暮倾然回答完后，又道：“但我有必要告诉你任何事吗？”
方小娜一听，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道：“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不来后悔一万年。”
方小娜又转头对闵沁道：“你别跟来！”
方小娜走到另一头的屋檐底下，暮倾然看了一眼闵沁，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闵沁自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可方小娜想要让暮倾然做她不愿意做的事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不一会儿，方小娜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就开开心心地回来拉着闵沁走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
闵沁真的好奇，暮倾然不像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
“秘密。”
方小娜拉着闵沁笑道：“走啦！去买东西了，再不快些就天黑了。”
闵沁抬头看向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刚下了雨，乌云还未散，还未到黄昏后就已经昏昏沉沉的了。
暮倾然……她会离开回去融雪城吗？
还是说，她来是为了真龙胆？
若是她想要，就给她便是了，反正她拼死守住真龙胆，也是为了不让它旁落神都，只要是在融雪城手上，一切都好。
回到部落后，方小娜便神神秘秘地让闵沁回房间，然后很郑重地把一柄魔力值有二百三十的神圣魔法杖交给了她。
“这是你娘的遗物，是非常厉害的魔法杖，只认女巫伴生灵，也算是你的专属武器了。”
闵沁高兴得心都在发颤，她接过神圣魔法杖，魔法杖马上与她有了链接，力量传遍她全身，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命运，兜兜转转，神圣魔法杖还是落回到拥有女巫伴生灵的魔法师手上。”
女承母业，闵沁感觉到了接受了这一柄魔法杖，等同于接受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是一份沉重的责任和寄托。
“好，我一定会为神圣女巫这个名号而战，至死方休。”
方小娜听着前面本来还挺满意，最后四个字她却不喜欢，呸呸呸之后，她道：“什么死不死，别热血过头，留着你的命才能创造无限可能。”
也是。
方小娜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她知道闵沁明白这魔法杖的意义，把它送到闵沁手上，这也让自己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
大概是这使命也终于有人一起共同承担了。
第二天，闵沁想着真龙胆的事，便打算亲自去孤月城寻一寻暮倾然，若她还在，就把真龙胆交给她。
刚推开门，外头熙熙攘攘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闵沁好奇去看，若是喜事可能还有大顿肉肉可以吃。
她垫着脚尖去看，阿曼她们似乎在招待一个人，待到自己看清那个人后，脸色一沉，她转身回到房间里去，还碰一声地关上了门。
方小娜！你这个出卖朋友的老东西！！
第72章 漫漫追妻路
方小娜说遇到了一个家乡来的身世凄凉的姐妹，在她绘声绘色的讲述，一番催人泪下的演技之下，阿曼很快就接纳了暮倾然，并打算留她住上一段时间。
因为闵沁的到来，部落的预算变得很是宽裕，多养一个人也不是问题，阿曼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让部落里的姐妹找个合眼缘的男人生个孩子了。
暮倾然虽然纵横大陆多年，这也是第一次来到玲珑大山的部落，见阿曼等人那么热情，她也不好板着一张脸，只好露出笑容迎合。
当天，阿曼就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招待暮倾然，还给暮倾然斟上部落最好的酒，以最高规格招待。
“木姑娘，你的眼睛是褐色的，跟我们大陆最强的人一样啊！”
一开始暮倾然说自己姓暮，可阿曼理解成‘木’，暮倾然没有纠正过来，便随她叫了，反正同音。
“嗯。”
暮倾然话少，对于部落的人的热情也是无从招架，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这也是很多年来没有过的事了。
她从来都是坐在那个冰晶王座上，别人见了她都得俯首称臣，都得恭恭敬敬，这么亲近的沟通方式，她不习惯，甚至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方小娜倒是喜欢看暮倾然吃瘪的样子，虽然自己说了会给她和闵沁制造机会，可是缓解她的尴尬并不在两人的交易范围内。
然而，暮倾然始终是暮倾然，即便有些不适应，可是任何情况她都处变不惊，她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阿曼递过来的肉，并说了一句想了解刻耳族的历史，阿曼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没有再忙着招呼暮倾然了。
阿丽格去寻闵沁，敲敲门：“小恶魔，出来吃饭了，有你很爱吃的雪羊肉。”
“忙，不去。”
闵沁在房间里闷闷地回应了一句，门外的阿丽格却大惊失色，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她急急忙忙地跑到阿曼身边，道：“族长，小恶魔说她忙，不来吃雪羊肉，她一定是生病了！”
以前无论再忙，只要听到有雪羊肉，闵沁都会放下手边所有工作出来吃，现在她居然不吃，肯定是生病了，而且很严重那种！
阿曼一听，倏地站了起来，岂料眼角有个人影飞奔而过，比她还要快一步去了闵沁的房间。
阿曼：“？”
方小娜却让阿曼坐下，并道：“我那个朋友啊，对小恶魔一见钟情，自然是紧张一些。”
阿曼一听，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笑得一脸暧昧：“那木姑娘也挺不错，长得真是一顶一的好看，小恶魔一定喜欢！”
对阿曼来说，虽然暮倾然也是细胳膊细腿的，以部落的审美来说魅力不足，但是那张脸绝对惊艳，很难让人不心动。
方小娜朝着阿曼竖起一个大拇指，跟我家阿韵长得像，那当然是超级好看的！
暮倾然匆匆循着闵沁的气息来到了房门口，犹豫了一番敲了敲门：“闵沁，你不舒服吗？”
闵沁还在房间里生着方小娜的气，岂料暮倾然就来敲门了。听到那人的细声软语，闵沁的心脏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可是她并没有回应暮倾然，那人依旧站在外头，没有走。
闵沁沉默了几分钟后，这才打开了门。
这一次没有戴面具，没有任何的伪装，那张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脸出现在暮倾然的眼前，让暮倾然呼吸滞住。
这下闵沁活着这件事终于有了最彻底的实感，她的手臂动了动，很想把她搂进怀里，好想告诉她‘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然而，面对闵沁那冷漠的眼神，暮倾然的动作僵住，与之对视已经是现在最大的满足了。
闵沁伸出自己的右手，一个红色的手套出现，然后只见它像史莱姆一样慢慢地融化，缩成一团，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肉球。
“你找我是想要这个吗？”
闵沁的语气冷冷的，好像在例行什么公事，她甚至不敢看暮倾然的脸，她总害怕想到在地牢的日日夜夜，还有她带着若仙来时那冷漠的神情。
暮倾然满腔想要说的话哽在了她的喉咙，看着闵沁掌心上的真龙胆，再听闵沁不带感情的话语，她顿时红了眼睛。
“这个够还之前你在大汉城给我拍卖花的钱吧，拿去之后，我们就再无瓜葛了。”
闵沁五指收拢，舍不得真龙胆，它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了，有感情了，可若是暮倾然想要，她也没有理由不给。
自己本来抢来也是给她的。
“不要炼化，它长了灵智，是活物，让它待在你的身上，会快速地提升你的实力。”
闵沁一句一句地嘱咐，她能为真龙胆做的只有这些了。
“说完了吗？”
暮倾然的语气也骤然冷了下来，这时闵沁才抬头去看她，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那双淡褐色的眸子依旧动人，染了些许泪光更显此刻她的柔软。眼角泛着丝丝艳红，在苍白的脸上如血色的彼岸花，她轻启红唇，颤抖着道：“这东西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我来，是为你。”
暮倾然克制不住声音中的颤抖，低声道：“你怎可认为我是为它而来？”
好似她们之间只剩下利益和利用，暮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
“那你又怎可认为我是叛徒？”
闵沁的委屈也漫了上来，皱着的眉心间藏着的是她努力拼命压下去的情绪，可眼底的丝丝血红，却依旧暴露了她现在的激动。
“我愿意为你而死的。”
闵沁后退一步，真龙胆再次化作了红色的手套，没入了她的掌中。她双手扶着门，缓缓关上。
“可你却让我过得比死更难受。”
碰——
门被关上，闵沁靠在门边坐倒下来，已经许久没有过的眼泪又再次流下，划过那张坚毅的脸。
暮倾然站在门外，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门沿，小心翼翼得像是抚摸闵沁的伤口。一滴泪缓缓落下，烫着那张有许多话想说的红唇。
她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会等，等你听我的解释。”
暮倾然褪去一身锐利之气，然后转身离去，回去饭桌的时候，眼底的沉郁让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更不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方小娜似乎早知道这个结果，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闵沁的脾气可谓是像极了闵玉颜，都是那么地倔强。
这样也好，让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伤心一下也好。
总不能事事都顺她心意，这样她才知道闵沁这份情的可贵。
闵沁过了会儿还是出来了，她喊上方小娜进入恶魔森林，她知道这个地方暮倾然进不去，正好可以图个清静。
闵沁进去之后，就忍不住对方小娜骂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做这种事？”
“你明知道我不想看见她，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事把我出卖了？”
“我不想面对她！”
闵沁接连说了几句后，然后生气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石子被她踢得老远，没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她崩溃地蹲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她好想好想对暮倾然发疯，可她不想失去自己的体面。
方小娜倒是淡定，她只是叹了口气看向闵沁，低声道：“你跟我说过在地牢的事，有很多疑点，我都看出来，你认为她看不出来吗？”
“而且，你以为坐上融雪城城主这个位置的人真的会连这点手段都看不出来吗？”
方小娜也跟着蹲了下来，闵沁依旧没有抬头，整张脸都埋在双膝里，呼吸时还能听见吸鼻涕的声音。
“我不是帮她说话，而且你有怨有委屈是绝对的，你要打要骂就去啊，何必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哭，又不是你的错，把气撒在她身上不好吗？”
方小娜跟东方韵也有吵架的时候，只是她们的性格都是有事直接吵，绝对不会藏在心里，怨怼绝不留到第二天。
“为什么别别扭扭的？”
方小娜不明白，暮倾然也是一样的，明明是来追人的，可偏偏那张嘴跟沾了浆糊一样，怎么都打不开。
“因为很失望，很痛苦，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
闵沁想要逃避，她并不那么地坚强，面对痛苦的时候也想要逃，这不是本能吗？
失望，原来如此。
方小娜叹了口气，她跟东方韵总是能吵起来是因为从未失望，是因为她明白彼此依然在意。可若是失望了，那的确……不想多说一句。
“那一直躲起来就能减轻你的痛苦吗？”
方小娜索性坐了下来，然后道：“我知道我没有经历那种痛苦，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闵沁……”
“当你还能拥有的时候就要好好珍惜，不要等到永远失去了之后，只能像我一样除了对你说教之外，再也无法拥抱她了。”
说完，方小娜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然后道：“去不去打魔兽啊，不打就回去了。”
“打！”
闵沁站了起来，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子朝着浓雾走了过去，方小娜以为她是急着去打魔兽发泄，结果……
“喂！你打哪边，打到我了！哎呀！”
方小娜满地打滚，沾了一身的土后才明白过来，闵沁哪是打魔兽，分明就是找个由头打自己。
**
两人是天黑的时候才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小溪旁就站了一个人，似乎已经等了许久，见她们出来便马上迎上去。
她本还担心闵沁会受伤，可这一看，闵沁啥事没有，反倒是方小娜灰头土脸的，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很是滑稽。
闵沁无视了暮倾然投来的目光，只喊着好饿好饿，便往部落走去。暮倾然一直跟在后面，一句话都没说，方小娜也是一句话都没说话，还憋着窝囊气，
回到部落，暮倾然也去帮忙准备吃的，闵沁刚坐到饭桌上，暮倾然便端过来一大碗肉。肉片覆在米饭上，看得出来肉片烤得正好，鲜嫩多汁，上头还淋上了阿曼特制的酱汁，看了让人胃口大开。
闵沁愣住，然后看向一旁穿着围裙的暮倾然，手指上还有两处浅浅的割伤，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闵沁的心不住微微泛疼。
高傲的暮倾然不应该做这种事的，她应该坐在那个冰晶王座上，抬一抬手指都是生死，而不是切菜都能切伤手指。
闵沁忍住想说出口的话，只道：“谢谢。”
说完，闵沁便开始大口扒饭，大口吃肉，暮倾然嘴角微微弯起，然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方小娜洗了个澡，浑身已经干净，她凑过来看了一眼闵沁碗里的肉，不禁哇了一声：“你是食肉兽啊？”
闵沁食量大，这还是修复核心的时候开始的，后来稍微恢复正常一些，可食量还是比一般女生还要大许多。
不过该庆幸的是，她不长胖，这点可以让她放心吃，不挨饿。
“怎么我的就没那么多肉？”
方小娜看了自己那碗，是阿丽格端来的，只有几片肉块，哪像闵沁这碗，被偏心到极致。
闵沁看了一眼，的确是差别很大，可她也没打算理会方小娜这老家伙的心里不平衡，只道：“你多给阿曼炼些药，或许她会弄点大的给你。”
“不不不，炼药这东西我没什么天赋，算了。”
方小娜是会炼药的，但是天赋实在不行，她还记得最近一次想试一试，差点把部落给烧了，那之后阿曼就扭着自己的胳膊，好好‘劝’她不要再炼了。
若真炼了，阿曼真的会给自己弄点大的，大大的拳头，阿曼那个大拳头自己可真的是遭不起。
闵沁吃了口肉，咸了点，但是……还不错。她慢悠悠地吃，很快就把饭和肉都吃完了，只是后来跟阿曼要了一大桶饮用水。
**
巍峨的城墙在月色下泛开诉说着历史痕迹的光辉，城墙上还刻着咒文，那是一道高高筑起的魔法防御屏障。
宽阔的青石街道笔直延展，街道两旁挂着昏黄的灯笼，散发出温暖又神秘的光辉，如萤火飞舞在人间。街道两侧，魔法工坊，武器铺子，药材铺子，符文匠铺林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魔法气息，使整座城笼罩在一种独特的氛围之中。
神都已经进入的冬季，看着天空飘下来的小雪，慕容婉月的眼神暗沉下来，不自觉想起了那座总是雪白一片的城市。
她站在教学楼书房的露台外，月色正好，照得飘下来的雪花也泛着迎光。她伸手接住飘下来的雪花，五指微微收拢，最后松开手，把雪花随意洒落在雕刻着咒文的玉砖地上。
“院长。”
潘游御从后而来，他拱手朝着慕容婉月作揖，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尖却微微发颤。
总觉得最近的慕容婉月冷得可怕。
“吴意身上有好几种毒，一时半刻没办法彻底清除。”
潘游御说完后，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微微回头，冷声问：“曲流烟呢？”
“她喝了个大醉，至今还没醒。”
潘游御也是觉得无语，曲流烟一大早就去酒吧喝酒，喝醉了也不知道带了什么女人回家。自己去敲门的时候还是那个女人开门的，曲流烟根本叫都叫不醒。
慕容婉月只是皱了皱眉头，道：“等她醒来再说吧。”
“是。”
潘游御走后，书房的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在昏暗的书房中露出了他半张脸，正是学院的副院长钟雨声。
“大祭司，此子还能继续用吗？”
钟雨声皱了皱眉，续道：“大祭司，他已经错过了太多的机会，就连真龙胆也失去了，真的要继续用他吗？”
慕容婉月转过身，背着风雪走入了书房中，露台的门碰一声地被无形的力量关上，只见她冷声道：“你知道命运么？”
“命运让他成为我们最趁手的一把刀，那他就是。”
钟雨声抿了抿唇，看着慕容婉月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大祭司，你为了他的错失机会，已经搜刮了太多资源，花费太多了，你甚至还亲自给他炼药提升他的实力，这对大祭司来说也是一种消耗啊！”
慕容婉月抬了抬手，让钟雨声不必再说下去，并道：“我已失了对暮倾然的控制，我们只剩下吴意这个重要棋子，不可有差错。”
钟雨声还是不服，并问：“大祭司，真的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没有，已经做过三次预言费了九条人命，吴意是最合适的人选。”
钟雨声这下终于安静下来，并低下头道：“我知道了。”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钟雨声问，最近融雪城对神都的扑杀越来越凌厉，有好几次他们的人都遭了殃，实在不能再继续减员了。
“那狗皇帝依旧不愿意让我进英雄局，否则，我便可毁了那个武器。”
慕容婉月的眼眸暗藏锋芒，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钟雨声听了马上道：“只要我们成功了，这些蝼蚁一定会死得很惨！”
“吴意继续成长才能继续得到皇族的信任，他是我们进入英雄局的希望。”
慕容婉月逐渐冷静下来，英雄局里都是皇族自己的人，秘密得很，里头还有一个对黑魔法师十分有针对性的武器，名叫弑神弓箭。
这个武器神都已经研究了上百年，改造过无数次，也改进过无数次，这才用了现在这个几近完美的形态。
弑神弓箭不止对黑魔法师有着针对性的力量，若是用尽全力对暮倾然放手一击，暮倾然也未必能够接下。
这也是神都的底气，也是暮倾然不敢贸然进攻神都的忌惮。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暮倾然的野心不止是冰域，可她始终谨慎，神都数百年的底蕴还是让暮倾然忌惮。
虽然暮倾然已经安插了很多大魔法师在神都，可也无法窥见其全貌。因此，她在闵沁的置忆术中告诉了暮倾然关于英雄局的存在，便是想让暮倾然搅局。
有时候杀人，不需要用自己的刀，她知道暮倾然不会放任未知的事情在神都持续发展。
“至于我们的人，找个原由解雇他们，让他们去投靠其他城市的家族，避开这场交锋。”
钟雨声听了后，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慕容婉月的房间。
等到钟雨声离开后，慕容婉月才捂住自己的胸口，扶着桌沿慢慢坐了下来。
脸色苍白如鬼，她深喘几口气，然后才止住自己指尖的颤抖。
暮倾然……你当真能对我下得了狠手，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都是为了那个闵沁？！
好，死得好，若非巫毒下重了会暴露自己的气息，当年她一定会让闵沁死在病床上。
坠入断肠幽暗渊还有活命的可能？她偏不信了。
**
孤月城已经多了不少部落的人走动，为了避免引起骚动，闵沁让暮倾然也戴上面具，以免节外生枝。
不过，闵沁倒是没有说怕引起些什么骚动，方小娜却贼兮兮地跑到闵沁身边小声道：“你是不是怕别人觊觎她的美色才让人戴面具啊？”
“你说什么呢？”
闵沁伸手捏了捏方小娜的胳膊，那人疼得嘶嘶乱叫，跟在她们后面的暮倾然不禁低笑，没有搭话。
闵沁是想着，暮倾然的褐瞳实在是太惹眼了，若是被人认出来，这不得引起骚动？
才不是怕什么觊觎，方小娜乱说话，绝对是胡说八道！
闵沁本来是不想暮倾然跟着的，可是她又无权阻止暮倾然跟上来，而且暮倾然还帮忙付钱，她就更加拒绝不了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不过进城不久，暮倾然就感觉到一直有人在跟着她们，七十级左右的修为，不怀好意。
闵沁和方小娜只有六十多级，那人又善于藏匿气息，她们发现不了，暮倾然却连他躲在哪里跟踪也知道。
孤月城今日的阳光挺好，照在充满人情味的街道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打铁声阵阵，很是热闹。人们走在小青砖铺成的街道上，你来我往的，正好给了那人隐藏的好条件，因为气息太乱了。
闵沁停在了一个饰品铺前，拿起几款银饰看了看，对着方小娜道：“要是买给塔塔，她一定会很喜欢。”
“还买啊，上次她都掰断好几个了，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她真的不适合做这些精致的小东西，就如我不适合炼药一样。”
方小娜双手抱胸，驳回了闵沁的‘浪费’行为。
“买罢，没事。”
暮倾然说了一句后，闵沁耸了耸肩，然后挑了几款银饰交给了老板。方小娜倒是啧啧了两声，现在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不过你们得罪了什么人吗？”
暮倾然说完后，闵沁才想好奇地回头过去问怎么回事，便见暮倾然朝着街道某处伸出手，魔力瞬间涌动，震出一阵罡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然后一个男人被魔力扯到了暮倾然的面前跪了下来。
行人被这动静吓得躲到了一旁，不敢靠近，却又八卦地探头探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他跟了你们一路。”
暮倾然身上散发出可怕的威压，那个七十级的魔法师被压在地上，抖得根本一动不动，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闵沁看了一眼，只是冷笑：“张老板叫你来的？”
在这里，她也只得罪了那个胖胖的张老板，早就知道他贼心不死，没想到还能花重金请到一个七十级的魔法师杀手来对付自己，当初坑他两千金币还是太少了。
那个杀手点了点头，冷汗直流，压根抬不起头来。
“收了多少钱？”
闵沁走近，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杀手，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两万。”
“简直是侮辱我，我的命何止两万金币。”
闵沁蹲下来，把男人惊恐失措的收入眼底。七十级的魔法师的确挺厉害的，可惜他运气不好，跟在自己身边的是全大陆最强的人。
她朝着杀手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杀手不明所以，闵沁道：“两万金币，拿来啊！拿来你就可以走了。”
一旁的方小娜翻了个白眼，这个小财迷，小强盗。
杀手当然马上交了出来，闵沁把两万金币收下，然后示意暮倾然可以把人放走了。
暮倾然放了那杀手，杀手吓得腿软也要连滚带爬地跑，不敢回头看一眼。
“走，去抄家。”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你的命我要，你的财我也要。
第73章 暮倾然，你真的很讨厌
昌隆镇发生了大事，最近声名鹊起的小恶魔带人去把张老板的宅子给砸了。
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清楚，就看着小恶魔带着两个部落的女人到张宅去，吓得那些家丁下人全都逃了出来。此事还惊动了官府，官府的捕快带着人去张宅，可张宅外头落下了一个极强的防御魔咒，他们根本进不去。
闵沁走到张宅里头，倒也没有把宅子砸了，只是把那个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张老板拖到大厅，准备了结了她。
张老板的妻小闵沁没打算动手，他们就算逃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倒是这个张老板，闵沁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她身在部落才知道那些拿出来卖的资源都是部落的勇士用性命拼回来的，张老板乃至整个昌隆镇的商人都以低价收购，欺骗这些淳朴的人。
这等同于蔑视了他们付出过的生命，也蔑视了死在玲珑森林里的勇士们。
当初闵沁只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已是慈悲，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学会尊重他人的劳动成功，反观这个张老板还惦记着自己羞辱过他，现在还找人来杀自己？
“饶命，饶命，姑娘饶命，我真的不敢了，不敢了！”
张老板胖胖的身姿跪着向闵沁磕头，身上的肥肉在颤抖之下不断抖动，冷汗沾在他的脸上，连嘴巴也在抖。
“没有下次了哦。”
闵沁握住自己的神圣魔法杖，转了转，杀意凛然。
“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
张老板还以为闵沁放过她了，脸上马上堆满笑容，可是当法杖顶端的那颗金色的魔法石点在自己的额头上时，他连血液也凝住。
“我是说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金光一闪，张老板在顷刻间就化作了齑粉，这可把正要逃走的张老板的正妻吓得不轻，抱着孩子双腿软倒在地。
方小娜见了，马上走了过去：“你放心，不杀你，不过那个小财迷要你家的所有财产，你会给的吧？”
能不给吗？
张夫人本来是想全部财产带着走的，可是这些被方小娜抓个正着，只好把空间戒指叫了出来。方小娜看了看戒指里头的东西，地契，屋契，田契，金币，宝石等等，几乎所有值钱的都在这里了。
闵沁也走了过去，看着几乎要被吓晕过去的女人和她怀里那个半岁大的孩子，她从空间戒指拿出了另一个城镇的屋契田契，一袋金币和属于张夫人的首饰交还给了张夫人。
“别想着报仇哦，我的善良不多，别浪费了。”
张夫人缓缓接过后，便抱着孩子逃了。闵沁这才深呼吸一口气：“啊！这房子是我的了！”
“你要这个房子来干什么？”
方小娜好奇，她又不会住在这里，这不是放着等它倒吗？
“卖出去啊，这得多少金币你知道不。”
方小娜无语了，这个人心里眼里满满都是金币，也不知道暮倾然是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小财迷的。
抄完家后，闵沁刚踏出张宅就看到了十个左右的捕快在门前等着他们。
闵沁看了后，正要大摇大摆地从他们之间走过，为首的捕头问道：“姑娘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暮倾然听了后，半眯起眼睛，即便戴着面具，她眼底迸发出来的寒意依旧让那捕头心惊。空气逐渐变冷，地上也莫名地结起了一层薄薄的霜，呼出的气息也变得浑浊起来。
大魔法师！
捕头敏锐地察觉到了三人之间有大魔法师，绝不可招惹！
闵沁没有解释，只是径自地离开了，而捕快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等到三人走远，众人才能喘上一口气，看热闹的人也才觉得凝固的气氛逐渐被揉开。
有大魔法师介入的命案，不是律法能够管制的，这也是璃玉大陆的残酷。在实力至上的世界里，实力就是律法，而普通的律法只适用于普通人。
张老板这次也是碰到硬茬子了，这件事只能这么结束了，至于原因则无从考究，反正今日开始就会有很多版本的流言流传在坊间，可这都不关他们的事了。
闵沁心情还不错，带着一个大魔法师在身边就是方便，无论何时何地，大魔法师就像个通行证一样，让所有路都走得更顺利一些。
其实这段时间，闵沁并没有主动跟暮倾然说过话，很多时候都是暮倾然说了后，闵沁点头或摇头，最多也只是礼貌上的说一句谢谢，生疏得跟刚认识的人一样。
可是暮倾然也不生气，也不吵闹，就这么默默地跟着自己，默默地做事，闵沁也不再拒绝。
这大概也算是关系稍微缓和吧！
三人没有马上回去部落，而是去了酒楼吃饭。每次吃饭，若不是方小娜跟暮倾然说话，暮倾然就像个透明人一样没人理会，闵沁压根不会跟她多说一句。
不过，暮倾然跟着出来吃饭，都会叫好好吃的菜和肉，闵沁对此还是十分满意的。每次见暮倾然时都会胃疼的毛病都会在这个时候变得好些。
就在暮倾然给闵沁夹肉的时候，闵沁发现一个女人气喘吁吁地走了上楼，那身形……
那矮小的身形很是熟悉。
鲁琼？！
鲁琼裹挟着一路的风尘而来，脚步急促地上了楼，只见她捏住自己的衣领扇了扇，左右看了看找着座位。
闵沁倏地站了起来，暮倾然也稍稍抬眼看去，见到鲁琼的时候，她似乎也不怎么惊讶，她知道鲁琼一定会想尽办法跟过来。
暮倾然就是有些不满，难道她堆积在那个衣柜里的研究真的不管了吗？
闵沁倏地站起的动作太惹眼，鲁琼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便注意到了闵沁。只是她认不出来闵沁，毕竟闵沁穿了一身部落的衣服，还戴了面具，对于人名都记不住的鲁琼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鲁琼只是瞅了她一眼，然后便在她们隔壁的空桌坐了下来，迅速地让小二上点好茶和好吃的，并让他们把楼下自己那匹马牵到马厩好生照顾着。
闵沁见鲁琼对自己没反应，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这才明白过来。
戴习惯了，都不记得自己戴着面具了。
闵沁又缓缓坐了下来，看着鲁琼在隔壁桌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杯茶水，然后就听暮倾然开口：“你的研究不做了？”
听到‘研究’两个字，鲁琼条件反射地看向暮倾然，那气息很是熟悉。
不是跟自己说的吧？鲁琼在想，她又不认识这些奇装异服的人。
继续喝茶。
鲁琼又喝了半杯茶水，一旁的闵沁在忍笑，方小娜不明所以，但是也不说话，吃瓜八卦什么的最有趣了。
“大老远跑过来，你的研究室不管了？”
这下鲁琼确认这句话是跟自己说的了，她猛地抬头看向暮倾然，看那身姿，气场，即便穿了一身奇怪的衣服和面具，依旧掩盖不了她的气息。
“女王？”
鲁琼倏地站了起来，上上下下地看了看暮倾然，正要伸手去摘面具确认自己的猜测之时，暮倾然的身子往后缩了缩躲开了：“有人不让摘。”
啊？谁啊，面子那么大，居然还能让名动天下的融雪女王这么听话？
“女王，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魔咒？”
鲁琼转念一想，觉得一向穿着高贵大方的女人穿了这一身兽皮简直不合常理，怎么出来一趟，暮倾然还变成这样了？
“鲁大人。”
闵沁开了口，摘下了面具。鲁琼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头突然一滞，缓缓扭头看去，看见那曾让张让自己哭到眼睛红肿的脸，登时心绪复杂。
鲁琼喉头发紧，双手攥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中，才勉强稳住自己几近崩溃的情绪。她张了张嘴想喊闵沁的名字，才发现声音在胸腔里打转，哽咽得发不出声来，停滞了两秒才道。
“你这个小混蛋！！”
随即抡起了衣袖，那个小小的拳头已经蓄势待发。
闵沁：“……”
闵沁敛起了笑容，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们不该是温馨的重逢才对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么血腥的场面？
鲁琼的拳头正要往闵沁的脸上揍去，闵沁已经闭上眼准备承受，岂料拳头却绕过了自己的脸，然后扣住闵沁的脖子，把她往自己的怀里靠。
“小混蛋，我还以为你真死了！”
鲁琼的头埋在闵沁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这一动静还惹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只是鲁琼丝毫不管，她想要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研究搭子的体温。
温的，热的，人还在，没死。
“女王在我不动你，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鲁琼低声道，唇齿微微动了动，不让暮倾然看出端倪来。闵沁浑身一震，可是鲁琼却紧紧把自己抱住，她甚至还能嗅到鲁琼身上淡淡的沙尘的味道。
可见一路赶来，她是如何历经风霜了。
“抱够了么？”
暮倾然皱着眉头，心底酸得厉害。雨中，她抱着闵沁的时候，闵沁却把自己推开了，可是面对鲁琼，闵沁甚至还把手搭在了鲁琼的腰肢上。
难受，心里酸得难受。
鲁琼马上松手，然后自来熟地坐了下来，并问：“这位又是谁？”
怎么都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我是你奶奶。”
见鲁琼可爱，方小娜就想逗逗她，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样，她就是一个小辣椒。
“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
再次抡起袖子，方小娜这才笑着摆了摆手：“开玩笑，我年纪的确能做你奶奶，我叫方小娜，是她们的朋友。”
鲁琼也没有真的生气，她现在心情很好，甚至有些激动，手都在抖，她又看向闵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闵沁真的在自己的眼前这才安心。
就是眼睛有点酸，又想哭了。
小混蛋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鲁琼眼睛红了红，伸手就拿了闵沁碗里的一块肉泄愤。
“喂～”
闵沁不满自己的肉被夺，可是还没开口斥责，就被暮倾然打断了。
“鲁琼，你为何过来了？”
暮倾然还是觉得不妥，然而人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马上把人赶回去，想来她也是担心闵沁。
“听老万说你来找闵沁了，我想了想就跟过来了……”
鲁琼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和好了？”
桌子是圆的，闵沁和暮倾然面对面而坐，中间还隔了一个方小娜，看起来还挺生疏得，可还能同桌吃饭这件事又好像已经和好了。
“咳咳嗯……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介绍几款。”
方小娜适时地转移了话题，鲁琼也顿时感觉到了闵沁和暮倾然之间不妙的气氛，马上低下头看方小娜递过来的菜单，当做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鲁琼圆滚滚的眼睛左右转啊转，看了闵沁看暮倾然，看了暮倾然看闵沁，两人一句话没说，安静地吃饭，微妙的沉默，微妙的气氛，微妙得让人不敢开口。
一顿饭吃完，闵沁正愁没人坐镇刚夺过来的大宅，便让鲁琼去大宅里住上几天。鲁琼一开始还不愿意，非要跟着闵沁，可听方小娜说了部落的环境，鲁琼马上改口说要住大宅，快快乐乐地住了下来。
刚才没来得及巡视，现在吃饱了闵沁和方小娜便在大宅里巡视一番。
宅子高墙深院，气派非凡，一入大门，便是宽敞的庭院。青石铺路，大门旁各立一个威武的石狮子，彰显着主人的富贵与地位。
宅院深深，房舍错落有致，主屋高挑，飞檐翘角，屋脊上镶嵌着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温润的颜色。大宅的回廊相连，雕栏玉砌，庭院中种满四季花木，假山流水，盆景奇石皆精心摆设，附庸了一番风雅。
书房，客房，账房各有分区，闵沁和方小娜便到处去走，探索一番，看看张老板到底藏了多少富贵。
而鲁琼则是拉着暮倾然到一旁说话。
“女王，我有事要禀报。”
“你说。”
暮倾然就知道鲁琼是带着任务来的，只是她有化身留在融雪城，她为何不直接跟化身说，那么自己也能知道。
鲁琼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物，递给了暮倾然，并道：“这是老万送回来的消息，施加了只有女王能够解开的咒印，说是很重要的情报，我便顺便带过来了。”
鲁琼递过来的是一封信，封口用咒印封住，无法毁去，也无法强行打开。
暮倾然掌心覆在咒印上面，便见咒印打开了，她两指从信封里头夹出了一张信纸。里头洋洋洒洒地写了半页纸，暮倾然看了后脸上开始阴晴不定，好在戴着面具鲁琼看不见，否则一定会很担心。
随后，暮倾然一个反手便把信纸烧了。
“女王，这是什么啊，我可以知道的吗？”
平日里有研究，鲁琼便什么事都不管，现在没有研究可以做，闲得慌，也开始八卦了起来。
“关于神都英雄局的情报。”
神都果然还是有它的底蕴的，好在她有先见之明，选择与火域合作，这才是绝对可以绊倒神都的机会。
“那个局子神神秘秘的，到底有什么？”
鲁琼也听万凝月说过，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英雄局有什么举措，大家都不了解它。
“一个神秘的英雄局能够保持里头的秘密这么多年，可我们一查就能查出里头的所以然来，当然是有问题的。”
“什么问题？”
鲁琼在想，查出来了不是好事吗，有什么问题？
“有人想我们对付英雄局，所以故意泄露情报。”
能够在她眼皮子底下藏这么久的局子，万凝月稍稍去查便能查出来里头有谁又有什么，这简直不合理。
那些人显然急了，乱了分寸。
“他们越急我们就越要稳。”
因此，暮倾然决定不接那个人这一招，现在该急的人是他们，不是自己。
此时，方小娜刚好绕回到大厅，听到暮倾然这句话，再见她处事时的决然，忽然觉得她能坐上融雪城城主的位置绝对不是偶然。
没有这种手段，耐心和魄力，根本做不成大事，当年若是由暮倾然来做圣女一派的首领，或许大祭司一派早就死绝了。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啊，只是正好绕了回来，这宅子可真够大，都是部落的血汗钱砌成的。”
方小娜冷哼一声，觉得这个张老板死得不冤，闵沁现在才杀他也真的是太仁慈了。
暮倾然没有理会方小娜，可方小娜意有所指地道：“闵沁在那个房间里待着也不知道干什么，一个人待着哦！”
暮倾然一听，立刻转身就离开了大厅，鲁琼见暮倾然离开了，这才凑到方小娜身边问道：“你是部落的人吗？是你救了闵沁？”
“严格来说，是她救了我。”
方小娜端详着大厅里的那副山水画，这东西应该是个古董，卖出去的话应该能有不少金币，也不知道那个小财迷有没有兴趣。
“啊，她都坠崖了，还有余力救人啊？”
鲁琼很想知道闵沁是怎么活过来的，坠崖是不是她计划好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什么医学奇迹，她还能写进自己的研究笔记本里面。
“她痊愈后再救我的，我是悬崖下面住在树林里的那个黑魔法师。”
一听到‘黑魔法师’四个字，鲁琼马上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方小娜，便听方小娜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黑魔法师，女王不喜欢。”
鲁琼觉得自己也不喜欢，闵沁这件事也是因为那些黑魔法师从中作梗，慕容婉月，这个人简直是个祸害！
“我也没有要她喜欢。”
方小娜啧了一声，然后又问躲得远远的鲁琼：“我是黑魔法师，但又不害人，你怕什么？”
是哦，我怕什么？
鲁琼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有些傻了，再说了，方小娜才六十五级的修为，自己一个七十五级的，还害怕什么？
还是被‘黑魔法师’这四个字吓唬到了。
“你们真的没有当年圣女一派黑魔法师的记载？”
方小娜好奇，大祭司一派真的把所有黑魔法师都抹黑，把他们也拖下水，制造了一个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故事？
“你们黑魔法师还分派系？”
鲁琼疑惑了。
“果然。”
方小娜耸了耸肩，对此并不意外，反正脏水已经泼身上了，也无所谓了。
暮倾然一路小跑穿过回廊，来到了院子前，雕花的木门被随意打开，闵沁正在里头看着摆在架子上的古董。
这东西卖了能值多少金币啊？
因为她突然来，张夫人走得急，压根没来得及带走这些大件的古董。闵沁不懂古董，也不知道这些雕花瓶子值几个金币，但是卖多卖少只要卖到钱就行了吧？
暮倾然踏入房中，闵沁以为是方小娜，并没有在意，可当那熟悉的冷香袭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纤白的手从后环过闵沁的腰肢，把她轻轻搂进怀里，闵沁僵硬着身躯，冷声道：“放开。”
闵沁嘴里说着狠话，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没有挣扎。
暮倾然的头埋在闵沁的肩膀处，低声道：“我没有怀疑你是叛徒，当初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我便知道有人要对你不利。”
闵沁没有说话，只默默听着，眼前七彩的雕花瓷瓶好像变得模模糊糊的，她人也迷迷糊糊了起来。
她的冷香是不是有毒？怎么会让自己身体的酥软下来？
暮倾然脸上细嫩的肌肤正碰上自己的脖子，带着热意与道不明的细腻，让闵沁不得不克制住浑身的颤意。
“把你带到地牢是为了保护你，审问你是为了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
暮倾然紧了紧闵沁纤细的腰肢，把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人搂进自己的怀里，深怕她是一场梦，只要自己松开手，她又会坠入悬崖，没入无底深渊中。
“叛徒是影，是我的魔仆，为了揪出更多叛徒和幕后黑手，我只能让你留在地牢中，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闵沁的脑子很混乱，听到暮倾然说的这些，好像一切都很合理，可她现在却无法分辨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我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也不知道暮倾然说的这些是不是为了挽回她而编造的谎言，现在她很混乱，一提起之前的事，她的委屈就涌上心头，心里有怨，根本无法理性去思考。
“你真的一秒都没有怀疑过我吗？”
闵沁知道这句话很苛刻，尤其是对暮倾然这种经历过无数黑暗的人来说更是。
或许她只是想找个由头来发泄，又或许是想找个由头刺伤暮倾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可她控制不了。
“不是。”
暮倾然浑身软了下来，像坍塌的石像，身躯的力量不自觉地靠在了闵沁身上：“对不起闵沁，当我知道你的灵魂与之前不一样的时候，的确起过疑心。”
她不想瞒着闵沁，即便她知道说谎能让两人都好过，可她不想骗闵沁，在信任上，她并没有绝对的坚定，至少事情还未明了的时候，她做不到。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她不完美，甚至有很多别人忍受不了的缺点，她不想骗闵沁。
闵沁的鼻子酸了酸，本以为知道答案后她会歇斯底里，可偏偏暮倾然的诚恳却让原本涌上的情绪慢慢沉下去。
若她说自己完全信任自己，或许自己真的会发疯。
偏偏她那么诚恳，那么真挚，自己根本发作不了。
暮倾然，你真的很讨厌。
第74章 我没有主动招惹
熟悉的冷香，熟悉的拥抱，可是闵沁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脸红，红的反而是眼睛。
“暮倾然，接下来的，我还不想听。”
她还没准备好，情绪还没准备好，她也怕听到一些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比如慕容婉月的。
“好，暂时不说。”
暮倾然缓缓松开闵沁，这个时候闵沁才转过身来，一双潋滟着水光的美眸看着暮倾然，低声道：“走了。”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委屈，怨怼，还有无法切割的眷恋。
暮倾然想要伸手拂过她眼角的红，却被闵沁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该走了。”
二人来到大厅的时候，鲁琼手里正拿着一包她路上买的瓜子，嗑得起劲，双腿缩在太师椅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方小娜说话。
“然后呢然后呢，那个大祭司一派是不是被打惨了？”
鲁琼熟练地把嘴边的瓜子一咬一扯，然后瓜子皮吐在了地上，看着满地的瓜子皮，闵沁一阵阵头疼，脑袋嗡嗡嗡的。
“可不是，闵沁她娘可厉害了，一个魔法送走一堆小朋友！”
方小娜也说得天花乱坠，闵沁捂住额头，实在无法想象这两人继续相处下去这个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入神，压根没有注意到门外站了两个人。
“她们在说什么？”
暮倾然听到了‘大祭司’三个字，神经也被提了起来，这不是禁忌，只是藏在她体内本能的厌恶。
是了，暮倾然还不知道方小娜的身份，暮倾然来到部落之后一直围着自己转，没有问起过方小娜的身份。
“方前辈是黑魔法师。”
暮倾然呼吸一滞，目光落在方小娜身上，穿过那扇雕花木门，一股寒意如针般刺在方小娜背后，这让方小娜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哪来的杀意？
方小娜回头看去，那扇精美的雕花木门外站了两个人，闵沁不可能想杀自己，而且这凌厉的气息，就只有暮倾然能够发出来。
闵沁下意识地拉住暮倾然的手腕，并道：“她并非邪恶的黑魔法师，你先听了她的故事再说。”
由于暮倾然的杀意并不针对鲁琼，鲁琼对此一无所感，还朝暮倾然招了招手，笑道：“女王，你快过来，黑魔法师原来还有派系的，好精彩啊！”
闵沁低声道：“你听了她说的以后，或许会有新的看法。”
闵沁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让暮倾然听到慕容的姓氏是曾经背叛过圣女一族的黑魔法师。她想让慕容婉月的地位在暮倾然的心里一跌再跌，她不想暮倾然的心里再念着她。
“好。”
暮倾然收敛气息，扭头看向闵沁温柔道：“听你的。”
闵沁心尖微颤，看着暮倾然眼角未褪去的红色弯开了一个温柔的弧度，这直接颤动了自己的心灵，指尖不由自主地微颤，如她的心脏。
暮倾然和闵沁进去后，方小娜只好简短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还提起了闵沁的母亲闵玉颜。她简单地说了黑魔法师之间的分歧，然后如何分道扬镳，又是如何打了百年的仗，最后圣女一派以自己遁逃恶魔森林而败落。
“慕容安？！”
最先跳起来的鲁琼，听到这个背叛了圣女一族的名字，她的目光又转向暮倾然。只是暮倾然的神色淡淡的，听了后似乎也没什么反应，至少表现出惊讶也好啊！
对此，闵沁有些许失望，她想或许暮倾然是不相信方小娜说的吧，毕竟那个是陪伴了她十年的人。
只是闵沁刚沉下去的心，很快就被暮倾然提了起来：“慕容安正是慕容婉月的父亲，慕容安早已去世，而慕容婉月是黑魔法师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
暮倾然看了一眼闵沁，只见闵沁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失望，暮倾然又说了一句：“下次若是遇到她，她就没有上次那么幸运能逃脱了。”
这句话包含了很多信息，闵沁是听出来了。
暮倾然想过杀了慕容婉月，但是被慕容婉月逃了，而她是什么时候遇到她的呢？
闵沁顿觉身心舒畅，可她始终压着自己的嘴角，不让旁人看出一丝端倪。
“原来慕容婉月当真是慕容安的后代。”
方小娜听了后，不禁嗤鼻：“这种叛徒居然能有后代。”
把大祭司一派的寿命延续了下去，慕容安果然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故事已经说完了，你们信我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慕容家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当初同伴惨死，都因为慕容安的背叛，他的后代也在作妖，根本不可饶恕。
“我也不会放过慕容婉月。”
暮倾然的声音不疾不徐，平静得仿佛湖面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没有刻意拔高嗓音，也没有情绪的起伏，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犹如落地的石子，不声张，却落地有声。
之前不是说她俩的关系缓和了吗？现在怎么就成了不死不休的状态，难道是……为了自己吗？
“如你们所见，我中了衰老咒，闵沁帮我解咒之后，我的修为已经倒退得厉害，现在我就想把毕生所学教给闵沁，让她代替我完成愿望。”
方小娜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身中诅咒太久，若非自己实力过硬一直撑着，恐怕已经死在了那参天大树中。如今虽然诅咒已解，可是实力恢复缓慢，更遑论恢复到大魔法师的境界了，更有效率的做法就是把这一切托付给闵沁。
听方小娜说要把毕生所学交给闵沁，暮倾然心里又有些酸，嘀咕了一声：“她是我学生。”
闵沁：“……”
鲁琼：“……”
闵沁和鲁琼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仿佛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惊讶，暮倾然这句话怎么说得委委屈屈的。
“我才没有要跟你抢学生，这也算是帮衬我挚友的后代。”
方小娜发现暮倾然的心眼是真的小，尤其是关于的闵沁的一切，她都恨不得掌控在自己手中，无论是什么都不希望别人觊觎闵沁。
好强的占有欲。
跟年轻时的阿韵好像。
闵沁什么都没说，迅速地转移了话题：“接下来我想去天下城。”
说到慕容婉月，她就想起挂王，现在他们都在神都的庇护之下，暮倾然暂时动不了他们。自己必须快速地成长起来，她必须要去天下城的地下城打擂，那是挂王接下来会去的地方，而且拿了冠军，得到了十万金币，暗属性的亚龙族魔核，还拿到了一件水龙护甲。
这两样东西她都必须抢过来，她要走挂王走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天下城的地下擂台打的是黑市擂，主要收入除了报名费之外，自然还有赌博。暗属性亚龙族魔核当然很值钱，少说也要几十万，可是地下擂台的赌博人数之多甚至还涉及了各地的封王，这一天下来随便就能把魔核的钱给赚回来了，更别说擂台会打上五天。
赌博害人不浅，庄家真的赚很多啊！
“你想打地下擂台？”
暮倾然很少有不知道的事，现下天下城地下擂台的冬季赛快要开始了，各路的魔法师已经赶了过去。
“对。”
闵沁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打地下擂台，可那也是个很不错的试验自己实力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我一来你就要走了？”
鲁琼在想自己这不就白来了吗？
“没那么快，再多几日。”
闵沁说完后，鲁琼白了她一眼：“那不也一样。”
鲁琼都还没来得及跟她算账呢，这么快就走，自己可不能再跟着去天下城了，研究的进度可不能落下。
这次她没有得到暮倾然的允许出来已经是落下了好些进度，回去之后她一定要让暮倾然多招几个研究人才，帮忙她把其他不太重要的研究给完成。
“鲁大人～你就这么想我吗？”
闵沁拿了一把鲁琼手心上的瓜子，朝她抛了个不太熟练的媚眼，鲁琼一点都不接招，她还要命，她要接了恐怕就要被暮倾然折磨死了。
“想打你。”
闵沁：“……”
晚上，闵沁还是把鲁琼带回了部落，阿曼依旧是好肉好酒地招待，鲁琼也是一点都没有客气，平日里胃口不大的人还吃了不少肉，喝了不少酒，好像离了研究室，鲁琼就彻底放纵自己了。
暮倾然也没有制止鲁琼，大概她也明白这是鲁琼难得的放纵机会，便也由得她了。
肉吃过了，酒也喝过了，也围着篝火跳过舞，鲁琼这是玩了个满足才说要回去。她给闵沁打了个眼色，闵沁明白过来，便亲自送她回去。
路上只有她俩人，鲁琼也终于问起了闵沁关于坠崖的事。
“你就这么急着去赴死吗？”
鲁琼对此还是很不满的，为什么她不能再等等，再等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要去抢真龙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鲁琼停下了脚步，远处依旧响着部落姐妹的欢声笑语，可隔了这一段路，好像隔了个天堑，在细微的嘈杂中显得格外地安静。
“对，我也有信心能够夺得真龙胆。”
“你……这是狗屁信心，分明就是赶着去见阎王！”
平时挺聪明的，这个人怎么在大事上就犯浑，她并不能每次都那么好运的，总不能每次都拿性命去搏。
“女王还没把事情都告诉你？”
闵沁沉默，鲁琼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继续问下去，她知道这是她俩的事，解释也应该由暮倾然亲自来。
“那段日子你受苦了。”
鲁琼说完后，闵沁抬眼看向鲁琼，鲁琼也瘦了好多，憔悴了一些，她这一去好像让好多人都变得更消瘦了。
可没有人了解那段日子的痛苦，不止是**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或许不是暮倾然折磨自己，而是她自己折磨自己。
“不是为她说话，但她为了你的事，真的很伤心。”
鲁琼说完后就摆了摆手让闵沁不必再送，然后翻身上了自己那匹白色的小矮马，道：“明日再见。”
“嗯，再见。”
目送鲁琼离开，闵沁却依旧在出神，脑子里一直想的是鲁琼的那句话。
她为了你的事，真的很伤心。
无坚不摧，高傲的暮倾然又怎么会让人看出来她伤心，她所在的位置好像是不允许她伤心脆弱的，然而鲁琼也看出来了，那意味着什么？
闵沁回到了部落，大家都围着篝火在唱在舞，方小娜自然也参与其中，暮倾然则坐在一旁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大概是感知到闵沁回来了，她那柔软的目光从篝火中收回，扭头看向闵沁，眼角微微弯开，沾了篝火的灼热，与微风的柔软。
闵沁愣在原地，就这么傻傻地跟暮倾然对视几秒，随后才把目光转开，一手捂住快要跳出体外的心脏。
出息，出息呢！
闵沁故意坐到另一边去，屁股都还没站到铺好的干草上，就被阿曼一把拉了起来，跟大家一起跳舞。
不得不说，阿曼再这样来几次，她的胳膊指定是要断的。
大概是喝了酒，上头了，阿曼也顾不得什么，也一把拉起了暮倾然，大家手拉手一起围着篝火跳舞。
正好暮倾然就被阿曼拉到了闵沁旁边，她拉住了闵沁的手，与之十指紧扣，闵沁想挣扎，可是不想破坏大家欢乐的气氛，最终还是忍住了。
暮倾然的手温温热热的，跟记忆中一样，指间还带着薄茧，每次擦刮过自己的掌心，都会带来一阵战栗感。
暮倾然握得自己好紧，每次她的裙摆随着踢脚撩起时，都会飘来一阵带着她独属的冷香，伴随着淡淡的酒香。
是了，今日暮倾然陪着鲁琼喝了不少酒，部落酿的酒不是开玩笑的，可是暮倾然即便喝多了也不见醉态，闵沁才知道原来她的酒量这么好。
她好像真的不太了解暮倾然，很多时候她都是从书中的文字去了解她，可明明她还有好多好多可以挖掘的地方。
暮倾然会说吗，她会对自己说这些吗？
她们之间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解决，暮倾然真的无所谓吗，还能开心地与大家在这里跳舞。
一舞终了，大家又去吃吃喝喝，闵沁则是以疲惫为由要回房间，暮倾然自然就去送她了。
阿曼坐在方小娜身边，勾着方小娜的肩，问：“为什么小恶魔好像很抗拒那个大美人？”
刚刚她明明都牵了红线，手都牵了，可见闵沁的态度似乎还是没有软化。
“追求人嘛，是需要时间的，当年我追阿韵，可是从……”
方小娜打了个酒嗝，话语就顿住了。
“从？”
阿曼来了兴趣。
“从莱利塔家族离开，从西方来到这片土地，也是追了好久好久的……”
酒意上头，记忆中那张脸笑靥如花，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感隐隐有爆发的迹象。
“我也爱了她好久好久，怎么就……”
怎么就……没了呢？
方小娜压抑许久的泪水汹涌而出，这可把阿曼吓得不轻，忙着给方小娜递来手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对方小娜知道的不多，更不知道她的过往。
方小娜埋在阿曼粗壮的手臂中继续流泪，一直去逃避，去忘记的事情一旦被挑起一点，一如堆积已久的厚雪猛然坠下，把自己的一颗心，自己的身体冲击得七零八落。
阿韵，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如果她当初不畏惧死亡，踏出恶魔森林的话，就算是死，也没有现在这么后悔。
是，她觉得是自己贪生怕死躲了六十年这才害死了东方韵，自己等了她六十年，她又何尝不是念了自己六十年？
东方韵的日记上每一页都有自己的名字，那是她想跟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可偏偏自己现在才知道。
“呜啊——！”
方小娜哭得好大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阿曼却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其他人散去，然后便任由方小娜继续哭。
酒能消愁，也能愁上浇愁，可这一哭也并非坏事，有些事情压抑太久，终究会累坏自己的。
另一边，闵沁依旧走到门前，她伸手拉住门环，转头看向暮倾然：“你还要跟着吗？”
暮倾然走了过去，即便闵沁表现出抗拒，可暮倾然依旧倔强地伸手把闵沁搂进自己的怀里，轻揽腰肢，把人往自己怀里压，温柔的吻落在闵沁的额头上，气息浅浅地扫在她的额上：“闵沁，我不能失去你。”
不是不想，不是不希望，而是不能。
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重得闵沁有些承不起，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闵沁的额头上留有暮倾然的温度，她克制住自己对暮倾然所有眷恋，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轻颤，她伸手抓住暮倾然的衣袖，让她松开怀抱，低声道：“可你差点就永远失去我了。”
说完，闵沁转身拉开木门就回去房间了，动作很是决绝，不愿与暮倾然多说一句。
暮倾然站在门外，夜风吹来吹动了她夹杂着银丝的黑发，在夜色中她依旧专注地看着那扇门，念着门后的人，像中了顽固而不可除的诅咒。
**
翌日，方小娜喝得烂醉根本起不来，眼睛肿得根本睁不开，觉也根本睡不醒，把小鹿当成抱枕睡得正熟。闵沁为了不耽误跟鲁琼约好的时间，便打算自己去昌隆镇找她，只是没想到暮倾然一大早就等着，便也只好让她去了。
到了昌隆镇，鲁琼就拖着两人去吃早饭，一开始还关心闵沁的身体，后来三句不离研究，说什么都要给闵沁做个身体检查，然后又洋洋洒洒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就在鲁琼和闵沁聊得火热的时候，有两个女子走了过来，看服饰应当是一个大家闺秀和她的丫鬟。只见那姑娘躲在丫鬟身后，一脸娇羞，而丫鬟朝着暮倾然递过一封信和一个小香包，并道：“这位姑娘，我家小姐仰慕你许久，不知都能不能……”
“不能！”
闵沁先暮倾然一步帮暮倾然拒绝了，这一声来得突兀，就连闵沁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以至于有些尴尬得想找地洞钻进去。
自己怎么就这么大反应，这暮倾然还不得乐坏了？
都怪自己现在神经兮兮的，在与暮倾然的情感上总是如此的不安，尤其牵扯到慕容婉月的时候。即便暮倾然已经表明了态度，理智上她是能接受的，可是感性上她觉得‘十年’太过沉重，更害怕自己只是暮倾然人生中一个短暂的选择。
这次一个姑娘对暮倾然的表白于闵沁来说更像一面镜子，照出她尚未平息的不安，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对暮倾然的感情，比她愿意承认的还要深，还要执着。
丫鬟愣住，站在她身后本来一脸娇羞地小姐也愣住，暮倾然倒是一脸平静，看也没看丫鬟递过来的东西一眼：“没兴趣。”
鲁琼就不明白了，这个人穿成这样，而且还戴上面具，究竟是怎么招蜂引蝶的？
难道真的有人天生就这么有魅力？
那位小姐已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丫鬟马上收回东西扶着人离开，可谓狼狈至极。
暮倾然的嘴角勾了勾，看了一眼闵沁，那人正低头喝茶，一眼不看自己。然而，当自己收回目光的时候，闵沁又悄悄看了过来，留意暮倾然脸上的表情。
暮倾然在笑，而且笑得还有些开心的样子。
闵沁更懊恼了，她不该那么冲动的。
“女王，你是怎么招惹了人家姑娘的？”
鲁琼比较好奇这件事，明明戴着面具，还穿了一身兽皮，自己都差点没认出人来，这都能招人？
“不知道。”
暮倾然对旁人的事并不在意，那个姑娘是有些眼熟，大概是在大街上见到过的，可是她绝对没有主动招惹。
“我没有主动招惹。”
暮倾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向闵沁的，闵沁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继续低头喝茶，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不过闵沁大概是猜到的，那日暮倾然在孤月城抓住了那个杀手，在大街上大发神威，那帅气的动作，超绝的实力一定会惹来不少人的瞩目。
昌隆镇哪里有那样娇嫩的小娘子，那小娘子定然是从孤月城来的。
只有鲁琼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实在是想不通。
鲁琼还想说什么，暮倾然突然朝着她举起了手：“萧俐来了，我需要处理一下。”
说完，便看向闵沁柔柔地道：“照顾我。”
说完，暮倾然便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头缓缓垂了下去，专注力全数回到了融雪城的化身之上。
闵沁看着暮倾然这个状态倒是有些无措，怎么有人随地大小睡的？不对，自己好像也试过随地大小睡来着。
忽然就想起了当初修复核心的时光，在深院的寝房里，她撩拨自己时的亲吻，带着欲望的贴近，肌肤相贴的温热，那都是她们不可言说的秘密。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鲁琼问，怎么今天有这么多疑团的？
“茶喝多了。”
闵沁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小谎，如愿地看到了鲁琼更疑惑的表情。她发现有个好奇心极重的朋友也挺好玩的，自己稍微忽悠一句，她就能想个半天。
“闵沁。”
趁着暮倾然神魂都去到化身身上，鲁琼马上把自己想说的说了。
“什么？”
“你监督她多吃点，你离开后，她的身体弱了很多，需要养，平时都是吃我熬的药材鸡汤。”
闵沁沉默，目光落到暮倾然身上，神色复杂非常。
若是暮倾然此刻醒着，一定会说一句：那盅鸡汤，真的不喝也罢。
第75章 你能来，真好
过了半小时左右，暮倾然才醒过来，她依旧坐在酒楼楼上的饭桌旁，可身边只有鲁琼一人。她正吃着一块鸡肉，还嫌人家的鸡肉不够嫩，蛐蛐了两句。
“闵沁呢？”
暮倾然这一开口就把鲁琼吓了一跳，果然不能在背后蛐蛐别人，无论蛐蛐谁，都会莫名心虚。
暮倾然的脸色白了白，左右看了看始终不见闵沁的踪影，脚底开始发麻发酸，不安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她说去买点东西。”
鲁琼说完后正要张嘴把鸡肉吃下去，暮倾然便倏地站了起来，急急地往楼下走去，鲁琼叫了暮倾然几声暮倾然都置若罔闻，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
鲁琼只能马上放下筷子跟了上去，她见暮倾然的背影仓促又慌忙，担心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暮倾然浑身冒着冷汗，呼吸全乱了，特别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一醒来发现那个人不在，她的魂就像丢了一样，浑身沁出的冷汗就像每夜噩梦醒来时一样。
她害怕，害怕再失去。
她慌忙冲到了楼下，还差点踩空摔倒，抬眼看去正好见闵沁回来了，她正一只脚跨进酒楼，抬眼正要跟热情的小二打招呼。暮倾然的所有不安顷刻间消散，只见她快跑到闵沁的跟前，然后伸手把人抱住，紧紧抱住。
闵沁也是被暮倾然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酒楼里的人都在看着，闵沁懵了，也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暮……倾然？”
闵沁不明白暮倾然怎么会突然这样，但是她能感觉到暮倾然浑身散发着的不安，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覆在自己背上那只掌心的冷意。
“我醒来你不在。”
无数个夜里，她醒来，闵沁不在。不会再有人编着各种借口来书房找她，看她的时候眼角都带着笑意，也不会再有人做了好吃的就想着给自己吃，为了自己夸她一句好吃。
也不会有人吻着自己，抱着自己，说想念自己。
也不会有人告诉自己，她不需要善良，她只需要是暮倾然就可以了。
她不需要自己了。
“暮倾然，你先放开，我没有走，只是去买……买了点东西。”
闵沁安抚了一句，并没有因为旁人的目光而感到局促，她只是有点担心暮倾然。刹那间的反应是装不出来的，她朝自己飞奔而来的急切与慌乱，好像已经说明了她心底的害怕。
璃玉大陆最强之人，她害怕失去自己？
暮倾然缓缓松开闵沁，双手扶着闵沁的胳膊，掌心的冷意又隔着衣服贴上了闵沁的肌肤。藏在面具下的那双褐瞳正认真专注地看着闵沁，深怕一个眨眼人就会不见一样。
她记得以前暮倾然的手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暖的，她喜欢暮倾然掌心的温度，好像能把整个融雪城都温暖起来。
可现在，暮倾然掌心的寒意好像迅速流失了血液一般，冷得在微微颤抖。
“女……怎么跑得这么快啊！”
鲁琼自认腿短，但是跑得还算快，可暮倾然下楼梯跟直接跳下去一样快，害她还差点急得脚拌脚，还好没摔，不然一世英名就这么没了。
暮倾然听到鲁琼的声音，眼底的惊慌这才慢慢收敛回来，松开了闵沁：“没事。”
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可离得近闵沁分明听到了她声音中的颤抖。
“继续吃饭。”
暮倾然刚从化身那里收回心神，身体还有些不协调，转身的时候，脚步一踉跄，还好闵沁及时把她扶着：“没事干嘛下来。”
闵沁明知故问，只是她实在看不过眼暮倾然这样折腾自己，自己又没有跑开……
鲁琼也过来扶，可是上楼的楼梯不能同时容纳三个人同行，鲁琼这才放了手。
她得回去吃鸡肉了，继续吐槽一下才行。
坐回去后，大家都没有说起刚才的事，安静地继续吃饭，鲁琼则是跟闵沁吐槽起了鸡肉来。大概是吃习惯了融雪城那些大厨做的饭菜，鲁琼出来吃饭总会吐槽几句，闵沁也习惯了。
吃完后，闵沁带着鲁琼逛了逛才回去部落，没想到都已经过了午时了，方小娜还没醒。
后来闵沁就进入了厨房，一直没有出来过。
等到闵沁再出来的时候是端着一炖盅的药材鸡汤的，她四处寻了寻，发现暮倾然在塔塔的铺前跟不知何时醒来的方小娜聊天。
“我娘为什么会嫁给暮禁？”
暮倾然看向方小娜那双哭肿的眼，她分明都还没完全清醒就过来找自己了，塔塔的打铁声甚至都能时不时惊得她一颤一颤的，像是欲醒未醒一样。
“是啊，你，你告诉我吧。”
方小娜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都是东方韵，醒来后，她觉得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即便再残忍的真相，她也要知道。
若是痛，那就痛得更彻底一些。
“等你完全清醒了再说。”
暮倾然不想跟一个将醒未醒的人说话，尤其还沾着一身的酒气，暮倾然不喜欢。
她站起来，都不理会方小娜的祈求，转身就看到闵沁端着一个炖盅看着她。暮倾然弯开一个微笑，慢慢地朝着闵沁走了过去，闵沁则是示意她去小饭厅。
暮倾然跟着闵沁来到小饭厅，闵沁把炖盅放下，并道：“这是鲁大人吩咐的。”
冷漠又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后，闵沁转身就要走，却被暮倾然拉住了手腕。闵沁挣了挣，没挣脱，暮倾然则是看着她右手食指上那点红肿发呆：“刚弄伤的？”
“不是，与你无关。”
闵沁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关心暮倾然却又不想让暮倾然知道自己关心她，更不想让暮倾然知道自己因为炖鸡汤而被烫伤。
暮倾然却不愿意放开，但也没有太过用力，只是柔声道：“那你能陪我吃完吗？”
“我还有事要做。”
闵沁正要走，暮倾然又低声道，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祈求，哪有半分高高在上的模样：“想跟你说说话。”
闵沁：“……”
闵沁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不禁抖了抖，拇指指甲掐了掐食指的指侧才忍住了心尖的颤动。
融雪女王，麻烦你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说话那么软若是被别人听见，你的颜面何在？！
最终，闵沁还是坐了下来，看着暮倾然乖巧地把炖盅里的汤和肉倒在了碗里，香气四溢，药材中也不知道加了什么，让本来难闻的药材变得好闻，带着一阵清香，鸡汤的香味也融合其中，让人食指大动。
这真的是自己之前喝过的药材鸡汤吗？暮倾然开始怀疑自己，甚至怀疑鲁琼是不是故意给自己找难受的。
她舀了一口汤，吹拂一下，喝下之后，褐色的美眸也亮起了光芒，这跟之前的药材鸡汤简直天壤之别。
她抬眼看向闵沁，那人本来看着自己，可是感觉到自己的目光，闵沁便马上把目光移走了，可余光还是在偷偷瞧，像在等待什么。
一口汤暖到了心里，那抹余光如同照耀在自己黑暗世界中的巨大光芒。
“好吃，很好吃。”
暮倾然的眼眶微红，然后低头又喝了几口，隐去眼底泄露了太多的激动情绪。
闵沁没注意到暮倾然的异常，听到她说‘好吃’后，便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闵沁，当时从神都传回来的消息，叛徒的信息全都指向你的时候，我的确怀疑过，并让若仙去查探。”
暮倾然用勺子搅动了几下鸡汤，然后喝了一口，并不敢去看闵沁的表情，她续道：“知道你的灵魂与之前的不一样，这的确加重了我的怀疑。”
闵沁听到这里，还算平静，问道：“所以你喜欢以前的闵沁？”
“不是。”
暮倾然一口否认，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曾与曾经的闵沁有过一段不错的关系，仅限于师徒关系。后来她性情变了，自己便厌了，甚至还让鲁琼弄了一个剥离伴生灵的研究。
知道原来的闵沁是被巫毒所害才导致性情大变，其实暮倾然很复杂，怪自己没有多留心，她是有愧疚在的。
“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舒云和祁梨曾要告诉我关于你灵魂的事，可我拒绝了，我要找到你，我知道一定能找到你，然后听你亲口说。”
第一次听暮倾然说喜欢，也第一次看暮倾然说一句话时那般局促，好像很希望自己能表达好，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闵沁听罢，便简单地道：“原主十三岁中毒躺在病床上那年，她跨越了生死界限，与另一个世界的我有了联系。”
闵沁垂眸，认真地注视着暮倾然的眼神，并道：“而另一个世界的我因为连日的劳累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猝死了，灵魂就被原主带到了这里，让我成为她。”
“为什么她会让你成为她？”
暮倾然好奇，眼中没有不信任，反而有着满满的探知欲。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性情已变，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她灵魂中依旧纯净的那一部分把我带了过来，让我成为她，好好地走完属于我们的人生。”
是的，闵沁一直都认为这具躯体的人生不止属于她，也属于原主，不是谁代替谁，而是谁都无法从彼此之间切割出来。即便如今原主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可是她最后想活得精彩的夙愿，闵沁一直记着。
暮倾然沉默了几秒，而后红唇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你能来，真好。”
闵沁愣住，暮倾然并不是哄自己，她眼底的安心与温柔是真心的，她是真心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感到开心。
闵沁抿住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暮倾然，耳朵却发着热。从没有人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过开心，她的一生就好像不断地在泥泞里打滚，脏了累了都得自己扛着，无人会为了她无数次翻身站起奔跑而喝彩，有的只是伸出一只脚把她再次绊倒。
那时候的她想的最多的是，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谁都是我的过客，我也不需要任何人。
来到这个世界，她得到了很多人的关心，可却是第一次从自己在乎的人口中那么坚定地说出‘你能来，真好’这句话。
她被坚定地认同和选择了。
此时此刻，她明白到原来被需要是这种感觉，像是被一个大大的拥抱环住，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她都不会被嫌弃，被抛弃，且会被好好地喜欢着。
“回到刚才的事，若仙问我要不要拘禁你，我同意是因为等我细想下来，同时有那么多对你不利的传言，那你肯定是被针对，有人要害你，甚至杀了你。”
暮倾然紧了紧手中的勺子，继续道：“我那时候甚至不确定有多少个他们的人在我身边，他们又是谁，所以把你带到地牢里，由文璇看管着是最安全的。”
闵沁安静地听着，手心不自觉地开始冒汗，在地牢中的那种恐惧，每日每夜都有惨叫声和尖叫声的耳边围绕，铁制的牢门总是碰碰碰地开关着，好像在一个每日不断重复地地狱中。
“我想过把你带到我的房间，也想过让你住在鲁琼那里，可我怀疑影，因为真龙胆的事他也是知情人。”
暮倾然叹了口气，继续道：“一旦我不表现出怀疑你的态度，慕容婉月就不会继续出手，我也就揪不出来那些叛徒，而融雪城也时刻会在恐慌之中，我会很焦虑。”
闵沁冷静下来当然能明白，也能理解暮倾然这么做的原因，可说到底的保护，也是暮倾然走的一步棋，自己是最重要的那步棋。
“我日夜都在看魔法书，想要找出能够造成这一切的黑魔法，而我也终于找到了，也锁定了幕后黑手就是慕容婉月。”
暮倾然说完后，放下勺子真诚地道：“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只想着我自己的计划，是我的错。”
“暮倾然。”
闵沁叫停了暮倾然，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好好吃完，我先走了。”
“闵沁。”
暮倾然站了起来想要挽留，闵沁却摇了摇头：“我需要冷静一下。”
伸出的手骤然放下，她默默地看着闵沁离开的背影，心底一阵发疼。
闵沁朝着部落的羊圈走去，她想去那里坐坐，看看牛羊，不想看人。
她来到羊圈，找到片干草坐下，然后就这么抱着自己看着牛羊吃草，听着它们时不时发出的咩咩和牟牟声。
她能明白暮倾然这么做的原因的，她完全能够明白，也能理解，可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所爱之人当做棋子这一点怎么想她都觉得难受。
这是一次，还会有下次吗？如果还有人要害自己的话，她会再用自己做饵，钓出什么可怕的人来？
作为融雪城的女王，暮倾然绝对是称职的，至少叛徒找出来了，威信立起来了，威慑到慕容婉月了，更解除了融雪城的危机。可作为爱人，作为老师，她以保护之名把自己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只为达成她的目的，这不是利用又是什么？
如果再有同样的情况，自己需要做饵，难道自己要暮倾然去选择作为女王的责任，还是作为爱人的爱护吗？
为何自己会成了暮倾然的两难选择？
不够强，是自己不够强大，所以自己一直都是俎上鱼肉，任由慕容婉月用尽阴谋阳谋去陷害，毒杀。
所以兜兜转转问题还是回到自己身上吗？
闵沁捂住自己的脸，低呜了一声后，像是一声哀嚎。过了几分钟，她猛地抬起头来，像是想通了什么，深呼吸一下，眼神逐渐坚定。
与其内耗，倒不如发疯，都是慕容婉月为了自己的派系在害人，为什么我需要为她做的坏事内耗，买单？
不，我才不要！
想到这里，闵沁二话不说就进入了恶魔森林，修炼真的是一刻都不能停下，她要变强，要打败挂王，要弄死慕容婉月，她不能再做俎上鱼肉了！
方小娜洗了把脸，又用上闵沁给她的疗伤药水，眼上的红肿才迅速消了去。她在小饭厅找到了暮倾然，她正乖乖地在喝鸡汤，用的还是在部落里没见过的炖盅。
她坐到暮倾然面前的时候，暮倾然正好吃完，把最后一口汤也喝了个干净。
“你很饿？”
平时看暮倾然吃的也不多，现在居然连汤也喝干净了？
“别废话，想说什么。”
暮倾然把炖盅盖好，把碗放好，明明只是普通的瓷器，可她对待得像是什么珍贵的物件一样。
罢了，方小娜也不去计较这些，她问：“我现在全醒了，你能告诉我了吗？”
“能。”
暮倾然端坐起来，脸上是一贯的冷漠，微微抬颚的时候还有让人不敢逼视的高傲与威严。
方小娜身子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有些人的气场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据我所知，我娘会嫁给暮禁，是因为她需要得到暮禁的帮忙，把黑魔法师剿灭。”
暮倾然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听说什么大祭司派系还是圣女派系的说法，当时几乎所有黑魔法师都被认为是邪恶的。
“暮禁没有食言，帮我娘剿灭了潜伏在冰域的黑魔法师势力，还有大陆其他地方的，而黑魔法师的势力至此也就大势已去了。”
方小娜听罢，整个人都愣住，眉头紧紧蹙起，她没想到东方韵会为了剿灭黑魔法师做到这种程度，那可是她一生的幸福啊！
暮倾然忍了忍，没忍住，低声道：“你没想过她这么不顾一切都要剿灭黑魔法师是为了什么吗？”
方小娜看着那双褐瞳，忽然觉得这个人邪恶得紧，非要勾出她更多的愧疚，更多痛苦才肯罢休。
她怎么不知道东方韵这么做的可能性是什么，不过就是为了为她报仇罢！
自己最后一战那么壮烈，她定然以为自己死了吧！
“看来你是知道的。”
暮倾然见方小娜那双湛蓝的眼睛不断收缩，她就知道方小娜是明白的。
“可一切都是命运，我是拖累了我娘的人，若非怀了我，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逃走的吧？”
暮倾然一直都在想这个永远不会答案的问题，她始终认为东方韵死前最后的那抹笑就是她的答案。
离开，才是她觉得最快乐的事，而自己则给她带来了痛苦。
“你不够了解你娘。”
方小娜抓紧自己的衣服，把衣服都抓紧自己攥紧的拳头里。
“她所做的决定都是她想要做，别人逼不了她，若她真的不要你，不顾一切都会走，即便你是她女儿。”
暮倾然默然，唇不自觉地紧抿起来，把所有情绪都藏到冷漠的表情之后。
“那嫁给暮禁呢，那也是她愿意吗？”
怎么可能愿意，暮倾然想，东方韵从未快乐过，她也从未爱过暮禁。
“那是她立下的约定，作为交易的约定。”
方小娜顿了顿，又道：“她比你想象的坚强坚韧很多。”
方小娜一直都知道东方韵的强大，不止是实力，还有她的精神。若说自己是圣女一派的精神领袖，那么东方韵就是自己的精神支柱。
坚韧？
“可她是自尽而亡。”
方小娜一听，整个人僵住，似乎想要从暮倾然的脸上看出丝毫说谎的痕迹，然而没有，她不是在说谎。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的方小娜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她与东方韵在榻上缠绵，自己尤其喜欢吻她的脖子，把她那细嫩的脖子吻出痕迹来，深也好，浅也好。她喜欢看东方韵露出难耐到极致时，低喘着对自己求饶的模样。
那日，东方韵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低声道：“小娜，你我都在生死间游走，若是哪天你假死逃遁，我又如何知道你真死了还是假死了？”
黑魔法师的手段多的是，假死逃遁都是家常便饭，可若是旁人未察觉，无人唤醒的话，被埋了那就真死了。
“那我们做个约定。”
方小娜翻过身，侧身看向东方韵，指腹在东方韵高挺的鼻子上划过：“我们假死的致命伤落在约定好的地方，那我就知道你是假死。”
东方韵觉得有趣，先问：“那你的伤要在哪里？”
“嗯……心脏。”
方小娜捂住自己的左胸，问：“那你呢？”
东方韵想起刚才脖子上被红唇碾过的滋味，脸红了红，低声道：“脖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