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来自星月的生物们
“怎么了, 安安。”穆南渊放缓了语气。
“出过车祸后,我会做噩梦。那也跟星月有关吗?”
“有九成几率是的,央吉,你来为安总讲解。”唐林用力摇了摇椅子, 把已经开始打呼噜的男人弄醒。
“啊, 啊?”央吉从椅子滑下, 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一睁眼, 就看见一圈人全部都在盯着他。
“怎么都看着我?”他挠了挠头,“我们要开饭了吗?谁能请我吃顿好的?”
“……”唐林闭上眼, 深吸了一口气。
“首长,我去看看局长到哪了。”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生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央吉。”穆南渊看着唐林走远, 又转头看没人扶的央吉。
“在呢,军爷。”央吉蹭的一下跳起来, 站的板正。
“……”即墨安觉得自己外公也想打他。
“我请你吃。”他赶在外公开口之前道。
“真的?吃魔都的行不?”央吉哥俩好的一把搭上他的肩膀。
“吃夏威夷的都可以。”即墨安感觉肩膀上压着千斤顶, 他动了动,竟丝毫挣脱不开。
“但是你得告诉我, 手术,噩梦, 还有…灵魂切割什么的。”
“当然当然, 财神那必须伺候好了。”央吉嘿嘿笑着, 转头去摸他的拐杖。
“你的灵魂切割手术是我们局长大人亲自操刀的,央吉我也有幸参与辅助。”绿眸的男人拍了拍胸口, 拐杖上的银饰哗啦啦响个不停。
“我们最开始不想伤害你的灵魂,因为那样有几率让你变成小傻子。但是那些记忆似乎已经跟你的灵魂绑定了,它们紧紧的勾住魂魄与灵魂融为一体。”
“所以局长大人只得尽量仔细的将你那带有记忆的魂魄切割,抽离。所以与其说是切割灵魂, 不如说是沿着灵魂的纹路将那些不好记忆抛离。”
“你很幸运,甚至可以说是天选之子。手术完成之后你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健康。”央吉又凑了过来,“说真的,我觉得是我偷偷贴在床底的好运符起了效果。”
“你的噩梦,是不是每当你醒来都无法回忆起梦的内容?”
“是。”即墨安点点头,“我只能够感受到那种恐惧带来的幻痛。”
“这就对了。”央吉打了个响指。“那不是梦,而是潜藏在你灵魂深处,手术无法触碰到的潜意识记忆。每当你陷入沉睡,它便翻上来一遍又一遍的回溯。”
“那应该…是你最为恐惧,最为深刻的一段记忆。醒来后,它就会似潮水一般褪去只留下幻痛作为它曾来过的痕迹,这是你的身体和灵魂在保护你。”
“因为如果没有其他记忆支撑就让你直面那些恐惧。”央吉微微弯腰,直视着即墨安的双眸,那一双碧绿的眼眸此刻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
“灵魂会崩溃的。”他轻声在即墨安的耳边呢喃。
“在玄白化作人形后,我就不再做噩梦了。”即墨安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哇哦,那更糟糕了。”央吉撇了撇嘴。
“什么意思?”穆南渊神色一凛。
“就…最大可能就是他压制了那段记忆呗。”
“不要以为这是好事,能够压制潜意识记忆而且不造成任何影响的,要么是记忆主,要么就是制造那段记忆本身的主角。当然,这个主角必须足够强大。”
“央吉,记忆主是什么?”唐林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从一旁的暗门中走出,这回身旁多出了一个高挑的女人。
“就…就…额…”央吉突然结巴,他抱着自己的拐杖小心翼翼的看唐林身边的女人。
“是他小时候看动画片的一个大反派。”那女人的声线十分凌厉,就好似那久不融化的冰川。
“央吉,再说些没用的废话,我不介意给你派些边疆的任务。”
“是,局长。”央吉腾的立正。
“你好,景君泽,现任七局局长也是你的主刀医生。”女人冲着即墨安微微点了下头,随后与穆南渊握了手。
“穆老,好久不见。”
“君泽,终于回来了。”穆南渊的眼底终于浮现起一抹笑意。
“嗯,我一走那帮老的就开始作妖,挨个收拾了他们一顿。”景君泽挑了挑眉,“我已经知道异蛇的事了,过后再聊。”
“央吉的意思的,玄白是我那段噩梦记忆的主角。”即墨安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以我们目前的认知来讲,是的。潜意识记忆很特殊,它的行事并不受大脑控制。只有受到威胁时,才会彻底将自己隐藏不再跑出来乱晃。”
景君泽接过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
“但能让记忆都恐惧的,也就只有缔造记忆的那个祂了。”
“所以,如果能够看到那些记忆,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即墨安微微抿唇,在那片离他而去的灵魂中,很有可能储存着一切秘密。
包括他车祸的真相,包括神秘的星月,甚至可能包括他与玄白的过往。
“理论来说,是的。”景君泽将一个u盘插入电脑,大大小小的文件框布满屏幕。
“但是不行。”
“那场灵魂切割的手术由我主刀,为了确保你能够活着,我并没有进行整块灵魂的切割。而是将那些附着在记忆上的灵魂一点点抛离,总共切割1352条记忆丝线。”
“那些研究员曾经全票通过一个方案,那就是想要利用回溯来查看你的记忆。但这会对你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穆南渊露出一个苦笑,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君泽紧急的给你做了一个月的手术,外公真的很感谢她。”
“我是局长,我拥有一票否决权。”景君泽按下电脑的重启键,“切下来的记忆丝线是无法进行回溯的,我把它们存放入七局总部的地下,和那些档案与病历一起。”
“但问题是…那些丝线太过于细碎,我无法再进行缝合。”
景君泽将电脑掉了个个,面向即墨安。
“看这张。”她翻出来一张照片。
“编号xy001,初次出现在五十年前,有明显的肢体缺失,头顶有一根约半米长的锯齿状增生物。”
照片是黑白的,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生物。但明显缺了一只手臂和一条腿。
“第二次出现在三天后。与第一次出现位置相距一千公里,肢体齐全。”
景君泽按下切换键,新的照片依旧是黑白,但比上一张清晰了很多。
“他头上的增生物似乎是一条锯片,手脚齐全身高约为两米五。看得见吗?他的后背上有一个星月的痕迹。”
“嗯。”即墨安点了点头。
“编号xy002,初次出现在四十年前,人形,同样有明显肢体缺失。”
景君泽继续切换着照片。
“xy003,呈现塔型,初次出现在法国最高塔的尖端,底部有明显星月图腾。”
“xy004,人形,图腾印在小腿上,与第二次照片相比同样有明显肢体缺失…”
“xy005…”
“……”
“这是倒数第二个,编号xy0169,我们称他为[大天使]。”电脑中不断切换的照片越来越清晰,各种稀奇古怪的身形飞快掠过,最终停留在一张近距离的高清图像上。
“[大天使]是除了异蛇外我们唯一近距离接触过的星月生物。他初次出现在五年前安市市中心的一处漫展中,被人发现其身后羽翼并非道具,拆了整个漫展后后逃窜失去踪迹。”
景君泽放大照片,展现出[大天使]的全貌。
那是个相貌十分俊俏的外国男子,那一双碧蓝的眼睛惊恐的盯着镜头,有些杂乱的金发垂到腰际,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身后铺展开的六片洁白羽翼。
[大天使]身后的展位一片狼藉,稀碎的金蛋倒了一地。
“因为他并未出现攻击市民的行为,我们原以为他是突然觉醒的本土异能者,但…”
“看这里。”景君泽指了指[大天使]的羽翼,“再阳光的反射下可以隐约看到一部分星月图腾,他的实力十分强悍,翅膀轻而易举就能扫断碗口粗的柱子。”
“再下来出现的,就是异蛇。”
“安先生,这就是我们对于星月的所有直接资料。星月生物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我们不确定他们到来这里的目的。”
“安安。”穆南渊点了点电脑,“异蛇是唯一一个有明显目标的星月生物,而他的目标就是你。”
“对了,异蛇的最新图像已经上传,君泽,还没看过吧。这是在异蛇在陷入昏迷后拍的。”
“嗯,让我看看。”景君泽点了点头,继续翻动照片。
“安安,我们能对你说的基本上都说了。”穆南渊转过身,无奈的看向即墨安。
“你的灵魂,外公也会继续想办法。但…对异蛇的抓捕已经开始,异蛇定然会开始反抗,我和你爷爷一致希望你和欣欣能…”
“稍等,穆老,我不得不打断你们一下。”景君泽忽然插进了一句话。
“怎么了?”穆老爷子微微挑眉。
“你们抓异蛇,不是以人形形态抓的吗?”景君泽的声音中明显带上了疑惑。
“是。”穆南渊走到她身旁,表情忽的一愣。
即墨安凑了过去,央吉也扒着他的肩膀往屏幕上看。
屏幕上,黑色的小蛇可可爱爱探出头,在白色的布料下显得更加柔弱。
“……”这不是筷子蛇顶帕子的图片吗?
“我查一下其他影像。”唐林又抱来一台笔记本电脑,他敲打了大半天后动作一顿,然后陷入诡异的沉默。
一群人又围上了他,只见那一个相册,满满都是筷子蛇各种卖萌的照片。
“……”绝了。
即墨安不动声色的望向四周,所有人面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于是即墨安闭紧了嘴,因为那些卖萌的照片基本上全是他拍的。
“下午还都是异蛇的资料,我检查过的…这怎么…”唐林温和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
“照片被替换了,在一个小时前。”景君泽翻看着程序代码,说出来一个结果。
“做的十分巧妙,完美的绕过了所有的防火墙。我认为,异蛇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以这种形式…是挑衅?还是看扁?”景君泽的眉头逐渐皱起。
“安安,你是和异蛇接触最久的,你怎么想?”穆南渊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我…”即墨安顿了顿,他确实有一个想法。
“不要怕,说出来。”一群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他身上。
“……”即墨安感觉有些难以启齿,他犹豫了一会儿微微张口。
“他可能…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爱…”
第42章 抱在一起放狠话
“很抽象的回答。”一阵沉默过后, 央吉挠了挠下巴。“但并没有起到任何娱乐效果。”
“……”不,我是认真的。
即墨安默默瞥了他一眼。
玄白有些时候真的很直白,高兴就是高兴,装可爱就是装可爱, 甚至连瞒着他的事都表现出一副[我超知道的但是我就不跟你说]的欠揍态度。
于是他继续沉默着坚持他的看法。
虽然不知道玄白用了什么法子替换了照片, 但…坏蛇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单纯的让自己更可爱一点。
“嘿嘿…”央吉忽的发出诡异笑声, 他用拐杖勾住即墨安的手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拽, “比我还抽象,我开始喜欢你了。”
“嘶嘶…”一阵蛇的哈气声从电脑中传来。
是唐林播放了一个视频, 视频中金色眼睛的小蛇正昂起头冲着镜头猛凶。
而凶的角度正正好好对着央吉。
这是巧合吗?
即墨安感觉得到央吉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起来,甚至收敛了笑容, 然后把胳膊一点点从他身上挪开。
“我靠, 这视频不会是实时的吧?”央吉往一边跑去,凶镜头的小蛇跟着他的方向一路猛凶。
“确实是录像。”景君泽拖动着视频的进度条, 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干脆将电脑关机。
“林莫,拿电脑去找小秦, 让七七查看一下到底是从哪钻的漏,然后把能汇总的重要文件全部转移, 转移不了的就地销毁。所有异能者, 十五分钟到会议室集合。”
“好的。”林莫拿起电脑走了出去。
“看, 异蛇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为强大也更为诡异。我的观点是,异蛇并非独自行动, 这背后定有星月在帮助他。”景君泽向即墨安点了点头。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对于我们非常不利。这次捕捉行动也是不得已而为,是我们冒进了。”
“你们说的NHE协会,也是敌人?”即墨安还是很在意玄白口中说的鸟人。
蛇蛇说的时候委屈坏了, 然后还从柜子上掉下来摔伤了尾巴。
“是,不过很抱歉,现在可能没时间为你讲解了。”景君泽拿着通讯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所有人的神色都严肃起来。
“安安,一下子知道太多东西会受不了的,先去休息吧。”穆南渊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我…回楼上。”即墨安点了点头。
“我的建议是留在这,我们有充足的休息室。”景君泽一边吩咐任务,一边抽空看即墨安的神色。
“请放心,那台电脑连接的并非内网,我们的内网还很安全,并没有被植入异物。不过,或许我们要切换成戒备模式了。”
“欣欣还在楼上,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即墨安拒绝了她的提议,“如您所说,既然玄白在另一个遥远的组织那边,我想他也不会现在就出现在这里。”
“可…”
“按你们口中星月的能力程度,我认为他们想要我,根本不必费如此大的力气。”即墨安根本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我认为至少今晚我是安全的,而且老宅离这里并不远。”
“安先生…”景君泽冲他摇了摇头。
“……”
“行了。”终于,几句来回反驳后,穆老爷子终于发了话,“去吧,安安。你确实需要时间修整。君泽,让他去吧。”
“那便如您所说。”景君泽终于不再阻拦,“安先生,请您提高警惕,只要有一丝异常请立刻联系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辛苦了。”即墨安的表情也柔和下来,“外公,我记得回去的路,不用送我。”
“好,我一会儿去找你爷爷,好好休息,孩子。”穆南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去吧。”
“嗯。”
……
“央吉,去跟着安先生,别让他发现。”
“得嘞。”央吉抻了个懒腰,大摇大摆的向门外走去。
“穆老,您和临爷爷也请先去安全的地方吧。”景君泽安排好下属的工作,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眉心。
“君泽,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穆南渊并没有离去。
“或许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景君泽耸了耸肩,“这并不是一个局长该说出的计划,但…未知因素实在太多了。”
“君泽,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穆南渊垂下眼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时候,没有计划才是最好的计划。”
“星月很强大,但他们定无法在我们的世界畅行。”
“甚至可以说…星月成员目前给我们造成的直接威胁,比NHE协会还要少。”
“但未来…不好说。”
“穆老,七局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人类。不论星月的本质如何,我们都会坚定的站在对国家有利的一方。”
“嗯,我知道。你们啊,都是好孩子。”穆南渊背起手,他望着景君泽坚定的背影,唇角微勾-
即墨安回到老宅,看着四周熟悉的陈设觉得一阵恍惚。
这都什么个事…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依旧是锁好门窗拉上窗帘。
但这次他并没有立刻打开柜门把小蛇拿出来。
异能者…即墨安坐在床上,闭上眼听周围的声音。
静静的,除了夜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他不相信那些人就这么放心他独自离开,异能者的奇特能力他在血影发来的文件中看见过。
现在想来,或许里面不都是编的。
或许有人现在正监视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即墨安就到有些毛骨悚然。
先试探一下…他将衣服甩在身后,动作隐蔽的从书桌顺走一个小瓶子。
简单洗漱了一番,他给浴缸放满了热水,没脱衣服就坐了进去。
几分钟后,一抹红从水底飘出来。
即墨安小幅度的敲着墨水瓶,一缕一缕的红顺着温热的水流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就让整池水彻底变得鲜红。
看起来怪血腥的。
即墨安在墨水池里泡了半个小时,泡到白衬衫上已经吸满了红,一池水也凉了下来。
外面依然没有一丝动静。
或许是没人又或许他们看不见屋里的景象。
即墨安稍稍放下心来,他从浴缸中坐了起来准备冲个澡把墨水洗净再去衣柜拿蛇。
就在他走出浴缸的那一刻,浴室的门猛地被踹开。
“我的祖宗哎!”比人影最先进到浴室的是一根长长的拐杖。
央吉嗷的一声窜了进来扑到即墨安身上。
“祖宗!我就去拿盒方便面的功夫,您这是要干啥…”
男人粗犷的大嗓门戛然而止,即墨安能够清晰的看见他那双碧绿的眸子猛地涣散,掐着他肩膀的手指也腾的松开。
央吉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下一秒竟是直直的向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啪嗒。
拐杖掉落在地面,溅起水花阵阵。
即墨安顺着央吉僵直的目光望去,对上了一只金色的眼眸。
超过一米长的黑蛇盘绕在淋浴间的玻璃门上,一下一下吐着鲜红的舌头。
“玄白?”即墨安一愣,这个蛇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
但他又赶忙去查看央吉的情况,绿眸的男人瘫在地上翻着白眼,忽然发出巨大的呼噜声。
“嘶嘶~”蛇在此时也发出来声响,他顺着玻璃门爬了一圈最后抬高头居高临下的俯视浴室。
即墨安走到门边,小心的向外张望一圈后又缩回来把浴室的门锁紧。
“玄白,给我下来。”他压着声音伸手去够蛇,可蛇却又向上爬去,欠揍的在他指尖上方晃来晃去。
“嘶嘶~”玄白甩了甩尾巴,脑袋左歪右歪就是不去看即墨安的眼睛。
坏蛇…
即墨安捡起央吉的拐杖,试图用拐杖把蛇扫下来。
“嘶嘶!”
那拐杖看着细细的一根,握在手里却沉的不行,即墨安控制不好力度让蛇挨了好几次打。
“痛痛…”蛇圆圆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泪汪汪,他可怜巴巴的吐出两个字然后回头叼住了自己的尾巴尖。
“你…你下来我就不打你了…”即墨安把拐杖撑在墙上,“我不想打你,是这个拐杖太重了。”
“嘶嘶…”蛇终于乖乖的游到拐杖上,顺着杆子往下爬。
就在快要触碰到即墨安手臂时,玄白忽的弓起身子一窜,稳稳的落在地面。
他继续往前努力游着,硬是在滑溜溜的地面折腾到了央吉身边。
“他是我在…”即墨安刚想解释一下,就看见蛇突然伸直了身子把肚皮翻到上面。
然后脑袋一歪嘴一张,半条软软的红舌耷拉在嘴边。
“……”
“你在干什么…”即墨安看着疑似装死的蛇,原本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真的,蛇这副样子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大坏蛋联想到一起。
这不能怪他,只能说好抽象一条蛇。
“玄白,他怎么回事?”即墨安蹲下身,把玄白从地板提溜起来,“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
“他,坏!”蛇被薅着七寸,尾巴甩来甩去。
“现在可以出去吗?”即墨安拖着蛇稍稍打开门,一股清凉的风吹了进来。
窗子打开了,外面黑漆漆的。
“没有人。”玄白把尾巴甩到即墨安身上,飞快的缠住他的大腿。
“他从窗子闯了进来,蛇才顶破了保鲜膜。”蛇又开始变得泪汪汪。
“知道了。”即墨安松了一口气,他飞快的合拢窗子从衣柜拿出浴巾把蛇裹在里面。
“呜呜呜…”蛇被好一通擦,鳞片从沾满红水又变成了亮晶晶。
即墨安趁他在毛巾里拱来拱去,也将脏掉的衣物换了下去。
“你对央吉做什么了?”他一边洗着手上的红墨水,一边打量呼呼大睡的央吉。
“只是让他睡着了。”玄白在说话间变换为人形,他松松散散的裹即墨安的浴袍坐在床边,大片苍白的肌肤露在外面,依稀可以见得银白色的纹身挑尾消失在湿漉漉的黑发下。
看久了小蛇突然又看见人形的玄白一时间竟然还不太适应。
“玄白。”即墨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往坏蛇露肉的地方移,他明明已经列好了问题,但真正站在玄白的对面却一个也问不出来。
“好好穿衣服。”犹豫了半天,他只憋出来五个字。
“伤心。”玄白歪了歪头,忽然伸手拽住了即墨安的腰。
“你干什么?”即墨安吓了一跳,坏蛇死死的抱着他的腰,隔着衣服都能够感受到蛇身上的寒气。
“伤心。”玄白在即墨安的怀里蹭了蹭,本来就松垮的睡袍又往下滑了滑,全靠两条袖子支撑着才没有全部滑落。
“哥哥怀疑我。”他抬起头,露出一个超级委屈的表情。
“……”嘴撇的能栓一头驴…
即墨安莫名想起来一句在网上看见的吐槽。
忘了这个蛇能感知情绪了,即墨安叹了口气,一左一右两只手糊在玄白脸上。
“没办法,他们证据太齐全了,况且…我怎么能不相信国家。”
“骗子。”蛇变得泪汪汪。
“哪有,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可没告发你,我在给你辩解的机会。”
“贴贴~”
“……”即墨安有些无语的看着一秒变脸的蛇,蛇有这种厚脸皮,做什么事都会很成功的。
“我的家人当然不会对我做不好的事,是你们过于神秘了。”他戳了戳玄白的眉心。
不是柔软的皮肤,而是有些冰凉有些滑。
有一层透明的蛇鳞覆盖在男人的前额,它们组成奇异而又美丽的图案,围绕着那双金瞳。
“可以不说吗?”玄白张开嘴,用鲜红的蛇信轻轻卷上即墨安的小指。
“那么你得给出不能说的理由,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只能把你上交了。”即墨安的语气放的温柔,说话的内容却依旧强硬。
以前向来都是蛇威胁他,现在有机会威胁蛇,即墨安感到莫名的兴奋。
第43章 哥哥,你是不是有点副业
“我拒绝向你主动诉说, 但是你可以向我提问。”玄白纠结了一会儿,可怜兮兮的松开了即墨安的腰。
“最多,三个问题。”他摇了摇手指。
“可以。”即墨安瞥了眼还躺在浴室的央吉。
“他不会醒来的,不用管他。”玄白有些不情愿的把被子裹在身上。
“先提一个试音问题, 免得你听错。”即墨安看着坏蛇把自己包成蚕蛹。
“?”玄白金色的眼瞳中划过一丝空白。
还能这么搞?
于是他提前给出了答案。
“选B。”
“什么选B?”这回轮到即墨安疑惑。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玄白在床上左摇右摆。
“真是熟悉的句子, 你的学习范围还挺广。”即墨安嘴角微抽, “说正经的。”
“试音问题, 限制你说出原因的那一方,是你自身, 还是你所在的组织与世界,还是因为我们的世界。”
“因为你们。”玄白把被子紧了紧, 只剩下头还在外面。“你们的世界限制太大, 有些东西人类不应该知道,祂从不欢迎外来者。”
“有人说, 人死后会化作心核等待转世, 但你们的组织将一部分已死的人类魂魄带走。我要问的是,你们是否主动带走本不该离世的人类, 并伪造他们的死因让人觉得那是巧合。”
说话间,即墨安的心跳开始加速, 甚至能够清晰的听见从胸腔传来的砰砰声。
“啊?”玄白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们有没有主动杀人。”即墨安这次说的更加直白了。
“……”玄白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 “你们脑补能力也太强了, 别乱赖。”
“那就是没有喽。”即墨安稍稍放下心来。
“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玄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事实恰恰相反, 我们比任何人都要谨慎,谨慎到任由他们扣帽子。”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禁止干预的人类世界,禁止影响人类行为, 禁止介入人类发展】,这条规则自我们诞生就已经存在。”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活人。”
“包括我?”即墨安捏起他的下巴,细细的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金眸。
蛇蛇的眼睛中没有一点心虚。
“那么第二个问题。”即墨安并没有等玄白的回答,直接开启了下一个问题。
“你所在组织的成员,他们在近几十年中先后出现在世界各地,有的只是留下照片,有的却对地方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按你所说,你们不会影响人类,那他们到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玄白被掐着下巴,声音有些含糊。
“我说了,你要信我哦~”
“你先说,我再选择信不信。看看到底是我们一叶障目,还是你们藏的太深。”即墨安微微眯了眯眼,蛇确实气人,但是那张好脸却实在合他胃口。
他的食指顺着蛇的下颚一路滑到颧骨,看起来就像是玄白靠在他的手心。
美人在骨也在皮。
“因为不稳定。”玄白顺着力度蹭了蹭即墨安的手,“他们不想来的,没有同伴会为了有趣而闯入人类的世界。”
“同伴,比如长着六翼的大天使…把你的舌头缩回去。”
即墨安顿了顿,在他掐蛇脸的同时蛇也探出蛇信缠住他的手指。
冰凉,粘腻,却过分暧昧。
“坠落人间的大天使…六翼天使萨克拉努斯。”玄白眨了眨眼,金色眼瞳微微泛红,连带着眼眶也泛上一丝水意。
“虽然他的那次坠落成为传遍家乡的笑谈但是,这是人类的错。”
“我们的错?”即墨安挑了挑眉。
“突然掉落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好在寻得几处漫展掩盖自己的奇装异服。三天换了三个漫展躲藏,被无数人类挤着拍照,好不容易熬到最后却被流着鼻涕的小子一把薅下一根带血的飞羽。”
“所以他暴露了,更多的人类去拍他他不得不撞碎建筑离开,但归因难道不是人类的错吗?”
“……”无法反驳。
即墨安同样厌烦胡作非为的熊孩子。
“这…确实…等一下,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他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短短几秒内,那双眼睛已经从微微泛红变成了布满血丝。
“有吗?”玄白向后稍了稍挣脱他的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好晚…我困了。”
“第三个问题,我能够确认我的车祸和你有关,但在此之前,你是否已经认识…玄白!”即墨安突然瞥见自己的掌心一片鲜红,血腥的味道也逐渐弥漫开来。
“糟糕…”玄白低低的嘟囔了一声,他裹紧被子跳下床直奔窗边。
血珠随着他的动作落了一床,雪白的床单染上点点红梅。
“站住!”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是肌肉,即墨安两步跑过去一手拽住被子一手按住窗户。
“你身上怎么了?”他的语气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慌乱,手指蹭过被子留下几道血痕。
“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玄白低着头,被堵在角落里无处逃跑。
“是因为我问的问题吗?”颤抖的手捧住蛇的脸,看见两行血痕从眼角顺着皮肤一路向下又与唇角淌出的鲜血融合滴落在被子上。
“没事,不疼,就是不太好看。”玄白想推开即墨安的手,却连被子都没守得住。
只见那所有露出的肌肤上,全都遍布着长长短短的伤口,看的人胆战心惊。
血液从每一道伤痕中流出,不仅染湿了苍白的肌肤,更染红了那一床鹅绒被。
“怎么会这么严重…”
房间里配备的医疗包根本不够用,即墨安看着那些不断涌出血液的伤口,觉得舌根干干,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
“几分钟就好了。”玄白拽着被子往墙角躲,他眯起眼,眼前却红彤彤的一片看不清东西。
大发了…该死的意识就会天天盯着他看…
蛇突然感觉有点累,不受控制的变成筷子蛇掉在了被子上。
“痛痛。”筷子蛇脑子不够用,立刻忘了硬撑开始泪汪汪。
“别动。”即墨安看到蛇变小,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直接把整瓶的止血药粉倒出来撒了蛇一身,又扣出小小的急救保险小药丸塞进蛇的嘴里。
“我给你包扎…”
“不要不要,好丑!好丑!”筷子蛇扭动着身体拒绝即墨安给他洒药粉绑棉布。
“别动。”即墨安手忙脚乱的拆医疗箱的密封袋,止不住颤抖的手扣了好几次都没有拽开。
“额啊…好湿…”
浴室中忽的传来一阵响动,原本陷入沉睡的央吉因为蛇的虚弱逐渐转醒。
糟糕…蛇扭着尾巴抬起头,整个房间里一片狼藉,几乎被染红的被子甩在地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点。
“我让你别动。”即墨安把蛇轻柔的放在桌上后头也不回的往浴室跑去,他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似乎是身体在自己行动而并非大脑控制。
“…好晕,哎呦我去祖宗你…”央吉刚揉着脑袋坐起身,就看见浑身都是血的即墨安站在他的面前扬起手。
话音未落,凸起的拐杖头部狠狠砸在央吉的后颈,震的几圈银饰哗啦啦响个不停。
“得罪了。”
即墨安将拐杖重新扔回地面,还未干涸的红色墨水又在他的腿上糊了一层红。
央吉和止血棉布里嗷嗷叫唤的蛇一同安静如鸡。
接下来的治疗要比砸晕人前顺利的多,筷子蛇僵成一条任由即墨安往伤口上补绷带。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血腥乎乎的主卧,瘫着晕厥男人的浴室,即墨安挽起袖子,连眼镜上都溅了血痕。
不是杀人现场,胜似杀人现场。
被打了蝴蝶结绷带的玄白窝在角角里,看即墨安冷静的洗了手换了衣服,走出去又带回来拖布和行李箱。
“哥哥,你是不是有点副业啥的…”蛇看着即墨安把染血的被褥塞进箱子,拿着拖布开始清理地面上的血迹。
为什么你的动作如此娴熟,蛇不敢吱声的往后又缩了缩。
“闭嘴。”即墨安正试图把红红的拖布往行李箱里塞,他微微侧头,一抹银光从镜片一闪而过。
塞不进去…
他转身向书桌走来,蛇蛇安静如鸡使劲缩头。
“你怕什么。”即墨安打开抽屉拿出剪刀,把拖把头的布条全部剪下来塞在箱子里。
我以为你要杀蛇灭口…玄白吐了吐舌头,没敢吱声。
“好了。”即墨安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没有一点红的卧室。
“那他怎么办?”玄白用尾尖冲浴室点了点。
“怎么办?”即墨安轻哼一声,他扯下一张便利签写了几行字,随后贴在央吉的墨镜上。
“他自己脚滑摔倒撞晕了头,我又扶不起来。总不能让佣人进来搬人吧?”
[…我去找爷爷喊人帮忙,药品都放在桌子上,您若醒来请第一时间联系我。193649…]
蛇探着头,只看见那便利签上最后两行字。
“走了。”即墨安换了身风衣把蛇装进胸前口袋,又从小冰箱中拿出来几瓶高浓度的酒。
“我们要毁尸灭迹吗?”
“你在瞎说什么,被子上染了红墨水,洗又洗不干净,不如直接烧掉来的省事。”即墨安看起来丝毫不慌张的推着行李箱锁好房门。
蛇蛇不语,顶着蝴蝶结默默缩进口袋。
“安少,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您要出去吗?”
即墨安走在走廊,迎面走来一个夜晚巡逻的安保。
“嗯。有东西落在酒店了,一会儿还回来。哦,对了。我明天下午带欣欣回酒店住,跟娜姐说一声。”即墨安冲安保点点头,“这几天晚宴人流多,辛苦。”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您才辛苦。我现在就跟娜姐说。”安保原本疲倦的表情立刻挂上笑容。
“不着急,明天再说。”
“好好,您慢走。”
即墨安用余光看着安保远去,拎着箱子走了电梯。
一路无言,直到走入后院那连灯都没有的树林他才轻叹一口气将浸满血水的被褥撒上酒液。
刺鼻的烟弥漫开来,又与夜色融为一体。
“玄白。”即墨安摸了摸小蛇的头。
他说
“或许我真的去过另一个世界,然后忘记了一些东西。”
因为这一系列动作熟练的就像做过千百遍,甚至不需要停下稍稍思考一两秒。
“嘶嘶~”
蛇蛇没说话,只是探出头用小小的舌舔舐男人颤抖的指尖。
风儿吹过,只留下一地灰烬。
……
“我在那边呆过多长…算了,你不要回答。”
“嘶嘶…”
蛇却爬上他的掌心,弯曲着身子盘成了一个数字6。
第44章 不要玩boss的血
“六个月?”即墨安有些惊讶, 二十六年中,他唯一一次长时间失去意识就是在六年前的车祸,但那顶天也就两个半月。
而六天又太短,六年又…未免太长了。
“嘶嘶…”筷子蛇没有给出回答, 只是用尾尖扫了扫他的手心。
清爽的风儿吹过, 蛇蛇头顶的蝴蝶结随风摇曳, 好似一顶白色的兔子帽。
“抱歉。”即墨安摸了摸小蛇的头顶, 白色的绷带下隐隐能看见一抹红印。
“贴贴~”筷子蛇高兴极了,赶忙用小脑袋蹭他的指尖, 一双金色大眼睛圆溜溜的望着即墨安。
看来那些照片上肢体残缺的星月生物或许也和玄白一样受到某种制约。
即墨安垂眸望着一地灰烬,抬脚将最后一点火星踩灭。
如果他再问下去, 玄白身上的伤口说不定会连在一起, 然后…肢体掉落。
那么七局和外公的猜测或许是错的。
但星月确实带走了亡者的魂魄。
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早已在车祸中丧生, 却又被星月拉入那个神秘的地方度过了一阵子。
所以…他的归来, 或者说复活,大概率与玄白有关。
不对…
即墨安突然又想起来那张照片, 在他车祸的前一天,玄白出现在路灯下。
不对…不对…如果他是车祸后才进入星月, 那玄白怎么可能在车祸前就出现那里。
好不容易理清些的思路又乱成一团, 即墨安看着盘在他手腕开始睡觉的小蛇, 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玄白不能再说了,那就…只能由他去说-
“苏奈, 快过来。”
千里之外的孤岛基地中,拥有淡绿色长发的医生皱着眉看面前的仪器。
“我在。”医生身后两米处的空间突然一阵颤动,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竟凭空走出。
“怎么了?”
“你看,他的心电图。”医生侧过身, 露出架子上的屏幕。
那是一根趋近于直线的电波,每隔三十秒才会有轻微的起伏。
“之前我们已经确认过了,基地只有在东南轨道13-19基点内异蛇才有正常心跳,也就是以即墨安为中心一千公里内。”
“现在基地一直处于东南轨道,并未移动。”苏奈看了眼手中的屏幕,“即墨安没出老宅。”
“二十分钟前他的心跳接近于无,但并未死亡,甚至所有的细胞依旧处于鲜活状态。”医生伸出手,勾住从架子上垂下的透明管道。“苏奈,你看他的皮肤。”
“青藤,你没事吧。”苏奈微微皱眉,询问的对象却是医生。
“唔…”医生勾住管子的动作一顿,他微微低头,看向自己有些僵硬的指尖。
那并非是正常人类的手指,本该是甲床的位置被一层黑色的角质层覆盖着,而那中央竟然探出一根嫩绿的芽尖。
“还好,已经习惯了。”说话间,那根芽尖微微晃动,ber的一声弹出一片手指大小的绿叶。
“我感觉它的生长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苏奈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伸出手点在医生指尖的嫩芽上。
嫩芽忽的晃了晃,像是卡了似的闪了几下后凭空消失,只留下角质层上几道黝黑的裂纹。
苏奈张开手,那根嫩芽出现在她的掌心。
“唔…感觉血管都通畅了不少。”医生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左右晃动着身子,不知从哪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叶片长一厘米,茎长两厘米,根须…目测在四十到六十厘米间。”苏奈捏起嫩芽,透明的根须活了似的缠绕在她手上。
看起来脆弱无比,实际却比鱼线还要坚韧。
“他身上是…”苏奈甩了甩手,嫩芽断成几百截飘落在地面消失不见。
“鳞片。”医生从头顶移来一盏灯,照亮了昏暗的平台。
无声无息的男人穿着病号服平躺在上面,他的手脚都绑着束缚带,胸口和太阳穴贴着无数连接着仪器的线。
“我想取一点他身上的血液检测。”医生从不锈钢盘子中拿出一只针管,里面并没有东西,反而那尖锐的针头弯了快九十度。
“诺,扎哪哪长鳞片,注射器坏了七八个一毫升血都没采到。”
“这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苏奈戴上手套,摸上玄白的手臂。
漆黑的蛇鳞细细密密的长在皮肤上,与周边苍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可以摸到鳞片下微微鼓起的血管,甚至可以感受到里面有血液在奔腾。
血在流,但心不跳。
鳞片薄,却坚如铁。
“青藤,你需要什么?”苏奈顺着那根血管轻轻按压,指尖所到之处无不长出冰冷的鳞片。
“一些体细胞。苏奈,还有多长时间?”
“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把异蛇带来了,期限是一个月后,我会尽量再拖一拖的。”苏奈抿起嘴,手指弯曲成一个夸张的弧度。
“如果现在得到合适的体细胞,大约四十天,我就可以催生出一副克隆体。你准备把他送回去还是…”
“不行。”一颗颗汗珠从苏奈额头滑落,星星点点的红逐渐浮现在她的手心。
“会长已经开始对我起疑了,绝不能让异蛇落在他的手里。这次机会千载难逢,如果送回去,再想接近就难了。”
“但克隆体也只能瞒得一时,先知醒后,会长势必会重新接手协会。”医生还是有些犹豫,“我们还可以再等…”
“拖不了了青藤,你看看你的身体。十三的翅膀也已经开始疼了,十四…十四他还不知道…哈…我们不需要瞒很久,只要瞒到会长去融合异蛇的身体就好了。”
“他和我们一样,没有太长时间了…我们再拖一拖,拖到他急着去融合,他不可能在克隆体身上融合成功,只要他死了…”
“恕我直言,在本体上也融合不成功。”
“是,但是在克隆体百分之百融合不成…”苏奈话说到一半,猛地抬起头。
她看向面前的医生,但医生却没有看她。
“还有,如果你是玩家的话,你的前辈一定会告诉你一句话。”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原本无声无息的男人不知何时坐起。
玄白睁开眼,明明是阳光般灿烂的颜色,却因为两道狭长的竖瞳而尽显冰冷。
“不要玩boss的血。”
话音落下,苏奈掌心的几滴血肉猛地一震。
“小心!”医生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他猛地向前扑去,整个房间中都响起根须扯断的声音。
“咳…”苏奈被医生挡在身后,她剧烈的咳嗽着,唇角流下一抹猩红。
“唔…”玄白跳下手术台,他随手拿了件白大褂穿在身上赤着脚往前走。
“好熟悉的味道。”
“青藤…青藤…”苏奈怔怔的举着手,衣服逐渐被绿色的液体浸透。
“死不了。”玄白翻了个白眼,他单手薅住医生的脖领子直接把人提了起来,轻松的就像是在拎一只雏鸡。
“医生就该坐在椅子上。”
“你…”苏奈扶着墙站起来,还没站稳就又吐出一口血水。
玄白扫了她一眼,但现在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吐绿水的医生。
好熟悉的气息…他拽起医生的手臂,只见那干瘦的皮肤上长着一层青色的角质层,就像是青色的树皮,靠近肘间的地方更是伸出无数条青色的根须。
只不过现在已经断裂了,正一股一股的冒着绿色的汁液。
而腰部以下,更是惨不忍睹。
那不像是人类的下肢,更像是无数股缠绕在一起生长的藤条树。
“他今年多大?”玄白转过身,一手就挡下苏奈的攻击。
“坐。”
蛇蛇又礼貌的踹过去一个带轮椅子,带着苏奈往后滑了好几米。
“你多大?”身下的藤条动了动,玄白转过身决定问本人。
医生闭着嘴,脸上一片死灰。
“听不懂?”玄白有些疑惑。“你们刚刚不是用中文交流…”
“How old are you?”
“Hva?ert?úgamall?”
“你出生几年了?”
“他今年三十一岁。”有些虚弱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苏奈扶着椅子站起来,她轻轻喘着气,举起双手。
“请别伤害他。”
“三十一岁…”玄白微微眯了眯眼。
在三十二年前,家乡的一位同伴曾掉落于此然后…
被救回去之后哭哭啼啼的说自己还没来得及把碎肢缝好…
留了一片叶子于人间。
“请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们并不想伤害你。只是…形势所迫。”苏奈强行稳着声线走了过来。
“哦。”蛇点了点头,“那你说吧。”
“……”苏奈一愣,似乎没想到蛇会这么好说话。
“本来不想听的,不过…”玄白坐在手术台上翘着二郎腿,用脚面勾起一根断裂的树藤。
“现在想听了。”-
即墨安站在锁死的门前。
他轻轻摸了摸熟睡小蛇的前额,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门锁。
房门悄无声息的滑开,一阵接着一阵的呼噜声从门里传来。
这是最好的情况,即墨安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快步走进屋,将风衣挂在衣柜里又把包成粽子的筷子蛇放在木盒里后直奔浴室。
“央吉,央吉…醒一醒…”
他轻轻的推着央吉的肩膀,直到男人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哎呦…好晕…嘶…头好痛…”
央吉龇牙咧嘴的坐起来,手一触碰到后脑就疼得打了几个哆嗦。
“祖宗…祖宗你…”他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就看见坐在浴缸边缘的即墨安。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即墨安先发制人。
“啊?”央吉发出疑惑的声音。
“地上有水,很滑。你冲进来没站稳直接摔倒了后脑…抱歉,我扶了半天没扶起你来。”即墨安叹了口气,将厚实温暖的毛巾递给央吉。
“家里的佣人不认识你,我也不好让他们来扶。”
“我自己摔的?”央吉迷茫的睁大眼。
“不然呢?”即墨安捡起墨镜递给他,“难道还是我打的?”
“额…”
“要不我给外公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哎别别别,太丢脸了,可别。”央吉打了个哆嗦,强行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祖宗,算哥求你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我自己把自己摔晕了,局长大人得削死我…”
“您坐我床上就行。我刚刚拿了套西装,不知道适不适合。”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即墨安还是拿过来了个防尘罩。
那是他给玄白定制的西装…
“哎,好,谢谢啊…”
“唔…哎呀…”
“裤子有点长,腰有点勒…”央吉哆哆嗦嗦的换了衣服,“挺好,挺好,谢谢啊。”
“毕竟您也是在我房间里受伤的,原因也在我放红色的浴盐让您误会,补偿您是应该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请您吃顿好的。虽不如魔都的菜肴有名,但也算得上是珍馐。”
“啊?”央吉的动作一顿,他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微笑着的即墨安。
“现在吗?”
“当然。”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餐厅在三百零一米的摩天大楼中段,还可以顺便看个日出。”即墨安翻出一张实时菜单举到央吉面前。
“这…还是算了…啊?”央吉话未说完,目光就被菜单上一连串的数字吸引过去。
“一万二?人均吗?”
“当然不是。”即墨安微微勾起唇角,“一道菜。央吉先生的运气确实好,野生的大黄鱼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额…”
“机会难得,过几天我再请您吃些其他的菜肴。”
“……”
“咕嘟…”
……
“你就跟他去了?”景君泽开会开到一半,就接到了央吉的求救电话。
“不是,老大。一万二一道菜啊,我这辈子都吃不起这么贵的,还有那什么半头鲍,听都没听过。”
央吉躲在金碧辉煌的厕所,拼命的压着声音。
“你快点来救我,等我吃完之后,菜还没上呢。”
“你…”
“哦对。”央吉小心翼翼的从门缝往外看,“那个祖宗已经跟蛇一伙的了。”
“我靠,”
“老子根本不是自己摔的,被什么东西看了一眼老子就不省人事了。肯定是那个蛇给祖宗留的武器!”
“还有第二次,那个祖宗给我打晕的,我靠,他绝对练过高尔夫。”
“那你还留在那吃饭!”对面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我这不装睡一直装到他回来吗?我也不敢走啊!老大你快点派人救我!我是真害怕,他往那一站跟个杀神似的,你说他捅死一百个人我都信啊…”
“等着。”
“哎…好,好。等我吃完再来行不…”
第45章 是底牌,也是弱点
央吉的一顿饭吃的如坐针毡。
可口奢侈的菜肴和想跑路求救的心态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老大怎么还不来人…
大黄鱼真好吃…
头好痛, 感觉小命不保…
好圆的鱼籽…
“那个…”央吉努力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即墨安。
“你不吃吗?”
“在吃。”即墨安用叉子点着盘子中的玉米粒,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哎呀…我老大找我了…”一阵鬼畜的铃声响起,央吉的眼睛里又泛上生机。
他装模作样的跟手机里说了几句话后悄悄用余光瞥即墨安。
“央吉先生若是有事便先行离去吧, 这几瓶酒还没有开封, 不如一起带走。”即墨安放下叉子, 并拢四指指了下一旁的架子。
“额…”央吉可耻的动摇了。
然而再次响起的铃声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从腰间摸出墨镜架在鼻梁后连连推拒。
“那便不留您了。餐厅有专车,如果需要的话直接和经理说。”
“客气了客气了, 局长那边有急事,已经派人过来薅我了。”央吉露出一个苦笑, 抱着自己拐杖往外跑。
“……”即墨安没有起身相送, 他侧过身静静的看着央吉心虚的合拢包厢的门。
唤人撤走了碗筷,包间再度陷入寂静。
即墨安默默的看向面前的落地窗, 那一抹金光已经从天边将黑暗驱逐。
天…亮了。
眼睛有些干涩痛痒, 身体沉重的连挪动手脚都很吃力。
前天睡的不好,昨夜又一夜无眠。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线直到现在才稍稍放松, 压不住的晕眩感似乎在头顶蹦跳。
但现在还远不到可以喘息的时候。
央吉的表情不正常,即墨安下意识的咬上食指的指关节。
自从穆宣说他认为玄白的行为表情有种非人感后, 他自己就也时不时的去观察自己身边的人。
央吉的表情绝对不正常, 甚至随着吃饭时间的延长越加焦躁。
再结合他说要去上厕所但不去包间卫生间而非得去屋外走廊卫生间来看, 几乎可以确定他干了什么。
与其说是局长在用餐快要结束时将央吉叫走,不如说央吉一直在等那个电话。
想走…
是单纯的觉得丢脸, 还是…发现了什么?
如果蛇还醒着就好了…
指弯传来一阵钝痛,即墨安才猛的从思绪中脱身。
他垂眸看着皮肤上深深的齿痕,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把所谓的七局完全放在了对立面。
他对玄白比他自己想象中的更为重视。
是蛇流了血,受了伤, 但他的心却在痛。
“呼…”
即墨安深深吐了一口气,试图将混沌的头脑梳理的清晰一点。
比起一直瞒着蛇,不如找个其他的法子。
即墨安唤服务生开了一瓶红酒,一边摇晃着醇香的酒液,一边望着那旭日逐渐攀上云端。
“嘶嘶~”
不知过了多久,小小的嘶嘶声从口袋响起。
筷子蛇顶着摇摇摆摆的蝴蝶结升了起来,快速的在口袋边左右徘徊。
“下去。”即墨安这才露出一个笑容,他伸手点在蛇的前额,把筷子蛇又压了回去。
这里有监控,绝不能让蛇被拍到。
筷子蛇乖乖的又趴了下去。
当手机上的时刻表切换到九点,即墨安这才重新解开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昊哥,醒了吗?”
“嘶嘶…”筷子蛇听到了其他人的名字,摇着尾巴开始在口袋里开始作妖。
这小东西…
即墨安把手插进口袋,立刻被蛇紧紧缠住。
“已经不早了,九点了。”通讯对面的人还没起床,听声音还在被子里翻滚。
“嗯,我在老家。”
“还记得我前阵子养了条黑王吗?我想再养几条,十五到二十厘米左右,你那有苗子吗?”
“嗯…公母都可以,要鳞片亮的。”
“对,不用你送,我叫白延去取。”
“好。”
……
一张纸条被塞入口袋。
筷子蛇瞪圆眼,贴着纸条一点点看。
[附近有人吗?]
人?
蛇在口袋里转了一圈,有人啊,人超多的。
他刚想点头,好在不大的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
“没有异能者。”
玄白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即墨安的脑海。
“玄白?”即墨安一愣。
“是我是我!”筷子蛇超级高兴的用尾巴尖尖卷住一旁的手指。
“你在我脑子里说话?”即墨安仔细感知了一下,这声音不是从耳朵外传进来的。
“因为贴贴。”玄白收紧了尾巴,他把自己蹭进即墨安的手心,轻轻舔着食指上的齿痕。
“酒店里有七局的人吗?”即墨安又问。
“有。”
“他们在蛇的房间里装监控,悄悄看蛇睡觉。”
玄白逮到了机会,使劲儿告状。
监控…
“我的房间有吗?”
“没有。”
“好。”
即墨安这才站起身,转身离开了餐厅。
……
“哥…”
车子后排,即墨欣抱着个小马玩偶靠在车窗昏昏欲睡。
“昨天熬夜了?”即墨安坐到她身边,小姑娘立刻顺势倒在他身上。
“点了篝火嘛,白哥八点就叫我起床了。哥这么早我们去哪啊。”
“去酒店,你不是觉得老宅没人。”即墨安不动声色的把手搭在腰间,免得即墨欣动来动去把蛇压到。
“好耶!”即墨欣发出一声欢呼,“哥你和爷爷说了吗?我问问千星去不去。”
“爷爷知道。”即墨安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哥,我好困…等一下!”即墨欣打了个哈欠,突然一骨碌爬起来。
“哥你眼睛怎么这么多红血丝,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了?”
“睡你的觉,到了酒店再补补觉。”即墨安一手又给她摁了回去。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熬夜嗷!”
“睡你的觉!”
“哥坏…”
看着路边的风景一路倒退,即墨安也靠在车窗闭上了眼。
爷爷和外公当然不会伤害他,他也相信,作为合作方的中控七局同样不会伤害他。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温顺的接受对方的监管。
就像他绝不同意留在七局的休息室,宁可伪造自杀也要把央吉引出来。
被保护起来的金丝雀何尝不是走入了另一座牢笼。
得拿到更多的筹码,才能拥有说话的权利。
至少…不能让他们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意监视。
即墨安轻轻点着车框,在混沌的脑海中一遍遍捋着他现在有的东西。
玄白,是他最大的底牌,但…未免不会成为弱点。
“安总,我们到了。”白特助将车停在酒店门口,下车拉开车门。
“好。”
“那安总,我现在去齐昊先生那边…”
“嗯,把东西给艾米莉,叫她安排人送过来。我和欣欣应该会再在这边留一段时间。”
“啊,安总那我。”白特助一愣。
“你回公司,有什么事开线上会议。去吧,下周一组织开一次线上会议,讨论下薪酬待遇还有年终福利。”
“哎?”
“提前和艾米莉和档案室说一声,把上半年工作总结都整理出来。”
“好嘞安总。”白特助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焕发出光芒。
他,白延,又要涨工资辣!-
即墨安把即墨欣送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门口。
“欣欣,我们在这多住几天可行?”
“啊?”即墨欣立刻不困了。“什么意思,哥,细说。”
“就是学校请个假,等爸爸妈妈下船来说,这几天都可以住酒店。”
“啊啊啊啊老哥我爱你,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哥!”即墨欣立刻开始为自己的假期庆祝。
“学校的进度不能落下,过两天给你找老师每天上四个小时的课。”
“绝对的OK,二十四小时换四小时,赚大发了。哎哥,你也不回公司吗?”
“嗯。爷爷毕竟年纪大了这几天外公也在这,白天去老宅,晚上回酒店可行?我一会儿给穆哥打个电话,问问千星要不要留几天。”
“必须可以。”即墨欣竖起大拇指。
“哦,对了。穆哥下个月去东海部队那边指导要带着千星,问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玩玩。”
“哎,军区吗?”
“嗯。”
“能真枪实弹吗?”
“你可以求他。”
“去去去。”
“那瑞士还去吗?”即墨安看着乐开花的小姑娘,原本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啊?什么瑞士?”
“不是说要去滑雪。”
“啊…”即墨欣眨巴着眼睛挠了挠后脑勺,“早忘了,哥你记忆力真好。”
“行了,快去休息吧。”
“好嘞哥。”
看着即墨欣关上门,即墨安也回到了隔壁他自己的房间。
在口袋里闷了半天的蛇快乐的爬了出来。
“开心。”筷子蛇探头探脑的伸了伸蛇信。
“这么简单就开心?”即墨安顺着蛇头顶的蝴蝶结一拉,小蛇被绷带抻着在桌子上滚了几圈。
之前的伤口已经好了,又变成了亮晶晶的健康蛇。
“你开心。”
“我开心?”即墨安一愣,又很快露出温和的笑容。“那我的开心也很简单。”
“贴贴~”玄白歪着头,用尾尖卷住即墨安的指尖。“蛇也开心。”
“这几天先不要变回人形,我虽然不想受制于七局,但也不能完全脱离他们的保护。”即墨安摸了摸小蛇的头顶,“这里离老宅不远,现在还得提防着那个…NHE协会。”
“嗯!”蛇猛点头,丝毫不提自己的分身已经把孤岛基地现任掌控人和首席医师打到贫血。
“把你的眼睛和舌头变成正常黑王的颜色,不出意外新的蛇苗今天晚上就能到。”
蛇继续猛点头。
或许是确认了自己已经脱离监视,严重缺觉的后遗症终于开始展现。
一阵又一阵的困倦感翻涌而上,即墨安眯起眼睛将窗帘挂起。
“我需要睡一会儿。”
“嘶嘶~”蛇被放在枕头的边边上,乖乖盘成几圈。
没想到坏蛇到最后才是最乖的…即墨安打了个哈欠,胀痛的眼睛终于得以闭合。
“嘶嘶~”等到他彻底入睡,玄白才舒展着身体爬上枕头。
他把小小的头搭在即墨安的眉心,男人在睡梦中皱起的眉眼逐渐放松。
“做个好梦。”蛇伸出已经变成黑色的蛇信轻轻碰了碰身下的皮肤后微微仰头。
一簇蓝色的火焰从他眼中钻出,无差别的扫描着酒店方圆十里内的所有人类。
蛇没办法说,但不代表蛇不能做。
这个世界的bug远比祂想象中要多得多。
看着火焰在房间里一圈圈的转动,蛇这才放心的放空了意识。
分身离本体的距离太过遥远,导致他无法同时操控两具躯体。
也就是说,在他切号到本体时,他的分身就会立刻陷入‘死亡’。
蛇死了,蛇又活了。
一想到又死又活吓人类,蛇更加兴奋。
切号!
第46章 蛇要谈恋爱,没事少找蛇
【孤岛基地】
布满青藤的房间中除了时不时有快速枯萎的藤条掉下来外, 就再没有一丝声响。
“苏…苏奈。”
躺在椅子上的医生悄悄睁开眼,刚刚的一扑扯断了他身体上四分之一的根须,严重的□□缺失让他体表的‘树皮’都开始泛起褶皱。
苏奈一只手依旧举着,另一只手则按着腰腹, 努力的放缓呼吸。
刚才那一震带来的后果远比她想象的要糟糕。
就好似全身的细胞都跳动了一下。
与整体跳跃不一样, 震颤动摇的单位缩小到每一个细胞, 撕裂般的疼痛感在每一条神经内久经不息。
如果…如果她不是空间系异能者, 生来就对[错位]有很强的承受力。
苏奈很确定,她会在受到攻击的那一刻化作血水。
就像…
“青藤…”她顾不得垂头坐在手术台上的男人, 强撑着气踉跄到医生身边。
“咳咳…”医生又咳嗽了两声,大股的绿色液体从他口中涌出。
“你的体内液化了。”苏奈用异能一寸寸的探索着医生的身体, 那层早已化作韧皮部的皮肤下涌动着已经液化的组织, 但好在骨头还在。
“没关系…”医生张着嘴,被破损的咽喉部只能吐出模糊的字节。
“苏奈…带孩子们跑…我来…”
“你来做什么?”玄白的意识在医生说完那句话之前复苏。
在苏奈和医生惊恐的目光中, 蛇挺了挺腰, 僵化了十几分钟的身体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玄白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他的脚踝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枝条,就连腰间都圈着一条手腕粗的藤条。
“现在放过你们, 是因为有趣。老树皮,你自己掂量。”
“……”医生喘息着, 眸中蔓延上一抹痛苦。
几番纠结后, 他终于抬起手, 五指有规律的上下摆动。
缠在玄白身上的枝干颤动着慢慢褪去,蜿蜒的重新缩回地面粗大的藤蔓中。
“这才乖。”蛇微微歪了歪头, 身后的长发从肩头滑落。
看似柔软的发稍扫过手术台,却划开了一道半寸深的裂缝。
“你是老大?”蛇冰冷的金瞳动了动,目光从青藤身上移到了苏奈。
“我是NHE协会代理会长,只是暂时掌控基地。”苏奈向前一步挡在医生身前。
“会长不在岛上, 我只是…”
“想要反抗的零一号实验体。”玄白微微勾唇,接上了那句未说完的话。
“你怎么…”不止苏奈,就连医生也诧异万分。
“俗套的剧本。”蛇轻哼一声。“相比于中控七局,我还是对你们的兴趣更大些。”
“有没有意向做个交易?”
蛇的嗓音带着诱惑,狭窄的竖瞳逐渐泛上笑意。
“或者…向蛇许愿。”
苏奈呆立在原地,在蛇的注视下目光逐渐涣散。她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按照理论来说,我的家乡并不允许我干预人类的一切行为。但是…”
玄白随意的把玩着一柄手术刀,闪着寒光的利器在修长的指尖飞舞,别有一番美感。
随后,他轻轻一甩,手术刀嗖的擦过苏奈的侧脸钉入她身后的树藤。
与发丝一同掉落的,还有树藤飞溅而出的绿色汁液。
“你们,还算人类吗?”
话音落下,在场的两‘人’同时一震。
“我当然…”苏奈张着嘴,剩下的半句话卡在嗓间不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当然是人…她怎么能不是人呢?
她是人…
[是吗?]
苏奈不知道。
她有些迷茫的看向青藤,却望见了青藤眼中抑制不住的痛苦。
[拖着这副身躯,我们怎能算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