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把骨子里的傲气和张扬都勾了出来。
“造型不错。”林宥辰夸。
造型师笑不拢嘴, 手里忙来忙去, 一直没闲着。光造型就做了大半天, 舞台那边早准备好了, 十几号人守在台下,目视慕秋筠登台。
网上的舆论风波, 只要在圈里、没断网的,都知道、听到、看到了。
这种事也算常有,每年节目, 第一C位的总会陷入网友的热议中。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选手出道炒热知名度的一个好机会。
但慕秋筠不缺这份知名度。
节目组也没有想靠他的热度引流。
按照之前讲好的流程,最后一个彩蛋, 最后一场舞台,是慕秋筠的单人表演。
这也是之前没有过的大胆设计。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一般选手很少有这个魄力,去承受舆论的点评。
节目组也不会在结营后节外生枝,给自己招惹无端的议论。
但《THE ONE》还是按照决赛前的设想,将这个决定通知到慕秋筠,并且,不出意料的,慕秋筠没有丝毫推辞,很顺利地应承下来。
节目组有私心:这是多少年都见不到的好苗子,能力、心性、性格,都是无可挑剔的“偶像”。
他们不想让慕秋筠和一些纯靠营销炒作的明星一般,混乱地被卷入舆论的战场。
刷的一声,舞台特效亮起。
整个舞台的灯光只汇聚在慕秋筠一人身上。林宥辰站在台下,仰着头,心底漫出的情绪盈满胸腔,滚烫的,有些发涨。
舞蹈、声乐、表演、乐器。几次公演舞台,因为规则限制,以及为了团队做出的取舍,慕秋筠呈现出的都不是最完美的状态。
而这个单人舞台,完全为他而准备,他也当之无愧,对得起节目组的一片苦心。
——就让那些质疑的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S”级偶像。
彩蛋上线不到一分钟,网络平台已经炸了。
网友们想不到,已经落幕结营的《THE ONE》竟然还有更新。
二十多分钟的单人舞台,屏幕打开,就是慕秋筠的高清怼脸特写。
过于优秀的颜值足以抓住观众全副注意力,在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美颜特写中,没回过神时,镜头倏然拉远。
展现出以慕秋筠为中心的一整个舞台。
舞台如一幅青色长卷缓缓展开,晕染开来的碧荷中央,慕秋筠一身白绿撞色休闲西装,衣上绘着清浅淡绿的荷花,头发挑染出一缕浅淡的蓝,细细的辫子从颈后绕到胸前,轻搭在肩膀。
现代且俊秀的妆造,搭配水墨古风的舞台,二者结合仿佛有点不伦不类,但又从屏幕中透出奇异的碰撞张力,像舞台上盛开的那些莲花一样,在沉静中迸发出极为强势的生命力。
视频的前两分钟,弹幕、评论人数比预估要少,而在线观看人数却肉眼可见地暴增,超出了节目组的预期。
这毕竟是结营之后的彩蛋,暴涨的播放量却丝毫不逊于正片。
与此同时,#慕秋筠单人彩蛋#的话题已经上了热门搜索,吸引更多人前来观看。
素净的荷花,轻轻摇曳;慕秋筠站在中央,随着荷花的韵律,缓缓起舞。
那并不是观众所想象的,含蓄安静的舞蹈。
正相反,慕秋筠右手持剑,抬臂挥腕极其利落,一开场就是一段快速的剑舞。
小小一方舞台,如同藏着八卦乾坤般,在慕秋筠利索而优雅的步伐下,处处玄妙。
这更像武侠小说里的剑舞。
三分多钟的剑舞结束,弹幕才井喷般爆发,盖满屏幕。
而屏幕上的画面也与弹幕相呼应,层层叠叠的荷花接连绽开,水纹一样向外圈荡去涟漪。
慕秋筠反手立剑于身后,于翻涌的花瓣波浪中,仰头望向穹顶。
浩瀚的星河覆在头上,一轮圆月半藏云中,与满天的星辰捉着迷藏。
慕秋筠轻轻一笑,扬手一个极其漂亮的剑花,剑尖挑起旁边石桌道具上的酒杯,手腕一扬,酒杯便稳稳落到手中。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又像戏腔念白,又像平素讲话,奇妙的音调自慕秋筠口中说出。
他向头顶的月亮举杯,抬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袍袖轻甩,那白玉酒杯被他放回桌面,慕秋筠信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毛笔,狼毫蘸满浓墨。
石桌之后,一架洁白的绢布屏风立于舞台上。慕秋筠几个舞步转至屏风前,洁白的屏风晕开墨点,落笔不停,一气呵成。
大屏幕上随他每一次落笔,印下慕秋筠每一笔字迹。
舞台也渐渐起了波澜,水声泛响,长长的影子在水面般的舞台上拖曳出来。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一个潇洒肆意,笔触间带着春日那般自由无束的“春”字收束,从楷书,到行楷,再到行书,慕秋筠终于放下笔,洒脱一笑。
春日的喧闹在这一笑间便有了。青绿的荷花随水波轻轻摇曳,慕秋筠的舞步也伴随着这样的节奏转换腾挪。
舞台另一侧,一张七弦琴静静等待着,慕秋筠指尖触及时,琴弦便迫不及待地发出清响。
《春江花月夜》在星空下缓缓流淌,催动满舞台的青荷粲然绽放。
闻讯赶来的观众已经看呆了,除了观看人数,各项数据又在不断下降中。不过节目组的后台没人着急,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真正的表演,是能让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的。
一曲《春江花月夜》终了,慕秋筠的手指却并未离开琴弦。
短暂的停顿,弦音再次流出。但速度又快又急,曲调听起来反倒像流行音乐。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慕秋筠唱出声时,大家才意识到这是改编的现代版《春江花月夜》。
弹幕在这时终于炸开了。古与今的结合,类似形式的舞台有过不少,但极少极少见到像慕秋筠这样,一个眼神、一个手指颤动,都带有十足的古韵。
可他偏偏又穿着极其现代的西装,头发做了挑染。
这种奇异的风格碰撞,让观众隐约意识到,所谓的古风、古韵,也许不在某些特定装束,也不在某些刻板的礼仪。
它根植于一个人内心深处,或许我们更习惯称其为“精气神“。
副歌部分的旋律更加铿锵紧凑,慕秋筠指尖动作极快,肩膀却仍旧端正挺直。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清冽如玉石的声音为歌曲掺上别样的感觉,有人评价:
[感觉他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特意给我唱这首歌的。]
[太牛了我的筠。]
[我承认决赛的时候有点着急,对筠子哥声音大了点,筠哥原谅我。筠门永存!]
在满屏幕[筠门]之下,歌曲到了尾声,尾音余韵像哄小朋友那样,轻缓地淡出。
修长而洁白的手指抚过琴面,慕秋筠起身。
舞蹈、乐器、声乐,其间穿插了武术与书法,观众翘首以待,接下来的表演,才是慕秋筠最擅长、也最熟悉的部分。
穹顶的风景不知何时变了。乌云从四方聚拢,遮住了漫天繁星,一轮圆月孤高地挂在天幕,缩身于收拢而来的乌云中。
舞台的光也随着乌云汇聚渐渐暗淡,只一束灯光跟着慕秋筠的动作缓缓移动。
他放下琴,缓步走到舞台中央。
台上的道具尽然没入暗处,慕秋筠只身站在台前,背景传来一声:“选拔赛要开始啦——”
这仿若一个开关,刹那间灯影瞬变,音乐也变得躁热,节奏感极强的鼓点响起时,慕秋筠的单人劲舞也打开动作。
手臂、腰肢,极富力量的姿态甩出去,丝滑地融进音乐里。
但十几秒后,音乐忽止,台上的慕秋筠似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在舞台上思索着踱步。
“不对,还差了一点……”
他喃喃低语,略作思考,便重新进入刚才那轮舞蹈。
可也是很快暂停。
他在舞台上茫然地搜寻着什么,观众这时也看明白了,他是在扮演一个正在练习的舞者。
可是他在找什么?
观众的疑惑刚升起,几束浅淡的灯光便缓缓照亮暗影处。
泛黄的光影透出时间的距离感,一直寻寻觅觅、脚步越来越焦急的慕秋筠此时倏然回头。
他缓步抚过一柄剑、几句诗、一张琴。
步伐越动,明了的笑意便越明显,月光也从乌云之间露出一角。
慕秋筠站在古琴旁,双手背在身后,侧身对镜头,姿态自然而放松,仰头望着那一角的月光。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抑扬顿挫,每个字都像落在石头上一样清晰可闻。
含着叹息的尾音收束了,慕秋筠转回身,镜头缓缓推进,给他做表情特写。
随即,灯光再次骤暗,同样的曲调第三次响起。
这一次,慕秋筠仍做着之前的舞蹈,但姿态却有了不同。
像是凌乱的形内生了骨,一切便即有了支撑。
一舞毕,慕秋筠在舞台上轻轻喘息,镜头记录着他每一分表情变化。
他再仰头,此时穹顶的乌云散向四周,露出半轮圆月。
慕秋筠仰头,目光与头顶的月光相交融。
背景大屏在此时滴落水墨,溶聚成一方棋盘,黑白交错,棋局已成。而棋盘上方,一颗白子正要落下。
慕秋筠抬起手,与此同时,屏幕上显出他手臂的投影。
那颗白子刚好落在他指尖。
“啪。”
转瞬手腕翻转,落子无迟疑。
咚——
轻轻的,像是石上清露落进静潭的声音。在慕秋筠落子时,舞台也有一滴白色水珠,落进深青色的湖水里,泛起涟漪,越扩越大,随即,整座舞台化为水墨晕染开来。
源源不断的活水注进,清脆而干净的流水声,将舞台上的墨色荡涤大半。即便仍有几缕深色墨迹拖曳,其间不断生长、盛开的荷花,也渐渐地,将墨迹遮了个干净。
乌云将开未开,星光却洒下来,到底不再是一轮孤月挂在天边。天幕也变成水墨特效,亮的、暗的,无比清晰。
慕秋筠拿起登场时的长剑,银光闪落,这一次的剑意却没有初上台那般凌厉,舞姿也看得出是现代古典舞的风格。
但内里的骨承续了,神便不会乱。就像春江上的月光,一以贯之地照耀着江畔。
这支简单的剑舞以一个袖手挽剑收束,慕秋筠执剑于身后,面向舞台正前方。
他手腕一翻,双手交叠,剑尖向下立于身前。
身板笔直,慕秋筠面向镜头,长作一揖。
他的揖礼一向好看,这一揖更是郑重。画面足足静止了好几秒,慕秋筠才直起身形。
他弯唇,露出一个柔和而浅淡的笑。
整座舞台在这一笑间流水般褪去,最终还是那个干净初始的舞台。
慕秋筠发间挑染的浅蓝、衣上荷花的淡青,成为为数不多点缀舞台的颜色。
简单的朦胧白光打下,渐暗,渐出,表演结束。
观众哑口无言。
预想中的演技大爆发没有,甚至有没有表演这一环节都有待商榷。但最后那几分钟的镜头特写,又很难不让人认可,这就是一场独角戏演出。
可一切都太自然太丝滑了,甚至没有给观众做好心理准备的机会。
各种讨论、争论、辩论,在这时才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一秒内无数条新消息,令后台数据监控人员应接不暇。
不少人开始细数,这一场演出,到底暗藏了多少元素。
水墨风的画、黑白子的棋、七弦音的琴、楷转行的书。
琴棋书画,还有武术。
搭配《THE ONE》节目中的所有必修项目。
没有丝毫突兀,结束时也只有意犹未尽。
不出所有人预料,这场收官彩蛋表演,一跃成为近期最大的讨论热点。
此前的所有了质疑声烟消云散,除非别有用心者睁眼说瞎话,其余所有观众都一改此前口风,对这场演出赞叹不已。
一位长年躬耕娱圈点评的博主,在彩蛋结束的当晚,发了一条微博:
“真正的‘偶像’不是谁自封的,而是观众不约而同认可推选出来的。”
这条博文毫无预兆地上了搜索前列,不出所料,又引起一阵激烈讨论。
不只关于慕秋筠,还关于这场舞台的整体表达,流畅而精准的表演,勾起了观众心底按捺多时的声音。
不过,网络上的嘈杂声音,已经全然不在《THE ONE》学员们的关注范围内了。
他们正坐着节目组的大巴车,兴高采烈驶向山间的度假民宿。
山路都是上坡,周围林木茂盛,这个时节,正是阳光最烈、树木最葱茏的时候。
被关了四个月的学员们全然按捺不住,扒着车窗满脸向往,车内不断响起高高低低的赞叹声。
“咱们住的地方能有松鼠吗?”
“又不是真把你扔深山老林里,上哪儿看松鼠去。”
荀鄂刚问了句,就得到杨钧则毫不迟疑的否决。周围几人都笑起来,程颢温和道:“山间民宿养点兔子、白鹅还是可能的。”
荀鄂立时来了精神,眼巴巴看向正前方的车窗。
因为导师组先学员一步出发,程颢与慕秋筠同座,这时忽听上车后一直闭目养神的人问:“可以喂么?”
“如果养了的话应该可以。”程颢说。
重点还是在民宿有没有养动物。他侧头看慕秋筠:“你以前喂过动物没?”
慕秋筠坦诚道:“喂过马。”
“……”程颢发现人与人成长经历的差距真是悬殊。
他清楚慕秋筠口中的“马”一定不是拍戏用的马,好奇问:“马怎么喂?难喂吗?”
“不难。”慕秋筠弯唇一笑,简单讲了下以前喂马的经验。
马分性情,温顺的谁都能喂,性烈的却极难伺候,要讲究相处之道。
程颢噗嗤一笑,想起以前在老家喂鹅。
他也给慕秋筠讲怎么喂那些大白鹅,慕秋筠听得聚精会神,漂亮的眼睛浮动浅光。
程颢讲完,顿了一下,不禁微笑。
大巴车缓缓驶进民宿的停车场,导师组和工作人员已经等在院子里了。前院很宽敞,容纳一众人开个篝火晚会绰绰有余。
再往前,三层高的木楼隐在竹林间,不世出的安静与淡然。
学员们蜂拥走下车,撒着欢奔向已经分好的房间。林宥辰逆着人流,直向慕秋筠而来。
未到近前,他就微微蹙眉:“晕车了?”
“还好。”
大巴车气味刺鼻,路上又开得晃悠,慕秋筠上车便有点不舒服。但不是什么大事,他拍拍林宥辰要伸来安抚的手,示意对方同行。
本想抓慕秋筠手腕的动作一僵,林宥辰摸摸鼻子,双手插着口袋,走在慕秋筠身边。
快到中午,风也燥热,慕秋筠面色不改,心中却有些疑惑。
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他察觉到林宥辰要来握他,不假思索便轻拍对方手背,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林宥辰这一抓。
可他为什么要躲林宥辰?
慕秋筠垂眸,摩挲一下手腕。刚巧林宥辰说:“带你去咱们房间。”
他说“咱们”。
一种奇妙的情绪冒出个头。慕秋筠并他走到正堂门前,微风徐来,穿林而过,耳畔响起悦耳的沙沙声。
纯净的声音将心中异样清扫一空,两人上楼,房间在二层,正对后院池塘,莲叶接天,花映水波,微风中竹林摇曳,留下一墙婆娑树影。
“累这么久,好好歇歇。”
林宥辰拉上纱帘,慕秋筠笑:“你也是。”
林宥辰大咧咧坐到椅子上,轻笑道:“是啊,我也是,一直监工累死了。”
房间不小,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转声。两人目光相触,仅仅一瞬,立刻便挪开。
突如其来的安静。
到底……是哪里不对。
别扭的静谧一直持续到傍晚,节目组喊所有人去前院烧烤。烤架摆起来,学员们站满了院子,人声喧嚣,热闹的气氛将房间里的沉静挥散,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又自然流通了起来。
位置被人心照不宣地安排在一起,慕秋筠与林宥辰并肩落座,服务人员刚好来放置炭火,烧红的炭从慕秋筠身侧递出,他正出神,忽地手腕被人一握,身体略歪向炭火相反的方向。
同时也是林宥辰那边。
猝不及防,又是四目相对。
“小心点。”林宥辰轻咳一声,落在慕秋筠腕上的手指微颤了下,转瞬松开。
慕秋筠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点尴尬,以及刻意回避的闪躲。
众人高声交谈,制片人似乎被起哄,站起来举杯发言。周围也有风声,以及被人声压下去的碰杯声。
种种声音交杂,但慕秋筠全然入不了耳。
他的手腕上,还留存着林宥辰刚刚那一握,酥麻,又微烫。
第147章 心动 慕秋筠:输了
自打来了这个民宿, 慕秋筠一直不太对劲。
他似乎有意无意地躲着林宥辰,程颢发现了一点端倪,却也没戳破。
到了第三天傍晚, 一众人结束狂欢,醉得晕头转脑。
章学歪歪扭扭地往慕秋筠身上倒,手里残存一半液体的酒瓶差点倒在慕秋筠腿上。
被人带走敬酒的林宥辰不知从哪儿钻了回来,站在慕秋筠身后,抓住慕秋筠手腕往自己胸前一拽, 让那条腿躲开了章学洒倒的酒瓶。
程颢醉得有点蒙,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宥辰在旁边,同时握住慕秋筠另一只手腕,同样是想帮他避开那剩余的酒液。
哐当一声, 酒瓶掉在地上, 骨碌碌滚远。
章学趴在慕秋筠身边哀嚎,诉说自己对几人的留念。
程颢攥着慕秋筠手腕, 过了片刻, 才晕乎乎地反应过来, 自己的手被林宥辰给拨开了。
林宥辰刚好站在灯下的阴影里, 满身酒气, 身形却意外的利落。
带着酒意的低语落在慕秋筠耳畔:“躲我?为什么?”
“……没有。”慕秋筠的声音听不出醉,却莫名没有底气。
“哼。”林宥辰似有似无地哂笑一声, 手也不撒开,就这么维持着别扭的姿势,站在慕秋筠身后, 紧紧抓着他小臂。
慕秋筠几乎半个后背都贴在林宥辰胸前,灼热的感觉透过衣料,分外明晰。
他不自觉地挣了下。
林宥辰的手一时攥得更紧。
“没有?”林宥辰质问道。
慕秋筠不语, 按说他应当恼怒,林宥辰的动作已然犯了他的底线。
但心脏砰砰直跳,他竟只觉心慌。
这一寸天地被光影割开,慕秋筠的身体暴露在光里,林宥辰则站在他身后阴影处。
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墙上,看上去好似一个人的影子。
晚风温热,慕秋筠侧头,看到林宥辰启唇想说什么。
恰这时,制片人叫了他一声,那边几个人都在唤他,林宥辰犹豫了下,在慕秋筠耳边说:“等我。”
便径直走了过去。
慕秋筠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后背收回。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颢哥,如果一个人碰你,你感觉很烫……这,算是、喜欢吗?”
程颢醉的表情都空白了,压根没听清慕秋筠在说什么,下意识点了个头:“嗯。”
“……”
慕秋筠忽然感觉自己应该也喝醉了,周围的人声在这一刻变得很远,头脑里只听到心脏在胸腔噗通作响。
他……喜欢林宥辰?
风沙沙地吹动竹叶,慕秋筠的视线落向林宥辰所处的位置。
很奇妙的,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林宥辰那副屈辱愤怒的模样。
那一眼刹那而过,他习惯性地在心中得出结论:此人非同路人。
转眼几个月过去,他的身边始终有林宥辰支持、提携。
当初下定的决心,不知不觉间已消散得一干二净。他甚至想象不到生活中没有林宥辰的景象。
慕秋筠垂下眼:“我……”
骗不了自己,这不是这具身体因为曾经那个灵魂而未散的悸动。
他始终是他,与林宥辰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对林宥辰就带着习惯性的审视与抵触。
正因如此,现在的情绪才更加清晰。
……也更令人震动。
“输了。”慕秋筠轻叹。
夜色被昏黄的灯光笼罩,慕秋筠抬眼看去,林宥辰正被制片人等人围着,似乎在接受几人的祝愿。
光晕点缀下,那侧影的棱角并不像以往那样凌厉。
一刹那间,林宥辰似有所察,忽然转头,向这边看来。
隔着小院中柔和的灯光,彼此撞进不远处那双注视自己的眼眸。
慕秋筠发现林宥辰盯着自己,好看的喉结上下一滚。
很微小的动作。但他捕捉到了。
慕秋筠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
*
次日,众人回到训练基地。
这三天疯玩一场,哭过笑过,该留联系方式的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回到基地就剩一批结营单采,然后就各自收拾东西,继续奔赴前程。
在民宿已经疯完哭完告别完的众人,到了此时唯余沉默。
但宿舍却出奇的吵闹,大家互相商量着晚上做单采的时间,关系好的都在瓜分混用了许久的东西,这个是谁的,那个是谁的,走廊上都被吵得乱糟糟的。
慕秋筠陪林宥辰走过回廊,听到不同的房间里传来各种声音——“未来”,这是所有人都在谈论的一个词。
林宥辰忽然道:“做这行,大火靠命,小火靠运,运气没到的时候靠熬。‘未来?——谁都没法许诺什么未来。”
“有的人熬出头了,有的人没有,熬得悄默声退了圈,水花也听不着一个。”林宥辰转头看慕秋筠,“我知道你志向不在这儿,当然,你不需要‘熬’这一步了,但是……”
“还想劝我退圈啊?”慕秋筠笑问。
林宥辰耸肩,没接他的话。
两人从民宿回来后,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某种看不见的屏障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两个人并肩走着,摄影师跟在他们身后,他们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
不过属于他们的录制已经结束了,摄影师的机器都没开,只是在后面跟着往前走。
“林宥辰。”慕秋筠忽然站住,很严肃地唤他名字。
林宥辰也不得不停住,认真看着他。
“你想开公司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公司,”林宥辰笑,“《长安令》的本子我可还给你留着,慕小公子什么时候有档期啊?”
林宥辰揶揄地笑了下,慕秋筠没理会,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是说,更大的公司。”慕秋筠说,“不只是选剧本,还有演员,我们可能还会有自己的练习生,自己的舞台设计团队,自己的拍摄和后期团队。”
他用“我们”。
林宥辰面上吊儿郎当的笑意渐渐收起。
“你早就有这个打算?”他问。
“近日……才有。”慕秋筠看向旁边的宿舍门。
他们刚好走到承宋几个练习生的宿舍外,现在门内极其安静,几乎听不到声音。
慕秋筠忘不掉那日在决赛后台听到的谈话,即使是在民宿时,他也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从不是“试试看”的类型,既然下定决心,那么就要做成。
林宥辰安静地看着他。
看到他温和平静的神情。
以及目光里的野心。
不知怎么,林宥辰忽然就笑了。
他想说你真够疯的,就算你是慕家的小少爷,但真觉得整个行业会为了一个公司、因为一个人让步?
一个人真能改变一个行业?
但另一方面,林宥辰发现自己的血液变得有些燥热,某种躁动的情绪在胸腔横冲直撞。
“邀请我当合伙人?”
“嗯。”慕秋答得毫不犹豫。
林宥辰低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慕秋筠只觉得他身上的某种气质在被他刻意压下。
“不行,我不跟对象合作开公司。”林宥辰忽然一本正经道。
慕秋筠怔住,林宥辰则直视着他,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面上肌肉微微颤动。
“我认真的。”林宥辰说。
慕秋筠难得思绪混乱,因为林宥辰坚定的态度,让他想起了一些兄长和韩寒的劝告;另一方面,他想说:
他们还不是“对象”。
二人维持着这种心照不宣,从民宿回到营地,慕秋筠以前从未有过类似的烦恼。
他甚至无法确定,是要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相处下去,还是该正式地对林宥辰做出许诺。
他未思考出结果,便暂时选择了第一种方式。
可现在,林宥辰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第148章 喜欢 我喜欢你/心悦已久
摄影老师已经越过他们, 走出去很远了。似乎都在疑惑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停下,转头看他们两眼,又互相嘀咕着走开。
好半天, 慕秋筠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说:“嗯。”
“嗯?”林宥辰微怔,“这是什么回答?”
他微皱起眉,唇也抿起来,眼中浮现出尽力压制后的紧张。
慕秋筠问:“你想要什么回答?”
林宥辰唇角因紧张显得有些颤抖,喉结不安地滚动了一下。
四目相对, 某种无形的火花在两人之间跳动。
林宥辰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非常罕见地,慕秋筠的心脏跟着这一口气,变得不受控制。
“我知道你知道。”林宥辰开口, 声音有些滞涩, 像鼓了很大勇气才说出口。
“我喜欢你。”林宥辰郑重道。
刹那间大脑似乎空白了一下,慕秋筠觉得胸膛里的心跳越发没有规律了。
他几乎快要乱了阵脚, 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回复。
林宥辰的唇线抿得更紧, 眉头也蹙得更深。黑亮的眼睛紧紧注视他, 生怕错过他面上丝毫表情变化。
“嗯。”
漫长的几秒钟后, 慕秋筠挤出了声音。
“就……这样?”林宥辰难得流露出极其消沉的神色。
慕秋筠看着他像是一瞬塌下去的发顶, 发顶的主人也陡然卸了力,肩膀垮了下去。
林宥辰甚至忘记了掩饰尴尬, 直直杵在慕秋筠面前。
细碎的阳光在他身后跃动,慕秋筠看着,心里的紧张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喜悦。
他按捺住想要开口的心情,站在林宥辰面前,等着他下一步反应。
“咳……”沉默半晌, 林宥辰才清了清嗓子。
他仍抿着唇,过了几秒,才道:“没什么,我就告诉你一声。”
林宥辰挪开目光,看向远处的电梯口。
“慕秋筠,我喜欢你。”林宥辰继续道,“可能比‘喜欢’程度更深一点……总之,我想告诉你这件事。”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下,强行压下去许多情绪。
“我知道。”慕秋筠从善如流。
林宥辰点点头,没看慕秋筠。
“嗯,那就行了,”他有些自嘲,笑笑,“没事,走吧,你也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不合作开公司的话,就能在一起了吗?”慕秋筠问。
“……什么?”林宥辰刚抬起的脚步猛地顿住,惊愕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说,你不和对象一起开公司,”慕秋筠道,“那就不开了。”
慕秋筠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很喜欢林宥辰的眼睛,那双眼中总有些看不惯某些东西似的、桀骜的锐气。
现在,那双眼睛一瞬间睁大了,眼中只有惊愕过后的激动喜悦。
*
慕秋筠脚步轻快地回到寝室,唇角带笑。
三人同时转头看他。
“这么快就录完了?”杨钧则问。
“嗯。”
慕秋筠看到他们摆在地上的行李箱,赵怀笛把箱子挪了下 给他让开一条小路。
“秋筠,你明天什么时间走?”程颢问道。
“傍晚。”慕秋筠说着,走回自己的位置,他的行李箱装了一半,就被节目组叫去录和主导师的问答采访了。
他打开行李箱,程颢说:“你是最晚的。”
慕秋筠抬头看他们,杨钧则指了指自己:“我最早,明早的飞机。”
“颢子上午有通告,笛子中午回学校。”他对慕秋筠道,“你这么晚?”
“还有些事要处理。”慕秋筠把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装好,问杨钧则,“去山区吗?”
杨钧则揉了把头发,笑了:“没那么快,去见个朋友。”
他一向爽直,现在却没有继续讲的意向,几人默契地换了话题。
程颢问起赵怀笛准备签约的公司,赵怀笛仍在苦恼,不知道选哪个。
“别选承宋就行。”杨钧则尖锐地说。
赵怀笛点头,程颢问:“高鹤嘉他们怎么说?”
赵怀笛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杨钧则轻轻咂舌,“昨天我看他们几个闷头干酒来着。”
他表情复杂,依照他的性格,已经厌恶极了那群使小手段坑人害己的。
可听说了他们的处境后,他看着也不舒坦。
慕秋筠一言不发,等到行李都归置完,才坐到椅子上,对几人道:“我有个打算。”
“什么打算?”杨钧则立刻探头过来,程颢和赵怀笛同时侧首。
慕秋筠却微微摇头。
“等一切定下来再说。”
“你看你。”杨钧则直道。
程颢忍俊不禁:“和林老师一起吗?”
“不是。”听见林宥辰的名字,慕秋筠的唇角也翘了几分。
三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点惊讶。
杨钧则摸了摸鼻子,赵怀笛探出半个身体,试探着问:“筠哥,你和林导师……在一起了吗?”
“嗯。”慕秋筠干脆利落应下。
一阵吸气声。
“什么时候?”杨钧则问。
“前两天在民宿?”程颢猜测。
“不会一直都在谈地下恋吧!”赵怀笛惊讶。
慕秋筠想起刚才林宥辰傻愣愣的模样,没忍住一阵低笑。
又回忆起自己前一阵的反常,他垂下眼睫,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却仿佛在对自己说:“我……心悦已久。”
话一说完,某种直觉牵引着心脉一颤。他立刻站起身,走到门边。
说来也巧,门侧一道小缝在这时被风缓缓吹开了。
一道颀长身形在门外的地面斜拉向前。
“咳……”站在门边,半靠墙壁的林宥辰在这时轻咳一声。
慕秋筠难得羞窘,问道:“什么时候……怎么不敲门?”
“有个东西,想送……”林宥辰语气一顿,改口道,“还给你。”
慕秋筠疑惑地看着他,只见林宥辰从口袋里伸出虚握的拳头,拳头缓缓打开,掌心向上。
里面躺着一个熟悉的粉色香符。
“这是……?”慕秋筠更疑惑了,看向林宥辰。
偏生林宥辰偏过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虚握,掩唇道:“上次你落在酒吧了,我一直……”
顿了顿,像是后面的话烫嘴似的,林宥辰过了好几秒才接道:“一直带着。”
第149章 结局(上) “不必还了。”……
“不必还了。”
慕秋筠说完, 抬脚走回桌边,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盒子。
他再走到门口,把那个嵌有丝绸和刺绣的木盒递给林宥辰。
“这个, 也送你。”
“什么东西?”林宥辰疑惑,抬手接过,看了慕秋筠一眼,“我打开了?”
得到默许的目光,他当着慕秋筠的面打开锦盒。
一块通体青透的玉佩放置在锦缎中央。
林宥辰的瞳仁有一瞬扩大, 他立刻关了盒子,要把玉佩还给慕秋筠:“什么年代了,没有送这么贵重的。”
他强调了“重”,林宥辰猜得到, 这块玉佩不只是“贵”, 其象征意义更为重要。
慕秋筠却把手挡在身后,顺势也退后一步, “拿着。”他不容置喙道。
林宥辰真是对他这副说一不二的样子又爱又恨, 斟酌了半晌, 迟疑着道:“那我可收下了, 不小心磕了碰了的话……”
他未说完话, 慕秋筠便气音笑了下。
“由你。”
慕秋筠简直像古籍上那些挥金无度的昏君——林宥辰脑子里蹦出这么个想法。
他眼看着慕秋筠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动作却一顿, 问他:“明日你什么时候走?”
“早上。”
“哦。”
慕秋筠的眼睫一颤,没再说什么。
入夜,林宥辰洗过澡, 坐到床边,低头研究那块玉佩。
通身清透的盘龙佩,价值不菲是其次, 雕工、玉料也能考究,林宥辰皱着眉头,神色疑惑。
“在哪儿见过?”他低喃,“以前拍戏用过同款?”
“絮叨什么呢?”徐枫探头看他。
“没。”林宥辰敷衍。
徐枫摘了眼镜,往床铺躺下,“早点睡,明早就出发了。”
“你先走,我有点事。”林宥辰说。
徐枫崩溃:“好兄弟,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才是我老板——你知道你明天得回公司处理多少事吗,哪是我能代办的?”
“线上发我,又不是没电脑。”林宥辰说完,也感觉有了些困意,便躺到床上,继续研究那块玉佩。
左右他对这方面的知识一无所知,索性放下玉佩,摆到枕边,琢磨着明天再去问问慕秋筠从哪儿得的。
——沉寂。阴暗。
嘶吼声不断,四周都是血。
林宥辰站在血泊里,鼻尖嗅到浓郁的血腥气,他疑惑着想走上前两步查探,脚一动,才发现根本抬不起来。
他低头,看到直插进胸口的利剑,数支箭矢从胸前射入,贯穿身体,同时一把闪烁着银光的长剑在他心口划开血口,半个剑身没进甲胄。
“什么地方?”
这样想时,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铠甲里掉了下去。
他费力地低头去看,模糊的视线中,辨认出一块圆形的东西。
立刻,他脑子里浮现出一块青玉盘龙佩。仿佛视力也跟着清明起来,他几乎看得清,掉在地上的正是那块玉佩。
林宥辰察觉自己的身体在自发俯下身——即使利剑与箭矢会因此没入得更深,他还是努力让指尖够到那块玉佩。
血色沾到了玉佩上。
指尖触及到一片温润。
林宥辰脑子里想起一个人,穿着锦冠华服,白玉般的面庞写满担忧。
仿若旧忆的声音在头脑中响起——
“此战凶险至极。皇叔要你出征,是想断我羽翼,你若去……”乌黑的眼眸尽是不甘与苦痛。
“将随君命。不论是谁上谏,天子都已下令。我如何能不去?”
那人不再言语,只余烛光影影绰绰,映照着他越发苍白的面庞。
“愿我归来,助你登基。”他面朝慕秋筠直直跪下,膝盖沾了尘土,他却撩起衣角,用外袍略略一挡,不让尘土沾到慕秋筠的衣身。
慕秋筠紧抿住唇,眼睫下合,盖住了眼中的悲痛。
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天光透过窗纱,他们也不愿分开。
“我若不是嫡长子……”慕秋筠低语。
林宥辰笑: “或许我们还能找个山水之处,逍遥快活。”
慕秋筠似被他描绘的生活感染,也弯起了唇。
林宥辰执起他的手,犹豫好长时间,终下定了决心,低头吻上慕秋筠的指尖。
“皇帝在意的从不是你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他心中清楚自己的言行可能会招致什么祸患,但他怕现在说不出口,便再无机会叮嘱。
“殿下,我虽去往前线,京中仍有多数人推举你,愿为你马首是瞻。”他仰头注视着慕秋筠的眼睛,“万望殿下,如遇不得已的一刻,莫念亲子,保全自身。”
墨色的眼珠像要落泪,玉白的指尖竖到他唇上,他感受到了那个人指端的凉意。
林宥辰猛地一蹬,倏然惊醒了。
白得刺目的阳光透过纱帘覆进来,林宥辰摸着满脑门的冷汗,缓缓坐起。
手机上有徐枫的留言,提醒他睡懒觉别错过开会,林宥辰看眼时间,远来得及。
胸膛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促使着他离开床铺,踩上鞋,出门向学员宿舍间走去。
下到五楼,远远就见慕秋筠和荀鄂他们两个宿舍成员站在一起,似在告别。
林宥辰猝然停住,靠在墙边看着。
荀鄂、袁直、章学都哭了,文野搭着杨钧则肩膀,似乎也在抹掉泪水。
慕秋筠没有说话,程颢一一安慰着他们。
几分钟后,走廊响起行李箱的滚轮声,几人先后离开。
林宥辰看他们向这边走来,转身上了楼。
某种感觉在他心中隐约成形,逼得心脏嗵嗵作响。
林宥辰不敢见慕秋筠,又隐约觉得他一定会出门送章学几人。
他回到房间,拉起窗帘看了眼。
果然。慕秋筠他们也下了楼,挥别了荀鄂章学几人,杨钧则也上了一辆叫来的出租车。
剩下三人走回宿舍。
慕秋筠的身体在阳光下像笔直的树苗,看不见是否目露哀伤。
林宥辰想起梦境中慕秋筠的表情。
仿佛困在笼中,眼中有着不甘,化不开的哀愁。
“殿下……?”他无意识地低喃。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这世界上难道真有所谓“宿命”?
他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么一幕?恰恰还是在收了慕秋筠的玉佩之后?
林宥辰不敢细想,又忍不住细想。他去洗了脸,想下楼吃早饭,想起今日食堂应该不开饭了,转而点了外卖。
外卖送到的间隙,林宥辰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床上那块玉佩。
……到底在哪里见过?
隐约的记忆碎片在头脑内浮动,他想打开电脑工作,却静不下心,满脑子都是梦里慕秋筠快要落泪似的眼睛。
“殿下……”
喃喃念着,突然之间,林宥辰意识到了什么。
慕秋筠刚进训练营时,为何讲话古色古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