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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的,暗场表现的人物心理活动。而舞台中央的小麦,也因为主角二人的关系变化,逐渐改变着生长趋势。

李成收与白青禾针锋相对,麦子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

两人言归于好,面上和和气气,内里却各自较劲。麦子也表面拼命生长,可偏偏就是长不大。

灯光再次变换,舞蹈组踩着舞步上前,表演组则退至暗场。

代表李成收的文野,和代表白青禾的章学,两人脚步不断转换,各自越来越靠近边场,也就等于,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可他们的动作却逐渐变得相似,直至一致。

这样的两人倏然定住。

舞台中央的小麦,像是触到了土地最后一层薄膜那般,试探着,向上方伸出手。

阴影中,李成收带了自家种的瓜果蔬菜,敲响白青禾的房门。

两人推推搡搡,最终李成收强行把东西塞进白青禾怀里,转身离开。白青禾目送他两秒,也转身回房。

背对背行远。

明处的章学和文野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舞步骤起,却是朝向舞台中央,向着对方的方向。

村长在这时跑上台,喜笑颜开,拎着水壶,给中央的麦子浇着水。

季梵忽然很感慨地叹了口气。

王堪转头看他,两人心照不宣,互视一笑。

麦子终于冲破土壤,在舞台上站了起来。

突然间,电闪雷鸣,风云变幻。

音乐适时响起,伴着滔滔水声,毫不留情地冲刷着一切。

好不容易突破土壤桎梏的麦苗,又在这洪水中,颓然倒了下去。

村长悲痛欲绝,李成收心如死灰,白青禾奔至田边,只看到洪水冲刷后,变为污沼的一片泥地。

他猝然跪地,满脸如在梦中的不敢置信。

他向下一抓,手上空空如也,背景大屏幕上,则在他的手中投映出一滩淤泥。

白青禾把那淤泥放到眼前,现场观众看到的只是空空的手心,仿佛曾经紧抓的东西,悄无声息间,已经自手心溜走了。

忽然地,一声哭喊——

整个场馆,只听到这一声哭喊。

台下鸦雀无声,台上痛哭失声。

白青禾跌坐在地,像捧着最后的宝贝一样,抱住空空如也的手掌,泣不成音。

几声抽泣,接连在观众席上响起。

眼泪不知怎么就掉下来,一个又一个观众抽出纸巾,拭掉泪水。

白青禾忽地举拳,绷紧全身力气,似是想以拳击向土地。

可最终,那拳头只轻轻落下,抵在身侧的土地上。

白青禾对着空气,发了一阵呆,突然站起身。

音乐响起,他在急促的鼓点中,跑向暗场。

屏幕给出医院背景。

程颢饰演的李成收躺坐在暗场舞台,慕秋筠奔过去。

与此同时,进入明场的章学和文野开始动作。

章学激愤,文野颓丧,两人的舞姿互相补充。

场馆内响起李成收的怒吼:“没了!什么都没了!都白费了!你别管我,让我听天由命吧!”

“你听天由命?!谁允许你听天由命?!”白青禾紧紧攥着李成收的肩膀,“没了!是没了!种下的一切都没了!”

“但是,还能再有的!经验就在我心里,知识就在我脑子里!再给我一块地,我什么都能给你种出来!”

“种?你拿什么种?哪里来的种子?!哪里来的机器?!什么不要钱?哪里来的钱!”

“我不知道,”白青禾不住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土地还在!土地还在!只要土地还在,其他的,都可以再有啊!”

李成收心灰意冷,拂开白青禾的手,摇了摇头。

前场的舞蹈组,一个移开脚步,转身向外。一个侧身抬手,似是挽留。

终归陌路。

白青禾回到前场,蹲在一动不动的麦苗旁。

他的身后,大屏幕上展现出一望无垠的黑土地。

白青禾闭上眼,幕落。

短暂的十几秒后,幕启。

从城里回村的清高知识青年白青禾,穿着一件汗衫,正在田里劳作。

身后的土地已经开垦不少,幼苗探出头,阳光公平地撒向每株麦苗。

哔哔——

小汽车的笛声响起,引擎声停止。

李成收一身马甲上衣,牛仔裤,帆布鞋,站在田边,招了招手。

“我出去打工,认识了一位老板。他对我们的新型种子很感兴趣,想要投资。”

老板(荀鄂饰)上场,三人相谈甚欢,一拍即合,合作成立了种子公司,将白青禾耕作的那片地,作为他们的育种基地。

舞蹈组三人终于变成了一样的动作。

厚重的音乐,增添了几分明快。

白青禾望着老友,一语不发,眼眶泛红。

李成收同样红了眼眶,笑着上前,双臂环过他,拍拍他的后背。

“你说得对。只要土地还在,什么都会再有的。”

李成收温和而坚定的话音落地。

音乐缓缓加重,从伴奏变为主场。

光影变换,声乐组二人终于露面,面向观众,唱完了几十秒的片尾曲。

舞蹈组伴舞,淡出,隐入后场。

表演结束。

八人站齐,一同鞠躬。

掌声骤起,半晌不息。

季梵擦掉眼角的泪水,耳边座椅忽响,林宥辰竟然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鼓掌。

他也同样起身。两位《我与土地》的主演,在舞台下,观赏了原剧本十几分钟的舞台剧改编后,振奋不已。

季梵望着舞台上,整场表演中最能牵动观众情绪的人——慕秋筠。

心想:后生可畏啊。

第107章 分号 慕秋筠悄悄开心

毫无争议的全A组合。

听到导师宣布结果的刹那, 章学四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A吗?

他们竟然全都是A等级!

极度震惊下,他们甚至没有流露喜悦,每个人的眼中, 都只有惊愕和茫然。

林宥辰代表导师组给了评价:“从设计,到演绎,每一段演出,都踩在我们的预期之外。作为导师,我们非常高兴, 能够看到你们挣脱各自的枷锁。”

“作为前辈,我衷心地祝愿,你们能够以此为起点,越走越远。”

观众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经久不息。

几人感谢, 退场,回到学员休息室。

房间里立刻响起另一片掌声。

“牛啊。”

“还得是你们。”

“太强了真的。”

接连的感慨, 让犹在梦中的荀鄂几人一阵恍然。

他们演出完了?

演得还很不错?

甚至拿到了A?

一波波记忆这时才荡开涟漪, 刚才的每一幕, 都如同慢镜头在眼前上演。

“卧槽……”文野突然低喃着爆了粗口。

四人如梦初醒, 互相看着, 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狂喜。

“慕哥,我拿了A啊!”荀鄂忽然扒住慕秋筠的椅子, 抑制不住喜悦道。

“嗯。”慕秋筠微笑着侧首看他,“恭喜。”

袁直几乎喜极而泣,掐了掐自己的脸, 才发现笑容已经咧到耳根。

他转头看章学,章学却掩面,避开他的视线和镜头。

“学哥, 咱们是A!”袁直狠狠抓着章学肩膀道。

“我知道!”章学一把挥开他的手,袁直这才听出他语气里的哽咽。

再定睛一看,章学眼眶通红,眼中很明显有泪光。

袁直瞬间哑声,章学匆忙转头,不再说话。

过了几秒,袁直听见章学吸了两下鼻子。

他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揽住章学,比了个耶。

休息室的屏幕上,播放着下一组选手的表演。

但很无奈地,众人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了。

不到两周的时间,慕秋筠他们弄出一场完整的舞台剧,且表演效果非常炸裂。

被震撼到的众人,即使在演出结束时,仍旧回味着他们这一组的表演。

除了声乐组改编了一些曲调,其余明明都是课上学过的东西。

一样的元素,经过不同的调整,变成了全新的、引人入胜的现场。

仔细回味后的众人,不觉得他们输在技巧、练习上。

他们所有人,都是在相差无几的时间里拼命练习,都将导师讲过的技巧运用到了极致。

但他们做不到这样的完美融合。

他们输的是统筹策划,在整体的理解与把控上,逊色了不止一点半点。

最后一组回到休息室,所有人就到齐了。

最终结果出来,屏幕上显示出所有人的评分、评级,各组投票排名,以及队伍定级。

导师评级,加上一百位观众投票,慕秋筠他们组遥遥领先。

毫无争议的全A组,碾压全场。

休息室里响起掌声。

大家心服口服,对这个创造了奇迹的组,报以敬佩的掌声。

有个男生笑道:“其实一想,我们可能一直都觉得,你们是能创造奇迹的那支队伍。上次滑铁卢,大家反而惊讶了呢。”

其他人也笑起来,有些心里不平衡的,在这时也平静了下来。

确实啊,慕秋筠自打参加节目,哪一次不是一马当先。

只有在《我与土地》的教学课上,他陷入了短暂的瓶颈期,但很显然,这个瓶颈已经被他突破了。

很多人没有说话。

心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少部分人在想:这么短时间突破瓶颈,还立马就能拿出好作品,这踏马是人吗?!

荀鄂和文野很想故作谦逊地接受道贺,但实在控制不了自发上扬的唇角。

章学和袁直倒是内敛一点,不过眼中的兴奋还是藏盖不住。

就连程颢、杨钧则,也都带着极其明朗的笑意。

众人看在眼里,不无羡慕。

可忽然间,他们意识到不对劲了。

慕秋筠站在几人中间,嘴角轻轻弯起,墨一般的眼中笑意晕开,整个人如同玉石一般,散发着温润的光彩。

离得近的几个男生,不约而同露出惊讶表情。

他们慕哥!他们那个无论何时都无波无澜的慕哥!竟然!笑了!

虽然表情幅度比其他人小许多,但他确实很开心地笑了!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房间内一切,镜头转换,演播厅内观众退场,不少人还在恋恋不舍地叫着慕秋筠的名字。

林宥辰在如海潮般表白慕秋筠的声音中,站起身,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动作却极其冷淡疏离。

他的动作牵动了还没离开的观众,于是对他的表白又轰然炸响。

他习以为常,向人群挥了挥手,率先离开。

晚上十点,所有人又一次在演播厅相会。

场馆内气氛紧张,不少学员都绷紧了表情。

距离他们加入节目,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不知不觉就走完了一百多天的时间,《THE ONE》的录制时长一共四个月,距离节目收官,只剩一个月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才是他们最为焦虑,也是观众最爱看的:淘汰赛。

四周时间,每周要刷掉一半人,最终,只有七个人能够出道。

谁都不会怀疑,这七个名额里,慕秋筠已是板上钉钉。

赵怀笛从始至终发挥稳定,显然也要占据一个名额。

程颢和杨钧则有些偏科,还要再看看情况。章学今天第一次,在舞台上发挥出完整实力,没有因紧张等各种原因失利,也是极强的竞争对手。

而荀鄂三个新人,年轻,经验浅,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不得不令人提高警惕的黑马。

就像林宥辰之前说的: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不论今天汇报演出表现如何,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目前成绩优异,实力强劲的,希望能稳住地位,再进一步。

当下评级不高,实力稍弱的,希望能放手一搏,创造奇迹。

哪怕最终没有拿下出道位,至少,他们能为自己的未来争取到更多的机会。

五位导师从侧面通道走上舞台。

全场屏息。

依旧是主导师代表导师组发言。

林宥辰手握话筒,环视全场,开口道:“老生常谈地,恭喜一下各位,走到了今天的时刻。”

“就像你们所有人关心的一样,今晚这个环节,将作为即将到来的,公演的开场。”

一片安静。

“在公布公演舞台规则前,我不得不,也必须对着这几周的汇报舞台,向你们做一下汇报。”

林宥辰语气转变得很顺滑,馆内气氛稍显轻松,几十双眼睛都静静看着他。

“到了今天,我不想再刻意强调你们的汗水和努力。”

“这三个月,你们是怎么训练和生活的,大家各自都清楚。”

“我想说的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在你全心全意朝着一个目标努力时,你的心情反而会非常轻松。”

许多人露出赞同的表情,不少人不自觉地点头。

“作为导师,我们有个小小的建议:希望你们能够记住这种感觉。它能帮助你,在以后某个忽然想要放弃的夜晚,给你坚持下去的动力。”

掌声骤起。

片刻后,林宥辰道:“好了,现在冷静一下,接下来,我要宣布公演舞台的演出规则。”

“第一,所有学员,需要以主修专业上台表演。”

“第二,舞台表演以组别方式呈现,但所有人独立评级,个人评级与整体演出效果相关,小组不作为考核单位。”

“第三,舞台不限制人数,学员可以自由组队,队伍数量不限。”

“对于以上规则,有疑问或者意见吗?”林宥辰看着观众席上一群男生问。

立刻有人举手:“老师,公演舞台还要求必须两个以上方向吗?”

“不要求。”

霎时一片松气声,又有人问:“老师,初次评级的那个逆转卡,公演还会有吗?”

“会。”林宥说完,又听几声哀嚎,“但星卡只能改变学员评级,不会直接决定出道资格。”

“啊——”

大家拖长声音。

虽然起不到决定作用,但在这种淘汰赛制里,一个评级的逆转,也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了。

第108章 清明 慕秋筠:我又悟了

二次汇报的正片上线, 再加上淘汰赛的预热,《THE ONE》的实时在线流量突破了又一个高峰。

八人全A早就被路透了,引起了不少的讨论, 现在正片一出,更是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许多质疑的、不服的,在看到正片效果之后,不约而同噤了声。

舞台完成度和表现力,都是无可挑剔的出色。

尤其是洪水过后, 慕秋筠那一声崩溃的泣音,更是让许多人都评论:[不知不觉就跟着哭了。]

[我承认,我之前对筠子哥声音太大了点,筠子哥牛批!]

[人家进步是一步一步走, 你筠哥直接飞跨, 我现在都怀疑,他课上是真的不会演吗?不会课上的表现才是在演吧?]

[呜呜呜这就是追实力爱豆的快乐吗, 泰裤辣家人们!]

因着淘汰赛的宣传, 各大营销号也开启了投票预测, 不同平台都出现了民间自发的投票通道。

毫无疑问地, 慕秋筠在每个投票中, 都一马当先地占领首位。

再加上暑期的热度暴涨,慕秋筠的全网讨论度、知名度、支持度, 都开创了历届选秀舞台的一个高峰。

而选手们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二次汇报舞台后,又有四名学员退出了比赛。

理由是公司业务调整。

直白来讲,也就是公司觉得他们在这个节目没有产生最大价值, 所以不准备让他们继续参赛了。

节目组争取无果,也没有什么办法。四人离开时,众人特意聚集在一起, 欢送了一下。

说是欢送,其实大家的脸上都没什么笑意。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努力到今天,到底付出多少汗水。

距离最后结果只有一月,不管能不能出道,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放弃了。

咬牙忍一忍,博一个可能。

他们四人也是一样的,明明眼中都写满不舍,却也只能笑着对同学们挥挥手,祝福前程似锦,来日再见。

这一刻,没人因为少了四个竞争对手而心下窃喜,有的只是感同身受的悲哀。

公司的运作自成体系,谁管他们有什么想法呢?利益最大化才是公司的追求,绝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只是公司的傀儡。

这种公司和节目组内部的洽谈不能直接公告出来,所以退赛理由写成了“因个人原因”。

果不其然,四人退赛的消息成了话题,不少观众都说他们“行百里者半九十”。

真情实感的粉丝更崩溃,眼看在这种紧要关头,喜欢的爱豆放弃《THE ONE》这样的大饼,去接其他无所谓的通告,简直恨铁不成钢。

几人的社交账号都被冲了,但谁也没办法解释,坐到离开的车上,他们望着车窗外,也想问一句:

“这么好的机会都放弃,未来到底在哪里?”

其余学员有人唏嘘有人伤感,但时间紧张,训练还是要争分夺秒,于是各自感慨着回到训练室。

慕秋筠走在人群中,耳边接连响起不同的感慨。

程颢和章学,杨钧则和赵怀笛,荀鄂他们三个,还有其余人,都三三两两谈论着生活不易。

没人与他交流。也许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慕秋筠沉默着,耳边交织的话语如同尖锥,将早就被他揭开的薄纱割碎。

他从未如此清醒而明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幸运。

哪怕是在田地中,他发现了自己和别人视野的不同,也只是认识到,他有着其他人望而不及的优势。

但现在,当所有为生活烦恼的话语,密密麻麻将他包裹,他才忽然察觉,他的那些骄傲与底气,都是因为他未曾真正烦恼过生活。

就像之前,宋凌不守规则,提出苛刻要求,学员个个怨声载道。

百来个人,是真的没有一人想出稍微取巧些的解决办法吗?

或许办法与他的那个不尽相同,但无论如何,都是对宋凌不公正行为的一种反抗。

或许他们之中,有人已经想到了。

但他们不敢说,更不敢做。

做就意味着反抗,反抗宋凌意味着得罪承宋娱乐——业界龙头娱乐公司。

他们不缺少年意气,因为那几天,也确实有人不动声色地阴阳怪气过宋凌。

但他们缺少他这样的底气。

他不怕被针对,所以敢站出来。他站出来后,立刻有人支持站队。

如同一滴清露从叶尖坠下,滴入静潭,发出清澈的水滴声。

慕秋筠刹那间心思清明。

他居高位久了,始终觉得是自己在领导别人。

直到现在他才察觉,不是他多么鹤立鸡群,而是他说出了大家心中的想法。

所以他们才愿意站在他身后,跟随他、支持他。

突然地,他又想起那时候和林宥辰的狭路相逢。

他问:“有意义吗?”

有意义的。

他想。

隐约间他甚至觉得,他来参加这个节目,他现在站在这群人之中,就是为了这个意义。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曾经被他写在纸上、刻入心间,再世而生也深植于心的训言,在这时才彻底活了起来。

他们走到了“理想乡”——这是学员们自发起的名字,用来称呼悬挂星灯的会议室——不少人都驻足,向里张望。

两名工作人员正在里面,摘掉刚刚离开的四人的灯。

几人发出叹息。

不少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那盏灯。

理想高悬,就在邻室之内。

可他们距离自己的理想,又有多少距离?

程颢、杨钧则、赵怀笛都不由自主看了过去。

慕秋筠却没有转头。

他虽停下脚步等待室友,目光却直直望着前方。

他已经不再需要把那份想法写在纸上、宣之于口了。

就像洪水过后,麦田仍旧生出朝气蓬勃的麦苗一样。

心里有什么,也从松动的土壤中生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劲头,蓬勃向上。

“走吧,今天得把整体的动作都记完,最好晚上睡觉前能过一遍。”杨钧则最先收回视线,催促几人道。

八个人前后并肩向前走去。进入训练室,荀鄂突然道:“我想去把那个卡片改了。”

“啊?”章学疑惑看他。

荀鄂脸有点红,声音却很坚定:“我改主意了,我不想做‘出名的演员’了,我想做一名演什么就像什么的演员——和慕哥、颢哥一样!”

程颢微微惊讶,被他这样评价,又很不好意思,下意识摆手:“我这哪儿到哪儿呢。”

“去吧。”慕秋筠对荀鄂说,“快些回来。”

荀鄂眼睛明亮,咧开笑容,重重一点头,转身要往外跑。

“哎,等我等我!”袁直跑不了,稍微提高步速跟上,“我也去!”

“你又要改什么?”章学震惊。

“我……就,反正就是改一下嘛!”袁直含糊着说了句,关门离开了。

章学看向文野。

文野犹豫了下,摊手:“我知道我也应该改,但现在还没想好。”

杨钧则忍不住吐槽:“这你们也要成组进行?”

几人笑,文野嘿嘿一乐,忽然问章学:“学哥,你当时写的什么啊?”

“啊?”章学移开视线,声音平直毫无起伏,“没什么啊。”

“说说。”赵怀笛在旁边催促。

章学抿唇,坚定不说。几人散开练习,很快荀鄂袁直小碎步回来,袁直一进门就哈哈大笑。

“学哥,我俩偷看了你的灯!”

刹那间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章学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紧接着俊脸涨红,恼怒道:“你俩有病吧!”

两人跟他熟悉之后,对于这种责备已经见怪不怪,一前一后抱着肚子笑倒在地。

这更让其他人好奇了,慕秋筠也问了句:“写了什么?”

章学像个即将爆炸的番茄,看他一眼,又别扭地挪开视线。

第109章 错位 慕秋筠:哼。

袁直和荀鄂一同发出爆笑, 立刻收到章学一记眼刀。

两人遂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里,做出拉紧拉链,保证不泄露秘密的动作。

“这有什么神秘的?”杨钧则莫名其妙。

章学一脸“你管我”, 抬头挺胸走向一边,头却始终微微偏着,有意避开和慕秋筠对视。

慕秋筠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低头把手中纸页捋顺,让每一页都和其余正好重合。

四角方方正正, 没有一丝错位,他满意地弯了弯唇。

细细的风从门缝钻进,刚两人进门走得太急,只把房门虚掩了下, 此时被风吹开一道缝隙。

慕秋筠抬眼看过去, 刚好看到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破天荒的,他没收到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门外, 季梵快走两步, 追上林宥辰, 心道你怎么突然提速了, 嘴上问:“不进去看看?”

“还没到导师指导的时间, 看什么?”林宥辰淡道。

季梵心想,不是你三天两头直接推门的时候了。他哼笑了声, 一副过来人语气:“吵架了?”

“没。”

“真没?”

林宥辰睇他。

“行行,我不问。”季梵在心里腹诽:变化多端的双子座。

前几天视线还粘着慕秋筠,人走到哪儿, 眼神就跟到哪儿。

这两天说冷淡就冷淡了。

季梵摇摇头,小年轻,就是不稳重。

林宥辰哪管他想什么, 走了一段,脚步又慢下来,想转头看向后方,手指微微蜷缩,又立刻忍住。

到了中午,节目组忽然通知,晚上准备做一期预热直播,主要内容是导师到各组练习室谈心,时间都不长,让大家做好准备。

“有什么可谈的。”宋凌在办公室冷哼一声,其余人正忙着手头的事,一时都没说话。

王堪见没人理宋凌,便接了一句:“也算给孩子们多一次出镜机会。”

宋凌冷淡地道:“机会是自己争取的,现在这样一周一直播,做慈善吗?”

“哈哈,”王堪尴尬地笑了下,“也不能这么说。”

房间恢复无声。

王堪偷瞟面色不快的宋凌一眼,心里唏嘘。人家承宋的太子爷,确实洒脱。

之前全员下乡,宋凌只待了半天,还是在树下玩手机,然后直接走了。

近期网上因为这件事损他损得厉害。

换成王堪自己,这时候早出来道歉了,还得忐忑一下个人形象和公众影响。

但人宋少,那是真不放在心上的。平时录节目,也没有一点想要挽回形象的表现,依旧我行我素。

王堪羡慕地叹了口气。

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说的就是宋凌这样的人。他背靠承宋,永远不用为资源发愁,什么个人形象品牌合作,都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内。

真好啊。

王堪感慨地想着,忽然思绪一转,想起了同样因为这件事,被推到舆论中心的慕秋筠。

慕秋筠自参加节目起,展现出来的形象都太完美了。

一个月前,就有媒体评价他毫无缺点。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下乡直播的那三天,成为慕秋筠唯一的诟病。

一些营销号抓住此事大肆宣传,从一开始的吐槽,到后来的分析,再到现在的抨击,实在称得上掌握了流量密码。

受这些营销号的影响,网上对于这件事的议论一直没有平息过。

二轮汇演之后,夸赞慕秋筠的人越发增长,拿这件事指责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人们似乎总不愿接受一个人受到过多的夸赞,一旦有人赞声过高,就一定要有针尖似的语言来刺穿它。

王堪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

他感到奇怪的是,以慕秋筠的背景,要想抹除网上那些不好的声音,非常容易。

为什么慕家却没出手,任由事情发酵严重了呢?

晚八点,导师组开始各个房间走访。

五位导师进来时,慕秋筠他们正在进行整体调整。

摄像怼进,他们瞬间停住动作。

直播间一片笑语:

[糟了,差点就撞破几位哥哥的商业机密。]

[筠哥这行云流水的一收手太好看了呜,这是谁家气度非凡的小少爷啊啊啊。]

[筠哥:第一眼直接看林导师。是谁又嗑到了家人们!]

[林宥辰你怎么低头啊!我恨你反应慢半拍,错过和老婆对视了吧!]

林宥辰目光先从墙面划过,然后落在离他最近的章学脸上。

章学对他有种天然的敬畏,登时表情一紧,默默垂下视线。

季梵笑道:“都别紧张,来随便聊聊,也别管练得好与坏,放松点。”

众人围成两圈,林宥辰与慕秋筠正好面对面,视线却互相错了开。

季梵先简单问了点心态方面的,二轮汇演拿A高不高兴,现在有没有感觉时间紧急,接下来有没有信心等等。

直播间不干了:

[话筒给我怼老林和筠子哥嘴里!]

[季老师,我知道你关心孩子们,但你先忍忍,让林老师和慕老师发个言。]

[呜呜,为了看古语宥筠互动来的,结果他俩都不说话,对视也没了。]

[咋回事啊这俩人,是不是背着我们吵架了。]

[吵架!好!新梗有了,给太太们递笔!]

工作人员递来一根笔。

同时递给程颢一张纸。

季梵笑:“玩个小游戏,大家接龙画幅画,看最后能画出什么来。”

程颢笑着接过,想了想,画了个太阳。

摄像站他身后忠实地拍下他的动作,他把纸笔转给杨钧则。

杨钧则一看,在太阳底下加了棵树,树顶端有只飞翔的小鸟。

章学接过,在树下画了个烧烤架,架子上有一串十分抽象的烤鸡翅,旁边一个人在蹲等。

弹幕:

[画风诡异起来了。]

[哈哈哈哈章学好沙雕啊,他不端着之后变成了沙雕帅哥,我还挺吃的。]

[前面的姐妹握手,喜欢一些有脑干缺失美的帅哥。]

章学还不知道他在观众眼里早已换了形象,随手把画交给荀鄂。

荀鄂不假思索,给烤翅上面添了几道线,作为热气。

然后给蹲着的火柴人画了个大裤衩。

他笑容明媚,将未竟的事业转交袁直。

袁直愣了下,犹豫着画了几朵云,又给火柴人加了几根头发。想了想,在火柴人旁边,又画了个圆润小人,凑出一对兄弟。

文野接手这幅野炊图,迅速勾了几笔,在两个小人身后勾出一只很形象的野猪,野猪正虎视眈眈盯着烤架。

画转到赵怀笛手中,他愣住了。

笔尖在纸上停顿十几秒,都没有动。

直播间:

[笑富我了,给我们小笛子出这么大的难题。]

[笛子:谁懂啊家人们,不可思议的场景出现了。]

赵怀笛最终在两个小人脑袋上,画了几道线,然后细致地添上音符,又给他们身侧画上了河流。

慕秋筠看到的,就是二人野炊,背后有野猪虎视眈眈,他们却浑然不觉,还肆情歌唱的画面。

[压力给到筠子哥。]

[筠哥,听我的,把野猪画死,烧烤架上的肉增加了!]

[哈哈哈,筠哥:你当这是连环画吗?!]

慕秋筠略作沉吟,快速落笔。

他的笔尖行走速度明显与另外几人不同。其余几人都是边想边画,笔尖时有停顿。

但慕秋筠下笔利落,毫无迟疑。

黑色线条干净流畅,收笔时,俨然是一个写意风格的国画小人,高举长枪,站在野猪的身后。

[闰土,是你吗。]

[哇筠宝画画好好,三两笔就有形象了。]

[筠子哥这几笔,说他没刻意练过国画我是不信的,至少得有十来年的功夫了。]

慕秋筠停笔,转交给面前的林宥辰。

两人的视线,在这时才轻轻相触。

第110章 谈心 慕秋筠听到

纸笔一同递到面前, 林宥辰一手捏住画纸,另一只手从慕秋筠指尖抽走画笔。

目光在画面上停留几秒,笔尖悬在半空。接着, 林宥辰在野猪头顶画了一个天使圈,又在慕秋刚留下的小人头上,简单勾了顶草帽。

弹幕吐槽:[场面越来越怪了]。

直到宋凌画完最后一笔,这幅图笼罩着古今中外融合的奇妙氛围。

弹幕笑疯,图画传了一圈, 几人也笑得前仰后合,章学非常不理解:“哪儿来的野猪啊???”

文野自己乐得直不起腰,解释道:“想到就画了。”

“行,这个环节就结束了, ”季梵哈哈笑着, “接下来有个小的提问环节。直播间的观众可以提问了。”

工作人员递来手机,他把手机交给面前的荀鄂, 荀鄂受宠若惊, 双手捧着接过, 听到季梵说:“闭眼截个图, 评论第一条就是对你们组的提问。”

荀鄂:“啊?”

万万没想到, 竟然还有这样抽盲盒的时刻。王堪在旁边笑嘻嘻补充:“看手气的时候到了。刚才有两个组抽的都挺奇思妙想的。”

王堪笑得意味深长,几人脑内不由各自浮现出各种奇怪的问题, 章学想起自己之前上综艺,被随机提问“内裤是什么颜色”。

他毫不犹豫,给了荀鄂一个警告的眼神。

荀鄂诚惶诚恐, 觉得今天这问题抽不好,学哥回去能吃了他。他微微偏头,几乎都想把手机交出去, 递给慕秋筠。

慕秋筠若有所感,给了他一个“自己来”的眼神。

于是荀鄂闭上眼睛,按下外置截屏。

季梵拿回手机,眉毛不经意一挑。

“是个好问题,”他说着,把手机屏幕对准镜头,同时对几人笑道,“这位名叫‘铁板鱿鱼不加辣’的网友提问,想知道几位哥哥怎么看待自己选择的职业方向。”

“啊?”几道疑惑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简略一下,”季梵和林宥辰换了个眼神,说,“换种问法,你们怎么看自己的职业?”

这个问题比起刚才某组的“整个组合你最喜欢谁,为什么”和另一组“晚上睡觉会爬上舍友的床吗”,实在平稳无聊了不少。

“分组答吧。”林宥辰道。

王堪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舞蹈组三人,三人互视两眼,袁直和文野同时把章学推出来。

“意思是我怎么看跳舞是吗?”章学茫然问。

弹幕立刻刷得飞快。

[笑富,怎么忘了学子哥这个采访盆地。]

[hhhh我的意思是,节目组别为难他了,你学哥之前做角色采访,能把导演听到叹气,他脑子里有啥呀2333]

[学妃愚蠢,但还算美丽……]

季梵瞟着刷过的弹幕,默默把手机倒扣,免得章学看到网友评价。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章学说:“我不知道。”

弹幕立刻 [哈哈哈]、[我就知道]、[不愧是他] 刷了满屏。

章学抿了下唇,说:“反正要让我说的话,比起演戏,我更愿意选跳舞。”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有些东西,你明知道它可能没有回报,但你就是想做。”

“跳舞对我来说就是这种,”章学垂着眼,思考两秒,“我有点理解林导师那天说的,我全心全意跳舞的时候,其实很轻松。”

“就好像,把我心里的一些东西,用舞蹈发泄出来了,在舞台上,给观众看,有那么一瞬间,跟观众对上眼了,”他一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补上后半句,“还挺爽的。”

弹幕有短暂的停滞。

接着又呈现一波爆发。

[虽然用词有点迷,但感觉他还挺有心的诶。]

[此刻正分屏播放学哥上部戏角色访谈的我:……。虽然说得一般,好歹不是一直“呃”了。]

王堪温和地看着章学:“那你觉得舞者是什么?”

“就是……”章学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说,“在舞台上用舞蹈表达想法的那个人吧。”

王堪很明显地眼神一亮,表情越发和悦。

章学有点心虚,因为这句话是他听程颢教导荀鄂时说的。程颢说:“演员就是用自己表达角色情感的载体。”

他无意间听了一耳朵,当时也没觉得有往心里去,这时候却突然就想到了。

“不错。”王堪赞许道,眼神移向袁直。

袁直说:“我觉得学哥说得挺好的。就我个人感想的话,我感觉舞蹈是有灵气的,像我们跳舞,是把这些灵气聚拢起来,尽可能呈现出来。”

“如果说舞台是一幅画,那跳舞的人、灯光、美术……所有舞台上的东西,都是画里面的元素。”

“一个好的舞蹈者,一定是融进画面里,让整幅画更加和谐统一。”

袁直答得流畅,直播间掀起惊呼。

[是我忽视小圆了,小圆你真的有点东西。]

[外行人,不知道讲得对不对,但至少能看出是有思考的,点个赞。]

[小圆,平时多说点话,开播这么久,就记住你对镜头傻笑了。]

袁直还不知道,他随意的几句发言,把多日来梦寐以求的关注都吸引了来。

王堪认同地点头,竖了个大拇指,看向文野。

文野有点懵,他都不知道袁直这么能说,也没想到章学今天超常发挥,他愣了下,犹豫着道:“我可能说得没他俩那么好。”

短暂停顿后,他道:“我其实感觉跳舞是个服务大众的事……虽然我已经被批评好几次了。”

他讪讪一笑,另外几人也忍俊不禁。

“所以我觉得,跳舞就是跳观众想看的……啊我不是说脱衣服那种……”

王堪哈哈大笑,文野有点尴尬,耳朵泛红,继续道:“反正就是我觉得舞者服务观众,我把观众最想看的跳出来,我就成功了……我意思是,作为一个破跳舞的,我算是成功了。”

王堪想了想,平和地说:“我和你其实是两个理念。”

文野默默低头。

“但是……”王堪话音一转,“我有朋友和你一样的理念,他现在也跳得挺开心。”

“可能我之前在课上说的话,会影响你们的想法,但是,如果你能从舞台上收获快乐,也能因此给别人带来快乐的话,我认为你们没有必要听我哔哔……”

“不好意思,这段掐掉。我认为你们没有必要听我一个人的想法。”

王堪说完,周围一圈人都在笑,工作人员在旁边提醒:“王老师,这是直播。”

“哦,直播。”王堪对着摄像机抬手,“不好意思直播间的观众们,来,下一组。”

几人哈哈一笑,王堪举拳做话筒,对准了赵怀笛。

赵怀笛察觉镜头对准了自己,还没开口,耳根已经红了。

[小笛子是什么绝世大可爱,快来让妈妈亲亲。]

[呜呜,好像那种和别人对视一下就脸红的omega,谁XP被戳爆我不说。]

[笛儿嫁给则哥吧,嫁妆我出了,只求则哥善待我们笛子(祈祷)。]

[啊啊啊父母爱情不好嗑吗,钧颢才是最dio的!]

被互联网隔离的几人还不知道,除了“古语宥筠”火透半边天,他们几个人都已经被排列组合衍生出各种CP了。

杨钧则习惯了在关键时刻支持赵怀笛,此时也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赵怀笛定了定神,说:“歌手不是我的本职,我的本职是一名京剧演员,目前也没有想转业。”

“所以,这个问题我其实挺难回答的。如果问我为什么学戏,为什么要唱戏,我会说是爱好,是情怀。”

“但是如果问我为什么想做歌手,歌手对我来说是什么……”赵怀笛犹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在镜头前说,“我的回答应该会很冒犯。”

“歌手这个职业,对我来说,是把戏曲带到大众面前的一个手段。”

“其实我们现在,尤其是这两年,歌曲里加入戏腔已经挺普遍了。但是我自己感觉……似乎用戏腔来给戏曲引流,力度还差点。”

“所以我就想,能不能,让这个结合更紧密点,如果一首歌,整体都是一段戏的变体,如果大家习惯了这样的歌曲节奏,对戏曲的热情是不是也会升高一些。”

他说完,乖巧地点了下头,看向几位导师。

作为他的专业课导师的宋凌,表情淡淡,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反倒是一旁的乐器导师蔡何冉,接了句:“但是你这种想法,对于真正学戏、爱戏的人来说,他们很难接受好好的戏曲被你这么改。”

“对,”赵怀笛无奈地笑笑,声音不高,腼腆却坚定,“但是我想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蔡何冉在他拘谨的笑意里,形容严肃:“但也有一个担忧,如果年轻人都习惯了你们这种流行戏曲的改编,反而不接受本来的戏曲,甚至希望经典也改成流行呢?”

赵怀笛一怔,还没回答,杨钧则替他道:“但凡创新哪有十足把握的。王安石、张居正不也得摸索着来吗,主要还是过程中注重引导吧。”

他说话的语气始终有种区别于其他人的洒脱,蔡何冉觉得年轻人考虑事情太过轻巧,皱了皱眉,没有回应。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直播间里的热闹:

[我竟然在选秀爱豆嘴里听到了王安石和张居正,这种感觉谁懂啊家人们!]

[不得不说,有种次元壁破了的美。]

[哈哈哈哈笑发财,则哥是官方认证的958本科,大家不要忘了这点啊喂!]

[默,都怪筠子哥的A大太招人眼球,给则哥衬托得都不出彩了。]

[也有一种可能,是则子哥洒脱不羁的气质,让人总忘了他是个学霸。]

[下一秒就可能翻墙逃课的气质23333]

[还是希望内娱多点这样的爱豆,他们在屏幕上出口成章,粉丝才更有动力学习奋斗(打call)。]

话头自然地被杨钧则接过,他也就顺着道:“对我来说,歌手的存在,类似于传话筒。”

“传话筒?”季梵惊讶。

“对,你走到哪儿,看到了什么,然后你唱出来。”杨钧则说,“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发出声音,哪怕发出了,也未必能被听到。”

“歌曲是这些声音最好的载体。”杨钧则说。

王堪和季梵不约而同点头,宋凌轻哼了一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歌是给别人唱的?”

“不一定是给别人唱的,但一定是唱给别人听的,”杨钧则坦然回视,毫不避讳,“孤芳自赏的歌走不出小圈子,只代表一种声音的歌也很少有人共鸣。”

这语气简直是在给宋凌上课了,宋凌登时面色一变。

[还是则哥勇啊。]

[笑死我了,宋凌怎么好意思拉脸的,他今年专辑只有粉丝买,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啊?宋凌今年出歌了?我还以为他淡圈了呢。]

[前面姐妹哈哈哈,笑富我了。不过有一说一,宋凌单论技巧在国内还是顶尖的,这节目请他做导师……emm,一半家庭背景,一半确有实力吧。]

弹幕开始组队刷[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宋凌被王堪按住,季梵忙圆场,把重点转移到表演组。

“好,到你们仨了。说说,你们觉得演员是什么?”季梵问。

熟悉的问题。

慕秋筠脑中几乎不自觉的,就响起同样的问题,只是不同的语气,不同的声音。

林宥辰低沉冷淡的声音在脑内回响。

——你觉得演员是什么?

他轻一眨眼,季梵有意把他放到后面,先示意了荀鄂。

荀鄂给出早想好的回答:“是角色和镜头之间的桥梁,是把纸上的人物变得立体的那个载体。”

“载体?”季梵含笑引导他继续说。

“是的,我……虽然我才刚接触演戏,但是因为身边有很好的前辈,所以我、我就说说最近的体会吧。”

他笑了下,说:“我感觉,想演好一个角色,表演的时候要忘了自己,就把自己当那个角色。”

“我有个想法,不一定对,就是,有的时候,我感觉演员其实可以算一个木偶,我本身不重要,我演的戏才最重要。”

[呜呜呜鹅子!!!强烈给大家安利我们的好鹅子,养成系爱豆你值得拥有!]

[太感动了,从第一节表演课开始粉,鹅子越来越有自己的体会了,期待你走上屏幕的那一天!]

直播间里赞声如潮,但训练室内,季梵和林宥辰却面色凝重。

“有道理,但片面。”林宥辰直接而简略道。

季梵点头,开了个玩笑:“你这放武侠片里,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奏啊。”

“啊?”荀鄂挠头。

季梵含笑转向程颢:“小程说呢?”

“我认同荀鄂的部分观点,”程颢不温不火,有条不紊道,“演员是一个载体,在表演时应该全力塑造角色。”

“但另一方面,角色在纸页上,尽管有角色小传,但TA们的一部分经历还是空白的。”

“这些空白,需要演员用自己的生活经历去补全——对我来说,是给角色铺上一层底色。”

“这层底色是演员自带的,它让只表现出某个阶段的角色变得更完整。”

程颢停顿了下,继续道:“所以演员本身,与角色,其实密不可分。入戏时我们是角色,出戏后我们还要做自己。”

最后一句话是给荀鄂的提点,不过荀鄂似乎没听出来。

季梵心里叹气,暗道一会儿得把荀鄂叫出去聊聊。能入戏,也能出戏,才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应该具备的素质。

纯粹把自己当木偶的话,很容易出问题的。

杨钧则捧场地鼓掌,直播间立刻刷起了[父母爱情]。

不少人都在感慨:[不愧是程颢。]

程颢的认真是出了名的,这么多年虽然很少一番,但路人盘很强大。

直播间的流量仿佛又拔高一个层次,季梵也同时把问题抛向他最好奇的那个人:

“你呢?”他温和地问慕秋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