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挽:“我说什么了?”
话音还没落,身后的人就用力拽了下缰绳:“驾——”
终于听到了熟悉的指令,刚才还神色厌厌的马突然精神抖擞了起来,还没等云挽反应过来就“马不停蹄”地跑了起来。
她吓得魂儿都飞了,没忍住叫出声:“啊——陆承风!”
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拽紧缰绳。与此同时,耳边猎猎生风她的声音刚发出来就被风声完全吞没。
随着马儿奔跑起来,坐在它背上的人也上下颠簸,刚才好不容易才拉出的微妙距离,这会儿已经不复存在,等云挽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完全被陆承风包裹住,后背严丝合缝地贴在陆承风的胸膛上。
掉是掉不下去了,就是有些煎熬。
她忍不住想起和陆承风在一起那会儿,他第一次教他骑马。
云挽记得那时是大三的某个周末,由于她学业增多,再加上陆承风工作很忙,那段时间两人的时间始终对不上,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这天云挽休息,陆承风特意空出一天时间出来约会。
那天天气很好,陆熹从京市飞过去,临时叫陆承风去骑马。原本陆承风打算推掉,但云挽现实里没看过别人骑马好奇就一起过去了。
那是云挽和陆熹第一次见面,之前两人都是互相听说过对方。
或许是怕她一个人坐在下面太无聊,陆承风跑了两圈以后便过来问她:“想不想骑上去跑两圈?”
云挽有些犹豫:“我没骑过,不会。”
陆承风:“我教你。”
“真的吗?但我有一点害怕。”云挽轻轻眨了眨眼睛。
陆承风温柔地笑着:“怕什么?我还能让你摔下去?”
那时的陆承风于她而言像是有某种魔力,简单的两句话就能让她无比安心。
她换上马术服,不安又期待地探寻着未知的领域。
陆承风教得很细致也很耐心,光是上马的动作和姿势就来来回回教了半个小时,就连陆熹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调侃:“他教你比他自己当时学的都认真。”
云挽已经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有一瞬间心里很暖,是前所未有地被真的在意呵护的感觉。
随着马蹄声渐停,云挽的思绪也逐渐回笼。
见她半天没出声,陆承风皱了皱眉,低下头看过去。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女人乖顺地将头贴在他胸口上,卷翘的长睫轻轻抖动着,像是在想什么。
顿了顿,他出声:“吓傻了?”
陆承风突然有点后悔逗她。
听见声音云挽皱了皱眉,彻底从回忆里清醒了出来:“没。”
不远处陈庭正看着他们,陆承风也没多说,确定云挽真的没事以后,便翻身下马,站稳以后还不忘绅士地朝她伸手。
云挽看了一眼,直接无视翻身下马。
许是在马上坐的时间太长,没注意腿已经麻了,双脚沾地的瞬间差点栽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陆承风伸手拽了她一把将人稳稳抱进怀里。
熟悉的雪淞香气钻进鼻尖,云挽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
紧接着,她很快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抿唇说了声:“谢谢。”
陆承风沉默着看了她几秒,率先一步迈开长腿朝着陈总的方向走过去。
云挽紧随其后。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陈庭笑呵呵地问云挽:“怎么样还适应吗?”
云挽有些无奈地微笑着:“还好,就是稍微有点难学,谢谢陈总关心。”
陈庭笑呵呵地回:“不用急慢慢来,你第一次骑已经很好了。”
若是寻常人他自然犯不着关心,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么多年,有些事还是能看出几分的,以陆承风对云挽的态度,这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他自然也就把云挽当成自己人对待。
云挽礼貌微笑:“是陆总教的好。”
陈庭站起身:“行了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已经让助理定好了餐厅,咱们边吃边聊。”
闻言,云挽脸上表情僵硬一瞬,和这种大佬级别的人物一起吃饭她自然是不够格的,况且还有陆承风在。
她今天是来跟陈总谈合作的,可直到现在也没聊上合作的事,又不想白跑一趟,便有些进退两难。
陈庭话锋一转笑着说:“正好,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把你准备的合作方案拿给我看看。”
云挽眼神一亮,有些受宠若惊,发自内心地笑着点头:“那就谢谢陈总了。”
说完,陈庭收回视线随意自然地看向陆承风问:“你外公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外公这几年身体还不错,最近在新西兰度假,说是下个月回来。”
趁着两人聊天的间隙,云挽去里面换好了自己的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陈总自己先一步离开了,只剩陆承风那辆眼熟的迈巴赫停在马场门口。
云挽也没矫情,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笑眯眯地说:“辛苦陆总。”
陆承风按灭手上的烟头,哼笑了声:“你倒是挺自觉。”
云挽脸上扯出一个标准的假笑,装作钝感力十足的模样收回视线。
陈总预定的餐厅是京市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都是会员制的,来这里吃饭的不是商界大拿就是政界名流,总之不是普通人来得起的地方。
在京市工作的这几年,云挽早就习惯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心态也比年轻不懂事时放平了许多。
她跟在陆承风身后走进去,打过招呼以后由侍者带领他们前往预定号的包间。
陈总临时回了公司一趟,也刚到不久,寒暄过后三人一一入座。
餐桌上,陈庭和陆承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闲话家常聊到商业布局,这些云挽都插不上话,偶尔想要提一句方案的事,又觉得不能太冒进,显得自己太沉不住气,便只能心情忐忑地等陈总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
饭吃到一半陈总的助理便敲门进来,在陈总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陈庭放下筷子起身:“公司有点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下,要先失陪了。”
陆承风和云挽也相继起身。
陆承风:“没关系您先忙,我们下次再约。”
既然如此云挽也只能强颜欢笑,跟着附和:“您忙您忙。”
陈庭也客套地寒暄了两句,随后转身离开,就在云挽心中叹气今天白跑一趟的时候,就看见陈庭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对云挽说:“你的方案我回去以后会抽空看,看完再让人联系你。”
闻言,云挽十分感激,连忙点头:“谢谢陈总。”
陈庭摆了摆手:“不用客气,你们慢慢吃。”
包间门重新关上,房间里的气氛也沉寂起来。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
云挽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盘子里的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和陆承风怎么看都不是能单独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吃完一顿饭的关系。
空气就这么凝滞着。
许久以后,一道格外清晰的手机响声打破了一室沉寂。
陆承风垂眸看了一眼闪烁的屏幕,微微蹙眉接起:“有事?”
电话那头陆熹刚从公司里出来:“你在哪我去找你,有点生意上的事想找你聊聊。”
“现在?”陆承风语气沉了沉。
陆熹:“不方便?”
“不是。”
顿了顿,陆承风报出这家私房菜的位置:“你最好是有要紧事!”
随后挂断电话。
见状,云挽顺势起身结束这个气氛沉重的饭局:“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陆承风拿起外套搭在臂弯:“正好一起。”
云挽没说话,独自出了包间往外走。
华灯初上,现在这个时间正是这片繁华的土地上夜景最美的时候,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夜风徐徐吹过,云挽抬手拢了拢耳边碎发。
陆承风:“上车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云挽转头笑着客套。
今天她和陆承风的接触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员工和上司的界限,她不想再继续擦边越线。
陆承风:“不麻烦,上车吧。”
云挽站在原地没动,仰着脸看了他几秒,温柔又冷静地开口:“我们之间没必要客套了,陆承风。”
这是重逢以后,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直面他们从前的关系。
叫他陆承风,而不是客套的陆总。
影影绰绰的光线下,陆承风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他喉结轻轻滚动一瞬,声线低沉:“没必要什么?”
“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大家都是成年人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云挽:“老让上司送我回家不合适。”
陆承风看着她,眼底翻涌着看不分明的情绪,咬肌轻轻鼓了鼓:“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还没等云挽开口,他低头自嘲地轻轻扯了扯唇:“你说得对大家都是成年人,是没必要。”
云挽以为陆承风懂她到底意思了,便点头恢复了礼貌又疏离的态度说:“那我先走了陆总,明天见。”
说完转身离开。
夜色里,陆承风立在原地眼底漆黑一片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视线落在那道熟悉的背影上久久未能回过神。
云挽捏捏他脸颊:“就是因为有宝宝在,妹妹在,我们的家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啊。”
她说这话时,陆承风正好抱着小雨从庭院里进来。
小丫头要采果子玩,其实她咿咿呀呀,根本没有意识,襁褓里的小女娃,连话都说不清呢。
但就是觉得好玩。
陆承风就每天抱她去看。
回家听到妻子的话,他脚步微顿,唇边慢慢浮出抹很淡的笑意。
云挽看他回来了,伸手要去抱女儿。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说。
神秘兮兮的,她说:“什么?”
他笑:“小雨刚刚喊我爸爸了。”
鬼。
女儿才多大,她才不信呢。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明知她是故意的,却还是配合地凑过去:“嗯,什么?”
云挽对着他耳朵,维持很久。
最后撇过头:“没了,没秘密了。”
陆承风好笑:“耍我。”
云挽没反驳,只是翘了翘唇角。
“其实我是有一个秘密啊。”她回头,“但是你都知道啦。最大的秘密你都知道了,小的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他顺从地笑:“嗯,行,不知道就不知道。”
他给女儿冲奶粉,两个人商量晚上吃什么。
入秋了,风带起凉意。
云挽看着窗外流云,风吹树梢,她忽然说:“不过说来也很感慨。”
“嗯。”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会知道呢。”
以前她是个胆小鬼,只敢对着空气讲心里话。
那些满含爱意的告白,散在风里,没有人知道。
他眼里溢出丝极浅的笑意:“我为什么不知道,现在全世界,只有我知道。”
云挽又气又好笑:“那确实是只有你知道。”
只有风知道。
只有,风知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