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0(1 / 2)

只有风知道 寒雨连山 30733 字 27天前

第 13 章 承风(入v啦)

话音落下就结束了,如同静止。

整个房间重新陷入一片昏寂,纱帘只拉了一层,垂坠在他身后。

她这才发现,他已经穿戴整齐西装,肘弯撑住木椅扶手,长腿微微交叠。语调不重,字里行间却掩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云挽最初还头脑昏昏,听清问题,她脑海中嗡地一声,弦崩断了。

对上他视线,她指尖微蜷,两个人静静对视,彼此不曾再开口。

时间仿佛被凝结了,被阻隔开,就像谁在中间划了道沟。触手可及的距离,她望着他眼睛,却找不到向他靠近的方向。

云挽缓了会儿,平静告诉他:“嗯,怀孕了。”

陆承风蹙眉,眼里布满一片凝滞与暗沉,眉头紧锁,刻出细细的纹。

然而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说:“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挽温声答:“你在家住了两天后,出差那天。”

是他发觉,她重新换回他喜欢的沐浴露那天,也是她说,会在家等他那天。

陆承风轻抿了唇,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低头深思的模样,让她捉摸不透。他本就是一个不会让人琢磨透的男人,怎么会只属于某一个人。

“那天是怎么发现的,心血来潮去查的吗。”

云挽眼皮微微一颤。

他果然很严谨,任何问题疑虑都不会放过。

然而真正的原因,她怎么能说。

要是没发生昨晚的事还好,可想到栾琛,想到他对栾琛的态度。

云挽想,倘若她说实话,是她晕倒,被栾琛抱去医院才检查出有孕,他疯得不会比昨晚轻。

毕竟同学聚会都好解释,可她和栾琛单独在一起,他怎么能忍受。

以陆承风的疑心程度,她到时候就怎样也说不清了。

云挽垂下眼睫:“生理期,很久没来了,那几天肚子也难受,我就想着去查一下。”

她身体不好,生理期向来不稳定,有时候会迟来,有时候一连来很久。他可能不知道,或许从没关心过。

他只有在做那种事时候,伸手去摸,能摸到就知道她方不方便。

不多时,夜色里一辆黑色的卡宴缓缓停在陆承风身边。车窗缓慢降下来,露出的是陆熹那张风流的脸:“上车。”

陆承风立在原地没动,像是根本没注意身边发生的事。

见状,陆熹叫陆承风一声:“看什么呢?说话没听见。”

陆承风这才回过神,收回视线自顾自低声道:“没什么,挺好的。”

陆熹:“?”

“什么挺好的,说什么呢你?”

说着,他下意识朝着刚才陆承风视线的方向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眼熟的背影,忍不住出声:“哎,那不是云挽吗,你刚才跟她一起吃的——”

说到这,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陆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车窗外面的男人问:“你不会是还对云挽有想法吧?”

夜色里,男人表情看不真切,他轻嗤了声收回视线,没什么情绪地拉开车门上车。

“我能有什么想法。”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陆熹也跟着一愣,见陆承风面色不虞就没多说。

车子开出去很远以后,陆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抽空转头看了陆承风一眼,觉得有些新鲜:“不是,你还真是因为云挽啊?”

陆承风没出声。

陆熹迂回着问:“你刚才是跟云挽在聚厨吃的饭?”

“不是。”

陆承风嗓音淡淡:“还有陈老。”

“?”

陆熹突然想到什么,表情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今天下午被你带去陈老马场的也是云挽?”

闻言,陆承风这才有了点反应。

他微微蹙眉眸色幽暗,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下午去马场了?”

陆熹笑了:“今天下午有朋友给我打电话,说看见你在京郊的马场上跟个女的一起骑马。我当时还觉得稀奇,想着上一个跟你一起骑马的还是云挽,还以为你这是铁树开花了,合着这次还是云挽啊。”

陆承风收回视线,自动屏蔽了刚才陆熹那一大段,沉声纠正:“不是我带去的。”

“哈?”

陆熹:“当兄弟的这就不用瞒着了吧,不是你带去的云挽怎么可能出现在陈老的马场?”

陆承风:“她是乐泰销售部经理,今天是去马场找陈老谈合作的。”

闻言,陆熹扬了扬眉轻轻“啊”了声:“这么回事儿啊。”

顿了顿,“乐泰?那不是你回国以后入职的公司么?”

说着,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忍不住“卧槽”了声:“那你现在是跟云挽在同一个公司?”

“我是她上司。”

“……”

陆熹恍然大悟:“合着你放着你外公的公司不接手跑去乐泰是为了云挽?”

陆承风板着脸没出声。

陆熹收回视线,虽然难以置信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仔细想想他认识陆承风这么多年,不管是家里介绍的还是生意场上合作伙伴强塞的,他都没接受过,这么多年似乎就谈过云挽一个。

想到这,陆熹忍不住轻笑。

谁能想的到陆津那么个花心的爹,能生出这么个情种儿子。

“这都多少年了,还念念不忘呢?”

陆熹漫不经心道:“不是我说,这当上司也得有亲和力不能老板着脸。特别是当前女友的上司,近水楼台你懂不懂。”

还特意强调了“前女友”三个字。

陆承风瞥了他一眼,没接茬,“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陆熹正色道:“我跟朋友看上块港城的地想投资做开发,但我对港城不熟悉就想找你帮我把把关。”

“行,到时候把资料拿给我,正好过两天我也得去港城一趟。”

陆熹:“你要去港城?”

“嗯,去出差。”-

隔天上午,云挽就收到了要去港城出差一周的通知。

做他们这一行的为了拿下客户出差飞来飞去是家常便饭,工作这几年云挽早就习惯了。可这次不同,这次不是普通的出差,是和陆承风一起出差还是去港城。

不知道为什么,云挽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思量许久,云挽还是起身走出办公室。

迎面碰上过来送文件的姚露:“老大你要出去吗?”

云挽:“我去一趟陆总办公室,有什么事吗?”

“有份文件需要你过目,不过不着急,我先去财务催一下差旅费。”

云挽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文件:“先放我办公室吧,差旅费不急等我回来再去吧。”

闻言,姚露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行我知道了,那我把文件放你办公室了。”

云挽点头,随后收回视线心情沉重地往陆承风办公室的方向去。

她以为那天晚上陆承风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可现在她走不敢确定了,更不知道陆承风用意。

踌躇几秒,她轻轻敲了两下门。

里面很快传来男人低磁冷淡的声音:“进来。”

云挽抿了抿唇,调整好状态推门走进去:“陆总。”

陆承风签字的手停顿一瞬,没抬头淡声开口:“云经理有事?”

云挽站在办公桌前,衣袖下的手指轻轻搅在一起:“陆总这次出差……能不能换个人去?”

陆承风眼皮都没抬:“原因?”

“我觉得我不太合适。”

闻言,陆承风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抬起头,那双雾霭沉沉的眸子对上她到底视线,问:“那你觉得谁合适?”

云挽抿了抿唇:“纪经理比我合适。”

“她手上还有海城的案子。”

陆承风又问:“云经理觉得哪里不合适?”

云挽正犹豫着整理措辞,总不能说那座城市有太多回忆,故地重游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影响工作。

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就听见那道低磁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咄咄逼人:“是出差的地方不合适,还是一起出差的人不合适?”

“……?”

云挽突然觉得自己在陆承风面前仿佛是透明人,他这不是知道原因么怎么还……

她硬着头皮回:“不是。”

陆承风靠在办公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那云经理觉得哪不合适?”

云挽说不出来。

“如果是因为我们以前的关系。”

顿了顿,陆承风:“那我觉得你应该想多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她,带着几分压迫感:“我们现在就是普通上下级关系,一起出差也是公事,我希望云经理可以公私分明。”

陆承风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云挽几乎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她只是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的情况再说下去只会让人觉得是她心虚,是她放不下。

顿了顿,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过去,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是觉得我粤语不好,过去了怕影响客户的沟通体验。”

陆承风重新低下头,态度不容置喙:“我觉得你应该服从公司的安排。”

“知道了。”

不就是一起出个差,陆承风还能吃了她不成?

说完,云挽没多留转身走出办公室-

晚上,云挽整理完出差要带的行李和方觉浅出去吃宵夜。

是家最近很火的网红小龙虾店,距离她家不远,网上评价很不错。

方觉浅在国外旅行的这几个月白人饭吃的够够的,格外想念这一口,一口气点了一大桌子大吃特吃。

桌上的烧烤和两盘小龙虾不断散发着香气,云挽却没什么心情吃,吃草草吃了三五只小龙虾,然后就一直在给方觉浅剥。

新的一盘虾肉放在面前,方觉浅笑着撒娇:“谢谢你挽挽宝贝,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云挽笑着:“那以后你找男朋友的标准可不能比我差。”

“你这么好我还找什么男朋友啊。”

方觉浅笑着冲她眨了眨眼:“要不咱俩过得了,考虑一下?”

云挽:“还是算了吧,把你掰弯了我怕你爸把我打包丢出京市。”

闻言,方觉浅笑得前仰后合:“你怎么都不吃啊,不合口味吗?”

“不是。”

云挽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方觉浅放下筷子:“对了,这周末你有空吗,我让人弄了两张画展的票,是你很喜欢的那个印象派画家的,到时候我来接你。”

云挽眼神一亮,随即很快蔫了下来:“不行,明天我就要去港城出差了,要下周才能回来。”

方觉浅有些惋惜:“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也没事,我打听到这个画家最近在国内巡展,我正好有认识的朋友是策展人,到时候我帮你问问下一场在哪。”

“谢谢你浅浅。”

云挽感动得不行,把刚刚剥好的小龙虾放进她面前的盘子里:“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方觉浅莞尔一笑,闲聊道:“你有好久都没去过港城了吧?”

云挽点头:“是挺久的,毕业以后就没再去过。”

主要是没什么必要,这几年她致力于让自己早日忘记当年在港城那段日子的是是非非,又怎么会主动再去让自己想起伤心事。

“那不是正好,趁着这次出差的机会故地重游。”

云挽眼睫微垂,没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状,方觉浅本能地察觉到什么:“怎么了?有心事?”

云挽摘下手套抿了抿唇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我们公司空降了个新ceo,顺带管我们部门,空降来的人……是陆承风。”

“?”

闻言,方觉浅愣了愣。

回过神,她很快就理清了原因,出声问:“那你这次出差是和陆承风一起?”

云挽点头。

方觉浅:“就你们俩?”

“好像是……我也不清楚还有没有别人,我今天下午还去找他提议换人,他没同意。”

“为什么要换人?”

方觉浅认真打量着她:“你不是会因为私事耽误工作的人,你该不会是真没忘了他吧……”

后面的话方觉浅没再往下说,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她是最清楚当初云挽刚分手的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了。

云挽眼睫轻轻动了动,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可能就是不太想想起来以前那些事。”

顿了顿,“其实我现在挺怕看见他的。”

“怕什么?”

云挽弯起唇角半开玩笑道:“怕他给我穿小鞋呗,你不知道当初分手的时候我话说得可狠了,他估计当时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方觉浅笑着:“陆承风的人品应该不至于。”

她虽然没跟陆承风谈过,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云挽的描述以及当初校园里的风言风语,但有些人骨子里的承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家庭出来的再烂也烂不到哪去。

云挽笑了下,没搭茬。

方觉浅歪头看着她说:“按理说分手以后的男女再见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苦大仇深恨不得对方消失,要么就是互相多少还有点放不下,想着会不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她笑眯眯看着云挽问:“你是哪一种啊?”

“哪种都不是。”

云挽:“还还死灰复燃,我现在怕都怕死了。”

方觉浅:“怕什么?”

云挽收回视线低头抿了一小口果汁,有点心虚:“可能是因为甩了他,再加上他现在是我顶头上司……”

有些事与其说不清楚不如说不愿意承认,毕竟他们之间有一道她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鸿沟。

方觉浅大手一挥:“前男友怎么了,实在不行你就睡了他,前男友直接变成现男友。”

“不不不。”

云挽直接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我现在可不敢。”

“现在不敢?”

方觉浅笑着揶揄:“意思就是以前——”

怕她再口出什么狂言,云挽连忙上去捂她的嘴:“别别别…别说了别说了,在外面呢。”

方觉浅点头表示明白,随后贱兮兮凑到她旁边小声道:“以前没好意思问,现在既然聊到这了你悄悄告诉我,体验怎么样我真的很好奇。”

云挽有一瞬间的无语:“就……”

她抿唇不自觉回忆了几秒,不知道是不是啤酒上头的缘故,脸颊开始渐渐发烫。

好像还挺行的。

今天室友不在,云挽难得回到家不用小心翼翼,她回到卧室把钥匙随手丢在电脑桌上,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脚踝处依旧肿胀传来阵阵剧痛,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翻了个身,薄薄的衣料下腰际被陆承风触碰过的位置正隐隐发烫。

那些她以为已经遗忘的回忆,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股脑地涌上来,身体的记忆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那些记忆深刻到像是早就刻进骨子里,平时不痛不痒,一碰就疼得要命。

分开以后,她很少想起陆承风。

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而言,陆承风可以说是一位顶好的情人。

样貌家世、能力手段通通没得挑,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性情温和情绪稳定,对女朋友更是大方,你要星星他连月亮都能一起摘下来送给你。

在一起的那两年她是真的快乐过,以至于起点太高现在心里装不进任何人,当然,摔得也足够惨。

许是盯着同一个地方太久了,云挽轻轻眨了眨眼缓解酸涩的眼眶。

叮——

突兀的微信提示声打破了一室安静。

云挽伸手从床上摸到手机扫了一眼屏幕,是微信转账退还提示,头像是那只熟悉的浅绿色牡丹鹦鹉。

顿了顿,她不自觉地点开头像大图,葱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那颗毛茸茸的头。仔细想想这只鹦鹉算是她送给陆承风的第一份礼物。

那会儿她刚答应了陆承风,接受这份“工作”没多久。

暑假过后她和室友一起去逛学校附近的花鸟鱼市场,一眼就看中了角落里的那只浅绿色的牡丹鹦鹉。

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陆承风帮过她,她也该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回馈点什么。

和陆承风“在一起”以后,云挽很快就成为港大校园里众人好奇的对象。

大家都以为家世显赫又身为港大才子的陆承风,挑女朋友的眼光总不会太差,都在猜测能得到他青睐的到底是名媛校花,还是才女系花,唯独没有猜到会是平平无奇的云挽。

一时间众说纷纭。

虽然她和陆承风的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可对云挽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份工作,在答应陆承风前她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风言风语持续了半个月才渐渐平息,期间云挽还是和往常一样学校和餐厅两点一线,偶尔跟陆承风一起在人前露个脸。

一次偶然云挽去陆承风家替他跑腿,见他家乱糟糟前一天开party喝完的易拉罐也没收拾,便自告奋勇一周三次替他打扫卫生,不然这每个月六千块钱她总觉得拿得心虚。

她这几次去陆承风家总觉得他家里冷冷清清的,养只活物或许能多点人气。猫猫狗狗需要花时间陪伴,陆承风一看就不是会有耐心陪伴宠物的人,这只鹦鹉就刚刚好,不会掉毛也不用遛,偶尔闲着没事还能教它学说话。

就算是陆承风不接受,她也想好了,大不了就拎回宿舍自己养。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她拎着笼子过去的一路上心情还是十分忐忑的。

虽然上次在酒吧陆承风替她解围以后,她一直想表示感谢,可自己的经济情况也送不起什么贵重的礼物,况且以陆承风的身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这件事就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看着笼子里的小东西,云挽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是第一次主动送别人东西,也不知道送只花鸟鱼市场买来的鹦鹉会不会显得有些寒酸。

忐忑纠结一路,云挽拎着鹦鹉笼子走进陆承风家。

今天陆承风外出应酬,她到的时候陆承风还没回来。

其实云挽也不知道今天陆承风会不会回来,想着要是不回来她就把鹦鹉拎回去自己养,免得麻烦。

陆承风不太喜欢外人踏足他的私人领地,平时很少叫钟点工打扫卫生,最近都是云挽偶尔过来帮忙打扫。

打扫接近尾声时陆承风回来了。

刚走进客厅,陆承风就敏锐地发现了家里多出来的不速之客。

他看着地上笼子里那只毛茸茸的鹦鹉愣了愣,随即看向云挽:“哪来的鹦鹉你带来的?”

云挽停顿了下才点头,从陆承风的语气和表情上判断,他应该是不排斥。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陆承风伸手拎起笼子,一边逗里面的鹦鹉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没想到你还有养鸟的爱好,小东西还挺可爱的。”

云挽抿了抿唇,心情忐忑地走过去:“其实……是送给你的。”

说完,云挽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脸颊阵阵发烫,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送我的?”

陆承风愣了愣,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可看到她这幅纠结拧巴的表情,忍不住低低地轻笑了声:“原来是送我的啊。”

“嗯。”

云挽点头:“感谢你那天在酒吧的帮忙。”

陆承风笑容温和:“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

后来他们恋爱后的某天午后,陆承风突然问她,当初为什么送一只鹦鹉给他当礼物。

她当时脑子里蓦地想起第一次挽见陆承风的那个雨夜,于是缓慢地说:“鹦鹉不好吗?至少在下一次你觉得孤独无人倾诉的时候,还有一只鹦鹉可以陪你说说话。”

那会儿她窝在陆承风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记得他很轻地笑了笑。一边用下巴一下又一下亲昵地蹭着她的头顶的头发,一边收紧手臂将她视如珍宝地往怀里搂了搂。

直到很久以后云挽才知道,牡丹鹦鹉是所有品种的鹦鹉里说话能力最差的,大部分的牡丹鹦鹉永远都学不会说话。

……

当晚云挽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虚虚实实全是那张挥之不去的脸。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早起,云挽自然醒已经是中午了。

起床以后随便给自己弄了份早餐,一边刷微博一边吃。

吃到一半,微信接连弹出几条新消息是熟悉的头像。

她笑着点进去,是闺蜜方觉浅的微信,发了一个自己在京市国际机场的定位。

云挽有些诧异,低头打字:[你旅行回来了?]

方觉浅:[刚下飞机,晚上出来蹦迪吗,我给你带了礼物]

云挽笑了笑回复:[谢谢你的礼物,不过蹦迪就算了我脚昨天扭了蹦不了,一起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方觉浅:[脚怎么扭了?去医院了吗严不严重?]

云挽:[放心不严重,就是扭了一下,已经上过药了。]

方觉浅:[那晚上就不去蹦迪了,我们先吃饭然后找个安静的清吧喝点东西聊聊天,晚上下班我去你公司接你。]

云挽回了个“ok”的手势。

傍晚,云挽化了个淡妆换了身衣服下楼。

因为脚伤的缘故云挽开不了车,方觉浅过来接她。

刚走出小区大门,就听见一声清脆短促的车笛声。

她抬眼看过去,就看见方觉浅坐在她那辆拉风的粉色帕拉梅拉上,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云挽走过去的时候,方觉浅已经帮她把副驾驶座上的车门打开了:“快上来宝贝,几个月不见有没有想我,我可是非常想你的!”

“少肉麻。”

云挽受不了她撒娇,笑着坐上车:“方大小姐周游世界还能想起来我?”

三个月前方觉浅结束了在国外的学业,毕业旅行花了三个月去周游世界,今天刚回来。

“看你这话说的,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啊。”

说着,方觉浅从后面拿出一个购物袋塞进她怀里:“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云挽低头看了一眼,好家伙是她之前一直喜欢的香家的经典款小牛皮。

她连忙把包塞回去:“不行不行不行,太贵了我不能收,你快自己拿回去背。”

方觉浅不收:“这玩意我有的是,我是觉得这个适合你才送的,收着吧宝贝就当我提前送你生日礼物了。”

云挽把头摇成拨浪鼓:“关系再好也不能收你这么贵的礼物,不行不行。”

“也没指望你还。”

方觉浅无奈地接过来:“那算了,但你上次帮了我大忙谢礼还是得送的。”

说着,她又拎出几个购物袋:“这里面是我今天下午逛街的时候买的,看上哪个随便挑。”

“……”

云挽看着大小姐放在她身上的几个奢侈品购物袋,哪个单价都不低于五位数,这包还算便宜的。

不过这么多年她也算习惯了方觉浅的做派,毕竟再也没有什么事是比大学那会儿,方觉浅开了五豪车运送行李更令人震惊的了。

见她不动,方觉浅直接把包往她怀里一塞:“拿着,别跟我客气,国外买的打了折的,不贵。”

既然如此云挽也没再推脱,以后在别的方面补回来就好了。

两人在附近的商场吃了晚饭,云挽脚受伤了不能蹦迪,方觉浅找了家看着还不错的清吧,两人过去各自点了两杯鸡尾酒,一边喝一边聊天。

方觉浅:“你脚真没事?正好今天有空,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一下吧。”

云挽点头:“放心吧真不用,过几天就好了。你这次毕业旅行玩儿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方觉浅一脸看透她的模样:“你是想问有没有艳挽吧?”

“嗯哼?”

方觉浅支着下巴兴致缺缺:“外国帅哥确实不少,特别是欧洲国家金发碧眼的,但没办法谁让咱爱国呢,外国人过过眼瘾还行,实在爱不起来,而且你知道的吧外国人那个都很……我怕被戳死。”

她从小受西方文化熏陶,对这方面没什么羞耻的向来口无遮拦。

云挽:“……”

“卧槽姐妹儿,我好像看见帅哥了!”

方觉浅突然惊呼一声。

云挽抬头:“在哪呢?”

“门口!往门口看正往楼上走呢,穿西装那个,我靠这身高这长腿真带劲儿!”

云挽下意识朝着她说的位置看过去,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间便僵在脸上。

方觉浅的角度看不清脸,还在碎碎念:“其实他旁边那个也不错,就是跟他站在一起稍微显得逊色了点,能见到这么养眼的这趟真没白——”

下一秒,方觉浅突然消音。

看清人的下一秒,震惊出声:“卧槽——那好像是陆承风吧!”

说着,她连忙扒拉着云挽的手臂,一边伸着脖子仔细确认一遍求证:“你快看看是我老眼昏花了吗,那是不是你前男友啊?”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陆承风突然毫无征兆地偏头,探寻似的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云挽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于人声鼎沸之中跟陆承风的撞在了一起。

清吧里正唱着熟悉的民谣——

“我多想能多陪你一场,把前半生的风景对你讲,每个寂静的夜里我会想,那些关于你的爱恨情长……”【1】

借着清吧里昏暗的灯光,她不避不让地迎上那双暗沉如墨的眼。那是一双极为精致的桃花眼,睫毛浓密卧蚕很深眼尾弧度微微上扬,本该是温和多情的一双眼,此刻却透着凉薄和淡漠。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对上那双淡漠的眼,云挽突然觉得那双眼里的情绪,像是把这么多年她想象中陆承风对她的恨意具象化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当初分手时说出的话有多决绝伤人。

过往的温情突然一幕幕浮现,云挽恍然间有种黄粱一梦的错觉,突然有点后悔没有体面的结束这段感情,心里酸酸胀胀的,有些遗憾却又无可奈何。

回过神,云挽率先收回视线。

确认了自己没看错以后,方觉浅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忍不住有些好奇小声说:“挽挽他刚才好像在看你,你说他是不是认出你来了?”

云挽收回视线:“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方觉浅又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她也没想到心血来潮过来喝杯酒能挽见陆承风,当初云挽和陆承风的事她也略知一二。

“也没准没认出来,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酒吧里这么暗人还这么多,也可能是看我们这个方向的其他人呢。”

云挽没出声,低头欲盖弥彰地抿了一小口酒。

顿了顿,方觉浅试探着开口:“你不会还没忘了他吧?”

云挽没抬头轻轻眨了眨酸涩的眼,自顾自点了支女士烟放在唇沿,轻飘飘地回:“早忘了。”

*

华越那场发布会开得很成功,洛杉矶一场大雨,华越推出的新系列数据监测模拟技术,震惊了整个业界。

五月,华越为新系列产品铺设的地广,开始全国范围投用。

陆承风飞了福建,又飞香港,最后重新回洛杉矶。来来去去。

云挽偶尔能看见他,都是在网上新闻里,只是那些报道,大多还是和公司挂钩,他这样的人,私人行程不会随意公布。

她不知道他动态,只有他秘书知道。

他秘书只给云挽发过两次短信,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也没有再说别的,云挽起初并不想多生事端。

她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去随意揣测另一个女人。

就单看两次短信来说,秘书对她的态度,其实挺正常尊敬的。况且每次来找陆承风,都是公司的事,或者酒局的事,能做陆承风挡酒的秘书,穆丝遥酒量肯定相当好。

云挽不是随意迁怒的人,她很认真思考过,她心里那些丝丝缕缕的不舒服,可能真的是自己太敏感。

她太想和他说话,太想他回家,因此哪怕是正常陪在他身边的人,她都会莫名有隔阂。

或许是她的问题。

从前她对陈蝉衣也是这样,可后来显然证明,她想法不对,陈蝉衣不喜欢陆承风,都是她胡思乱想导致的误会。

然而这样的心事,她总不能和梁西岭说,云挽抿了抿唇,准备还是自己消化掉算了。

她和陆承风很久没联系了,陆承风微信号有两个,一个工作的,一个私人的。手机号也是,云挽和他结婚后,就加了他私人账号。

陆承风是个疏离感很强的人,生意场谈笑风生,然而底色很是冷漠。他从不发动态,也很少给她发消息,云挽有时候夜半,自己一个人睡觉害怕,会习惯性盯着他头像发呆,然后接着去翻和他之间的聊天记录。

可他们之间的消息,翻来翻去,其实寥寥无几。他每天都是公司的事,工作,文件,有些很专业的名词她都听不懂,他打电话也会回避她。

他不懂她喜欢的书,电影,或许根本抽不出时间欣赏,她也不懂他公司相关的事务。他不会和她商量,就算是商量,她也不能帮到他。

那样南辕北辙两个人,有时候她会想,加他私人账号又有什么用呢。

雨季悄然而去,他还是没和她说任何一句话。

第 14 章 承风

五月份到来,随着小腹慢慢地隆起,云挽开始有轻微的孕吐。不严重,就是天气逐渐热起来,她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被重石压着,有些不畅快。

然而怀孕给她带来的改变,还不只是孕吐,她有时候晚上睡觉会心慌,盗汗也有,小腿也会抽筋。

还有胸口那里,变得发胀发疼,她洗澡都有点不是很敢碰。

她把给杂志社的稿子交了,主编收到赞不绝口,说是要请她吃饭,云挽婉言谢绝。

其实工作的时候,主编就挺喜欢她的,她帮过主编不少忙,人温柔又随和,很多同事对她的评价都不错。

她离职了,主编还觉得很可惜。

“真不做了吗?其实你写稿子采访真的挺有天赋的,你不来了,我还不习惯。”

她很有灵气,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要是浪费掉,难免遗憾。

可云挽想不出理由,她垂下眼:“嗯。”

“为什么啊?”

她摇了摇头,别的倒是没多说。

只是她准备回去,恰巧碰见刘楚茹从门里面出来,刘楚茹叫住她:“挽挽姐。”

云挽停下脚步:“嗯,怎么了?”

外面下着雨,刘楚茹撑开把伞遮在两个人头顶,表情自然而又亲密地挽住她胳膊:“你一个人回去啊?”

云挽轻应:“嗯。”

“哦。”刘楚茹像是有些了然地点点头,旋即向她问起,“你老公呢?姐夫不来接你吗?”

云挽微愣。

她和陆承风结婚的事,杂志社无人知晓,甚至连她已经嫁人了,也没有太多人知道。

因为她不戴戒指。

云挽还记得,刚新婚第一年的时候,还上着班,每天要朝九晚五去杂志社报道。

她是个向来守时的人,不愿迟到,因此每天总是很早起来洗漱。

陆承风第一年,虽不常在家,可他也是要回家休息的。

然而就是难得在家那么几天,云挽每早还是要出门。

他不太乐意。

那时候两个人有夫妻之实没多久,食髓知味,他睡觉抱着她睡,不喜欢她中途离开,不然他就有脾气。

可云挽也有正当理由,她要上班,有什么办法。

陆承风也只好退步。

目光在空气中平静地交汇。

云挽的心脏猛地停滞,脑中冒出千万种模糊的瞬间,而这些最终汇成一个清晰的认知——

是陆承风,她没看错。

男人身形颀长挺拔,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几乎没什么变化,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立体,那双本该显得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在这张冷峻的脸上却显得有些淡漠。褪去了少年时期的张扬锐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她不是没设想过有一天会和陆承风重逢,却从未想过会如此仓促,始料未及。

停顿几秒,云挽先一步将视线从那道平淡又隐晦的目光中移走,本能地张了张唇话到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隔五年,她早就不知该如何称呼。

短短几秒钟,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这时,刚刚热情招呼她的人,也就是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许知薇微笑着介绍:“云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刚走马上任的CEO陆承风陆总。”

云挽的目光再度落在面前高大挺拔气度不凡的男人身上,有些不可置信。那位还没来事迹就被疯传的新老板居然是陆承风?

许知薇:“陆总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销售部并驾齐驱的两架马车之一的云经理经理,也是销售部目前的负责人云挽。”

云挽还没从陆承风空降成为她的上司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许知薇介绍完她还依然有些没回过神。

还是陆承风率先收回视线,姿态从容地仿佛第一次见面一般朝着她伸出手,打破僵局。

“你好,云经理。”重逢后的几次交锋,只有这次云挽算是占了上风。

由于原生家庭的缘故,其实不管是在生活还是在工作中,云挽都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只是在和陆承风的那段感情里,两人身份背景差距太大,才导致了她在面对陆承风的时候潜意识习惯性将自己当成下位者,而这种潜意识就注定使她在两人的感情和交锋中占不到上风。

但今天不同。

云挽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陆承风那双漆黑淡漠的眼眸,她也不急,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像是在较真儿又像是随口一说,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让人拿不准她真正的用意。

气氛陡然沉寂,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拉锯。

陆承风的视线盯了她几秒,随即不自觉地沿着她精致的眉眼缓慢向下,这还是重逢以后,他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地认真看她。

五年不见她变了很多,脸蛋白皙干净,原本的高马尾变成一头漂亮利落的短发,原本素净的脸上多了一层精致的妆容,上扬的眼线和红唇都很适合她。

相比五年前,更成熟也更有魅力,身上的某种吸引力比从前更甚。

收回视线,陆承风倏地地轻笑了声:“只关心你这个前女友,满意了?”

语气听不出真假。

“?”

云挽话语一噎,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至于她已经打好的腹稿没有任何施展的余地。

吃瘪的滋味并不好受,她轻轻抿了抿唇半天都没想好该怎么接。

见状,陆承风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孤独,真正意义上的愉悦,眉宇之间的阴霾明显散了不少。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她的腕骨:“跟我走。”

手腕处冰凉的触感让云挽回过神,她拧眉:“去哪?”

“医院。”

“?”

云挽:“我不去。”

就算是去也不用陆承风带她去。

男人轻轻扬了扬眉,视线压低,那双暗如沉夜的眸子注视着她,依旧是那副独断专行的模样,慢条斯理出声:“你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走,你自己挑。”

“……”

五分钟后,云挽再次来到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前。

她刚给方觉浅发完微信,告诉她自己公司有点急事就先走了,放下手机就伸手去拉后座的车门。

“砰”地一声,车门被身后的人用力推上。

“没完了?”

陆承风低头瞥她一眼,态度算不上好:“我是你司机?”

“坐前面来。”

撂下话转头迈开长腿大步走向驾驶座。

“……”

有病吧,不会好好说话。

云挽暗自腹诽,认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安全带。”

陆承风出声提醒。

云挽:“知道。”

很快,陆承风启动车子掉头往最近的骨科医院开。

车上,两人始终沉默。

或许是已经接受了往后避免不了要跟陆承风打交道的事实,这一次坐他的车云挽的心情似乎没有上一次那么沉重。

但车里的气氛还是压抑得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云挽缓缓降下车窗。

京市已经入秋,夜里凉风萧瑟,拂过脸上的皮肤带来一丝丝凉意。

窗外的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纷飞,云挽偏头整理将两侧发丝压在耳后,露出干净白皙的脸。

驾驶座上,陆承风的视线不自觉地偏移,余光定格在女人姣好的侧脸上。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吸引真的很神奇,在他这些年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里,云挽不是最漂亮身材最好最有魅力的,更不是家世背景工作能力最强的,可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只要见到她,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许久以后,原本安安静静只有风声的车里响起男人低磁清冽的声音:“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耳边全是凛冽的风声,有那么一瞬间云挽以为自己幻听了,反应了几秒才转头盯着他看:“你怎么知道我会抽烟?”

“……”

陆承风突然意识到什么,喉结不自然的滚了一下,板起脸没好气儿地哼了声:“身上这么大烟味我又不是没有嗅觉。”

云挽下意识低头轻轻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她就抽了半支,有这么大烟味?

回过神就看见陆承风正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云挽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忘了。”

见她有意敷衍陆承风也没继续问,而是收回视线,缓声问:“这些年过得不好?”

男人低磁的嗓音和夜里的秋风一起落在她的耳畔。

云挽一愣,鼻尖不自觉地发酸,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人问过她过得好不好了。

她不知道陆承风是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个结论,难道是因为她抽烟?

可她过得好不好又关他什么事?

总不会是想看她这个不识抬举的前女友笑话吧。

应该也不至于。

总不会是关心她吧?

云挽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收回视线以后装作十分自然地笑了下,语气轻快:“没有啊,我过得挺好的。”

“男朋友劈腿也叫过得好?”

陆承风极轻地冷哼了声,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

云挽无语:“不会聊天你可以闭嘴。”

“恼羞成怒了?”

陆承风抽空偏头看了她一眼,回忆起那天下班看到的场景,以及那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男人,忍不住有些嫌弃地皱起眉头:“你看上他什么了,分手以后你的标准已经降到这么低了吗?”

“……”

“出去以后别说我也是你前男友,眼光太差,我嫌丢人。”

“……”

云挽沉默。

合着那天倒霉事都赶一块儿了是吧,和前男友分手的时候被前前男友看见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或许是被陆承风这淬了毒的嘴刺激的,云挽索性破罐子破摔:“这么关心前女友的感情生活。”

她弯起唇角笑眯眯地看着陆承风冷峻的侧脸,模样明显没走心:“怎么?你对我念念不忘啊?”

这次沉默的换成陆承风了。

直到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他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云挽也没理他,自顾自收回视线欣赏窗外的夜景。

只要陆承风不给她添堵,她也不想跟他唇枪舌剑的,累死了。

到了医院门口,陆承风推开车门径直迈开长腿走进医院,看都没看她一眼,也不知道他生的什么气。

等云挽走进大厅的时候,陆承风已经替她挂好号,拿着单子等她了。

陆承风身量很高,下了班衣服穿得没有那么板正,黑色西装外套松松垮垮搭在手臂上,气质卓然,引得路人频频回头打量。

云挽刚走进去就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咋舌,这人真是生了一幅好皮囊,不仅样貌好身材也好,宽肩窄腰还有两条大长腿,往那一杵跟模特似的。

正想着,她的视线倏地跟那人漆黑的瞳仁对上。

陆承风压低视线看她,漫不经心找茬:“怎么这么慢?”

云挽没什么情绪地回:“要是能走快我就不来这了。”

“……”

陆承风瞥了她一眼,迈开长腿慢条斯理地嘲讽:“嘴皮子见长,这几年销售没白干。”

“你是老板你说的都对。”云挽根本懒得理他。

陆承风视线从她脸上打了个转儿,嘴唇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放慢脚步往电梯间走。

这个时间医生都下班了,只有值班医生在,也没什么病人,两人到了三楼很快就见到了看诊的医生。

今天值班的医生是个看上去经验丰富的老大夫,穿着白大褂慈眉善目的。

云挽坐下,掀起裤脚将腿放在对面的椅子上。

原本白嫩纤细的脚踝,此刻红肿得老高,中间还伴随着点点淤青。

陆承风见状忍不住皱起眉头。

医生伸手在她的脚踝附近轻轻按了按:“这里疼吗?”

云挽点头:“有一点。”

医生的手又挪了下:“这里呢?”

“不疼。”

医生点头收回手:“没什么事,就是普通的扭伤,看着吓人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云挽这么觉得,刚想开口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医生你确定只是普通扭伤,不用拍个片子?”

闻言,医生摘下老花镜笑呵呵地回:“放心吧小伙子,你女朋友没什么事没伤到骨头,你要是担心这几天就少让她走路。”

“……”

云挽有些窘迫,刚想开口解释她和陆承风不是男女朋友,身后就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承风立在原地,嗓音低磁淡漠:“您误会了我是她上司,我是担心她受伤耽误工作进度。”

“……”

闻言,医生脸上表情也停顿了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么晚了还带员工来医院,这么好的上司可不多见喽。”

“……”

云挽有些无语,为了避免尴尬连忙赶在陆承风前面开口:“谢谢医生,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云挽把裤腿放下起身,也没看陆承风一瘸一拐往外走。

刚走出诊室,就察觉到身后的人就快步跟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就突然悬空,整个人被身后的人拦腰横抱了起来。

“啊——”

云挽本能地伸手搂住陆承风的脖子,像只受了惊的猫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吓得魂儿都飞了。

这会儿医院里人虽然不多,但依旧不耽误零星的那几个人侧目。

大庭广众之下,云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露出本性压低声音警告:“陆承风你快点把我放下来!”

男人置若罔闻:“没听见刚才医生说让你少走路?”

云挽反驳:“可医生也没让你抱我。”

陆承风单手抱着她没松手,膝盖微微弯曲,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而易举勾起她脱在椅子上的运动鞋,表情像是嫌她矫情,语气却温和:“又不是没抱过。”

云挽:“?”

陆承风收回视线没看她,语调散漫:“抓紧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男人嗓音清越温和,如同初春时节刚融化的冰泉水。

云挽的呼吸有片刻停滞,她立在原地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紧,那些早已老旧泛黄的记忆像是突然云醒,疯狂倒带。

他的声音向来好听,无论是平时散漫温和的,还是动情时染上情/欲的。

对面男人的视线缓缓下移,那双精致到有些过分的桃花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唇角勾着同样温和散漫的薄笑,伸出去的手耐心地悬在半空中。

在众人的注视下,云挽很快反应过来,强作镇定将手递过去:“陆总您好。”

熟悉又陌生的温度短暂相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云挽明显察觉到分开时那人指尖划过了她掌心。

云挽的心跳猛地停滞一瞬,指尖像是有电流窜过。

清冽的木质香猝不及防钻进鼻尖,云挽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她下意识抬起头撞进那双温和淡漠的眼里。

那双眼一如既往漆黑沉静,看不出半分端倪。

仿佛电光火石间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短暂的认识后,许知薇笑着介绍:“您可别小看了云经理,云挽是京大的高材生能力很强,还曾代表学校去往港城大学交换过一年,履历十分优秀,我们销售部每年有三分之二的业绩都是由她完成的。”

陆承风的视线没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瘦了。

头发也剪短了。

很以前大相径庭。

“港城大学。”

陆承风的目光停在她脸上,薄唇轻启慢条斯理地重复。

“是啊,对了我记得陆总您也是港大毕业的,云经理小您两级你们没准以前还见过呢。”

“没见过。”

云挽下意识抬眸,脱口而出。

“嗯?”

许知薇有些诧异地转头看过去。

她原本只是寒暄想帮云挽牵个头跟领导打好关系,没想到云挽今天这么不上道。

就在云挽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大脑疯狂思考该怎么补救:“我的意思是……”

面前男人收回视线,脸上没有半点波澜轻飘飘开口:“的确没什么印象。”

或许是因为没吃早餐的缘故,云挽胃里隐隐作痛,她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的确,学校里人那么多,没见过也很正常。”

许知薇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妙,便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她看向云挽:“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在销售部新的总监上任之前,陆总暂时代管销售部,以后销售部的工作可以直接上报给陆总。”

云挽的心脏“咯噔”一声。

如果能早点预料到五年后陆承风会成为她的顶头上司,那当初她提分开的时候一定会选择更加体面温柔一些。

“……”

许知薇:“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先开个小会,都简单汇报一下目前各部门手上的工作进度,方便陆总后续开展工作。”

云挽照例坐在右手边最下方的位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掌心被他手指勾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云挽不自觉回想起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电光火石的一幕。

脑子里也乱乱的,直到销售部的工作进度汇报完,她都没能从这种情绪中调整过来。

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她蓦地想起五年前他们结束关系那天,场景实在算不上体面。

那天陆承风一贯温和的脸上带着薄怒,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阴沉锐利满是不解:“说清楚为什么突然要走?”

“合约期限到了我们的关系也结束了,我离开你的房子不是很正常?”

男人用力按灭烟头,明明是想留住她可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是他们公子哥儿的通病,语气也漫不经心:“那就重新签,按照从前的合约价格翻两倍三倍也行。”

而她握着破旧的行李箱拉杆,语气决绝:“就算是你现在给我一百万我也不想跟你睡了,听明白了吗陆同学?”

许是她弃如敝履的态度刺痛了陆公子的自尊心,他眼底情绪由不解转为冷漠,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里像是淬了一层冰。

凛冽锐利。

盯得她遍体生寒。

须臾,他轻嗤了声:“行,那你别后悔,我不吃回头草。”

他就是这样的人,上一秒能把你搂在怀里耳鬓厮磨恨不得把你捧在心尖上,下一秒也能高高在上地让你别后悔。

“我决不后悔。”

少女嗓音决然掷地有声。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可那些不堪的记忆就像是在她的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以至于她现在也依旧能回忆起当初所有的细枝末节。

一份不对等的感情,注定以悲剧收场。

情绪来得猛烈,云挽回过神才发觉眼眶隐隐有些发酸。

才回过神没多久,就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问:“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开口。

“那好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辛苦大家。”

会议结束,身高腿长的男人率先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出会议室。

目送陆承风离开会议室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会议室里的气氛也明显活跃了许多,大家都没急着走,压低声音讨论着。

“不愧是总部高价挖来的,说话做事有条有理滴水不漏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以后估计有的受。”

“何止啊,你是不知道我刚才会上提问的时候陆总皱眉瞥我那一眼,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我都吓死了,舌头都差点打结。”

“我也是我也是,我生怕我说错什么,真吓人。”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个性格温和好相处的,这一场会开下来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表里不一了,刚才说话我都提前打好几遍腹稿。”

听着大家的讨论云挽垂下眼睫,心道那是你们不认识以前的陆承风。

云挽见过的人里,要说表里不一陆承风绝对排第一。

他可以和颜悦色地跟你谈笑风生,但这并不耽误他下一秒就使手段把你往死里整。

相比从前,如今的他成熟稳重气质温和沉稳,丝毫看不出以往嚣张乖戾的模样。

“想什么呢你,感觉你今天不在状态。”

许知薇用手肘戳了她一下,将她的思绪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云挽莞尔:“没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今天注意力不集中。”

闻言,许知薇有些担心地看她,问:“又失眠了?”

云挽家的情况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刚进乐泰的时候云挽工作压力大,焦虑失眠是常有的。

“不是。”云挽摇头:“就是单纯没睡好。”

“行吧。”

许知薇也没多问,嘱咐道:“等中午午休抽空眯一会儿,看你眼睛红的。”

云挽怔了怔:“我眼睛红了?”

“不然你以为呢?”

许知薇边说边从包里掏出化妆镜递给她:“自己照照,红的跟兔子似的。”

“……”

云挽看了一眼,还真是,估计是因为来的路上哭过。

她把化妆镜还给许知薇:“那我去卫生间补补妆。”

许知薇:“我也去。”

云挽笑着:“你的妆已经很完美了,比昨天还要完美。”

“还是你会夸人。”

两人说笑着一起走出会议室-

午休的时候茶水间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个空降来的新老板,没跟新老板打过交道的女同事都因为那副皮囊跃跃欲试,打过交道的则是避之不及,一时间陆承风在员工中的形象开始两极分化。

早会结束后一整天,这位新老板都没再出现在众人眼前,十足的神秘感更加吊人胃口。

而云挽刚接受了前男友变成了能拿捏她命运的顶头上司的事实,今天这一天就过去了。

原本想下了班去跟许知薇约个饭,现在也没什么心情了,只想赶紧回家泡个澡然后睡一觉。

跟许知薇打过招呼后,便跟大多数同事一起乘电梯下楼。

许是心里装着事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电梯下到一楼的时候她也跟着人群一起走了出去,完全不记得自己要去负一层停车场。

刚走出公司大门,一道急切的男声就将她的思绪拽回现实。

“挽挽——”

分辨出声音的主人,云挽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曲同舟就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表情带着一丝喜悦和小心翼翼的讨好:“挽挽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聊聊好不好?”

云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错了楼层,按理说她从负一层开车离开是不会挽见曲同舟的,她也就没把早上的短信放在心上。

想到这云挽脸上肉眼可见的烦闷。

她今天是不是水逆,怎么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

她越过曲同舟大步往公司远处走,语气不耐:“我不是来见你的,而且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别再来找我了。”

曲同舟脸色微变,但依旧跟上去语气带着讨好:“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你现在能劈腿以后就能出轨,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非要闹的人竟皆知,体面一点不好吗?”

闻言,曲同舟见复合无望便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出声道:“我为什么劈腿你心里不清楚吗?云挽在一起快三个月你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我跟你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云挽冷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已经无药可救:“那不是正好,好聚好散。”

与此同时,陆承风的助理周铮提着公文包小跑着从公司里出来,朝着立在门口那个西装革履气质卓然的男人走过去:“陆总您要的东西。”

陆承风没动,偏着头立在原地视线不知在看哪。

周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清正在拉扯得两个人不自觉出声:“这不是云经理和她男朋友么?”

闻言,男人总算是有了点反应,神色隐晦:“是么?”

他收回视线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漫不经心道:“那你们云经理的眼光现在不怎么样。”

*

她后来和栾琛还聊过几次,不多,一次是栾琛问起她那天订的捧花规格,他不了解星星的喜好,说下次去看他,也想订捧花送去。

第二次是他给她发了几张照片,是之前在福利院合影的那几张,孩子们脸上都抹了蛋糕在笑,她在里面也是笑着的。

栾琛:【小张老师说多留了份做纪念,需要我带给你吗?】

云挽想了想,拒绝了:【没关系,不用麻烦,我下次去顺便带上就好。】

他回了个好,没有下文了。

云挽收了手机,照例服完药搂过被子睡觉,夜里下起暴雨,落得很瓢泼。

她身体疲累,很快就睡熟。

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时,好像听见有声音。家里除了她没别人,云挽睁开眼蜷紧被子,顿时有些害怕起来,下意识先捂住了小腹。

只是那响声停了,她瑟瑟不安地张望,就看见床边模糊朦胧一团,像是坐了道影子。庭院被笼罩在夜色里,隔着窗户,外面树的影子渗进来,爬在那人身上。

云挽眼眶一酸,几乎不敢认,小声地问:“是谁。”

她睡得嗓子干了,声音听着嘶哑孱弱,仿佛带了哭腔。身影停顿两秒,慢慢往她的床头移挪,最后坐在枕边,握住她搁在被子上的手。

那道轮廓逐渐清晰,像是不想惊动她,他含混说:“我。”

她愣愣盯着他看,感觉是要把他看出个洞,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

海陵岛之后,他让助理把她送回家,她就再没见过他,孩子的事,好像梗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

她心里隐约猜到答案,又不敢问。

然而他回来了。

在五月中旬,一个稀松平常的暴雨夜,阴影被月光褪去,露出他本来俊朗的额头,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坐在床沿,单手扣住她一只手,压在膝盖,眼里渗出丝丝缕缕的疲惫,掺杂着很多复杂的情愫,夜色里,显得分外沉静。

“想我吗。”

第 15 章 承风

其实是想的,很想很想,不仅是想,她觉得她还有很多话想问,很多话想说。

想知道他究竟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她想说她自己在家,怀着孕,真的很害怕。

她甚至都分辨不出,这个孩子,他究竟是想不想要。

然而那些话到了嘴边,又统统被她咽下去,云挽眼圈泛着薄红,小声说:“想。”

陆承风笑了一下,握她手掌的掌心愈紧,他的体温滚烫,顺着交握处一路蔓延,瞬息后,他松开,起身拿起衣服:“我去洗澡。”

他的睡衣叠放在床头,都是云挽收得好好的。她原本想起身帮他拿浴巾,被他摁住:“你睡。”

浴室传来淋漓水声。

她缩在被子里安静等他,夜色笼罩床头披散着暗影,她垂睫,听到水声,有瞬间脑袋放空,什么都没有想。

楚远洲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没事,我教你,再说,输了也不打紧。”

“对呀,有远洲哥撑腰,怕什么呢。”

“这游戏简单,有楚总这样的高手在,肯定一学就会!”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陆承风静静地看着云挽,那双深邃的眼眸让人捉摸不透。他向来是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圈子里都知道他不好相处。唯一让他失控的,往往是因为云挽。

云挽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坐下来,与楚远洲的距离瞬间拉近。摸牌时,楚远洲稍微一倾身,云挽几乎半靠在他的怀里。牌到手,却让她一头雾水。

“这样玩没意思。”陆承风终于说出今晚的第一句完整的话:“不如加个赌注。”

四目相对,楚远洲毫不畏惧。

“好啊。”

“既然云小姐都以身入局,那我就要她,做赌注。”陆承风意味深长看向云挽身上,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云挽心中一凛,这人到底想干什么?用她做赌注?她可不是物品。更何况,众所周知她是楚远洲的人,陆承风的举动,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云挽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顾不得楚远洲的反应,佯怒道:“陆总这是什么意思?”

陆承风淡淡抬眼:“字面意思。”

气氛瞬间凝滞,陆承风一向冷漠寡言,如今当众给人难堪,实属罕见。楚远洲面不改色,凝视着陆承风:“陆小少,出了地界,倒是做回了自己。”

他轻轻抚过云挽的脸颊,夹杂着安抚与亲昵。转向陆承风时,语气骤变:“只是对我的人,还是要客气点。”

以往的会面总能维持表面的风度,而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场内蔓延,陆承风似乎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怎么就成了楚总的人?”陆承风的目光紧盯楚远洲的手。

两人争锋相对,今晚显然是不打不休。眼看楚远洲欲开口说些什么,云挽截断道:“远洲,陆总若要找不痛快,我们奉陪便是。”

她与楚远洲统一战线,将陆承风视为强敌。不得不说,云挽似乎知道如何刺中陆承风的痛处。

“呵。”陆承风冷笑,带着几分自嘲与讽刺。

牌局继续,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多会儿就又热闹起来。

这一局由陆承风坐庄,而其余两人对他都有些忌惮,真正敢与他对弈的,只有云挽。

然而,陆承风总是能压制她的出牌,令她难以翻身。

“对10。”云挽干脆利落地丢出牌去,此时她手中仅剩下两张牌了。

要是陆承风接不上来,那这一局她可就赢定了。

陆承缓缓抬起头,四目相交,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一时让云挽有些失神。

她的心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稍作缓解,她反倒奇异地平静下来。

周围众人也仿佛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都屏息静气地看着。

“对2。”陆承风手中还剩三张牌,这一出牌,就出了两张,云挽出的牌简直像是送到他手里一般。

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云挽输了。

云挽有些赌气地把牌扔到桌上,心里忍不住腹诽,不知道今天晚上陆承风又是哪根筋不对,反正只要一碰上他,准没什么好事发生。

“我和陆总之间有点误会,要不随我来,单独解决一下?”云挽站起身来,她这么做,也是想双方各退一步,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楚远洲伸手握住了她那雪白纤细的手腕,云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陆承风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一根烟,也跟着站了起来:“好啊。”

两人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渐渐走远,楚远洲脸上神色看似平静如常,可要是仔细瞧的话,便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夜晚的海风呼呼地吹着,云挽和陆承风在甲板上相对而立。

刚刚在里面的时候,云挽心里窝着一团火,面对陆承风当众的为难,让她下不来台,可是现在单独和他在一起,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陆承风,就算是闹,也总该有个限度吧,闹得人尽皆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云挽的声调微微提高了几分,但很快又被咸苦的海风吹散得没了踪影。

陆承风手指紧紧握住栏杆,身体微微倾斜,目光中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固执。

“云挽,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啊。”

陆承风的这句话,瞬间将云挽的思绪拉回到高中那个漆黑的傍晚。

〈因为我想见你。〉

那是少年陆承风第一次向她表达爱意,那般的热烈而又真诚。

“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你放弃吧。”云挽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不想再去看他的表情。

好像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狠不下心来似的。

身后安静了一会儿,云挽忍不住微微偏头去看,却不想被陆承风一把拉过手臂,用力一扯,就将她紧紧禁锢在了怀里。

云挽刚要挣扎,陆承风却靠在了她的肩上,此时他的声线不再像刚才那般冷硬。

“元元,你开始讨厌我了吗?”

陆承风抵住她试图挣扎的双手,眼神如同弥漫着一片茫然的大雾:“为什么不能像当初一样呢?我明明没做错什么,这对我不公平啊。”

那一瞬间,云挽好似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挣扎的动作也随之停止。

他这话听起来,竟带着一丝怜悯的意味。

是她不告而别,也是她先说出的不爱,从头到尾,被抛弃的仿佛都是他。

男人宽阔的怀抱带着些许暖意,可云挽的意识却无比清醒,她不愿让自己就此沉沦。

“咳。”一声轻咳打破了她的思绪。

楚远洲不知在远处看了多久了。云挽不由得回忆起她和陆承风的第二次见面。

那是她到港大读书的第一年,恰逢港大百年校庆,庆典提前三个月就开始筹备,据说还邀请了不少往届的优秀毕业生回母校参观。

那天是周二,下了课室友方觉浅就拉着云挽紧赶慢赶地往学校礼堂跑。

“挽挽快点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云挽看了一眼时间安慰:“来得及来得及,还有二十分钟庆典才开始呢,我让敏敏帮我们留了位置。”

敏敏是另一位室友,和她们两个不是同一个专业,因为刚好没课就去帮她们占座了。

方觉浅火急火燎的:“那唔得,我怕人多了我们的位置万一被别人占了怎么办?”

方觉浅是港城人,因为云挽粤语不好所以平时都是用普通话交流,但现在着急语速很快没注意蹦出句粤语。

“你这次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去看庆典啊?”

云挽有些诧异,印象里方觉浅不是这么爱凑热闹的人。

方觉浅脚步不停:“因为今天会有很多往届优秀的毕业生师哥师姐们回来啊,从咱们港大出去的好多都是有名的大佬,去认认脸也好啊。”

顿了顿,她抿了抿唇继续道:“而且我也想去看看陆学长有没有来。”

“陆学长?”

云挽愣了愣:“是谁啊?”

“不会吧挽挽?”

方觉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连陆学长是谁都不知道啊?”

“……”

云挽轻轻眨了眨眼,听起来似乎是挺厉害的,但什么投资啊赛车啊这些对她来说都很遥远,听着厉害但没什么实感。

云挽:“你也喜欢这个陆学长吗?”

“那倒没有。”

方觉浅朝她挤了挤眼:“我就是单纯想看帅哥。”

两人花了十五分钟横跨了整个港大校园,成功在典礼开始之前赶到了礼堂。

室友敏敏早早帮她们占好了前排视角最好的座位,她们一到就直接过去坐。

“谢谢你敏敏辛苦你帮我们占座了。”

“嗐不客气,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那待会儿我和云挽请你喝奶茶。”

“好说好说。”

礼堂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典礼很快就开始了。

港大的老师和领导十分重视这次校庆,同学之间都开玩笑说学校领导打算把这次校庆载入史册,足以见得重视程度。

开幕式结束后,首先由校长致辞,回首过去展望未来,五分钟的发言结束以后,就是各年级代表,以及被邀请的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的时间。

能够自己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上台发言的人,无疑是每个年级的佼佼者,其中之一便是方觉浅刚刚提过的风云人物,大四的学长陆承风。

大三学年的代表发言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云挽听见身旁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下一个上台发言的应该就是陆学长了吧?”

“肯定是,我打听过了大四年级的代表就是陆承风学长。”

“我刚才去后台找我当志愿者的室友的时候,看见陆学长了,他今天穿了一身正装真的好帅啊啊啊!”

“啊啊啊真的吗真的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陆学长上场了!”

“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怎么造陆学长的时候就把全部都给了他,又帅又有钱脑子还好用,造我的时候就这么平平无奇。对了,我上次看到陆学长开了一辆阿斯顿马丁来学校。”

“区区一辆阿斯顿马丁算什么,陆学长可是豪门陆家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出生就处在金字塔尖上的男人,真正的天之骄子。”

“是啊,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只能远远看着了,要是我是那种绝世大美女就好了,没准还能……”

“你……”别做梦了。

她们话还没说完,台上的人就换了一个。

“各位领导、老师、同学们上午好,我是陆承风……”

随着低沉清冽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台上的男人身形颀长,骨相立体眉目深邃,侧脸线条清隽分明,单手握着话筒的手指白皙承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周身气质卓然,只是站在那浑身上下都透着掩盖不住的矜贵。

看清台上的人云挽忍不住怔了怔。

是他

云挽蓦地想起两周前在餐厅见到的那个浑身湿透的男生。

原来他就是陆承风。

他们口中天之骄子,永远折不下的高岭之花。

云挽的眼睫轻轻动了动。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将眼前这个身着西装光风霁月的人,跟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浑身湿透有些狼狈的人联系到一起的。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是陆学长。”

“呜呜真的好帅啊!”

旁边的女生回过神来,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全:“别做梦了,你们之间差的是颜值吗,差的是阶级好不好,我们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可惜当时的云挽听到这些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能真正理解她们口中的阶级差异,直到后来才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云泥之别,什么是遥不可及。

……

回到办公室许久,云挽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从前受了些影响,云挽下午的工作效率下降了不少,注意力始终没办法集中,偏偏手上又有个急着处理不能出半点错的工作,这天她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将工作收尾。

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以后,她才将资料发到对方的邮箱里,随后关掉电脑走出办公室。

却不想,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那间最大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云挽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就在她猜测是陆承风下班时忘了关灯,还是也同样在加班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黑暗中,她再一次对上陆承风的视线。

停顿两秒,云挽:“陆总好。”

他现在是她的上司,不能不打招呼。

陆承风脸上没什么表情,回手关上灯走下台阶:“加班?”

男人嗓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跟问候普通员工没区别。

云挽跟着他的脚步一边往前走,一边点头干巴巴地应着:“嗯,加班。”

说完,气氛果然沉默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前一后往电梯的方向走。

云挽的手指紧握着,心里乱乱的,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煎熬。

她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再坚持几分钟,下了电梯就好了。

可当两人走到电梯门口时,按钮上的灯和走廊里的灯同时啪地一下灭了。

“?”

云挽下意识出声:“是停电了吗?”

陆承风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对面同样漆黑的大楼,嗓音低沉:“应该是。”

说完,陆承风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等检承的工人过来估计已经后半夜了。

他收回视线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手按上门把手以后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女人:“云经理是继续等还是走楼梯?”

相比大半夜一个人待在停了电的公司里,云挽果断选择和陆承风一起下楼。

她转身朝着陆承风的方向走过去,与此同时陆承风拉开楼梯口的防盗门,没动,明显是让她先走。

云挽也没客气,抬腿跨过去十分礼貌地说:“谢谢陆总。”

语气客气疏离。

“不客气云经理。”

陆承风垂眸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回。

来到楼梯间,云挽和陆承风分别打开手机手电筒,一前一后地往下走。

漆黑寂静的楼梯间,只有两人规律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云挽觉得现在的气氛比刚才还要诡异。

往下走了几层以后,云挽开始后悔自己今天早上没有把车上的平底鞋带上来了,穿着六厘米的高跟鞋走楼梯,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

走到二楼时云挽的双腿已经忍不住开始有些颤抖,脚踝也隐隐作痛。

她渐渐放慢了步伐,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生怕被身后的人看出端倪。

在谁面前丢脸也不能在前男友面前丢脸。

云挽如是想着咬牙坚持。

与此同时,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人也同样放慢了两步,有条不紊地跟在她身后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往下走。

听脚步声应该没有她这么狼狈。

云挽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或许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拐过弯往二楼走刚下两个台阶就突然踩空,身子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倒。

云挽的心脏“咯噔”一声,脊背都跟着发凉,这么高摔下去不残也得伤。

却不想下一秒,她手腕上就覆上一个冰凉的温度,紧接着脚下腾空被人勾着腰腾空抱起。

脚下突然失重,云挽本能的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稳住身形。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心脏仿佛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在她还未察觉到时就飞快地跳动着。

她本能地抬起头,视线掠过棱角分明的下颌,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熟悉又陌生的怀抱让她的心脏猛地停滞了一瞬,大惊失色:“陆承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陆承风垂下眼睫,那双雾霭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他恍然间有种黄粱一梦的错觉。

他的喉结不动声色地轻动了下,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角语气波澜不惊:“现在不装不认识了?”

云挽表情微微一变,像是在隐藏着什么,触电般急忙推开陆承风。

陆承风却浑不在意,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微微斜睨着眼,轻抬下巴,看着楚远洲缓缓走来。

云挽这才明白他的恶劣,陆承风这个姿势,肯定早就知道楚远洲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挽,外面风大,你先进去。”楚远洲走过来,说道。这显然是要和陆承风单独谈谈的意思。

云挽脸上还带着余热,不想面对这令人窒息的场景,点了点头,刚抬腿要走,陆承风却先开了口。

“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他冷冷地说道。

“楚总,她跟你说过吗?”陆承风把话挑明了说。

云挽的脚步停住,又折返回来,瞪了陆承风一眼:“你别乱讲!”

“你怕他误会?”陆承风的笑容比黑夜中深不见底的海水还要冰冷。

陆承风突然想起在船舱上听到的那声“楚太太”,如果云挽真的和楚远洲结婚了……他只能强忍着双手的颤抖,故作镇定。

光是想想那种情形,陆承风就感觉全身血液倒流,什么忍耐,什么体面,他都顾不得了。

楚远洲审视着陆承风,然后笑了:“说过,小挽说你是她记不清的第几任前男友。”

云挽表情古怪了一下,想起自己和陆承风重逢的时候,确实说过这话,但是现在突然被当事人听到,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还把我算成前男友了?”陆承风看向云挽,嗤笑道,他们甚至都未曾确定过关系。

只是他关注的重点好像有些不太对。

夜空之下,楚远洲和陆承风的目光都充满不善。

在商场上,楚远洲是当之无愧的前辈,但在感情方面一切平等,此刻,他们只是两个男人。

抛开那些外在的君子风度,楚远洲连日来压抑的火气此时也爆发出来。

“陆承风,觊觎我的人,就得承受相应的后果,你以为你是谁?”

楚远洲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过往,只是他知道,不管怎样,陆承风对云挽来说,总归是特别的。

所以,他要从根源杜绝一切可能性。

这种失控的感觉,无时无刻不让他无比焦躁。

“你太幼稚了,以为让她难堪她就会喜欢你?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陆少爷如此自大,也难怪会使手段了。”

他说的是刚刚陆承风当着自己的面抱云挽的事情。

楚远洲毕竟年长陆承风不少,看问题的角度自然有所不同。

陆承风好整以暇地扯了扯领带,带着几分玩味,“楚总,听闻你的前妻即将回国了,还有你们的孩子。你还是先把这摊子麻烦事解决干净了,再来跟我谈论到底谁是你的人吧。”

话一出,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楚远洲的脸色突变,咬紧了牙,显然是被激怒了。一把勒住陆承风的领口以示警告。

然而,陆承敏捷的一躲,避开了这凌厉的一抓。两人皆绷紧了脸,浑身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那架势好似紧绷在弦上的箭,只需再稍稍用力,就会毫不犹豫地朝对方挥出一拳。

云挽看着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连忙拉开他们。

“你们疯了吧!”她低声道。

这要是真在这儿闹出点什么事来,都不用等到下船,明天的财经新闻肯定会大肆报道的。

云挽伸出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满是头疼的神色,就像一朵被风雨吹打的娇花,透着几分无奈。

陆承风皱了皱眉头,伸手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衣服,努力让自己恢复了些许理智。他眼神凌厉地扫过楚远洲,像冰冷的刀刃,透着寒意。

此时,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只能听到海水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船底,浪花翻腾哗哗作响,。

当他们再进去的时候,牌局已经散了,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侍应生在收拾残局。云挽等陆承风先走,才和楚远洲一起朝着楼上走去。

他们原本拿到的房卡是同一间,但是云挽还是去重新开了一张,就在楚远洲的隔壁。

“别跟陆承风置气了。”在沿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云挽忍不住开口说道。

楚远洲像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神色淡然,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这句话,而是话锋一转,“小挽,他对你应该还是余情未了吧?”

“余情未了……”云挽听到这话,不禁微微怔愣了一下。要是放在以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可是陆承风今天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似乎只有这个原因才能够解释得通他今天的所作所为。

她没有说话,这种沉默,在楚远洲看来,无疑是一种默认。

“那你呢,你还喜欢他吗?”两人站定在各自的房门前,楚远洲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轻声问道。

*

说是要留在沪城,其实陆承风也不是真没事可干,云挽早上醒过来,发现他不在家,还以为陆承风又去上班,毕竟华越总部在这边。

正想下楼弄点粥喝喝,然而走到门口,却看见陆承风和人在交流。

她本不想打扰,陆承风听见声响,招手:“过来。”

他说:“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风格。”

云挽还以为是珠宝,走过去一看,愣住了,那册子上面画着的没想到竟然是婴儿房。

陆承风说:“家里二楼也有房间,你挑一间,看看喜欢哪个,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

第 16 章 承风

都是样品板房图纸,根据不同风格设计的,主题特色很鲜明,有温馨的,可爱的,也有非常童话的类型……活泼明快。

每一间看上去都漂亮,是小孩子会喜欢的样子,很适合做婴儿房。

就是和陆承风这栋别墅原本的装修,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云挽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他不喜欢小孩,她却是很喜欢的。很久之前,刚嫁给他没多久,她也曾经想过,要是以后和他有了孩子,该选哪间做婴儿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