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什么才算大事？
理查德·格雷森目前遇到了一个超级超级巨大巨大的麻烦, 这个麻烦比他的昵称是‘迪克’还要可怕。
迪克承诺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将收拾包裹回韦恩庄园住并贴心地承包所有家务活，以此来贿赂阿尔弗雷德管家，试图向他询问布鲁斯是不是真的在严查自己的财务账单。
阿尔弗雷德则在一旁擦拭盘子, ：“少爷，我向您保证老爷不会那么无聊去翻上个月的账单的, 除非你真的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管家擦盘子的手一顿, 神情犹豫：“你买了很多军.火吗？”
迪克连忙否认：“那肯定不会, 我也没必要蠢到买坦克之类的东西, 其余的找警局也能解决。”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 微笑了一下，把盘子安安稳稳地放回橱窗里：“那就是有别的事情在担心,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
“不不不，阿福。”迪克抬头看向书房的位置，“我觉得我可以用看账单的理由现在跑进蝙蝠洞。”
很难形容他先前真的成功联系到布鲁斯那一刻的心情！
迪克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说了什么话，当然也没听清布鲁斯说了什么话, 光顾着激动了谁还关心账单问题呀！可惜蝙蝠侠好像真的抓住了什么小把柄。
迪克想要问布鲁斯的坐标，既然通讯器成功接上了信号，那就说明他现在已经不在什么稀奇古怪的中断了信号的世界。
按照布鲁斯的性格，他要的当然不会是前段时间过时了的财务报告, 肯定是看他不在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在夜翼贴心地想要询问布鲁斯他最想先看哪一份资料的时候——正义联盟的舆论监测部门还挺靠谱，尤其是在这种全员戒备但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前提下, ——手上整理了好几份, 就等着要看的人主动提了。
布鲁斯却在通讯里思考了半天，只问了一个问题：“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么？”
夜翼不解：“什么程度的事情算你口中说的‘大事’？”
布鲁斯打了个比方：“小丑出逃，化工厂爆炸，协会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新物种，或者说, 像希维尔第一天出现时引起的轰动之类的？”
“呃……”夜翼在深思，随后犹疑地回答了一句，“没有？”
“这很好。”也许是通讯电流会使声音传播略微失真，反正夜翼竟然从布鲁斯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轻快的味道，一点也不沉重，还像是风尘仆仆的旅人卸下了什么厚重的包裹。
“我先回家一趟。”
作风极其不像蝙蝠侠，他竟然没第一时间要情报了解现状吗？难道他回家是为了休息？
他不会，真的要看财务清单吧？
怀揣着疑问，夜翼连忙先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往韦恩庄园赶，开始考虑是否会有敌人伪装成布鲁斯的样子捡走了通讯器假装和他对话！
好在韦恩庄园一切正常，连管家都心情甚好地打开了他的橱窗慢慢擦盘子。
管家在伸手取下一个盘子前叫住迪克：“等等——你之前想买坦克？”
迪克头也不回地往台阶上跑：“您肯定是听错了！哥谭怎么会用到坦克呢？”
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哥谭的治安环境不一定是全美较好的，但应该也不至于需要运用到坦克的地步！
阿尔弗雷德思索了半晌，突然想起蝙蝠洞里真的有一辆蝙蝠坦克。
管家的优秀素养之一是尊重主人家的意见，考虑到制作一辆蝙蝠坦克仍旧属于韦恩集团科技部的技术范畴之内，阿尔弗雷德也只好尊重布鲁斯的选择。
另一个素养则是，就算主人家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也得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好好准备衣物、洗澡水、下一顿要吃的食物。
阿尔弗雷德当然知道韦恩家的老爷一定遇到了一些非常奇特的经历，但管家坚定地认为那些经历肯定是属于好的一面。
因为在布鲁斯·韦恩回到家里时，他面对迎上来的管家做了一点简单的寒暄，随后竟然给了阿尔弗雷德一个简单的拥抱。
真是不可思议！
夜翼毕竟是刚出炉的年轻义警，或许他也正被某种不同寻常的迹象所疑惑，导致他没法分出更多的注意力来观察周围的人。
如果夜翼能够仔细一些看管家正在擦拭的盘子，他就能够发现：这个盘子已经经历了被管家拿起擦干放下再拿起这样的动作整整三次。
“——阿福。”迪克的喊声从书房传过来，随后噌一下到了楼梯口，有些焦急，“布鲁斯怎么不在蝙蝠洞里？”
第82章 第 82 章 外包就是外包呀
管家在一瞬间差点没能拿稳盘子。
阿尔弗雷德在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无数不同的猜测, 虽然在外界看来他只是呆滞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想要跟着迪克的脚步一同去蝙蝠洞一探究竟。
蝙蝠洞没道理会突然把活人变不见的！
这是韦恩庄园的秘密基地, 不是宇宙黑洞的，它不可能通向什么诡异的大逃杀现场。
在即将走进书房前, 阿尔弗雷德突然停下来, 看着走廊上今早刚更换的花瓶。
“你怎么了阿福？”
阿尔弗雷德若有所思：“今天我肯定换上新的花了。”
他先前还在想呢, 之前放着的花本来就有点枯萎的势头, 但是在整个地球的星之彩笼罩之下, 花朵一直呈现着那样的趋势不变，也许老爷会喜欢拿这样的花做实验记录, 他刚好把原来的花放进蝙蝠洞里、在书房门口的花瓶上放上了新花。
新鲜的花朵预示欢迎回家的人，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恰好在今天，这个愿望实现了。
阿尔弗雷德肯定地说道：“这个花瓶不应该是空的。”
“我想我知道老爷跑哪儿去了，他大概率没去蝙蝠洞。”
迪克原本想下意识回答‘布鲁斯还有一天会去干别的事？’, 但想到今天这通奇怪的通讯内容，他心底升起了一个想法：布鲁斯当然会去干别的事情，他一直都是自由的。
迪克察觉到阿尔弗雷德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管家上下观察了一番迪克的穿着，深灰色的夹克外套, 没有什么别的花里胡哨装饰，他点了点头：“也许我们可以去找他。”
“……哪儿？”
“庄园后面修了一座小墓园。”
***
迪克知道韦恩庄园后单独修建的墓园是为谁而作, 他有的时候也会溜过去看看, 不过他还从没在这个时间点去墓园过。
墓园的意义有很多种，从物质角度来看，它埋葬着死去之人的尸骨；剩下的则几乎全是由人为赋予的意义。
有的人深爱着墓园里埋葬的人，于是这块普普通通的地方就有了非常特别的意味。
布鲁斯·韦恩出乎预料是个在乎仪式的人，这倒不是指他喜欢过各类的节日啦, 蝙蝠侠就算在圣诞节也不会特意穿上红色的圣诞老人义警制服去挨家挨户送温暖的。
这种仪式在于——他只会在特定的时机之下才会去墓园待一会，尤其是完成一件耗时巨大的事情后。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间，他才会觉得自己有那么片刻可以休息一会儿。
这是其中一个可能，但怎么想都不像是前一个，危机没有解除，事件也还未盖棺定论，星之彩依旧飘在空气里，‘永生’的威胁尚未解除，人类的自适应能力很好，还没过上几天，大部分人都已经习惯在粉紫色的太阳光里工作生活了。
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事情要做，布鲁斯是不太可能在这种时间选择散心、一个人在墓园默默悲伤。
当然啦！散心也是很有必要的，不过散心这个词听上去就很难和蝙蝠侠他联系起来！一天有24小时蝙蝠侠能有25小时工作。
除非蝙蝠侠的心理压力真的达到了一个无法工作的临界点——这个猜测听上去更不妙了。
布鲁斯果然待在墓园里。
听见脚步声，布鲁斯平静地打了一声招呼，神情竟然真的能够称得上温和。
迪克感觉自己今天跟在墓园里见了鬼差不多：“……布鲁斯？真的是你吗？”
眼前的这个人长的和布鲁斯·韦恩一模一样，身上还穿了消失当天的蝙蝠侠制服。
这说明眼前这个语气神色温和的人很有可能真的是布鲁斯·韦恩本人！
没错！他甚至有几近十三天没有换新的衣服了！
“当然是我。”布鲁斯摘了头盔，在场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的神态很轻松。
“我很高兴您回来了，老爷。”阿尔弗雷德说。
他也想知道是什么让布鲁斯如此高兴。
“我看上去很高兴吗？”布鲁斯有点惊讶。
“也许……我在决定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都试图享受一下生活？”
他转身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语气比刚才更肯定了一点。
“生命还是有一点美好在里面的，比如说今天的阳光很漂亮。”
“我突然觉得，未来每一天都可以比从前要过得轻松一点。”
蝙蝠侠本来就应该拥有一种属于布鲁斯·韦恩本人的新生活的。
***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答应的话吗？”
背后冷不丁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夜枭吓了一跳，他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
希维尔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愣神的一秒钟里出现了几个复杂的情绪变化，以及，主管先生可能得感谢这具精心挑选的猫头鹰身体，否则夜枭可不确定这种神出鬼没的吓人方法会对来者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夜枭有点拿不准希维尔话里的意思。
他转身打量了一会希维尔——这张脸倒是协会里熟悉的样子，不像先前顶着满头的金发和略显灿烂的笑容自称自己是死神那么不和谐。
夜枭抱起胳膊，语气调侃：“你确定要我帮你回忆当年的那副蠢样？”
希维尔还没当上主管四处勾搭协会收容物的时候，真的很像传销人员，还喜欢神神叨叨地说点让人听不懂的话，夜枭一开始最烦这种‘年轻人’了。
在希维尔试图把他从高级别的隔离间里偷出来时，夜枭压根没提醒由于最近他出色的攻击协会工作人员并试图逃离协会的表现，协会内直接在他的隔离间内加上了足以致命的毒素。
收容物当然不会死——但不代表他们会喜欢这种死去活来的精神性惩戒。
夜枭百无聊赖地看着希维尔作大死，也不想好心地替他收拾尸体。
但是希维尔对那些毒素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兴趣盎然地勾搭他来干场大计划。
夜枭不太信邪，协会人员难道对他们制作的毒素有抗性？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发现。
本着求知和多次试验得出结论的想法，夜枭假意答应了希维尔的邀请，在初期合作的过程中，夜枭提出了许多格外有创意的计划。
协会内有着非常多的收容物种类，但能够拥有强大杀伤力和作用力的不多：如果收服并且拥有诸如星之彩一类的下属，希维尔在协会内的地位能有很大程度的提高。
夜枭不屑于说点假话，但他也不介意隐去计划之中的危险，对于星之彩的危险特性——夜枭一个字也没提。
但凡有点判断能力的人都该知道收容物为什么危险吧？那他不提废话也很正常，绝不是故意让合作伙伴置于危险之境。
事后希维尔真诚地感谢了夜枭：“你的计划真是太厉害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肯定在背后想要坑我一下，没想到就算是他的经验之谈也不一定全是对的嘛，喜欢穿披风的肯定都是好人！”
“……”夜枭冷漠地盯着希维尔手上的星之彩，“请你把它拿远一点。还有，下次不要一见面就说点奇怪的形容词，你可以直说自己是死神。”
希维尔虚心地说：“但我还不算是欸，乱报身份是不好的行为，你看，协会内也这么规定，外包就是外包，外包连零食都不能吃，只能偷偷吃。”
“我最喜欢偷吃了。”
夜枭：“下次你可以不说话。”
希维尔抗议对方怎么可以剥夺他说话的权利。
“你不说话。”夜枭继认识这个奇怪的人之后第一次说出真诚的话，“可以装高手。”
好在希维尔虽然说话很奇怪，但一直是个善于听取建议的好主管，除了些非常熟悉的人之外，大部分员工们很少有机会听见希维尔说怪话。
得益于此，主管的神秘莫测和高冷形象一直深入人心。
不过希维尔这次出乎预料地没继续说点怪话，他表示：“今天是认真的啦。”
希维尔深刻地反省自己：“你猜为什么协会从来不设置和地球时间一摸一样的日历呢？”
夜枭还从来没注意过这个：“或许，时间只是一个记录工具？在不同的维度里，人类认知的‘时间’并不是相同的……”
“不不不。”希维尔说，“你不用考虑得这么符合科学，其实协会不设置和地球相同的时间很简单。”
“如果你们知道自己一直在白白为协会打工个……几十年几百年都会疯的！从人员管理角度很好理解！”
“等等。”夜枭皱眉，“我们真的在协会待了几百年？”
希维尔眼神真诚：“这倒不一定，你应该知道我对时间的流逝程度更不敏感，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几百年用来表示时间很长很长很长。”
“但是——付出总是会有收获的！”希维尔宣布，“我终于有机会兑现之前的承诺了！”
希维尔问：“你们应该不会忘记我一开始答应的吧？”
他会为所有人带来一场死亡。
希维尔笑眯眯地看着猫头鹰：“我们会迎来一场新生。”
夜枭谨慎地观察了一番希维尔的神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希维尔真的彻底成了死神的缘故，像他这样的‘普通人’观察不出希维尔的一点异样，还是说，希维尔真的没有什么心理波动。
“一切重新开始？”
希维尔点点头：“不会有什么突然的永生插足世界的发展轨迹了，你们的世界也不会被先前那样被抛弃，它们会自己发展下去，一切都能由你们自己发展。”
夜枭说：“那，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重新回到世界里后，还会有原先的记忆么？我是指关于协会的。”
希维尔干脆地解答了：“有关协会和永生之日的一切都会彻底消失。”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类似几百年无休止的工作的！如果不抹去他们的记忆，等到他们恢复清醒的神智，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跑向精神病院。”
“再说了……虽然永生的后果真的很糟糕，你能看到后果——但讲道理，死亡到底是不怎么受人类欢迎的，等到生病衰老的那一天，又会有人开始期待永恒的生命啦。”
“一旦拥有过再失去的滋味不怎么好受，主动放弃可比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再放弃难多啦。”
夜枭沉默了一会：“也就是指，我们都会忘掉在永生之日后，发生的一切？时间会重新回到永生之日发生的那一天？”
“不。”希维尔说，“时间不会再重来了，新生不意味着重蹈覆辙，你们会重新去往一个崭新的、属于自己的宇宙，然后拥有一个谁也没法决定的未来——除了你自己。”
“至于回到过去……我不是上帝，没办法这么随性所欲地控制宇宙。”希维尔说，“我毕竟还是个死神，你们会去往一个正常的轮回、变成一个小孩，再成为一个大人，体验生老病死。”
“把这一切都当成一个噩梦吧。”
***
鉴于协会目前和正义联盟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合作关系，正义联盟爽快地给夜枭也配备了通讯工具。
通讯工具上跳出了一条来自某蝙蝠的消息，他来询问主管先生的去向。
猫头鹰恶狠狠地在通讯器上打字：“他死了！包括我。去墓地祭拜他吧。”
第83章 第 83 章 生不如死的滋味～
当谜语人的滋味还不错, 至少夜枭在发完这一通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决定如果以后有机会见到谜语人，下手一定要更重一点。
毕竟只有自己当谜语人的滋味才舒服，看别人当谜语人一点乐趣都没有。
布鲁斯看到对面奇怪的谜语人对话后, 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什么反应，下一刻阿尔弗雷德就立刻告知了他。
“老爷, 庄园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小客人……”
对话立刻被打断了一下, 夜枭略有点不满地说：“毛绒玩具不能代表我的实际年龄。”
“好吧, 来了一位老客人, 请问您想要被打扰自己难得的休息时间吗？如果您不想见到任何客人, 那我就回绝他。”
虽然管家并不清楚自家老爷消失的时间里他遇到了什么奇特的事情，但他相信, 总有一天自己能看出来的，或者说，总有一天布鲁斯会愿意告诉他的。
毕竟他是韦恩的管家。
布鲁斯：“我会见他——”
个头矮矮的猫头鹰气势倒是不小：“或许我猜到你在哪儿，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找你。”
夜枭难得体贴地试图换位思考, 如果是他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说不定会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个答案，那他也不介意多走几步路，省下一些待客的繁文缛节, 进一步知道事情背后发生了什么。
“不。”布鲁斯出人意料地拒绝了夜枭的提议，“我们已经不急这一会了。”
“你知道韦恩庄园内一直有个待客室吗？”
夜枭反问：“你有这个习惯？把公务带到韦恩庄园里来？”
“别告诉我待客室是底下那个不太像是给人住的洞穴, 我又不是蝙蝠。”
布鲁斯说：“但你是只猫头鹰。”
“蝙蝠的天敌, 所以我不会邀请你去一群蝙蝠住着的地方。”
“韦恩庄园当然有待客室，还有会议厅，一个上了年纪的庄园怎么会没有这种设施呢？如果要在家举办一个聚会，它们都是必不可少的。”
“你不会从来没在家举办过聚会吧？”
“哇哦。”夜枭面无表情地夸赞了一下，尽管从毛绒玩具的脸上很难找出除了可爱以外的表情, “不可思议。我会向你学习举办聚会的行为的。”
“玩笑到此为止。”不知道夜枭能不能听懂这些玩笑，但管他呢！反正他很喜欢这类玩笑，对面充当谜语人的时候也从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
“我们会议室见——我值的是楼上的书房。”
尽管猫头鹰曾拥有过一个韦恩庄园，不过很遗憾，他所在的韦恩庄园不归他管，也没有管家和在场的人愿意听他的话。
“我为您带路？”阿尔弗雷德亲切地询问。
猫头鹰选择了自己单独去书房待着。
好在庄园的主人并非有意晾着访客，很快布鲁斯就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于是同时还带来一阵熟悉的香味。
猫头鹰转身，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了一遍布鲁斯手上端着的东西：“啤酒配汉堡？”
布鲁斯淡定地把托盘放在书桌前，一人一份啤酒和汉堡：“尝试一点没试过的东西。”
“饮料伴侣通常是可乐，但今天也可以是啤酒。”
布鲁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坐到了猫头鹰对面，把汉堡和啤酒往夜枭的方向推了一下。
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在于两个人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充当谜语人——这倒不是因为对方聪明，和聪明完全是两码事。
尽管夜枭和蝙蝠侠两人的理念背道而驰，但这不妨碍两个人能够诡异地理解对方在说什么，他们既不是一个人，也不是黑化的平行世界对象，只是在某个宇宙里拥有过短暂的血缘巧合。
作为夜枭的托马斯·韦恩并没有见过他弟弟长大的样子，他们只短暂地拥有了八年的亲缘关系，而主世界的布鲁斯·韦恩也从不认识自己有过一个弟弟。
这只是万千平行宇宙中的巧合，如果不是永生的出现、宇宙的毁灭，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
他们同样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话题，对面的布鲁斯并不是作为他弟弟的布鲁斯·韦恩，夜枭只会形容自己所在的宇宙烂透了，只有他弟弟可能会稍微好点，因为死去的兄弟就算再坏，也永远不可能变得更坏了。
他们严格意义上并非家人，只是恰好是能互相理解的人。
但布鲁斯·韦恩不会认同夜枭的极端恶趣味和虚无主义，夜枭也完全不认同蝙蝠侠心中可笑的、天真的、幼稚的理想主义。
夜枭低头看了一眼，认为自己很难从理性角度评价蝙蝠侠的行为，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好在多年和希维尔打交道的功夫能够足以让他应对这些情况。
“我不认为毛绒玩具可以灌下一整瓶的啤酒。”
“你还没办法变成人形吗？”
“还是说……希维尔依旧没有给你找个像样的身体？我还以为他在走前会帮你安排好呢。”
夜枭沉默了一下，随即很快低声咒骂了一句，他说话的速度太快，连蝙蝠侠也没听清楚。
夜枭又接上话题：“反正都是要死的，有没有身体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个世界的闹剧很快就会结束了。”夜枭说，“考虑到也许有不少人在这个世界相处得非常愉快，希维尔预留了一些让我们做个告别——当然，只是如果有人想道别的话，如果有人迫不及待冲向死亡，那也没什么大问题。”
“那你？”
“他倒是很贴心地想让我们重新开始，当作上帝之日在那个宇宙绝对不会再出现的开始。”
“但说实话，我既不畏惧死亡，也不是那么想要迎接新生。”
“我只想安静地待着。”
在希维尔提出他可以自由选择‘现在去死’和‘待会去死’的时候，夜枭意外地提起了另一个选项，它不是这两个选择中的任何一个：‘他可以选择不死么？’
希维尔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以为，协会身边的员工们，会选择他当主管的重要理由就是自己承诺过，每个人都能拥有一场新生。
这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吗？
为什么在结局的时候反而拒绝了？
夜枭冷静地回答：“我并不是特别想要忘掉现在发生过的一切，再重新去体验你口中所说的，‘有着光明和希望的未来‘，我就是我，经历塑造了我。”
忘掉过去的打工经历当然是必要的，没有人能够在经历那些事情后，再若无其事地当回一个天真的普通人。
希维尔说：“痛苦的回忆也还是想要吗？”
“是啊，我向来对任何东西都有着独特的占有欲，记忆和经历也是一样。”如果失去了这些经历，夜枭认为，那他才是算真正的死去了，他不畏惧物理定义上的死亡，但他并不喜欢拥有这样一段经历后再去重新体验一次，没有这些恢弘奇妙经历的世界。
那太虚无了，他的世界没有能够承载这些虚无的锚点。
尽管房间里都是汉堡的味道，夜枭依旧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身上特有的青草气息：“你知道么？我家的后院也有一座墓园，不过里头躺了两个我特别讨厌的，两个我还算比较喜欢的。”
布鲁斯对他表示深刻地同情：“听上去比我还惨。”
“还好吧。”夜枭说，“至少我不会见到好几个我在和我打架，甚至还要被另一个自己关起来。”
“说真的，你能清楚地记住每一个自己的特征吗？光是想想预案都是可怕的工作量了。”
“那好吧。”布鲁斯说，“我更惨一点。”
夜枭对此人的胜负欲感到不可思议：“你连这个也要和我争？”
书房内的挂钟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乱七八糟对话中走向了中午的十二点。
夜枭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布鲁斯说：“钟摆时间会比正常时间快五分钟。”
“哦。”夜枭说，“差点忘了。”
“不过也刚刚好。中午十二点，这个闹剧也确实该结束了。”
“最后一个问题。”布鲁斯还没说话就被夜枭继续打断，看得出来猫头鹰的心情今天真的很糟糕。
他已经打断了好几次别人的对话了！
猫头鹰非常不高兴地提到：“他死了，只丢给我两个选择，他竟然只丢给我两个选择？”
“但谁知道呢？”夜枭说，“他才是那个神明，说不定下一秒又回来了，就像他第一天出现在协会里那样，谁也不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协会。”
布鲁斯慢慢点了点头，说：“——如果我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在协会呢？”
***
平平无奇的一天，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在短暂的沉寂之中迎来过一场末日。
粉色的滤镜莫名其妙消失了！薯条也变得不再那么像往常那样好吃！饮食届重大的损失出现了！
有些人短暂地抱怨了一会，他们还蛮喜欢粉色滤镜的，连拍照的时候空气中都充斥着粉色的感觉，连身体都会变得昏昏沉沉，格外适合用来睡觉！
可惜现在世界又一次恢复了和平——大部分人又得开始为明天的上班做准备啦！
太过平平无奇的生活总是变得像一潭死水，能在不同寻常的变化中窥见一点秩序慢慢破碎的感觉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所有人身心都在慢慢期待着一场变化，反正世界总是不会无缘无故变成粉色的吧？
带着一种隐秘的恐惧和期待，世界肯定会发生一场巨大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令人震惊和失望的是，粉色的滤镜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中午十二点彻底消失了。
他们明明期待了很久，但是事实就是，空气变得和往常一样，不再拥有醉醺醺的感觉，开始弥漫起汽车尾气和燃油的味道，混杂着街边特有的气息。
不会吧？说好的世界末日呢？虽然大部分人打心里也没有那么想要碰到世界末日，但说实话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超级大预警简直就像一场大型的逃生演习和‘狼来了’。
连正义联盟都搞得那么严肃！
不过这样的抱怨只是一瞬，在某一个瞬间——在正义联盟同样观测到世界上的另一个，和地球一摸一样的星球突然从宇宙消失的时候。
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阵极其久违的疲惫和酸痛，大脑也迎来一阵放空，就好像是他们为了赶一份计划书，连着十天十夜没有睡上觉那么疲惫。
全球各地的航天机构都在紧张地观察着宇宙之内的景象，
“你们看到那幕了吗？”
“真是不可思议的场景。”
“那个星球……就这样彻底消失了吗？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本来我还认为，这个星球外表看着一点都不像地球，毕竟地球上百分之七十都属于海洋！但在那个奇怪的透明光团包围地球后，我倒是有点怀疑了，你看，如果把纹路之类的都去掉，假装整个地球都被沙漠覆盖，它看上去简直和刚才消失的星球一摸一样！”
“你去问正义联盟吧，普通人可没法穿越那么远的距离登上星球去验证，那到底是不是被沙漠覆盖的星球——等等，刚收到上级调来的紧急通知，刚才的场景观测会被列为最高级绝密录像，不予备份保存，执行彻底封存。”
“等我们回到地球上的第一件事估计不是地面上人的热烈迎接啦，我看会有一份手写保密协会直接怼到我们脸上。”
低沉下去的声音在阅读到最后一段文字的时候突然笑出来，语气轻松了不少。
“瞧，这里有正义联盟的留言。”
“——为宇宙迎来的新生命欢呼。”
“真有意思，怎么正义联盟也喜欢搞这套啦？”有人评价，“不是一个星球刚刚才消失嘛，和新生有什么关系。”
摆弄着留言版的人笑着回答：“我看你得多读点诗集，方便在宇宙这种充满着顶尖科技和理性浪漫的地方不那么扫兴，通常这种时候我们会感性地附和几句。”
“比方说？”
“比方说……好吧，我也不怎么爱看诗集，但是这种情况可以说，向死而生？死去的生命哺育新生？”
“随便什么都好，总之，别总是为失去的东西哭泣，我们在宇宙里的存在太渺小，只能负责记录我们看见它发生了什么，再试图去慢慢探索。”
“反正，宇宙毁灭了不还是有正义联盟嘛？”
***
又一位来客造访了韦恩庄园。
超人停留在半空中，想起了什么，决定先礼貌地和管家通个电话：“布鲁斯在家吗？”
好在他的礼貌给了他应有的答复：
蝙蝠侠，正在家里休息。欢迎超人来韦恩庄园玩。
听上去真是有够奇怪的！
“也许我今天还没有睡醒……难道连我也需要去吃一份炸薯条吗？”
但是这才是超人来找蝙蝠侠的原因，协会里的奇怪物种怎么消失了一大半！
就算还能勉强找到留下来的一两个生物，都显得格外郁郁寡欢。
超人怀着疑惑的心情飘到地面上，但他还没来得及敲门，另一个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家伙便和他擦肩而过。
看不清这个陌生人的脸，因为他头上也格外丧心病狂地套了个盔甲面罩，超人对此很敬佩——他都不觉得沉吗？
也许是超人一脸疑惑地盯着夜枭的表情太过有趣，夜枭好心情地挥了挥手，并向他告别：“你来的正好，也许韦恩庄园内还提供热汉堡呢？”
“夜枭？”那只猫头鹰？竟然还和他差不多高？
“你们在喝酒？？？”
夜枭的好心情仅限于一句告别，他没在继续和超人说话，没一会就在超人眼睛底下离开。
超人：“看上去，我今天真的没睡醒。”
“不不不！”超人在韦恩庄园的好朋友忘年交终于及时跳出来，夜翼说，“相信你自己肯定睡醒了！你没有幻听，也没有在梦游！”
“看！这个武器还蛮帅的。”
超人看了一眼：“谁给你的？其实还蛮像布鲁斯风格。”
“呃，这个嘛。”夜翼有点不好意思，“刚才的猫头鹰啊？”
“超人？”布鲁斯随后跟出来，他看了一眼夜枭离开的地方，“走的是挺快。”
“盯着我干什么？”布鲁斯疑惑地问，“……你也想要来一个汉堡？不过考虑到你还要自行飞回去，我们没法提供代飞服务，那就不能给你喝啤酒。”
“可乐就好，我不喝酒。”超人反应过来，“等等，不对，慢着，先别给我可乐。你不去暸望塔吗？我们观测过的那个星球就在刚才消失了！还有这些空气……”
“别着急。”蝙蝠侠心平气和，“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总要一件一件做完，在那之前我还得去了解清楚另一件事。”
在超人茫然的目光之中，布鲁斯解释道：“觉得我表现很奇怪？”
“这很正常，我只是决定换一种方式生活。”
“我最近了解到了一个在高强度压力下持续工作可能会导致的某种极其严重的后果。为了不让那个可怕的结局发生，我认为对我来说，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拥有一个健康合理的生活习惯的方式是很重要的。”
超人迟疑：“有多重要？”
“和保护哥谭、地球、宇宙和平一样重要。”
布鲁斯语气轻快，但表情却格外正经严肃，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没在开玩笑，仅仅是用布鲁斯的语气说话，而不是用蝙蝠侠什么的。
“你觉得我和毁灭世界这几个字够不够搭配？”
“为了世界和平、宇宙稳定，我决定以后都尽量拥有一个良好的生活心态～”
超人张着嘴沉默了半天，似乎在组织语言，布鲁斯一脸严肃地指出自己毁灭世界的可能这一场面实在有点难评——但一联想到当初的巴别塔事件，布鲁斯的行为依旧有迹可循。
他的掌控欲终于从怀疑别人叛变进化到怀疑自己叛变啦！
超人严肃地问布鲁斯：“你刚才说话是不是语气上扬了？”
布鲁斯皱眉，沉思：“好像是。”
“你说话怎么会语气变得上扬？”超人说，“这太不可思议了，你消失的那几天到底遇到了什么！”
布鲁斯露出一点微笑，拍了拍超人的肩膀：“还遇到了一个穿着黑白超人制服的你，答应我，以后别穿黑白色的衣服，我才该穿黑色。”
“我当然也可以穿黑色，你又不完全占有黑色的使用权——嘿，布鲁斯、布鲁斯？布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