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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要是对方在身边就好了

鹿鸣野看着检控席上的况蓝笙,不知不觉失了神。

况蓝笙在法庭上的样子和平日大不相同,只是站在那里,就让鹿鸣野的眼中看不到别人了。

鹿鸣野知道,况蓝笙的心里还有一个遗憾,她想要为陈晓凡讨回公道。

况蓝笙递交的那些资料,是彭亮杀害自己父亲的证据。

当证据递交的一瞬间,一旁的沈清芜睁大了眼,师父从哪里搞来的证据?

沈清芜似乎是明白了过来,立刻看向旁听席的鹿鸣野,是鹿警官!

是啦,鹿警官和师傅是邻居。

警方的第一手资料,师父肯定是能快速拿到咯。

“检控,本庭同意你的请求,也请控方准备好资料,彭亮就先行看押。”

就在法官准备宣布退庭的时候,况蓝笙抢先一步开口,“法官阁下,控方有理由怀疑彭亮有催眠的能力。”

她的话比法槌更先落地,法官下意识的向她看去,随后被她高高扬起的资料吸引了目光。

一句话似落入油锅的水,满庭哗然。

催眠这个词对很多人来说并不陌生,但和一个未成年人联系起来,是否太过于的荒谬?

鹿鸣野的心也跟着况蓝笙的话紧了一下。

关于陈晓凡的死因,她们虽然知道真正的凶手是彭亮,可她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

所有的证据都只能证明,将陈晓凡推下天台的人是徐萌。

可越往里深入她们才发觉了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麦加的笔录里有一句,“萌萌就像是中邪了,那一瞬间我也不喜欢她了。”

中邪了,疯狂的爱上了一个男孩,按照麦加的陈诉,和鹿鸣野的走访调查。

她们发现徐萌的确是喜欢女孩子的,麦加没有说谎,她和徐萌之前是在恋爱。

因为家庭的原因,徐萌认为男人是不忠诚的,她从骨子里对男性有着天生的排斥。

直到遇见了彭亮,一切都变了

彭亮想要优渥的生活,于是他靠着催眠的能力把徐萌变成了自己的舔狗。

在开庭前,鹿鸣野说了一句话,“人的喜欢没有那么轻易的变质,除非是有人利用了什么,或是人的情绪,或是人的内心,不然一个喜欢女孩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改变了自己的性取向。”

思绪回笼,况蓝笙惊叹鹿鸣野的分析,结合鹿鸣野的话继续发言,“这里面有一份麦加的证词,警方走访了两人的学校,的确和麦加说的一样,两个女孩以前是恋人关系。”

法警将况蓝笙手里的文件交给了法官和陪审团传阅。

眼看着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断变换,彭亮坐不住了。

“就凭这些?你就断定我会催眠?”彭亮看向况蓝笙讥讽道,“为了给我定罪,你们已经要用这种手段了吗?难道我能控制那个同性恋喜欢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同性恋这个词语的时候,况蓝笙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将心头的异样压制下去,转向彭亮质问,“那为什么你的日记在她的手里?而且里面还有梵文?”

她说完,一份警方还原的资料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投影在大屏幕。

有人贴心的做了翻译,不愁现场的人看不懂。

“据我们所知,徐志刚是T国人,徐萌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自己的母语,而彭亮的日记,正好用的就是只有徐萌能看懂的梵文。”况蓝笙指着彭亮日记中的一段文字。

“徐萌的爸爸不喜欢她吗?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我觉得她真的很好,可她好像不喜欢男孩,真希望她可以把我当做女孩子。”

众人看着这些文字,那用词是如此的诚恳。

法官刚想要说什么,况蓝笙的话再一次响起,“法官阁下,律政司请了专业的心理学家对于彭亮的日记进行了鉴定。最后我们发现,这些文字具有巨大的迷惑性和诱导性。”

接着况蓝笙指着日记上,彭亮对于自己身世的记载,“大家想一想,刚才在读到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对这个人产生同情?会不会下意识的想要原谅他杀死自己父亲的过错?”

众人听后纷纷陷入回忆,而后一个个又感到不寒而栗,因为就在刚刚,他们的确对这个未成年杀人犯产生了同情和怜悯。

那些梵文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

“而徐萌在自杀之前,已经被证实精神出现了巨大的问题。”

接着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是麦加的笔录自述,“萌萌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可我没有办法在她背叛我之后,还像之前一样对待她。

她经常去看彭亮的日记,就像是……”

她的声音顿住,过了半晌才继续开口,“就像是瘾君子一样,彭亮的日记就是她戒不掉的东西。”

两条人命摆在面前,法庭不得不严肃处理彭亮的问题,他被关押了。

听到这个结果,彭亮看向况蓝笙,眼中是丝毫不掩饰的恶意。

可况蓝笙并不在乎,压根没有理会他。

闭庭了,这件事也暂时落下了帷幕。

鹿鸣野走到检控席旁,对况蓝笙发出了邀请,“结束了,一起去吃个晚餐?”

“如果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就好了。”况蓝笙露出一个欣慰又无奈的笑。

鹿鸣野明白她的意思,她知道况蓝笙是个大忙人。

鹿鸣野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实习生,有点眼熟。

沈清芜低着头收拾着东西,鹿鸣野也没有多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那晚上到我家吧。”鹿鸣野再次邀请。

“那好吧。”况蓝笙没有再拒绝,怎么说她也累了一天,晚饭还是要吃的。

况蓝笙整理着文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扭头朝着鹿鸣野问道,“龙Sir现在怎么样了?彭建的验尸报告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说到这个事情,鹿鸣野的脸色变得沉重,“龙Sir一直在鉴证科那边,简直有些魔怔了,尸检报告出来了,但现在缉毒科和龙Sir那边留着,是暂时保密的状态。”

听到这话,况蓝笙的脸色也跟着沉重了起来,看来这件事的背后并没有那么的简单。

鹿鸣野想到那个游戏机店的老板,他口中的“货”是什么不言而喻。

但那人十分的精明,一时之间根本就抓不住他的把柄。

“师父,是有什么大案子吗?”沈清芜凑过来,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

况蓝笙有些无奈,“你才刚来,还是先去调节一下街道大妈吵架的案子吧。”

沈清芜不满的噘嘴,哼唧了两声,也没有再强求什么。

鹿鸣野的视线又一次落在沈清芜的脸上,实在是眼熟,可她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容。

“我记得那人的店离我们家不远。”鹿鸣野提醒了况蓝笙一句,顺便把自己刚刚的想法赶出了脑海。

况蓝笙挑眉,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Madam鹿,你要和龙Sir抢案子了?这样不好吧。”

毕竟已经牺牲了一个警察了,况蓝笙在心里补充道,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自己邻居的死亡风险突然提高。

鹿鸣野耸了耸肩,“龙Sir是很优秀的警察,我不会质疑他的能力的。”

意思就是说交给龙波来办了。

可一边的小姑娘却听进去了,她实在好奇,师父都没办法的案子到底是什么呢?

“师父,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鹿警官家里做客吗?”

“你……”不晓得为什么,况蓝笙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可看到沈清芜湿漉漉的双眸,她实在没有忍心拒绝,“那好吧,你也一起来吧。”

“那我去准备一下,师父你记得给我发个定位啊。”说完,沈清芜风风火火的收拾好拖杆箱先跑了。

“现在的年轻人呀。”况蓝笙失笑,她挺喜欢这个徒弟的。

虽说有时候有点冒失,可的确是个聪明的,况蓝笙不喜欢呆傻的蠢货,同样,她也不喜欢Sam那样的普信男。

还好那个蠢货不是自己的徒弟。

“那我也先回去了。”鹿鸣野挥了挥手。

况蓝笙点头,“我也要回律政司了,手里还有几个案子需要整理资料。”

*

警署。

鹿鸣野整理着最新的报案。

这两天并没有什么大案出现,非要说有,也只是一桩证据确凿的案子——

一个男人杀死了自己妻子。

“我没想明白。”李安肖不解的看着手里的卷宗,“这个男人靠着自己妻子过着这么优渥的生活……”

“男人的自尊脆弱又敏感。”迟潇一针见血,“大概率是他觉得自己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来,哼,这种凤凰男就应该无期。”

安娜啧啧两声,“他现在什么也不肯说,可是证据确凿。”

他们叽叽喳喳吵得鹿鸣野头疼,实在没忍住,“他老婆出轨了。”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鹿鸣野专心的看着手里的资料,随后很是自然的朝一旁递了过去,“况蓝笙你看,这个男人去年的信息显示他是不孕的,可他老婆上个月去孕检……”

半晌没有人接过资料,鹿鸣野后知后觉的抬头,她身边哪里有况蓝笙,有的只是一群吃瓜的下属。

“老大,你不大对劲啊。”安娜眼神暧昧。

男人的神经相对短一些,迟潇最先反应过来,极为八卦的附和,“女魔头之前不会一直都在咱们Madam的房子里吧?”

柯仔推了推眼镜,缜密分析,“也有可能是Madam在况高检的房子里。”

一群人歪了话题,好好的重案组成了吃瓜中心。

鹿鸣野无奈捂脸,此时此刻她有点想念况蓝笙了。

*

律政司DOJ,会议室。

况蓝笙看着手里的案子有些发呆,一个男人杀了自己的妻子。

“一看就是一个凤凰男。”Sam大胆的分析着,“一个男人吃软饭,真是下头。”

况蓝笙一把合上手里的资料,冷淡的看着对面的Sam,“一个男人可以忍受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做一个家庭主夫,可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出轨。”

“啊?”Sam惊呼,随即反应过来,不停的翻看资料。

“这里没有讲他的妻子出轨啊……”

“怎么没有,那里不是写着吗?”况蓝笙有些心累,为什么自己身边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蠢货。

男人不孕,女人却独自做了产检,这么不合理的地方,他看不见吗?

要是鹿鸣野在就好了。

她那么聪明,往往很快就可以发现案件里的问题。

记忆里,鹿鸣野总是用筷子挽起长发,指着自己疑惑的地方,耐心解释,“这里明明写着啊。”

况蓝笙叹息,心里燃起了和鹿鸣野一样的想念,要是对方在身边就好了。

*

沈清芜提着礼物准备上门做客,可半路又想到那个神秘的游戏机店,不自觉的便拐到那个小商场。

可她的运气不是很好——

游戏机店的门口挂着一个牌子,明晃晃的写着,“周日休息。”

她叹了口气,转身却撞上一个人。

“抱歉抱歉。”

沈清芜连退两步,埋怨起自己的笨手笨脚,可等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明艳的面容。

被她撞到的女人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颜色清浅,可偏偏让人移不开眼。

让未来的检控官直接看呆了。

“你好漂亮啊。”

沈清芜脱口而出。

女人轻笑一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清芜这才恍然回神,再次道歉,“抱歉,我叫沈清芜,刚刚有没有撞伤你?”

“没有。”女人摇了摇头,显然没有介意,她转身就要离开。

沈清芜见状,急忙朝着她的背影问了一句,“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微微回头,露出一个精致的侧脸,“我叫岳明月。”

随后她再没有回头,只留沈清芜愣在原地,嘴里喃喃,“妈妈,我好像恋爱了。”

第22章 天蝎座

彭亮杀父案在社会上的反响很大,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彭亮这个人是天生坏种,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也有说彭建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的,歹竹出不了好笋。

鹿鸣野最近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事情,起诉的事情交给了况蓝笙,她只管做警察该做的事。

可偏偏她遇到了麻烦事。

那条小黑狗像是成了精,一开始被警局招安,可这小家伙安静不了一点。

警署给它安排了单独的宿舍,可这小家伙总是能趁着大家不注意跑出来。

每一次都跑去重案组去找鹿鸣野。

渐渐地,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可今天,鹿警官下班回家,发现自己的家门口多了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从警署跑出来了?”鹿鸣野有些无奈。

“呜呜呜呜~”小狗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湿漉漉的双眼中满是委屈。

“Madam鹿,你们警署就是这么对待功勋犬的?”况蓝笙的声音自走廊尽头的电梯处传来。

鹿鸣野转头,看到刚下班的况蓝笙身穿黑色的法官袍,手里拿着不少的文件,身后还跟着沈清芜这个跟屁虫。

“鹿警官,现在警犬是可以带回家来养了吗?”沈清芜小心翼翼地觑着鹿鸣野的神色,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难道这不是违纪的吗?”

鹿鸣野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解释,“它是自己找过来的。”

况蓝笙的唇角轻轻勾起,她最近可听说了不少关于这只小狗的传言,听说现在已经是警署的小霸王了,除了鹿鸣野它谁的话都不听。

“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申请一下的。”况蓝笙打开房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鞋柜上,这才抽空看向鹿鸣野,“听说因为它,现在你们整个警署都鸡飞狗跳的。”

“这事你们律政司也知道了?”鹿鸣野扶额,只觉得丢脸,好好的警署成了这个“越狱犯”的跑酷场所,丢脸都丢到别的单位去了。

况蓝笙点了点头,“好心”的给了一个建议,“为了警署可以正常工作,我建议可以由你来养。”

“可……”鹿鸣野蹙眉,欲言又止。

况蓝笙想起鹿鸣野规整如样板房一样的家,觉得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想来要是有那条小狗在,鹿鸣野的家或许会发生一些有趣的变化。

“鹿鸣野你不会是不想负责吧?”

况蓝笙眯眼打量了一番还在纠结的鹿鸣野,义正言辞地说道,“你要知道,它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养在其他地方的。”

鹿鸣野语塞,犹豫了半晌最后咬牙说道,“行吧,我打申请。”

况蓝笙含笑,“那我就不写举报信了。”

“什么举报信?”鹿鸣野顿了一下随即变脸道,“这么点小事你都要举报?况高检你会不会太小气了?”

况蓝笙挑眉,“遗弃可是很严重的罪名,这是你们警署的警犬,如果鹿警官不来管它的话,它要怎么生存?我可是听说,这个小家伙在警署不吃不喝只想跑到鹿警官这里来。”

鹿鸣野举手投降,语气无奈,“你就放过我吧,你知道我说不过你。”

“算了。”况蓝笙朝她招了招手,“我这里有起诉彭亮杀父的细节证据,明天开庭,你要不要来看看做补充。”

鹿鸣野略微思索后点了点头,“好,没问题,这次这小子肯定跑不了了。”

“对的。”况蓝笙招呼着鹿鸣野和沈清芜进屋坐下,她去给两人准备饮品,连小狗的面前也多了一个喝水的小碗。

“证据很充分,彭建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配合之前陈晓凡家里摄像头拍摄的视频资料,完全可以证明彭亮就是凶手。”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认罪。”鹿鸣野耸肩,这个小子也是一个硬骨头。

“没有关系,我们手上的东西足以让他牢底坐穿。”

鹿鸣野听着况蓝笙的报告,一边翻开着手边的资料,她的视线落在一页全新的报告上,这一页纸况蓝笙没有做任何的标注。

就是这么一张看似不重要的报告,让鹿鸣野愣住了。

那是一个烫伤,彭建尸体上的烫伤。

远远看上去像是某类金属盒子上凸起的商标,浅浅的印在大腿的位置。

没有任何的标注,代表着对于这个案子来说,这并不是重要的东西。

而且这个烫伤只有半截,明显是老伤口了,与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所以鉴证科也没有把它作为重点的排查线索。

可偏偏它旁边有一张复原出来的,完整的图案,那是鉴证科的好事者——王玲玲的杰作。

就是这张完整的图案,让鹿鸣野停止了所有动*作。

“这个伤口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鹿警官?”见鹿鸣野半天没有动作,沈清芜凑了过来,发现鹿鸣野对着一张伤痕照片发愣,忍不住好奇问道。

沈清芜的声音将鹿鸣野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什么。”鹿鸣野控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尽可能的用着最平常的语气回复沈清芜。

她的脑海里满是那个图案。

鹿鸣野在得到父亲相框中的徽章之后,就开始了对星座的研究,她记得这个残缺的图案还原之后,是天蝎座的标志。

“鹿鸣野你没事吧?”况蓝笙见她又在走神,皱眉思索着警署是不是最近的案子有点多,把她给累到了。

鹿鸣野摇了摇头,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什么也没说。

现在可不是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

这么多年了,关于这个徽章的线索鹿鸣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是那个徽章的印记,并不是徽章的原件。

那这个徽章会在什么地方呢?

这些徽章对于这个隐藏在暗处的组织来说,是不是有着别的特殊的含义?

叮咚——

鹿鸣野的手机响起,是李惠珊发来的信息。

鹿鸣野甚至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什么信息,蹙眉打开,果然是催婚的。

“Madam鹿,你今天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啊?”看着鹿鸣野频频走神,况蓝笙不由得有些担心。

鹿鸣野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担忧,她又摇了摇头,“我没事……”

话还没有说完,况蓝笙就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视线落在鹿鸣野的未息屏的手机屏幕上,“催你相亲的?”

鹿鸣野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况蓝笙,不愿再和她讲话。

看到师父和鹿警官的相处模式,沈清芜总觉得有些奇怪,师父和鹿警官之间怎么好像有一点点暧昧呢?

*

港城中心医院

李惠珊有些气恼的看着女儿已读不回的界面,“这个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

“你家女孩和你们老鹿一个样子,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你呀还是不要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妇产科的董华珠医生如是劝道。

她是李惠珊的多年老友了,两人自小学开始就是朋友,直到后来选择科室的时候才分开。

如今虽不在同一个科室,可在休息的间隙,两人还是会抽空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你知道什么。”李惠珊白了自己的老闺蜜一眼,“就是和她那个爸像我才担心,我们家老鹿走的时候……”

剩下的话李惠珊没有说出口,她的眼眸中氤氲起了雾气。

董华珠看出自己老闺蜜的脆弱,幽幽叹气道,“可你现在这么催婚,也不是一个好法子,只会把孩子越推越远的。”

李惠珊叹气,她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做法会让孩子和自己离心,可她实在忍不住为自己的孩子担忧,生怕鹿鸣野重蹈她父亲的覆辙。

话题过于伤感,李惠珊转移了话题,“你还是不要操心我了,说说你们科室是什么情况,最近怎么突然这么闹腾了?”

这话直接戳在了董华珠的雷点上,她就像是一个炮仗一点就炸了。

“你是不知道,那个内陆来的一家子……”

“是鉴定……”李惠珊欲言又止,她明白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内陆不允许鉴定胎儿性别,可在港城,这并不受限制。

在港城信奉基督教的人有很多,那些教徒认为堕胎就是屠杀,胎儿性别的鉴定并不能决定生命的去留。

可在内陆得某些地方,那里的人并不是这么认为的,最近几年,有许多人来到港城做鉴定,但闹出这么大动静的,还是头一次。

“封建陋习,一群**!”董华珠开口就是国粹。

李惠珊见状连忙说道,“不能乱说,我们国家是很强大的,只是有一些地方还存在这些偏见。而且很多人来鉴定,并不是因为偏见,只是想提前知道孩子的性别。”

“是是是。”董华珠附和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我记得有个叫做渝州的地方,说是那里的人都想要个女孩。”

“地方的民情不一样嘛。”李惠珊安慰着自己的老朋友,“你说说看,那家人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要我说也是那个旅行社倒霉。”董华珠既无语又愤然,“当时那家人说是来旅游的,那个时候孕妇的月份也没有到不能过关的地步。可偏偏就是在旅游期间出事了,那个孕妇说是在酒店里面摔倒了。”

“很严重?”李惠珊接住话头。

董华珠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不严重!那个孕妇就是个无赖,硬要说自己不舒服,让我们给她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但她就是不肯走,整整五天了,到现在还占着一个床位。”

“哎呀,你不要生气了,按照规定,她不是很快就要被遣返了吗?”李惠珊劝慰。

她的女儿是警察,和况蓝笙的关系也不错,这种简单的法律知识她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那家人说是要起诉旅行社。”董华珠的脸色不好看,她总觉得那家人不会老老实实的离开,估计还要闹出点事情来。

李惠珊拍了拍董华珠的手背,“就算是起诉,也是她的问题在前,你也不要太担心,下午的时候娇娇要过来复健,不行我让她问问她姐姐,了解一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董华珠注意到李惠珊的脸色,嘴角含着了然的笑,“我怎么感觉你挺中意况家那个大丫头的?你的那套房子空了那么多年,第一次租出去了。”

“可惜啊,我家的也是个女孩。”李惠珊叹息一声,她的确是很喜欢况蓝笙的性子。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欣赏的从来都是正义的光芒。就像是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不过比起当警察,况蓝笙的职业明显更加安全。

“总台呼叫,总台呼叫,妇产科董华珠医生,请立刻到313病房。”

“妇产科董华珠医生,请立刻到313病房。”

“请立刻到313病房。”

医院的广播响了几遍,董华珠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李惠珊了然,“这不会就是那个孕妇吧?”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烦死了。”董华珠啐了一口,跟随着广播的声音站起身来。

李惠珊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也和她告别,“我先不和你说了,我约了城约哥家的孩子去和我家那个犟种丫头见面。”

广播还在继续,董华珠深呼一口气,一脸悲壮,“行吧,那我也去忙了,你别忘了你和人家娇娇下午约了复健,你也真有意思,忙成这样还挤时间逼婚,还好我不是你女儿。”

*

另一边,刚和况蓝笙结束庭审回家的鹿鸣野哪里知道自己的母上大人即将杀到。

“彭亮这件事也算是结束了,我想……”鹿鸣野的步伐顿住,在这个青少年犯罪的案子里有一个特别的人存在。

况蓝笙没有开口,沈清芜率先说道,“师父,鹿警官应该说的是那个游戏机店。”

“你倒是敏锐。”况蓝笙夸赞她说道。

“也不是啦。”沈清芜有点不好意思,“之前你们就说过一次那个地方不对劲,我上次去看了看……”

“你自己一个人去的?”况蓝笙蹙眉,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的冲动,那个游戏机店到底是不是安全的没有人知道,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鹿鸣野也觉得沈清芜的行为有一些冲动了。

“你的确不应该自己去那个地方。”鹿鸣野语气平淡,她的脑海中是那个徽章的事情,她思忖着,那个徽章会不会现在就在老板的手里呢?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一起去看看吧。”鹿鸣野提议道,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可能,她都不想轻易的放过,毕竟这是自己和父亲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三人来到市场,沈清芜有些雀跃,她想起上次撞到的那个女人,又能看到她了。

刚进市场,况蓝笙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熟人?”

鹿鸣野点了点头,跟着况蓝笙走到一家新开的花店门口。

漂亮的女店主手捧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走了出来。

“岳明月。”鹿鸣野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的余光瞥向花店对面的游戏机店,心下一沉,她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巧合……

第23章 那个影子……

岳明月走出花店看到两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微笑着,大方的和两人打招呼。

“况高检,鹿警官,两位是要买花吗?”

况蓝笙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扮,比起之前,岳明月变了很多。以前的她是一朵枯萎的花,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变得明媚了许多,换言之,她变得有生机了起来。

免受了牢狱之灾的岳明月,在这里开了一家花店。

“暂时不买花,只是刚巧路过。”鹿鸣野没有接她的话。

岳明月在这个地方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印证了鹿鸣野的猜想。

联系到之前在岳红那里得到的徽章,还有彭建身上的印记,岳明月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里?”鹿鸣野盯着岳明月的脸,喃喃开口。

鹿鸣野的声音很小,可岳明月还是听到了,她的嘴角轻轻的上扬,“鹿警官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能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难不成我还有违法的情况吗?”

“没有。”况蓝笙说道。

岳明月嘴角的笑意加深,“那我就不奉陪了,小店最近开业有活动,进店的客人都可以免费领一支红玫瑰。”

岳明月从自己手里的花束中抽出三支玫瑰花递给了鹿鸣野,“欢迎下次光临。”

说完,岳明月就转身离开了,她的表现没有任何的破绽。

仿佛一切都只是鹿鸣野的错觉。

“你怎么看?”自从和鹿鸣野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况蓝笙也变得十分的敏锐,“你认为她在这里是巧合吗?”

鹿鸣野望着岳明月离开的方向,略微失神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从表面上看,不管是彭亮、还是彭建,和岳红、岳明月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案子更是毫无关系,唯一有关的就是鹿鸣野手里的徽章。

可那个时候,父亲留下信息,要自己不可以相信任何人,因此鹿鸣野并不能把一些事情告诉况蓝笙。

“鹿警官,我喜欢花,能不能给我一支?”沈清芜的声音打断了鹿鸣野的胡思乱想。

鹿鸣野并不喜欢鲜花,大方的准备把自己手里的花都给沈清芜,“给你。”

但随即鹿鸣野反应了过来,人家花店的活动是每人一支,自己好像也没有权利把属于况蓝笙的那一枝送人。

鹿鸣野顿了一下,先抽出两枝玫瑰递给了况蓝笙,“送给你咯。”

“那就谢谢咯。”况蓝笙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心中的雀跃。

沈清芜接过属于她的最后一枝玫瑰,心里有些怪异,那种感觉又来了。

自己明明是正常跟在师父身边学习的,为什么每当鹿警官在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

好像自己的存在打扰到了她们。

“师父,你认识刚刚那个姐姐吗?”沈清芜对于岳明月十分好奇。

况蓝笙挑眉,“这么好奇?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没没没……”小姑娘被况蓝笙直白的话弄的羞红了脸,“师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师父、鹿警官你们渴不渴?我去给你们买饮料……”说完,沈清芜捂着脸仓促的离开了。

看着她反常的动作,况蓝笙蹙眉,“她应该不知道岳明月的从前。”

“你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就岳明月那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能和沈清芜有什么关系吗?”鹿鸣野笑着摇了摇头。

“说的也是,我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挺有眼光的。”况蓝笙含笑。

鹿鸣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我们况高检是认为岳明月是个不错的人?”

“谁和你‘我们’?”况蓝笙切了一声,“是Linda和我说的,这个岳明月倔的不行。”

“倔强原来也是一个很好的品质?值得你这么夸奖?”鹿鸣野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她可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不过是在法庭上辩解了两句,况蓝笙是怎么说自己的,“纳税人的钱就不是钱了?”

“鹿警官看来是对我很有意见啊?”况蓝笙看她的样子,就知道鹿鸣野这家伙肯定又在心里偷偷的骂自己是女魔头了。

鹿鸣野表示认输,“我没有任何的意见,像况高检这样业务能力好,又有正义感的好检控官已经很少了。”

“我姑且相信你的话吧。”

话是这么说,可鹿鸣野心里清楚,况蓝笙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就说她那张嘴平日里就像是淬了毒一样,说起自己来可是一点也不给面子。

“鹿警官,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接个电话。”

况蓝笙的话把鹿鸣野的思绪拉回,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震动个不停了。

是古Sir的电话。

鹿鸣野没有多想,快速点了接听键。

“古叔。”没在单位,鹿鸣野对领导的称呼变得亲切了不少。

电话那头的古振雄笑盈盈的说道,“在不在家?今天方便去你那边蹭饭吗?”

“今天……”鹿鸣野正想要说今天也不算是什么大日子,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往常她是很难记住的,每一年古叔都会来她的家里陪她一天,那一天是她爸爸的祭日,那个日子父亲离开了自己。

而父亲的生日,自己也有十五年没有参与了……

“我方便的,您过来吧。”鹿鸣野又寒暄了两句才挂断电话,她心中感慨,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古叔的年纪也越来越大,想来是一年比一年更怀念故人了。

“所以,鹿警官今天晚上是有客人了?”况蓝笙的语气有些不悦,她还记得自己的这个好邻居就在几个小时前和自己约了晚饭。

况蓝笙在心里骂了鹿鸣野一顿,为了和鹿鸣野吃饭,她特意叫了送菜上门的服务,想来现在,新鲜的食材已经送到家了。

“我们下回……”鹿鸣野有些不好意思。

被放了鸽子的况蓝笙不想听她废话,没等到鹿鸣野讲完就打断道,“是是是,我是没有古Sir那么大的面子。”

听出她不高兴了,鹿鸣野心里生出一股子愧疚的情绪,语气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况高检,我错了,这不是不好拒绝嘛,而且今天是我爸的生日,古叔可能是难过……”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鹿鸣野的情绪有些不稳。

况蓝笙自然明白其中事由,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不再是之前的那般的阴阳怪气,“我们下次再约,你先和古Sir聊。”

“好……”鹿鸣野刚安慰好况蓝笙,她的余光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龙Sir?”况蓝笙轻声的说出了对方的称呼。

只见龙波率先走进了那家游戏机店,鹿鸣野叹息,“咱们不用去了。”

“为什么?”况蓝笙有些不解,不是鹿鸣野说的,这个店可能和制du工厂有关系吗?

鹿鸣野从不远处看向那家店,老板在看到龙波之后的表情有十分明显的变化。

“你看那个老板的动作,虽然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可他在看到龙Sir的一瞬间把左手抽了回去放在了他自己的身后。他的手上有痕迹,不是文身就是刀疤,这是下意识的心虚。把自己手上的痕迹藏起来,不想让龙Sir看到。”

“哦?”况蓝笙眯着眼,果然和鹿鸣野在一起自己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

作为一名检控官,况蓝笙自然也是学过一些心理学知识的,可要是和一名高级督查相比,自己的那一点知识不过是微末的伎俩。

对方的那个动作十分隐晦,看上去是那么自然,可鹿鸣野还是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这个老板知道龙Sir的身份。”况蓝笙一针见血。

鹿鸣野点了点头,“是的,龙Sir是O记的人,我是重案的人。相较之下,他们O记的曝光程度还没有我们重案的高。”

“就是说,老板认得出龙Sir,更不会对你陌生。”况蓝笙有些失望。

“那他不认识我啊。”沈清芜拿着冷饮出现,她有些兴奋,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接触这么大的案子。

看着沈清芜雀跃的模样,鹿鸣野和况蓝笙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底都看到了了然的神色。

况蓝笙一把抓住沈清芜的胳膊,“你去什么去,赶紧和我回去总结一下今天的庭审,让我看看你的笔记。”

“师父,我下班了。”沈清芜泪崩,现在还要加班,晚上回家得几点啊?

“别废话,做不完别想回家,我一会给你妈咪打电话。”

况蓝笙拽着沈清芜离开了,鹿鸣野失笑着摇头看向两人的背影,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况蓝笙的身上,“真是一个不可爱的女人。”

倏然,她的目光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但只有一瞬间,那个身影就消失了。

就一眼的功夫,鹿鸣野的心脏骤停了片刻。

刚刚那个影子……

她的额前渗出冷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自己太想他了吗?才会觉得刚刚看到了爸爸。

跟在况蓝笙两人的身后,鹿鸣野甩了甩头,选择暂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扔在一边不去管。

*

“我给你讲,我那个女儿就是性格强势了一些。”李惠珊笑盈盈的给一旁西装革履的男孩推销着自己的女儿。

男孩长相英俊,文质彬彬的模样。

“阿姨你放心,我不会嫌弃的。”男孩应和着李惠珊的话。

但这一句话让李惠珊有些不高兴,我的女儿我可以说,你有什么资格?

只是李惠珊还没有来得及发作,她的余光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戴着鸭舌帽,一身黑衣的男人。

李惠珊看到,他的胳膊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是……

李惠珊的记忆被拉回到了十八年前,她那不下厨的丈夫为了哄女儿开心,下厨做蛋糕不小心烫伤了手。

“别告诉小野。”

男人笑容和煦,将烫伤藏在身后。

“老公……”李惠珊连忙跟了上去。

“阿姨?”旁边的男孩见她突然转了个方向。

在这一刻,李惠珊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想去确认一下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丈夫。

可那人走得太快了,李惠珊加快脚步一个不小心和前方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嫂子?”古振雄拉住她,两人在一家游戏机店门口停留,“你这么急急忙忙去什么地方?”

李惠珊的目光绕过他,落在茫茫人海里,“我好像看到老鹿了……”

第24章 她生气了,是为了我吗?

在听到李惠珊的话之后,诧异的神色在古振雄的脸上一闪而过。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嫂嫂看错了人。

“嫂子你要冷静一点,鹿哥他已经走了十多年了……”

古振雄劝慰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惠珊就像是失了魂一样的朝着游戏机店里面走去。

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就站在商店的角落里,一行温热划过李惠珊的脸庞,十多年的委屈随着眼泪倾泻而下。

老鹿啊,是你吗?

如果是你的话,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不回来?

李惠珊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

那人转过头,是一张十分年轻的面容。

“请问有事吗?”年轻的男子疑惑的开口。

李惠珊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余下还没有来得及冲出眼眶的泪水被她憋了回去,朝着对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抱歉,是我看错人了。”

男人尴尬的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了。

李惠珊站在原地,悲伤的情绪几乎要把她吞没了。

“嫂子?”古振雄走到她身侧,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惠珊的语气发冷,她不喜欢古振雄。

十五年前的那个任务,他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参与的,可最后只有古振雄回来了,老鹿再没有了消息。

古振雄斟酌着开口,“今天是……”

“我不想知道。”李惠珊打断他的话,她的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她从来不会去庆祝自己丈夫和女儿的生日。

不去庆祝,不代表着她不知道,在她这样的工作狂心里,记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并不能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帮助。

可她忘了,在鹿鸣野的父亲还在的时候,她们是那么的欢乐,一家人总是坐在一起庆祝彼此的生日。

古振雄的目光落在李惠珊带来的那个年轻人身上,他的语气带了些试探的意味。

“嫂子,这个日子让小野去相亲,是不是不大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李惠珊的语气更加的冷硬,“比起做警察,结婚生子有什么不好的。”

她没有给古振雄多余的眼神,随后便带着那个年轻人离开了。

古振雄叹息一声,他知道,或许今晚鹿鸣野的家里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他拿出手机,提前给鹿鸣野发了消息。

希望那个丫头可以有一个心理准备。

古振雄理解李惠珊,作为母亲,她不想在失去丈夫之后再失去自己的孩子,这是人之常情。

可作为警察,他也理解鹿鸣野,自己热爱的事业得不到亲人的支持就算了,母亲还一直逼迫着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古振雄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他并不想这么快的卷入鹿鸣野和她母亲的矛盾里。

作为鹿鸣野父亲的朋友,他现在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他说服着自己,今天的鹿鸣野是需要自己陪伴的,尤其是过一会儿,鹿鸣野和她的母亲结束争吵之后。

*

鹿鸣野呆呆的看着手机里面传来的消息,自己的妈妈居然会选择这样的一个日子来催婚?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门铃响起,鹿鸣野的思绪才被拉到了现实。

她打开了门,李惠珊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便开始推销起那个男人。

而男人在看到鹿鸣野的一瞬间,他的眼眸中迸发出了惊艳的神色。

毋庸置疑,鹿鸣野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个子很高,和她的父亲如出一辙,哪怕气场强大的不像是讨男人喜欢的款式,也足以让这个男人惊艳了。

他礼貌的伸出手打招呼,自顾自的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鹿小姐,我叫王泽,你叫我阿泽就好了。”

鹿鸣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余光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我在准备晚餐,就不和王先生握手了。”这是拒绝了。

李惠珊哪里不知道女儿的意思,她看得出来,阿泽对自己的女儿十分的满意,作为妈妈她想要让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一下。

她上前拆掉鹿鸣野的围裙系在自己的身上,代替女儿走进了厨房,“我去准备就好了。”

站在门口的古振雄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嫂子,我和你一起去吧。”随即给了鹿鸣野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鹿鸣野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应付这个男人。

两人的开场白和很多相亲的男女如出一辙。

在王泽自己的眼里,他认为自己表现的足够彬彬有礼,今天的西装也十分的体面。

可是在鹿鸣野的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所以你是在内陆上学,然后回到港城工作的?”鹿鸣野给这个男人的废话做了个总结。

眼看着鹿鸣野对自己来了兴趣,王泽含笑点了点头,“是的,我的工作主要是旅游行业,公司就在洪湾大厦。”

听到这个地名,鹿鸣野的眉梢不自觉的挑了挑,“哦?是在几楼?”

“鹿小姐也去过吗?”王泽的眼中带着兴奋的光芒,洪湾大厦是自己工作片区里面最好的一栋办公大厦了,在那里办公的企业非富即贵,看来对方是对自己感兴趣了。

鹿鸣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我们在15楼。”鹿鸣野的眼神如刀,王泽下意识的收起了自己的废话。

“那您今年是30岁,加上你在内陆读书的时间,你应该也就是最近两年才毕业。”鹿鸣野全程没有说过一个疑问句,对于对面的王泽,简单的交流就可以知道他的一些信息。

王泽的脸上划过不可思议,随即他的脸色变了变,换上了一副笑脸,“是李阿姨给你讲了我的基本信息吧。”

“没错的。”王泽的脸上堆叠着笑意,没等到鹿鸣野的回答接着自信的说道,“我之前是在内陆本硕连读,还读了第二学位,这才在两年前回到港城的。”

鹿鸣野的嘴角上扬,修长的指尖不断地敲击着桌面,“你在说谎。”

王泽的脸色变了变,“鹿小姐是在说笑吧?”

鹿鸣野收起了自己所有冠冕堂皇的表情,现在的她就是那个坐在审讯室里的Madam,她的眼神似长空里的鹰隼,彻底击破王泽的虚伪的面具,“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王泽的背脊有些发毛,但他仍是强撑着辩驳了一句,“我不知道鹿小姐在说些什么……”

*

外面两人氛围已经不算是愉快,厨房里面的两人也一直陷入沉默之中,直到古振雄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嫂子,我觉得这个小子成不了的。”

李惠珊处理食材的动作顿了顿,“你在说什么?我看阿泽很喜欢小野。”

“可小野不喜欢。”古振雄嘀咕的说了一句,说到底,催婚也是李惠珊和鹿鸣野的家事,他并不方便过来插上一脚。

李惠珊的脑海浮现了之前自己看到的“老鹿”,她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喜欢自己的安排,可……

哐啷,玻璃破碎的声音自客厅响起。

李惠珊和古振雄对视一眼,两人快速的走了出去。

只见鹿鸣野和王泽相对而坐,两人的位置并没有挪动分毫,可两人已经不是一开始那般好的氛围了。

王泽缩着脖子,惊恐的看向鹿鸣野。

鹿鸣野表情淡漠,她脚边碎掉的瓷片彰显着她是刚刚那个声音的制造者。

“李阿姨……”看到李惠珊来了,王泽立刻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怎么回事?”李惠珊的语气有些严肃。

鹿鸣野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在询问自己。

可妈妈这样的做法让她寒心。

沉默了一会,鹿鸣野开口了,“妈妈你知道这个男人是做什么的吗?你希望我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和他结婚?”

“这样的人?”李惠珊的语气沾染上了怒意和讽刺,“王泽不好吗?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怎么样?”鹿鸣野站起身来,指着王泽,“妈妈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他说他是国内陆航大学毕业的,这个名字听上去是挺厉害的,可实际上呢,你有去了解过吗?”

“那又怎么样!”脱口而出的话,说明了李惠珊是提前了解过王泽的学校的,在她看来,她们家世不错,也不愁钱,王泽是城约哥收养的,城约哥人不错,又是单亲父亲,哪怕王泽这个人有点爱说大话,但起码不用担心会有太多的家庭矛盾,小野不会受委屈。

于是李惠珊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相貌周正的男孩子你都不满意吗?”

鹿鸣野冷嗤了一声,在她看来,这个男人好像就这么一个优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况蓝笙那一张面容,眉宇之间有点冷,偶尔有一点娇嗔的味道,对,这个样子才算是好看的。

“不好看,不满意。”鹿鸣野不客气的说道,“还有,他说他在国内本硕连读,两年前就回到了港城,可他工作的地方却是个只有三个月左右的新公司。”

“你怎么知道?”王泽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鹿鸣野只觉得有点好笑,“你自己说了你工作的地方,那个地方在四个月之前我们去扫过黄,而且在十五楼正好有一家公司在装修,我记得是一家做电销的公司。”

说的都对了,鹿鸣野敏锐的眼神让王泽有点害怕,他有些拘束的站起来,也没有了一开始的自在。

“李阿姨,鹿小姐是做什么的啊?”王泽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问道。

“鹿鸣野,港城重案组高级督查。”鹿鸣野没有客气直接亮出自己的工作证,“王泽先生,我现在怀疑你正在从事非法电销工作,刚刚我们的对白,在监控里面都可以查到视频资料,凭这些我就可以逮捕你了。”

王泽彻底失去了力气,“我只是相亲,我没有违法啊……”

鹿鸣野冷笑,“隔壁那位是律政司的检控官,需要我把她叫过来给您普法吗?”

“够了!”李惠珊爆发了,她走到鹿鸣野的面前,第一次情绪失控了,“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听我的话?”

鹿鸣野的脸上无波无澜,“你要我听你什么话呢?妈妈?你有真的为我考虑过吗?”

“我没有为你考虑吗?”李惠珊眼眶泛红,几乎声嘶力竭,“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做警察?为什么要去飞虎队,这个该死的工作已经带走你的爸爸,为什么你还要这样?”

“那我不这样,我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做你永远听话的洋娃娃吗?”鹿鸣野的声音也大了不少。

鹿鸣野的这一句话让李惠珊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整个客厅落针可闻。

李惠珊喘着粗气,看着女儿的眼神逐渐变得哀伤,她嘴唇蠕动了几下,那些训斥的话全部都哽在了喉咙,滚了几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王泽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了,他的视线瞟向了大门的方向,估摸着自己最快需要几步可以消失在这里。

“我先告辞。”王泽匆*忙的打开门,然而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现在的表情冷的冻人,王泽想或许自己应该去要个电话,而不是被惊得愣在原地。

况蓝笙冰凉的视线落在李惠珊的身上,她淡淡的开口,“李医生,娇娇已经快到医院了,你忘记今天的复健工作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落在了况蓝笙的身上。

鹿鸣野的目光有些动容,况蓝笙生气了。

是为了她吗?

李惠珊擦干眼泪,在外人面前她不想过多展露自己的脆弱,“好。”

说完她便带着王泽离开了。

鹿鸣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从来都是这样的,自己的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哪怕是在那一天,自己的父亲离开了,她也没有从她心爱的手术室里走出来。

在面对患者的时候,她的妈妈总会付出更多的耐心。

鹿鸣野没有去挽留,整个房子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事情到了这一步,古振雄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了,他深吸一口气,“小野,我也先走了,你……”

“不送。”鹿鸣野声音平淡,她现在也没有了叙旧的心思。

古振雄离开之后,况蓝笙也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并不合理,正打算离开。

“喝一杯吗?况高检。”鹿鸣野挽留道。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鹿鸣野想要对方留下来。

“好啊。”按照况蓝笙平时的作风,肯定是不会答应留下来和这个人喝一杯的,自己的徒弟还在家里等自己回去。

可她总觉得现在的鹿鸣野或许更需要她。

她低头给沈清芜发去了消息,告诉对方现在可以放假了。

等况蓝笙做好了一切,鹿鸣野也准备好了红酒。

“打扰到你了吧。”透明的高脚杯放在况蓝笙的面前,鹿鸣野的语气透露出些许的抱歉。

这是一栋老房子,鹿鸣野知道肯定是自己和妈妈刚刚的争吵声让况蓝笙听到了。

况蓝笙端起酒杯晃了晃,“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又不是只有你家有特殊的事情。”

鹿鸣野失笑,“况高检安慰人的办法还真是新奇。”

“我又没有说错。”况蓝笙白了她一眼,“就拿沈清芜来说吧,你看那个小姑娘考进了律政司,资历也是不错,可她的情况却并不是特别的乐观。”

“家庭情况?”鹿鸣野自然的接话,“看她的样子,衣服不算是特别的合身,肩膀的位置应该是改过的。”

鹿鸣野还是像以往一样的细心,她印象里的沈清芜是个优秀却十分腼腆的人。

“她的家庭不好,大学也是勤工俭学读出来的,还和我讲过,为了能赚一点钱,还去过夜场打工。”

鹿鸣野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很会劝慰人,托你的福,我的确没有那么的难受了,毕竟比起沈清芜,我生活的还算不错,至少不用去夜场打工。”

“自然啦。”况蓝笙耸了耸肩,“毕竟鹿警官你一直都是读的警校,按照港城和我们国家的律法,只要是警校和军校合格的学子是可以免学费的。”

“你抬举我了。”鹿鸣野叹息一声,自己能上警校,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喜好,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父亲的影响。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况蓝笙本想开口,可看着对面这个喝闷酒的家伙,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沉默的氛围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鹿鸣野才再次开口,“妈妈希望我可以去做医生,从十五年前开始,她的这种想法就越发的强烈。”

“做医生,像她那样倒也不错。”况蓝笙的指尖摩挲过酒杯的边缘,心里想象着鹿鸣野换上医生装的模样。

“对啊。”鹿鸣野自嘲的笑了笑,“她是一个很好的大夫,可……我不知道……”

鹿鸣野的双眼放空,她的思绪飘回到了那一年,“父亲牺牲的那一天,她比我更早收到消息,可她最后选择留在手术室里。”

“李医生是个很好的医生。”况蓝笙说道,她自己也是一个对工作十分认真的人,所以她十分理解李惠珊当时的做法。

在港城,大夫在手术的时候,是可以和外界联系的,可试想一下,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太可能放下病患离开。

鹿鸣野淡淡的嗯了一声,“她的确是个很好的大夫,可直到葬礼结束,她依旧没有回来。”

“那是为什么?”况蓝笙挑眉,疑惑的问道,若是在手术中还可以理解,可手术结束连丈夫的葬礼都不出现的话,这就让人有一些不理解了。

鹿鸣野摇头却不是在表示认同,“也是因为她的病人啊,她做完手术之后,还有一些学术上的会议需要出席。”

“这……”况蓝笙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是手术的话,肯定是不能推辞的,可如果是研讨会,完全可以等一等。

况蓝笙沉眸,接而说道,“鹿鸣野,我不大懂你妈妈的逻辑。在我看来,她一直逼迫你相亲,是她的问题。刚刚那个王泽,只要你有证据,我可以帮你控告。”

“我自然是相信况高检的业务能力。”鹿鸣野笑了笑,想到刚刚对于那个男人的分析,不过是自己借由发现对方的秘密,从而摆脱相亲的手段罢了。

在港城,有很多短时间崛起的电销公司,这些公司的存在无伤大雅,只要不是太过分,鹿鸣野也不会真的拿对方怎么样。

没想到,况蓝笙居然认真了起来。

“你这语气,可不像是信任我的样子。”况蓝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作为你的邻居,我好心的陪你聊天喝酒,你就是这么个态度?”

鹿鸣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况蓝笙,看来我一直以来都错了,我从前觉得你是一个不怎么可爱的女人。但今天,我觉得我想错了。”

一句玩笑话,让况蓝笙的脸色染上了绯色,她的目光落在鹿鸣野的笑容上,心漏跳了一拍。

“你怎么脸红了?”鹿鸣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况蓝笙的脸。

况蓝笙侧目不去看鹿鸣野的笑容,切了一声,开始狡辩,“我喝酒有点上脸罢了。”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在两人的交谈中渐渐地淡去,而从这一天开始,况高检多了一个全新的爱好——

去鹿警官家里坐坐。

*

医院,李惠珊在帮助况蓝娇进行复健,“你的情况很好,娇娇,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况蓝娇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挪动着脚步坐上了轮椅,朝着李惠珊露出一个感谢的笑意,“这都多亏了李阿姨。”

况蓝娇热络的称呼让李惠珊怔愣了片刻,眼前小姑娘的面容与另一个和她相似的面容重叠。

印象里,况蓝笙一直都是称呼自己“李阿姨”,刚刚……

李惠珊想到当时自己对鹿鸣野说的话,想来况蓝笙是听到了。

看出李惠珊心情不佳,况蓝娇主动提出了告辞,“如果您还有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指挥保镖推着她离开了复健室。

而等出门之后,况蓝娇的余光看向了身后紧闭的大门,今天这位大夫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反常。

“二小姐,今天是李医生丈夫的生日。”另外一个保镖将资料放在了况蓝娇的面前。

况蓝娇嗯了一声,她是一个真正的掌权者,面对不同的人,她永远会选择最合适的面具。

“她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神外大夫,只要她能让我站起来就够了。”

“是的,二小姐。”

她冷冷的目光扫向刚刚那个说话的保镖,推着轮椅的保镖看出来了老板的不愉快,连忙呵斥了一声,“你在乱叫些什么东西,这是老板。”

“对不起老板。”保镖的额前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从骨子里渗出的恐惧,让他不敢去看况蓝娇的神情。

“没关系。”女孩的声音清脆,像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况蓝娇说完,就示意保镖推着自己离开了。

就在那位说错话的保镖以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的时候,管家走到他的面前,公事公办道,“你被解雇了。”

*

况蓝娇给姐姐发去了自己结束复健的消息,可对方迟迟没有回复,她的眉梢一挑,想到了自己姐姐的那位好邻居。

“难不成……”况蓝娇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种可能性,想到之后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说不定自己的好姐姐就在鹿警官家里呢。

就在她即将离开医院的时候,医院的警铃响了起来。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请除了在手术和救治紧急病患的医生全部到3楼ICU。”

“怎么了?怎么了?!”

“说是杀人了。”

“什么?!”

“就是那个从内地来的孕妇啊。”

“她把大夫杀了?!”

“不是!据说是董大夫把那个孕妇推下了楼梯。”

医院在一瞬间变得骚乱,况蓝娇蹙眉,她从这些人的讨论之中得到了些许的信息——

一个孕妇被推倒了。

“老板?”管家走了过来,轻声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是李大夫的好朋友,一名妇产科的大夫,听说是和病人发生了口角,把人从楼梯上面推了下去。”

管家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说是孕妇的丈夫亲眼看到的。”

“呵。”况蓝娇轻声的笑着,“亲眼看到的?真是好笑。”

管家站在一旁没有再说话。

“我们……”况蓝娇还没有说完,迎面就走来了一位熟人。

“娇娇妹妹。”迟潇带着重案的人走了过来。

他是被临时叫来的,暂时处理医院的骚乱。

况蓝娇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就露出了得体的微笑,“迟哥哥,你怎么过来了?医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迟潇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啊,就是一点小问题。而且这不是老大今天有事情嘛,古Sir就让我过来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做事了。”况蓝娇可不想让自己卷入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里,说着就和对方告别离开。

“我们去忙吧。”安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迟潇嗯了一声,可他的目光却依旧黏在那个离开女孩的背影上,安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你们的年纪倒是也没有相差很大,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那可是女魔头的妹妹。”

迟潇一把拍掉她的爪子,“别胡说,赶紧给老大去个电话,医院这件事和她的阿姨有关系,我们该怎么处理?”

听此,安娜连忙再次给鹿鸣野拨去了电话,可直到忙音出现,对方都没有接通。

看着息屏的手机,安娜嘀咕了一句,“这不应该啊,老大从来都没有这样啊。”

*

昏暗的房间内,鹿鸣野靠在沙发的边缘,脑袋耷拉着,她睡着了。

况蓝笙依偎在鹿鸣野的身侧,在酒精的作用下,同样睡着了。

房间内很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咔嚓——

房门的把手拧动,房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第25章 是想要试试港城的法律吗?

鹿鸣野从不是会轻易醉倒的人,但今天她陷入了一场无止境的梦。

在鹿鸣野的生命中,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日子。

每年到了父亲生日这一天,她总是睡的十分的沉。

加上她今天又喝了酒,所以睡得比往年还要沉上几分。

她回到了那个难以言说的日子,那天,古叔对她说,父亲牺牲了。

梦里的鹿鸣野不停地重复着那令人绝望的一天。

昏暗的灯光下,鹿鸣野昏睡在沙发上,口中喃喃不停地梦呓着,“爸爸。”

她的身边躺着同样不胜酒力的况蓝笙,如果况蓝笙醒着,肯定会有些后悔,今天怎么没有把鹿鸣野叫爸爸的视频拍下来。

睡梦中,鹿鸣野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那人的手掌有一些粗糙,似自己儿时记忆中的那般。

“爸爸!”鹿鸣野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同时也惊醒了身边的人。

“鹿鸣野……”况蓝笙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胸口揣着狂跳的心脏,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语气,“你怎么了?”

鹿鸣野怔愣着环顾一圈四周的环境,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暗淡了下来,她又看了看身边的人,语气温柔,“没事。”

况蓝笙打了个哈欠,余光瞟到窗外已然暗下来的天色,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这么晚了?”

况蓝笙打了个激灵,迅速的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条信息,大多是娇娇发来的。

她冷嗤一声,侧身朝着鹿鸣野扔过去了一句,“我没有想到,鹿警官居然还会醉酒?”

鹿鸣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今天是让人家看了自己的笑话了,“不好意思啊,我平时也不这样,下一次……”

“就不要有下一次了,你喝酒吓死人了。”况蓝笙回忆了一下鹿鸣野喝醉的场景,人家都是酒后乱x,可鹿警官是个酒后的喇叭,拉着自己笃笃笃的说个不停。

一开始,况蓝笙对于她突然没了父亲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还是挺能共情的。

可鹿鸣野越喝越多,话也变得密了起来,到了最后直接不成调子,说出口的也不是连贯的词语。

况蓝笙到后来实在是不想听到鹿鸣野的叨叨,于是乎把自己也灌醉了。

鹿鸣野感受到了况蓝笙的怨气,这才看了看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呀。”

她摸过一旁的手机打开,就看到了无数的来电信息,有妈妈的,也有迟潇和安娜的。

打开李惠珊发来的信息,鹿鸣野蹙眉心中有点不妙的异样感,第一次妈妈没有发消息来催婚,而是问了自己一句,“有空吗?”

“怎么了?”见鹿鸣野皱着眉盯了半天的手机屏幕,况蓝笙没忍住问了一句。

鹿鸣野没来得及回答她,切换了信息画面,又看了看迟潇和安娜的信息。

董阿姨出事了?!

“我得出去一趟。”说完,鹿鸣野站起身来,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哎哎哎!”况蓝笙连忙想要叫住她。

鹿鸣野现在的状态可不能开车,酒后驾驶,她还是个警察呢,这不就是知法犯法嘛!

可鹿鸣野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离开了,况蓝笙有一种被对方忽视的不悦,“鹿鸣野,你要是酒驾我亲自送你进去!”

鹿鸣野已然走远,早已听不到她的声音。

况蓝笙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没由得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她收回目光转身,也同样试图收回自己的情绪,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落在鞋柜上方的挂钩上,那里挂着鹿鸣野的车钥匙。

没由来的,她笑了一声,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我在担心什么?她是个警察,怎么会没有一点常识?”

况蓝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拿上了衣服回了家,打开门就看到况蓝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娇娇?你怎么过来了不和我说一声?”况蓝笙走到沙发边坐下,语气关切的朝着况蓝娇问道,“今天的检查怎么样啊?李大夫怎么说?”

况蓝娇的脸上泛起一抹委屈的神色,她抬起头,像是小兔子般受伤的目光看向况蓝笙,“姐姐你有没有看我给你发的消息?我有说过我要过来住几天的啊。”

况蓝笙的脸上挂起歉意,“对不起,是姐姐忽略了你。”

“姐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嘛,和鹿姐姐喝酒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啦。”况蓝娇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她有些孩子气的别过头。

况蓝笙见状,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差不多就行了啊。”

“略。”况蓝娇朝着况蓝笙吐了吐舌头,随即又想到了医院的事,语气正经了些,“对了姐姐,今天李阿姨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她……”话到了嘴边,况蓝笙却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说出来了,毕竟这是鹿鸣野私事,人家出于对她的信任,找她喝了一顿酒,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去,这并不好。

况蓝娇挑眉看着姐姐脸上一派纠结之色,她明白想来是有不方便直说的情况。

“看来是和鹿姐姐有关系了,唉~”况蓝娇双手抱胸故作无奈,语气戏谑又夹带着一丝暧昧,“我明白的,现在不一样咯,有些人的心呀,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哦~我知道了~是飞到对面去咯。”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况蓝笙失笑,不自觉呼吸和语调也乱了拍子,“鹿鸣野又没在家。”

“知道的这么详细啊~”况蓝娇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懂我懂我都懂,“可这大晚上的,鹿姐姐能去哪里呢?”

况蓝笙没好气的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你个小鬼头,还挺好奇的啊。人家是警署的高级督查,这个时间点出门自然是办案子的。”

“案子?”况蓝娇喃喃的重复着况蓝笙说出的两个字,她想到了自己在医院听说的事情,“我今天从医院离开的时候,遇到了迟潇和安娜。”

“重案组的人怎么会去医院?”况蓝笙有些疑惑,心里思忖着,难不成在医院还发生了十分棘手的案子?

“医闹?”况蓝笙试探性的开口,“难不成还闹出了人命?”

况蓝娇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听说是一个妇产科的大夫把一个患者推下了楼梯。”

“什么?”况蓝笙冷嗤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

想要成为港城中心医院的医生,是需要提前审查心理健康的。

别说是杀人了,一点情绪不稳定的迹象都会被pass掉。

“我觉得吧,很快鹿姐姐就会联系你,她出门的时候没把你顺便带上,真是她的损失。”况蓝娇打断了自己姐姐的思绪,笑的狡黠。

况蓝笙没忍住白了她一眼,想到鹿鸣野心跳又乱了一拍,“好了,我要去睡觉了,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说完,况蓝笙快速的洗漱了一番进了卧室。

只是还没等她躺下,

滴滴滴——

况蓝笙心底的烦躁彻底被点燃,可当她看到来电人姓名的一瞬间,那一点烦躁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鹿警官。”

接听电话时,况蓝笙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没有那么的激动。

她真来找自己了?想到这里,况蓝笙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况高检,我需要你。”

“定位给我,二十分钟,我马上就到。”况蓝笙挂断电话,起床快速换好衣服。

她的脑海里满是那一句,“我需要你。”

推开门,沙发上的况蓝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显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姐姐,你这是去哪里啊?该不会是鹿姐姐给你打电话了吧?”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况蓝笙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可她穿鞋的动作却没有停。

况蓝娇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电脑,“我这不是有一场跨国会议需要开嘛,姐姐你就不要管我了,快去管你的Madam鹿吧。”

“什么你的我的。”况蓝笙没好气的说道,转身关门的时候,她上扬的唇角早已掩饰不住。

大门关上,况蓝娇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眼神温柔,“姐姐,鹿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呢。”

*

医院的氛围并不好,本该安静的ICU被看热闹的人们围了起来。

董华珠既愤然又委屈,她看向鹿鸣野,“小野,我没有推她啊。”

“我就说你们港城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警察和医生都是一伙的!”一个男人戴着大金链子,身材微胖,明显的越州口音。

他是那个孕妇的丈夫,刘强。

鹿鸣野没有和他起正面冲突,原本以为那个孕妇的行为已经够离谱了,谁成想她的老公更离谱。

鹿鸣野原本对男人就没有好感,更别说是个重男轻女的人,每年来港城做孕检的人数不胜数,但这些人一般是不敢来公立医院的。

这夫妻两来港城旅游,可这个孕妇汪菲菲在落地的第一晚就在酒店摔到了。

于是这个刘强就闹了起来,不仅让旅行社赔钱,还逼迫着旅行社把他的老婆送来了港城最好的医院。

“嘴巴放干净一点!”迟潇年轻,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怎么?我说错啦!”刘强眼神瞟来瞟去,确认四周有不少人,指着鹿鸣野嗓音大了几分,“你以为我们内陆的人是吓大的啊?你们这群狗东西,不把我老婆的命当命啊!”

安娜见状也十分的不忿,上前一步,“你最好态度好一点,把你的手指放下去,放尊重一点!”

刘强冷笑的看了看年轻的安娜,随即看向自己的手指,更是发起狠来,狠狠的指向安娜和迟潇,“老子就是要指你们,你们一群吃皇粮不干人事的狗,就该打了杀了!”

这幅态度彻底让鹿鸣野冷了神色,“安娜你是一个警察。”

话音刚落,安娜愣了愣,刘强见状,更是得寸进尺,他的手指几乎要指到安娜的胸口。

鹿鸣野见状,出于本能反应快速来到安娜的身前,一把将刘强按到了地上。

“哎哟。”刘强脸贴到地面,痛呼一声。

鹿鸣野见状手上加重了力道,冷声道,“别动!现在我要控告你袭警,以及非礼女警,你可以保持沉默,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呈堂证供。”

“你胡说啊。”刘强的声音大了八度,他张牙舞爪疯狂的吸引人群的注意力,“大家来看看啊,警察打人了!”

他不讲理的样子让安娜和迟潇彻底看呆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奇葩?

可周围的那些吃瓜群众,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一双明辨是非的眼睛。

就像是医院和患者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和谐的。

“就是啊,这不是在欺负人家吗?”

“好像警察是那个医生的亲戚呢。”

“怪不得,原来是这档子事啊,那个躺在ICU里面的孕妇可怜咯。”

“故意挑衅警察,甚至有袭警意图,按照港城的法律,要面临十五天的拘役管制,非港城籍贯人员在核查属实的情况下,应当立刻遣返。”

冷冽的女声伴随着高跟鞋落地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况蓝笙倨傲冷漠的目光扫过窃窃私语的人群,再度开口,“造谣传播也会面临最少三天的拘役,大家是想要试试港城的法律吗?”

“你他妈……”刘强看到突然出现的女人,嘴里不干不净了两句。

见他又要把那一套脏话对着况蓝笙说出来,鹿鸣野眸光一暗,手中的力道再度加重,刘强的脸被挤压到变形,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况蓝笙丝毫不惯着他,双手环胸,低头看向刘强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堆垃圾,“你可以不承认,可ICU外面满是监控,这位先生,这些都是你违法的证据,你现在对几位警官道歉,说不定法庭还能宽恕你。”

况蓝笙走到鹿鸣野身边站定。

鹿鸣野把刘强拷了起来,她朝着迟潇使了一个眼色,“先带回去。”接而她转头对董华珠也说了一句,“您也需要去警署配合调查,跟着迟潇一起去吧。”

迟潇点了点头,“Yes,Madam.”

等待董华珠和刘强离开了后,在看向况蓝笙的一瞬间,鹿鸣野绷了许久的脸色难得松弛了一些,“出了一点事情。”

“是和李医生有关系吗?”况蓝笙对李惠珊的称呼还是没有改过来。

“笙笙,和我没有关系。”李惠珊率先回答,脸上满是疲惫。

听到况蓝笙对自己的冷漠称呼,李惠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看起来因为小野,况蓝笙对她意见不小,不过她们两个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注意到李惠珊的态度,况蓝笙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能说一下具体情况吗?”况蓝笙正色道。

鹿鸣野抿唇,“我也是刚过来,安娜,你来说一下。”

“Yes,Madam.”安娜正色着点点头,开始报告起自己知道的情况。

“况高检,事情是这样的,现在ICU里面的孕妇叫汪菲菲,六天之前和她的丈夫参加了一个港城三日游的旅游团。”

况蓝笙的脸色一沉,“那按照时间来说的,旅游通行证的时间……”

“已经到期了。”安娜冷哼了一声,“据我们了解,就在她们刚刚过关的第一个晚上,这个汪菲菲就在酒店摔倒了。”

“酒店和旅行社出面了吗?”况蓝笙目光一凛,这可不是简单的旅游事故,“背后应该有其他人帮他们出谋划策,借机住到医院,赖着不离开等孩子出生落户,这很专业。”

况蓝笙想到之前刘强那副不讲理的样子,多半是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的。

“你说的对。”鹿鸣野接着话茬,“没想到,港城现在还有引渡的机构。”

在鹿鸣野的印象里面,就在前些年,引渡内陆孕妇来港城生孩子的黑机构很多,那时他们联合O记捣毁了不少的窝点。

“这种事情,并不好杜绝。”李惠珊在一旁补充道。

众人的目光被她吸引了过来。

“之前阿珠和我讲,在我们不知道的私立医院,有很多类似的夫妻,只要我们港城鉴定胎儿性别合法化一直存在,这些人永远都不会少。”李惠珊表示着对朋友的惋惜也表达对这一现象的不满。

“这不能怪我们的法律。只是被一些有心人钻了空子。”鹿鸣野说着。

她给龙波打过去了一个电话,简单的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让他关注一下是不是之前的漏网之鱼。

“住进医院之后,汪菲菲和刘强就开始对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进行了无止境的折磨。”安娜既无奈又愤怒。

汪菲菲夫妇肆无忌惮的折腾着医护人员,刘强经常说汪菲菲的身体不舒服,需要进行各种各样的检查,汪菲菲半夜起来说自己白天做了检查不舒服,是不是医院的设备有问题,还有医院的食堂不好吃,他们要投诉……等等等等。

刘强几乎是住到了医院里来了,当然,其中有一位医生的态度从一开始的热络,到后面的严肃和冷漠。这位大夫就是董华珠。

“董医生的意思是,这位孕妇没有任何身体上的问题,住在医院,不过是浪费床位。”安娜直说了董华珠的原话,手中的一摞检查报告单放在了况蓝笙的面前。

况蓝笙翻了翻这些东西,这一大堆的检查报告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汪菲菲的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任何的问题。

“孕妇这个情况,大夫让出院也是应该的。”况蓝笙合上手里的报告说道,“可现在是什么情况,难不成真的是董大夫……”

“我觉得不应该。”鹿鸣野沉声道。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惶惶不安的母亲身上。

李惠珊低着头,脸色苍白,陷入了记忆中。

况蓝笙沿着鹿鸣野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李惠珊反常的模样。

“怎么?”况蓝笙凑到鹿鸣野的耳边,低声的询问了一句,“难不成是李阿姨知道些什么?”

李惠珊抿唇艰难的开口,“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我看到了……”

她的声音有一些颤抖,语气有一些哽咽。

况蓝笙走到她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李阿姨,你先不用害怕,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就好。”

“我到的时候,就看到汪菲菲倒在楼梯下面,阿珠站在上面,刘强指着阿珠说是她把汪菲菲推下去的。”

“那你看到了吗?”鹿鸣野再一次抓住了重点。

“我记不得了,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没有看到。”李惠珊这话说的模棱两可。

况蓝笙顿了一瞬,朝着安娜说道,“方便带我们去看看吗?”

“就是带我们去看看当时的现场,你再和我们讲一下情况。”鹿鸣野又交代了一句,“晚点让那刘强录完口供之后,也去现场一趟。”

“Yes,Madam.”安娜答道,心里再一次有了些怪异的感觉,Madam怎么这么快就明白了况高检的意思?

一行人来到了案发现场的时候,王玲玲正在搜集着现场的DNA,看到鹿鸣野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Madam鹿,你过来了呀。”

“别嘻嘻哈哈的,现场有什么发现没有?”鹿鸣野问,她的目光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监控之类的东西。

王玲玲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盈盈的说道,“您还是不要看了,现场没有任何的监控,而且这个地方是医院的楼道,你猜一下什么人来的比较多?”

“吸烟的人。”鹿鸣野说道,她的妈妈是大夫,她小时候经常会来医院和妈妈一起上班,那时候鹿鸣野就知道,吸烟的人总是会聚集在楼道。

“所以啊,现场的空气也不好,地上的脚印也十分的杂乱。我们不能从现场留下的鞋印里面做出有效的判断。”王玲玲漫不经心的分析着。

鹿鸣野沉思片刻随即又朝着李惠珊问了一句,“那个时候,董阿姨为什么要过来这里呢?”

“我在晚上休息的时候接到了她的电话,说是那个孕妇和她家人要找人打她,她说这一次哪怕是动手也绝对要把这些人赶出医院。”李惠珊的语气透露着不可忽视的疲惫。

“您直接说重点的部分。”鹿鸣野低头操作着手机,给在警署的同事发过去消息,让他们好好的问一问董华珠当时的具体的情况。

“那个时候,她原本是和我一起吃饭,中途被叫走了,然后就是她和我说住院部到CT的电梯坏了,她还抱怨了一下说自己倒霉,只能走乌烟瘴气的楼梯间。”

李惠珊讲完,鹿鸣野嗯了一声,随即余光看向安娜。

安娜立刻get到鹿鸣野的意思,“老大,我们已经查清楚了,的确是这样的,CT到住院部的电梯今天晚上五点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检修,那个时间段,只能通过楼梯上下。”

“妈妈你接着说。”鹿鸣野侧*目看向李惠珊,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李惠珊点了点头,“在电话里,听她说那个孕妇的化验报告出来了,现在妇产科那边有很多人没有床位,她要把人赶出去,她的语气不是很好,我担心会出事,就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找她。”

“从神外走到妇产科的话,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吧。”鹿鸣野沉声说道。

李惠珊顿了顿,看向正在认真工作的女儿,在鹿鸣野很小的时候,自己总是会带着自己的她来医院。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很忙,鹿鸣野小小的一只,在医院到处跑。

记忆回到了那个时候,李惠珊的思绪有些飘远。

没有人注意到她纷乱的思绪,况蓝笙抓住了一些重点,“那有在CT那边,找到监控吗?”

安娜点了点头,把自己手机调到监控视频的那一幕后,将手机递给了况蓝笙。

况蓝笙拿过手机,鹿鸣野也凑了过来,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况蓝笙的指尖一顿,耳尖逐渐染上一层薄红。

“怎么了?”鹿鸣野发现她的不自然,不由得关心道,“你不舒服吗?”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拉着她喝酒的缘故。

况蓝笙轻微甩了甩头,把那种奇怪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海,“没事,你突然这么凑过来,吓我一跳。”

“sorry啊,这不是习惯了嘛。”鹿鸣野抱歉的说道,这段时间两人一起商量案子,也总是这么肩并肩的看资料。

视频上播放的画面让况蓝笙有些失望,画面上显示,董华珠和汪菲菲发生了争吵。

里面有一段汪菲菲动手了,而董华珠并没有还手。

“这样的人,真的会推病患下楼吗?”况蓝笙蹙眉疑惑的说道。

“不过这段视频并不能成为什么正向的证据。”鹿鸣野说道,“甚至可以说明那个时候,董阿姨的确是有动机和汪菲菲发生一点什么的。”

“你说的没错。”况蓝笙叹息一声,这段时间鹿鸣野和自己一起了解了不少的法律知识,鹿鸣野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从自己这里学走了不少的东西。

鹿鸣野的目光落在右上角的时间上,“时间有点奇怪。”

安娜接而说道,“老大,这个时间是实时的,不可能出现问题的。”

鹿鸣野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视频是在案发前大概四十多分钟左右发生的事情,按照我妈妈从神外过来的时间,中间差不多有十分钟到十五分钟的间隙,这两个人应该没有在一起才对。”

鹿鸣野把手里的视频暂停了下来,画面定格在两人不欢而散,“你们看这段时间,明显是董医生去拿报告了,而汪菲菲也离开了画面。”

“其他地方的监控有吗?”况蓝笙朝着安娜问道。

安娜沉眸,摇了摇头,“CT是在放射科,那边的条件比较复杂,有监控的地方并不是很多。”

鹿鸣野的思绪不停倒退,那一场血案像是出现在她的眼前,在场的三个人,最后出现的李惠珊,被推倒的孕妇,以及站在一旁的刘强。

李惠珊看到了现场站着的有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董华珠就是那个凶手?

“当时那个刘强呢?”鹿鸣野疑惑开口,那个人会不会才是这一场案件的主导者呢?

听到鹿鸣野的话,现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家不由得纷纷想着,一个父亲会杀死自己的孩子吗?一个丈夫会杀死自己的妻子吗?

第26章 在同一张床上处理案子

警署审讯室,董华珠怔愣的坐在嫌疑人的座位上,过了半晌她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对面的警察没了耐心敲了敲桌子,“董华珠,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董华珠抬头,愣愣地看着对方那一张年轻的面庞,自己好像给小野和慧珊添麻烦了,“对不起,阿sir,我能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把她推下楼梯,我是一个医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李安肖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件案子,上面不知道这人是老大的阿姨吗?

这案子最后还是要转出去的,至于接手的人嘛,肯定是O记那边了。

现在李安肖就是在打发时间,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做好,然后整理好转给O记。

“可是现场的证人说是你做的,你就没有别的要解释的嘛?”李安肖沉声,试图让董华珠说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证词。

董华珠深吸了口气,“我没有做的事情,是不可能承认的,我只能说我知道的事情。”

“那你把事情全部再说一遍吧。”李安肖温声说道。

董华珠回忆起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仔细算起来,不过是十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罢了,她的记忆清晰,把整件事又清清楚楚的讲了一遍。

*

十二个小时之前,汪菲菲再一次说自己的肚子很痛,值班的护士没有打通电话,只好通过广播寻找董华珠。

“真是服了。”董华珠不情不愿放下手里刚刚热好的饭菜,她知道今天自己是吃不了晚餐了。

“怎么了?”李惠珊见她的脸色很是难看,连忙问了一句。

董华珠叹息一声,“你不知道,又是那个孕妇的事情。”

“不会又吵着要做什么检查吧?”李惠珊有些担忧,自己的老闺蜜因为那个孕妇已经心力交瘁了。

“是的。”董华珠认命般的把饭菜装好,站起身来,“你不知道,今天我这边有多少没有办法进来的病人,这种社会的垃圾,占着医院本来就不多的床位,简直就是在浪费公共资源。”

“你还是不要太过于的激动,毕竟那是病人。”不知道为什么,李惠珊心里有些毛毛的,可她还是尽力让自己的好朋友冷静下来。

“行了,我知道了。”说完董华珠就去找汪菲菲了。

果然,这个女人又不安分了,居然自己去做了CT,说什么自己肚子很疼要去做CT检查。

旅行社那边来了一个小姑娘陪同她。

“汪女士,你的身体没有问题,有什么事情请随时和我们联系。”女孩的面上满是疲惫,她的眼底有着愠怒,可态度和语气是那么的谦卑。

董华珠刚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女孩因为劳累而变得苍白的脸色。

汪菲菲见小姑娘要走,接着趾高气昂的说道,“你等一下给我买一点吃的过来啊,因为你们旅行社不正规的经营,找那种三无的酒店,害得我到现在都不能回家。”

女核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龟裂,那表情转瞬即逝,她的脸上再一次的浮现出来了笑意,“好的,汪小姐,你放心,我这就去给你买东西。”

“记得我要吃那个卤肉饭,要医院出门左转走一公里那一家的,那一家的好吃,大门口的那个不要,那个一看就不卫生……”汪菲菲巴拉巴拉的了一大堆,女孩的脸色铁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应了一声飞一般的逃了。

“看来你的精神很好啊。”董华珠面色不善,走到汪菲菲的跟前。

“董大夫啊。”汪菲菲白了她一眼。

在汪菲菲的眼中,面前自己的主治大夫和刚刚的那个小姑娘都是服务自己的人员。她们对自己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的。

董华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我建议你立刻出院,你的情况不适合继续留在我们医院了。”

“哎呀,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又不是没有付钱给你们。”汪菲菲听到这,趾高气昂的指着董华珠大声说道。

董华珠被她这无知的模样逗的失笑,“你以为医院是什么地方?旅馆吗?”

“难道不对吗?我付钱给你们,我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啊?你这个医生真是黑心啊,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要给人家腾床位啊,所以要把我赶走啊?”汪菲菲双手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病人。

听到她这么讲,董华珠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董大夫被气的直点头,“这么多年,有人第一次这么说我,我不管你怎么样,你的条件并不符合继续住院的标准,我奉劝你!快一点离开医院,不然我就报警了。”

“报警干什么?!”汪菲菲有些心虚,音调也不自觉的拔高,“我又没有犯法,你报警干什么?!”

听到她这么不要脸的一句话,董华珠笑出了声,“你还真是一个法盲啊,你不知道港城的法律中,浪费医疗资源也是一种罪吗?而且你和你丈夫的行为,已经算是严重诈骗了。”

听到诈骗两个字,汪菲菲的脸色一变,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正色说道,“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要去就去呗,反正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回忆到这里结束了。

“那后来呢,怎么就说你把她推了下去了?”李安肖不解。

另一边,隔着审讯室的玻璃,鹿鸣野和况蓝笙看着里面的情况。

“不进去吗?”况蓝笙问到。

鹿鸣野摇了摇头,“我不方便。”

况蓝笙叹息,她知道是回避政策,估计很快整个重案组都不能靠近这个案子了。

“那我是不是不能和鹿警官合作了?”一句话脱口而出,况蓝笙愣了愣,她也有些讶然自己怎么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