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她握了握这棵小树的手,“到了之后记得发微信给我。”
“好。”虞树棠立即道,她微微睁大眼睛,只是这次不是为了抑制流泪,而是想尽力地把每一点的柳见纯都记到心里。
柳见纯抿唇一笑:“又不是不回来了,说不定你下周末就能回来了呢。”
虞树棠的预想也是这样的,京城和申城之间的高铁很方便,她以前还每周末都来见姐姐呢,哪怕回了京城也不在话下。
可是……那也是难过的。
“小树,”柳见纯认真地说,“我们这算是新开始吧?”
“当然。”虞树棠不假思索。
“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柳见纯问她。
虞树棠意识到这事自己可能不情愿,但她依然是想都不想:“姐姐,什么事?”
“既然是新的开始,你就不能像原来的时候一样了。”柳见纯慢慢地,很温柔地说,“我知道你想每周来见我,但是如果有事的话,和我说一声,不用回来。不要觉得这事一定是工作上的事情才行,有朋友约你出去玩,或者其他的事情都算,我自己还时不时有有事的时候呢。”
虞树棠知道自己以前是因为不安全感,焦虑和一系列负面情绪,导致把这一面当成了每周的寄托,也知道这样实际上是很不健康的。
“好。”她答应的声音很轻,然而足够郑重。
柳见纯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棵小树看起来外表冷淡,其实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黏人的十分可爱。她现在心里或许不愿意,等到在京城作息健康,心情愉快,这份心结自然而然地就会解开了。
她不担心。并且明白小树清楚这一切的关窍,她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的难过,只是因为——爱自己。
“记得想我。”时间快到了,虞树棠有点撒娇地对她说。
柳见纯一颗心软绵绵的,捏了捏她的掌心:“当然呀,你也得记得想我。”
虞树棠这下用力地点了点头,时间快到了,她没什么可迟疑的了,将姐姐抱到怀里一瞬,旋即松开,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再见。”柳见纯道,小树过了安检,拉着箱子,倒退着往前走,向她大大地挥了挥手。
柳见纯一面笑,一面情不自禁地在外面跟着她走,等到彻底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终于站定,用指腹拂过睫毛,擦到了一小片热烫的濡湿。
虞树棠路上还是忍不住又掉了几滴泪,下车之前仔细地拿镜子照过,确认不会被发现端倪,这才拉着行李下来。妈妈今天也过来接她,杨秀桦一见她就问:“这一路上怎么样?”
“挺好的。”她打起精神,一下被自己亲妈戳破,“真的吗?我不信。”
她才不跟虞树棠一起多愁善感,直接风风火火地安排了起来:“今天回去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下厂子,不把业务了解清楚,什么都是白搭。等到你忙起来,就顾不上伤心了。更何况又不是见不到面,有什么可伤心的?”
杨秀桦一向是嘴上厉害,虞树棠不和她争,晚上和姐姐聊了一会儿微信,关掉大灯,这会儿惆怅暂且消失,她不可避免的,对于这份崭新的工作,和今后的新生活,有了很多很多的期冀。
这份期冀让她很快坠入了甘甜的梦乡,梦里有一轮柔软的月亮,光辉清澈,始终照耀着她。
柳见纯休息的时候打开手机,虞树棠兴奋地给她发了好几张照片,这棵小树穿着工装,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凑到脸颊旁边:这是我用车床车出来的一个小陀螺!
这样比起金融来显得毫不高级的工作反而让小树兴高采烈,这周末回来的时候,先是抱着她不愿意撒开,随后神秘兮兮地卖关子:“姐姐,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柳见纯先是猜了首饰,看答案不对,灵机一动:“不会是你车的件吧?”
这次猜对了,虞树棠献宝似的从手包里拿出来一个竟然称得上精致的黄铜小蝴蝶酥!柳见纯还没来得及惊讶,这还没完,小树接着包里拿,一只一只小蝴蝶酥在玄关柜上摆了一排:“不光有黄铜的,我还车了紫铜的,铝的,钢的和铸铁的。”
“还有这个,石墨的。”虞树棠把一只黑色的小蝴蝶酥在她眼前晃了晃,说起来头头是道,“不过石墨加工起来粉尘很大,我在的厂子没有专门的车床,我去别家厂子借的。”
“别家借的。”柳见纯笑盈盈,“你怎么这么厉害呀?”她故意逗虞树棠,这棵小树一边装作不愿意的样子,一边其实很受用,还是把脸绷紧了,强忍着笑:“柳见纯不许逗小孩,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虞树棠可不一般。”
柳见纯哪怕听不懂也很爱听虞树棠讲厂子里的事,小树兴致勃勃,她听得也专心致志。
“我现在可不算外行了,到了厂子里才知道,原来压铸、冲压和铸铝是根本不一样的东西。”虞树棠道,“我打开公司网站的产品中心,看到那里还分了那么多类,一开始还不明白,原来铸铝是浇铸,冲压是让模具把金属材料剪裁加工,压铸是靠模具把金属固化成型。”
她说话间,还不忘盯着柳见纯看,姐姐听得好认真,眼睛眨的也慢慢地,密密匝匝的睫毛扇了两下,她情不自禁地先吻了吻。
“不过我现在不在压铸的厂子里。”虞树棠道,这些她之前都和姐姐说了,可她就是愿意巨细靡遗地再说一遍,很显然柳见纯也愿意原原本本地再听一遍。
“我现在在的厂子主要是数控加工,就是目前受的培训还不大够,自己只能车点这种小件。”
小树开心,柳见纯也跟着开心,她刚想着要上网买个展示柜,把这些小葫芦都放进去,没想到小树往手包里一掏,有点不好意思地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柳见纯佯装生气,“谁说的没买首饰?”
“这不是首饰!”虞树棠马上说,“姐姐,你打开看看。”
柳见纯打开一看,勉强还真不算首饰,是一个莹润的翡翠小蝴蝶酥,应该是让人做的,没有挂绳,像是一个小摆件似的,和虞树棠车的那些金属葫芦大小完全一致。
“特别便宜的翡翠。”虞树棠说,她粲然一笑,“姐姐,我也没赚什么钱嘛。”
“那有什么。”柳见纯说,她再度紧紧地抱住了眼前这棵年轻的小树,她偶尔会有种错觉,虞树棠正是一棵这样真正的小树。
在学校的时候,她是一棵生机勃勃,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默默成长的青翠的小花树,上班之后,她长得越来越大,枝繁叶茂,然而丰茂的叶子从青绿色冷下来,鸟雀飞走,这棵树好像独自长在了冬天里。
现在小树踏回到了春天,树冠上麻雀叽叽喳喳,树叶间有红红的野果,柳见纯笑了:“那有什么关系。”她主动吻住小树,张开嘴唇,让她久违地吻进来,口腔湿热,明明天气已经凉了,虞树棠却觉得汗水沿着鼻梁淌下来,她头晕目眩,一头栽到了姐姐给她的滚烫情梦里。
虞树棠催着柳见纯昨晚就把菜单发给了她,今天她早上坐高铁回申城,中午到家,她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蹲在电视柜前看姐姐的玻璃展示格。
清透的玻璃里面,是一只一只的,各种材质的小蝴蝶酥,特地用支架撑住,摆在架上,最上面的一格,是一只显得有点笨拙的木头小人。
虞树棠恋恋不舍,心里发甜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一边让电视放着一个综艺,一边仔仔细细地要把菜洗净,该腌的肉也都腌好。
她现在请假再也不用等年假,有事情自然可以请。她这次特地为了自己的生日请假两天回来。柳见纯进门的时候带着蛋糕,蛋糕封得很严,虞树棠一下就闻到了蛋挞的味道:“姐姐,你买蛋挞了?”
“对,有豆乳的,还有椰挞。”柳见纯道,“都是刚烤好的,先出来吃。”
她不等虞树棠出来,先进了厨房,果然这棵小树还在精细的捣蒜泥,柳见纯看了一眼:“已经捣的够碎啦。”
蛋挞容易掉渣,虞树棠匆匆地把手放到水龙头下冲净,又擦了擦,这才从姐姐手里接过,刚烤好热腾腾,里面的蛋液和椰奶都是热的,更是双倍的好吃。
柳见纯牵着她的手出来让她看自己这次订的蛋糕,完全就是一棵小树的造型,蛋糕面像是小树生长的花园,闪闪地缀着许多能吃的装饰品。
极致的幸福下,虞树棠几乎是无话可说的。她盯着蛋糕上那棵翠绿繁茂的小树,小声说:“姐姐,我爱你。”
“什么呀?”柳见纯问她,“你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楚。”
虞树棠知道她是故意的,就也猛地搂住她,坏心眼地凑到她耳边:“我爱你!这下有没有听清楚!”
何止是听清楚了,简直是吓了一跳!
柳见纯见好就收:“我要去做今天的生日晚饭了。”
虞树棠故意不放她走,反正她做饭自己也要跟着打下手的:“你还没回答我听没听清楚呢。”
“听清楚了!”柳见纯也扬起声音,她被虞树棠闹得没办法,挺直的鼻梁直往自己锁骨上蹭,“好了,好了。”
她缓缓地放低声音:“小树,我也爱你。”
这个冬天申城没能下雪,京城飘飘扬扬地下起了大雪。柳见纯刚下高铁,马上被一束花先晃了眼。
虞树棠现在才不管什么丢人的浪漫呢,鲜花好,姐姐喜欢,她就很愿意买。橙色的鹤望兰和鲜红色的北欧冬青搭配起来十分美丽。一股湿润的香气和小树一起迎了过来,柳见纯握紧她的手,两人出了高铁站,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种银白色。
“好大的雪。”申城毕竟是南方城市,雪再大也没见过这样的规模。柳见纯一下子连车也不想上了,恨不得在雪中走一走。
“要不然高铁晚点了呢。”虞树棠说,她的头发剪短了一点,发尾的小卷剪掉,看起来异常干练,简直是英艳同辉。
这是柳见纯第一次真正见到小树的新发型,上个月小树只回来了一趟,还有工作上的事情,她自己也有一些事情,正好快过年了,她放寒假,时间也充裕,就想着来京城玩一玩。
柳见纯说是想看雪,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虞树棠的头发。虞树棠不催她,今天下雪,她随身带着伞,正好派上了用场。她撑开,笑吟吟地看着姐姐用手指拨弄自己的头发。
“好看吗?”她问,柳见纯冲着她笑,一双桃花眼好清澈,“当然好看,很适合你。”
今天出门,柳见纯的头发挽了起来,插了一支玉兰花的u型簪,虞树棠自觉现在自己的心态很健康,和姐姐都会因为一些原因不一定每周都见面。
可是一看到姐姐身上自己熟悉的东西,闻到熟悉的香味,她就情难自已,哪怕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也要去搂柳见纯,声音闷闷的:“想你了。”
“我还想着你多久不破功呢。”柳见纯逗她,刚才还是成熟女人小树,这会儿马上撒起娇来了。
“这又不冲突。”虞树棠理直气壮,柳见纯不说她就不走,“你呢?”
“好啦,我也想你。”柳见纯说,虞树棠又问:“有多想?”
这次柳见纯凑过去,她的心跳,两个人这样浅浅地挨在一起,虞树棠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毕竟是过年期间,杨秀桦坚持不松口,虞家代替她传达了中心思想,意思是柳老师如果来京城的话就别去外面住了,在家住两天。
虞树棠很高兴,她一直想让姐姐看看她的房间的。柳见纯倒是有点细微的尴尬,但想想人家到底是一片好意,更何况杨秀桦还在自己家住过呢。
“等到把车停回家我们就出来散步。”虞树棠笑道,“姐姐,京城是不是特别冷?”
她止不住地想和柳见纯肢体接触,不急着启动车子,又握握她的手:“不过我们家有地暖!”
说到这儿,她压下心里头的悸动。一路开车回家。还下着雪,她开得很平稳,车子刚停到车库,虞家就先迎了出来。
还下着雪呢,廊下这俩人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寒暄。一个说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做,一个说不能这么麻烦,推来阻去,虞树棠实在不愿听了,拉起柳见纯的手就跑:“我们先散步去了!”
虞家一愣,这大雪天的,散哪门子的步?
可对于柳见纯来说,光这场雪,这趟京城之旅就是值了。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这棵小树呢?
两人甚至不需要说话,只需要这样咯吱咯吱地踩着雪,仿佛就能心意相通。
“我今年下半年可能能回去。”虞树棠道,“即使不回去,我五月的时候也要进团队了,会经常来申城开会出差。”
柳见纯隔了一会儿没说话,虞树棠疑惑地望过去,发现她竟然在东张西望。
“小蝴蝶酥?”她戳了戳柳见纯,浑然不觉她们两个人都变得孩子气了。“你在找什么呢?”
柳见纯说:“我在找有没有地方能让我们俩说悄悄话。”
虞树棠马上说:“有啊。”她家就住这附近,对这一片熟极了,很快带柳见纯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雪天的天光朦朦胧胧地撒在窄巷里,柳见纯小声说:“我只有二十来岁的时候做过这种事。”
“什么事?”虞树棠好奇心很强,立刻要问。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柳见纯吻住了她的嘴唇,有点紧张,掌心湿漉漉地发汗。她是那种开放的类型不假,可这是在外面,国内又没有那种在外面就可以随时亲热的习惯。
她很快放开,一刹那间四目相对,几乎让她生出了一种小树的长睫毛扫过她心口的错觉。
“我能不能穿越到你二十岁啊?”虞树棠说,眼睛一眨也不眨,这次接吻,她连眼睛都舍不得闭上了。
“我决定暂时不当小苔原狼了。”虞树棠地发誓,“我决定要先穿越到小蝴蝶酥的二十岁,那时候我想比你大十二岁!”
小树有时候就有这样的天马行空,二十三岁的她和三十五岁的小树吗?柳见纯没法想象。
“你不能比我大。”柳见纯认真地和她讨论这个很没营养的话题。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做你姐姐。”柳见纯说,“因为我想,照顾你多一点。”
她说完,就轻轻地笑了:“恋爱中其实没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声音渐渐地小了,事实上她也不需要说完整,因为小树心里是一清二楚。
这个女孩对她嫣然一笑:“是啊。”她好真心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姐姐,这也是我想比你大的原因啊。”
但是她已经是够幸运的了。
幸运,虞树棠必须承认这个词。她实在是够幸运的了。她二十出头就碰到了柳见纯,顺理成章和她相爱,在她心里,这就是她最开始的初恋和最后的爱人。
实在是……太幸运了。
第134章 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小树已经不知不觉间有了让她心安的魔力。
晚饭时间没有聊什么特别的, 倒是杨秀桦让虞家送了两样东西当作新年礼物,这可让柳见纯急忙地拒绝了好一会儿,可惜虞树棠在旁边一直帮倒忙, 到底也没能推回去。
她这次来还是带的特产, 没有像小树拜访一样带黄金首饰作为礼物。小树年纪小,礼物瞒着她这样用心,心底里也没什么顾虑, 她却不能这样做。小树家里的态度不明朗,她要是送贵的,反而弄得双方都尴尬。
这会儿两个金色的包装盒放在书桌上, 柳见纯眉头都蹙起来:“小树,这个我不能收, 还是放你这里。”
“你先打开看看嘛。”虞树棠说, 她眼巴巴地瞧着柳见纯, 不是劝她收下, 先劝她打开, “我妈确实是认真挑的, 这点我做证,姐姐,新年礼物有什么的,你起码打开看看。”
柳见纯拗不过她,里面是两只漆面发亮的木盒, 一打开, 不是眼前一亮, 简直是眼前一黑。
虞树棠马上藏不住地在旁边介绍:“这个是八宝吊坠, 这是凤凰香囊,里面可以放东西的……”
“确定是你妈妈认真挑的, 我怎么觉得是你认真挑的呢?”柳见纯微微叹了口气,“这些金子都能给你做嫁妆了。”
她真是脱口而出,吊坠和香囊都是沉甸甸的,工艺精致,灯光一照,打得人眼花缭乱。
“你怎么知道不是嫁妆?”虞树棠顺杆就爬,笑意盈盈的,“你肯定看得出来我妈已经同意了,她这人就是太好面子了,不肯明说,要不然不会让我和她一起挑去的。”
“哪怕是真同意也用不上这些的。”柳见纯扣上盒盖,“好了,先放你这里。”
虞树棠坐在椅子上拉着她的衣角装可怜,柳见纯忍不住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啦,你看我像是适合戴这种东西的人吗?你戴着正好。”
她赶紧转移话题,看虞树棠书桌上的东西,玻璃收纳盒是小树给她要的链接,放了一些她车的件,最显眼的地方,摆的就是那个抱着蝴蝶酥的黏土小人。
虞树棠的房间说实话,现在看起来几乎是生趣盎然的。大大小小的几个鳄鱼小玩偶,可爱的小装饰品,青翠的多肉,星星人马克杯……柳见纯感觉自己仿佛透过这些都认识的小物件,看到了这房间以往简洁冷淡的模样。
“这些可爱的东西我都认识。”柳见纯道,她俯身瞧了瞧桌面上能磁吸钥匙的长鼻狗摆件,被虞树棠搂着坐到了腿上:“当然认识,好多都是你送我的。”
柳见纯从善如流地侧过身,靠在她肩膀上,这个方向正对着窗户,窗外灯光明亮,雪中间停了一段时间,这会儿又纷纷扬扬地往下落了。
“没有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房间基本上没什么装饰品。”虞树棠说,“因为我总觉得在房间里摆那么多零碎的东西很麻烦。”
“我和你刚好不一样。”柳见纯道,她望着外面的细小的雪花,心里很安定。“我很喜欢往自己房间摆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有没有用在其次,主要是看了就很开心。”
“我同意!”虞树棠马上附和道,她颊边的小笑弧深凹着,柳见纯亲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又亲了一下。她忽然想自己是很自私的。她曾经认为只要小树开心就好了,现在她想,除了开心之外,她还想要小树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开心。
她不舍得小树和别人一起开心。
虞树棠笑容灿烂,细密整齐的牙齿露出来,像一头小鳄鱼。现在这样的笑容对她而言也不再罕见了。
柳见纯又想亲她一下,不过这次被虞树棠抢占先机,从长长的睫毛一路吻了下去。头发上是精油的花香气,脸颊上是面霜的柔香,再往下,她这儿的身体乳没有香气,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杏子味缭绕着。
每个她吻过的地方,好像都燎起了一片鲜红的火焰。柳见纯模模糊糊地想: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不止一个月的,至少三十七天。小小的分别威力巨大,她浑身情不自禁地发着颤,像是肌肉记忆一样,抬起胳膊,想要摸索着去拿东西。
虞树棠椅子一转,三步并作两步,带着她一起倒到了床上。
灯光是智能的,说出指令有点出戏,柳见纯本以为自己会笑,结果她瞧着虞树棠深浓的眉眼,一时之间,除了面前这个女孩,真是什么都忘记了。
虞树棠不笑的时候总是带点冷淡的,只是没恋爱之前,这份冷淡仿佛是拒人千里,恋爱之后,就完全不是了。哪怕她再冷淡,柳见纯也是笃定的,她爱我,我是她最爱的恋人。
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小树已经不知不觉间有了让她心安的魔力。
虞树棠有的时候爱枕在她胸前,但这会儿她只想不错眼珠地盯着姐姐。三十七天没见面了,她恨不得姐姐在的每分每秒她都得这么盯着。
大概是在她家的缘故,柳见纯水红色的菱唇抿得紧紧的,一丝声音也不想发出。虞树棠知道说隔音好也没用,主动将手递过去让她咬着。
柳见纯轻轻地咬住,眼睛也睁大了。哪里需要发出声音啊,她一双眼睛完全是活的,黑棕色的瞳仁亮晶晶地闪,满是湿淋淋的碎光。
牙齿从她的骨头磨过去,咬到她温热的皮肉,很小心地收着力气,但和身体一样诚实,会不由得用点力气,松开的时候,环上了一点细微的牙印。
地暖太热了,柳见纯觉得自己热得出了一身的汗。她低声喘息着,虞树棠同样是汗津津地贴着她,冷不丁地说:“姐姐,我感觉咱俩永远也不会吵架。”
“不可能。”柳见纯呼吸急促,“等到往后同居,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吵架的。”
“要是同居了那吵架我也愿意。”虞树棠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挺直的鼻梁在柳见纯胸脯上蹭了蹭,对方的眼帘垂下来,长睫毛遮住了半沿瞳仁,这是——纵容的信号。
“姐姐,姐姐。”虞树棠叫了两声,支起上身又叫道,“小蝴蝶酥,小纯,见纯,今天起床堆雪人吧?”
柳见纯睡得脸颊潮红,觉得自己已经被地暖给困住了,舒服得眼睛都睁不开,半晌才勉强道:“好……好呀。”
“真的好吗?”虞树棠直笑,重新钻到被子里抱住她,姐姐马上有点困扰地想翻身,她只好松开,“这下泡不软了,我感觉有个小蝴蝶酥要烤干在京城了。”
“烤干……就烤干吧。”柳见纯迷迷糊糊地说,“干干脆脆的才好吃呢。”
虞树棠被可爱的发晕,又想起床,又想多和柳见纯一起睡一会儿,犹豫了好一阵子,这才眷恋的起床,到楼下打算给她做早餐。
时间才八点,杨秀桦已经起了,虞树棠问道:“妈,早饭想吃什么?我爸起了吗?”
“不用管他,他中午再说。”杨秀桦现在不得不对自己女儿进行一些反面的刮目相看,“真的是不得了,谈了恋爱把你谈得五讲四美了。”
“那词根本不是这样用得好吗?”虞树棠问,“你喝咖啡还是牛奶?”
“你是教授人家是教授?”杨秀桦不吃她这套,“咖啡吧,我要拿铁。那个茉莉雪的豆子,看网上推荐买的,还挺好喝的。”
“杨女士你要求还挺多。”虞树棠笑道,她先是给妈妈做了一杯拿铁,随后给自己和柳见纯打了两杯奶昔。
杨秀桦端着咖啡杯往楼上看了看:“她怎么还没下来呢?老师还赖床的。”
“这和老师有什么关系?”虞树棠说,“一会儿我还要和姐姐去堆雪人呢。”
“老师还堆雪人的?”杨秀桦继续批判,“对了,那个礼物人家收了吗?”
她确实心里算认了这段关系了,不得不承认自家这棵小树在这段感情里全都是正向的改变。虞树棠说让她借新年的由头送份礼物她也觉得不错,就是她真不认为柳见纯能痛快地就这么收下,等到了房间估计还得拒绝。
“没有。”虞树棠道,她喝了一口奶昔,听自己妈说:“就说不该送黄金吧,暴发户审美,你送个包她搞不好倒背上呢。”
“她说跟我的嫁妆似的。”虞树棠说,“包她可能会背,但这是第一份礼物,总该郑重点吧。”
虞树棠穿了一身黑色的贴身毛衣,乌黑的头发散在肩上,杨秀桦自己也觉得女儿这段时间成长太多了,在工作上,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是该郑重点。”她装作没听见前面的嫁妆,难得顺着说,下一秒就憋不住了,“到时候分手可咋办啊?”
“你再说不吉利的!”自家女儿伸手把旁边的抱枕投过来,杨秀桦正高举着另一个要反击,余光瞥见柳见纯,正站在二楼上看着她俩!
“我去书房了。”杨秀桦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抱枕,重新放回到沙发上,头也不回地走了。这可太伤害她在柳见纯面前的形象了!
柳见纯含着笑,这才下来,她可是想装看不见的!
虞树棠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沙发上:“你要是早点出来就好了,能听到我妈同意咱俩,在你面前她嘴硬得不得了,我让她说她就是不愿意。”
“没事的。”柳见纯知道她认可就好了,其余的并不在意。她坐了一下,又起身,站到玻璃门前去看院子里的积雪:“我们堆个什么样子的雪人?”
“那可多了,什么都可以。”虞树棠兴致勃勃,“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还办过堆雪人比赛,那时候堆兔子和小熊的多,要是动漫角色,就是海绵宝宝,方块的也好堆。”
柳见纯想了想:“不如我们堆雪宝吧?”
虞树棠立即响应,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堆过雪人了,小时候她实际上也不大爱堆,觉得没意思,现在长大了,反而心境大有不同。
或者不如说,是和柳见纯恋爱之后,让她看待世界的方式都有了变化。
两人一人滚一个雪球,堆雪人的诀窍就是要用手的温度把雪球捏实,柳见纯预备滚下面那个最大的,虞树棠就用这个大小做参照,快速地滚了两个小的出来。
最上面的那个雪球滚成椭圆,柳见纯拿了个小铲子,细心地给雪球整理形状,还要画出雪宝的两道眉毛和灿烂的笑容。
旁边的小树递给她一根胡萝卜,插上做鼻子,两枚亮晶晶的纽扣,放上做眼睛,几根细树枝和石头,“等等,你从哪里拿的?”柳见纯诧异道,她本以为小树要去找一会儿的,没承想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树棠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睛:“我从后院的造景里拿的。”
柳见纯失笑,把树枝插上做头发,石头放上做衣服,一个,好吧,一个有点傻乎乎的雪宝就这样被做好了。
虞树棠捧场的打算鼓掌庆祝自己和姐姐一块做的第一个雪人,可她拿的这三根小树枝又细又直,直愣愣地戳在雪人脑瓜顶上,和被炮炸了一样,她一下没绷住:“这个雪宝还是个爆炸头呢。”
柳见纯也是忍着笑,为她们两个亲手做的雪人正名:“摇滚雪宝,没见过吧?”
她拿出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才罢休。
“你小时候参加比赛的雪人堆的是什么?”柳见纯问道,虞树棠说:“小猫!”
“还有照片吗?”柳见纯道,“我想看看呢。”
“还是别看了,刚才我不该笑的。”虞树棠装作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妈说我做得像奇行种,那是我唯一一次在比赛里没有拿第一名。”
当时她的自尊心确实是受到了极大伤害,现在她就是……想趁机和姐姐撒撒娇。
柳见纯现在还很吃她这一套,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牵住她的手。不过一牵住,虞树棠就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姐姐的手比自己还要凉得多,她握紧,放到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那里面有一层薄薄的绒毛,暖融融的,柳见纯站着站着,轻轻地把头靠在了虞树棠的肩膀上。
时间就这样变得好慢,每一秒都静静地淌过去,天地之间很寂静,只有小树浅浅的呼吸声,一声声落在她耳畔。
她的现实和悲观主义突然融雪一样消失了,就在这个时刻,她想她和虞树棠是真的能天长地久的。
“我们要是真的有小猫的话,你打算起什么名字?”这类问题之前小树问过她,说将来我们有小猫了,要怎么怎么样,不过她都没有好好地回答,现在她柔柔地将这个问题抛回去,虞树棠果然比她勇敢得多,和她曾经的应对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我早想了很久了!”这下虞树棠彻底刹不住车了。
“我一开始想着用食物的名字,就是那种很可爱的,花卷之类的,但是太容易撞名了。”
“然后我仔细想了想,我们不如用蝴蝶的名字当作大名,我都在网上查了,比方说有种蝴蝶叫中华虎凤蝶,咱们小猫大名叫中华虎,这也不是不行,绝对不会撞名的。”
“谁家小猫会叫中华虎呀?”
“我们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