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泉一只能将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地安抚。
除了拥抱,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在黄金周繁忙的人潮中安静地相拥。
时间似乎对他们格外优待,仿佛变慢了不少。
在这漫长的相拥中,桐山静从岩泉一身上积蓄起了那最后的一点勇气。
“我去和她们道个别,很快就回来。”
她缓缓从岩泉一的怀抱中退出来,绽出一个微笑。
那笑容让岩泉一觉得有些空虚和寒冷,他希望的并不是这样沉重的笑容,他想要她轻松愉快地笑起来。
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她已经转身向前方走去。
岩泉一收回手,迈着脚步,隔着短暂的距离尾随在她身后。
桐山静缓缓地向那群熟悉的人挪动着脚步,光洁的地板宛如刀山,每向前踏出一步,就感到一阵刺痛-
我们今年只走到了第三轮-
如果桐山没有受伤的话,你们说不定就是冠军了-
真可怜啊-
真是太可惜了-
明明都已经这样努力了。
……
心脏缝好的伤口似乎又绽开,往外汩汩地流着眼泪。
她没能和大家一起拿到冠军。
没能上场。
甚至没有勇气去看那最后一场比赛的录像。
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怎么也挤不出笑容。
不能这样去见她们,得想些高兴的事情。
可过去与排球相关的那些令她高兴的事情都蒙上了灰色的阴影。
桐山静不由得回头,看到了落在两步之后的岩泉一。
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就像是快要倒下时忽然得到了支撑,下落的恐惧逐渐消失,只余下安心。
桐山静慢慢地弯起眉眼,绽出一个浅笑。
光是注视着这个人就能让她感到喜悦与安定,心中涌起的欢喜覆过恐惧。
她忽地轻松不少,向岩泉一伸出手:“可以请你和我一起去吗?”
回答她的是岩泉一紧握上来的手。
“谢谢。”她的笑意更大了一些。
佐久早夕纪看着牵着手走来的两人,一时颇有些五味杂陈。
紧接着脑袋就被人用力敲击了一下。
“好痛——”
“视线太过于明显了。”枭谷的副部长山崎弥生提醒她。
好不容易大家都聚在这边瓜分小静送来的礼物,那边只有竹内教练一个人。
就先让她和竹内教练安安静静地聊上几句吧。
现在的她,应该能好好听进去教练的话。
竹内教练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爱徒,目光变得柔软慈爱,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座位。
“坐下陪我这个老人家聊会儿吧。”
桐山静松开握着岩泉一的手,乖巧地竹内教练的旁边坐下,低着头,绞着手指,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对——”
“第一句话,似乎应该说好久不见。”竹内教练温和地打断了她的道歉:“我之前也说过很多次吧。你不用说对不起。”
无论是比赛的事情,还是车祸的事情。
这个孩子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没有什么比你还活着更加重要。”
在一条生命面前,一届比赛的胜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桐山静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沉默地坐在一边。
“把头抬起来。”竹内教练声音轻柔地下达着不容反抗的命令。
排球是一项向上看的运动,一直低着头可不行。
桐山静抬起了头。
竹内教练朝她温柔地笑着,柔声问道:“你这段日子以来,过得快乐吗?”
“我很快乐。”
竹内教练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这样就够了,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够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要继续保持。”
山崎弥生一边看管着排球部的好动儿童,免得她们注意到教练那边的动静,一边暗中观察着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的岩泉一。
她昨天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
白福雪绘偷拍的那张他和桐山静相视而笑的照片。
那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的笑容。
稍微有点不甘心,她们当时努力了那么久,都没能将小静留下,让她发自内心地露出这般轻松愉悦的笑容。
直到最后也只看到了相当勉强的笑容。
为了让她们不再担心。
山崎弥生转动着束手袋的抽绳,轻声向佐久早夕纪问道:“你觉得他能让小静幸福吗?”
佐久早夕纪用余光看了一眼岩泉一:“我不知道。不过小静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小静。”
她观察他们两个人相处模式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什么经验可以用作参考。无法做出他能否让小静获得幸福的判断。只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目前是互相喜欢,并且是非常喜欢对方。
山崎弥生用抽绳打了一个结:“如果他不能让小静获得幸福的话,劝她转回枭谷怎样?”
她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转回枭谷似乎也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春高失利的话题早就已经过去,三年级的学姐们也已经毕业。
只有她们这些同级生,和爱戴她的二年级后辈,以及什么都不了解的一年级新生。
稍微控制一下就不会让她再听到那些话,也不会再压垮她。
这个提议令佐久早夕纪十分心动。
她看了一眼和竹内教练仍在聊天的桐山静,以及在她们不远处的岩泉一,跃动的心又安静下来:“稍微晚了一步啊。”
她现在是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的经理,并且青叶城西似乎只有她一个经理。
她并不是一个容易改弦易辙的人,按照她的性子,大抵会有始有终地将这件事做完。
“机会渺茫。”
“煽动木兔那家伙呢?”山崎弥生看着佐久早夕纪。
若是木兔光太郎请求小静转回枭谷,她大概会产生一些动摇吧。
佐久早夕纪愣了一下,随后用额头贴向山崎弥生的额头,对方的温度显然高得不正常。
“你发烧了。”
“我知道,已经喝了药,现在脑袋很清醒。”山崎弥生平静地说。
知道她已经喝过药,佐久早夕纪放下担心,轻笑出声:“你最好记住刚才说的话,我很期待你真的清醒后的反应。”
到时候绝对会非常精彩。
“我现在非常清醒。”山崎弥生重复强调。
“是是。”
头脑很清醒,只是变了个性子,非常激进。
佐久早夕纪在心底默默吐槽。
她牵起对方温度较高的手:“就算她转回枭谷,我们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无论是心理的创伤,还是躯体的损伤。
都令小静她没办法再次作为一名自由人上场。
“我们无法逆转时间回到过去。她已经是另外一条河流了。”佐久早夕纪轻声说道。
尽管不愿接受,可这就是当下的事实。
“……说得也是。”山崎弥生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找那家伙谈谈。”山崎弥生看着岩泉一,稍显敷衍地回复佐久早夕纪。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到时间到了坐上新干线一走了之。
佐久早夕纪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部员,选择跟上山崎弥生的步伐。
这个病患似乎更加危险。
“岩泉君,可以麻烦你跟我来一下吗?”山崎弥生扫过一旁还在交谈的竹内教练和桐山静,开门见山地向岩泉一发出邀请。
岩泉一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他有些困惑地指了指自己。
佐久早夕纪跟上来,向他介绍:“这个是我们枭谷的二传,我和小静的搭档,山崎弥生。我
们有些话想对岩泉君说。”
岩泉一看了一眼桐山静,随着那两人到了一个稍远的角落。
“你是小静的男朋友吧。”山崎弥生平静地陈述。
“是。”
“那么,请你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幸福。拜托了。”山崎弥生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弥!”
佐久早夕纪和岩泉一都吓了一跳。
岩泉一还没来得及回答。
山崎弥生就直起身子,接着说:“如果你让她伤心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还有,在毕业之前,我都不会放弃让她转回枭谷。以上。”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她问道。
“不用,我无论如何都会让她幸福的。”岩泉一神色认真地回应。
他无法保证绝对不会让桐山静伤心,刚才她已经伤心过一次,而他除了给出一个拥抱外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他绝对会让她幸福。
山崎弥生忽地笑出来:“那就拜托你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拉着佐久早夕纪离开,转身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输给他了。”山崎弥生咬着牙低声说道。
那个人过于纯粹和认真,她刚才那一瞬间似乎真的相信了他能够让小静幸福。
“啊,我也一样,真不甘心。”佐久早夕纪握住了拳。
不得不承认,小静能这样快地振作起来,那个叫岩泉一的家伙也有一份功劳。
反观自己,当初什么都没有做到,还要她分出心神来担心自己。
真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桐山静忽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没什么。”佐久早夕纪回答。
输给他也没什么,只要这个人能获得幸福和快乐就好了。
山崎弥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含糊地呜咽着:“你一定要幸福。”
桐山静睁大了眼,她极少见到弥生这个状态,伸手探了探她的脸颊,温度颇高。
她关切地问:“你测体温了吗?吃药了吗?”
“测了,吃了。还有这个给你。”山崎弥生将她一直拿着的束口袋套到桐山静的手腕上。
“等我走了你再打开看。”
“好。”桐山静点头应下。
佐久早夕纪摸遍全身,也只找到桐山静的那条手帕,没有可以用来做礼物的东西。
怎么会有人准备礼物不告诉她啊!显得她很无情,非常不贴心。
她最后用自己的手帕交换了桐山静的手帕。
山崎弥生冷呵一声,发出无情的嘲讽。
佐久早夕纪顾不上她还是病号,轻晃着她的身体,颇为抓狂地喊道:“快点变回平时的小弥。”
桐山静在一旁笑起来。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轻盈地笑。
山崎弥生仍有佐久早夕纪晃着自己,伸出手,轻轻地在桐山静的脸上描摹着她的笑容:“一定要幸福啊,小静。”
“我会的,弥生和夕纪也要幸福和快乐啊。”桐山静给了两人一个拥抱。
三人就像往常一样贴在一起。
佐久早夕纪和山崎弥生快要落泪了。
站内的广播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们要走了,下次见。”佐久早夕纪松开手。
“下次见,我会去看预选赛的。”
最迟六月九号,她们又能再次相见。
“对了,帮我给奈绪美带句话,我们明明加了联络方式,就算不能见面,她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桐山静还惦记着她刚才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
“我知道了,我会带给她的。”佐久早夕纪答应下来。
山崎弥生左看看右看看:“你们两个是笨蛋吗?这句话她现在立即用手机发给奈绪美不就可以了。”
似乎是这样的道理。
桐山静有些窘迫地拿出手机给奈绪美发出那条消息,接着提示音就响个不停,收到了一连串的文字。
佐久早夕纪挟持着山崎弥生,让她这个气氛破坏者把刚才的感动还回来。
两人吵闹着渐行渐远。
桐山静目送她们汇入枭谷的队伍,看着那支队伍消失在人海里。
她转身看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岩泉一,牵住他的手:“一今天剩下的时间可以给我吗?”
她打算回答一下男朋友的疑惑,解决他的不安。
“当然。”
山崎弥生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在药物的作用下倒头就睡。
醒来时正倚着佐久早夕纪的肩膀:“不同的河流终究会汇集到同一片海洋。”
她们到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你啊。”佐久早夕纪正用手拿着平板研究着排球比赛,腾不出手来,用头碰了碰她的脑袋。
如果真能汇集到同一片海洋就好了,但在此之前,她们两个也得行动起来,在到达那片汇集的水域前可不能停下脚步。
“我打算稍微调整一下扣球的姿势。”佐久早夕纪调整着视频的进度条,示意山崎弥生看看视频里那个边攻手的动作。
这个动作的球路更加隐蔽,难以观察。
“可以,我会陪你练习的。”山崎弥生拿出手机,打开视频:“我打算再加强一下跳发,听赤苇说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的那个二传手跳发非常厉害。”
比起跳发,她更习惯和擅长使用跳飘球。
“得加强一下力量。”
那个岩泉一看着力量也不弱,在这一点上似乎也输给他了。
稍微有点不爽。
“话说回来,那个束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佐久早夕纪有些好奇。
“没什么,一些头绳,发卡之类的,还有一个保佑他们爱情长久的姻缘符。”山崎弥生平淡地说着。
……?
“你这家伙一开始就立场不对吧!!!为什么要保佑他们爱情长久啊?!”
“因为我希望小静能幸福啊。尽管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她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恋爱,我自然希望她能谈得久一些,不要那么快为情所伤啊。这可是初恋!初恋!分手后一般来讲都很痛苦。”
初恋,一想到这个,佐久早夕纪就更加来气,她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那头绳之类的又是为什么?”
山崎弥生觉得这家伙可能烧得比自己还厉害,她调出手机里昨天趁机保存的照片,放大了桐山静的那部分。
“笑得很开心。”佐久早夕纪看着照片里的人高兴的样子,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你仔细看看她的头发。”山崎弥生无奈地给出提示,果然大家的第一重点都在笑容上面。
“扎起来了。诶?!”佐久早夕纪后知后觉地发现桐山静昨天换了发型。
“小雀给她梳的,头绳和发卡也是小雀的。这家伙估计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头发已经长到了可以束起来的地步,估计也没有买头绳什么的,我就替她挑了一些。”山崎弥生看着照片里的人。
“这次被小雀抢先了,可恶。”
佐久早夕纪拿出手机,调出小雪发给她的照片,幽怨地说:“小静她说头发真的留长了,会给我发照片的。”
可这张照片是小雪发的!
她忘记了!
“要我帮你提醒吗?”山崎弥生点开和桐山静的对话框。
“不需要,我自己来。”佐久早夕纪开始摆弄着手机。
似乎,她们三个的距离也并非像之前想象的遥远。
第57章 河边谢谢。
夕阳的余晖落在水面上造出一条金色的河流,前方的桥上车水马龙。
桐山静和岩泉一两人牵着手在河边漫步,影子在身后拖得长长。
微风迎面吹拂。
桐山静将乱舞的发丝挽到耳后,她有太多的话想告诉身边的人,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静谧的空气在两人间流转。
桐山静牵着岩泉一的手,轻巧地跃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展颜笑道:“谢谢。”
思来想去,她最应该说的果然还是这句话。
“什么?”岩泉一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心底绞出苦涩的汁液。他今天并没有做出什么值得她道谢的事情。
明明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担不起这句道谢。
桐山静望着岩泉一那副透露着失落和不解的面孔,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一些:“谢谢你喜欢我。”
谢谢你今天能够在我身边。
谢谢你能够让我遇见。
“这种话也太犯规了。”岩泉一避开她那道让人几乎想要落泪的温柔目光,低着头看向两人牵着的手,心中涨起酸楚。
另一只手叠了上来,执起他的手。
“我喜欢你。”
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非常非常喜欢。”
岩泉一抬起头望着她那双倾诉着喜欢的眼睛。
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明明手上还传来对方的温度,却忽地让他感到遥远起来,仿佛下一刻这个人就要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束口袋红色的抽绳在她洁白的腕间显得有些过于鲜艳,山崎弥生的话回响在耳畔-
在毕业之前,我都不会放弃让她转回枭谷。
枭谷,这所学校对岩泉一来讲还是有些陌生,先前的不安又浮出水面。
他不知道静在那里的过去,今天下午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只窥见了模糊的影子。
尽管一开始她非常痛苦,但她在见完枭谷的那些人之后,看起来轻松了不少,就像是卸掉了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这是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静会转回枭谷吗?”岩泉一声音颤抖着发问。
他有些害怕这个回答,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木兔光太郎想要问他能否在东京定居。
不想和她分开。
一想到有见不到她的可能,心脏就开始抽痛起来。
桐山静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转回枭谷。
在他说出口前,她并没有意识到还存在这样的选项。
回到枭谷,回到过去熟悉的环境中。
每天和光太郎一起上学,午休和部活的时间都和夕纪她们待在一起,在考试来临之际在图书馆一起复习,还有运动会,文化祭,圣诞节,新年参拜,修学旅行。
那些一起度过的美好回忆令她有些怀念。
她走了神,双手失了力道垂下。
岩泉一看着那双松开的手,慌了神,忙急切地向前伸出双手抓住。
另一只手上原本提着的东西落了一地,那个抓来的玩偶也沾染上了灰尘。
不过他一时顾不上那些。
他大抵是个自私的人,东京那边有她的亲人,朋友。可他却希望对方能够留在陌生的仙台,留在他身边。
东西落地打的声响让桐山静回过神来,她望着那只有些颤抖的手,反握回去:“我不会转回枭谷的。”
她的神色暗了下来,用极小的声音补充道:“不出意外的话。”
倘若她再次遇上那种意外,那么她大概不得不回到东京,回到父母身边。
得知她不会转回枭谷,岩泉一不禁在心中松了口气,而后又莫名浮现出些许对木兔光太郎他们的愧疚。
毕竟她不可能同时出现在青叶城西和枭谷。
自己能够见到她的话,他们就无法再见到她了。
但是果然,不想让出去,即使会伤害到他人,剥夺他人的幸福。
岩泉一又看向那个悬在她腕间的束口袋,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静的朋友,山崎同学她说,在毕业之前,是不会放弃让你转回枭谷的。”
她们的心意也该传达给眼前的这个人。
“这样啊。”桐山静明白了缘由,弥生那家伙,生起病来就比平日里要感性得多,明明她应该能够看清楚才对。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水光,浅笑着重复刚才的话:“我是不会转回枭谷的。”
绝对不会。
这句话的语气远比前一句坚决,岩泉一不由得问道:“为什么?”
原因颇为复杂。
桐山静梳理着缠成一团的思绪,从今年的春高开始讲起:“枭谷的女子排球部在一月份的春高上败在了第三轮,止步于十六强。”
“这个成绩算不上好。”
要知道在去年的春高和IH上,她们拿到了第二名和第三名的成绩。
“一部分的原因出在我身上,我——”桐山静犹豫了一下,她不知是否该将自己过去的痛苦展现给眼前的人。
他有一颗柔软的心脏,她并不想让他难过。
“我缺赛了。”
桐山静含糊地带过这个话题,试图轻松地说:“这里容我自夸一下,我在之前还算是一个比较厉害的自由人。”
“我们学校还有你的粉丝。”岩泉一配合地捧场,当初花卷还替那个人向她要签名。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全国大赛上缺席呢。
提到粉丝,桐山静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说:“于是奈绪美就作为自由人上场。”
临危受命,又是高三学姐们的最后一场比赛,那个孩子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在最后一场比赛中发挥失常,第二局中途就被换下来。
没有了自由人替换,一年级副攻手接球的短板更加暴露无遗,夕纪她为了弥补队伍守备的短板,进攻越发凌厉,虽夺取了分数,但最终和队伍脱节。
对方抓住机会,连下两局,赢得了比赛。
不过这场比赛的细节她都是听山崎弥生转述,她那天做了个小手术错过了比赛的直播。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直到现在都没有去看那场比赛。
“奈绪美她已经很努力了。”
她看了第一天的比赛,奈绪美的发挥远比平时出色。
“大家都很努力,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在那种关键的时刻还在令她们担心,真是太差劲了。
“所以,我很愧对她们,没办法再去见她们,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
“这并不是你的问题。”岩泉一笨拙地安慰,他总是到这种时候就词穷起来。
“我知道。这并不全是自己的问题。”
只是,她们说过太多次如果自己上场的话,那场比赛就能赢下。
自己似乎也信以为真。
如果自己能上场就好了,如果她们能一路走到决赛,拿到优胜就好了。
但说到底这只是一种假设。
不过,只要自己也认同这一点的话,她们失败的情绪就有了宣泄口。
比赛的失利只是因为自己没能上场。
可惜她当时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在一遍遍重复着抱歉,安慰着梦想破灭的学姐,心态崩盘的学妹后,自己反倒没有精力收拾自己的心情,只剩下麻木与疲惫。
只好选择了逃避。
桐山静看向岩泉一,露出浅笑:“今天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够去面对她们。”
她差一点就要再次选择逃避了。
她的目光柔和下来,她并非为了这个人而选择留下,但他确实是她想要留下的一大原因。
她可是答应了,要在一旁看着这个人成为值得信赖的王牌。
王牌。
“夕纪她们,还有光太郎,现在的话,已经能够接受自己不在枭谷的现实,能够不再犹豫的继续往前走。我不能转回去碍事。”
“况且,东京和仙台并不远。想见面的话,当天就能见到。不一定非要转学回去。”
说到底,见到现在排球部的人已经差不多是她的极限了。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他人善意的怜悯。
尽管岩泉一和佐久早夕纪,山崎弥生并不相熟,但他可以断言:“静回去的话,绝对不会碍事。”
毕竟她们那样在乎她,怎么会觉得她碍事呢。
桐山静欲言又止,最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明亮的眼眸黯淡下来。
“毕竟我已经放弃了,放弃了站在球场上。”
她已经不能再上场了。
这样的她光是存在,就会让她们想起那起事故,想起那场大赛的失败,想起她们已经无法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这样的她可不能总是在她们面前碍事,等她再成长一些,坚定了未来的道路后。
她们就能更加轻松地在一起。
竹内教练的话在耳边回响。
桐山静看向眼前的岩泉一,她现在还不能立刻给出自己的答案,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或许是河面吹来的晚风太冷的缘故,岩泉一无端生出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为什么她会缺席那场重要的比赛,为什么她会放弃成为一名职业选手。
“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他颤着声音问道,头一次这样迫切地想从她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没有糊弄过去啊。
桐山静看着他紧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尽量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
岩泉一霎时睁大了眼睛,前方桥上通行车辆的轰鸣声盖过了他的心跳。
第58章 感冒这几天我们分开吃饭吧。……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太阳落入地平线,群星高悬在夜空,河中倒映着皎洁的月亮。
远方亮起的路灯没能照亮他们所处的位置。
只有少年接连不断从眼眶中滚落的泪珠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果然变成了这样。
桐山静上前,温柔地伸出手,替他擦拭掉那温热的眼泪,可惜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那眼泪仍是源源不断地落下。
她明明不想任何人再为她流泪了,特别是她所喜欢的人。
如果这个人只是稍微震惊一下,或者没有反应的话,自己大概就能草草地一笔带过这个事情。
甚至可以谎称这只是骗他的一个玩笑。
但是,做不到啊。
眼前这个人太过温柔和善良,手上沾染的液体似乎还蕴含了深沉的爱,她没办法对这样的他说出谎言。
她给自己的爱一个拥抱,柔声安抚道:“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所以,请不要再伤心了。
岩泉一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他骤觉她的身躯是如此单薄。
一场车祸。
他终于找到了最关键的信息,看到了那片灰色迷雾遮蔽着的痛苦往事。
为什么会缺赛,为什么会放弃,大抵都是因为那一场车祸。
能够断绝一个人职业道路的车祸,绝非一件小事。
岩泉一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
他有些不忍想象。
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发生在她身上呢?
岩泉一并不是一个喜欢假设,希望时间能够倒退的人。即使是初中三年都败给了白鸟泽,他还是想着升入高中后在比赛上战胜他们,而不是回到三年前再好好努力。
可这一次,他不由得想,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就好了,如果那场意外不会降临到她身上就好了。
哪怕这样他们可能没有机会见面。
但只要她没有受伤就好了,她能继续沿着原来的道路走下去就好了。
心中无法抑制地升起了不甘。
这个人流下的泪水似乎足以形成一个湖泊。
再哭下去可能就要有脱水的风险了。
桐山静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语气坚定:“我已经没事了。”
岩泉一听了这话,想要扯起一个笑容,却失败了,露出一个又哭又笑分外难看的表情。
怎么可能没事呢?
如果真的没事的话,那些人的反应就不该是他见到的那样。
岩泉一看着她那双氤氲着水光的眼睛。
如果真的没事的话,为什么你的眼里会出现泪水呢。
他忍住抽痛的心,止住眼泪,挤出笑来:“我知道了。”
即使自己已经知道了事实,却什么也做不到,他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
从河面上的风有些湿冷。
“要去我家吗?”桐山静轻声问道。
岩泉一点头,拾起地上零落的东西,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安全地将她送回去。
桐山静不由得庆幸还好她前几天才去复诊。
她将青叶医院的文件袋和茶点放在岩泉一的面前:“真的,已经没有事了。”
并不能说完全没事,但是绝对比这家伙想得要好上不少。
桐山静看着失魂落魄的岩泉一,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你自己先看吧,我去楼上拿些东西。”
岩泉一翻起了她的病历,拿出手机搜索着那些自己不熟悉的专有名词。
似乎就上面的文字来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感到了些许安心。
桐山静带着一张光盘下来,见岩泉一恢复了些许精神,露出一个浅笑,晃了晃手中的光盘:“要看吗?枭谷和白鸟泽的练习赛录像。”
预选赛可以说是近在眼前,她并不想这家伙因为自己的事情伤心,分散精力。
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做。
岩泉一看着她的笑颜,握紧了手机,鼓起勇气说道:“我想看静出场的比赛录像。”
原谅他的失职吧,他现在只顾得上眼前这个人,只想更多地了解她。
“这样啊,那麻烦一稍等一下。”桐山静有些意外,她放下那张光盘,又返回楼上,将电脑抱了下来。
她并没有带来自己的比赛录像,将它们全都封在家里的纸箱中。
她将笔记本电脑插好电,搜索起去年IH时枭谷的比赛录像。
选择了她们在半决赛输给新山女子的那一场。
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借着笔记本电脑小小的屏幕看起了她之前的比赛。
球场上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身为主攻手的佐久早夕纪。
可岩泉一却牢牢地将目光锁在存在感稀薄的桐山静身上。
对方进攻的时候仿佛总意识不到对面还存在着一个自由人,然而落点处总能及时出现她的身影,稳健地接起每一球。
就像是看穿了对方的动作,能够预知未来一般。
神乎其技。
“静的接球非常厉害。”
安静,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如果她在场上的话,队友绝对会非常安心。
夸奖的话她从小到大听过许多,本来以为已经免疫了,但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开心。
“毕竟很早的时候就接触到排球了。按照母亲的话说,会爬的时候就开始抱着排球玩了。”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岩泉一想象了一下那幅场景,是非常可爱的画面啊。
“一是从什么时候接触排球的呢?”
岩泉一回过神来:“小学的时候。算是受了及川那家伙的影响吧,跟着他一起打起了排球。后来还一起去看了阿根廷和日本的比赛,那家伙也因为那场比赛下定决心想要成为像荷塞布兰科一样的二传手。”
岩泉一也确信那家伙能做到,他估计会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到最后成为世界上最好的二传手。
眼前的人是他见过的同年龄中最好的自由人,她本来也该有着美好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泛起些许酸楚和不甘:“真的要放弃吗?”
桐山静看着由山崎弥生将球传给佐久早夕纪,看着佐久早夕纪一记重扣突破对方的拦网夺下分数,看着身在后场的自己,看着自己身后那「专注当下」的横幅,扬起一个浅笑:“嗯。现在的我已经可以放下了。”
就算没有自己,她们两个人还在一起,可以互相扶持继续走下去。
“我打算成为一名教练。”她的视线看向场外的竹内教练。
这是她根据当下的条件,综合做出的选择。
这并不是最快乐的选择,她对不能成为职业选手,不能和她们一起向顶点迈进仍存在着无法释怀的遗憾和不甘。
但她可以断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话,她们终有一天,能够继续站在同一片赛场上。
只是,她要把这个人放在哪里呢?
桐山静看着岩泉一,忽然生出些许不舍。
一名排球教练。
岩泉一看着屏幕里正和队友沟通的桐山静,他仍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他似乎找到了一件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岩泉一低着头小声问道:“那我可以成为你的第一个学生吗?”
他有些紧张。
这份毫不迟疑的支持让桐山静的笑容更深:“当然。不过我并没有什么经验,你可要小心误入歧途。”
“没关系。”
就算误入歧途也没有关系吗?
桐山静不禁担心起来,这个人恐怕很容易上当受骗吧。
她最后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岩泉选手。”
“是。请多多指教,桐山教练。”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电脑屏幕里的比赛也到了尾声。
随着新山女子四号主攻手一记非常漂亮的打
手出界,枭谷输掉了第三局的比赛,无缘那届IH的决赛。
当时的不甘又一次在桐山静的心中翻涌。
最后渐渐平息。
“回去吧,睡个好觉。”桐山静看了一眼时间,合上电脑,将岩泉一送到门口。
“晚安。”
“晚安。”
桐山静吹完头发,看着那个绣着鹤纹的束口袋,从里面取出发绳和发夹,拿着梳子生疏地将自己的头发扎起来。
拍了照片发送给佐久早夕纪和山崎弥生。
随后将那些头饰取下,将它们轻放在床头后沉入梦乡。
大抵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她们,和岩泉一聊到了过去,又观看了以前的比赛录像。
梦里自己和佐久早夕纪以及山崎弥生都长大不少,正在着进行一场比赛。
最后三人一起登上了最高的领奖台,拿到了冠军的奖杯和金牌。
一干亲友都在观众席上为她们欢呼雀跃。
明明只是一个梦,为什么又要让自己知道是在做梦呢?
一场清醒的梦,既圆满又残酷。
桐山静睁开沉重的双眼,按掉了响个不停的闹钟。
昏沉的脑袋,咽痛以及鼻塞无一不提示着她感冒了的事实。
她灌下感冒药,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真是太大意了,疏于健康管理。
想到这里,她又发消息询问山崎弥生的状况,自己感冒倒没什么问题,她现在又不上场,那两个家伙要是在比赛时感冒问题可就大了。
岩泉一刚出门就收到了一壶预防感冒的冲剂和一份包裹严实的便当,还有戴着口罩的女朋友,以及那句:“这几天我们分开吃饭吧。”
第59章 午餐运动会驯服小狂犬大作战。
“你和桐山她吵架了吗?”及川捧着便当,看着独自出现在门口的岩泉一,颇有些好奇的问。
花卷和松川也有些意外。
他们两个昨天一路看下来岩泉和桐山的约会称得上是非常顺利,氛围也很好,应当不至于在结束后就吵架冷战吧。
岩泉和及川这家伙可不一样。
两人默契地向及川投掷嫌弃的目光。
不过今天晨练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到桐山的身影。
“没有,她感冒了,为了避免将感冒传染给我,我们最近打算分开吃饭。”岩泉一在熟悉又陌生的位置上坐下。
“你就这样接受了???”及川彻抽了抽嘴角,他没从岩泉一脸上看出担忧的神色,想来桐山的感冒并不严重。
“只是区区感冒而已,怎么想都没有和女朋友一起吃饭重要吧!”
要不是他可爱的女朋友被她社团里那些可恶的后辈抢先一步拉走,他才不会出现在这里和这些看腻了的家伙们待在一起。
当然是不想接受啊。
岩泉一将便当盒放在桌上。
可一旦被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接受她的安排。
“毕竟比赛快到了,要做好健康管理。”岩泉一心有不甘地重复桐山静的说辞。
她还占据着道德的高地,充分地为他考虑。
更加让他无法拒绝。
而且那个人过于擅长照顾自己,他一上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插手,看来只好在今天的晚饭上下功夫了。
岩泉一思考着冰箱里的食材,盘算着可以做些什么。
杂烩饭和鸡汤似乎不错的样子。
他想好晚上的菜单后,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及川他们的气氛颇为沉重。
岩泉一:“?”
“比赛快到了啊。”花卷发出叹息,他觉得手中的甜食都没了滋味。
“几乎可以说是迫在眉睫吧。”松川用起今天在古文课上讲到的成语。
虽说从时间上看,还有快一个月,但留给他们练习的时间并不多。
“运动会和期中考试为什么要挤在五月呢。”及川彻仰着头,摆出一副忧郁的样子望着窗外的操场。
运动会要占用第三体育馆,那几天他们就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
期中考试的三天则完全禁止了社团活动。更别说还要在考试前花费时间复习,免得挂科补考,耽误暑假的训练。
四人多少都意识到留给他们练习的时间并不多。
一时沉默下来,连空气都充斥着紧张和迫切。
“运动会和期中考试的安排不是每年都这样吗?”岩泉一打破了沉默,迟疑了一瞬,将后半句“和往常一样就行。”咽回肚中。
在这个场合下说出来,他不免会联想到这两年都输给白鸟泽的事情。
及川他们大概也一样。
比起输给白鸟泽,重蹈往日的覆辙,他更想抓住最后的机会,赢下近在眼前的比赛。
要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岩泉一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尽管他没说出这句话,但他们毕竟十分默契。
“说得也是。”松川淡淡开口。
即使没有多少时间,继续和往常一样练习就好,付出的汗水和努力积攒起来,到了比赛那日自然会给出结果。
他看向自己的手指,希望到时,自己这软弱的手指能撑起青叶城西的希望。
绝对要拦下牛岛若利。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
花卷扫过这三人,最终将视线落在及川身上,脸上挂着嘲讽的笑:“笨蛋。”
算上自己,在座的四个人都是笨蛋。
不过勇往直前的笨蛋,可是少年漫的主角。
他的神色也认真起来。
及川只斜了他一眼,用眼神表达着不满,手上的动作似乎舞出了残影,飞快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剩下的三个人见他这副模样,也开始解决起各自的午餐。
及川彻咽下最后一口饭,优雅地擦完嘴:“关于对战白鸟泽,有什么看法。”
果然,一想到白鸟泽和牛岛若利他就没了胃口,好在他机智地在刚才就解决掉了午餐。
不愧是及川大人。
他自顾自地翘起嘴角,得意地看着因这句话放下筷子的三个人。
“我要提议,吃饭的时候不允许提起白鸟泽!触犯的人负责买水!同意的人举手。”花卷咬着牙举起手说道。
松川和岩泉默默地举起手附议。
“少数服从多数,去买水吧,及川。我要可乐。”花卷无情地下达判决。
“橘子汽水。”
“牛奶。”
“哈?!”及川瞪大了双眼:“就算是通过了也应该从下次再开始算吧!况且明明是小岩先开始说起比赛的事情!!!你们这绝对是针对!!!绝对!还有小岩你就算是再怎么喝牛奶也是长不到一米八的!还是趁早放弃吧!”
回答他的是岩泉一散发着杀意的眼神。
糟糕,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及川迅速地溜到门外:“好好好,我去买水。”
花卷和松川笑到拍桌。
等及川回来,他们三人也已经解决掉了午餐,花卷甚至仰在椅子上看起了新一期的月刊排球。
牛岛若利,依旧是全国前三的主攻手。
木兔光太郎这次还是没有挤进去,只算作全国前五。
花卷贵大看着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那点不甘心仍在心中作祟。
及川将饮料递给他们。
“你有什么想法吗?”岩泉一开门见山地问。
依他对及川的熟悉,这家伙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白鸟泽。
“我想让小狂犬上场。”及川
彻直言:“用他来对付天童的预判拦网。”
“你倒是好好叫人家的名字啊。”松川吐槽,随后看了一眼岩泉,沉思了一下:“京谷他存在感确实很强。”
论起实力还是岩泉更胜一筹,但就存在感而言,京谷那家伙一旦预热完毕,就非常惹人注意。
“不过,天童那家伙可没那么好骗过去。”
花卷放下杂志接过话:“而且京谷对当诱饵这件事很抵触吧?”
既然要骗过对方的拦网,少不得要将他作为诱饵。
那家伙可是非常不喜欢挥空的感觉。
及川彻闻言也紧锁着眉头,这些确实是切实存在的问题。虽然京谷选择了回归社团,实力也有所进步,取得了正选的位置。
但他的心态仍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他还是没能融进这支队伍。
自己虽有信心发挥出他的能力,可他却带来了太多的变数。
“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岩泉一思索一番后,神色认真地说道。
白鸟泽熟悉的是配合默契的青叶城西,混入京谷这个混乱因素后,他们自己都不熟悉,更别说对手了。
不过有及川这个家伙在,即使是陷入混乱的青叶城西,他也能将大家的实力发挥出来。
“确实,我很期待天童那家伙被骗过之后的样子。”松川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这家伙可不要因为京谷他上场,就把我和岩泉给忘了。”花卷支着脑袋笑着说。
及川彻听到这些话,心中划过暖流,冲淡了迷茫和不安。
他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青叶城西的大家支持着他。
及川彻揉了揉鼻子,颇有些感动,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狂犬他在队里相性最差的就是你吧。”松川装作沉思的样子说道。
“喂,你倒是好好地叫人家名字啊!”及川彻吐槽,这个人明明刚才还在让自己好好地喊人家名字吧。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啊!”岩泉一和花卷异口同声地说道。
前者还照着及川的脑袋拍了一下。
“Nice,岩泉。”后者火上浇油。
“好痛!小岩真是太暴力!!!”及川彻捂着脑袋缩了起来。
“听声音像是个不错的脑袋。”松川补刀。
三个人笑起来。
把他刚才的感动还回来啊。
及川在心底发出无助的呐喊,面上却不禁随着他们笑了起来。
玩闹后就该谈起正事。
及川彻离开座位,站上讲台,清了清嗓子:“现在让我们讨论该如何驯服小狂犬,让他对及川大人唯命是从。”
“你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啊。”岩泉一打出第一击。
“对你唯命是从的人,全社团也只有单纯的金田一吧。那孩子真是太可怜了。”花卷甚至拿起手帕,做作地放在眼角,擦去那皇帝的新泪。
“演技太差了。”及川无力地吐槽。
花卷给了他一个鬼脸。
“除非你和岩泉互换灵魂,否则他大概永远不会听你的话吧。”松川倒是给出一个主意:“可惜,这个目前还没条件实现。”
他又自顾自地掐断了可能性。
“你们就不能提一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吗?!”及川不由得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比如说,在运动会上赢过京谷?”花卷也玩够了,提了一个方案。
“但岩泉得到第一的话,就算及川赢过京谷恐怕也没什么效果吧。”松川尝试补全方案。
“这个容易,只要小岩放水就好了。为了社团,小岩,这是必要的放弃。”及川神色肃穆地看着岩泉。
岩泉一无奈扶额“我甚至可以不参加,问题在于你真的能赢过京谷吗?”
花卷:“京谷去年挑战岩泉的好像是4000m长跑吧?”
松川:“就算岩泉这次不参加,还有田径部,垒球部,橄榄球部那些人。”
想要夺得第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嘛,好歹有了个方向,接下来就该执行运动会驯服小狂犬大作战!”及川哼着歌,拿着粉笔在黑板写着。
运动会驯服小狂犬大作战。
岩泉三人看着黑板上的字迹,甚至已经懒得吐槽。
“吃完饭就回去吧,早点复习。”
“找个地方午睡也不错。”
“去图书馆?”
三人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诶?等等——”及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力的伸出手。
第60章 消息。我发现了一个重磅消息!……
没有人因他的话停下脚步,不过花卷倒转过身将那本已经看完的月刊排球抛给他,随后挥了挥手,搭着松川和岩泉的肩离开。
及川随手一翻就看到了牛岛若利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他火速地翻页,在看到佐久早夕纪的报道后停下动作。
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及川彻眯起眼睛,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和桐山站在一起。
只是具体是在哪里看到的,他一时还想不起来。
“那及川他有想好要在什么项目上赢过京谷吗?”桐山静哑着嗓子问。
大抵是最近缺乏锻炼,免疫力太低的缘故,感冒的症状到了晚间仍没有减轻,甚至有更加严重的趋势。
她今天社团活动的时候顾忌着感冒,和他们保持着距离,只看到及川依旧逗弄着京谷,然后招致反抗,两人缠斗在一起,最终被岩泉强硬地制止。
没能听到他们聊了些什么。
“50m和100m短跑。”岩泉一将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沥水槽中,“京谷的爆发力没有他强。而且短跑是五人一组,很容易避开田径部那些人。”
说是避开也不太准确,岩泉一顿了一下:“那家伙已经打算去收买田径部的人以及运动会的负责人,好让京谷他一个二年级的能够和他们一群三年级的比试。”
他将感冒药和水杯放到桐山静只要稍微伸一下手就能够到的位置,自己慢吞吞地在另一端坐下。
“费了很多心思啊。”桐山静轻笑着感叹,转动手腕,笔尖绕着草稿纸上京谷的名字画了一个圈。
昏沉的脑袋无法判断出让京谷来对付天童这个方案的好与坏,只能得出这会很有趣的结论。
用宛如野兽的本能来对付直觉。
相当的有趣。
“嗯,不过他也没耽误训练。只是将平时用来讨女孩子欢心的功夫花费到收服京谷的忠心上罢了。”
岩泉一边吐槽边从背包里拿出课本。
桐山静闻言笑了起来,她就着温水喝完药后开口道:“那一觉得他能成功吗?”
及川他那张脸可是颇受女孩子欢迎,讨女孩子欢心对他而言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对象换成京谷,恐怕会适得其反。
岩泉一摊开书,沉思片刻:“一半一半吧。”
他倒不是觉得及川会输。
“那家伙能赢过京谷,但我并不觉得他赢过京谷后,京谷就会听他的话。”
京谷的性格摆在那里,及川那家伙有时也蛮恶劣的,他想要让京谷对他言听计从,基本没有可能。
“不过,只要能建立一点信赖就好。”桐山静轻飘飘地说道。
岩泉一点头。
他们并不需要建立多深厚的感情,只要京谷那家伙能够对他们,尤其是及川,抱有一点信任就好。
只要有这些许的信任,及川那家伙就能发挥出他的能力,将这个或许有些混乱的队伍整合起来。
桐山静看着书桌上的日历,运动会就在下周,期中考试紧随其后,再接着就是六月三号的预选赛。
说到运动会的话。
“一有什么想要参加的项目吗?”
她可以给他加油。
“我还没有想好。”
岩泉一挠着头,他这两年已经将运动会上能拿的第一名基本拿了个遍,没有什么特别想参加的项目。
到了三年级,大家也都没有一、二年级那般热情,对于名次什么的已经看淡了不少。
无论是集体还是个人,他都没有想要参加的项目。
比起在运动会上挥洒汗水,他还是想要和她待在一起。
“静有什么想要参加的项目吗?”
“没有。”桐山静小幅度晃着头。
虽说她之前参加的一直是排球部这个运动社团,但她对运动会并没有太大热情,除了和佐久早夕纪她们同班的时候一起报名集体项目,其他时间都是作为观众,负责给大家拍摄照片,呐喊助威。
更别说她现在一个人在青叶城西,桐山静只消极了一瞬,随即露出浅笑:“我打算偷懒,等到最后,还什么项目缺人再去报名。”
如果不缺的人,那就更好了。
她可以只当一个观众。
及川彻带着花卷留下的那本月刊排球回到家,虽说上面没有他的报道让他有一点点点点失落,但他更好奇自己之前在哪里见过桐山静和佐久早夕纪。
印象里似乎也是在一页纸上,和眼前这本杂志差不多大的纸张。
他从书架上拿下往期的月刊排球,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闭上眼睛,在心底对小岩和桐山默念过抱歉后,睁开,有些紧张地逐本翻阅起来。
他有些按捺不住好奇,不过他也并没有直接找桐山询问,就这一点而已,他勉强能够算是遵循了他和小岩的约定。
锁定了枭谷和佐久早夕纪以及桐山静这三个关键词,翻阅的速度就快了起来,他最终在去年八月份的月刊排球上找到了印象里的照片。
看到了桐山静的名字。
样貌,姓名,性别,年龄,学校都对得上。
那确实是她本人,除非有第二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桐山她是个了不得的自由人啊。”及川彻喃喃自语。
这份吃惊持续到了第二天。
晨练的时候及川也顾不上去逗弄京谷,目光不停地扫向渡亲治。
自从三年级的学长毕业后,青叶城西的自由人就空缺下来,今年的一年级也没有好的自由人苗子,只好让渡由二传转为自由人。
尽管他个人十分努力,接球技巧很娴熟,托球技巧也不差,但相较于其他位置,自由人无疑是青叶城西的短板。
及川彻又想起他之前看到的桐山静所写的那份笔记,大概是同出于自由人,她对于渡的建议异常的多,然而他当时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对于那笔记里的内容,他除却有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以及自己平日里观察得出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内容都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不剩多少。
再结合她的态度,想来最佳的办法还是让渡直接去向桐山请教。
不过这点需要考虑他们双方的想法,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及川彻的视线太为炙热,让渡亲治不由得反省自己这两天是否做错了什么,可他怎么也没有头绪,只好求助地看着其他三年级的前辈们。
最终还是岩泉出手,打断了及川的思考:“你个呆子又在想什么,一早上都不在状态。”
花卷和松川也围了过来。
“暴力是不可取的小岩!你不要因为桐山她不在就恢复以前暴力的样子!!!”及川控诉,随后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鬼鬼祟祟看着周围,在确定只有他们四个后,清了清嗓子:“我发现了一个重磅消息!”
岩泉一有些迷惑。
花卷和松川来了兴趣:“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及川彻摆足了架势,吊足了他们的心思,见岩泉有要暴揍他的意图后才开口:“桐山她之前是自由人!”
其他三人的表情凝滞下来,但并没有出现及川预料中的震惊。
“?”这次轮到及川疑惑了。
岩泉一直接准备离开,花卷和松川在沉默半晌后发出:“哇哦。”的感叹来敷衍及川。
“???难道你们早就知道了?!”及川彻有些不可置信。
三人回以沉默。
“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及川喊道,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孤立了一般。
三个人看向不同的方向,没有人对上及川的视线。
“你们这是排挤!!!”他忍不住控诉。
“是你太迟钝了。”岩泉一反驳。
静是自由人的事情,他早在邀请她加入社团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是从女排那边听说的,我们班的三树,你应该认识,她也是自由人。”花卷解释。
当初就是她拜托自己向桐山要签名,顺便透露了桐山她来自东京,之前是枭谷的自由人的消息。
“我是一不小心听到和看到的。”松川指了指花卷。
这家伙和三树聊天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其他人,他不小心听到和看到了这一幕。毕竟一班和三班的距离算不上远,他只是在经过的时候偶然听到而已。
“总之,我们早就知道桐山是枭谷的自由人。”松川总结。
岩泉和花卷点头附和。
当然,枭谷这一点有的人是最近才知道,但总的来说,他们确实在最开始就知道了桐山她是自由人。
“不,我——”及川下意识反驳,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只限制在枭谷格局太小了点。
不过他看着早就知道桐山她是自由人的那三个人,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颇有些阴暗地笑起来。
自己知道的这条消息看来他们目前还不清楚,就权当做是对他们的小小报复吧,他打算将它隐瞒起来,说不定日后能够欣赏到他们非常震惊的表情。
“你在想些什么东西?”岩泉皱眉问道。
“没什么,解散解散,回教室准备上课吧。”及川打着哈哈掩饰过去。
看来他特意从家里带来的那本月刊排球也没有了用武之地,等晚上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再将它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