濋昙悄悄地走到他身边,迅速地伸出一只手插进于洲的裤兜里。
他果然掏出了一把红色的糖纸,一股浓郁的番茄味冲了出来,熏得濋昙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你又背着我偷吃番茄味的东西!”濋昙说道。
他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气急败坏,只是有点生气地指出这个事实。
濋昙也发现自己的现在的情绪过于平稳了,不禁歪着脑袋皱眉思索:“不过,我这次竟然没有特别生气,这是为什么呢?”
于洲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很怜爱地看着他:“因为你吃饱了,人吃饱了就会感到满足,情绪会变稳定,不会乱发脾气,龙也是一样的。”
濋昙呆呆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他才眼神恍惚地说道:“所以我不是脾气差,我只是没吃饱?”
于洲立刻否定了他:“不,你脾气就是差,吃饱的时候也差,没吃饱的时候更差。”
濋昙:“”
他很不服气,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黛山的太阳落山很慢,两个人坐在天台上,安静地看着天边的晚霞,温柔的风吹过来,濋昙又困了,他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倒在于洲怀里。
幼龙又在于洲的怀里睡着了,他搭在于洲大腿上的手背冒出了一串黑色的龙鳞,于洲捏了一下那些鳞片,发现鳞片变得很脆,于是他知道噩梦幼龙要换鳞了。
金龙的心脏给濋昙提供了充足的营养,在营养充足的情况下,幼龙开始的獠牙也变得更加坚硬了。
濋昙正式进入蜕鳞期,他几乎不再变成人形态,大多数的时间都以龙形态在黛山里上树爬墙东奔西跑。
漆黑的鳞片脱落的那里都是,怎么收拾也收拾不干净,总能在很意外的角落找到幼龙蜕下的鳞。
于洲把这些鳞片收集起来,准备磨成粉给濋昙做磨牙小饼干。
这几天濋昙的牙痒的厉害,又在半夜里偷偷起床,啃掉了黛山别墅外面的半个篱笆。于洲这个强迫症只好重新修整别墅外面的篱笆,在修整篱笆的期间内,濋昙又盯上了于洲的荆棘,对着暗红色的荆棘又咬又啃。
于洲的荆棘虽然多到数不清,但是每一条荆棘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被幼龙软乎乎的小獠牙啃来啃去总归不太好。
但是长牙的幼龙牙痒痒,濋昙难受的厉害,又不愿意吃磨牙饼干。
他觉得磨牙饼干是宠物才吃的东西,他这么一条尊贵稀有的噩梦幼龙怎么能和猫猫狗狗一样吃磨牙饼干呢!
于是他死不悔改,每次牙痒痒了,就去啃于洲的荆棘,要是于洲把荆棘藏起来,他就啃于洲的手臂和手指。
于洲被他那软乎乎的獠牙磨得没办法,成年的大龄单身巨龙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就算是柳下惠,身体的一部被被一条幼龙吭哧吭哧啃来啃去,也是会狠狠皱紧眉头的。每次去擦荆棘上幼龙留下的亮晶晶的口水,于洲的心情都有些微妙。
再次处理荆棘上的口水时,于洲趁着濋昙中午睡觉的时候托季茼买了一盒粘糕给他送过来,每次幼龙张开獠牙咬他的荆棘,于洲就手疾眼快地往濋昙嘴里扔一块粘糕。
可怜的噩梦幼龙被粘糕黏的张不开嘴,只能气愤的呜呜叫。
从此之后,除了番茄之外,粘糕成为了濋昙最讨厌的食物。
反复几次之后,濋昙就被于洲的粘糕气哭了。
粘糕这种食物实在是太讨厌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样一种讨厌的食物!
幼龙的牙齿被粘糕黏住,怎么张也张不开,它呜呜地叫着,尾巴烦躁拍打着地面,脑袋甩来甩去,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低吼,圆圆的黑色瞳孔也变成了超凶的竖瞳。
面对幼龙的威胁,于洲显然不为所动,他又买了两大盒粘糕藏起来,即使濋昙翻箱倒柜也无济于事,总能在幼龙张开獠牙之前,往幼龙的嘴里扔一块口味随机的粘糕。
幼龙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可是濋昙一次都没有成功过,目前为止,他已经吃到过桂花味、芒果味、红豆沙味、抹茶味、榴莲味、巧克力味、紫薯味、玫瑰花味、芝麻味、蛋黄味、甚至还有一块番茄味的粘糕。
当这个番茄味的粘糕把幼龙的上下牙齿狠狠黏住时,濋昙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嗷呜一声,圆溜溜的龙眼睛顿时盈满了泪水,整只幼龙像发射出去的炮弹一样拼命撞向于洲。
于洲稳稳接住了幼龙,幼龙的锋利的爪子伸了出来,把于洲的衬衫和西装裤全都挠成了碎布条。
于洲知道,这一次的幼龙是真的生气了,他立刻用手掰开幼龙的嘴巴,在幼龙的呜咽声中,把那些粘糕一点一点的扣了出来。
幼龙的口水留了他一手掌,眼泪滴落在于洲的手背上,于洲心里不禁有点愧疚起来,捧着幼龙的脑袋低声哄道:“真的就这么委屈么》?”
幼龙张开嘴巴,嗷呜一声咬住了于洲的手指,在上面留下一圈参差不齐的牙印,气冲冲地跑进了卧室。
卧室的门被幼龙反锁了,眼泪汪汪的幼龙从龙形态变成了人形态,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濋昙趴在床上掉眼泪,心中被委屈的情绪浸泡着,对未来的生活愈发悲观了。
都被于洲当成童养媳养了,却不让他用荆棘来磨牙,这点小事都不行,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呢。
长牙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他无法找到合适的东西磨牙,牙齿痒得要命,他这段时间连睡觉都睡不好,为什么于洲就不能理解他的痛苦呢。
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濋昙越想,就越是对两人的未来陷入悲观的情绪之中。
在这一段不平等的关系中,为这段感情努力着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啊!
于是他哭啊苦啊,一哭就是一整天。
从来没见倔强的濋昙这样痛哭流涕过,于洲也有点慌了,站在门外徘徊着,每隔五分钟就敲一次门。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时,濋昙往门上扔了一个拖鞋,他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对于洲的木头感到很绝望。
他一条严重营养不良的十七岁幼龙都能轻而易举毁毁掉门锁,于洲就更不用说了,门锁在他手里和橡皮泥一样,只要他愿意,半秒之内就可以破门而入。
可是他没有!
他为什么没有?
因为他不着急,不关心他,在这种时候也要保持他那令人讨厌的、十分可笑的绅士风度!
濋昙更气了,他抱着枕头哭倒在床边,对这段关系感到更加绝望了,哭了一会牙齿又开始痒,他只好气愤地咬住了枕头。
羽绒枕头哪里禁得住他的獠牙,只听咔嚓一声,可怜的羽绒枕头直接破了一个窟窿,濋昙咬了一嘴的鹅毛,只好把枕头扔到一旁,呸呸呸地往外吐毛。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龙倒霉的时候连个羽绒枕头都和他作对!
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流淌,濋昙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对门外的敲门声充耳不闻。
突然间,小床旁边的窗子突然打开了,一条暗红色的荆棘悄悄攀爬进来,顺着濋昙的手腕爬上濋昙的脸庞,荆棘上暗红色的软刺摩挲着濋昙的嘴唇。
于洲不知何时坐在了窗台上,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茶色的眼眸里笑意流转,身后是绿树垂落的枝条,细碎的光斑落在于洲身上,一片落叶打着旋,悄悄地落在他的肩膀。
濋昙的心脏立刻停跳了一拍,他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吹进屋子里,撩起濋昙他鬓边的碎发。
直到那一根荆棘带着倒刺的尖端轻轻地蹭了一下他的脸颊,濋昙这才回过神来,把脚上的另一只拖鞋朝着于洲扔过去。
于洲接过那只飞向他的蓝色独角兽拖鞋,轻轻地放在窗台上,神色地无奈地看着躺在小床上的幼龙。
虽然龙龄只有十七岁,距离一百岁还有八十三年,可是幼龙的人形态已经是即将成年的模样了。
四肢修长,肌肉线条很漂亮,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就在上个月濋昙的身高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六,从背影看已经是一个青年人了,一转过身来,精致的面容依旧带着一股稚气,一头小卷毛支棱着,狭长蜜色狐眼含着眼泪,还是小孩子的神态。
或者说,在于洲面前的濋昙永远都是一副小孩子的神态。
可以幼稚,可以无理取闹,可以作天作地,肆无忌惮地展现出清澈愚蠢的那一面。
“还生气呢?”
暗红色的荆棘轻轻蹭着濋昙的嘴唇,上面的尖尖的软刺让嘴唇有些发痒,濋昙哼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倒刺,心情立刻多云转晴了,他张开嘴巴,露出他那尖尖的小獠牙,恶狠狠地咬住了荆棘。
十七岁的幼龙就是这么好哄,心情就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荆棘的软硬程度用来磨牙刚刚好,濋昙又从人形转变成了幼龙的形态,叼着荆棘朝着于洲走过去,额头上的小龙角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于洲的肩膀,发泄掉残存不多的怒火,就惬意地甩着尾巴,安静地趴在了于洲的怀里。
午后的阳光温暖灿烂,于洲抱着怀里的幼龙坐在窗台上,晒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太阳。
这点不一块的小插曲很快过去了,晚餐的时候两只龙之间的气氛又恢复了祥和,于洲在厨房里做饭,濋昙在一边给他打下手,把黄瓜切成细丝,又把魔芋粉放在盆里用凉水泡好。
趁着于洲炒菜的时候他又拿着水果刀削了一些水果,切成了小动物模样摆在果盘里。
迄今为止他只会削一些轮廓简单的动物,像龙这种结构复杂的动物他是削不好的,只能让于洲给他削。
六菜一汤做好了,濋昙和于洲开始干饭,吃完了一碗大米饭,于洲对濋昙说道:“你们快开学了吧?”
濋昙咔嚓咔嚓地吃着海蜇,抽空看了一眼手上的手环:“还有六天就开学了,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了黛山了?”
于洲点点头,从果盘里叉起了一只用苹果削成的小兔子。
濋昙把盘子里的最后一点海蜇吃光,放下筷子板着脸说道:“于洲,你别以为我给你削苹果兔子就代表我原谅你了。”
于洲捏着兔子看向濋昙,对这条爱生气的幼龙感到哭笑不得:“好啊,那你说,你怎样才算是原谅我了。”
濋昙端在在餐椅上,神情严肃地说道:“首先,你必须和我保证以后不再往我嘴里扔粘糕。”
家里的粘糕还剩一盒,于洲不禁有些犹豫了。
他那短暂的犹豫并没有逃过濋昙的眼睛,濋昙顿时横眉怒目,如果此时还是幼龙的形态,估计这会全身的鳞片都要竖起来了。
于洲只好妥协:“可以。”
濋昙收敛了脸上的怒容,正襟危坐:“其次,我觉得你应该多看点书。”
于洲:?
历经上下五千年的成年巨龙学识之渊博,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然而于洲是一条谦虚好学的龙,他认为无论是龙还是人,都不能止步不前闭门造车,而是要活到老学到老。
所以对濋昙的这个建议,他欣然接受:“你说得对。”
濋昙也学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我明天去挑选你要看的书,你一定要一字不漏的看完,看完之后还要写读书心得,并且每日和向我打卡,我要认真检查。”
幼龙的好学之心和进取之心让于洲深感欣慰,作为一只成年巨龙以及濋昙的监护龙,他当然要以身作则,于是他再一次欣然点头,说道:“好。”
濋昙满意了。
当天晚上两人收拾东西离开黛山,来接他们的人是孟复,作为搬山巨龙,孟复开了一家搬家公司,手下的员工也太多是搬山巨龙的后裔,在搬家这件事上拥有绝对的种族天赋。
孟复开着加长豪车,于洲坐在副驾驶,濋昙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看电视,车里有小冰箱,他从里面拿了一罐冰可乐打开,插上吸管递给于洲。
于洲喝了一口,伸手摸了摸濋昙的头:“给你孟复叔叔也开一瓶。”
孟复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开车呢,就不喝可乐了。”
龙族比人类的感知力和控制力强大很多,开车的时候做点别的事情也可以,于洲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孟复对濋昙有一种微妙的忌惮。
可乐只有第一口好喝,于洲喝了一半,把剩下的半瓶可乐递给了濋昙,濋昙喜欢喝没有气泡的可乐,于洲不能理解,但表示尊重。
濋昙结果可乐也没有换吸管,叼着于洲用过的吸管,把那没有气的半瓶可乐喝完了。
其实濋昙并不喜欢没有气的可乐。
他小时候在阅读书上看过一个故事,故事中的妈妈喜欢吃鱼头,所以家里每次炖鱼,她的老公和孩子们都会把鱼头夹给她。
其实故事中的妈妈并不喜欢吃鱼头,她只是想让老公和孩子多吃点肉,鱼头没有肉,所以她才假装爱吃鱼头。
就像他假装爱喝没有气泡的可乐,也只是为了让于洲肆无忌惮地享受第一口的可乐。
唉。
他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第151章 幼龙12
于洲带着濋昙从黛山搬回了津市的别墅,一天又从六十个小时变成了现在的二十四小时,白天缩短,夜晚也缩短,习惯了黛山生活节奏的濋昙一时之间竟然还有点不太习惯。
这次从黛山回到津市用了两天,浪费这么多时间的主要原因是那两天濋昙一直吃吃吃玩玩玩,于洲和孟复只好跟在他身后陪他到处逛,等濋昙玩够了孟复才开车带着两人回到于洲的别墅。
掐指一算,濋昙还有四天就要开学了,在学习这件事上,于洲没操过什么心,他成绩很不错,已经通过竞赛拿到了保送名额,参不参加高考都无所谓,所以他的生活比起苦逼的高三学生是非常滋润的。
不过濋昙还是决定回到学校读完高三,就像于洲说的那样,龙族的生命太漫长了,他们需要在漫长的生命中留下一些深刻的记忆,这样以后的回忆才不会过于苍白。
开学一个星期后,濋昙把放在学校的一些东西收拾好了装在书包里准备拿回家,他没让家里的司机送他去书店,而是自己做了一次公交车,然后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书店挑选书籍,一共买了二十多本书,付款后留下地址让书店里的员工包装好之后邮寄回去。
当那一大箱子的书被送到家里的时候,于洲的心态还是很从容的。
作为一只博览群书的龙族,于洲的阅读量是非常恐怖的,这点书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当他打开箱子开始整理这些书籍的时候,他的表情就突然变得很古怪很疑惑了。
《老夫少妻的相处哲学》、《不要让岁月磨平爱情的本能》、《恋爱小妙招:这样做你的家庭才会和谐》、《你的另一半每天都在想什么》、《爱要说出来》、《嘴甜男人最好命》、《高需求伴侣到底在需求什么》
看着这些花里胡哨奇奇怪怪的书,于洲沉默了。
他看向站在一边的濋昙,皱眉说道:“书店是不是买错了?”
濋昙说道:“书店没送错啊,是我买的。”
于洲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那是你买错了?”
濋昙呵呵了一声,指指这些书:“我哪里买错了,你就该看些这样的书,你就应该与时俱进,这样才能让你和我之间的生活变得更加和谐。”
于洲拿出那本《老夫少妻的相处哲学》,他把这本书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忍不住看向濋昙:“这个书名是不是有些奇怪?”
濋昙摊摊手,撇了撇嘴:“真是的,男人都不觉得自己老,你都一万三千七百七十二岁了,难不成还觉得自己至死都是少年?”
于洲:“我倒是没有这样觉得。”
他弯下腰,又在箱子里拿起一本《你的另一半每天都在想什么》,对濋昙说道:“你早恋了么,买这种书是想揣摩你暗恋对象的想法么?”
濋昙又生气了,红着脸怒道:“你存心调戏我是不是,你都一万三千七百七十二岁了,怎么一点都不正经呢!”
于洲:“我哪里不正经了,你又开始随意发散了。”
濋昙别过脸不理他,站在一旁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于洲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和闪闪烁烁的眼神,想到一手养大的幼龙开始早恋,他不禁脑壳一痛。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小昙,龙族的寿命很漫长,而人类的寿命还不到一百年,你刚刚成年,而你喜欢的人已经白发苍苍,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所以不要感情用事,好么?”
濋昙哼了一声:“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喜欢上人类的,毕竟你也不会允许我喜欢别的人,从我还是一个蛋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了。”
于洲:???
还不等于洲说话,濋昙指了指地上的书,抬起下巴说道:“你好好看看,认真看完这些书,你就会明白,在遇到我之前单身这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
于洲:???
他带着满头问号,把濋昙买回来的这些书放到书架上整理好,然后拆开了那本《老夫少妻的相处哲学》的塑封。
看了两个小时,于洲觉得自己看了个寂寞,他一只大龄单身巨龙看这种书做什么,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二天早晨,濋昙坐在餐桌上问于洲对这本书的看法,于洲放下筷子,思索了三秒钟后说道:“这个很难说。”
濋昙问他:“怎么难说?”
于洲说道:“我打开第一章大致浏览了一遍,书中说老夫少妻首先要面对的主要问题是少妻日渐充沛的渴望和老夫那日渐干涸的精力所导致的需求差距。”
濋昙听懂了,嘴里的牛奶差点没喷出来。
于洲很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一万三千七百七十二岁,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个问题并不存在。”
濋昙的脸唰地红了,雪白的肌肤弥漫起层层的红晕,手里的牛奶杯都有些拿不稳了。
濋昙现在已经长大了,还有一年就年满十八岁正式成年,于洲怎么可能不对成年的他抱有那方面的想法。
濋昙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只是一只弱小可怜的幼龙,无力反抗于洲的控制,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内心深处早已经接受了自己被于洲吃干抹净的命运。可是于洲这样在饭桌前明晃晃地对他表露出这方面的意思,还是让濋昙有一丝不知所措。
于洲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在暗示他已经等不及了?
在此前的十七年的时光里,于洲从未表露过一丝一毫这样的意思,他在人前的形象一直是谨慎、守礼、克制、冷漠、禁欲的模样。
有句话说得对,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变态。
而于洲就在日复一日的压抑中——变态了。
一丝热意顺着濋昙的脸庞往上攀爬,濋昙的脑袋都快热得冒烟了,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窘迫,小声说道:“大早晨的,说这个不太好吧。”
于洲:“不是你问我读后感吗?”
濋昙小声说道:“是我问的,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得寸进尺地暗示什么吧,我还没成年呢,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于洲不知道自己哪里得寸进尺了,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对幼龙暗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过分。
他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和濋昙多做纠缠,立刻转移话题,说道:“那就不提这个,我们先吃早饭,既然你已经保送,高三下学期有什么打算,要出去玩一玩么?”
濋昙意兴阑珊地说道:“去哪里玩你都会跟着,我还是一点自由都没有,还不如在家待着呢。“
他喝掉牛奶,吃掉三明治,离开餐桌时濋昙犹豫了一下,最后红着脸走到于洲身边。
他盯着于洲的侧脸,心想这只成年巨龙已经憋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给他一点甜头了,于是他俯下身,在于洲的左脸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那个吻只停留了不到一秒钟,青年柔软的嘴唇与于洲的脸颊一触即离,就在于洲怔愣的那一瞬间,濋昙已经害羞地跑走了。
于洲端着牛奶的手僵住了,他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整整僵硬了十秒钟,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突然亲你呢?”于洲打电话给孟复,希望能从好友的口中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孟复瞬间警觉,小声问道:“是濋昙亲了你么?”
于洲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孟复无语:“除了你家那只小龙崽,还有谁能亲到你?”
于洲:“你就不奇怪么,我一直把他当一个小孩子养,结果他突然亲了我一下。”
孟复挑高了眉毛,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坏笑着说道:“那你是什么感觉呢,被这么漂亮的小青年亲了一口,有没有觉得心花怒放,万物回春,整只龙都年轻了一万岁?”
于洲很诚实地说道:“我心中只有震惊,正在思考今天晚上要不要找濋昙谈一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误入歧途。”
手机那头的孟复有点着急了,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什么叫误入歧途,喜欢你那叫误入歧途么,你是罕有的荆棘红月龙,龙种天赋比起噩梦幼龙也毫不逊色,你还事业有成,长相出色,而且洁身自好,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也不乱搞男男关系,你身上的优点我说上八天八夜也说不完,濋昙这孩子喜欢了你是多么一件正常的事情啊!”
还不等于洲说话,孟复就立刻说道:“他不喜欢你喜欢谁,要是喜欢上人类,他还没成年呢,人类就死翘翘了,你忍心看他伤心难过?”
沉默许久,手机那头传来于洲的声音:“我不忍心。”
他当然不忍心,濋昙还是一个蛋的时候他就开始养他了,养了三年的蛋破壳,长成了现在这个十七岁的幼龙,满打满算已经有二十年了。
这些年濋昙四处捣乱搞破坏,于洲都没忍心对他发过脾气,一万三千七百七十二岁的龙生里,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全心全意地照顾一个人,投入的心血和感情是难以想象的,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面对于洲的纠结,孟复倒是震惊了,震声说道:“你别告诉我你对濋昙没有那个意思!”
饶是于洲一向淡定,现在也有些抓狂了:“我该对他有意思么,他才十七岁,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道德底线什么时候降低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无耻形象,以至于你竟然觉得我会对一条十七岁的巨龙产生那种龌龊的想法。”
孟复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可是濋昙已经对你产生不一样的想法了,你把他从小养到大,你应该知道他的脾气,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以为你也喜欢他,要不然他压根不会亲你,一定是你给了他某种暧昧的信号,才让幼龙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你知道的,濋昙爱憎分明,骄傲的要命,你要是真的拒绝了他,我敢保证他立马收拾东西离开你们的小家,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孟复说的是事实,这才是让于洲最头疼的地方。
电话那边,孟复的声音如恶魔低语缓缓传来:“我不信你不喜欢他,想想吧,那么一个青春貌美的小青年,就像一只脾气骄纵的漂亮小猫,没事对你亮亮爪子,偶尔还会偷偷亲你。”
“你不该苦恼,你该快乐啊!”
第152章 幼龙13
于洲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活了一万三年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棘手的事情。
他满怀着心事回到家,濋昙穿着一身小熊居家服,正坐在吊椅上看书,他安静乖巧的模样十分美好,身上散发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
于洲定睛一看,濋昙手里的书正是那本《老夫少妻的相处哲学》,他心里五味杂陈,眉头已经轻轻地蹙起了。
“怎么在看这本书?”于洲问道。
濋昙把手里的书翻过一页,眼睛继续盯着书页上的文字,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也要学习嘛,两个人一起努力,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于洲:“”
看来幼龙真的是非常用心地在经营这一段关系了。
于洲又哽住了,回来的路上他做了很多草稿,可是这一刻,那些在脑子里准备好的话竟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们龙族求偶的时候确实会散发出独有的信号,比如在心仪的龙族家门口唱歌、跳求偶舞、送带有求偶意义的花朵或者其他的礼物。
虽然于洲整整养了濋昙二十年,但是于洲送给濋昙的礼物屈指可数,顶多就是经常带他去吃奶球冰淇淋,他确信奶球冰淇淋不具备求偶的含义,从濋昙的表情上来看,幼龙显然也没有把奶球冰淇淋当成求偶礼物。
他反思了很久,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给了濋昙错误的信号,以至于濋昙这条十七岁的幼龙居然把自己当成了他的配偶。
不能再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得找个时间和濋昙谈一谈了。
但是这个谈话的时间于洲一直没有选好,他静静地观察了几天,也没有找到十分合适的契机,而这种会引起双方尴尬的事情也不能贸然开口,至少要考虑濋昙的感受,不能让濋昙的自尊心受到太严重的打击。
最好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于洲一直是一个很有耐心的龙,他暗中观察,静静等待,而澄清这个误会的契机也很快到来了。
那是一天清晨,濋昙一如既往地询问于洲的阅读进度,《老夫少妻的相处哲学》和《高需求伴侣到底在需求什么》看完之后,于洲大致地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想。
“我觉得,择偶的时候还是要尽量选择年龄相近的配偶,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像我这样一直选择单身的龙族是没有感情方面的苦恼的,所以这些书籍,我觉得自己浅显地了解一下就可以,没有深读的必要。”
濋昙的眉毛皱了起来,眼神警觉地问道:“像你这样一直选择单身的龙?”
于洲心里一动,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澄清机会,既不用伤害濋昙的自尊心,也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于是他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说道:“出于某种原因,我很久以前就决定这辈子要一直单身下去,不会像其他龙族那样寻找配偶的。”
濋昙有点坐不住了,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发直地问道:“为什么?”
于洲说道:“原因比较复杂,这个不方便说,我知道你让我看这些书是因为你长大了,懂得关心我了,甚至开始担心我的感情问题,不过对于一条选择一辈子单身的巨龙来说,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也不会对任何一个龙族产生共度余生的想法。”
濋昙的脑回路只是比较奇怪,不代表他脑子不聪明,一只总是考年级第一的幼龙还是相当聪慧的,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搞错了什么事情。
他脸上露出了梦呓似的表情,喃喃说道:“午饭我先不吃了,我需要思考一些事情,可能这一整天都不会吃饭,我先回房间了。”
他回到房间锁好门,把藏在书架最里面的那本漫画书找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看那些肉搏剧情,而是翻开目录页,把目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同时在脑子里回忆漫画剧情。
以前他是一叶障目,现在挡住眼睛的叶子被拂开,事情的脉络突然就被梳理清晰了。
首先,于洲不是自愿抚养他的,在他还是一个蛋的时候,是孟复把他强行塞到了于洲的家。
其次,于洲从来没有表露出那方面的意思,从前濋昙还小,可是现在的濋昙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貌美青年了,于洲要是真的把他当成童养媳养,不可能一点意思都没表露出来。
最后,于洲的相貌即使放在龙族中也是极为出色的,他如果真的饥渴难耐想搞对象,不可能母胎单身到现在,而龙族一向是没什么道德伦理的,如果于洲真的对他有那种想法,不可能老老实实地等到他成年。
综上所述,一切都是他看漫画搞出的乌龙,幸好于洲神经大条不知道,要不然濋昙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濋昙懊恼的想死。
他一整面条都睡不着觉,刚一躺下,就想起以前的自己所作所为,于是就像诈尸一般从小床上直挺挺地坐起来。
“我真该死啊!”他带着无限懊恼,喃喃说道。
大约别扭了一个星期吧,濋昙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总算接受了“于洲并没有把他当童养媳”这个事实,可是随之而来的难过,就像海浪一般淹没了他。
他把《掌心中的金丝雀》这本漫画书全部烧掉了,灰烬扔到河里,告诉自己此事已经随着江水逝去而消散,他要把这件事情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不让于洲知道一丝一毫,剩下的一切就独自一人慢慢消化就好了。
然而这件事对于濋昙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大,来自情感方面的打击总是会让青少年变得格外容易消沉,濋昙这些日子里的消沉情绪让于洲感到心惊。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吃完晚饭后,他带着濋昙去外面散步,顺便给他买了一大盒奶球冰淇淋。
这是一家开在别墅区附近,非常高端的甜品店,奶球冰淇淋是他家的招牌产品,一共十二个口味,每个盒子能装五个奶球。
甜品店附近是别墅区的一个小型游乐园,于洲和濋昙坐在秋千长椅上,一人捧着一盒奶球冰淇淋沉默地吃着。
身边的濋昙一直不说话,十七年以来,于洲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消沉,两勺吃完一个香草葡萄味的奶球,于洲轻咳一声,自然而然地展开话题:“你最近情绪很消沉,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于洲这一问,濋昙的脸色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心中那慢涨的情绪无从宣泄,眼里迅速冒出了一层泪光。
被爱的人总是肆无忌惮,一旦知道自己不被爱着,濋昙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水分的花朵,变得蔫蔫的。
他吃了一口玫瑰荔枝味的奶球冰淇淋,密密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神色,悄悄把头转了过去,逃避着于洲的视线。
以前嚣张跋扈气焰嚣张的濋昙让于洲头疼,现在这个日渐消沉沉默寡言的濋昙让于洲心疼。
他伸手摸了摸濋昙的小卷毛:“你可是龙族未来的希望,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振作一点,因为你的未来还很长。”
濋昙又吃了一个葡萄味的奶球冰淇淋,他倚着吊椅,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语气幽幽地问道:“生命漫长的生物会被岁月抹去爱的本能么,甚至连基本的欲望也会消失?”
于洲思索了一番,说道:“龙族和龙族之间也是不一样的,迄今为止,龙族一共有九十二个龙种,有的龙种欲望淡泊,有的龙种欲望强烈,作为龙族里唯一的一条荆棘红月龙,我找不到参考的对象,所以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是那种欲望淡泊的类型。”
“至于你说的生命漫长的生物会不会被岁月抹平爱的本能,这个我可以给你确切的答案。”
濋昙转过头,蜜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于洲缓缓说道:“小昙,我非常爱你,除了你之外,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付出如此多的心血,对于我而言,你是一个意外的礼物,就像贫瘠的土地突然开出的一朵花,点缀了我漫长又无聊的人生。”
盒子里的最后一颗浅绿色的奶球冰淇淋已经化掉了,从颜色上看,这个奶球可能是茉莉牛奶味的,濋昙捧着盒子,心底的那点愁绪忽然就散去了许多。
“那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么?”濋昙有些哽咽地问于洲。
于洲把他脑袋上翘起的小卷毛压平,低声说道:“是的,你是最重要的。”
濋昙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捧着盒子趴在了于洲的怀里,尖尖的下巴枕着于洲的肩膀,觉得在这样深沉厚重的感情中,那点青春期小男生的心思显得轻浮又好笑。
于洲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摸着幼龙的脑袋,心底完全被某种柔软的情绪包围了。
人类世界的灵气太稀薄,一万年以上的龙族,他们的寿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而濋昙的时间还很长,他会拥抱更美好的人生。
濋昙并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只要他是于洲心中最重要人就好,于情于理他都不想让自己那点小心思给于洲造成困扰,就像《老夫少妻的相处哲学》里说的那样,两个人要互相包容,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于洲又给了他买了一大盒奶球冰淇淋,两人在人工湖转了一圈,沿着湖边的石子路在柳树下散步,濋昙吃光了全部的奶球,跟在于洲后面回家了。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一天,濋昙心中的郁结已经散开,他哼着小调在厨房清洗买回来的水果,水龙头流下的水淌过他的手背,濋昙把水流调小了一些。
他甩了甩手,忽然觉得手背一痛,诧异地低头一看,发现手背中心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竖线。
第153章 幼龙14
金色竖线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手背下方的血管和皮肉鼓起一个圆球的形状,正在里面微微地蠕动着,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这是濋昙身上出现的第三只噩梦之眼!
短暂的惊愕后,濋昙迅速跑到了于洲的书房里,举起手背高声喊道:“我又长出了一只噩梦之眼!”
这只噩梦之眼成长的速度非常快,于洲刚握住濋昙的手腕,这只噩梦之眼就睁开了一条缝,金色的光束猛地射向于洲身后的书架,犹如刀切豆腐一般轻易洞穿了厚厚的实木书架,留下一个手腕粗细的圆洞。
红色的荆棘从于洲手腕上伸出,荆棘上面密密麻麻的软磁猛地竖起,狠狠地扎进了濋昙的手背。
濋昙吃痛,手背下的噩梦之眼收到了来自外界的警告,察觉到外界有威胁它的存在,开始停止觉醒,金色的竖线缓缓黯淡下来,那个鼓起的部分也回复平整,濋昙手背上被荆棘刺穿的部分冒出了密密的红色血点,于洲按住他的手,眉头微微皱了皱。
“疼么?”
濋昙嘶了一声:“不是我不坚强,你那些荆棘上的倒刺扎人太疼了。”
于洲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块纱布含在嘴里,在濋昙好奇的目光下,他含着纱布说道:“成年巨龙的唾液可以止痛,还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
他把那块被唾液浸湿的纱布放在濋昙的手背上,那些被荆棘扎穿的伤口果然不痛了,濋昙拄着下巴看着手背上的那块纱布,很忧虑地说道:“我会不会长出第四只噩梦之眼呢?”
“你这种情况是特例,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濋昙看着书房那个被金色光束洞穿的书架,“你有没有觉得,我的噩梦之眼威力变强了,以前只能点个火,现在都能悄无声息穿透书架和墙壁了。”
实木书架连同后面的墙体都被噩梦之眼的光束穿透了,好在于洲反应很快,否则还不知道会酿成怎样的后果。
他从柜子里拿出龙血封印这只新长出来的噩梦之眼,繁复的阵法画完之后,濋昙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于洲的错觉,他发觉濋昙的脸色比起以往有些苍白,看了觉醒这只噩梦之眼对现在的濋昙来说是一种很大的消耗。
于洲的担忧果然成真了,在觉醒这只噩梦之眼后,濋昙变得非常虚弱,几乎一整天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濋昙的情况惊动了整个龙族,就连在黛山沉睡的一些龙族都从沉眠中苏醒,默默地关注着濋昙的状况。
于洲把濋昙带去了黛山,那里是于洲用自身的天赋开辟出的独立空间,灵气比人类世界要浓郁许多,濋昙在这里能够更好地休养。
就在濋昙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很多龙族来到黛山查看濋昙的情况,得出的一致结论是幼龙严重营养不良,根本支撑不了噩梦之眼觉醒所消耗的能量。
孟复说道:“人类世界的灵气太稀薄,在这种环境下诞生的幼龙本来就不容易存活。”
季茼说道:“濋昙出生之后没有母龙的哺育,龙形态的体型只有人类世界的小狗那么大一点,这孩子也可怜了。”
江川流提了个建议:“要不然喂他一点龙血试试呢,虽然他小时候不喝龙血,只吃龙鳞磨成的粉,但是现在长大了,就算讨厌龙血的腥味,为了自身的健康也不得不喝了。”
在场的四只成年巨龙互相看了看,孟复说道:“那我第一个献血吧,于洲要维持黛山空间的正常运转,对体力的消耗已经很大了,搬山巨龙的恢复速度也快,先让幼龙尝尝我的血。”
于洲拍了拍孟复的肩膀,季茼举起手:“那我排第二个,我们大家一个一个来,这样每个龙族都有个恢复期。”
江川流点头表示同意:“对,于洲就不用献血了,他可是咱们龙族的主要战力,万一界门真的打开了,神族肯定会斩草除根,保存主战力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孟复撸起袖子,闭上眼说道:“来吧,你们轻点下手。”
龙族的皮肤非常厚,不是针管能够轻易扎穿的,所以只好采取最传统的放血方式,一层棕色的鳞片覆盖在孟复的手臂上,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只手臂就变成一只狰狞粗壮的巨龙前肢。
暗红色的荆棘穿透坚硬的龙鳞,暗红色的龙血顺着手臂流到水晶桶里,放满了5000毫升后,暗红色的荆棘离开了孟复的手臂。
孟复龇牙咧嘴:“于洲啊,你这个荆棘扎人可真疼啊,幸好我们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敌人。”
有了孟复贡献的5000毫升龙血,濋昙很快就醒过来了。
龙血的腥味非常非常重,濋昙每次喝龙血进补都会戴上痛苦面具,喝了半桶龙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开始建议于洲把这些龙血做成毛血旺,要不然做成龙血粉丝也行。
于洲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他在毛血旺和龙血粉丝之间犹豫了一会,还是做了毛血旺。
这下濋昙就非常欢乐了,但是毛血旺吃久了也会吃腻,于洲又换了龙血粉丝。
孟复知道后非常无语,“你怎么不把我的血做成血肠让幼龙蘸着酱油和蒜泥吃呢!”
于洲说道:“我考虑过,但是这样的话就太单调了的,而且濋昙不喜欢吃蒜,也不喜欢喜欢吃酱油。”
5000毫升的龙血用了一个星期吃光光,季茼又贡献了6000毫升的龙血。濋昙对此感到非常厌烦,再好吃再大补的食物联系吃上一个星期也会腻的,更别提对食物非常挑剔的濋昙了。
但是没办法,因为就在来黛山休养的第九天时,濋昙的大腿根又长了一只噩梦之眼,于洲的荆棘把噩梦之眼扎得缩回去了,濋昙捂着大腿根疼得眼泪汪汪。
因为来黛山的时候忘了带纱布,于洲只好把自己的衣袖用唾液浸湿放在濋昙的大腿上,晚上又给濋昙煮了毛血旺。
在黛山的日子里,濋昙无聊的要命,每天都会问很多无聊的问题:“为什么这里的灵气比外界浓郁许多呢?”
于洲给他解释:“这是我开辟的空间,所以我身体的一部分灵气会注入这个空间里,维持空间的基本运转。”
濋昙又问道:“那万一灵气不够用呢?”
于洲说道:“那就吞噬同类。”
濋昙想起了他上次吃掉的一颗龙族的心脏,他舔了舔嘴唇,嘴里的獠牙又开始发痒了。
黛山的太阳落山之前,于洲又哄着濋昙喝掉了一碗龙血,濋昙不情不愿地咬着吸管,不断发出干呕声。
于洲把一块话梅蜜饯递给他,濋昙含在嘴里,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对了,在黛山的这段时间你要和我睡在一起,你身上噩梦之眼觉醒的速度太快了,我必须时刻守在你身边以防万一。”
濋昙微微愣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把和于洲睡在一起,不过那时濋昙以为自己是于洲的童养媳,睡起来心安理得经常变成龙形态蜷缩在于洲身边,把脑袋枕在于洲的胸口上睡觉。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再睡一起,濋昙的心情就很微妙。
还好于洲卧室的床是一米八的双人床,睡两个男人绰绰有余,晚上濋昙抱着被子和枕头,很拘谨地睡在了床的另一边。
以前躺在于洲身边总能很快地入睡,今天晚上就睡不着,在黑暗里默默地听着于洲的呼吸和心跳,脑子里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误以为于洲把他当童养媳圈养的时候还是很抗拒的,可是从抗拒到接受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一年,就在心里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件事。
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于洲对他太好,纵容他的各种无理取闹。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于洲实在是长得太好看,那种俊美如神祇的脸庞很难不让人动心,让一些小年轻的三观跟着他的五官跑。
黑暗中,于洲的呼吸慢慢放缓,这是巨龙进入深度睡眠的征兆。
濋昙悄悄翻了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于洲的侧脸。
他越看心里越酸涩,忍不住轻轻地凑上前,做贼似的,在于洲的侧脸快速地亲了一下。
“偷亲应该不犯法吧。”
他躺回了被窝里小声嘀咕,“我能怎么办啊,我就是喜欢他。”
他攥紧了手里的杯子,被被子攥成了麻花的形状,小声嘟囔:“亲都亲了,再亲一下应该没什么事,反正于洲睡得和死猪一样,又不会知道的。”
于是濋昙悄悄起身,又快速地亲了一下于洲的侧脸,他这会终于有点满足了,但是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空虚和烦闷,想做点更加出格的事情。
他把被角拎起来盖住半张脸,惆怅无比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独自一人在深夜里嘀嘀咕咕:“哎呀,怎么会这样啊,都怪那本漫画,我当时的脑子真的不太清醒,都装的什么东西啊!”
“怎么会觉得于洲把我当童养媳养,还对我强取豪夺呢?”
放缓呼吸躺在一旁并没有睡着的于洲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眼睫毛。
漫画?什么漫画?
童养媳?什么童养媳?
强取豪夺?什么强取豪夺?
第154章 幼龙15
“什么漫画?”
寂静的黑夜里突然传来于洲低沉的声音,以往听得濋昙耳朵发痒的低沉男声对于刚刚偷亲了于洲的濋昙而言不亚于五雷轰顶。
他像一只被扼住后脖颈的猫,浑身都僵硬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大,瞳孔开始地震,连呼吸都顿住了。
待惊醒过来的时候,濋昙立刻默默地拉高被子盖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蜜色的眼珠里充满了惊恐,滴溜溜地在眼眶里乱转。
于洲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昏黄的暖光照亮了于洲的侧脸,濋昙连忙把眼睛紧紧闭上,于洲对他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嗤之以鼻,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一旁闭眼装死的濋昙。
“说话,别装死。”
濋昙干脆把被子蒙在了脸上,整个人缩进了被窝里。
被窝鼓起了一个小包,于洲戳了一下,躲在被窝里面的濋昙立刻扭了一下,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居然装睡!
成年的巨龙果然城府深沉!
让他再一次地往社死的路上脱缰狂奔。
胳膊拧不过大腿,在于洲的连翻逼问下,濋昙总算怏怏不乐地说了实话。
他的脸还红着,裹着被子,就露出一个头,“是一本纯爱漫画,里面的情节和我们的情况有些相似,所以就让我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漫画已经被他烧成灰烬洒进了河里,但是十七岁的青少年的社会性死亡却依旧没有停止。
于洲对此非常不解:“这部漫画有什么特殊之处,以至于让你产生了这样大的误解?”
濋昙尴尬地无地自容,他抬起头瞄了一眼于洲,小声说道:“可能是看得太投入了,所以有点走火入魔。”
他连走火入魔这个词都用上了,可见他当时的脑子是有多么的不清楚。
濋昙红着脸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可是你怎么装睡呢,你还不如一只装睡呢。”
于洲摸摸他的小卷毛,无奈地说道:“噩梦之眼不断觉醒,你这种情况,我怎么会睡得踏实。”
濋昙发出一声懊丧的叹息,把脸深深地埋在了被子里。
他的人形态虽然长大了,几乎是成年人的模样,可是和于洲相比还是很小的一只。
手腕和脚腕都细细的,腰肢和脖颈也细细的,皮肤雪白雪白的,害羞的时候全身都变得粉粉的,像一块糯叽叽甜滋滋的蜜桃奶油小蛋糕。
看他这副别扭的模样,原本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于洲,心情也不由主地变得微妙起来,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放在被子上的手指。
即使是一条一万三千七百七十二岁的巨龙,在面对十六岁小青年这样纯真热烈的感情时,也忍不住内心震动,滋生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愉悦的情绪。
他微微低头,轻轻抿了一下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这个短暂的笑容就从他脸上褪去了,又变成那副几乎要焊死在他脸上的、平静的有些漠然的神情。
濋昙没有看到这个一刹而过的笑容,他像只烧红的虾子,害羞得连指尖都红了,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于洲。
于洲倒是很平静地躺会了床上,还随手关掉了小夜灯,昏黄色的灯光失了,夜晚又重新变得黑暗和寂静。
濋昙脸上的热意在黑暗之中渐渐消退了一些,他掀开被子,耳旁是于洲平缓悠长的呼吸声,他默默地听了一会,突然鼓起勇气在被窝里挪蹭了一下,被一条手臂伸出了被子外面,他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于洲,小声说道:“你都单身这么多年了,就真的不考虑一下感情问题么,恋爱很甜的。”
黑夜里,于洲睁开眼睛,好笑地问道:“有多甜?”
濋昙说道:“我问了身边谈恋爱的同学,他们都说特别美好,学生时代的感情是非常纯真的,这时候的我们还没有进入社会,不用看对方的家境,不用考虑柴米油盐,就只是很单纯的喜欢一个人,这样的感情你难道觉得不美好么?”
于洲静静地听着,心中又泛起一阵柔软的情绪。
幼龙已经长大了,正在面临人类青春期里常见的感情苦恼,这又让于洲想起濋昙刚刚从幼龙变成人形态那会,小小的幼龙个子还不到于洲的膝盖,巴掌大的小脸圆圆的,长着一双又大又亮的荔枝眼。
那会的幼龙还只会捣乱,于洲只能用荆棘把他拴在身边,他便坐在地上又哭又叫,长长的睫毛挂满泪珠,于洲只好把他抱在怀里哄他。
回忆起往昔的事情,于洲不禁问他:“你对我的喜欢是因为雏鸟情节,还是因为真的被那本漫画带偏了?”
濋昙又开始尴尬了,放在他十六岁那会,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和于洲躺在床上,如此从容平静地讨论他的感情问题。
龙族就是这样,相比人类,他们少了很多细腻的感情,做事情一向喜欢单刀直入,从不拖泥带水,就连最爱哭最矫情的濋昙办起事情也是这样的风格,可以说是龙族的种族特色了。
虽然尴尬地连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濋昙还是坦白从宽:“没看那本漫画的时候,我对你就真的是很单纯的敬重和依赖,看了那本漫画后,我在脑子不太清楚的情况下走火入魔,误以为你喜欢我,把我当成一个小童养媳圈养在身边。”
“这时候,我的心态就变了,因为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对我有一些不太健康的想法,所以就很难用晚辈对待长辈的态度来对你,在将近一年的观察期里,又发现你人还不错,我就不知不觉地喜欢你了。”
于洲又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在他脸上的浅笑还没有消失的时候,濋昙突然靠近了,他枕在于洲的枕头上,身上带着一股甜甜的苹果味。
他从小到大在于洲身边放肆惯了,就连这种告白的时候也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嚣张气焰:“要不你考虑一下,我觉得我长得还是挺好看的,肤白貌美腰细腿长屁股还翘,和我谈恋爱,你怎么都不会吃亏吧!”
于洲抬手按了一下他的脑袋:“我怕你吃亏,你这样靠近我,总是这样说喜欢我,我也很难单纯地用对待晚辈的态度对待你了。”
濋昙又凑近了一些,嘴唇若即若离地贴着于洲的耳廓,笑嘻嘻地说道:“那不正好!”
“反正我想要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的,现在得不到,以后也要得到,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于洲:“”
还能怎样呢,面对如此调皮又大胆的幼龙,他只能无奈地叹气,再一次捋了一下幼龙的小卷毛。
在这个夜晚里,于洲再一次想起了老族长,在他还是一只幼龙的时候就已经显现出非同寻常的天赋,二十五万岁的老族长说他将来长大后一定是龙族的希望,龙族的担子迟早要扛到他的肩膀上。
他现在也确实扛起来了。
硬是在灵气稀少的人类世界开辟出黛山空间,避免了绝大多数龙族因为灵气稀少而死亡。
于洲闭上眼睛,在黑夜里想着这一万年以来被他吞噬的龙族,他们的名字一字一字浮现在脑海中,长辈、晚辈、伙伴、朋友
唇齿间依稀残留着血肉的腥味,一万三千年中,昔年的悲哀和沉痛等情绪都渐渐麻木,就在此时,有一条十七岁的幼龙说爱他。
耳旁传来幼龙平缓的呼吸声,刚刚还对他热烈告白的幼龙已经睡着了。
濋昙实在是太累了,不断长出的噩梦之眼让他变得非常疲惫。
他趴在于洲的肩膀上,喉咙里发出了猫一样的呼噜声,睡得很沉很香。
此后的一个星期,濋昙身上再也没有长出噩梦之眼了,当季茼的6000毫升龙血喝完以后,于洲觉得濋昙的状况已经稳定,于是就带着濋昙离开了黛山。
黛山是个很无聊的地方,那里沉睡着很多很多的龙族,最常听到的声音只有龙族的呼噜声,濋昙早就想出来了。
他和于洲回到家的时间也正是高考的时候,为了给漫长的龙生里留下一些有意义的回忆,濋昙还是拿着准考证和身份证参加了高考。
对于人类来说刻苦铭心的事情,放在濋昙身上就显得很平淡,早就拿到保送名额的他也没有其他学生的紧张,试卷发下来后就开始从容不破地答题,在答题卡上写下答案。
走出考场时于洲的车子早就等候在路边了,这次是于洲亲自开车,濋昙拿着文具袋坐在副驾驶上,对于洲说道:“今年的题目还是挺简单的。”
于洲笑着打趣:“能不能考个全市第一?”
濋昙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没问题。”
“那我们未来的状元郎想吃点什么?”
濋昙笑了笑:“想吃奶球冰淇淋,我要所有口味都吃一遍!”
小公园绿草如茵,濋昙捧着两大盒奶球冰淇淋从甜品店里走了出来。
于洲刚接过那盒冰淇淋,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他只好又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濋昙,自己走到一颗柳树下接了电话。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是季茼得到了一批非常好的茶叶,问于洲要不要。
于洲还是很喜欢喝茶的,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想到家里还剩下一盒粘糕,他觉得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解决掉那些粘糕,毕竟浪费粮食不太好。
濋昙拿着两盒奶球冰淇淋在湖边等着于洲,他站在湖边,闲的没事就看着湖水中自己的倒影。
他今天穿着白T恤和天空蓝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白色的棒球袜正好到小腿正中间的位置,趁得腿部的线条更加漂亮了,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水灵。
一朵云彩遮住了天上的太阳,炽热的夏日顿时凉爽了许多。
濋昙站在岸边顾影自怜,一阵微风吹过,平静的水面起了涟漪,一层细碎的金光随着涟漪轻轻地荡漾。
咦?
太阳都被云朵遮住了,哪冒出来的金光啊?
他好奇地抬起头,一道金色的光束轰然直上,如一柄金色的光剑般穿透乌云,笔直地刺向天空。
不知何时,濋昙眉心处的那只噩梦之眼已经完全张开了。
金色瞳仁的正中间是暗红色的瞳孔,以一种邪恶又诡异的目光看向天空。
金色的光束直冲云霄,乌云猛地翻滚起来,紫色的雷电划过天空,随之而来的震耳欲聋的雷鸣。
第155章 幼龙16
金色的光束直冲云霄,紫色的雷电划过乌云,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连不断。
濋昙眉心处的噩梦之眼已经完全张开了,那只眼睛直视天空,透出一股狰狞和邪妄。
于洲和季茼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卡在了喉咙里,过了几秒钟后,季茼说道:“于洲,你看了么?”
又是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天空,于洲说道:“濋昙的噩梦之眼完全张开了,你去通知所有龙族,让他们进入黛山空间,如果界门真的被穿透,上界的神族不会放过龙族的。”
季茼语速极快地说道:“那濋昙怎么办,他的噩梦之眼已经苏醒了这东西对他来说是不可控的,对于所有的空间力量,噩梦之眼都是瞬间的绝杀,他是不能进入黛山了。”
于洲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会和濋昙一起的,让所有龙族做好准备,这是我们唯一一次能回到上界的机会。”
季茼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颤抖,“那你注意安全,保护濋昙,也保护好自己。”
于洲挂断了手机,一条暗红色的荆棘缠绕在他的手腕上,他走向濋昙,手腕上的那根荆棘悄悄地攀爬到濋昙的肩膀上,带着倒刺的尖端猛地扎进噩梦之眼里。
濋昙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额头上鲜血滴落,于洲的荆棘也化为尘屑,随风散去了。
濋昙抬手捂住额头上的那只眼睛,痛得倒在了于洲怀里,他脸色苍白的要命,鲜血顺着雪白的脸颊流下来,染红了于洲的衬衫袖口,一向漂亮又灵动的眼眸轻轻阖上,人已经不太清醒了。
于洲心里不禁一痛。
*
这一整天,濋昙的脑子都是不太清醒的,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喝着于洲喂过来的龙血,努力地睁大眸子看他。
他尝出来这是于洲的血,和这个男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对这个男人的一切都熟悉到了骨子里。
于洲的血没有其他龙族那样厚重的腥味,隐隐透着一股甘甜的味道,濋昙觉得自己渴得要命,恨不得用獠牙扎穿于洲的动脉,一口气喝个爽。
他极力克制着这样的本能,把杯子里的吸管咬得破破烂烂,含含糊糊地说道:“你不是要维持黛山空间么,这样放血是不是不太好。”
一杯龙血已经见了底,于洲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摸了摸濋昙眉心处的金色竖线,他眼里有着深深的忧虑,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濋昙生出了一丝不安。
“我又闯祸了是不是?”他看着于洲,很小声地问道。
“没有,你做得很好。”
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苛责一条十七岁的幼龙显然没有必要。
濋昙舔了一下嘴唇:“那界门被我穿透了么?”
从明显浓郁起来的灵气看,界门显然幼龙的噩梦之眼穿透了,这玩意对任何隔绝位面空间的力量都是瞬间的绝杀。
“穿透了。”于洲顿了顿,他看着幼龙稚嫩的脸颊,虽然心里不忍,却依旧轻声说道:“小昙,接下来的日子会很不安稳,你要做好准备。”
濋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此时还不知道所谓的不安稳的日子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万三千年前的那场战争,他还有任何概念。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他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抱着于洲的一只手臂安心地睡了。
他睡得很沉很沉,像是要陷入在永恒的黑暗里,他在这黑暗中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和血肉撕裂的声音,似乎有什么轻柔的东西一片一片地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想伸手拂去,却又动弹不得。
他变得焦灼起来,想要从这泥潭似的黑暗中挣脱出来,他挣扎着,突然又看见一只金色的眼睛在他脚下缓缓睁开,像一轮金色的太阳开始慢慢旋转,眼眸血红色的瞳孔就在他的脚下,一张一合地收缩着。
濋昙后背一凉,突然醒了过来。
他在刺眼的太阳光下睁开眼睛,抬起手背挡住过于明亮的光线。
视线渐渐清晰,他看到了破碎的窗子和染血的白色窗纱,许多染了血的白色羽毛铺在小院中,还几片落在了他的被子上。
濋昙坐起身,他慢慢转过头,看到于洲正坐在床边喝茶。
他衣衫整齐,穿着白衬衫和铁灰色西装裤,头发沾着一股潮湿的水汽,应该是刚刚洗完澡还没有擦干。
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随着水蒸气飘进濋昙的鼻腔,濋昙闻到了苹果味的沐浴露,以及于洲身上散发出来的、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住的浓浓血气。
上次闻到这样浓的血气,还是于洲吞噬那条金色龙族的时候。
看着床单上染血的白色羽毛,即使濋昙关于龙族的只是很有限,也知道龙族是不长羽毛的。
他拿起那片染血的羽毛放在眼前细细看着,上面的血腥味和龙族不一样,濋昙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腹中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他哑着嗓子对于洲说道:“这是什么动物的血,闻起来好香。”
于洲喝了一口玫瑰花茶,淡声说道:“是羽族的血。”
濋昙把羽毛握在手里,“我知道羽族,他们住在上界,每只羽族都有翅膀,是仅次于神族的种族。”
他开始四处巡视,扯着于洲的袖子问道:“那这些羽族呢,全都被你杀了?”
于洲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濋昙站在床上,伸手拂去窗台上的玻璃碎片,他把手肘撑在窗台上,探着脑袋往外看。
他在遍地羽毛中看到了一颗被斩断的暗红色荆棘,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瞬间变得暴怒了。
“你受伤了?”
濋昙的脸色又变的苍白了,于洲安慰道:“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我吃了很多羽族,也算补回来了,不过我们要搬家了,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人烟稀少的地方?那我们去哪里?”
于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很温柔的声音说道:“不要怕。”
他摸了摸幼龙的脑袋,幼龙的头发蓬松柔软,像一朵软软的云,濋昙吸了一下鼻子,一把抱住了他。
“我真恨自己是一条没长大的幼龙,只会拖你的后腿,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知道这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可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于洲的行动力一向很快,他收拾好东西后打开了天气预报,带着濋昙一起爬山,他们来到了一座杳无人迹的荒山里,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于洲化作了龙的形态。
这是濋昙第一次看到巨龙形态的于洲。
那是一条暗红色的巨龙,荆棘似的龙角,庞大的看不到尽头的身躯,由无数荆棘交织而成的羽翼猛地张开,茶色的龙眸里有一轮红色的弯月。
濋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狰狞却又具备无限美感的龙族。
暴雨倾盆,荆棘红月龙的羽翼猛地张开,濋昙坐在他的身上,抱住了于洲的龙角。
天上的乌云翻卷着,巨龙飞向天空,无数道雷霆划破黑暗,一轮红月突然出现在天空之上,把乌云映的通红。
无数道白色的影子在乌云中穿梭,一只巨大的白鸟发出一声刺耳的鸟鸣,透明的音波笼罩住荆棘红月龙,巨龙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无数条暗红荆棘如利箭一般射出,猛地洞穿了那只白鸟。
濋昙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些荆棘的全貌,那些被他用来磨牙的荆棘平时只有手腕粗细,这会已经变得像百年老树的树干那样粗,他张开手臂都抱不住。
一条荆棘牢牢地把他缠在荆棘红月龙的龙角上,他动弹不得,只能紧张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些在黑暗中来回穿梭的影子。
上界的种族战争中,强大的种族总会展现出各种各样的神通,羽族巨大的羽毛如银色的利箭,发出的声音可以乱人心智。
神族的咒印强大无比,银色的咒语幻化成锁链的模样,织成一张无比巨大的网,也会幻化出一座巨大的山峰,猛地压过来。
这些都被荆棘红月龙的荆棘撕碎了,那一轮巨大的红月始终跟在于洲身后,发出耀眼的红芒。
红月里出现了许多巨龙的影子,那些龙族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一个狰狞的怪物,它们朝着天空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在红月中张开了巨大的羽翼。
荆棘红月龙扶摇直上,濋昙抱着它的龙角,突然明白了此行的目的地。
他们要闯过界门!
那轮红月就是黛山!
他的呼吸屏住了,他将荆棘红月龙的龙角抱得更紧了,他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被于洲扔在黛山,而是在此刻和于洲风雨同舟,并肩作战。
穿透一层层的乌云和风旋,濋昙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倒扣着的漩涡,那里面雷电交织,云卷在里面翻滚着,隐隐能看到周边的许多影子。
濋昙睁大眼睛,眉心正中心的金色竖线微微张开了一道缝隙,模糊的影响瞬间清晰起来。
他看到了守在界门旁边的军队,无数穿着铠甲的人肃立在那里,天空上翱翔的羽族拿起闪烁着神光的弓箭,九个头的巨大蟒蛇虎视眈眈。
荆棘红月龙发出一声怒吼,猛地飞入了那个倒悬着的巨大漩涡,那轮红月牢牢地跟在他的身后,无数龙族张开翅膀从红月里飞来。
濋昙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巨龙。
和一万三千年的那一场战争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带头冲锋的龙族已经不是那一条二十五万年的龙族长,而是一条更加年轻的荆棘红月龙。
缠绕在濋昙身上的暗红色荆棘突然松开了,它将濋昙轻轻一甩,濋昙就被甩到了一条搬山巨龙的后背上。
那一轮红月猛地胀大,荆棘红月龙头也不回地冲向前方,消失在刺眼的红芒里。
第156章 幼龙17
有些告别是来不及说出口的,或许于洲很早之前就和他道别过了,只是他那时候太小,只顾着在于洲身边哭鼻子,所以没有意识到。
和前一任的老族长一样,于洲留下来断后,为族人争取存活的时间。
幼龙是不被允许上战场的,他距离核心战场很远很远,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吞噬死去的同类。
濋昙已经忘记这是他吞噬的第几只龙族了,搬山巨龙给他拖来许多龙族的尸体,濋昙变成龙形态开始吞噬同类。
他心里在流血,眼里在滴泪。
他在这短短的几天内迅速长大,变成了山岳大小的噩梦幼龙,身上又长出了两只噩梦之眼。
搬山巨龙对他说:“吃吧,快点长大,这场战争需要很久才会彻底结束。”
濋昙问他:“那于洲呢?”
搬山巨龙说道:“他会活着回来的。”
死去的龙族都被其他龙族拖回来了,濋昙很怕见到于洲的尸体,他现在只想快点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去最核心的战场里找到于洲。
龙血的味道依然很腥,这次没有人给他蜜饯和甜酒了。
身上的噩梦之眼又接二连三地长了出来,身上多了很多条金色的竖线,吞噬了同类后,他开始吞噬羽族和神族了。
除了这些,濋昙还吞噬过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比如九个头的蟒蛇,九条尾巴的白鸟,像岩石一样漆黑的巨兽。
得到充足的灵气后,于洲开辟出来的黛山变得很稳定,在濋昙能够控制噩梦之眼的时候,他回到了黛山那个小别墅里,那是他和于洲居住的地方。
黛山很安静,这里距离战争很远很远,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些年轻的龙族开始繁衍子嗣,开始给龙族留下足够多的后代。
有一条很漂亮的雌性巨龙喜欢濋昙,问濋昙愿不愿意和她交尾,濋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是一条很恶劣的龙,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非常恶劣,会到处闯祸的。
如果公龙能生孩子的话,濋昙倒是很愿意生一个很像于洲的小龙崽,会很耐心地将他养大。
于洲也不是全无消息的,偶尔会有受伤的巨龙回到黛山里,给濋昙捎个口信什么的,偶尔还会捎带上从荆棘红月龙身上蜕下的鳞片。
没有于洲在身边的日子真的太寂寞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濋昙都是靠这个支撑下去的。
后来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收不到于洲带来的口信了。
虽然身边的龙都瞒着他,但是濋昙知道于洲肯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到底是多么不好的事情,他尽量不去想,在他日渐消沉的时候,于洲的好朋友孟复、季茼、江川流他们开始轮番劝他休眠。
濋昙觉得休眠也挺好的,总比这样日复一日的等待要好,于是他变成了人形态走进了于洲的卧室里,躺在于洲的床上盖着于洲的被子,怀里抱着于洲还没来得及洗的衬衫,开始了漫长的休眠。
被他开辟出的黛山到了上界得到了足够的灵气之后便迅速膨胀,成为龙族独有的栖息地,在那一场战争中幸存的龙族在这里休养生息,开始繁衍子嗣。
也许是上天眷顾,龙族里竟然诞生了两只荆棘红月龙,只是这两只荆棘红月龙没有变异,远远没有于洲那样强大。
就在龙族逐渐壮大时,突然有一天,一束金光洞穿了黛山,让整个黛山动荡起来,沉眠中的濋昙被惊醒,他怒气冲冲地冲出了黛山。
黛山是于洲留下的东西,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
神族的军队正站在红月外面,前任老族长的噩梦之眼被挖了出来,镶嵌在一座祭台上。
同为噩梦巨龙,濋昙并不怕噩梦之眼,他眉心处的金色竖线缓缓睁开,一只金色瞳仁血色瞳孔的眼睛缓缓张开,洞穿了老族长的噩梦之眼。
没有了噩梦之眼的威慑,黛山里的龙族纷纷冲了出来,又是一场混战开始了。
作为一只不到一百岁却拥有噩梦之眼的幼龙,濋昙很快成为了神族首要斩杀的目标。
在那场混战中,黛山混入了神族的奸细,孟复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可是濋昙还是被神族掳走了。
作为位面管理员,孟复当然知道剧情的发展。
在第一周目的时候,濋昙被神族掳走洗脑,忘却曾经的一切成了神族的圣子,用十分残忍的手段屠杀龙族。
当他找回自己的记忆后,龙族已经被他屠杀殆尽了。
此后他便陷入疯狂,开始用更加残忍的手段屠杀神族和其他种族,最后噩梦之眼全部睁开,位面世界在如此强大的力量下化为尘屑,所有的神灵全部灭绝。
孟复忧心不已,他站在黛山外面,低声说道:“于洲,你可千万要回来啊。”
*
两年后,神族出现了一位圣子,白衣墨发,头戴银色冠冕,清冷不可亵渎,眉心处有一道金色竖线,据说是神王的接班人。
圣子出现的时间不多,除了镇压一些动乱才会露面之外,大多数时间在自己的宫殿中闭关修炼。
久而久之,圣子便留下了很多的传说。
濋昙对那些传说向来是不屑一顾,作为神族的圣子,他的生活单调又无聊,每天清晨都要拜见神王,聆听神王的教导。
教导就算了,哪有动乱就要派他出去干活,他简直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上次九头蛇一族频频搞小动作,斩杀九头蛇的时候那恶心的绿色黏液沾了濋昙一身,他回到宫殿泡了一晚上的池子才把自己洗干净。
神王坐在王座上,庄严肃穆,下属们又开始汇报关于龙族的消息。
濋昙越听越不耐烦。
真是的,那些龙族藏得很严实,那个红月一样的空间也不知道是哪条缺德的龙族开辟出来的,自成一界而且隐匿又稳定,里面的灵气比外面浓郁好几倍,许多龙族都生了崽。
龙族的战斗力太可怕了,要是让他们一茬一茬地生下去,神王的位子迟早会换人坐。
正当濋昙心里腹诽的时候,神王威严的目光看向了他。
“濋昙,你可愿前往荒古之地寻找红月空间?”
濋昙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在宫殿里泡泡温泉吃点冰镇的水果和果汁不好么,干嘛要去荒古之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找那个神出鬼没的红月空间。
说实话,濋昙对此非常不耐烦,恨不得把神王一拳撂倒,再往他的脸上狠狠地踩上几脚。
但是形势比人强,他好歹是神族的圣子,享受着万人朝拜和供奉,该尽的职责还是要尽的。
神王对此非常满意,他会让这个天赋异禀的噩梦幼龙成为所有龙族的噩梦。
物尽其用之后,他再将这只噩梦幼龙斩杀,挖出他的噩梦之眼镶嵌在权杖上,那时他将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濋昙回到了宫殿,他脱下了身上华丽的衣袍,在天池里泡澡吃冰镇水果,顺便喝了一点桃子酿的果酒。
这时身边的侍女端上了一盘通红的果子,说这玩意叫什么圣女果,濋昙尝了一个,顿时勃然大怒,把所有的圣女果都扔了。
宫殿里的侍从们跪了一地,纷纷把圣女果加入永黑名单。
当天晚上,濋昙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变成了一个漆黑的蛋,有个男人拍着蛋壳,说要把他做成番茄炒蛋。
虽然濋昙不知道什么是番茄炒蛋,但是梦里的他已经被气哭了,在蛋里面扭来扭去。
醒来之后,圣子濋昙非常生气,生气之余,心里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委屈。
“也是时候出去散散心了。”圣子濋昙非常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数天之后,濋昙带着他的豪华圣子车队出发了。
第157章 幼龙18
圣子濋昙带着他的豪华车队出发了,他可不是一个勤俭持家的人,作为神族的圣子,濋昙的生活一向非常奢靡。
即使是执行神王交代的命令,濋昙也不愿意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他几乎搬空了整座宫殿,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他泡澡的天池都给搬过来。
荒古之地是龙族和神族的战场,正好位于界门附近,这里原本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自那场战争之后就变成了荒无人烟的生命禁区,就连天空上的飞鸟也会特意绕开这里。
越是深入这个地方,气温就变得更加炎热,景色也变得更加荒凉,就连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奇怪的腥味。
濋昙坐在蛟龙驾驶的云车里喝着冰好的果酒,斜躺在白玉雕琢的玉床上,时不时掀开珠帘往外面看上一眼。
看着寸草不生的黑色焦土,闻着空气里的风沙泥土的味道,一想到要在待很长一段时,还要寻找龙族的红月空间,濋昙就觉得人生充满了阴霾。
龙族的红月空间哪有那么好找,多少神族铩羽而归,神王偏偏把这个差事交给了他。
他翻了一个白眼,恨不得徒手掀开神王的脑壳,把神王的脑浆洒在花盆里种花。
正当他烦躁的时候,一旁侍候的侍从恭敬地问道:“圣子,我们要在哪里驻扎?”
总让云车在天上一直飞也不是个事,而且这个荒古之地非常的邪门,灵气非常稀薄,上界的生灵得不到足够的灵气是没法修炼的,恢复精力的速度也会变慢。
拉车的两条蛟龙已经很累了,好歹得歇上一会才能继续干活,濋昙就随便指了一个地方让云车停了下来。
濋昙的云车和一座小型的宫殿差不多,里面一应俱全应有尽有,是仅次于神王规格的豪华云车。
云车降落在一片荒漠里,地表被黑色的细沙覆盖。
濋昙捂着鼻子走出去看了一眼,捻了捻地上的细沙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细沙中还残存着强大术法遗留下来的气息,土壤中蕴含的精华已经被灼烧殆尽,即使是上界最顽强的杂草也无法在这样的土壤中生存。
濋昙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猜测过去的这里或许有一座山,在与龙族的战争中被强大的神通夷为平地。
侍从一号感叹道:“幸好龙族繁衍子嗣的能力很差,不然上界就是龙族的天下了。”
龙族的繁衍能力是垫底的,说来也怪,他们和各个种族都能轻易生出混血的孩子,唯独龙族和龙族之间很难生出纯血的巨龙。
侍从二号说道:“与龙族相比,神族的身体确实有些孱弱了。”
濋昙把指尖的细沙抖落下去,眉心处的金色竖线缓缓张开,一束金色的光线射向远处,在虚空之中来回巡视。
这便是圣子的“天眼”了,威力巨大,无坚不摧,对于空间屏障更是瞬间的绝杀。
站在圣子身边的两位侍从不禁后退一步,避免自己被金色的光束波及到。
濋昙潦草地看了几眼后就收工了,侍从里有神王的眼线,该做样子的时候还是要做做样子,要不然不好交差。
他才懒得为神王卖命呢,更不愿意做什么圣子,濋昙可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任人摆布的人,总有一天他要做上神王的位子,然后让现在的这个神王去死。
身为神族的圣子,濋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神族人,尤其是神王,濋昙看到他就觉得恶心。
眉心处的那只眼睛缓缓合上,濋昙又回到云车里过着他那奢靡的生活。
如此这般地过了小半个月后,濋昙实在是闲得无聊了,他也知道这么潦草地回去肯定无法和神王交差,于是就离开云车,独自一人四处走走看看,装出一副卖力干活的样子。
这样摸鱼了一阵子,濋昙发现荒古之地也不是寸草不生的,有一种暗红色的荆棘生长在沙土里,愣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长遍了整个荒古之地。
如果不是濋昙无聊的时候用手里的权杖挖沙子玩,他是不会发现这种荆棘的。
他很好奇这种荆棘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于是他拿着圣子的权杖,试图挖出一整根的荆棘带回去种起来。
然而古怪的事情发生了,他挖了两天,愣是没有挖出一整根的荆棘,完全不知道这些荆棘的根系在哪里。
“怎么会这样呢?”
濋昙一旦对某件事情感兴趣,就会紧抓不放,他完全忘记了这个地方的环境是多么糟糕,也忘记了提早打道回府的念头,他顾不得维持圣子的形象,像个拾荒者一样扛着权杖到处跑,见到暗红色的荆棘就眼神一亮。
怎么挖也挖不出荆棘的根系在哪里,濋昙干脆换了一种方法,他找到一根手腕粗细的荆棘,沿着这根荆棘一直往前走,侍从们跟在他身后,濋昙累了就回到云车里歇一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濋昙顺着手里的荆棘一直往荒古之地的深处走去,过了一个月后他来到一处长满荆棘的暗红色丛林。
丛林的荆棘非常壮观,有些荆棘比神殿的石柱都要粗壮,一直长到数百米高,纠缠在一起的模样蔚为壮观,令濋昙感到十分惊叹。
他继续往荆棘丛林的更深处走去,身后的侍从们全都被他打发走,濋昙孤身一人,在遍布荆棘的寂静之地缓缓前行。
这些荆棘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尖锐倒刺,可是濋昙触碰它们的时候,这些倒刺就会变得很柔软,从来不会刺伤他。
濋昙觉得这些荆棘是有生命的,而且对他有着莫名奇妙的善意。
丛林的深处笼罩着一层雾气,濋昙拢了一下身上的银色长袍,圣子的服饰实在是有些夸张了,拖在身后的衣摆比他还长。
濋昙脱掉了碍事的外袍,穿着里衣往迷雾里走去,在一株遮天蔽日的暗红色荆棘树下,濋昙看到了一个沉睡的男人。
那个男人嵌在荆棘的树干中,荆棘将他的身体包裹着,他整个人似乎与荆棘的枝干融为一体了。
他静静地站在荆棘中,微微垂下头,沉睡的面容被笼罩在一层薄雾里,他是如此的俊美不凡,有一种令人心惊动魄的神性之美。
濋昙屏住呼吸,静静地走到他面前,这个男人比他要高一个头,与濋昙纤细修长的身姿不同,男人的身体充满了力量的美感,肌肉线条如雕塑一般清晰流畅。
濋昙舔了一下嘴唇,他有些紧张地抬起手,踮起脚尖摸了一下男人的脸。
男人的肌肤上带着一丝极淡的温度,濋昙猜想他可能是误入此地的寻宝者。
因为这里是昔日的核心战场,所以会有一些种族们在战争中遗失的宝物。
有些宝物已经被损毁,但是重新熔炼之后仍然具有相当大的威力,因此来到荒古之地的寻宝者络绎不绝,就连濋昙的一些侍从们也来过这里。
被这些诡异的荆棘束缚在这里动弹不得,所以陷入了休眠状态。
圣子的宫殿里有很多丽的侍从,为了满足圣子的某种需要,这些侍从们的长相都非常不凡。
濋昙瞧不上他们,还是这个在野外遇到的野男人看起来比较顺眼。
果然是家花没有野花香。
濋昙把权杖放在一边,准备把这个男人从荆棘中解救出来。
解救的过程比濋昙想象中要顺利很多,这些荆棘一触碰到他的手指就会自动散开,包裹住男人的荆棘完全散去了,濋昙看到了男人身体的全貌。
视线落到某一处,濋昙脸上不禁露出了惊叹之色,随后脸庞一红,有些羞涩地别过脸去。
他撇开目光独自冷静了一会,这才目光飘忽地看向男人,慢慢把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试图把他挪蹭。
古怪的事情又发生了,男人的身体似乎嵌在荆棘树的树干里似的,濋昙怎么拽也拽不动,他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歇了一会后再接再厉,势必要把男人从荆棘树的树干里弄出来。
他折腾了许久之后,终于把男人从树干里拽出了一点,这让濋昙大感欣慰,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他蹲在荆棘树下擦了一把汗,濋昙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骄奢淫逸的圣子,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也是时候找一些别的快乐了。
这个男人就非常不错,长得很不错,身材也很不错,本钱更是非常不错。
至于男人的愿不愿意
作为一个嚣张跋扈的圣子,濋昙才不会管他愿不愿意呢。
奉劝这个男人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濋昙终于把这个男人从荆棘树的树干里拽了出来,一条红色的荆棘在男人的手腕上缠了一圈,濋昙怎么拽也没拽下来,只好背着男人离开了这里。
这个男人的体重有些超乎濋昙的想象。
作为一个战斗力超级强悍的圣子,濋昙并没有外表那样弱不禁风,他可以一脚踢飞一座小山,可是现在背一个男人走了不一会路就感觉非常累了,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物种。
那条暗红色的荆棘始终缠绕在男人的手腕上,濋昙走出荆棘丛林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里起了很重的雾,把整片丛林都掩盖住了。
他背着男人一直回到云车上,一向圣洁不染尘埃的圣子一身狼狈地背了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回来,跟随的侍从们都被吓了一跳。
濋昙不耐单地吩咐道:“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寻宝者罢了,从此之后他就是我的侍从,你们去拿几件合适的衣服来。”
侍从们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男人穿上衣服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衣服是濋昙给他穿上的,一向不伺候人的濋昙这次的心情非常愉悦,觉得以后的很长时间他都不会寂寞了。
他哼着小调,给男人喂了一点水。
喂水的过程中,男人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茶色的眼睛,像冷掉的茶水,从他的眼神上来判断,这是一个很冷淡的男人。
濋昙刚要说话,这个看起来很冷淡的男人突然对他轻轻一笑,用低沉动听声音喊濋昙的名字。
他说:“小昙。”
濋昙头皮一麻,被男人的笑容迷得七荤八素,有些羞涩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还叫得这样亲热。
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脸上的表情起了一些变化,濋昙只当他身体不适,连忙安抚道:“你先休息,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侍从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这个时候侍从一号走进来给濋昙送水果,恭敬地叫了一声:“圣子,这是您要的水果。”
濋昙叉了一块水果递到男人嘴边,发现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喜欢吃水果么?”濋昙很关切地问他,见男人还是有些沉默,濋昙就自顾自地和他讲,“我也不是所有水果都喜欢吃的,前一阵我吃到一种叫圣女果的东西,吃完就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个男人要把我做成什么番茄炒蛋,简直要气死我了!”
男人的唇角微微上扬,忍不住笑了一下。
濋昙心情大好,半夜搂着男人在一张床上睡觉,他睡着睡着就趴到了男人的胸口上,他在梦里听着男人的心跳,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
他觉得自己真是慧眼识珠,随便捡到一个男人就和自己这样适配。
醒来时,男人抚摸着他的头发问他今年多大,濋昙打了个哈欠,趴在男人胸口上说道:“记不清了,怎么也有一百岁左右了吧。”
男人眼里露出一丝恍惚之色,濋昙发觉这个男人很沉默,而且总是用一种十分严肃和怜爱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轻声说道:“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么。”
濋昙伸手扒开了他的衣领,在男人的胸膛上狠狠亲了一下。
男人愣住了。
濋昙捏着男人的下巴,很是嚣张地说道:“落到我手里就是我的男人了,反抗也没有用,只要你乖乖听话,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男人的神色有些古怪,他张开嘴唇刚要说些什么,濋昙就亲了过去。
男人很虚弱,濋昙很强势,艺文完毕,男人眼里又露出了十分恍惚的神色,有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濋昙。
濋昙才不管那么多呢。
他一向只顾自己快乐,从来不顾他人死活。
当男人不再那么虚弱的时候,濋昙告诉男人:“你该侍奉圣子了。”
男人还是有些茫然:“要怎么侍奉?”
濋昙霸气侧漏,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其他活都有人干,床榻上的活就交给你了,要是让我不满意,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男人叹了一声,对濋昙说道:“我身体还是有点虚弱,要不改日?”
濋昙脱了衣服,很不耐烦地说道:“那你躺着,我自己来!”
第158章 幼龙19
他说自己来就真的自己来。
圣子濋昙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就没有人可以反抗他。
他把男人往床上一按,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圣子华丽的服侍被扔在地上,露出了曲线曼妙的身体,雪白的肌肤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
濋昙微微扭动了一下窄瘦的腰肢,他握住男人的手掌放在他的腰上细细打量,有些惊讶地说道:“你的手好大,两只手就可以箍住我的腰了。”
男人低叹了一声,目光带着怜惜:“是你的腰太细了,一百岁也该成年了,怎么还是没长大的模样。”
一百年的时光并没有让濋昙发生太多的变化,
男人的手掌非常热,像一块炽热的炭,濋昙的腰有些发软,雪白的脊背像猫一样微微弓了起来,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我们现在开始吧。”
他还特别关切地抚摸了一下男人的脸庞,很温柔地说道:“你放心,如果你不行的话,我这里有一瓶龙血酒,很补的。”
修长如玉的手掌解开了男人衣衫扣子,濋昙咯咯地笑了起来:“龙血你知道吧,黑市里卖的特别火,据说还是那帮龙族调配的药方,他们亲自放血,还加了血液鉴定书和防伪标识。”
濋昙把男人的上衣扒了下来,随手丢在了地上,欣赏着男人那雕塑般的肌肉线条,“这帮龙族倒是挺会做生意的,这种龙血酒已经成了他们的特产,还注册了商标,叫什么龙血万艾可。”
他发现男人的眼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男人那深深的人鱼线给吸引住了。
他咂咂嘴,神情带上几分得意:“捡到宝了耶!”
他一抬手,男人的裤子也消失无踪了,濋昙这时候终于有些羞涩了,脸颊通红羞羞答答地亲了一下男人的嘴唇,很认真地像男人保证:“你放心,如果你不行了,我这里有好多瓶龙血万艾可酒。”
男人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复杂的神色,眼神中带着一股无奈,抬手摸了一下濋昙的脸。
濋昙柔嫩的脸颊蹭了蹭男人的手心,嚣张跋扈的圣子此刻透着一股罕见的温顺,像只对着饲主撒娇的小猫。
玉床周围的纱幔垂落下来,里面的人影交叠在一起。
那些价值不菲的龙血万艾可还是没有用上,濋昙发现男人很行,不行的是他自己,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默默地淌着眼泪,像炒锅里的菜一样被反复爆炒,又像砧板上的鱼那样任人宰割。
后来,他记得自己昏过去了,又在泪眼朦胧中醒来,气若游丝地问着男人:“你不是说,你的身体很虚弱么”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低声说道:“抱歉,身体虚弱,所以时间不是很长。”
濋昙:“”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微微瑟缩了一下,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看着男人,心里面不知道是害怕更多一点,还是期待更多一点。
当他趴在男人的手臂上将睡未睡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都被男人睡了,却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呢,于是他迷迷糊糊地问男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说道:“我叫于洲。”
濋昙喃喃地念着:“于洲,于洲,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呢,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哪里听到过。”
男人微微笑了一下,摸了摸濋昙的头发。
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这一次欢爱后便躺在玉床上休眠了几天。
濋昙趁着男人休眠的这些天又去寻找那片荆棘丛林了。
他记得自己并没有走错路线,可是那一片荆棘丛林却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杳无踪迹。
“这是怎么回事啊?”
濋昙不能理解,他在荒古之地走走停停,发现那些埋在沙土之下的暗红荆棘也不见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些荆棘一定有问题,濋昙还是没有放弃,率领侍从们开始挖掘那种古怪的荆棘,忙活了整整三天,一行人一无所获。
他只好郁闷地回到了云车上。
捡回来的男人已经醒了,濋昙给了他一瓶龙血万艾可酒。
“龙血很补的”,濋昙把酒倒在杯子里递给男人。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他端起酒杯闻了一下,说道:“龙族怎么会做这种生意?”
濋昙耸耸肩:“赚钱嘛,不寒碜。”
男人没有喝酒,把酒杯放在一旁,对濋昙摇摇头:“这种酒对我的作用不大。”
濋昙眨眨眼:“那你好好侍奉我,我要是开心了,就给你抓一头龙,放干它的血。”
于洲:“”
“倒也不必如此,我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濋昙温柔地笑了笑,心里面已经开始琢磨要去哪里给男人抓来一条龙。
这毕竟关乎他的□□大事,他必须严肃对待。
这次出行濋昙依旧没有找到龙族的红月空间,濋昙决定离开荒古之地,返程的路途上,他躺在男人身边不断地吐槽神王,男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濋昙并不想那么看回到神族,他驾着云车到处走走停停,嘴上说要寻找红月空间,实则带着男人到处看风景,遇到那些风景美如画的地方,还会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就这样没羞没臊地玩了一段时间,某一天晚上,于洲喝茶的时候,濋昙真的给于洲抓回了一条龙。
已经变成人形态的龙族被濋昙五花大绑扔到于洲面前,于洲低头一看,这只倒霉的龙族居然是孟复。
孟复嘴里塞着一块破布,濋昙正拔出一把雪亮的大刀准备给孟复放血。
刀光照亮了孟复的眼睛,孟复眼神惊恐,朝着于洲呜呜直叫。
于洲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还是幼龙的濋昙已经可以干掉一条上千岁的搬山巨龙了,噩梦幼龙竟然恐怖如斯!
他沉默地看看濋昙,又沉默地看看孟复,趁着濋昙擦刀的时候偷偷用荆棘把绑住孟复的锁龙绳割开了。
孟复撒腿就跑,濋昙提着雪亮的大刀就要往外追,于洲扯住了濋昙手臂,头痛地说道:“算了吧,那条龙闻起来有点腥,可能不太好吃。”
“咱们先把刀放下,这刀这么大,我看着有点害怕。”于洲是有一丝冷幽默在身上的,濋昙真的信了,终于把手里的大刀放下了。
他坐在于洲结实的大腿上,后背倚着于洲的六块腹肌,看着男人俊美无俦的神祇般的侧脸,很快就心猿意马,开始和男人鸳鸯戏水,享受人间极乐。
夜半时分,濋昙已经昏睡过去,于洲悄悄溜了出去,循着气味找到了在一旁徘徊的孟复。
孟复眼冒泪花,捶打了一下于洲的肩膀,激动不已地说道:“于洲,你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他一脸辛酸地说道:“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濋昙,神族的人偷家,顺手把濋昙带走给他洗脑,现在的濋昙忘却前尘往事,已经成了神族的圣子,是神族最锋利的一把刀。”
于洲的脸色沉了下来。
和孟复一番促膝长谈后,于洲顶着夜色回到了濋昙的云车里。
回到休息的房间时,濋昙正坐在玉床上,衣服也没穿,身上还带着一堆乱七八糟引人遐想的痕迹,只披了一件白绸外衫,见于洲回来,就用阴恻恻地眼神看着于洲。
他动了动鼻子,露出了一丝冷笑,“去哪了?”
龙族的鼻子灵的要命,濋昙还是幼龙的时候鼻子就已经很灵敏了,总能找出于洲偷偷藏好的番茄,况且龙族对龙族的气味非常敏感,于洲身上沾着孟复的气息,是绝对瞒不过濋昙的鼻子的。
于洲很淡定的说道:“我找他要了点龙血。”
濋昙眉毛一皱,刚要发怒,就看见于洲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大桶龙血。
水晶桶有半米高,已经装满了,可见那只龙放了不少血。
濋昙脸色顿时变得比翻书还快,凶神恶煞的表情消失无踪,温情脉脉地说道:“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了,你还虚弱呢,不能太劳累,要注意修养。”
他眼珠一转,拎起了一旁的圣子权杖,笑靥如花地问道:“你好像和那条龙很熟的样子哦,还煞费苦心地弄断了我的锁龙绳把他放走,他不会是你以前的旧相好吧?”
于洲:“”
于洲正色说道:“小昙,你是一条龙。”
濋昙瞪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疯了么你?”
于洲走上前,握住了濋昙的脚腕,濋昙蜷缩着脚趾,把脚搭在于洲的肩膀上,狐眼微眯着,慵懒又得意地瞥了于洲一样,抬高下巴说道:“不是完事了,你怎么还要?”
于洲说道:“我不要,我要解开你身上的封印。”
他用荆棘拎起了那一桶龙血,拿出一只毛笔蘸着龙血开始在濋昙身上写写画画。
濋昙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只当于洲在玩一种很新的情趣,时不时撩拨一下于洲,一会用脚踩一下于洲的腹肌,一会又用脚撩一下于洲的大腿。
于洲被逼无奈,只好用荆棘把濋昙绑住了,继续画解开封印的阵法。
就在濋昙很不耐烦的时候,他的手上突然冒出了黑色的鳞片,左手变成了一只漆黑锋利的龙爪。
濋昙瞪大眼睛,抬起爪子左看右看,整个人都傻掉了。
龙化还在继续,于洲把他抱出了云车,眼前红光一闪,他已经来到一个树木葱郁的地方,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条漆黑的巨龙。
前面是一面平滑如镜的蓝色湖泊,清晰地映出濋昙现在的模样。
当濋昙变回龙形态的时候,他喃喃说道:“原来我真的是一条龙啊。”
第159章 幼龙20
太妙了,他居然是一条龙!
平滑如镜的蓝色湖泊上倒映着巨龙的影子,背后那双狰狞的漆黑羽翼缓缓张开,锐利漆黑的鳞片散发出刀刃般的冷光,那双金色的眼注视着湖面,静静地看着湖面上的倒影。
那是一条如小山一般的漆黑巨龙,庞大的身躯兼具着狰狞和力量的美感,眉心处有一条不断闪烁着金色的竖线,正在缓缓地蠕动着,微微溢出一丝淡淡的金光。
在这将近百年的时间中,因为封印的原因,濋昙的身形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和成年的巨龙相比,它的体型仍然非常娇小玲珑,是一条可爱的袖珍小龙。
但是濋昙对自己威武雄壮的身躯感到非常满意,身为龙族,他们的审美和其他的种族不一样,会更加更崇拜力量,喜欢狰狞而又具有强大威慑力的形态。
变成一条巨龙,总归要比当神族的圣子要开心一点,濋昙对这个事实接受良好,于洲担心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发生。
被洗脑的这段时间里,濋昙显然对把他使唤来使唤去的神族没有太多的好感,非常轻易的接受了自己是一条龙的事实。
他在湖边走来走去,感受着这具身体庞大可怕的能量,那种力量感让他十分着迷,整只幼龙都开始陶醉起来,蜜色的眼眸中露出了陶醉的眼神。
幼龙漆黑锋利的龙爪兴奋地抓着湿润的土壤,把湖边的泥土刨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坑,长长的尾巴拍打着草地,开始沿着湖边小跑起来。
黛山本就是龙族的栖息地,这里的一切花草树木都比外界高大许多,骤然从人形态变成龙形态的幼龙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不适,几乎在瞬间接受了这一切。
于洲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出声打扰他。
漆黑的漆黑的巨龙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无形的音波向远方席卷过去,将平静的水面震荡起一道又一道透明的涟漪。
幼龙撒完欢之后,立刻变成了人形态,他伸了一个懒腰,身体各处的关节噼啪作响,发出了爆竹一样的声音,濋昙光着脚行走在茵茵绿草上,脸上全都是惬意的神色,悠然地走到于洲身边。
他立刻就喜欢上了做一只龙的感觉,并且决定立刻就造反,他要打到神王,成为这里新的霸主,再也不要别人教他做事。
等待着于洲的是一连串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条龙?”
“你以前认识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所以你就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地和我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告诉我是一条幼龙,把我带回了这里!”
濋昙低叹一声,感慨万分地说道:“你果然是一条城府深沉老谋深算的成年巨龙,和你相比,我还是太稚嫩了,所以才落入了你的爱情圈套!”
虽然幼龙的年龄在时间的概念上已经有整整100岁,但是他被神族洗脑了83年,最近一年才醒来。
所以从心理年龄上,他现在还是一只18岁的龙族宝宝。
虽然天资聪颖心狠手辣,可是遇到和爱情相关的事情,就变成了一只浑身冒着粉红泡泡的幼龙宝宝,俗称恋爱脑。
于洲对他那奇形怪状的脑回路已经习惯了,即使沉睡了这么多年,两人依然经常跨频道交流,时常出现鸡同鸭讲的现象。
于洲并不想纠正幼龙对他的错误理解,至少有一点幼龙说的没有错,于洲确实很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他。
早在强闯界门的那一刻,他头也不回地冲向前方却不敢回头一望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对幼龙的感情了。
在沉睡的漫长岁月里,他的梦里都是濋昙的身影,梦见幼龙还是一个蛋的时候,他用荆棘缠绕着龙蛋在厨房里做番茄炒蛋,好奇地想着蛋里面会孵化出一条什么模样的幼龙。
在此之前,活了13,000年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好奇的情绪了。
在幼龙破壳而出之后,他照顾着还没有他手臂长的小小幼龙,看着幼龙张开小小的两片翅膀,用充满依赖的眸子看着他。
他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逐渐长成一个漂亮又聪慧的小青年,纵容着他的任性和无理取闹,在不知不觉中将他放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上。
当濋昙长大后,于洲面对着幼龙炽热又毫不遮掩的情感,即使被岁月磨练成淡定从容的模样,却还是会感受到一丝无措和茫然。
可是被爱着的感觉是令人欣喜和感动的,这种从心底深处滋生的喜悦无从掩盖,一点一点放大。
在那些梦里面,他梦见自己答应了濋昙。
梦境往往反映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想起了幼龙流着泪的眼睛。
他想着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那只调皮的幼龙过得好不好,如果这一次他再也无法醒来,幼龙该怎么办呢。
以后是否还有人出现在幼龙余下的岁月里,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包容着幼龙的嚣张,眼底含着笑意,看着他调皮捣蛋上房揭瓦。
如果他真的再也无法醒来,他希望幼龙身边能出现这么一个人,却又怕幼龙身边真的出现这么一个人。
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他终于发现把幼龙交给谁照顾,他都不会彻底放心。
与其这样纠结,不如永远在他身边。
*
对于于洲的这些想法,濋昙是不会知道的,他已经意识到那片暗红色的荆棘丛林是成年巨龙的化身,可以说在那里与于洲的相逢并不是偶然的事件。
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这是巨龙设下的甜蜜陷阱,而他得上天眷顾,甜蜜的爱情往往在他最无聊的时候突然降临。
他依然还是过去那个单纯的小青年,因为被神族洗脑,连过去那段最惨痛的记忆也被他遗忘掉了。
他现在雄心勃勃地想要干一件大事儿,来到黛山的第一个晚上,就拉着于洲一起大声密谋,讨论如何干掉神王成为新一代的霸主。
“我觉得岱山这个地方还是太小了,虽然它是你开辟的空间,但是你现在正处于虚弱状态,要进一步开发这个空间需要更多的时间体力,这对目前的你来说有些负荷过重。”
濋昙拍了一下桌子,一锤定音:“想要想要做大做强就不能心慈手软,还是得从外部掠夺资源化为己用。”
濋昙一向是侵略者的思维,虽然一遇到于洲就恋爱脑发作,但是在其他事情上一向冷酷无情,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心慈手软。
而且他说干就干,从不拖延,上一秒商量造反,下一秒就开始让于洲清点龙数,准备组建一支强大的龙族军团。
这极强的行动力让人目瞪口呆,孟复在一旁看得傻眼,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于洲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他觉得神族和龙族之间必有一战,现在濋昙已经打入敌人内部,正好和濋昙理应外合,一举干掉神族。
于是他和濋昙一拍即合,连夜召集龙族的壮年龙,组建了一支拥有423条巨龙的龙族军团。
因为神族的不断捕杀,成年巨龙们一躲在黛山里不敢出来,这些很有血性,脾气又异常暴躁骄傲的龙族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现在战力最强的荆棘红月龙归来,毁灭性最强的噩梦幼龙也回到了龙族,龙族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龙族真的是非常好战的种族,听到要干架,所有龙族都很兴奋
甚至有一些还没长大的幼龙也积极参加报名,它们张开还没长好的獠牙,发出一声稚嫩的怒吼,喷出一道马马虎虎的龙息,试图在于洲这里萌混过关。
可惜并不是所有的幼龙都拥有濋昙那样的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实力,所以他们是不会被允许进入军团的。
比起其他的龙族的族长,于洲的心思显然缜密许多,他不想打持久战,龙族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他需要一鼓作气,瓦解神族内部的力量。
最坚实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神山上的神王怎么也想不到突然有一天,圣子濋昙的噩梦之眼就瞄准了他们。
濋昙的噩梦之眼虽然冷却时间很长,但威力是毋庸置疑的。
他也更加想不到濋昙的噩梦之眼不是只有一只,而是有很多很多很多只。
一只噩梦之眼释放技能后到了冷却时间,另一只噩梦之眼立刻张开然后继续疯狂扫射。
当濋昙变成龙的形态的时候,金色的竖线几乎遍布全身,这些噩梦之眼齐齐睁开,金色的光束眨眼间就洞穿了他的身体和王座。
神王一死,神界大乱,各种势力开始王位之争,龙族则稳坐后方,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各个种族为了王位而发动的战争中刚刚停止,战场上的硝烟刚刚散去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只早就死在战场上的荆棘红月龙又回来了。
那只带给神族无数噩梦的暗红巨龙带着他的荆棘杀到了神山,浩浩荡荡的龙族大军遮蔽了神山的天空。
新一任的神王在极度的不甘中化作齑粉。
从此龙族再一次统治了上界,成为了上界的霸主。
作为最强大的龙族,于洲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龙王,他并不是一个热爱权力的人,但是思来想去,好像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像濋昙这样情绪极端不稳定的幼龙还不适合当一个统治者,这个担子对幼龙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于洲不想让他这么年幼就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决定把他带在身边好好磨练。
但是心理年龄只有18岁的幼龙更想谈恋爱,而不是当什么统治者,比起成为龙族的龙王,他还是更想当冰山龙王的小娇妻。
他只负责闯祸,剩下的交给于洲就好啦。
第160章 番外1
旧王死去,新王即位。
新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瞰着那些卑微如蝼蚁的人群,漠然地接受着他们的跪拜和祈祷。
随手毁灭一个种族,又随意创造出一个新的物种,这已经成了濋昙成为新王之后为数不多的乐趣。
这些年他创造出的物种不计其事,可惜他再也没能创造出另外一只纯血种的龙族。
这个曾经称霸一方的种族已经被他亲手灭绝了,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一些龙的骸骨,龙族拥有吞噬死去的同类的习惯,所以那些骸骨的体积也很有限,大多都是小小一块,被尘土淹没,又在地壳的变迁中重见天日。
目前为止,濋昙只找到了十二块残存的骸骨,被他小心地珍藏起来。
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些骸骨,是因为他也是他们的一员,每当看到这些同族留下的骸骨,濋昙就会回忆起从前的事情。
那时他还是神族的圣子,一身白袍纤尘不染,面容冷漠无情,眉心处有一道金色的竖线,神族的人管它叫做天眼。
天眼每一次睁开,都会有一道威力巨大的金色光束射向远处,人们称这是神圣和威严的象征。
天眼每一次睁开,接踵而至的便是毁灭和死亡。
他就是用这枚眼睛摧毁了龙族躲避的红月空间,让他们无处藏身,又将他们捕杀殆尽。
很久很久之后濋昙才知道,他身上的那些眼睛不是天眼,而是噩梦之眼。
龙族遗留下的古书中记载了这种眼睛,上一条拥有噩梦之眼的龙族是一位活了二十五万年的噩梦巨龙,它被神王杀死,眉心处的噩梦之眼被神王镶嵌在权杖上。
最后那一枚噩梦之眼变成了一块金色的宝石,虽然依旧闪耀无比,却失去了那惊天动地的威力。
正是因为如此,同样拥有噩梦之眼的濋昙还在幼年的时候被神族捉走,神族剥夺了所有的记忆,把他锻造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这把刀杀死了龙族,也同样杀死了神族。
自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便活在没有尽头的仇恨之中,变得愈加疯狂和偏激。
每到深夜,便独自懊悔。
关于龙族的记忆所剩不多,濋昙记得自己是在一个漆黑的地方破壳而出的,那地方很黑,没有任何声音,自然也就没有人管他。
吃完了自己的蛋壳后就不得不忍受着饥饿的痛苦,最后只好开始啃食身边的煤炭,他在一堆漆黑的煤炭里,跌跌撞撞地长大,以为世间一片黑暗,不分白昼与黑夜。
后来有一天他挖出了一条通道,顶开了覆盖在头顶上的最后一块岩石后,灿烂的阳光洒了下来,他第一次见到了如此明亮的世界。
他睁着金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长着两只脚的人类,这些人类把他抱走,把它关在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段记忆他也并不是很清晰,似乎有某只擅长催眠的巨龙让他遗忘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剩下一些朦胧的痛苦。
他记得他的鳞片全都被拔光了,新长出的鳞片颜色很暗淡,总是从中间断裂或者脱落下去。
他的眼睛也不是很好使,隐约记得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眼睛不断被人挖走,又不断长了出来,周而复始,痛苦没有尽头。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我是要死的。”
“我很快就是要死的。”
“可是我还想看一次外面的世界。”
他经常回忆起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的那一刻,那一刻非常短暂,但是非常美好。
身体特别疼的时候他就用尾巴把自己圈住,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默默地回忆起那一天的阳光。
忽然有一天,关押他的屋子轰然倒塌,灿烂的阳光倾泻下来,可怕又狰狞的暗红色荆棘卷住了他的身体,那些荆棘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尖锐倒刺,他害怕极了,发出带着呜咽和恐惧的叫声。
但是那些倒刺并没有将他扎伤,他因为恐惧紧紧的闭上了双眼,那些荆棘卷着他飞了起来,他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地抱住了。
睁开眼睛时,他见到了一个男人。
他已经记不得男人的容貌了,因为那时候他的眼睛刚刚长出来,看东西也还不太清楚,总像隔着一层模糊的膜,只能隐约看见男人的五官和一双茶色的眼睛。
他那时很小很小,除去尾巴的长度,他的身体还没有男人的半只手臂那么长,像一只脏兮兮的黑色小狗崽。
男人用牛奶给他泡了一碗饼干,他吃得很快乐,吃饱之后胆怯地叼住男人的裤腿轻轻地扯了一下,男人便低笑了一声,拿着一只白色的小毛球逗他玩。
男人的家里有一扇非常大非常明亮的窗子,他会叼着他的小毯子趴到窗边晒太阳,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男人的怀抱。
每当回忆起有关这个男人的片段,濋昙就非常憎恨那只给他催眠的巨龙。
这只龙让他遗忘了很多痛苦,但也让他遗忘了关于这个男人的许多事情,他甚至连男人的脸庞都记不清楚。
他在脑海深处拼命地搜刮着这些记忆,依稀想起某一天在他趴在男人的膝盖上晒太阳的时候,男人拿起他最爱的小毯子将他裹住,染着血的羽毛像雪一样从天空上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味,又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甜香,他突然感受到了困倦,在男人的臂弯里睡着了。
回忆到这里就中断了,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无论他如何想要填补也无济于事。
后来他长大了一点,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 帮他一点也不喜欢的龙族生活在一起。
那个地方叫黛山,那里很安静,濋昙住在一座很精致的屋子里,其他的龙族告诉他,那是男人曾经居住过的房子,现在那个男人把整栋房子都留给了他。
安静的黛山偶尔也会有不安静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地动山摇。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很害怕,本能的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希望得到他的庇护。
但是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有时候他独自一人自言自语,很小声地问自己:“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没法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于是他问其他的龙族那个男人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都不回来,龙族告诉他外面在打仗,新的龙族族长是一条非常强大的荆棘红月龙,如果没有他,龙族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他似懂非懂地听着,每天无聊就跑到房间里去照镜子,在那个装满男人衣服的房间里有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他经常对着镜子拔去颜色暗淡的鳞片,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更加光鲜一点。
他还偷偷躲在男人的衣柜里睡觉,用男人的衣服给自己做了一个窝,有时候还会叼着男人穿过的衣物睡觉。
他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些对美与丑的认知,希望自己长成一条光鲜亮丽的龙,不要以这个脏兮兮的丑模样出现在那个男人眼前。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身上的鳞片全部长了一批新的,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回来。
他一直趴在窗边等啊等啊,最后等到的是一条青色的巨龙。
那个巨龙带回了在战场上死去的同伴,据说就是那条很厉害的荆棘红月龙。
濋昙把那条龙吃掉了。
那是一条身躯非常庞大的巨龙,龙头像一座裹着岩浆的暗红色火山,前额长着荆棘一样的龙角。
它趴在地上,双眼紧闭,青龙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抚摸着那对荆棘龙角,对它轻声说道:“你太累了,睡吧,睡吧。”
濋昙跪在地上,给这只死去的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濋昙花费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完全吃掉了它。
他没有吃那只暗红巨龙的龙角,这是他唯一剩下的东西。因为他的獠牙太软了,这对龙角崩了他两颗牙,让他疼得泪眼满面。
他才不会把这种丢脸的事情告诉其他龙呢,就把这对荆棘龙角偷偷埋在了一颗树下。
吃掉那条龙之后,他开始长大了,变成了一条非常巨大的黑色巨龙,身上长出了很多奇怪的金色眼睛。
他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这些眼睛,于是一些龙族带着他离开了黛山。
离开黛山的时候,他找了了那条青龙:“如果那个有着暗红荆棘的男人回来了,麻烦你告诉他我离开了黛山,请他一定要来找我,不管在哪里,我都会一直等着他。”
“还有还有,你见到他之后,一定要告诉他,有一条黑色的幼龙很想很想他。”
青龙说道:“小昙,你要相信,我们深深思念着的人会化作我们的骨和血,与我们密不可分。”
“终将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已经完全属于你,你所有的思念,他都知道。”
濋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又是一段漫长的空白,就像遗失了很多碎片的拼图,濋昙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将它拼凑完整。
他经常对着那些找到的骸骨发呆,在心中思索着是否有一块骸骨是那个男人留下的。
他最恨的并不是神族让他亲手灭绝了自己的同族,而是被他灭绝的同族中,也包括了这个男人,这才是他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的原因。
濋昙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那个男人还在,只是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他。
恨他也好,想要杀他也好,都请求他千万存在。
在濋昙收集了十七块龙族的骸骨时,有人找到了一对保存完好的龙角,急忙献给至高无上的神王。
那是一对荆棘模样的暗红龙角,被一个寻宝者从一颗枯死的老树下发掘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对荆棘龙角依旧还是当初的模样。
濋昙想起了当年那条青龙对他说过的话。
你要相信,我们深深思念着的人会化作我们的骨和血,与我们密不可分。
终将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已经完全属于你。
你所有的思念,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