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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昙朝他龇牙一笑,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放大镜。

于洲拿着放大镜把内圈的纹路放大,一些十分火辣的双人图案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于洲眼前。

一共十八个姿势,别说人脸,就连他和郁昙的头发丝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没有一丝丝的防备,乍然受到这样猛烈的冲击,于洲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最近特别流行的显微镜微雕技术,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吓倒是比惊喜更多,于洲感觉这个戒指十分烫手,都快把他的手指灼伤了。

他定定神,问郁昙:“这是哪个师傅雕刻的,不会泄露隐私吧?”

他毕竟是一个保守的人,不如郁昙奔放,看见这些奔放的雕刻图案,就像走在平地上被雷劈了一下似的。

“我们这样,被人看见是不是不太好?”

郁昙瞪圆眼睛:“我的天呐,我们已经被很多人看见了,你没去过我们的超话么,里面什么姿势都有,还有一些很限制级的。”

于洲定了定神,问道:“什么限制级的?”

郁昙说道:“我变成了双性,双性你懂吧?”

于洲摇头:“不懂。”

郁昙说道:“就是我多了另一个性别的生殖器官。”

“亲爱的,你完全不知道这帮人的脑洞有多大,他们把你写成了蛇妖,蛇你知道吧,那东西是有两根的,他们把我写成了双性兔子精,每天都被你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于洲:“”

“他们还画了我们的漫画,你是黑邦大佬,我是赌徒的儿子,我爹欠下巨债,因为我生的无比美丽一个罕见的双性人,于是我爹将我抵债,黑邦大佬都玩得很花的,而天性羞怯像一朵小白花一般楚楚可怜又身娇体软的我不得不委身于你,被你ooxx再xxoo,受尽蹂躏和屈辱。”

“于是我逃了,还怀了你的崽,去医院一检查还是双胞胎,逃到一半就被你抓了回去,小黑屋啊小手铐啊小脚链啊一套套的设备可齐全了。”

“生了孩子之后我又开始逃,又被你捉回来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然后我又逃,你又把我捉了回来,我逃,你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于洲:“”

郁昙一脸回味的神色,舔了下嘴唇对于洲说道:“于洲,我不是说你不好,但是你只懂得一味蛮干,像一头拉纤的老黄牛,用力是很用力,但是你真的很缺乏创造性哎!”

他说的有点口渴了,还喝了一口水,继续对于洲指指点点:“这一点我真的要批评你,你真应该跟我的粉丝学学,我们以后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夫夫生活不和谐可不行!”

于洲摸索着手里的戒指,说道:“所以这个戒指里的图案就是那个漫画上的?”

郁昙摇头:“不是。”

于洲刚要松口气,就听郁昙说道:“是很多漫画上的,我博览群书,博采众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于洲又拿着放大镜仔细一看,发现有个图案上的郁昙还长了两只兔耳朵。

两枚戒指上的图案还不一样,拿着放大镜一一看过去,于洲的体温已经开始逐渐升高。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后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大小正合适,朴素而大气的外观与他的外形和气质相得益彰。

至于内里嘛

算了算了,尽量不去想。

两个月后,两人举行了婚礼。

婚礼的排场很大,来的宾客非常多,郁双德生意场上的伙伴在典礼结束就走了,剩下的都是两人十分亲近的朋友。

婚礼后半段郁昙换了了婚纱,他喝多了酒,穿着婚纱摇头晃脑地敲着架子鼓,叮叮咚咚叮叮咚。

喝醉了的经济人坐在钢琴前一顿乱弹。

喝醉了的孟复趴在地上拉着于洲做了五百个俯卧撑,爬起来后又嚷嚷着生活不易,管理员什么的太不好当,又拉着于洲拜把子,要管于洲叫哥。

喝醉了的像两个助理小女孩以为自己是两条美人鱼,噗通噗通跳下泳池,还把一个路过的服务员拉下了水。

郁双德和唐玉没有喝酒,正是因为有他们两人在,混乱的场面才没有失控。

郁双德心中万般感慨,不禁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郁双德年轻的时候交友不慎,被所谓的朋友坑了很大一笔钱,从此之后就吸取教训,跟着一位大师学习面相学,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一些看面相的本事。

他年轻的时候响应国家的扶贫号召,和一帮企业家去乡下参加扶贫活动。

乡下人淳厚朴实,准备杀一只羊给他们做火锅吃。

正是因为这一只羊,他才认识了于洲。

羊是于洲从小养到大的,他十分舍不得这只羊,就趁着众人不注意把羊偷走,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小孩身世可怜心肠又好,倒也没有责骂他,反而和郁双德这一行人说起了于洲的事情。

看见于洲的第一眼,郁双德就觉得这个孩子的面相特别正。

受了这么苦,这孩子却眼瞳清亮,气质沉稳,和人说话也是不卑不亢,而且叙事很有条理,咬字也清晰,说的不是乡下的方言,而是十分流利的普通话。

乡下受教育程度很低,没有几个人会说普通话,即使会说,发音也别扭,不像这个孩子说的这么流利自然。

郁双德来了兴趣,对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小孩说道:“你的普通话和谁学的?”

于洲说道:“看电视学的。”

“很喜欢学习么?”郁双德问道。

于洲点点头,“我喜欢读书。”

郁双德家里有个六岁的儿子,长得像天使一样,性格很乖很软,就是很有自己的小心思,性格上还有些小矫情,不太喜欢读书。

郁双德很喜欢孩子,他一直想要两个孩子,这样家里面会热闹一些,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他和他的妻子并不敢冒险。

这会看见于洲,郁双德就觉得他和于洲十分投缘,再加上于洲重情重义而且勤奋好学,他一下子就按捺不住,拉着于洲的手问他:“想和我去城里面读书,我会让你受到最好的教育。”

于洲腼腆地笑了一下,朝着郁双德点了一下头。

很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一刻,郁双德都觉得是上天派于洲拯救他这个家。

于洲这个人是很讨人喜欢的,他虽然受了很多苦,见识到了许多人性的恶劣,但他对这个世界和身边的人都抱着一种十分友善的态度。

人是一种很敏锐的动物,能够感到身边人释放的善意,偌大的郁家老宅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于洲,就连郁昙都很喜欢于洲。

唐玉一直想要一个女儿,郁昙小时候又长得过于漂亮可爱,所以唐玉给郁昙买了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小郁昙会用很甜的声音喊于洲哥哥,穿着小裙子跑过来让于洲抱,蓬松的小裙摆一颤一颤的,可爱的让人心都化了。

那时候郁昙身上的问题还没暴露出来,正是家庭美满幸福如意的时候。

后来

唉,不提也罢。

看着被于洲抱在怀里的郁昙,郁双德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终于迎来了幸福美满的结局,上天对他不薄。

婚礼之后郁昙和于洲开始蜜月旅行。

于洲是个很善于学习的人,他博览群书,博采众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常常把郁昙弄得湿乎乎泪汪汪。

又是一夜的疯狂后,于洲因为太过亢奋无法入睡,索性抱着郁昙去论坛上看起了那个故事。

一次次的疯狂缠绵后,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明星趴在辅警的胸口上问他有什么有什么愿望。

辅警说道:“我希望能有一束光,是为我而亮的。”

邪不压正,一个星期后,雨夜屠夫最终落网。

警方开展抓捕行动,明星去了本市最大的一家化工厂。

那一夜的火光照亮了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辅警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

“亲爱的,这个夜晚是为你而亮的。”

第92章 漫画1

今天的冬天格外冷,来自西坦山脉的寒潮降临京州市,位于南方四季如春的京州迎来大面积降温,上午人们还穿着T恤和连衣裙,下午就穿上了厚厚的毛呢大衣,哆哆嗦嗦地行走在落满雪花的街道上。

江昙穿着一件破旧的天蓝色牛仔外套,单薄的外套并不能抵挡冬日的寒风,他的脸色冻得发青,用冻僵的手裹紧身上的外套,脚步虚浮地淌过了满地大雪,踉踉跄跄地走到垃圾桶旁边。

因为很久没有进食,他的脑子有些眩晕,只好将一只手臂搭在垃圾桶的边缘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用另一只手努力地翻找着垃圾桶里的食物。

扯开垃圾袋,在一堆千奇百怪的垃圾里寻找能吃的食物,这次他的运气很好,翻到了一包吃了一半的夹心饼干。

南方空气潮湿,饼干受了潮,吃进嘴里软哒哒的,江昙的身体顺着半人高的垃圾桶缓缓滑下,狼吞虎咽地吃着得来不易的食物。

高糖的食物拯救了他的低血糖,他嘴里含着饼干,仰着纤长雪白的脖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天空上落下的鹅毛大雪。

雪景好美,想画画。

他用冻僵的手摸了身后的浅蓝色牛仔包,那里面装着一个素描本和一只自动铅笔,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睫毛上已经堆满了雪花,这些雪花被江昙身上那一点稀薄的体温融化,汇聚成一小股水流,从他的眼睫上流了下来,仿佛是江昙在哭泣一样。

大雪快过去吧,天气要变得暖和一点,这样他冻僵的手就可以重新恢复灵活,然后就可以拿起他的画笔,在情侣很多的景点支起他的画架,靠他一手出神入化的人物速写来赚钱。

赚钱之后要干什么呢?

要租个小房子,地下室也行,反正他都住了很久的地下室了,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鬼鬼祟祟灰溜溜地活着。

眼下他是连地下室都住不起了,他已经在医院的走廊里睡了半个月了,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用很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无所谓,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脸。

江昙脸上露出一个有些虚幻迷离的笑容,冻僵的手指努力蜷缩着,犹豫着要不要再拿出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垃圾桶里像样的食物就这么点,他不想一次吃光,正在犹豫时,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突然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黄黑相间的毛发打着绺,体格十分壮实,走到江昙面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里的饼干,冲着江昙发出一声极具威胁性的犬吠。

江昙现在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他扶着垃圾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使劲攥着那半袋饼干。

那只流浪狗已经摆出了攻击的姿势,郁昙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拼一把也不是不可能,反正只有一只流浪狗,体型上还是他占有优势。

郁昙正准备蓄力逃走,却看见又来了两只体格壮实的流浪狗,从巷子的另一头跑过来,呈现一个三角形的包围圈把江昙团团围住。

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郁昙看着这三只黄黑相间的流浪狗,想着它们应该是三胞胎,怪不得抢劫起来如此默契。

他使劲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寒冷的空气激得他的胸腔隐隐作痛,江昙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准备当着这三只流浪狗的面把剩下的饼干一口吃光。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刚抬起拿着饼干的手,一只狗突然凶猛地叫了一声。

江昙本来就因为食物不足头晕眼花,受到突然的惊吓,精神一个恍惚,再加上手指冻僵不如以往灵活,导致手一松,那半袋饼干就这么掉在了雪地上。

还不等他弯腰捡起来,只见眼前一花,一只流浪狗一窜而过,从雪地上叼起饼干猛地跑远了。

雪地上留下一行狗爪印,江昙蹲在地上看着那一行爪印发呆,过了半晌,他发出一声呜咽,倚着垃圾桶蹲在地上,他哭着抱着脑袋,使劲地揪着头发。

太没用了。

居然被三只流浪狗这样欺负。

唯一的半袋饼干也被抢走了。

那可是草莓夹心味的,虽然受了潮,但还是很好吃的啊。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身后的帆布背包抱在胸前挡风。

这个小巷的位置很偏僻,往来的人不多,这是江昙特意挑选的捡垃圾的地方,这样能把丢脸的感觉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他把手伸进脖子里取暖,过了一会手指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风也小了一些,便从包里拿出铅笔和画本。

他画画的速度非常快,下笔如有神助,景物飞快地在画纸上成型,正是眼前的这条小巷。

江昙飞快地画着,画面中的雪地上多了三只流浪狗,都面目凄惨地死在垃圾桶旁边,口里吐着白沫。

“让你抢我东西吃,我都快饿死了,你们还抢我东西吃,我告诉你们,我就是饿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拿着自动铅笔恶狠狠地戳着画纸,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扭曲的笑容:“明天你们就吃到老鼠药,一只只不得好死,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下了地狱也要剥了你们的狗皮,做狗肉火锅吃。”

骂了一阵心里舒坦很多,江昙笑了两声,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的眼眶又湿润了,被呼啸的寒风一吹,顿时落下一连串的眼泪,红着眼眶抱紧了自己的画本。

他擦掉眼泪起身翻垃圾桶,过了很久才翻出一个皱皱巴巴的苹果。

他仔细打量了一圈,还好,只是样子难看了点,没有腐烂,还能吃。

江昙啃掉了这个苹果,样子难看但是味道很甜,稍微安慰了江昙。他连果核都吃掉了,手里只剩下苹果的梗。

他舔着嘴唇,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医院,倒在长椅上抱着自己的帆布包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一个18岁的刚成年的小伙子,胜在年轻有点底子,这么折腾了大半个月也没折腾出什么大病来。

南方没有暖气,医院里也很冷,江昙睡到半夜醒了过来,去了一趟洗手间。

第二天早晨他又背着他的帆布包出去了,准备去垃圾桶找点吃,早晨这个时间正是大家出门扔垃圾的时候,找到食物的几率比较大,有时候还能找到剩了半杯的热豆浆和一口没吃过的包子。

江昙走到那个小巷里,一低头就被地上已经冻僵的三条死狗吓了一跳。

他定了定神低头一看,正是昨天那三条流浪狗,狗眼睁着,口吐白沫,已经被大雪埋了半截。

江昙又迈出了一步,发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他抬脚踢开雪,一袋老鼠药被踢飞到雪地上,里面所剩不多的几颗红色老鼠药落在雪地上,像是滴落的鲜血。

这几只狗居然真的被老鼠药毒死了。

江昙低头看着这三只狗,昨天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凶狠模样,这会却死相凄惨,他蹲下来看了看,又觉得它们很可怜了。

无论是人是狗,活在这个世上不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么,人和狗互相争抢食物算什么,人和人之间的争斗比这个凶狠多了。

人类为了生存,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就好比他自己,这会不也像流浪狗一样在垃圾桶里找吃的么。

他多么爱惜自己的手啊,哪怕穷的住地下室也要涂护手霜,要把手养的白白嫩嫩的,可是现在却用白白嫩嫩的手翻垃圾吃。

这三只流浪狗很惨,他江昙更惨。

他呕心沥血画出的漫画被曾经最敬重的前辈抢走,抢先在杂志上发表,现在那个贱人已经功成名就,一个卑鄙无耻的剽窃者,现在却变成了知名漫画家,还在行业里封杀了江昙。

是啊,那个贱人本来就是豪门世家的公子哥,权势滔天,封杀他只要一句话的事。

还对他抱有那种恶心的想法,厚颜无耻地说着:“小昙,只要你成为我的人,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恶心。

真踏马的恶心。

抢了他的作品,还踏马的想睡他。

他江昙好好的一个青年,居然连个洗盘子的工作也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贱人搞的鬼。

害,没这个功夫可怜别人了,还是先可怜一下自己。

江昙迈过地上三只狗的尸体,

京州的大雪依旧没有停,而且比昨天更大了,鹅毛那样大的雪花成片成片地落下来,江昙身上都是雪,他甩了一下脑袋上的雪花。

这一甩可真糟糕了,他本来就饿出了低血糖,现在一甩脑袋,立刻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地跪倒在了雪地。

他身上冒着冷汗,手肘支着地想爬起来,眼前突然一黑,彻彻底底地晕倒在这个冰天雪地里。

大雪纷飞,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豪车停在小巷外面,后座的车窗里隐隐透出一个男人俊美的轮廓。

车窗的玻璃缓缓降下一半,露出一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茶色的眼珠看向倒在垃圾桶旁边的那个人影,眼神冷淡而漠然。

司机也看到了倒在垃圾桶旁边的人,从穿着上看这个人似乎很年轻,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帆布包。

他犹豫了一下,转过头问道:“先生,您看我用不用叫救护车?”

坐在车后座的男人开口说道:“把他带到车上来。”

他的声音很低沉,说话间是习以为常的命令语气,显然身居高位,是属于成功男性的尊贵华丽又性感低沉的嗓音。

司机和一旁的助理下了车,走到垃圾桶旁边把昏倒的青年扛进了车后座,他浑身都是雪,助理犹豫道:“先生,会不会弄脏了您的衣服?”

男人说道:“没关系,放在这里吧。”

车子的内部虽然宽敞,但是一个身高腿长的青年躺在里面仍然很局促。

看助理为难的样子,男人神色淡淡地说道:“把他的脑袋放我的腿上。”

他的腿上盖着一条乳白色的毛毯,青年落满雪花的脑袋枕了上去,露出一张十分勾人的脸。

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生,肤色洁白如雪,眼睫浓密纤长,脸颊精致小巧,就连沾着雪花的头发丝都很生的很漂亮,他看起来十分乖巧纯洁,却让人很有蹂躏的欲望。

于洲伸出手,捏着青年的下巴打量了一圈。

很难想象一个最终毁灭世界的人居然长成这个样子。

于洲对助理说道:“把他的背包给我。”

助理把那个简陋而廉价的帆布小背包递给于洲,尊贵无比的先生拿着那个可怜的小布包,助理脸色微微扭曲,生怕那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脏了先生的手。

于洲打开帆布包的卡扣,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封面的素描本。

素描本的第一页,是三只躺在雪地里的死狗。

漫画已经应验,于洲刚刚亲眼看见了那三只死在垃圾桶旁边的狗。

他合上了素描本,从江昙的兜里找出一根白色的自动铅笔,一块用了一半用胶布缠住的白色橡皮,一个型号老旧的破手机,一个蓝色的门扣和一个小狐狸钥匙链。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于洲接通电话,耳边传来好友孟复的声音。

“你找到了他了么!”声音透着一股焦急,于洲声音淡定地说道:“找到了,在我车上。”

另一旁的孟复松了口气,于洲又说道:“你好像很关注这件事情。”

孟复说道:“不是你让我调查这个人么,你正满世界的找他,弄得声势浩大的,我这是替你着急,既然我提供给你的信息是准确的,那你记得结算一下尾款。”

孟复——于洲的好友,职业是私家侦探,大到商业机密,小倒超市里的大白菜涨了几毛钱他都能给你查到,前提是给够钱。

于洲对一旁的助理说道:“给孟复结算尾款。”

助理立刻拿出手机点头说道:“好的,先生。”

车子驶进一个风景壮丽秀美的庄园里,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才停在一处通体白色的别墅门口。

等候在外的管家推着轮椅走到车门前,和助理一起搀扶于洲下了车。

昏迷的江昙则被人带到客房里,让家里的私人医生查看情况。

家庭医生看到江昙这张脸后,眼角和嘴角都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满怀敬畏之心掀开了江昙的眼皮,用拿着听诊器装模作样地听了一下江昙的心跳,最后对于洲说道:“先生,他没事的,只是有一些低血糖外加营养不良,挂点葡萄糖就好了。”

于洲点点头,被管家推到了书房。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事物,可能于洲就是太完美了,以至于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出了车祸,双腿落下了残疾。

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大佬,真是令人心生唏嘘啊。

第93章 漫画2

江昙做了很多个乱七八糟的梦。

他梦见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被一双带着炽热温度的手掌捏住了下巴左右打量。

尽管没有睁开眼睛,江昙仍旧能感受到那种上位者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巡视的感觉,恍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掌,非常强势的一寸一寸地抚摸过他的每一寸肌肤,即使在梦中,强大的压迫感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昙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是一个内心很阴暗的人,见不得别人好,更讨厌那些居高临下的目光。

手背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江昙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微凉的液体顺着血管在他的体内缓缓游走,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过了很久之后,他的体温渐渐回升,那种虚脱无力的状态消失了一些,他终于能将眼睛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视线在造型美丽的天花板上转了一圈,又停在垂下来的水晶吊灯上。

不是那种俗套华丽的水晶吊灯,这个吊灯上全是水晶做成的鲜花和蝴蝶,长长的水晶流苏垂下来,流苏里姿态各异的蝴蝶闪闪发光,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约莫是死了,灵魂来到了传说中的天堂。

江昙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天堂没有凛冽的寒风,没有纷飞的大雪,这里很温暖,空气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香气,他正置身于云朵之上,再也不用忍受饥饿和寒冷。

肚子忽然叫了一声。

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江昙重新睁开眼睛,他的眼珠转了一圈,视线掠过天花板和吊灯,停在那一扇拱形的落地窗上。

他看到了一座美丽的花园。

芳草如茵,落英缤纷,数不清的玫瑰盛放着,那些娇嫩美丽的花朵在枝头上颤动,灿烂的阳光洒向这座美丽的花园,美好的就像一场梦。

肚子又叫了一声,正在发表强烈的抗议,铺天盖地的饥饿感让恍恍惚惚的江昙清醒了一些,他抬手摸了摸额头,放下手时突然看到了自己微微发青的手背,上面还贴着一块医用胶布。

他惊愕地一转头,看到了一个挂水的铁架,上面挂着的两瓶葡萄糖和营养液已经空了。

都升天了,难道还要挂水?

这天堂位面也太接地气了一些。

他陡然清醒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纯白色的被子像一朵蓬松的云,面料滑滑的,泛着珠贝的光泽,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江昙咽了咽口水,掀开被子下了床。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江昙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双拖鞋,只好光着脚踩在了地毯上。

他现在还有点发晕,现在下了床整个人都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身上的衣服轻薄贴身的白色睡衣,江昙摸了摸睡衣,心里愈发不安,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莫不成是晕倒在垃圾桶的时候被人捡回了家里囚禁起来?

毕竟他长得颇有姿色,因为长得太好看,从小到大没少收到过各种暗示,这副皮囊确实给他带来了许多的困扰。

出身贫寒的美人,没有守护自己的本领和背景,就犹如三岁小二带着一块金子在闹市上行走,豺狼虎豹虎视眈眈,下场往往都很糟糕。

江昙走出了房间,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窗子是很美丽的拱形窗户,光线灿烂,能看到外面异常美丽梦幻的景色。

江昙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只走了短短一段路,就已经目瞪口呆,被所见的景色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人,京州这个地方富豪非常多,那个偷走他作品的贱人就是豪门世家的公子哥。

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江昙去过他家,还在那个豪华的别墅里住了一段时间。

两相一对比,曾经住过的那个豪宅仿佛贫民窟,难以想象这个庄园的主人得有多么雄厚的财力。

江昙沿着走廊一直走,转了一个弯后,他看到了一个植物园。

一个巨大的室内植物园,棚顶是透明的玻璃,晃得江昙眼睛发晕。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一点,外面的花花草草已经够多的了,怎么房子里还种这么多,不觉得占地方么?

江昙转过身,沿着走廊继续走,这样七拐八拐,他成功迷路了。

说来十分离谱,这么大个地方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实在是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江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他走走停停,最后成功把自己搞迷路,停在一个“图书馆”面前。

到处都是书,江昙差点在知识的海洋里窒息,好不容易找到了楼梯口,江昙沿着楼梯一直往下走,终于走到了客厅。

在江昙有限的认知里,他觉得一楼基本上都是客厅,结果他抬眼一看,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玫瑰。

到处都是浅粉色和香槟色的玫瑰,空气里香喷喷的,巨大的拱形窗户将近两米高,窗子周围挂着精巧的编织藤条,那些绿萝沿着藤条攀爬上去,又从窗子上垂落下来,显得格外有生命力。

江昙走了出来,门外是拱形的石柱,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停留在石柱旁边,手里拿着一只香槟玫瑰。

石板被阳光晒得灼热滚烫,江昙被烫的蜷缩起了雪白的足尖,踩着石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直走到那个男人身旁。

他清清嗓子,很有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您知道这是哪里么?”

男人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这里是玫瑰园。”

玫瑰园江昙还是知道的,世界首富的豪宅就叫玫瑰园。

玫瑰园占地12000平米,是一个湖滨别墅,别墅一共六层,房间多到数不清,玫瑰园临水依山,风水极好,据说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玫瑰,所以世界首富住进来后就把这里改名为玫瑰园。

玫瑰园并不是首富的住宅,只是首富出了车祸后用来疗养休息放松心情的地方。

首富是一个性格冷漠的男人,为人十分低调,京州的人虽然知道玫瑰园,却从来不知道玫瑰园里面到底什么模样。

崇拜首富的人非常多,京州那些豪门世家也免不了跟风,建造了什么蔷薇园、银杏园、牡丹园。

江昙结结巴巴地说道:“玫、玫瑰园?是首富住的那个玫瑰园么?”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把手中的香槟玫瑰放在膝盖上,对江昙点点头。

他生了一张十分俊美雍容的脸庞,虽然坐在轮椅上,江昙需要俯视着他,但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让江昙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扶着石柱喃喃自语:“我的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前一秒还在从垃圾桶里找食物吃,下一秒就来到了玫瑰园。

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挤得头破血流却连首富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他江昙居然直接住进了人家的房子。

地上的石板非常烫脚,江昙抬起左脚抖了一下,随后踩在右脚的脚背上,他这会还在发懵,眼神涣散地盯着男人膝盖上那朵香槟玫瑰,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左脚抖了抖,踩在了右脚的脚背上。

他这样滑稽地重复五六次,像个跳踢踏舞的小丑。

男人开口说道:“地上的石板很烫脚么?”

江昙点点头,“这里的阳光太灿烂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刺眼的阳光。”

他这话说的言不由衷,他那里是觉得阳光刺眼,分明是被眼前这滔天富贵刺痛了眼睛,已经开始在心里面破口大骂,骂这命运的不公。

心里面的酸水沸腾起来,咕嘟嘟地冒着泡泡,他语气凉凉地说道:“首富可真有钱啊,酒池肉林,人间极乐,什么东西都不缺。”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后说道:“首富也不一定快乐。”

江昙最烦这种论调了,什么金钱买不来健康,什么世上很多东西都是金钱买不到的,什么物质上富足并不能弥补精神上的空虚。

呸!

这帮人一定是吃饱了撑的,才能说出这么多的屁话。

那么穷人买不起要,那么多穷人吃不起饭,那么多穷人连张电影票都买不起,只有那帮不缺钱的人才会天天无病呻吟,矫情的要命,想想都恶心。

要是鲨人不犯法,谁在他面前说这种屁话,他就立马让这人驾鹤西去。

江昙看着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富贵公子哥,皮笑肉不笑,一脸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又不是世界首富,你怎么能知道世界首富的快乐。”

“见眼前的男人沉默,江昙说道:“你是这个园子里客人么,世界首富长什么样?”

世界首富的父母是前一任的世界首富,他们那年轻有为的儿子继承了他们的一部分股权后超越他们,成了新的世界首富。

但是这人很低调,首富的父母很注重保护家人的隐私,再加上首富不爱走动,所以媒体只抓拍了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还都是很多年以前的旧照。

江昙年少轻狂,他心里想着眼前这个做轮椅的男人应该是首富的亲戚什么的,管他呢,这可是首富的房子,一个坐着轮椅的残废算个屁啊。

男人语气淡淡地说道:“真不巧,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世界首富。”

江昙傻掉了,脑中鞭炮齐鸣,锣鼓升天,一时间呆若木鸡。

这种雷劈一样的感觉要怎么形容呢。

没有一丝丝的防备,活在传说中的传奇人物,突然就以一种很平静淡然的方式出现在了面前,没有欢呼的为他而来的人群,没有记者和摄像机,没有那些豪华的排场。

就是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坐在一个轮椅上,膝盖上放着一朵玫瑰,用我今天喝了一杯水那样平淡的语气告诉江昙,他是世界首富。

江昙回过神来,微微弯下脊背,谦卑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世界首富。”

他脸上绽放出一个纯洁无害的笑容,狭长的狐眼亮晶晶的,神色间充满了孺慕之情,像一只毛绒绒的小雏鸟看见了自己亲爱的鸟爸爸。

世界首富的名字众人还是知道的,姓于,名叫于洲,有四分之一的异国血统。

现在一看果然轮廓深邃,高鼻深目,而且睫毛超级长,还很翘,身上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气和冷漠。

于洲说道:“没关系。”

江昙脸上挂着最纯良无害的微笑,方才还充满淡淡讥讽和酸味的声音一下子就变甜了,像一只猫嗲着嗓子求投喂,夹里夹气地说道:“我怎么会您的家里暖,我真的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他瞬间转变的语气自然逃不过于洲的耳朵,一个肤浅又狠毒的青年,于洲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厌恶,说道:“你晕倒在垃圾桶旁边,我把你捡了回来。”

江昙看了一眼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微笑着说道:“我昏迷了很多天吧,京州的雪都融化了的。”

江昙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惊动了于洲的医疗团队。昨天夜里迷迷糊糊地醒来一次喊着渴,家庭医生给他喂了水,他又睡过去了,今天中午才彻底醒来。

这一个星期里,京州的寒潮终于退去,又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可惜玫瑰园里的花朵冻伤很多,让于洲的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于洲更懒得和江昙这种人虚与委蛇了。

一个社会的底层小人物,愚蠢短视,阴鸷善妒,表里不一,只不过拥有了超自然的能力,就妄想主宰他人的命运。

于洲可不想和这种人谈论风花雪月,仍旧用那种淡淡的语气,开门见山地说道:“以后跟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江昙瞳孔瞬间收缩,又缓缓放大。

他就算恶毒善妒,这会也还是一个18岁的年轻男孩,他从前仗着自己才华横溢确实有些心高气傲,又因为出身孤儿院,心中有着挥之不去的自卑感。

自卑感又导致了他的高自尊,宁愿去捡垃圾吃都不愿意向那帮贱人低头。

两种极端的性格导致他有些扭曲,可是这会见识到了世界首富的豪宅,金钱带给他前所未有的震撼,滔天富贵就在眼前,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又算什么呢?

他双腿发软,扶着柱子支撑着身体,声音发颤地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样?”

轮椅上的男人神色冷漠地看着他:“你觉得呢,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冻死在垃圾桶都没有人在乎的社会边缘人物,你对我而言,简直像一只小蚂蚁。”

江昙嗓音干涩:“那您能给我什么?”

于洲说道:“我是一个大方的人。”

江昙声音发紧:“那有什么条件么,我需要做什么?”

于洲说道:“从此之后不再画画,如果你食言,你画一张画,我就掰断你一根手指头。”

江昙愣住了。

第94章 漫画3

江昙很喜欢画画。

他对画画的热情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在江昙五岁的时候,他所在的孤儿院还没有和其他的孤儿院合并,经常有人给孤儿院捐助一些图书和衣物。

孤儿院建立了一个图书馆,其中一个书架上全都是漫画,一本本的漫画,里面是一个个不同的故事,相比枯燥的书籍,漫画更让人有读下去的欲望,那个书架上的漫画一度是小朋友们最喜欢的读物。

江昙很爱很爱看漫画,漫画里的世界多么神奇啊,小小的一只画笔,握在人的手中就可以创造出一个新得世界。

那些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充满美妙的想象力和优美的笔触,这些东西深刻地打动了江昙,他拿着铅笔,开始在草稿纸上临摹那些漫画。

他第一次临摹,尽管下笔不太顺畅,人物和景物有些微微的走形,但是人物脸上的表情,画面的张力和冲击力,已经跃然于纸上,彰示着他的天赋有多么的强大,有多么的平凡。

“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我会画画。”

一无所有的孤儿,连吃一块小蛋糕都要排队领取,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礼物。

其实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上天就送了他最好的礼物,而现在,他终于把礼盒拆开了。

江昙咬住下嘴唇,竟然犹豫了。

他茫然地站在石柱旁,一只手攥住了一片衣角使劲揉捏。

太阳将石板晒得滚烫,江昙却已经感觉不到脚底的疼痛了,一股灼烧般的疼痛正如烙铁一般折磨着他的心脏。

他放眼望去,眼前是玫瑰园里的滔天富贵,阳光像金沙一样在草叶和花瓣上流淌,他的目光像一只鸟儿一样飞向澄澈的蓝天,天空上,一只白鸟划过天际,消失在远处的云层中。

他呕心沥血地画着他的漫画,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功成名就么。

殊途同归,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实现梦想的方式。

和魔鬼做了交易的人,想要达成自己的愿望,就必须拿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就像小美人鱼为了双腿失去了她天籁般的嗓音。

江昙双眸湿润,狭长的狐眼沁出一圈泪水,蓄积在眼眶里。

他眨了一下眼睛,那些蓄积的泪水便从脸颊上滑落下来,一滴滴泪珠砸在石板上,他脸上带着泪,声音哽咽着:“好,我答应你,但是如果你做不到,我还是会重新拿起画笔的。”

对于江昙的回答于洲一点都不意外,江昙就是这种没有节操和操守的人,满脑子都是荣华富贵,得不到就开始怨天尤人,从不埋怨自己,天天指责别人。

于洲很乐意将他喂养成一条没有什么追求和梦想的白白胖胖的米虫。

他正要开口说一声成交,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突然响起。

江昙抱着石柱哭成一团,撕心裂肺的哭声把不远处的老管家都吸引了过来。

老管家拿着花剪,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三件套,怀里抱着一束大马士革玫瑰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他站在于洲身边看着那个抱着柱子嚎啕大哭的江昙,在于洲耳边小声问道:“先生,他怎么了。”

于洲说道:“他还是很喜欢画画的。”

尤其喜欢把人画死。

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被人奚落两句就把人全家画死,仅仅是因为路上撞了一个行人被人说了一句走路不长眼睛,他就把人在画里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没有招惹过他的人也很倒霉,江昙这种人嫉妒心极强,逛公园的时候看见一家三口幸福地吹泡泡,他就冷笑一声把幼儿的父母画死,让可怜的小孩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在大街上画速写赚钱的时候看人家小情侣恩恩爱爱,他冷笑一声,回头就画人家被车撞死,让人家生离死别痛不欲生。

他知道自己拥有这样可怕的能力,却丝毫不加以节制,肆无忌惮地掌控着别人的生死,给那些无辜的人们带来巨大的不幸。

他的性格敏感多疑,残忍凶戾,人生失败后,便把个人的不幸转为对世界的憎恨。

世上并没有纯粹的好人,每个人心中都有黑暗的一面,但是生而无人,便要有做人的良知,学会克制自己内心的阴暗。

于洲看了一眼江昙,对老管家说道:“送我去书房,这里太晒了。”

别墅里有电梯,书房在六楼东侧的位置,装潢清幽雅致,拱形窗子上垂着绿萝,设计成树屋模样的架子上放着许多精致的盆栽,从这些细节上可以看出于洲是一个很热爱生活喜爱自然的人。

到了于洲这个地位,所拥有的财富是难以撼动的,他即使躺着不动,他拥有的财产一秒钟内所产生的孳息就已经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了。

他已经不需要大量的工作了,他每天的工作量不多,只需要规划一下公司的发展战略和最新的研究进展,没事的时候看一下股市,顺便看一下公司内部的最新的财务报表以及各个部门呈上来的风控管理报告。

以于洲那强悍的工作能力,这些工作只需要一小会就做完了。

他坐在办公桌前无所事事,又因为腿疾不能行走,只好打开了玫瑰园里的监控系统,玫瑰园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智能监控系统,天空上方还有无人来回巡视,可谓是铜墙铁壁,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监控刚刚划到门廊前石柱旁,一阵啜泣声就隔着屏幕传了过来。

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的江昙正抱着石柱呜呜咽咽的哭泣着,他现在明显体内不足,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变成了现在这种嘤嘤嘤的哭声,听起来很像于洲他爸养过的一只狐狸。

于洲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处理公务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江昙还在抱着柱子哭。

看起来眉清目秀斯文瘦弱的一个小男生,肺活量到是挺强的。

于洲倚着椅背听着江昙那嘤嘤呜呜的哭声,老管家恰在此时推开门走进来,往于洲的桌子旁放了一杯煮好的咖啡,和一笼精致小巧的茶点。

这是于洲吃下午茶的时间,他慢悠悠地吃完了一块马卡龙,喝完了半杯咖啡,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而监控里的江昙还在哭。

加上前面的四十五分钟,他已经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老管家试探地问道:“先生,我很担心他会脱水,要不要我把他叫进来。”

于洲想了想,点头说道:“把他叫到这里来,和我一起吃下午茶。”

江昙哭的喘不过起来,他全是泪水的脸贴着温热的石柱,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哭成了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老管家走到他身边,说道:“先生让你陪他去书房喝下午茶。”

江昙发出一声抽泣,抱着柱子不撒手,他坐在地上紧紧抱着石柱,整个人恨不得与石柱融为一体。

老管家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他是一位六十二岁的老人,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头发是灰白色的,十分整齐地梳在脑后。

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老人,于洲和于洲的父亲都是他从小带大的,现在看见抱着柱子痛哭流涕的江昙,眼神非常慈祥和蔼,没有一点责怪和不耐烦的意思。

一个人站在身边看着自己哭,江昙多少有点不自在,他别过脸,抱着石柱抽泣了几声,非常虚弱地站了起来。

他很眷恋石柱的温度,站起来后又抱了石柱一会,才转过脸看着老管家,因为哭太久了,他有点缺氧,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

老管家赶紧伸手去扶他,江昙脚步发飘地坐着电梯来到六楼书房,带着满脸泪痕光着脚丫走进了于洲的书房。

书桌旁已经摆好了一把雕花的白色木椅,江昙坐了上去,眼神呆呆地看着于洲。

都是这个魔鬼一般的男人,逼着他做了这种出卖灵魂的交易。

江昙敢怒不敢言,像条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坐在椅子上。

抛开他那丑陋如黑色毒液一般的内心,单纯从外表来说,江昙的容貌实在是过分的精致和美丽了。

那是一种非常精雕细琢的美丽,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叹造物主竟然会雕琢出这样精美的杰作,即使是于洲这种见惯了俊男美女的人,也无法从他的五官上找出任何一丝缺点。

江昙那双蜜糖色的眼眸正泪汪汪的看着他,眼眶红红的,脸蛋和鼻尖也哭得红彤彤的,坐姿像一个乖巧的小学生,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歪着头看他。

于洲看了他一眼,从鸟笼形状的糕点架上拿了一个粉色的马卡龙递给他。

江昙吸着鼻子,接过马卡龙咬了一口。

他的表情扭曲起来。

正宗的马卡龙实在是太甜了,和他在蛋糕店里买的五块钱一块的马卡龙完全不一样。

于洲看他五官扭曲的模样,又看看他手里被咬了好大一口的马卡龙,有些好笑地说道:“喝一口咖啡缓一下。”

江昙喝了一口咖啡。

他的表情又扭曲了,这口咖啡差点没苦死他。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忍俊不禁,让家里的佣人送过来一杯清甜的花果茶。

江昙喝了一口茶,于洲抽出一张湿巾递给他,江昙接过湿巾的时候碰到于洲的手指,男人身上的温度从指尖传递过来,让江昙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正当他有些微微的恍惚时,于洲那低沉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先谈谈你的事情。”

老管家十分默契地走了出去,还把书房的门轻轻关上。

和于洲独处让江昙有些紧张,他正襟危坐,看着于洲的眼睛,他的眼睛是茶色的,像冷掉的茶水,天生带着一股冷漠和凉意,看一个人的时候会产生很强大的压迫力。

于洲问道:“你擅长什么?”

江昙毫不犹豫地回答:“画画。”

于洲面无表情地说道:“换一个。”

江昙不太确定地说道:“写写故事?”

于洲点头:“你喜欢低调还是高调?”

江昙来了精神,他才不要低调,他要高调的不能再高调,让那帮贱人看他是如何的风光得意,春风满面。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于洲,拿着被咬了一口的马卡龙说道:“高调的。”

于洲点点头:“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我会让你成为知名小说家,如果你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我会给你找最好的枪手替你写文。”

“第二个选择,我会让你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你的脸很适合娱乐圈,我会把你捧红,让你得到无数的鲜花和掌声。”

他看着江昙:“你选择哪一个?”

江昙内心十分悲凉,他知道这是这些豪门老男人包养他这种青春貌美小男生的屡试不爽的老套路。

他很隐蔽地瞥了一眼于洲的双腿。

妈的,他还得自己动。

工作量加倍。

得加钱!

第95章 漫画4

江昙说道:“我都想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自然全都要。

既想成为家喻户晓的小说家,又想成为众人簇拥的大明星,可谓是十分贪心了。

小男生看起来年纪很小,面容上的青涩和稚嫩还没有完全褪去,胃口却大的很,既要又要。

于洲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说道:“可以。”

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作为世界首富,于洲的钱实在是多的数不清,他看了一眼沉浸在巨大欢喜中的江昙,曲起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沉声说道:“记得你的承诺。”

这句话瞬间给江昙明媚的心情添上了一丝阴霾。

他虽然得到了巨大的名和利,可是他失去的是他的画笔啊!

他再也不能画画了,虽然不明白于洲这个世界首富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奇葩的要求,但是他已经做出了承诺。

江昙垂下眼睫,蜜糖色的眼珠在长睫下悄悄一转。

呵呵。

他才是不是信守承诺的人呢。

他可以偷偷的画,画了什么又有谁能知道呢,等以后翅膀硬了,他就大张旗鼓地画画,那时候他已经功成名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抢走他的作品了。

那些曾经践踏过他的人,他都会一一报复回去,让他们生不如死。

心里正在不屑的冷笑,脸上却仍旧是温驯无害的样子,只可惜他的那双狭长的狐眼里算计太多,并没有逃过于洲的眼睛。

于洲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咖啡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他微微抿了一下嘴唇。

他知道这位拥有恐怖能力的漫画家并不是什么纯善的性格,并不是一个吻信守承诺的人。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能做到世界首富这个位置,于洲并不是一个绝对善良的人,这个世界并没有绝对善良的人。

有时候,所谓的善良只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让他有了良好的教养,没出车祸之前,他是一个很阳光的人,他的父母总是说他虽然外表冷漠难以接近,实则内里沉稳温厚,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而良好的家境让他隔绝了很多负面的东西,所以青少年时期的于洲有一些清澈的愚蠢。

那场车祸让他改变了很多,认清了身边不少人丑恶的嘴脸,只是这个成长的代价有点大,让于洲消沉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

江昙在一旁安静地坐着,蜜糖色的眼珠悄悄打量着于洲。

虽然是个残疾人,但这绝对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外貌最出色的男人。

抛开他那过于出色的外貌不谈,单单是这个男人的气质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雍容华贵,卓尔不群,又带着一丝俯视众生的神性。

而且头身比极佳,肩宽腿长,比例逆天,三庭五眼符合黄金比例,面部结构简直完美的令人惊叹。

就是残疾了,一双大长腿毫无用武之地,在那种事情上,可以选择的姿势十分有限。

江昙微微撅起了嘴,他的嘴唇是花瓣唇,上唇薄下唇丰满,有一颗小小的不太明显的但是恰到好处的唇珠,唇色是很粉嫩的樱花粉色,虽然不像女孩子那样精心保养唇部,但是他天赋异禀,嘴唇盈润丰泽,像粉色的果冻,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江昙知道自己长得好,美而不自知那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皮囊漂亮的人,走到哪里都是惊艳的目光,随便逛个街都有很多人回头看他,要联系方式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江昙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好看。

可是这会对上于洲倒是没有信心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于洲这个地位的人肯定见识过不少美人,以前有多少床伴估计于洲本人都数不清。

也不知道于洲对他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神思恍惚间,于洲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黑色的卡递给他。

纯黑色的磨砂卡面上有一顶样式繁复的金色王冠,江昙接过卡,柔软洁白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顶王冠,以一种十分热切的眼神看向于洲。

这时候就显示出了江昙与别人的不同。

他所有的欲望都赤裸裸地写了脸上,任凭他如何隐藏都无济于事,那双蜜糖色的眼睛闪闪发光,野心和贪婪在其中闪烁,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漩涡。

“谢谢您!”他冲着于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牙齿整齐洁白,露出四颗尖尖的小虎牙。

江昙拿着黑卡离开于洲的书房,跟着于洲的助理回到了他的房间。

一开始醒来的时候看到这个房间还觉得很震撼,可是现在见识到了玫瑰园的豪华,江昙的眼界飞速提升,已经觉得这个房间太小,看着有点拥挤了。

想着以后还要自己动。

多么羞耻多么难为情的一件事啊,他可得对自己好点,于是他微笑着看向于洲的助理,露出一口小白牙:“我觉得这个房间太小了,这里有大一点的房间么?”

于洲的助理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微妙的表情,江昙微笑着说道:“是他说的,我要什么他都给我。”

“我要问一下先生。”

“噢,原来你们管他叫先生,那我是不是也要管他叫先生。”

他像一只横着过街的螃蟹,张牙舞爪大摇大摆,没有半点内敛含蓄的样子。

助理点头:“这里的人都叫他先生。”

“先生,先生,于洲先生。”

江昙轻轻念了几声,抬头看向助理:“你快点去问问他啊,我要一间大屋子,最好离健身室近一点,锻炼一下我的腰。”

助理离开房间,把江昙的要求洗漱的转述给于洲,于洲皱眉说道:“腰?”

“他的腰怎么了?”

助理说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久坐,对腰椎很不好。”

于洲说道:“那你看着安排吧,他的要求尽量满足。”

这个助理是于洲的生活助理,因为于洲身体不方便,所以他身边有两个生活助理。

这个生活助理叫王智,是顶尖名校毕业的研究生,因为码农工作太过辛苦,长期996后头发所剩无几,于是辞了工作兜兜转转后成了于洲的生活助理,目前头发茂密,长势良好。

王智给江昙找了六个房间让江昙选择,江昙选了一个很大的套房,套房三室一厅,浴室超级大,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书房,是留给身份很尊贵的客人临时居住的,里面的装潢非常豪华。

江昙来到自己的新房间,走到了衣帽间里,衣帽间有一个非常古朴典雅的落地镜,江昙站在落地镜前,对着镜中的青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懒洋洋地抬起了下巴,伸手解开了睡衣上的一粒纽扣,细腻如白瓷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泛着诱人的光泽。

他一件件地脱掉身上的衣裳,衣衫落地,青春正好的身体就像剥了壳的荔枝果肉,水盈盈嫩生生地出现在巨大的落地镜中。

画画的人总有一双发现美并擅于欣赏美的眼睛,江昙看着镜中赤裸的身体,捏了捏自己那窄窄的不堪一握的细腰。

“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我值得。”

“而且我值得更好的。”

他心情愉快地洗了个澡,随手把他那个破旧的手机放在浴缸旁边。

上面的钢化膜已经碎边了,手机的样式也很老旧,一看就知道是早就过时的款式。

以前那个贱人送过他一部很昂贵的手机,江昙没有要,那时候他还要脸,自卑又自傲,自认为才华横溢,功成名就指日可待,才不稀罕那一点小恩小惠。

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手机与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陈设实在是太不匹配了,看着太碍眼了。

江昙顶着一脑袋泡沫,从手机壳里掏出那张于洲给他的黑卡绑定个人账户。

这张卡的所有人并不是江昙,绑定的过程需要于洲本人的授权,费了一点时间绑定好黑卡,江昙给自己买了一部新手机。

买完手机之后他兴致勃勃地点开购物车,看着里面加在购物车很久的数位板、进口马克笔、进口的全套勾线笔。

恍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江昙想起了他对于洲的承诺——从此以后不再画画。

至少在于洲身边被他包养的这段世界里不能画画,所以这些画画的东西买了之后也只能堆在家里面落灰。

他趴在浴缸上闷闷不乐地戳着手机,小声哀嚎:“为什么啊,我都加在购物车里好久了,就等着我有钱了就把你们这些小妖精全都拿下,现在有钱是有钱了,我又不能画画了。”

“你们听见他说的话了吗,我要敢画画,他就掰断我的手指头。”

“这种位居高位的人手段都很可怕的,我现在就是一只毛绒绒的小黄鸡,毛都没长齐呢,不能跟他对着干。”

“你们等等我,等我翅膀硬了,就全把你们买回家,日夜宠幸你们!”

他对着一购物车的画具自言自语,活像个神经病。

他打小时候就有这种毛病,总对着自己的画具唠叨个不停,有很多人曾说江昙是神经病,江昙才不在乎呢,他这种天才岂是这帮愚蠢的人类能够理解的!

一群天赋平平的平庸之辈,多么可怜,多么可悲,多么可叹!

正当江昙泡在浴缸里孤芳自赏的时候,他那死机好几次的破手机突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林嵩。

那个夺走江昙作品的小偷,一个肮脏的渣滓,一个无耻的贱人。

江昙看着来电显示冷笑一声,他从浴缸里伸出一条水淋淋的大腿搭在浴缸上,启动了浴缸的按摩功能。

不慌不忙地做完这一切,他才甩了甩手上的水,在一旁的自动烘干机下面把手烘干,这才高高扬起他雪白的脖颈,恩赐般地接了电话。

有了首富做靠山,江昙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他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避之不及。

现在他是一只高贵的波斯猫,高贵美丽,气定神闲。

他捏着嗓子,用他最慵懒的语气懒洋洋地说道:“喂?”

手机里传来一个还算好听的男声,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语气:“小昙,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一个星期前赵晓看到了你,说你无家可归,正在垃圾桶里翻垃圾吃。”

他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担忧:“小昙,你体质本来就不好,别吃坏了身体。”贱人发出一声装模作样的叹息,“你说你何必这么倔强呢,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要你跟了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江昙冷笑一声:“被你抢走的《画魂》也能给我么?”

林嵩沉默了一会后轻笑一声:“小昙,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画画不就是为了钱么,你知道我喜欢你,只要你和我服个软,你就会上过上你梦寐以求的生活。”

江昙捞起一捧绵密的泡沫,一边吹着泡沫一边说道:“你来晚了,我现在正在一个很高级的浴缸里洗澡,洗完澡就要服侍我的金主大人啦!”

第96章 漫画5

江昙挂断了电话,他顶着一脑袋泡沫趴在浴缸上,眼睫低低的垂着,方才还趾高气扬的人,这会突然就萎靡起来了。

他曾经也有很天真的时候,因为疯狂的喜欢画漫画,所以那时候很迫切地想要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那年16岁,刚刚上高二,因为是孤儿院的小孩,经济来源只有政府的补助,补助只能让他维持基本的生活需求,如果要买一些画具或者新的鞋子衣服,这点钱是远远不够。

这时候就要想其他的办法,比如在一些约稿平台上画画赚钱。

江昙靠这些约稿的钱过得很滋润,可惜除了画画之外,江昙的学习实在不怎么样,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关上一扇窗,江昙的成绩很平庸,只能勉勉强强考上一个普通的二本。

他想学美术考美院,但没钱,只能走迂回路线,决定先考一个大学,上了大学课业清闲了,就开始画画。

自学成才的漫画家也不少,野路子未必不好,学院派的路子也不是人人都喜欢。

高二的课程并不紧张,他一边学习一边画漫画,还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里买了一大袋a4纸,《画魂》的草稿就是在这些a4纸上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有一天,他在约稿平台上接了一个大单子,约稿的人要他设计一组人设。

江昙经常有很多奇思妙想,画出的人设图都很有特点,他连夜画了4个人设图发过去后,约稿的人突然要求面谈,想要和他探讨一些更加精细的细节。

约见面的地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那天江昙起的有点晚了,随意套了校服就从宿舍里急匆匆地去了咖啡厅。

到了咖啡厅,江昙放看向九号桌,一个长相英俊儒雅的男人正坐在9号桌旁等他,脸上的神色淡淡的,身上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高傲劲。

江昙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地走过来,坐在椅子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心想着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江昙清醒了,微张着嘴巴说道:“你是松山岛屿?“

松山岛屿——漫画界崛起的新秀人物,成名作是《天苍星之战》,擅长宏大叙事和战斗场面。

比漫画更出名的是松山岛屿的家世和相貌,豪门公子哥、长得又帅、还是名牌大学的学生,身上buff叠满,再加上漫画公司的一顿炒作,本人倒是比他的漫画要火。

江昙很喜欢他的漫画,这会见到松山岛屿的真人,立刻兴奋了起来。

16岁的小男生一腔热情,当然,江昙内心小九九也是很多的,他想抱住林嵩大腿,签约妙笔生花文化传媒公司,成为妙笔生花的正式签约画者,再蹭蹭林嵩的热度,提高自己的人气。

现在不都流行炒cp嘛,就算林嵩不同意,他也可以自己炒作,单论容貌,他长得也好看,再卖卖惨,详细地说一下自己悲惨的身世和被弃养的经历,怎么样也能比林嵩更火吧。

虽然心里小算计很多,可是和林嵩相处了一年多之后,江昙心里也是把他当成了朋友的。

林嵩经常带他和那些豪门公子哥们一起出去玩,像哥哥对待弟弟似的,对他十分照顾体贴,去了很多个高大上的场合。

富贵迷人眼,江昙那时候确实有点沉醉其中。

和一帮高大上的人在一起玩,再出入各种高大上的场合,就觉得自己摇身一变,也变得高大上起来。

还没成年的小男生嘛,有点飘也是很正常的,况且江昙本来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他自己都很承认这一点。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他马上就能成年,成年后就可以签约,签约后就能赚大钱。

一个林嵩算什么啊,他将来要踩着更多人的肩膀往上爬。

事实证明人不能太自信,过于自信往往会跌跟头。

17那一年,林嵩突然说喜欢他,想要和他谈恋爱,而且会在他签约后不遗余力地支持他。

坦白讲,江昙有点动心。

谁不想走捷径啊。

他矜持地点点头,表示先试着相处一下,相处的融洽了再开始试着恋爱。

于是放寒假的时候,江昙去了林嵩的房子里,准备和他住一段时间,暗中观察一下这个男人出手是否大方。

至于感情。

呵呵。

这玩意算个屁啊!

又不能当饭吃。

林嵩的房子是个小洋房,环境十分令人满意,他搬过去的时候正是晚上,就背了一个小书包,拿了点洗漱用品和一件睡衣。

他整理好东西,把床上的被子刚刚铺好,屁股还没挨到床上,林嵩突然进了他的房间抱住了他的腰,开始对他上下其手。

江昙必然不能答应啊!

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他一开始还很温柔很耐心很柔弱的对林嵩说:“不要这样,我们还没有恋爱呢,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不要让我讨厌你,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林嵩喘着粗气说道:“小昙,我等不及了,我今天就要了你,我要定你了。”

他那呼哧呼哧的声音,让江昙想起了发情的公猪,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十分响亮的干呕。

那一刻,气氛变得死寂。

林嵩的喘息停止了一瞬,开始猛烈撕扯江昙的裤子。

江昙怒了,他可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林嵩可什么东西都没给他呢,就画了一个大饼,现在居然就想白嫖了!

日他个仙人板板,这是什么下头的男人。

虽然江昙看起来很瘦,但他可是跆拳道黑带。

曾经领养他的夫妇有个非常傻逼的儿子,被领养的那段时间江昙天天和那个傻逼对打,在一次次的实战中,他积累了丰富的对敌经验。

他登时白眼一翻,双拳一挥,当场给林嵩打得鼻青脸肿,从卧室打到客厅,又从客厅打到玄关,打得双手隐隐作痛,这才扬长而去。

过了一个星期,妙笔生花向江昙抛来了橄榄枝,江昙长了心眼,他知道自己得罪了林嵩,很难在妙笔生花待下去,于是准备签约漫客人。

漫客人开出的合同不太友好,签约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江昙开始专心准备高考。

大不了不走捷径了,他就不信凭他的本事还不能在漫画界闯出一片天。

高考那天早晨,林嵩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江昙欣赏一下他的新漫画。

江昙为了准备高考已经很久没有关注漫画界的事情了,他一边检查准考证,一边在学校食堂里吃着包子准备去考试。

他随手搜了一下,结果林嵩的新漫画正是他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画魂》。

怒极攻心,江昙走出食堂,一阵天旋地选,整个人栽倒过去,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而且还大病一场,断断续续病了半年,连学都没上。

身上的积蓄全部花光,而京州市的孤儿院不收容年满18岁的成年人,本来在计划里他会考上大学,在大学四年里申请住校解决食宿问题,现在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他无家可归了。

约稿平台上的私人账号突然被人盗号销户,江昙一下子没了收入来源,去打零工又有小混混来店里闹事,逼的店老板不敢用他。

他像一条流浪猫一样在不起眼的小巷里来回游蹿,趁没人的时候去垃圾桶找东西吃。

直到脏兮兮的流浪猫被人捡回家。

于洲不愧是世界首富,一出手就这么大方,格局甩出林嵩十万八千里。

他洗完了澡,涂了好几遍身体乳,摸着身上又香又软又白又嫩的皮肤,忍不住对着镜子悲伤的叹息了一声。

他这种极品小受身材多么适合被蹂躏啊,于洲那么帅,身材又好,奈何双腿残疾,要不然床上的样子一定特别性感。

现下他只能自己动了,他真的不想自己动啊,他们画画的腰都不太好,好多漫画家都有腰间盘突出。

江昙很难过,他真的很害怕腰肌劳损,只能祈祷于洲短小无力。

他一边往屁股上涂精华油,一边想着于洲的身高。老管家说于洲的身高是190,根据身高可以换算出于洲那个物件的大小,相比一定蔚为壮观。

他忍不出产生了一丝怯意,小雏菊对上狼牙棒,说不定会菊花残满地伤,最后笑容已泛黄。

他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做着准备工作,披上浴袍出去的时候还去酒柜里拿了一瓶葡萄酒灌下去壮胆。

咕噜噜地喝了一大杯葡萄酒,举着红酒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晚上9点30分,于洲11准时睡觉,那他10点去于洲的卧室就好了。

他打了一个酒嗝,溢出了满嘴的葡萄酒味,一瓶葡萄酒喝完,他拎着空酒瓶摇摇晃晃地进了于洲的卧室。

于洲的卧室在2楼,首富的卧室也就那样,极简风性冷淡硬装,软装很简单,米色和浅灰为主,看起来倒还挺温馨的。

江昙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他拎着酒瓶扒着卧室的门探头探脑的往里面一看,才发现卧室是空的,里面没人。

他又打了一个酒嗝,醉醺醺地走进了于洲的卧室,噗通一声倒在了那张大床上。

“嗝!”

江昙掀开被子,扯掉身上的睡袍,掀开被子光溜溜地钻了进去。

啧。

双腿落下残疾就是很麻烦,如果于洲双腿完好,那于洲回来之后就可以直接享用美味了,不像现在,他很困很困也不能睡,因为他要自力更生。

江昙等啊等啊,到底是没抗的住酒劲,趴在于洲的床上,抱着于洲的一只枕头,撅着他的翘臀睡着了。

第97章 漫画6

夜色已深,于洲在书房里看完了一本人物传记,那些身残志坚的名人们并没有向命运屈服,而是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而他自从双腿残疾之后日渐消沉,每天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再也没有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朝气与野心。

他合上书,抬起手揉了揉额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

于洲伸出手捏了一下大腿,他的力气并不轻,可是双腿早已经失去知觉,无法接受也无法传递神经信号。

得益于雄厚的财力进行高昂的医疗护理,于洲的双腿肌肉并没有萎缩变形,依旧保持着健康时的模样。

但也仅止于此了,他这辈子都很难站起来,在草地上自由奔跑。

一阵微风从敞开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垂下的绿萝微微摇晃,于洲盯着绿萝的叶子,想起了那些梦一般离奇诡异的经历。

他低下头,伸出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那个黑色封面的素描本端端正正地躺在抽屉里,旁边放着一根白色的自动铅笔和一块用透明胶带缠起来的橡皮。

在重生之前,于洲一直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冷静沉稳,心如木石。

他一直认为理智是人类最需要的美德,一个人一旦失去理智,就会被欲望驱使,沦为欲望的奴隶。

比如懒惰、拖延、贪婪、仇恨、愤怒

一个不理智的人会把这些恶劣的品德无限放大,比如说江昙——死亡漫画的主人。

于洲不知道是这个黑色的环扣素描本赋予了江昙这样的能力,还是江昙赋予了这个素描本的能力。

他拿起那本素描本,轻轻地翻开,第一页赫然是躺在雪地里的三条死狗。

江昙的画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冲击力,那三只死状惨烈的流浪狗栩栩如生,似乎是被一种强大的魔力禁锢到画面里,那僵硬而恐惧的眼珠似乎正在透过纸张与人对视。

那种绝望而恐惧的死亡过程透过纸张倒映在观看者的视网膜上,只看了五秒钟,于洲就后背发凉,啪地一下合上了素描本。

江昙确实是个天才。

可惜时运不济又心术不正,而且肤浅又虚荣,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他把素描本重新放回抽屉里,看了一眼时间后操纵轮椅离开了书房。

失去双腿之后,于洲的许多日常活动都要靠上肢的力量来完成,他也有意锻炼自己的上肢力量,和车祸前相比,他的肌肉硬度提升了一倍,尤其是双臂的肌肉群,发力的时候和石头一样硬。

他控制着轮椅回到了房间,他操控轮椅去了按下了一个按钮之后轮椅开始缓缓变形,机械臂伸出,机械爪缓缓张开,扣住了于洲的脚腕、膝盖、大腿,两个较长的机械臂从后面伸出,稳稳地托举起于洲的腰部。

在高科技的辅助下,于洲站着刷完了牙,又在机械臂的帮助下走进了卧室。

卧室的被子一直是整整齐齐铺在床上的,

于洲站在床前,看着床铺上的那个小鼓包陷入了沉思。

这是什么东西?

他掀开被子,看到了两瓣翘起的屁股,浑圆饱满,水嫩诱人,像水头很足的水蜜桃。

江昙正以一个五体投地犹如朝圣一般的诡异睡姿睡在大床上,怀里抱着于洲的枕头,撅着他的小屁股,脸颊睡得红扑扑的,脑袋被蓬松温暖的被子捂出了一层细汗,整个人睡得很香很香。

一个红酒瓶被扔在床头,再一看江昙那红彤彤的脸,于洲不禁冷笑一声。

原来是这家伙偷喝了他的红酒,跑到他的卧室里耍酒疯来了!

于洲捏捏山根,本想呼叫助理过来把这个家伙丢出去,但是现在已经十一点,这个时间助理和老管家都已经休息了,就算是大资本家也不能无限制地压榨员工。

他这些守身如玉,可谓是冰清玉洁,尽管如此,还是多了不少花边新闻,更别提一个青春貌美的刚成年小男生光溜溜地撅着屁股睡在他床上。

样于洲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艰难地抉择了一番,最后在机械臂的辅助下患上了睡衣,安详地躺在床上。

机械臂缩了回去,又变了轮椅的模样,于洲打开手机控制系统关掉房间里的灯,调整呼吸节奏开始入睡。

今晚的入睡有一些艰难,于洲的父母奉行独立教育,并不过度溺爱孩子,所以于洲自从三岁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睡觉,从未和其他人同床共枕过。

现在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会呼吸的活物,让他感觉十分别扭。

黑暗的房间里,床的另一边传来男生细微的小呼噜声,被窝里的温度要比平时高,暖烘烘的,把于洲身上闷出了一层细汗。

他掀开被子,露出了大半个臂膀,正要继续调整呼吸进入睡眠状态,被窝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热乎乎的身体突然贴上了于洲的手臂上,一只手搭过来,胡乱地摸着于洲的腹肌。

快要进入睡眠状态的于洲瞬间睁开眼,皱着眉头把江昙的那只手拿掉。

刚刚拿掉江昙的手,江昙的腿突然骑上了他的腰,毛绒绒的脑袋也贴了过来,枕在了于洲的手臂上。

他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葡萄酒味,被暖烘烘的被窝一烘,味道顿时缠绵暧昧起来。

于洲已经像个人形抱枕一样被他紧紧抱住,他还不肯满足,努力地往于洲身上贴过去。

于洲起身,把贴过来的江昙推了过去,又重新躺下,刚躺下不到五秒钟,江昙又贴过来了,脑袋贴着于洲的肩膀,大腿骑着于洲的腰,手贴着于洲的腹肌。

年纪不大,倒是挺会占人便宜。

于洲起身,又把江昙推开了。

残疾人吃亏就吃亏在这里,不如正常人灵活,即使于洲特意锻炼,上肢的肌肉群很发达,这么三番五次的折腾也累出了一身汗。

他的折腾并没有任何作用,刚躺下不一会江昙就贴了上来,姿势嚣张,屡教不改。

于洲已经困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江昙的脑袋,叹了一声后闭上眼睛,开始强迫自己入睡,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左右,于洲还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个世界上又许多金钱无法买来的东西,比如说睡眠质量。

于洲的睡眠质量非常糟糕,江昙的存在让他的睡眠质量变得更糟了,这一夜他醒了六七次,刚要进入深度睡眠,胸口突然往下一沉,让于洲猛地惊醒过来。

粘人精的脑袋正趴在他的胸口上,像块粘糕似的和他黏在一块,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于洲疲惫地闭上双眼,干脆倚着床头坐起来,床上的江昙一阵扭动,毛绒绒的脑袋一阵搜寻,最后十分满足地枕在他的大腿上。

月光透过轻纱窗帘洒入房间里,借着朦胧的月光,于洲低头看着江昙。

这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脸颊饱满如苹果,面容的棱角都隐藏在满满的胶原蛋白里,没有过分锐利的棱角,睫毛又长又翘,闭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巧。

玫瑰园的风水确实养人,这才住了不到半个月,江昙就从脏兮兮的流浪猫变成了皮毛雪白的家养猫,一点看不出曾经的狼狈模样。

于洲不知道从前那些悲惨的记忆会在江昙心中刻下多深的烙印。

他希望江昙能忘记那些事情,在华丽的玫瑰园里做一只无忧无虑的米虫。

没有人喜欢一只米虫,但米虫至少是无害的,不会毁灭全世界,顶多吃掉他几粒大米。

而于洲能给江昙一整座米堆。

他倚着床头想着对江昙的计划和安排,不知不觉中竟然睡过去了。

清晨六点钟,灿烂的阳光洒满室内,江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中是一截浅灰色的衣角,成年男性的腹肌轮廓在衣料后面若隐若隐,看的江昙小脸一红。

于洲大腿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江昙的脸枕着于洲的大腿,感受到于洲身上的温度,忍不住悄悄把脸往下压了压,让自己的脸蛋和于洲的大腿贴的更加紧密一些。

孤儿院的孩子都是很孤独的,从有记忆起就没有享受过亲人的拥抱和爱护,因此有一部分孤儿进入社会之后没有办法建立正常且健康的亲密关系。

江昙一直很希望有人能抱抱他。

不是林嵩那种贱人充满猥琐气息的拥抱,也不是高中男生打完球带着一身臭汗在操场上拉拉扯扯。

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暖干净的拥抱,能让他安心,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被保护着的。

没有人比于洲的怀抱更适合了。

江昙闻着于洲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脸颊贴着于洲那布料柔软的睡裤,心情激动又放松,像一只吸了猫薄荷的猫,灵魂陷入陶醉之中,舒服的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于情,于洲是他的金主。

于理,于洲是世界首富。

而且于洲还打他十岁,多么完美的年龄差,他江昙最喜欢这种有钱有权的成熟男人了!

不如一会等于洲醒来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吧,于洲这么大方,他也应该让于洲享受到他的热情款待。

他一边满足一边虚眯着眼睛小心地窥着于洲的神色,也不敢转动脑袋,只能心虚地微微睁开着眼睛左看右看。

突然间,江昙的眼神定住了。

贴的这么近,有些东西可以看得很直观。

江昙瞳孔地震,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天呐!

他诈尸一般从床上弹起来,扯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条瑞士卷,风一般地溜走了。

第98章 漫画7

道理他都懂,可是于洲的为什么那么大!

江昙裹着被子坐着电梯回到房间,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

不合常理啊!

也太壮观了吧!

咦惹~~~~

他很悲观地摸摸自己的屁股,忍不住哀叹一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以后你要受苦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把于洲的被子放到床上,他又红着脸拽着一截被角把头埋进去闻了闻。

被子里有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和于洲身上的味道一样,很低调沉稳,十分符合他的气质。

江昙盘腿坐在床上,抱着被子自言自语:“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于洲虽然残疾了不能动我只能自力更生,但他长得帅啊,干干净净又香喷喷的,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他跳下床,去衣帽间里随意批了一件睡衣走到冰箱前。

打开冰箱,里面放着一根咬了一口的黄瓜,江昙手一抖,啪地把冰箱门关上了,小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

他在约稿平台上接稿的时候没少画涩图,虽然实战经验为零,但是具备十分丰富的理论知识。

他现在才18岁,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满脑子黄色废料,又抱有一些充满了粉红泡泡的神奇幻想,有事没事就爱想入飞飞。

过了一会,他重新把冰箱门打开,拿出里面那根被咬了一口的黄瓜,红着脸把它切成了薄片敷在眼睛下方冰镇去肿。

酒喝的太多,睡醒之后难免脸肿,冰凉的黄瓜片敷到脸上,江昙清醒了许多,突然想起卧室里那个被他卷走的被子。

他瞪大眼睛,瞳孔再次地震,又捡起被子蹑手蹑脚地溜到了于洲的卧室里。

他站在于洲的卧室门外,抱着怀里的被子忐忑不安,他鼓足勇气,终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截小脑袋瓜,结果刚好对上于洲的眼神。

他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是来送被子的。”

于洲倚着床头看着他,锋利的剑眉微微一挑:“江昙,我给你的还不够多么,你连我的被子都要偷。”

江昙觉得“偷”这个词用的不太对,他站在门口抱着被子说道:“我没有偷,我只是没穿衣服,就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了,现在穿好衣服就来还被子了。”

于洲拎起一件白色睡袍。

江昙的脸刷地红了,那是他的睡袍,昨天他洗完澡穿着这件睡袍来到了于洲的房间里。

他臊眉耷眼抱着被子走进去,被怀里的被子重新放在于洲的床上,低着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于洲沉声说道:“下次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江昙勾着手指点点头,尴尬的连耳朵都红了,于洲说道:“买电脑了么?”

江昙摇头:“没有买。”

于洲说道:“去买一个,写书需要电脑和键盘,你先写一个二十万字的短篇小说,给你两个月的时间。”

江昙抬头看着他:“两个月的时间有点少吧,二十万字很多的,我以前也没有写过小说。”

于洲说道:“两个月是给你写大纲的时间,你只需要写出一个有创意、逻辑上没有太大漏洞的大纲就可以,剩下的部分我会找人代笔,对你的大纲进行扩写和润色。”

江昙说道:“那就不是我的故事了!”

于洲觉得有点可笑,茶色的眼眸看着他:“那你有能力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么?”

江昙很不服气地说道:“既然我能画故事,那就能写故事,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作品,无论是漫画还是小说,我都要自己写,我的作品就得是我的,完完整整的属于我。”

于洲认真地审视着他,他发现江昙对自己的作品有很深的洁癖和执念。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他相信江昙的画画才能,但不相信他在文学上的才能,隔行如隔山,他觉得江昙很难写出什么好故事。

这意味着对江昙的包装变得困难了一些,不过这也不算太大的难事,资本很擅长给人喂屎,捧出的废物一向不少。

*

创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新的电脑买回来,江昙对着电脑枯坐两小时,仅仅写出了两行字。

一画画文思泉涌,一写文思路如尿路,像那些前列腺发炎的男人,尿的断断续续。

他忍不住迷茫地想着——我到底要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远古神话里,那些造物主造物时都是一时兴起,而他现在没有半点造物的冲动和想法的,像一只赶着上架的鸭子。

中午老管家来了,微笑着对他说道:“先生邀请您吃午餐。”

江昙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洗了把脸后才下楼吃饭,他食不知味,叉子差点戳到脸上,于洲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放下餐具问道:“故事写的怎么样了?”

江昙神色萎靡:“不怎么样。”

他抬头看着于洲:“您给我一个建议吧,我实在不知道该些什么,对着电脑坐了两个小时后,就写了两行字。”

于洲认真地说道:“写的什么,说给我听听。”

江昙说道:“这不太好吧。”

于洲的茶色眼珠盯着他,压迫感和侵略性实在太强,江昙头皮一炸瞬间就怂了,干干巴巴地念道:“今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风筝在天空上飞,如茵的绿草上传来人们欢快的笑声。”

于洲:“”

站在一旁的管家面色微微抽搐,和于洲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没救了。

江昙尴尬的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一阵漫长的寂静后,于洲低咳一声,给江昙提出了一些建议:“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我是指那些网络小说。”

严肃文学这条路江昙走不了,网文的门槛要低很多。

江昙看的小说很少,他一直都看漫画,班上的同学们经常看小说,大家看的书五花八门,什么类型都有。

江昙犯了难,想起了上初中时前座的同学看过的书,脑中浮现出那本书花花绿绿的封面,他回想着书面上花里胡哨的书名,下意识的说道:“霸道总裁的逃家小娇妻。”

于洲:?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生平第一次,于洲感到这般有钱无力,他沉默了一会,对江昙说道:“那些就先写这种吧。”

江昙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好的先生,我吃完饭就去写。”

于洲对他写出来的故事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了,他决定无论江昙写出来的故事有多么糟糕,他都会找人润色修改,把它包装成一朵精美的花,让江昙名声大噪。

江昙吃完午餐,连午觉都没睡就打开了电脑,手按在键盘上,对着电脑屏幕发起了呆,尽管于洲给他挑选了题材,他还是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该怎么展开一段故事,如何用文字来描述一个人的言语神态,这些东西对于江昙而言实在是太抽象了。

不像画漫画,寥寥几笔就可以勾勒出一个人的神态,让人一样望去就知道这个人的特点。

这就是图像和文字的不同,而江昙绞尽脑汁也无法用文字来描述这些他习以为常的东西。

他枯坐了一个小时,只好去点开购物网站买了一大堆小说,京州的快递非常快下午一点下单,晚上六点钟就全部送到了。

那些花里胡哨的小说堆成了一座山,江昙坐在书堆里,开始量子速读。

整整一个星期,江昙都沉浸在这些玛丽苏小说里,虽然剧情俗套,所有的故事都换汤不换药,只不过将经典的情节套上了新的皮肤,可是江昙还是读的很上瘾。

他已经对各种烂俗情节捻熟于心,女主一逃跑,他马上就知道女主怀了崽一走就是好几年,然后某天总裁逛街遇到一个他的mini版,红着眼眶质问女主:“这个孩子是谁的!”

女主脆弱但倔强地说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昙不喜欢女孩子,他从第一次遗精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而且第一次春梦对象的脸和于洲很像。

他又从书堆里淘出好几本耽美小说,顿时眼睛一亮,看的更加来劲了。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把买来的书全部读完后,江昙瘦了八斤,好不容易养出的肉肉又消失了,脸色苍白憔悴,把老管家和于洲的吓了一跳。

于洲说道:“你不用这样着急。”

江昙眼神迷离,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先生,您相信我。”

他怀揣着滔天狗血激情码字,然后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他不会打字,只会二指禅,于是又苦哈哈地敲着键盘。

一个星期后,一个充满了狗血的大纲成型了,他激动地把大纲递给于洲,于洲皱眉:“怎么是两个男人的故事。”

江昙说道:“我又没和女孩子谈过恋爱。”

于洲看着他:“那你和男孩子谈过恋爱?”

江昙摇头:”先生,我没有谈过恋爱。”

于洲又看了一会,皱眉说道:“ABO是什么?”

江昙眼里亮晶晶的:“是一种很新的东西。”

他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堆,坦白讲,于洲没听懂。

江昙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了,十岁的年龄差,中间隔着的代沟犹如马里亚纳海沟。

看过江昙的大纲之后,于洲沉默了很长时间,看着江昙兴奋的眼神,于洲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和创作冲动,于是敷衍点头:“还可以。”

江昙红着脸,带着一丝扭捏,拿着他的大纲离开了书房。

第99章 漫画8

江昙开始扩写自己的故事,他知道这个故事非常烂,就像一个差等生硬着头皮胡乱拼凑出来的作业。

他对着电脑开始打字,就那么几行字,他写写停停删删改改,枯坐许久还是写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创作这种事情是很吃灵感的,有灵感一切都好说,没有灵感每写一个字都是在沼泽地里艰难爬行。

江昙现在就一脚踩进了这个沼泽地里,而且还不能脱身,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挣扎着,努力把脑中的画面变成文字。

他写了两百字,往眼睛里滴了眼药水后审视了半天,再一次确定自己写出的东西就是一堆垃圾。

如果能给他一支笔一张纸就好了,江昙相信无论多么狗血的故事,他都能画的很精彩。

他眼睛盯着屏幕,可是脑中却开始描绘着那些线条,一个又一个人物形象在他的脑中慢慢成型,他蜷缩着手指,极力按捺住想要画画的冲动。

这种冲动对江昙来说和生理本能差不多,比如人不能长时间憋尿,憋尿越久就越想尿尿,而且会尿的异常激烈,也会异常酣畅淋漓。

但是如果憋着一直不尿,人就会疯。

自从江昙开始画画一会,他的手一天都没有离开过他的画笔,即使是课业繁重的时恒也会拿着铅笔在书页的空白处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把教科书里的人物画得面目全非。

江昙已经憋了很多天,现在终于有点憋不住了,他把手放在膝盖上,蜷缩着手指挠着自己的指腹,心中那股想要画画的愿望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终于忍不住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支中性笔。

江昙不喜欢用中性笔画画,因为中性笔太滑,笔触不好控制,画阴影的时恒很难画出层次感,他最喜欢用的还是彩虹马的勾线笔,那是一个非常知名的文具品牌,所有的东西都非常贵,每个画画的人都想要要一套彩虹马的全套画具。

没有素描本,江昙的目光放在了书桌上摆放的台式日历上,台式日历只有巴掌大,上面印着世界各国的风景画,江昙舔了舔嘴唇,从台历上撕下一页,在背面的空白处开始画画。

每一部作品在创作之前都要定好基调,无论是小说还是漫画。

江昙喜欢那种惊悚恐怖的画风,但是他的狗血情爱小说明显不适合这样的画风,还是要清新一点唯美一点才好。

他转动着中性笔,一个睫毛长长的少年在小小的日历页上逐渐成型,正是他故事中的主角受,是一个柚子味的Omega,易感期的时候他的肌肤饥渴症会加剧,一刻也不能离开他的alpha。

刷刷几下就画完了他心中的主角受,江昙对着台历上的少年笑了笑,把日历页小心地放在了抽屉里。

“我画的画真是比我写的文精彩多了,如果先生能让我画画就好了。”

他趴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干巴巴几行字,屏幕映出他沮丧无力的脸孔,与画画时的神采奕奕眉眼飞扬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呼出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那个破手机他已经扔掉了,现在的手机是最新款的宇宙手机顶配版。

宇宙公司的最大控股人现在是于洲,而宇宙公司的创始人正是于洲的父母,现在是世界前三强的巨头之一。

宇宙手机有很多颜色,江昙买了银灰色的,他并不喜欢银灰色,是他看见于洲的手机是银灰色的,他就买了这个颜色。

人都有慕强心理,会下意识地模仿身边的强者,来到玫瑰园之后他和于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他发现自己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模仿于洲,比如于洲那种波澜不惊的神色和磐石一般稳定的心态。

好处是他的心态和情绪都日趋稳定,不像以前那样愤世嫉俗,一脑子阴暗想法。

坏处是画虎不像反类犬,江昙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成为于洲这样的人,内心伸出的自卑感愈发强烈。

如果晕倒在垃圾桶的时候没有被于洲捡回去,如果他没有长着一张很好看的脸,如果不是于洲对他见色起意想要包养他,他是没法和于洲这样的人产生任何的交集的。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江昙定睛一看,居然是林嵩那个贱人发来的信息。

“小昙,你现在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了呢?”

江昙知道林嵩一直派人盯着他,他生病住院错过高考、出院之后离开孤儿院肚子谋生、身无分文在垃圾桶里找东西吃,这些林嵩都知道。

在这个社会里,有手有脚身体健康的年轻人怎么也饿不死,按理来说总能找到维持基本温饱的工作,可是每当江昙找到一个可以维持生计的工作,林嵩就会派一帮小混混过来搞破坏,搞得江昙走投无路。

然后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软硬兼施双管齐下不怕十八岁的少年不向他低头。

算盘倒是打得响,可是他低估了江昙对他的恶心程度,江昙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向这么一个抢走他作品的人低头。

如果他哪天给林嵩好脸色看,那就是林嵩的死期到了,毕竟江昙真的很认真地思考过如何与林嵩这个贱人同归于尽,再告诉所有人《画魂》是他江昙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他看着这行信息发出一个冷笑,打了一行字之后发送过去。

“在我金主的家里,你当然找不到我了。顺便告诉你,我的金主长得很帅,有八块腹肌,而且他的腿特别长,枕在他的大腿上睡觉特别舒服,我都不想从他怀里离开。”

林嵩:“小昙,不要说这些话气我,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担心你,我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你来到我身边,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会不遗余力地捧你,让你成为漫画界的明日之星。”

江昙:“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的先生能给我更多,而且他真的长得很帅[羞涩脸红.jpg]。”

他那个羞涩脸红的表情简直是神来之笔,把屏幕那一头的林嵩气得倒仰。

迄今为止,他仍然觉得江昙在骗他。

有钱人确实多,可是江昙根本没有渠道去接触他们这个层次的人。

他只当江昙死要面子活受罪,偷偷藏在某个角落里气他,殊不知他派过去跟踪江昙的人已经被于洲处理掉,现在正在蹲监狱,不该说的话半句都不会对林嵩说。

林嵩现在很烦躁。

“小昙,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个面谈一谈好么,我真的很担心你,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说完之后江昙的手机收到了林嵩的转账,银行卡多了一万块钱。

江昙看了一眼手里一万五千元的手机,又看了看书桌上两万多的电脑,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十万块钱的手工编织地毯,又看了一眼屁股底下12万的人体工学椅子。

他翻了白眼,把林嵩拉黑了。

抄袭者总会遭到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刀抹了脖子并不痛快,要慢慢的折磨他,他怎么得到的东西就会以怎样的方式失去,而他会让林嵩付出更巨大的代价。

这个仇,他要自己报。

江昙深吸一口气,突然干劲十足,端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

晚上六点钟,他终于磕磕绊绊地写出了三千字,然后潦草地吃了晚饭,一边喝着草莓牛奶一边跑到自己的小书房继续码字。

喝完草莓牛奶,嘴巴一圈的奶胡子还没来得及擦,江昙就被叫到了于洲的书房。

一张日历卡纸摆放在于洲的办公桌上,上面画着睫毛长长眼神清澈的主角受。

于洲坐在轮椅上,从办公桌的珐琅笔筒里拿出一根长长的黑色戒指。

“手伸出来。”他沉声说道。

江昙伸出了左手。

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向他的掌心,一共打了五十下于洲才放下戒尺。

江昙的手掌心已经高高地肿起来了,于洲把戒尺放回珐琅笔筒,茶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他:“我说过,你画一张画,我就折断你一根手指。”

他拿起那张巴掌大的日历纸,“日历纸算半张,江昙,我是玫瑰园的主人,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你的小聪明。”

江昙低着头,看着肿胀青紫的手掌,他咬着下嘴唇,眼眶红了一圈

于洲把那张日历纸递给他:“江昙,我讨厌不守信用的人,而且我真的会掰断你的手指,让你一辈子都画不了画。”

江昙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问他:“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画画呢,先生,我真的不明白。”

于洲淡淡说道:“失去双腿的痛苦,总需要和始作俑者一起分享的。”

江昙愣了愣,连手上的痛都忘了,愣愣地问道:“谁是始作俑者?”

于洲瞥他一眼,“你回去吧,写好你的小说,如果你再不守承诺,就提前想一想要掰断哪根手指才不会影响日程生活。”

江昙甩着手走出了书房。

被打之后倒没觉得怎样,可是单手打了一会字,他就忍不住了哭了起来。

于洲虽然冷淡,可是自从他来到玫瑰园之后一直对他和颜悦色。

教他使用刀叉,教他辨认玫瑰园里的玫瑰花,教他怎样使用电脑上的办公软件,教他如何使用更快速高效的输入法,而且每天都会关心他的码字进度。

江昙心里是很喜欢很尊敬他的。

可是今天被于洲打了五十下手板,他知道是自己犯了错,可是心里又觉得于洲不应该对他这么严厉,他只是偷偷画了一个小人而已。

他哭了大半夜,第二天肿着眼睛下楼吃早饭。

于洲说道:“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江昙咬了一口三明治,被于洲这么一问,眼圈瞬间一红,眼泪又掉下来了。

于洲抬手捏了捏山根。

江昙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喝了一口牛奶。

于洲看他哭得可怜,怕他呛住,忍不住说道:“先别喝牛奶了,小心呛到。”

江昙发出一声呜咽:“孤儿院的小孩,没爹没娘,也没有人关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就是头破血流也要吃饭的。”

他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杯牛奶,哭着打了一个嗝。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忍不住捂嘴偷笑。

于洲摇摇头,优雅地吃完了他的早餐。

江昙回到自己的小书房开始单手打字,过了一会,于洲的生活助理给他送来了两个冰袋和两袋无菌纱布。

生活助理说道:“先生给你的冰袋,记得把纱布包在冰袋上再敷眼睛。”

江昙心里又开始别扭了,他扭扭捏捏地说道:“他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生活助理点头:“有的,他说男孩子可以哭,但是哭的时候要节制一些,不要哭坏眼睛,这样才有利于身心健康。”

于洲让他不要哭坏眼睛,还给他送冰袋和纱布。

真是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

江昙躺在床上,眼睛上顶着两个用纱布包着的冰袋,他在床上扭了一会,撅了噘嘴呸了两声,过了一会,嘴角又忍不住翘了一下。

一个星期后手掌完全消肿,江昙也熟悉了键位和输入法。

习惯了键盘的键位之后,江昙的打字速度变得非常快。不到一个月,他已经从最初的二指禅变成了八爪鱼,平均每小时能打6000多个字,每天打字四个小时,一天能写两万字,就连于洲都被江昙的手速震惊了。

又过了一个月,一本四十五万字的初稿被江昙打印出来装订成册,封面上赫然是一行醒目的黑体大字。

《嗜骨狂爱:冷血总裁的垂耳Omega》

第100章 漫画9

于洲第一次入戏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老了,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与现在的小年轻格格不入。

现在的小年轻脑子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他的阅读量也算丰富,政治哲学、天文地理、历史名著、金融数学,这些他多少有些涉猎。

然而看见这个书名,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阅读面其实还很狭窄,见识到的世界还不够广阔,对各种题材的接受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还是眼前一黑。

江昙忐忑不安地看着他,眼神里暗含一丝期待,于洲看着他那双闪着光的眼睛,实在不忍心打击混世魔王的积极性,为了防止他撂挑子不干继续画他的死亡漫画,于洲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这本奇奇怪怪的书。

他用肉眼丈量了一下这本书的厚度,问江昙:“你写了多少万字?”

江昙说道:“先生,我一共写了四十五万字。”怕于洲觉得他水字数,他还着重强调,先生,我和您保证,这本书内容详实,情节反转非常多,而且绝对够刺激。”

他这样说倒是让于洲内心里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期待。

江昙拍着胸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很热切地说道:“先生,您要现在看么,我还可以在一旁给您讲解。”

于洲微微揉搓了一下指尖,翻开了这本厚厚的《嗜骨狂爱:冷血总裁的垂耳Omega》。

二十五分钟过去了。

说实话,没太看懂。

主角受是一只垂耳兔,眼睛红红的,性格娇娇的,激动和害羞的时候会变成一只兔子,脸红的时候还会冒出两只雪白的兔耳朵。

于洲皱眉问道:“他是兔子精么?”

江昙摇头:“不,先生,他不是妖精,他只是一只Omega,一只可以变成兔子的稀有Omega。”

设定还挺复杂,又是兔子又是Omega,看了一会后于洲又皱起眉头问道:“男人为什么会怀孕生孩子?”

江昙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可以生孩子啦,因为他是Omega啊!”

他比比划划:“里面有生殖腔,成结之后受孕几率很大的,而且契合度越高的alpha和Omega就越容易生小孩。”

于洲的太阳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他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忍着太阳穴的抽痛继续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强取豪夺文,垂耳兔主角受原本喜欢自己的青梅竹马,不成想上大学的路上因为低血糖晕倒在路边,恰巧全球首富alpha的车子开到这里,于是把可怜的垂耳兔捡了回去并对他一见钟情,开始各种强取豪夺。

一个小时过去后,于洲只看了三分之一。

而文中的alpha已经对Omega强制爱了36次,Omega一共逃跑了12次,Omega假孕8次,真怀孕3次,流产3次,alpha总裁胃病犯了10次,Omega自鲨2次,进医院12次

于洲看着剩下的三分之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看下去。

拿书的手已经微微颤抖,眼角的余光里,一旁的江昙正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狐狸眼长长的,睫毛翘翘的,像只小狐狸似的歪着脑袋,蜜糖色的眼珠像两汪融化的蜜糖,水润润亮晶晶的。

书是写的一言难尽了点,可也总比他用画笔危害世界人民的人身安全要好。

于洲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又缓缓闭上,决定不发表任何负面评论。

万一这个混世魔王大受打击,一个想不开,不顾一切地去画漫画怎么办。

人都来到他的玫瑰园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昙把所有人都画死。

他沉默了一会,恰巧别墅里的佣人端上了下午茶,于洲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

看到三分之二,垂耳兔男主不愿意遭受alpha的凌辱了。

可是他的腺体已经被alpha男主终身标记,纵使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当alpha男主释放他的信息素时,他还是无法抗拒,十分屈辱沉沦在那蚀骨的快感中。

他又想逃走了,这次垂耳兔男主终于学聪明了,假装爱上了alpha男主,对他万般顺从,柔情蜜意,千盼万盼,他的发情期终于到了,和alpha男主大战七天七夜后,趁着男主疏于防备时把他砸晕,连夜逃到了国外。

然后怀孕了,还是三胞胎,一口气生了三个长着兔耳朵的小兔崽子。

于洲又喝了一杯咖啡,硬着头皮看完了整本书。

过了很久,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江昙坐在椅子上吃着桂花糕,又低头喝了一口花果茶,狭长的狐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他这个样子甚至有点可爱,见于洲看他,他还红着脸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于洲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违背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还不错。”

江昙微微窃喜,抿嘴一笑:“我也觉得还不错。”

于洲又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咖啡压下了胃里翻腾的感觉,他对江昙说道:“那先发表在阅读平台上,后续的IP开发会慢慢跟进。”

江昙点点头,把他的第一本小说发在了白城阅读网站上。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

一个月过去了,反响平平,并没有想象中一炮而红的画面,也没有想象中的冷清。

江昙天天刷新后台数据,偶尔会有读者过来留下评论,然后打赏一个一块钱的纸飞机。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这本小说也积累了一些读者,江昙把更新时间设定在下午六点,到点的时候会有读者过来催更。

他以为读者们流泪感叹他写出来的绝美爱情,结果评论区一水的哈哈哈,明明是一个狗血虐文,却让读者们读出了沙雕的味道。

“哈哈哈哈,作者大大是故意反讽么?”

“我去,笑死我了,为什么这个笑点这么的密集啊,作者真的很会玩梗啊,我已经笑到窒息。”

现第二天更新的时候,他在作者留言中着重强调他写的是绝美爱情而不是什么沙雕文学,并且表示读者们应该为主角之间的绝美爱情流泪。

评论区的读者们笑得更大声了。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只好打开评论区特别难过的去找于洲。

于洲翻了一遍评论区,作为一个嗅觉敏锐的商人,他终于发掘除了这本小说的价值。

——在正常人类眼中,这完全就是一本恶搞小说,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部认真严肃的作品。

批评的声音几乎没有,大家都觉得江昙在反讽,追更的读者们看的很欢乐,还在评论区赌五毛钱的书币,看看主角受这次能逃亡几天。

所有人都看得很欢乐,只有江昙不欢乐。

于洲迅速给江昙成立一个工作室,然后购买了江昙的漫画版权。

画手是江昙自己选的,是一个画风唯美但是不太出名的小画手。

选好画手后江昙很难过,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人可以画出这本书的灵魂。

那个画风唯美的画手敬职敬业,连夜看完了江昙的小说,尽管江昙再三要求画面要唯美动人,务必要画出主角攻受之间的唯美爱情、极致厮缠、淋漓爱恨。

可是画手逛了评论区,瞬间就被评论区的画风带偏了。

于是画出的成品在唯美中带上了三分沙雕五分恶

搞,剩下的二分才是江昙想要的唯美画风。

江昙难受的想哭,他觉得自己的小说被毁了。

在创作上,于洲给了这个小画手非常多的自由,于是画手有了自己的小创意,画风像脱缰的野马,在恶搞的路上脱肛狂奔,每个分镜都充满了沙雕的气息。

漫画一上线,立刻受到了广大读者的热烈欢迎,火热程度是小说的10倍左右。

于洲趁热打铁,开始筹备《嗜骨狂爱:冷血总裁的垂耳Omega》的动漫。

他找到了非常出名的编剧写剧本,找到最好的团队制作动漫。

编剧在原作的基础上进行了二次创作,增加了一个穿书系统,而垂耳兔为了积攒任务值不得不按住原著的情节发展去走剧情。

垂耳兔主角受十分抓狂,每一秒都在疯狂吐槽。

垂耳兔主角受的吐槽,敬业的编剧写了十二万字,于洲看完了剧本,对那些吐槽深有同感。

改编后的剧本笑点密集,人物生动,书中的每个角色都非常有记忆点,让人捧腹大笑念念不忘。

在于洲的钞能力下,三个月后动漫制作完成,一经播放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电视剧版权也在此时以3500万的价格卖出。

这些钱都进了江昙的腰包,可是江昙却高兴不起来。

漫画和动漫都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可是原著却无人问津,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漫画和动漫都是经过二创的,所取得的成功和原著没有多大关系。

如果没有工作室的运作能力,他写的这片小说就是一本平平无奇的狗血俗套小说。

江昙心里很难受。

一天夜里,他又偷喝了于洲的红酒,抱着空掉的红酒瓶摇摇晃晃走到于洲的书房,跪坐在轮椅边,趴在于洲的大腿上痛哭流涕。

“我是个垃圾。”

“我是个废物。”

“除了画画,我什么都做不好。”

“动漫和漫画都那么火,可是我的书销量那么糟糕,我只是你用强大资本包装出来的废柴。”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哭着哭着,突然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紧接着,那些被他喝进肚子里的红酒顺着他的喉咙汹涌而出,打湿了于洲的米白色居家裤。

于洲:“”

第二天酒醒,江昙恨不得原地去世。

他连续很多天都恹恹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于洲给他安排了一个专访,视频经过剪辑投放到各大平台,开始重点炒作江昙的美貌。

江昙写文虽然垃圾,但确实美貌啊。

江昙火了,动漫粉和漫画粉看在那张漂亮脸蛋的份上,顺手买了书,就当是买动漫和漫画的周边了。

人火了、动漫火了、漫画火了,就是原著不火,这让江昙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于洲用他金钱证明了一件事——不能画画的他就是一个废物,一个泯然众生的废物。

*

孟复给于洲打了一个越洋电话,向于洲推荐了一位擅长针灸的中医。

于洲对自己的腿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很平静淡然地对孟复说道:“那很好,我可以试一下。”

于洲的朋友不是很多,这和他那冷冰冰的性格脱不了干系。

孟复是于洲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于洲刚认识孟复的时候,孟复那会还没当调查员,而是一个很出名的心理医生。

而他和孟复的缘分,还要从上辈子说起。

重生这种事情于洲只在一些文学作品里看到过,他从来没有想过重生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而他上辈子为什么会认识孟复,还要追溯到他回国看望父母的那一年。

那一年,于洲30岁,江昙20岁。

他和死亡漫画作者的交集,是在一家宠物救助中心开始的。

他爸爸养的狐狸去世了,于洲想去宠物救助中心领养一只性格温驯的小动物,那是京州规模最大的宠物救助中心,是于洲的父亲投资的。

这里有许许多多被人类弃养的小动物,除了常见的猫猫狗狗之外,这里有密袋鼬、美洲豹、鹦鹉、小香猪、甚至还有两只蜘蛛。

在一个关着黑猫的笼子前,于洲捡到了一个黑色的素描本。

翻开第一页,画里面是三条死狗,口吐白沫躺在雪地中。

翻开第二页,画面里是一个被卡车碾成肉泥的男人。

翻开第三页,画面里是一个被老鼠吃掉了半个脑子的纹身男。

翻开第四页,画面里是一个被杀人狂砍掉双腿的中年人。

在气氛的营造和渲染上,这个作者所拥有的天赋无人能及,可是这画面里越来越血腥变态的内容,让人不禁担心绘画者的精神状态。

最新的一页画的是人体自燃现象,身上燃着火焰的人在街道上奔跑,地上躺着许多具烧焦的尸体。

他正看得出神,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转过身,一个面色苍白的青正年站在他面前,穿着半旧的灰色卫衣和洗的发旧的深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灰扑扑的球鞋。

青年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的本子。”

尽管面容憔悴,青年的容貌依旧非常漂亮,可是他的声音里却带着一股暮气,目光阴郁暗沉,脸颊瘦的凹陷进去,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穷困潦倒的青年,经济状况非常不好,过着非常窘迫的生活。

一个拥有这样才华的青年,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落魄。

也许是时运不济吧,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同。

于洲合上素描本,把本子还给他,发自内心地称赞道:“你的画很有震撼力,我还以为是一个很成熟的画家画出来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

刚音刚落,他便看见这个青年微微瑟缩了一下,像一只饿了很久突然被投食的流浪猫。

于洲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漫画社,如果你想投稿的话可以联系我,稿费很丰厚。”

青年抱紧了怀里的素描本,眼睛微微亮了一瞬,可是他没有伸手去接于洲的名片,而眼里那点微弱的亮光也很快就熄灭了。

他冲着于洲摇了摇头,抱着素描本转身走掉了,他的脚步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会晕倒的样子。

“等一下!”

于洲叫住了他,从外套里掏出了一把巧克力糖递给青年,“给你,你好像有些低血糖。”

青年没有拒绝他的糖果,低声说了句谢谢,把这些糖果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卫衣兜里。

于洲站在一排关着宠物的笼子前,看着那个青年慢慢走远,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裤腿突然被什么扯了一下,于洲低头一看,原来是笼子里的那只黑猫正伸着爪子扯他的裤腿,一双绿眼睛看着他,发出一声软软的猫叫。

在西方文化里,黑猫是不吉利的象征,于洲并没有领养黑猫的想法。

黑猫努力从栏杆的缝隙里掏出脑袋,长长的胡须抖动着,翠绿的猫眼看着他。

于洲拽了拽黑猫的胡须,打开笼子把它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