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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空气的废物崽子。

“多谢。”

夏油杰接过下属递来的茶——明明是最忙碌的人,但他却显得十分悠闲,慢悠悠地喝着茶,抬眸看向伏黑惠。

“啊……对了。这次的墓园事件,就由你带人过去探查一番吧,立刻出发哦。”

“……”

黑发少年冷着脸看了他一眼,摔门走了出去。

“通知一下,三十分钟之后开会。”

夏油杰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时间,“辛苦了,这个月加班费三倍,打车经费找财务报销。”

***

五条悟。

乱七八糟哭到睡着,醒来他还在。

躲进他的怀抱里,得到完全的安心感。

或许她是一只乌龟,雪菜想,她或许只是一只胆小怯懦的杂鱼乌龟,没有伟大的理想,也不喜欢冒险,只想躲起来,躲在厚厚的、坚不可摧的龟壳里面,永远永远。

她悄悄贴着他的胸口,听见两个人心跳的频率渐渐变得趋同,幻想自己只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一只有着最强外壳的小乌龟。

如果真的可以那样就好了。

五条悟好像还没有睡醒,完完全全没有防备的时刻。

这是雪菜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放松的样子。

过去的一年多,哪怕他偶尔来她的宿舍睡觉,那样的睡眠也很短,连绷带也不解开,就好像随时准备醒来。

她小心翼翼的,不想弄醒他,所以就连抬头偷看都花了好一会的工夫。就算用猫咪的审美来看,五条悟也是一个好看得过分的雄性,她回想起他昨晚的那双眼睛,想起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感觉,小腹就又烫了起来。

好奇怪。

明明是最强,但是现在闭着眼睛毫无防备地睡着了。仅仅只是这样,雪菜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潮澎湃,就连手指也兴奋地颤抖起来。

抱抱他没有醒,偷偷看他也没有醒,她胆子逐渐变大,悄悄去戳他的脸颊,像是试探着想要推倒可乐罐的猫咪,触碰到他脸颊肌肤的那瞬间,她的手指极其敏捷地缩了回来。

没有醒。

她感到刚刚触摸到五条悟的指尖开始发烫。

好像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有些着迷,直觉里又有一种小动物即将落入陷阱之前,刻在骨子里的天然的危险警告。

她放轻呼吸,看了他几秒钟,又重新把脸颊贴近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雪菜不是一个贪婪的孩子,对她而言,只是这样悄悄戳一戳悟的脸颊就足够了。

但是装睡的另外一个好像有点不满。

“在干什么呀……”

腰被拍了拍,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极其放松的声线,传进耳朵里面,有一种叫人心脏发颤的能量,让她的头脑变得晕晕乎乎。

“在听悟的心跳。”

“一声不吭地想什么呢。”

她不说话,又被捉起来亲亲脸颊,比起他的体型而言,五条悟的腰显得尤其漂亮。她坐在他的身上,他腹部的肌肉紧贴着她腿部的肌肤。

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这使她微微发颤,下意识抱住他的手腕,低头盯着他的手指,脸颊慢慢变红:“五条悟。”她这样喊他的名字。

“嗯?”

他把手指抽回来,轻笑着看她:“怎么这么贪吃呀?不行哦。没两下就哭得乱七八糟也就算了,根本没太用力就肿了欸,刚擦了药……多少消停点?”

“……”

她抿唇看着他,好一会都不说话,五条悟轻轻叹气,扣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老实睡觉,已经给你请了假,今天我有三个任务,做完立刻回来……”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少女就慌慌张张地坐起来,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慢吞吞地说道:“要迟到了。”

是这种情况还要坚持去上课的好孩子。

五条悟没好气地帮她穿好校服,整理头发,又把她的袖子拉直,用创可贴遮住她脖子上的红痕,目光在那边停留了一眼。

“注意点哦。被发现的话就要被迫进行婚姻状态大公开了呢——啧,这种话说出来搞得好像人家是见不得人的那一个一样,真是不爽。干脆别贴这玩意了吧?人尽皆知也没什么,我无所谓哦。”

……什么意思?

虽然听不明白,但是着急上学的雪菜点头的动作很快,她胡乱地点了几下脑袋,然后抱住五条悟的腰,抬头看着他——像是小猫对铲屎官无声的命令。

这种行为只在十年前有过。

五条悟动作停顿了一下,看着她,像是有话想问,好久,又没有问出来。

他低下头,轻轻摸摸她的耳朵。

“好啦,这就出发。”

瞬移到高专。

五条悟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远去,低下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好一会,急促的脚步声靠过来。

她抱住他。

就像是在时空的间隙里,两个人在雨天拥抱的那个夜晚,他祓除了她,他们做得比杰更加彻底。

“我不会这么没出息的。”

她抱着他的手在颤抖,但还是坚定地重复道:“我不会这么没出息。”

听见她这么说,五条悟露出一个有些意外的神情。没有属于胜利者的笑容,他只是轻轻地抱住她,好像坚硬的外壳也被这样的拥抱融化,他垂下眸,神情悲悯而又温柔。

“偶尔稍微没出息一点也可以哦……”

他说:“勉勉强强,你的丈夫也变成可以依靠的大人了。所以任性一点也没关系,这个世界……你想要的都给你。”

第65章 0-0

时隔几个月, 大家终于又凑到了一起。

现在已经是二年级了。

乖乖上了一整天的课,晚上来到市区聚餐,一家很有名的烤肉店, 乙骨忧太提前预定了最好的房间。

他们围着烤炉坐在一起。

忧太和熊猫商量着怎么点菜,雪菜和棘凑在一起看喜欢的博主发布的新视频。

“特级?”

禅院真希手里拿着乙骨忧太的学生证, 有些惊讶:“真的假的……你这家伙, 这么快又变成特级了?”

“嗯。”

乙骨忧太点点头, 把学生证拿回来, 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就好像这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一直没时间回来重新评级。”

“这么说早就是了?什么时候啊?!”她还信誓旦旦要追上狗卷当同期最强来着!

“抱歉……没仔细注意过时间。”

“你这家伙, 还真是……”

禅院真希有些嫉妒地小声嘟囔道:“真不想和你这种天才在同一届。原本以为狗卷这种就够叫人抓狂的了,结果和你一比我们全部变成庸才了啊。”

听见这样的话, 乙骨忧太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狗卷棘。

听见真希这么说,狗卷会感到挫败吗?

没有。

被点到名字的咒言师朝他弯弯眼睛, 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重新低头陪她看视频。

乙骨忧太看着她的侧脸。

雪菜,好久不见, 她现在就坐在自己的身边。

身上的香气, 睫毛、手指、弯起来的眼睛。

在电话里哭着说想他的家伙,昨晚一整夜都没有回来,今天也总是把他放在旁边看也不看。

但哪怕是这样,心里面也全部都是满足。

和同期在一起,点他们爱吃的东西,提前去结账, 在手机上点了最近很火的甜品,和准备好的礼物一起, 拜托服务生最后送上来,当做餐后的小惊喜。

把端茶倒水的工作抢走,在杯子里加了很多糖,然后倒上凉凉的冰饮,少女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满足地把杯子推过去,看见她朝自己笑。

“谢谢。”

听见她这么说。

乙骨忧太手指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她已经低头享用起了甜甜的饮品,橘子口味的,她看起来很喜欢,眯起漂亮的眼睛。

雪菜……刚刚在对他说谢谢吗?

听错了吧。

忧太、坏家伙、坏东西、变态、讨厌鬼……雪菜一直一直这样说他。

很可爱,一点也不觉得被羞辱,又或者被羞辱也很可爱,总而言之,跪下来给她穿鞋子的每一天,忧太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一句谢谢。

哪怕在电话里哭着诉说的想念,也一定会带着“忧太是违反了约定、擅自离开的坏家伙”这样的概念,在他和雪菜的世界,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坏家伙忧太的错。

忧太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雪菜,从见面的第一天,就支使他帮忙穿衣服的雪菜。

这样疏离的、应付外人的谢谢,他不需要,甚至感到一种恐惧。

他看着她,那颗自以为已经在凶险地带被锤炼得强大的心脏,此时此刻又重新变回了不堪一击的样子,因为她轻轻的几个音节而方寸大乱,慌张得快要从胸膛跳出来。

为什么?

雪菜怎么会忽然对他说谢谢。

谁教她的。

说不好就是那个名叫伏黑惠的混蛋。

他们天天待在一起,用家人的名义。

忧太忍不住去桌子底下握她的手,可是她正双手捧着杯子,他的手掌落了空,但又无论如何也需要触碰她,所以下意识去攥她的裙角。

校服变成了黑色的长裤,很利落的款式,少年的手指再一次落了空。

这让那种渴求瞬间从心脏蔓延到了心脏。

“喂?”

坐在对面的禅院真希和熊猫如临大敌地站起来,真希握住棍子,眉头紧皱:“咒力!再这样下去的话外面的人该喊地震了!”

她也跟着看过来。

“抱歉……”

被她注视,那些不满的渴求一下子变得安定下来。

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她了。

乙骨忧太回过神,慢吞吞地收敛自己的咒力,喉咙吞咽着,低下头。

无法再忍耐,再多一秒也不行。

被忧太摸肚子了。

少年的手指薄薄地贴在肚皮上,先是试探地挑起她的衣摆,食指指腹颤颤地碰上来。

雪菜有些困惑地看过去,少年低着头,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好一会都没有动。

直到确认她没有露出反感的神色,那些手指才急切地、像是狗舌头一样贴上来。

一种奇怪的被侵入感。

坏东西忧太。

雪菜现在已经差不多要习惯忧太奇奇怪怪的行为了,她鼓起脸,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皮,又看看面前的饮料,还是决定不和忧太计较。

他好几个月才回来一次,那样的时间对她而言实在是太久了。

所以无论忧太做什么,雪菜都很难生起气来。

可是这样又有一点痒。

小猫的肚皮原本就是一个极其脆弱的区域,就连睡觉都习惯蜷缩着藏起来,更何况现在这样紧密的触碰,她的耳朵抖了抖,很快就红透,脸颊也红红一片,趴在桌子上,盯着橘子饮料看。

“大芥?”

旁边的狗卷棘关心地看过来,用手掌贴了贴她的额头。

[很热吗?要不要把空调打开?]

“嗯……”

雪菜胡乱地点点脑袋,没忍住用脸颊蹭蹭他的手掌,肚皮上的手指一顿。

像是惩罚、又像是一种吸引注意力的手段,他弯起手指,用中指的指腹,很轻很轻地画了个圈。

接着,那只手绕到背后,她腰上的那两颗小痣。

没有按下去。

像是一种微妙的警告。

雪菜颤了颤,下意识想要坐直,感觉腰上又多了一只手。

狗卷棘弯着眼睛看她,笑眯眯的,把乙骨忧太的手从她腰上掰开。

“我、”

被两个少年夹在中间的雪菜,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就好像是每次杰和悟吵架之前,她被硝子带着逃离战场一样,慢吞吞地站起来。

“我想和胖达还有真希坐一起。”

“欸?”

对面的胖达拍拍自己的肚皮表示大欢迎,禅院真希朝她勾了勾手指,她立即跑过去,坐在了他们中间,胖达拿出自己的手机,和她一起玩弱智小游戏。

不仅仅是唯一一个的人类挚友。

同时还是情敌。

哪怕雪菜坐在了对面,乙骨忧太和狗卷棘之间也依旧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晚餐很快结束,服务生把忧太提前准备好的甜点送上来。

“哇,这家的甜点好好吃啊!”

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忧太给同期生每个人都买了一份。

胖达是少见的竹子口味,清清甜甜的,他大大的爪子握着小小的勺子,满脸珍惜地下勺品尝,觉得非常好吃,又挖起很大一勺给雪菜分享。

“好吃。”

雪菜也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端到熊猫的面前:“我的也很好吃。”

他们两个像是互相瓜分食物的小动物,禅院真希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有把自己的那份推过去。

她不喜欢吃甜食,通常都会推给他们解决。

“要是悟也在这里就好了。”

看着被真希推过来的甜品,雪菜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

是已经学会了【分享】的好孩子。

所以每次吃到特别特别好吃的东西,就会想到喜欢的人,希望他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可以品尝这一刻的味道。

“我想带一份回去给悟,可以吗?”

“……”

悟?

听见她的称呼,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钟。

在日本,直呼老师名字是个非常不敬的行为,哪怕是禅院真希,认真的时候也不敢直呼那家伙为“五条。”,更何况是用这种语气喊名字。

如果不是老师和学生的话……

但就因为是老师和学生,所以才更加……

“呃……”

熊猫挠挠脑袋,看了看对面的乙骨忧太和狗卷棘,总有一种自己再不出来做点什么,事情就会彻底完蛋的感觉,所以咳嗽一声,说道:“雪菜是被我带坏了吧。”

熊猫表示对此事负责:

“因为夜蛾都是这样称呼悟,我跟着这样叫,久而久之就改不过来了,雪菜一定是被我影响了才会这样的。”

“合理。”

禅院真希也点点头:“稍微注意点,别总是没大没小的,那家伙虽然没什么所谓……不过我听说总监部新来的那个很在意这些规矩,说不定哪天就借题发挥了。”

“嗯嗯!”

……

是这样吗?

狗卷棘看起来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解释,端着自己的那一份甜点加入了分享小组,乙骨忧太安静地坐在原地,直直地盯着雪菜看。

对于五条老师,雪菜从一开始,使用的就是【五条悟】这样的称呼。

忧太曾经对此感到担心,因为这样不太礼貌,但五条老师很明显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人,对于雪菜,他也常常使用一种亲昵和语气和称呼。

一开始以为咒术师都这样。

没有进入过社会,没有人情观念,所以很正常。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态发生了转变呢?

或许是偶尔的几次,他们之间的微末的磁场。

或许是几次的恰好——她从五条老师的办公室走出来之后,恰好微红的面颊、潮红的眼尾、闪闪的泪光。

或许是过去每一通的电话,隔着海洋和风,她提起五条老师,那样的语气被他捕捉到。

绝非提起老师或是长辈的语气。

而是对待一个男人、一个雄性的语气。

一个强大的、可靠的,有的时候让她觉得害怕,但更多时候给她安全感,使她越来越依赖的雄性。

提到五条老师,她总会带着微微的恐惧感,和藏不住的全然信赖,这样特殊的语调,有的时候甚至让忧太都感觉有些着迷。

不敢更多地去想。

可是脖子上面,那两个创可贴之下,藏着的是什么呢?

明明有反转术式。

昨天晚上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又是去哪里了呢?

世界上除了五条老师,还有谁可以做到那样快速地送她回来不依靠车辆,也不使她迟到。

不敢更多更多地去想。

因为狗卷也好,伏黑惠也好,无论是谁。

可如果要去战胜的人是五条悟。

一旦这样去想,绝望就像是海啸一般在脑海中尖叫。

……

“雪菜。”

吃饱之后,在胖达的怀里休息。

好想变回小猫的样子,那样一整只团在毛茸茸的肚皮上,肯定会特别特别舒服。这么想着,听见忧太喊自己的名字。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少年弯着腰朝她笑,轻轻的:“想带一份甜点给五条老师吗?这些甜品是我在别的店提前买过来的,如果想要的话,我现在带你去买好不好?”

停顿一秒,他说:“这个时间……如果再晚一点过去,说不定就打烊了哦。”

和忧太一起去买甜品。

悟喜欢吃特别特别甜的,刚刚自己的那一份最适合他,抱着这样的期待往前走,很久不见的忧太此刻也在自己的身边,手牵着手。

应该很开心的。

可是看着东京外面的招牌,行人匆匆从身边路过,擦过肩膀的时候,雪菜还是感到一种缺失感,感觉被这个世界丢下、被丢掉,在意的东西不断往前走,背影很快消失,从她身边走掉。

好可怕。

被轻轻地抱住。

“怎么了,雪菜?”

少年捧起她的脸颊,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摇摇脑袋,不说话,只是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们继续往前走。

乙骨忧太只好带着她向前,一整路都心神不宁。

他太了解雪菜了,甚至胜过了解自己,又是天然对别人的情绪感到敏感的性格,所以刚刚从雪菜身上传达出来的、悲伤的情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

已经没心思在乎五条老师了,带着她回到宿舍,把她的甜品好好地保存进冰箱,不在乎她想要送给谁,只想快点让那种情绪离开她的世界。

给浴缸放水,发现自己留下来的东西全部都被换掉了。

沐浴露、洗发水,浴巾毛巾甚至是牙刷和牙膏……沐浴球和香薰蜡烛也全部被扔掉,就连马桶里的香味球都换成了另外一个牌子。

猜都猜得出来是谁。

只有那家伙才会这么小肚鸡肠。

蜡烛竟然还有风信子的香味……不知道雪菜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了吗?

没品的家伙。

一定用那张死人一样的臭脸强迫雪菜说‘喜欢’了吧。

好可怜,雪菜。

他不在的时候,被那家伙欺负吗?

什么十影……根本就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卑鄙小人,狗卷也真是的,明明宿舍就在隔壁,竟然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吗?怎么会叫那家伙渗透进来呢?

高专明明是他们的地界才对。

“忧太。”

他在浴室里待了太久,又好久没有发出动静,少女有些担心地过来查看情况。

浴室里暗暗的,少年侧对着她站在洗手台前,低着头,刘海遮住半张脸。

镜子中、视线里,他的表情阴冷,像是刚刚被恶意催化的咒灵。

但是下一秒,他又抬头朝她笑,那是一种忧太的笑容,就好像刚刚的阴翳只是她的幻觉。

“雪菜等得不耐烦了吗?”

手腕被轻轻握住,他的手是暖的,带着她走进浴室,把门反锁。

“是我不好。”

他说:“一直让雪菜等待,是我的错。”

少女抿紧嘴巴,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又怎么了,偏过头不说话,看见他跪下来。

“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已经长高了许多,跪在地上也不显得狼狈,反而有一种诡异的进攻感,那双眼睛抬起来,直直地盯着她看。

“雪菜……今天为什么对我说谢谢呢?”

明明他的语气和动作都十分卑微,可是那样的眼神,无论如何也叫雪菜心疼不起来。

她反而觉得害怕。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脖子,她下意识往后退,抵着淋浴间的石子墙。

“我要泡澡了。”

沉默了一会,见他还是跪在原地没有动作,雪菜忍不住说道:“你出去……”

“出去?”

他问:“雪菜不需要我帮忙了吗?”

“我自己可以。”

她低下头,想要让他快点离开,所以胡乱地说道:“我可以自己泡澡、穿衣服,我还会给狗狗做饭,晒衣服和床单,惠说、说我要独立,我很多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不要忧太帮我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

“惠?”

从她长长的话里,他好像只听见了这个名字。

“是他教雪菜这些的吗?”

他站起来。

“对我说【谢谢】,喊五条老师【悟】,把我的东西全部都扔掉,这些都是他教给你的吗?真可恶,我会杀了他的。雪菜,现在朝我走过来,走到我的身边,浴缸的水快放好了。”

好可怕……

雪菜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害怕的感觉了,明明忧太没有用刀捅自己,也没有说可怕的话,可是那种可怕的窒息感……

被什么东西压着肩膀 难以呼吸的感觉,竟然比之前还要可怕了。

她忍不住往后躲。

“雪菜在害怕我吗?”

他露出受伤的神色,扯开自己的衣领,让她看自己胸口的伤疤。

一遍又一遍,痊愈然后用刀尖捅烂,痛感、伤口愈合的痒意,一点一点,全部都是雪菜。

靠着这些,和偶尔的电话,手机里的录音,她哭着说的“想忧太”,一晚一晚地熬过来。

为什么见面了,会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这一次伤口也失效了。

她没有抬起头,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

“对不起。”

乙骨忧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他无法露出狗卷那样的笑容,也从来舍不得像是伏黑惠那样凶她,更加没办法说出什么好听的、讨她喜欢的话。

他只是一个笨拙的家伙,从小学就失去了全部都社交,不断被欺凌、被讨厌,得不到认可的废材。

“对不起……”

靠近她,在她发抖的时候,跪下来,把她的手指含进嘴里。

他抬眸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即将要被抛弃的小狗。

他是特级,甚至是比五条悟还要年轻的特级,身上充斥着浓郁的咒力,哪怕只是一丁点,就足以将她碾碎,他的身后,还背着一把象征着强大力量的长刀,很多次,他在她面前用这把刀祓除咒灵。

但是他跪在面前,吞咽舔舐着她的手指,一直把她的手指捅进自己的喉口,仰头看着她,眼睛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身后的花洒,被她颤抖躲避的动作扭开,水倾斜而下,将他的白色制\服淋湿,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的头发也变得湿漉漉,却没有躲避,而是更加努力地吞咽她的手指。

“忧太……”

雪菜抿紧唇,那种恐惧的感觉渐渐消退,她关掉花洒,有些心疼地看着他。

“你、你起来。”

她把自己的手指从他的嘴里抽出来,少年朝她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雪菜原谅我了吗?”

“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擦擦他脸上的水,弯下腰,刚想说话,就被他用力抱进怀里。

紧紧的。

皮肤贴在一起,他舔她的脖子、耳朵,头脑渐渐变得不太清楚,听见他问:“还喜欢忧太吗?”

“喜欢……”

被抱进热水里。

布料逐渐离开身体。

“在电话里哭着说想念忧太的那些话,是真的吗?还是说,雪菜是一个说谎的坏孩* 子呢?”

“不是、不是坏孩子。”

“嗯……那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那样叫五条老师的名字?”

“因为、因为悟。”

头脑迷迷糊糊的,感受到他的手指从小腹擦过,大脑回忆起一种感觉,慢吞吞说道:“因为悟,让我舒服。”

“……舒服?”

听见水的动静,接着,脖子上的创可贴被揭开。

长久的沉默。

然后比水更热的皮肤贴上来。

“我也会让雪菜舒服的。”

他说:“我会让雪菜更舒服……试一试好不好?”

“嗯……”

要怎么试呢?

嘴巴被舔了。

甜甜的,接着是脖子,他攥住她的腰,把她往上带了带。

肩膀贴着墙,感受到冰冷的空气,雪菜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低头看他。

“忧太……”

少年抬眸,捉住她的手指,侧过头,轻轻地啄吻了一下。

下一秒,他把脑袋埋进水里。

比昨天晚上悟的手指更加柔软的、舌头的触感。

第66章 妹妹的味道。

在几天之前, 回忆起开学,雪菜总是会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杰和她一起前往高专,第一次接触到同类的少年兴奋极了, 情绪难得如此外显,他们一起看了高专的宿舍, 说这里以后也会是一个新的小窝。

但是现在, 回忆起开学, 脑袋里只有忧太。

一年前, 他帮她穿衣服。在浴室里面,忧太的手指轻轻地贴上来, 她的头脑变得乱七八糟,害怕而又不敢躲闪, 泪水止不住落下来。

一年后的今天,二年级。同样在浴室里面,这次想要让她逃离的, 是过度的快//感。

太多了。

腰被死死地扣住。

在头脑完全空白、彻底崩溃的那一刻,少年抬眸看过来。

“雪菜。”

像是非要看见她现在的表情一般,他不许她捂住脸, 也不让她闪躲。

“要好好记住哦。”

那双孔雀蓝的眼睛, 他的脸颊上、恍惚出现棘的咒印。

他说:“把现在的感觉记在心里面。让你舒服的人是忧太。”

是咒言。

让她舒服的人是忧太。

是忧太、忧太、忧太……大脑这么告诉自己,但是好奇怪,无法控制地、在看见咒印的那一刻,她想到棘。

被咒言命令的时候,她甚至产生了【面前的人是棘】这种错觉,这样的错觉哪怕仅仅只是一瞬间, 就足够她的灵魂发出充满欣喜的颤栗。

雪菜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坏孩子,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坏孩子, 嘴巴里面在喊忧太,心里面出现棘的笑脸的坏孩子。

到最后,已经彻底混淆了。

在亲吻她的人是谁,谁的舌头和她的缠在一起,又是谁在紧紧抱着她,或许是迷迷糊糊喊出了不属于面前人的名字,腰上的手一下子收紧了力道,他像是气急一般轻轻咬了咬她的嘴角。

“就这么喜欢狗卷吗……?”

他问,但是下一秒,又像是害怕得到答案那样后悔地舔了舔。“是我不好……不该在这种时候贪心地使用咒言,以后再也不会了。再来一次好不好?这一次不会再有别人出现。”

一直到天亮。

直到脑袋里面塞满了忧太,除了忧太再也说不出来别的言语。

天底下最坏。

就连梦里都塞满了忧太。

一个忧太坐在教室的桌子上面,一百个忧太塞进走廊,宿舍里面也全部都是忧太、高专也是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卖章鱼烧的摊主是忧太,超市收银员是忧太,邻居是忧太……整个世界都是忧太。

好可怕。

雪菜哭着醒过来——醒来之后,抱着她的还是忧太。

她下意识用力把他推开,少年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她,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朦胧,显然是早就醒了,却一直在装睡。

“对不起,雪菜。”他的语气卑微极了,但却极其熟练地捉住她的手。“昨晚我太过分了吗?我会好好承担起责任来的……先把我的手砍下来向你赔罪吧?”

“……”

她抿紧唇,头脑懵懵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是想躲开忧太,不是想要砍掉忧太的手掌。

“雪菜讨厌我了吗?”

“不讨厌……”

“那为什么一醒来就推开我呢?雪菜昨天不舒服吗?”

“做噩梦。”

她把梦里全部都是忧太,有几千几万个忧太的事情告诉他,少年轻轻把她抱进怀里。

“那些都是假的哦。是很坏很坏的忧太,雪菜如果不想再被那些东西缠上的话,抱住真正的忧太就好……一直看着我、注视我,那些忧太就不会再出现了。噩梦很可怕对不对?但是没关系,只要不把真正的忧太丢掉,就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但是。”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表情温顺而又无害,就像是真心实意地为她感到担忧。

“如果把忧太推开的话,也许就会出现那样的事。卖小丸子的摊主是忧太,会在雪菜结账的时候忽然捉住你的手,把你拽进桌布下面、超市的导购是忧太,会在雪菜认真挑选食材的时候蒙住雪菜的嘴巴,把雪菜关进储藏室里面、坐电车背后的人是忧太,司机是忧太,一整车的人都是忧太……”

“不要忧太。”

她捂住他的嘴巴。

是会认认真真去想象那种画面的孩子。

所以轻轻发起抖来,小声说:“不要那些忧太……”

“那要哪一个忧太呢?”

她犹豫了一下,抱住他,说就要面前的这一个忧太,不这么坏的忧太。

……

【记录

2018年3月31日

东京都港区

一级咒灵现身,总监部特别派遣小队与之对战。

————】

“不错嘛。”

总监部医务室,白发男人轻轻拍了拍手掌。

“打赢并逮捕了一级咒灵,小惠比我想象中更强哦。”

“好歹也努力了这么久。”

黑发少年并没有露出被夸奖的欣喜——事实上,得知乙骨忧太那家伙重新回到特级开始,他的心情就变得不太好。

他正冷着脸给自己缠绷带,和这只咒灵的战斗让他伤得不轻。

五条悟带着家入硝子瞬移过来勉强稳定了伤势,但是受伤的地方还带有强烈的灼烧感。

这并不是反转术式能够治愈的范畴,后来又使用了一些止痛药品,但是效果甚微。

“赤血操术。”

五条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

“把毒素注入血液里面,通过伤口渗透对手体内,很聪明的做法。大概得下毒的人自己解开了,要么就努努力熬过去……用咒力抵抗一下之类的。这点痛还能忍吧?”

“嗯。”

伏黑惠点头:“还在理智尚且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听起来好可怜欸……杰那边在审讯,要不要亲自过去看看?”

“不必了。”提起夏油杰,少年露出厌恶的神色。

“哈……你们的关系没有变亲近么?”

“您问出这个问题的理由?”

“头发黑乎乎的没有特点,但发型很怪,还都是喜欢把话藏心里的闷。骚性格,我还以为你们能够聊得来呢。”

五条悟捧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毕竟……你们喜欢的女孩子也是同一个呀。”

“请闭嘴。”

“害羞了?”

“……”

“纠正一下。”

伏黑惠抬眸看着他,语气平静而又坚定。

“是他在单方面觊觎我的女朋友。这种患有严重精神疾病在道德层面上也存在巨大瑕疵的家伙……请别把我放在和他同样的境遇之中,哪怕只是同一句话里。很恶心。”

“欸……”

像是没料到他会说到这种程度,五条悟拉长语调惊讶了一下,然后看向门口。

“杰被强烈地讨厌了呢。”

“好了悟,现在不是逗小孩的时间。”

夏油杰走进来。

“那边是个很坚定的孩子呢。折腾了一整晚,审讯室都换了两间,什么都没问出来。”

五条悟轻轻皱起眉。

“既然这样,要么……先去吃个早餐?”

在场的三个人也一整晚都没睡。

“我待会还得接学生,是第一次来东京的小朋友……怎么样也得到场。对了惠,带上悠仁一块,我们去接你的新同学怎么样?”

“都咒术师了就不必在意礼节了吧。”

伏黑惠用棒读的语气:“真羡慕您那用不完的精力。”

“这孩子……把咒术师当成什么东西了啊?”

看着伏黑惠迫不及待会高专的背影,五条悟笑了笑,又看向夏油杰。

“九相图?”

“嗯。”

夏油杰正色道:“用上了强制说真话的咒灵,据那东西说,是一个名为【羂索】的人在背后指使,他在我的‘坟墓’附近闻见了妹妹的味道,所以才会在做完任务之后徘徊不去。”

“……妹妹的味道?”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杰把什么东西放进去了啊?放进空坟墓里?我真的会揍你欸?”

夏油杰没有回答他的话。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那个名为羂索的人,应该就是之前和雪菜暗中联络的家伙,一切细节全部都对得上,很快就是悟该出手的时候了,最近请不要离开东京。”

第67章 胀相

总监部。

这是雪菜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过来。

五条悟说来了个很棘手的家伙, 可能和她有点关系,所以要她来帮忙审讯。

审讯……

雪菜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她站在门口, 闻见里面浓郁的、血的味道。

她沉默了一会,深呼吸, 然后推开门, 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只少年模样的咒灵……说咒灵或许不太准确, 准确地说, 这是一个介于人类和咒灵之间的生物,他被捆在椅子上, 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要怎么审讯呢?

雪菜下意识往后看了看, 五条悟等在门外,对她做了个鼓励的手势,然后轻轻掩上了门。

门没有关紧。

想到五条悟就在门外, 她觉得安心了一些,朝他走过去。

到了近前,少年才抬头看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脸上恹恹的神情一顿, 警惕而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她实在做不来这种事,雪菜想,她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要怎么审讯,就在她悄悄打退堂鼓,想要把五条悟叫进来的时候,面前的少年开口了。

“胀相。”他说:“这是我的名字。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雪菜。”

“雪菜?”

他看着她, 像是提防着糖果陷阱的小朋友,努力想要保持戒备, 但眼神和表情却愈发变得柔软。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不知道问什么。”

“……就像那家伙一样,问我什么都可以,比如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呢?”

“因为妹妹。”他说:“我闻到了同胞妹妹的味道,所以哪怕被叮嘱做完事情立刻离开,我还是留在了那里,为了找到妹妹,我不能让她孤零零流落在外。”

“哦……”

雪菜低下头,“你是一个好的哥哥。”

听见这样的话,少年抿紧唇,脸颊很快变红了。

他的脸上,一道黑色的印记像是创可贴一样横跨鼻梁,头发是炸开的双丸子,或许平时看起来会有几分凌厉,但是此刻,他那孩童般纯真的表情,叫人无论如何也升不起半点恶感。

“可是你伤害了我的朋友。”

又听见她说:“如果你想要找到妹妹的话,我们可以帮助你。你把惠身上的毒解开好不好?他很痛。”

“好。”

他答应得这么快,叫雪菜有些措手不及。经历过羂索的洗礼,她现在也是一个对陌生人抱有防备心的孩子了,她看着他,有些担心这家伙在骗人,所以没有给他解开束缚,而是出去把五条悟叫了过来。

没有被骗。

胀相真的帮忙清除了惠身上的毒素,那之后还一直盯着雪菜,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雪菜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想了想,对他说:“谢谢。”

少年朝她点点头,依旧盯着她看,眼睛眨也不眨,那种视线并不夹杂着任何情绪,单纯的、轻轻的,不会给人带去任何负担,像是一种动物的观察。

雪菜觉得有些新奇,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目光,忍不住频频回看,站在旁边的伏黑惠黑着脸,把她扯到了身后。

“没事了吧。”

他看向五条悟:“她需要回家休息。”

雪菜被牵着走。

胀相的眼睛跟着她转。

伏黑惠脚步加快,雪菜忍不住回头看了胀相一眼,少年站在原地,明明是很大很大的一只,看起来却很落寞、很可怜。

她朝他笑了一下,那是一个小动物散发友善信号,邀请你进入领地的笑容。

被拽走,没有看见他怔愣的表情。

……

“你和那只咒灵什么关系?”

一回家,就受到了这样的质问。

雪菜坐在沙发上,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惠在生气吗?”

“不然呢?女朋友当着我的面和另外一个异性眉目传情?”

“没有用眉毛传情。”

“……”

他看了她一眼,在她殷切的目光中去给她拿饮料,雪菜趁机和小狗蹭蹭。

“现在是很严肃的谈话时间。”

伏黑惠轻轻拎起小狗的后颈,把它关进了房间里,回来听见她问:“那我还可以和惠抱抱吗?”

“……可以。”

那就是没有多生气。

雪菜连忙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少年看了她一眼,满脸无奈地坐下,她立刻钻进怀里。

“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呢?”她嗅闻他的味道。

回来之前,伏黑惠在总监部的休息室洗过澡,不是她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她有些不习惯,又感觉有些新鲜,把脸贴得更紧。

“一点小伤。”

“才不是小伤。”她有些担心地说道:“如果不是悟告诉我,惠会一直骗我吗?在电话里说你很好……我不喜欢这样。”

伏黑惠一愣。

她几乎不使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也很少如此明确清晰地对一种行为表达出“我不喜欢”的想法。

他看了她一会,捉住她乱动的手。

“你和……五条老师,还有那家伙,给你术式的那家伙……”

顿了顿,他说:“算了,我不想知道。总之,不管有什么隐情,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你要记清楚现在是谁在和你交往。”

“哦……”

她看着他,有些心疼地亲了亲。

“惠很累吗?”感觉就连发脾气都没有这么凶了。

“有一点。”

他抱着她,深深地埋进她的颈侧,双手捉住她,和她十指紧扣。

“我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性格,有一天我希望你能向我真正地袒露自己,但我不想那来源于我的压力和逼迫,也不想用什么手段去暗地里窥探你的秘密,钉宫,这是你真实的姓氏吗?”

少女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诚实地说道:“是随便写上去的。”

“早就发现了。”

他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能向我坦白这一点,我很高兴。”

“早、早就发现了?”

“从一开始。”

她吓得睁大眼睛。

“喊你的姓氏总是要傻呆呆站着好半天才回应,叫名字倒是立刻就看过来了,所以当时就在想,会不会是姓氏弄错了之类的,但那可是五条先生的背调。”

脸颊被捏了捏。

“不过怎么样都没关系,因为我清楚地看见了你的心。那和你的姓氏和名字没关系,和你的身份也没关系,和你有什么过去更加没关系,我看见的只是你而已。”

“……”她低下头,沉默地抱住他。

就像是惠所说的那样,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被看见了。

这让她觉得很幸福,嗅闻着惠身上的味道,她感觉到一种安定。

这样专注于心灵的交流,有一些像是棘。

但和狗卷棘那种温和的包容,专注于情感上的安抚不同,伏黑惠的交谈方式更加理性,会更多地让她思考,让她的头脑占据主动。

这是一直以来,两个人一起看书讨论养成的习惯,是伏黑惠一直努力在做的事情。

“对不起,我一直在骗你,还有津美纪……大家,我在说谎。”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成长,只是有些羞愧地说道:“不过、不过我在努力,我会告诉大家全部,让大家知道雪菜原本的样子。惠也什么都会知道,雪菜不会和惠有秘密。”

“这样啊。”

他笑了一下,像是苦恼多日的事情解决之后,终于有力气和她算账了那样,翻身把她按在沙发上,垂眸看过来。

“现在,先向我坦白昨晚你和那家伙——在你的男朋友拼命战斗的时候,究竟在做什么事情吧。”

五条先生也看见了吧。

从高专刚过来的时候。

她身上,几乎要将她吞没的,乙骨的残秽。

像是护卫珍宝的恶龙那般,这些残秽现在还缠在她的肌肤上,排斥着其他人的接近。伏黑惠冷冷地看了一眼,然后捉住她的手腕,舔上去。

“从这里开始。”

他漂亮的绿眼睛看着她,像是蓄势待发的一只猫,锋利、矜贵、漫不经心地宣告:“我会把他的残秽全部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