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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翘首以盼,远远减少人影,强行制止了想上前的步伐,手捏着丝帕让自己冷静。可不一会,风韵犹存地脸上眼眶微红。

她的姝琳啊,可怜的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可不知道都吃了些什么苦。

终于等到了人来,陈琪唤了声“大公子”,目光停驻在他怀抱中女孩的身上,仔仔细细生怕看漏的一个地方出现了岔子。

谢蕴宜对她颔首示意,可是下一秒女人的举动令他心一沉——陈琪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想接过陈姝琳。

“小姐,让阿妈抱抱。”笑容绽放在中年女人脸上,陈家严肃无情的管事将她一手奶大的女孩当作自己心肝,可是就在陈姝琳也伸出手想进入她怀抱中的时候,谢蕴宜向后退了一步。

空气凝滞。

登顶修仙恋爱游戏9

常言道,修道之人勿念私情。

大道宏伟,修士皆愿成就非凡,感悟天地之大道,得以洞察宇宙之奥秘,吞吐天地之机。

而情字一次最难难堪破,佛门定义人类贪嗔痴为三毒,又称三垢、三火。

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

尽管修身、养性、修心,可人类的天性怎么可能被磨灭呢?

分别时刻终于来临时,曾经一心向道、随波逐流的谢蕴宜能感觉到心脏传来钝痛。他抱着陈姝琳的手逐渐收紧,小孩身体娇小,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与妹妹那双黝黑眼眸对上,细细麻麻的不舍与喜爱溢满心头,明明今早为她编了发,准备了吃食,现在却到了分别时刻。

大脑一瞬间划过了许多想法。

她回到陈家后,会开心吗?

世家大族中的人惯会看人下菜、虚伪恶心,他再清楚不过了。

先天不足,这是谢蕴宜回到陈家第一天,陈姝琳被抱过来的时候,他听见旁人所说最多的词语。

他可怜的妹妹,这么瘦小孱弱的妹妹,真的能在这吃人的家族里活下来吗?

无惧无恐的人头一次产生一种害怕的情绪。

性子称得上上直率的谢蕴宜面临离别,也沉重地说不出话,他抿了抿唇。只能一下一下用手顺着女孩的发,缓解想要毁灭什么的暴戾情绪。

陈姝琳搞不懂他在做什么,伸出手拍了拍。

兄弟干嘛呢?放她下去呀。

谢蕴宜不懂她的内心想法,被她拍过肩膀后眼睛亮起,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陈姝琳,开心道:“姝琳你是舍不得我吗?”

舍不得个屁。

陈姝琳撇嘴,刚想做些举动打消谢蕴宜的幻想,陈琪就“哎呀”吆喝一声。

“大公子,小姐出门在外这么久,应该很想家了。”她伸出手,不容抗拒地将陈姝琳接过,表情不卑不亢,作为主母阵营的人,她实在犯不上给谢蕴宜什么恭谨地态度。

身边的下人很快围绕在她身边,阻挡住谢蕴宜。

怀中的重量一瞬间消失。那一点热度也被风吹散,春风如此寒冷刺骨。头脑里面,有一根弦慢慢地绷紧,宛如被抢走重要心爱之物,谢蕴宜眸中温度消失,黑沉下来。

他双手负在身后,无人看见的地方,手指紧紧缠绕、忍耐着。

唇角扬起明媚的笑容:“是啊,毕竟这是姝琳的家。”

主母。

奶娘。

陈家。

……

山间雾气缭绕,细雨如丝,轻轻地落在古老的屋檐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春风中摇曳的桃花花瓣,正无声地诉说着今天的落寞。

叶风舟抱着剑,目送奶娘带着大小姐转身进入朱红大门。

身边一向心灵强大仿佛没有软肋的男人早已转过身去,不愿相望别离。

在强大的野兽,似乎也有一丝怜悯之心。而男人将自己怜悯喜爱给了血亲的妹妹。

叶风舟安慰说:“哎师兄,小孩忘性大,或许一别之后,下次见面大小姐都忘记你了。”更何况女孩肉眼可见的凉薄。

叶风舟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

没有得到回复,叶风舟也没有太过计较。他盘算一路的收获,思绪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陈姝琳身上。

他也算是师兄和自己妹妹亲缘羁绊愈发深厚的见证者,在一系列抽丝剥茧中,他窥得许多。如果她只是单纯的冷清,自然不会让人感官那么复杂,可是她……

忽然一声脆嫩呼声响起。

“哥哥再见。”

叶风舟情绪感觉到身边的男人蓦地转过身去,呼吸都微顿住。他不找痕迹地叹口气,也随之探究地看向门口。

缓缓合上的大门,被抱在怀中,脑袋搁在妇女肩膀的女孩笑意吟吟望着,挥舞起如同莲藕般的手臂,银制的手镯虚虚垂下。

很快,门就合上了。

就是这样,所以说小孩子的心情真的很难猜,收到礼物的时候笑容甜甜地叫哥哥,可师兄进入她的梦境打扰“美梦”后又能冷脸相对。

可是又有什么置喙的呢?小孩子大抵都是这样的,没有成年人心那么复杂。

但凡是一个成年人这样对待谢蕴宜。

开心的时候就全心全意,一副依赖的模样,不开心便会毫不留情的全部收回,使在意的人情不自禁地被她的情绪牵着走。

叶风舟心底暗暗想,这样的方式真的很像“训狗”,但是大小姐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就在他没有发觉的时候,谢蕴宜摸上了身边的剑。

“噌——”随着耳边嗡嗡的剑鸣声,剑身从鞘中脱出,犹如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玄铁铸成的剑握在他手间。

谢蕴宜表情冷淡,紫眸中带着隐隐偏执的沉色,脚向前迈了一步。

回过神来后,叶风舟赶忙拉住他。“师兄你想干嘛?”

他怎么猜不到这个战斗狂的思维是什么样!这家伙绝对想进去带回自己的妹妹!真的这么不舍吗?

可这是陈家呀,还是师兄你的家族啊!

“好了好了,师兄别冲动!以后经常来看大小姐就好了,别冲动啊!大小姐也肯定不希望有那样的结果,别吓着她了!”

这一番劝说还是有效,谢蕴宜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缓慢地收回剑。

“所言有理,确实,吓着姝琳不好。”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

眼中浮现许多情感,这种独特的紫色似乎是光与影的交融,如同紫罗兰的微光在静谧的眼中中闪烁。

缓缓抬起手,指尖轻挑,瞬间将一片飘落的桃花瓣轻轻地接住。

那花瓣在他指尖,如同一叶轻舟在平静的湖面上轻轻荡漾。

谢蕴宜嘴角微扬,紧接着,他握紧拳头,将那片桃花瓣藏在了自己的掌心。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贪,对顺的境界起贪爱,非得到不可,否则,心不甘,情不愿。

嗔,对逆的境界生嗔恨,没称心如意就发脾气,不理智,意气用事。

痴,不明白事理,是非不明,善恶不分,颠倒妄取,起诸邪行。

“只希望姝琳不会忘记我,叶师弟,我们走吧。”-

至于为什么要和谢蕴宜道别那一句,其实是陈姝琳忽然想通——

刷谁的好感不是刷?谢蕴宜这种明显不会短期下线的角色不是更有刷头吗?

而且就冲谢蕴宜带她出去玩了一圈的事来说,刷他的好感比刷会将她拘在后院的主母和奶妈带来的好处好多了。

后来她就发现这个决定做的太棒了。

只是叫几声哥哥,假意关心几句,他就很开心。这时候提出想出去玩的要求,谢蕴宜都会满足她。

除此之外,他人没来,就是叫人送的来礼物堆了许多。主母吩咐人丢了几次后,家主出面说了什么,那些礼物倒是没有被扔掉了。

陈姝琳也没有多看几眼,她作为一个以前没怎么奢侈过的学生到了古代,物欲要求没有那么高,除了一些实在好看,感兴趣的东西,其余全部都扔进的库房。

可是那些她所感兴趣的东西在下一次又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

陈姝琳不是一个矫情到会因为别人送自己东西而烦恼的人,通通接受。

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

魔族大举进犯,天下大乱,战争频发的时候,陈家的氛围也发生了变化,总是不在的家主和主母,以及许多上门的人,还有战战兢兢服侍的侍女…

谢蕴宜学会了给她写信。

【吾妹亲启】

谢蕴宜的信仍每日一封不落的送来,修真界传讯用的是日行千里的灵鸟,速度很快。

陈姝琳则完全是看心情给他回信,但她发现如果长时间不回信的话,就会在家里看到谢蕴宜的身影。

明明都打仗了,谢蕴宜还能风尘仆仆赶来她面前刷个存在感又离开,真的很任性了。

他这些年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身量更挺拔了。战争残酷无情,天衍宗作为第一大宗,死伤无数,近些年谢蕴宜笑容变少了许多,神情更为肃穆冷冽。

常年的战事,出类拔萃的他名气更上一层楼,隐隐有了众仙门这一代之首的趋势。

可是一旦见到她,就从怀里拿出带的礼物,温柔的紫眸如水般注视她。

他说:“看到了觉得很适合姝琳。”

离别时总会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满怀感叹地说:

“姝琳又长高了。”

礼物多是法器、珠宝首饰一类的,许多还充斥异域色彩,陈姝琳听奶娘给她说这是魔族掌管那片地域的东西。

好家伙。

看到自己库房堆的东西时,她脑海一下子产生一个想法:

不会这次谢蕴宜绞杀魔族收获的所有战利品都送到她这来了吧?

登顶修仙恋爱游戏10

随着年岁的渐长,七岁的时候主母给陈姝琳安排了老师。除了看书识字之外,她还有了修行启蒙老师。

时间已经迈向了夏日。

魔族进攻的战役或许改变了许多,但却丝毫没有波及到陈姝琳安稳的后院生活。

阳光和绿意交织,鸟语花香。满园绿意盎然,各种树木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犹如自然之舞。

在铺这青石板的院落,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皱着眉,看完女孩展现的剑招之后,忍不住扶额说道。

“大小姐,大道至简,你的招式太过花哨了……”

陈明谏原本以为兄长是谢蕴宜这样的珠玉在前,陈家大小姐也不会差到哪去。

问题是,是不差,但是其他方面明显大有问题!

谁会在用出剑式之前念一些令人不明觉厉的话——

“大风起兮云飞扬!”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一招叫做一剑霜寒十四州!!”

……

除此之外,她的剑并不似常人挂在身上,也不装进芥子空间。

唤剑时,一把玄铁点缀珠玉细长的剑不知从何处飞来,伴随流光溢彩被她握在手中。

确实很有观赏性、但作为实用派的陈明谏对此看法是花里胡哨。

不知道是被批评多少次。

“哎。”陈姝琳叹口气,虽然npc不会理解玩家的心态,但是总被念叨真的不爽快。

她这次的启蒙老师,陈明谏可以说是这一代修仙世家扛把子之类的人物。

他博览群书,是当代大儒修的关门弟子。风姿卓约,若说谢蕴宜是如烈火骄阳灼灼般的人物,他更像是月,枝头的一点白玉兰,外表清冷系美人。

但实际上话挺多的,笑面藏刀。

有人得了陈明谏一句指点,都能感激涕零五体投地。

可是玩家不理解也不在意这些。

“你这就不懂了吧。”她认真阐述自己的观点,“大孙子,强不强不重要,重要的是帅。”

陈明谏深吸一口气,如玉脸庞挂起微笑,说:“好,你继续帅下去。”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刚刚的剑招,是大公子教你的吗?”

陈姝琳毫不含糊地回答:“唔,确实是。”

“是了,他所创的归剑九式。”陈明谏了然颔首,“纵横捭阖,剑舞动如龙,气势磅礴,每一剑都像是从山川大河中汇聚而来……一力降十会的剑招。”

能说不愧是两兄妹吗?

女孩年纪尚小,那剑招威力却巨大。那她练气的修为,也是谢蕴宜的指导吗?

陈明谏淡抿唇瓣,清淡眼底闪过一瞬暗茫。

“你们兄妹关系真不错。”

“还好吧。”陈姝琳无所谓道,她抹去额角的汗珠,找了个阴凉地站着。

“大孙子,你也别站太阳底下了,人本来挺白的,万一晒黑了找不到道侣怎么办。”

陈明谏广袖中的手是克制了许久才没有按上剑柄。

“不用……现在请你现在就尝试一下,感受自己的心海。在心海中,修行者可以观照自己的内心世界,感受天地间的法则和规律,从而更好地领悟和掌握自己的修行之路。”

心海,在陈姝琳以前看的修仙文中,心海通常被描述为修行者体内的一个神秘领域,类似于内心的海洋。

它被视为修行者的内宇宙,包含了修行者的精神、意识、情感和潜力等各个方面。

此时,她听话地闭上眼睛,开始用心感受体内冥冥之中存在的心海。

陈明谏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她的表现,

世家犹如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延伸出无数枝桠。谁叫陈姝琳,辈分上是他的姑奶奶呢。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她的臂膀,形成一片片明亮的光斑。

看着矮小褪去华服,穿着干练的女孩,他一时间有些沉思。

被家主委派这个任务已经有几日了,说是委派却也有回旋的余地。

只是儒修的父亲仙殒,是母亲毅然决然地到他回了陈家,改了姓,陈家庇护下不仅守住了父亲留下的东西,他也受到许多照顾。

作为嫡出大小姐的启蒙,同意也是因为报恩和情分。

他曾经见过这位大小姐。瘦瘦小小地待在主母怀中,身上衣着比谁都富贵华丽。女孩与华服一点也不相称,不伦不类的,底下的人不少暗自窃笑。

和雍容明艳的主母不同,她容貌也十分平常普通……可是,教导之后他发现,传言中先天不足、痴愚和她一点都不搭边。

她天赋确实卓绝,那些发现,他几乎可以认定陈姝琳绝对是未来能和谢蕴宜比肩的天才。

同时性格方面,和她的哥哥同出一辙的自我差劲。

另一边,陈姝琳闭上眼全为了发呆,心海这种东西,她早就已经勘悟。

其实这个年纪,都比同龄人晚了几年修行了。都是身体形象导致。

但是已经偷摸的练了这么久家族秘法,陈姝琳也没有多在意自己曾经做下的决定有什么正确不正确的。

玩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她会变强的命运。

说到修行。

这就是世家与宗门的不同之处了,一个世家或多或少的都会有家族的传承,世家子很小的时候就能进行修行,甚至因为有可靠的长辈,不同的情况可以练习不同的功法。

而宗门,没有背景实力,进门便只是一个外门,只有基础功法,其他的什么都要自己摸索寻找。

有一个陈明谏这样的老师,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陈姝琳很认真的学习,本来还思考自己的秘密暴露她怎么做。可是陈明谏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但也没有多说。

过了一会儿,思绪收回。

陈姝琳装作惊喜地张开眼睛,兴奋地说:

“我感觉到了。”

装得好。

陈明谏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很好,你已经初步领悟到了修仙之道的真谛。但是要想真正求仙问道,还需要不断地修行和积累经验。”

“好哦。”陈姝琳笑嘻嘻回答道。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案桌上点燃的香燃尽就代表教导时间结束。

香最后一截簌簌落下。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那金黄逐渐向四周扩散,染遍了整个天空,仿佛是一幅流动的金色画卷。

收回望着天边的目光,陈明谏毫不留恋作揖告别,淡淡道:“好了大小姐,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领悟一下今天所学的知识。”

下课就没正形陈姝琳拿起矮桌上的檀香扇扇风,想着都是亲戚,粲然一笑说:“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呢?去姑奶奶院子里吃个饭再走吧。”

“不用了大小姐。”

不论什么时候,姑奶奶三个字是不可能说得出口的。

陈明谏正迈步要走,略一迟疑。

低声道:“听闻大公子在边境,情况并不乐观。”

他倒要看看,世家之中是否真的有真情。

这个时刻,蝉不停鸣叫,直叫人心烦。

扇摇动产生的微风令人短暂的感觉惬意舒适。女孩眯起双眼,笑容轻快。

上挑的眼笑起来快眯成缝了,像那种丑猫、藏狐。陈明谏瞥了一眼,内心暗道真是个丑小孩。

半晌,才听见她悠哉悠哉地开口:

“不会吧,他的逼格不像是要在这个时候领盒饭的样子。我相信他不会出事的。”

“……”

陈明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遥远的边境。

“师兄!你撑住!”

宅院内一片兵荒马乱,血气冲天。

身着嫩黄衣裙的少女双手附着灵力,满头大汗地为身前腹部开了个大洞的谢蕴宜治疗伤口。

他们先到达的边境,魔尊出其不意的发起进攻,战力脱节,人手不足。

魔族邪恶狡猾,即便谢蕴宜强大到斩杀所有魔族,却也意外中了招,在砍下魔尊头颅的时候,被魔气侵染的剑狠狠地刺入,剜掉血肉。

明明战乱都平定了,而师兄却奄奄一息,血怎么也止不住,倚靠在墙边,闭着眼一言不发。

这让风花蕊怎么忍受得了,她喜欢了十多年的师兄身死陨落……

“师兄,求你了,你一定要撑住啊。”泪顺着脸颊流下,风花蕊哀求的声音无比虚弱。

她本来就只是一个金丹期修为,在这没有医修的边境,唯有她一人能拖住死神迈向谢蕴宜的脚步。

“圣医谷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咳咳——”一阵咳嗽打断了她的话。

谢蕴宜睁开了眼,总是能搅得风花蕊心境荡漾的紫眸无比平静,没有将死之人对待死亡的恐惧。

谢蕴宜唇角勾起笑,一如往昔面对师弟师妹一样。

他说:“不用给我治疗了,师妹你已经尽力了,在这样下去,灵力枯竭你也会遭殃。人死如灯灭,说实话我并不畏惧死亡。”

“别说这种话!”风花蕊完全听不下去了,“师兄,你对人世没有眷恋吗?我们大家都很敬仰你,怎么可能对你的死亡无动于衷呢?就当是为了我们,你一定不要死啊……”

“眷恋么。”谢蕴宜垂下眼帘,他艰难地伸出手,抚摸挂在身边的一枚小玉坠。

宗门、同伴,这些东西他都不在乎,为什么要顺应他人的期待活下去呢?但是,他确实在尘世尚有舍不得的人在。

就在这时,簌簌扑闪翅膀的声音响起。一只羽翼绚丽的鸟停在窗前。

“吱吱?”

“你这鸟……”旁边心情沉重的天衍宗弟子玉少琼不禁皱眉,想前去挥赶。

没有在第一时刻收到人类的投食,灵鸟歪歪脑袋。但是在上一个人类那它也吃饱了,见到生人前来,它将信笺放在窗口,直接飞走了。

玉少琼将那信笺拿在手上,他看着上面的桃花封口,一时想不到是宗门哪位送来的。

忽然。

“师弟,可否将信拿给我。”谢蕴宜唇角留下血,声音不容抗拒。

玉少琼愣了愣,将信交给他。可是身体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他甚至没有力气揭开那份花笺。

心酸瞬间席卷玉少琼心头,他哽咽说:“我来帮你吧师兄。”

谢蕴宜顿了顿,闭上眼睛说:“好,麻烦你帮我念一下吧。”

即便信并非姝琳亲手所写,但是能了解一些姝琳的一些日常琐事,他临死之前,心中也有慰藉。

玉少琼撕开花封,取出信纸时带出了许多桃花的干花瓣。一阵轻柔的风拂过,这些脆弱的花瓣也四散飞舞。

他看着信笺中古怪的字体,认真逐字逐句地念起来:

“吾兄亲启。”

“哥哥,你近来可好?”

谢蕴宜倏地睁开双眼,那双淡然紫眸也慢慢汇聚起光彩。

这个口吻,只会是姝琳亲笔所写。

他咽下涌上的血,在无边痛苦之中品味到了如蜜的甜。

姝琳……

姝琳。

启蒙老师中还有书法。

在学会写毛笔字后,在一天,陈姝琳收到了谢蕴宜寄来的信。

这一次她没有叫侍女代笔了,而是亲自写了一封回信,全文水字数大白话。

【哥哥,你近来可好?我最近学会了写字,就来给你回信了,有没有很开心啊?

我今天中午吃的是炖雪蛤,清蒸鲈鱼还有几块点心。教我的师傅说等我筑基之后便能辟谷了,可是我怎么可能每天没有一日三餐,我还有那么多好吃的都没有吃过呢。你呢?筑基之后也是不经常吃东西吗?

你多久回来看我呢?我想去(墨团划掉)和哥哥一起去西边万佛寺,听说最近有礼佛节,我很想和哥哥去看看。

还有就是,我很喜欢你送我的那把剑,上次哥哥走的时候说下次教我剑法,我在家等着你呢。

你最近忙不忙呢?有没有很辛苦?

我很想你。】

女孩的字写得很烂,话语中平铺直叙,逻辑成迷。

玉少琼语调越来越低,心情愈发压抑。

她口中的兄长如今危在旦夕的情况下,那么多让人想落泪。

“师兄……”

谢蕴宜的呼吸微微一窒,喉咙上下滚动。

他已经分不清那陡然而生的痛苦来源于身上,还是来自心。

曾经,他觉得修仙之路并非坦荡,生死由命,并不需要畏惧。

可是现在,他在将死之时,也产生了恐惧。这种恐惧并非因为自身即将迈向死亡,而是他忍不住的想——

姝琳有太多想做的事情等着他。

她说她想他。

如果他死了,姝琳怎么办?

登顶修仙恋爱游戏11

近日连用仙舟飞行法器赶路,终于结束了战争,玉少琼一行人来不及悲伤死去的人们,只能堪堪松下一口气。

血肉横飞的战场明显给初出茅庐的他们留下了心理阴影。

玉少琼已经不知道挥剑多少次才捡回了自己的命。而他们能活到现在,更多的是有强大的师兄在前线力挽狂澜。

玉少琼揉一揉还有些紧绷的太阳穴,唇角下压,一双眼暗淡又茫然。半晌,他才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问道:

“谢师兄情况怎么样?”

风花蕊苦闷地摇摇头,说:“昨日我去看望他时,发现他在最近一直待在阁楼中,不知道在写一些什么,我不好意识去打扰他。”

天衍宗内谁不知道小师妹爱慕谢师兄,只是昔日谢蕴宜热衷剑道,没心没肺的模样,对于风花蕊的示好并不接受,时不时就向外四处游历。

而师妹又是一个面子薄的人,两人虽是同门却毫无进展。

玉少琼从小和风花蕊一起长大,他们立场大多数是相同的。对于她这般,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一次的战役,是师妹冒着牺牲自己的风险救了谢师兄一条命,只是搭话闲聊,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呢?”

“你竟然喜欢他,那便主动,我见谢师兄对自己妹妹那样柔情,不像是曾经咱们以为的铁石心肠。说不定柔情蜜意一下,你有机会。”玉少琼说的头头是道,一时间也将风花蕊唬住。

“真的吗?”风花蕊呆呆道。

“真的真的,你去试试。”玉少琼点头。

于是,仙舟楼阁。

“师兄师兄……”

风花蕊双手提着衣裙跨过门槛,白净脸蛋薄红,望向跪坐在案边写什么东西的谢蕴宜,目光中潜藏着爱慕。

这一次对抗魔族的战役,谢蕴宜大放光彩,俨然成为了现如今的正道第一人。

她一直跟在师兄身边,亲眼目睹了他的强大,一腔爱慕更加无以复加…而且她想,战场上并肩作战相处了这么久,她还在危急关头为师兄赌上一身修为治疗。

现在万事皆息,师兄思及她,内心会不会有触动呢?

她忍不住这样想。

男人生的实在俊美,天衍宗地处净虚脉,风俗穿着为窄袖长袍,坠着金银玉石。细长绦条随他束在身后的长发垂下,金钏紧扣袖口。

此刻,性格张扬、为了在战场上灵活方便,总是穿着松垮的师兄忽然穿回净虚脉保守庄肃的服装,执笔间竟颇有一种奇异风情。

听见她的呼唤,他抬眸,如同璀璨水晶的紫眸宛如一片令人熏然的汪洋,使人溺毙。

“师妹啊。”

想着玉少琼说的话,风花蕊心跳加快,在寂静的空间里,有些难熬。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忍不住问道:

“师兄,你在写什么呀?”

谢蕴宜收回视线,一边落笔,一边悠悠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欢愉:

“我在整理自己的剑法心得,准备做成一份礼物。”

“啊?”风花蕊像是被这个答案惊到,瞬间睁大眼睛,说:“师兄你的剑法心得?归剑九式??”

“嗯。”

谢蕴宜专注于自己所写的东西,没有关注师妹激动的模样。

对于一个天才来说,天赋与生俱来,更别说谢蕴宜是个剑痴,对剑道的领悟时常在实战中。一切都有缘法、由心生。

谢蕴宜不会教人,但是他总想包揽关于妹妹陈姝琳的许多事情,她仅仅随口说了句想学剑道,他便放在心上。

写完出招与修行注意事项,又努力的将自己体会的那种玄妙感觉写下,可总是觉得差点什么…

最好她将他会的都学去,剑法中都带着他的影子,功法都与他息息相关。仿佛妹妹被打上了他的烙印一样。

如果他能亲自教导姝琳,那就好了。

说起来,小孩真的是一天一个样。

许久没见,妹妹是不是又长高了。

得赶快养好伤陪她去万佛会玩。

这样想到,谢蕴宜唇角笑容越发真切,正要落笔,与此同时风师妹清亮的女声突兀道:

“师兄!你是要收徒吗?还是其他原因。”风花蕊神情慌乱。

“师兄的剑法怎么能轻易地写下来呢?万一有不怀好意者偷拿到了……”

归剑九式强悍无比,传出去,时光漫长,如果再出现一个非天衍宗的“谢蕴宜”呢?和谢蕴宜距离好不容易拉进,她不愿意他任何一个光环丢失。

功法可以写,但不应该是现在……众人都对他瞩目的时刻。

当一个自我的人决定做什么之后便不喜欢有人置喙。

“是吗?”谢蕴宜紫眸微眯,语调仿佛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风花蕊没能发现,他话语中锋芒四射的警示。

“既然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给?”

风花蕊声音轻微地颤动,“一本独创的功法功法的珍贵,师兄是一点都不知道吗?况且还是那惊艳世人的归剑九式。融合你呕心沥血参悟的剑道,几十年的光阴岁月。”

同时她心口钝痛。

那么多人景仰你、未能得你分毫指点,而现在你要将你的功法写下赠给他人。

甚至这是她曾经撒娇祈求过,“师兄师兄,你能不能指点我用剑啊?”

可是男人大笑摇头拒绝说:“师妹,我挺忙的,没有空。”

她所求的仅仅是师兄亲近她,指点她两句,他说没有空,但是现在却为了另一个人,用上他这样直来直往的人不喜的纸笔,一字一句写下自己的感应天地、剑道时的所悟、所想。

“那又有什么关系。”

谢蕴宜神情平静回答说,他看了一眼少女,对于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又执着救自己的弱小师妹,心头蔓延一种淡淡的厌烦。

轻敛眼睑,纤长眼睫垂下,落与俊美无铸脸庞阴影。

这种厌烦不是争对她,而是对修仙界的大部分人。

每个人仿佛都披着一层的皮,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伪至极。自诩超脱凡尘,却要用礼义廉耻约束,可是膨胀丑陋的心比魔族还要丑恶。

不愿将功法公布于世,而如果他人得到稀世珍宝、功法,做的屠灭满门之举还少吗?

这一次的魔族大举进攻,少不了一些倒戈的内应。

龟缩在后方的大能自诩坐镇方岳,历练后辈,边境年轻的一代尸骨堆叠。将天衍宗掌门之女和世家子放在他身后,便是想借他的庇护。

诸多的规矩令他厌烦。

“师妹。”

相处了这么久,他根本没有记住任何师弟师妹的名字。

谢蕴宜笑笑,直白地说:“我想送给妹妹礼物,有什么问题吗?体谅一下许久没有见到妹妹,她对你日渐陌生后露出冷脸,需要一份好的礼物哄妹妹的哥哥吧。”-

这一场历时几年的战役,或许在这些修仙人眼中结束得很快。

目前在修仙界拿后宅剧本的陈姝琳感觉度日如年。那天陈明谏给他说谢蕴宜在边境有变故,她特意的去了解了一下,得知他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幸而身边师妹舍身相救,凭着灵力枯竭拖到了圣医谷的人来,谢蕴宜才脱离危险。

哇哦。

看这剧情,陈姝琳不经陷入沉思。

“舍身相救的师妹…好家伙,谢蕴宜,你怎么能拿x点男主剧本。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你慢慢的注意到了身边的师妹,然后日久生情?”

嘴上调侃这些,但是她的心一点也不平静。

在谢蕴宜身经百战、名声愈响的时刻,她却待在后宅。明明所写的家族功法有所成就,她的技能点就表明前途无限光明。

可是……主母在家族与家主的博弈中似乎失败了,不知道做了什么,导致主母患得患失。在谢蕴宜诛杀魔尊之后更加愈演愈烈。

即便测出了自己的绝佳天赋,连家主也对她侧目的时候。她不准她出门,甚至所有的老师也都是来到她的院子教导她。

想出门真的只能靠谢蕴宜回来带她出去。

陈姝琳很讨厌这种状况。

拜托!修仙界!咱不是拿的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封建女性剧本吧?

大概就是本来拿韬光养晦剧本,可是发现别人大杀四方,很爽很装逼,自己不爽的心理吧。

陈姝琳抿下唇线,忽然有点想抽烟了。

或许重生从来没有碰过烟,她很少犯烟瘾。可是有些东西仿佛刻入了灵魂,烦躁的时候,总会想点着来几口。

忽然,不远处珠链传来被拨开的响动,陈姝琳蓦地眉心一跳。

“姝琳表妹!我来找你玩了!”

熟悉的声音令陈姝琳坐直了身子,回应道:“陆从景!你不好好在你家待着来找我干什么?”

谁都能当他哥是吧?

出生在大家族就意味着亲缘较多,不论是旁枝,还是嫁出去的女修,都是陈家这棵参天大树,扎根这片大陆的养分。

来的人叫做陆从景,是他母亲妹妹的儿子。也是他的表哥。

陆从景生的精致好看,一袭朱红衣衫,如同仙人座下的童子一般。他走到陈姝琳面前,一下子就突出了陈家大小姐长相的平凡。

“表妹,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这一次我从家里带了海域进贡的琉珍宝珠发簪,觉得很适合表妹,就想拿来送给你。”

陆从景从怀里拿出金丝楠木匣,对陈姝琳献宝似的打开:

“表妹你看看喜欢吗?”

陈姝琳瞥了一眼,虽然这辈子大富大贵,但上辈子还是带个一百多的表都心满意足的人,她物质方面要求不是很高。

顿了顿,她说:“喜欢是喜欢……”

“你喜欢我就送给你。怎么啦?”上挑机灵的猫眼凝视她,陆从景对她的答复很放在心上,甚至松了口气,“终于挑选了到了一件你喜欢的了。”

陈姝琳叹口气说:“陆从景,你送我的我妆匣子都要装不下了。虽然你们陆家巨富豪奢,但是我陈家也不差,不缺你这点首饰。而且我不喜欢戴那些。”

曾经长期的校园生活,她又是嫌麻烦的性格,不是用抓夹夹住就是披头散发。在这个世界越长越大,头发也越来越长,心灵手巧的流云总想给她编束头发,戴上华美的发饰。

可是她并不喜欢戴,不仅是麻烦,还有她发现了一件事。

在这修仙游戏中,人均俊男靓女,而她的容貌,却正在做到了平庸至极。对于颜值换力量的事,陈姝琳接受良好,可不见得别人也这样想。

“表妹,你不要因为别人的言语就自暴自弃!”陆从景一本正经地说,目光灼灼,试图将“自卑”的表妹拉出漩涡。

陈姝琳朝他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其实我是普信女。”

“什么是普信女?”

“就是普通且自信的女人。”

追溯到她和陆从景第一次见面。那是家主的生辰宴会,四面八方世家还有门派纷纷前来祝寿,她已经开始下地走路了。

认为一切都好起来了,主母欣然地让她去了孩子堆玩耍。

一个世家的小公子非常排斥她,指着她说“丑八怪”,当时便是她这便宜表哥冲上去就把那小公子一顿胖揍。她旁边看戏不亦乐乎。

但是第一次开始,陆从景就以为陈姝琳是骂不还口、备受歧视的小可怜。

现在……已经难以解释了。

“好了,我收。”陈姝琳把簪子放入妆匣,她动作在目光触及匣内那长命锁时顿了顿。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戴这东西了,记得第一次取下的时候,谢蕴宜回来发现了,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分别的时候紧紧抱住了她。

“有哥哥在,姝琳会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

所以说谢蕴宜多久回来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礼佛节玩了。

心头这些念头闪过,现实中,她的便宜表哥牵起她的手,朝外跑去,说要带她去玩冰避暑,得到主母同意了的。

刹那,谢蕴宜被陈姝琳抛之脑后。

阳光热烈而直接,如同金色的织锦,在天空中撒下耀眼的光辉。

孩子们的笑声、蝉鸣、蛙声,构成了大自然最美的音乐。而那红红的桃子,绿绿的西瓜,黄黄的杏子,都是夏日里最甜美的果实。

登顶修仙恋爱游戏12

当妹妹这种事,陈姝琳这么多年已经手到擒来了。一是谢蕴宜教导她时从不藏私,二是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照做。

她感觉在相处过程中,自我的谢蕴宜对她总有奉献型人格。

虽然她乐见其成,但是骨子里也不是个理所当然享受这些好的人。

她能提供什么?当然是情绪价值啊!

巍峨高山般的兄长,年幼无知的妹妹宛如一株精美脆弱的花,需要耐心呵护,当索取她占有,她依赖她信任。

从小就没有被爱的人拥有了会给予他“爱”的妹妹。

虽然她演技不好,很多时候演不下去开始沉默自闭,但是谁会怀疑一个年幼小孩展现的孺慕呢?

陈姝琳是这么想的。

于是再见到谢蕴宜时,她眨了眨眼睛,并不漂亮的眼睛十分明亮,还带着圆润的小脸上,唇角勾起笑容,喜悦道:

“你终于回来啦,哥哥。”

恰巧陆从景和她在院子里一起玩蹴鞠,精巧玲珑的圆球在没人在意时滚到了珠帘处。

而立在珠帘前的高大男人,身姿挺拔,他垂眸睨着球,弯腰捡了起来,随后目光投向室内陈姝琳身边的男孩,长眉轻挑,紫眸深处晦暗不明。

“这是谁?”

陆从景感觉到空气难言的艰涩冷却,他左瞧右盼,但是没有熟悉的丫鬟侍从。

只有他自己了……

他抿了抿唇,弱弱喊了一声:“表哥。”

虽然主母阵营不喜谢蕴宜,但是来陈家之前,他的父母特意叮嘱过要和谢蕴宜打好关系铱椛。

但是直面这位颇负盛名的表哥时,那一瞬间威压几乎令他灵魂都颤栗起来…甚至在对上那双眼,高高在上的睥睨,仿佛在打量、却毫不在意的模样——

和曾经的表妹一样。

该说不愧是两兄妹吗?陆从景大气都不敢出,知道谢蕴宜是来找陈姝琳的。谁不知道谢蕴宜十分疼爱自己的妹妹,甚至不远万里地来返江南和尽虚脉。

他绞尽脑汁找了一个理由就准备退出去了。

“我想起有课业没有完成,我就先走了表妹!”

陈姝琳:“不留下来吃个饭吗?表哥。”

她情不自禁为自己的话噗呲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种花家基因激活,怎么对要走的人总会带一句“吃饭”的话。

“不用了不用了。”无形的压力又增强了,陆从景努力稳住快要崩坏的表情,急忙告退。

陈姝琳的院子刹那只剩下她和谢蕴宜两个人。

蝉鸣藏匿在绿叶之间。

谢蕴宜走的她身边,习惯得抱起了她,头亲昵地蹭了蹭。不同以往,这一次的拥抱很紧,仿佛不抱紧她就会消失一样。

“姝琳…”

“哥哥。”陈姝琳身体往后仰,皱起眉头内心不耐完全不掩饰的展现在脸上。

夏天热,谁想跟他这个大块头挨一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随时抱我了。”

双手也推着谢蕴宜的胸膛,试图挣脱下去,拉开距离。

可是!谁能告诉她她手触摸到的是什么?

坚硬胸膛上不容忽略的起伏,即使隔着夏日薄薄衣物,也能感受到。

来自男人成熟躯体的热量传递她的手心,有股灼烧感,直烫进陈姝琳内心。又硬又大的……

陈姝琳:“……”

谢蕴宜没有发现她的失常,满脑子妹妹长大了,不需要他抱了,眼眸的光微微暗淡下去。

小的时候,她不喜欢走路,吃饭和去哪玩便都是他抱着,小小的身躯倚靠在他怀里,仿佛永远不会分开。

他不明白:“为什么呢?即便再长大,姝琳也依然是哥哥的妹妹,抱你又不费力,我很喜欢……”

“对了,姝琳。”他话音一转,手轻轻拍打小孩背脊。状似不经意地问:“哥哥和表哥比起来,你更喜欢谁呢?”

真奇怪。

陈姝琳贴着谢蕴宜胸膛,耳畔回响他急速的心跳声。她眼底闪过轻微诧色,因为凭她这么多年了解,谢蕴宜对这样年幼且弱小的表弟,或许会不爽,但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自我的人,不会将自己和弱者相比较。

想了想,她还是先哄眼前人。

“你是我的血亲啊,哥哥。”

陈姝琳双手抚摸上男人坚毅出尘的脸。战争让他成长了很多,不笑时沉静地宛如未出鞘的利剑,巍峨的山峦。

这皮肤粗糙脸好多。

她再次强调了一遍:“你是我亲哥哥,我当然喜欢你啊。你知道吗?在陈家,如果我们两都不幸陨落,血亲还会葬入同一墓穴。”

本以为这样说就没什么了,可是当她对上谢蕴宜双眸时,却怔愣住。

“是这样么,我很高兴。”

谢蕴宜在笑,但浓稠宛如水流的悲伤从那双瑰丽紫眸之中浮漫。他勾起的双唇情不自禁地下压,最终紧泯,剥夺了喜悦的假面。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与曾经骄傲洒脱的模样判若两人-

出发前。

“你的伤势如何?”

“好的差不多了。”

青烟由香炉中飘散,寂静空旷的大殿,天衍宗掌门天阳子盘腿坐于蒲团上,长髯白须,闭着双眼神情怡然。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能够教导谢蕴宜的东西,偶尔叫来便就是闲聊闲聊,顺便提一嘴孙女风花蕊。

今日叫来他,除了问问伤情,他还将要把一件事托盘而出。

谢蕴宜盘腿坐于他对面,正随意地斟茶。他的容貌俊美却非儒雅那一挂,长发高束,唇角笑容不羁,眉眼明媚。

即便在他师尊面前,也并无几分矫揉尊敬之情,一切都随心所欲。

天阳子已经习惯了,这徒弟不能拘着,一管束,他能跑到天涯海角去,像风一样。可是这样看似洒脱的人,心也令人捉摸不透。

想到当初他刚拜入天衍宗门下的时候,瘦弱的少年生的明眸皓齿,笑容灿烂。

“我便是要做剑道魁首。”

是那种一旦确定好目标,就像锁定猎物的狼一样,死不松口的存在。

如今也正像他曾经说过的话,已经成长到这般模样了。

天阳子抚摸自己的长须,眼膜微眯闪过一丝精芒。

数千年,宗门世家相辅相成,又相互制衡。在战争时,陈家没少凭借谢蕴宜的声势做什么,为了不让世家做大,他只好讲一些事情托盘而出了。

“蕴宜啊。”

已经喝完一杯茶终于等到了天阳子进入正题,谢蕴宜收回神游天外在想陈姝琳的心思,等待下文。

那位陈家主母做的事情谁不知道?谢蕴宜私生子的身份被她闹得的人尽皆知。况且,他这个徒弟在宗门开的年岁也挺长,不见得会对陈家有留念。

听说他和陈家嫡出小姐关系很好,但是他这徒弟一心剑道,抛开血亲身份,他绝对不可能陈家大小姐这小他那么多的女孩将来成婚。

陈家家主的算盘注定是一场空。

天阳子双眸微微一沉,直白地说:“你的母亲,在没有成为陈家家主外室的时候,有一位道侣,丹霞派的上清子。我在你小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面熟,后面经过一番查探,真相才水落石出。”

“不要说了。”谢蕴宜捏碎手中茶杯,站起身面容冷肃喝止道。

天阳子不管不顾:“你并非陈家家主亲身孩子。陈家家主知道,所以他就算知道你根骨绝佳,他仍然把你送来了天衍宗。

转瞬,他又皱眉,“你已强至许多人无法匹敌的境界,为何还要对飘渺血缘如此在意,这不像你,蕴宜。”

“你的气量呢?”

“呵,气量。”碎裂的茶杯残片嵌入他的血肉,血液蜿蜒低落地上,谢蕴宜不管不顾。

他眼中瞬间笼罩疯狂的杀意,似笑非笑地,脸色森然。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天阳子脑子转了一圈,立马理解谢蕴宜这句话的意思,满脸骇然:“你想做什么?”

谢蕴宜:“不做什么,就算杀,也杀不过来……”

他话罢,直直走向殿外,转身间甩手血液飞溅后,伤口快速愈合。

“只是有一句话,师父你听好了,有我在,谁也不能动陈家。”

天阳子气节:“你看看你这样子,就像那陈家的一条狗!一个伤你辱你的亲族,你何故爱护?”

谢蕴宜回首,眼中不带丝毫感情。山巅狂风不止,吹拂他衣袍猎猎。

他唇角扯出一道称得上缱绻的弧度:“有姝琳给我的爱就够了。”-

谢蕴宜从不会失约,带陈姝琳来到了她一直念叨的礼佛节现场。

在这个古老的城市中,一座庄严肃穆的佛教建筑坐落在城市的中心,占地面积十分广阔,连绵不断的山和水,都在其中。

每日香火鼎盛,信徒们络绎不绝。

礼佛节当天,更是人山人海,满街都是烛火,钟声诵经声不断。

传说,这年代并不久远的寺庙是由慧明大师还是一个弟子的时候建造的。

寺内的佛像肃然庄严,让人感受到佛法的威严。大殿的墙壁上,画着佛教中的种种故事,让人在瞻仰的同时,也能够领悟到佛法的教义。

据说慧明为了筹集资金,不惜跋山涉水,经历各种艰难,一路化缘,是为集众生之力颂众生之功,祷众生之愿。

终于筹集到了一笔可观的资金,开始了佛塔的建设。

在经过几年的艰苦努力后,这座佛塔终于建成了。它高达数十米,直冲云霄,气势磅礴。

“哇,金光闪闪的,我感觉眼睛有些受不了。”陈姝琳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巍峨的佛陀金身。

好家伙,既然能给佛陀塑这么大的金身,何不将钱撒出去普度众生。

还有就是,她现在是在跟谢蕴宜看景点?这有什么区别啊。“好无聊,我们还是去外面看庙会吧。”

谢蕴宜听凭她安排,只是牵着妹妹的小手,灵力在外形成隔绝别人触碰的屏障,向外走去。

“砰——”

将近傍晚,天空已经升上烟花。

烟花繁盛的庙会之夜,人群熙熙攘攘。

陈姝琳兴奋地穿梭在摊位之间,寻找观看烟花的绝佳地点。终于在一岸边站定,抬头,繁星般的灯火映照在她稚嫩的面庞上,闪烁着期待与激动。

“很美。”

女孩的表情灵动而自由,眼中闪烁着光芒。她仰望着天空,没有察觉身边人一直望着她。

谢蕴宜月影下卓然而立,俊美非凡的长相吸引无数人驻足,而这样决然出尘之人,目光柔和一眨也不眨的凝视身边的女孩,倾尽全部心神。

“姝琳……”

听见呼唤,陈姝琳回过头,“怎么了?”

直率的人不擅长藏匿谎言。他思想到隐忍满着的秘密,如果从别人那里,她知道了,他会陷入怎样的惶恐,不知她的所想。

还不如一开始就由他揭开,听见她亲口下达的判决。

烟花在天空中不断爆裂,散发出夺目的色彩。火树银花般的烟花照亮了黑暗的夜空,光影相互交织,组成了一幅壮丽的画卷。

谢蕴宜听见自己说:“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并非血肉至亲,你还会喜欢哥哥吗?”

灯火照耀下,眼前男人的眼睫都在轻轻颤动了陈姝琳或多或少明白了她此时的答案对谢蕴宜来说很重要。

她不在意血缘啊……穿越前就已经有过血缘组成的家庭,人格记忆都那么完善,穿越后怎么可能会追求这些呢?

她说:“会啊,你对我很好。但是,你说这些话…是不是我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谢蕴宜垂眸颔首:“是。”

【叮——】

忽然,熟悉的声音在陈姝琳大脑中响起,她双眸紧缩。

【琳姐我回来啦!你有没有想我!我的能量积攒的差不多啦!还有对不起,忘记告诉你你的攻略对象是谁了,你现在还没长大,不知道儿时好感还刷不刷得到,感觉有点难,你名义上的哥哥诶。】

我还是未成年啊!恋爱任务别找现在的我!

陈姝琳内心呐喊,虽然她可能心里年龄长到了二十多岁。

系统只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后台任务进度,突然有些懵逼【诶?琳姐,你和攻略对象的cg怎么收录了那么几个了?】

下一秒看清陈姝琳身边的人,它大惊失色又激动地无以复加【我就知道,琳姐是攻略奇才!我都没有告诉你,你还能攻略上正确的对象!】

完全不想听脑海里系统的迪化发言,陈姝琳只简短问了一句打断系统的滔滔不竭:“所以我要攻略谢蕴宜,和他恋爱?”

【是的是的】系统忙不迭应道。

其实陈姝琳很小的时候知道了一件事情,那是谢蕴宜能够看望她照顾她,家主主母默许的理由。

陈家注重血统,家主必由主母所出,在一定的岁数,他们会卸下担子前往家族禁地闭关修炼。如今看来,她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家主之位一定是她继承。

而谢蕴宜光芒太过耀眼强大。他们想谢蕴宜和她结契。

即为夫妻,又是兄妹,谢蕴宜未必不会扶持她这“孱弱”的家主。

以前她没当回事,她又不是真不能打。

但是系统又说谢蕴宜是她的攻略目标。攻略完成了那么是可以去下一个世界的吧?

陈姝琳黝黑眼眸中眸光流转。

修仙世界求长生,虽然她追求变强,登顶修仙界,但是在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的世界待很久很久,她会疯的……

所以,她必须攻略谢蕴宜。

下意识的,陈姝琳手上用劲,她和谢蕴宜虚虚相握的手逐渐的十指相交,缠绵地紧紧握住,不分彼此。

“哥哥。”

她组织自己的措辞,让一个母胎单身去进行恋爱攻略,也太难了吧?

“怎么会这样……”

于是紧张导致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一朵花在风中挣扎。女孩双眸盯着地,似乎绞尽脑汁地想寻找和哥哥密切的方法。

她想到了,双眸眸光流转,紧紧地抱住了哥哥的身体,语调欢快说:

“我突然想到了!没有血缘也能亲密无间的关系!”

谢蕴宜因为妹妹靠近而幸福跳动的心,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慢了一拍,他双眸睁大——

“我长大后,我们结契吧,成为道侣、夫妻,一生一世的爱人!永远不分开!”

天空烟花的绽放声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谢蕴宜脑子里一切东西慢慢炸开,整个人怔愣住,只有不平静的呼吸证明他内心的混乱。

不可否置的,他为这些话语心间酥麻的发颤。

因为说出这些话的姝琳。

认真说着这些犯规的话,小脸红彤彤地像是苹果,耳朵尖都红透了,紧紧抱着他一副不能离开他的模样。

“……”

陈姝琳视角看不见,男人微微躬身,抚摸她的头,看着她的双眸充斥痴迷病态,还有止不住上扬的唇角。

好可爱…

想教人藏住的珍宝,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在乎甚至爱着的妹妹。

其实怎么样都好。

不管是兄妹也好,道侣也好,只要她想,他可以什么都照做。

只要他们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