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自己动
和白豁然睁开眼睛, 一手将扑腾进水里的触手拎出甩在墙壁上,将被水打湿的碎发用手顺好,别在耳后。
哪怕无遮无挡, 他看向顾昭的目光并无半分怯懦,甚至更多的是兴奋。
那是以身为饵, 成功钓到猎物后,喜悦疯狂的笑。
“舍得出来了?”
如他所愿, 触手的到来过于迅速, 似乎就在眨眼之间, 因为身上没有衣料遮挡, 和白只能被迫遭人钳制双手,压在浴缸里。
他刚溢出一句懒洋洋的尾音上挑的嗯字,下一秒就被一只黏糊糊的触手半强迫的抬起下巴,唇上落下欢快一吻。
当然,顾昭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和白将藏在背后的水果刀从水里捞了出来,双手攀上其脊背后,趁着某只怪物得意洋洋,大快朵颐的间隙里, 刀刃泛着寒光,被径直叉在了一只蠕动着刚钻出皮肉的触手上。
触手伤口流出许多鲜血, 忍着剧痛在半空疯狂甩动, 企图要把上面插着的刀刃甩飞出去。
鲜血混进浴缸里, 很快染了满缸血色。
……
……
和白半梦半醒间,还真觉得腰上压过过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唇畔那里又痛又痒,像被人叼在嘴边细细品尝着, 脸颊上喷洒来温热气息。
但这一次,和白既没有动手,更没张嘴骂人,仿佛早就清楚对他动手动脚的那人是谁似的。
和白被亲的没脾气,他颤着眼睫,只想等某人亲完后再睡上一会儿。
可某位似乎是感受到了欢迎般,越亲越起劲儿,和白是被腰侧上面的滚烫温度硬生生烫醒的。
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这里是医院。
等到顾昭撬开牙关,打算进一步攻陷而去时,和白抓住机会,一口咬上去,血腥味充斥鼻腔,口腔里满是血锈味。
他抹着溢出唇边的血丝,发狠的笑:“闹够了吗?”
顾昭舔着嘴角,知道这是和白赶他走的意思,为了未来的可持续发展,他只能意犹未尽的将唇畔的鲜血舔完,从和白身上撤离下来。
这一次顾昭带着他博览群书,求助网友的来的经验,很自然的捂着包扎上绷带的胳膊跟大腿哎呦哎呦的叫,叫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谋害亲夫了。”
他手上急切而又机械的捂着,但脸上情绪却相当沉稳淡漠,就像分割开来的两种不同器官,看起来滑稽又怪异。
和白提醒他:“你受伤的是另外一条腿,你捂错了。”
真是一件不幸的事,绿茶套路还没开始就已经提前结束了。
顾昭只能悻悻然将手放下,很快整理好思绪,变为另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这也是跟网友学的,网友说,会撒娇的男人运气一定不会很差。
还有一句顾昭相当认可,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这句话用在和白身上再适合不过了,他痴迷上和白脸蛋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被他压在身下,眼尾泛红,全身克制不住的染上淡粉色,眼泪大颗大颗从眼角溢出,散落打湿枕头上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顾昭构思着眼泪要如何流出来才显得可怜巴巴而不会让人感到奇丑无比,他不能变丑,要不和白会不要他。
哪知眼泪还没涌出来一丝一毫呢,和白先摸头关心道。
行为上是关心他的没错,但说出来的话却将顾昭拆穿了个彻底。
“伤口愈合多长时间了?有留伤疤吗?”
污染物自带恐怖的愈合能力,伤筋动骨的伤疤他就能自己正回来,更别提这点毛毛雨伤口,可能纱布还没缠完呢,伤口就已然愈合大半了。
真是难为顾昭一直配合医生装着了。
顾昭自知装不下去,只能挪动身子贴上来:“我很想你。”
和白想,就冲你这黏人程度,就没一天不想的。
他将顾昭一只胳膊拉在眼前,掀起绷带一角查看具体情况。
不出所料,确实已经好了个彻底。
但一想待会儿护士会过来查房,他就相当头疼:“你要不再躺床上装两天?”
顾昭来了兴趣:“你会在床边坐着陪我吗?”
和白:“没我陪我你会死吗?”
顾昭:“会。”
和白权衡了一下:“你不怕前脚刚出门后脚就再出意外被撞进医院?”
就冲他这绝无仅有的克夫体质,直接一套丝滑的逝世小连招,克得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他还是低估了顾昭的恋爱脑程度:“怕什么,我又克不死,是我的终究只能是我的,任谁也抢不走。”
和白觉得,自己有必要再问他师父要上几张加强版的压制他身上阴气的符纸了,再这么下去,早晚要被殡葬服务盯上。
好好一场恋爱愣是谈出人鬼情未了的感觉出来也是没谁了。
和白好说歹说,终于在走廊拐角传来脚步声之前,将人拉着摁毁了床上。
顾昭打趣道:“我家白白这么在乎我啊?”
哪怕再迟钝,和白也发现了,顾昭不论是表情还是神态都已经无限接近于人类,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混迹于人群之中,丝毫不被其他人察觉出来。
没人会留意到跟他们朝夕相处的是一只吃人的怪物,除非哪天顾昭不想伪装,彻底将自己暴露在人山人海中。
和白正削着苹果,听见这么一句嘚瑟不已的话,稍不留意,握住刀的手一偏,在手指上留下一道不小的豁口。
和白冷嗖嗖的点评道:“你但凡再叫一句白白信不信我把这东西丢你脸上?”
但顾昭丝毫不当回事,他现如今,不管是表皮外的眼睛,还是潜藏在皮肉下的不停骨碌转动的眼球,全都看着和白指尖上即将汇聚成型的血珠。
和白的皮肤肤色实在是太白了,就显得那抹血色格外的鲜艳,就像误入雪白冰雪世界的一抹红艳色调,莫名勾人。
和白观察着他的反映:“想喝?”
他眉眼带笑:“那就凭本事来拿。”
事实证明顾昭不仅敢想,更敢做,触手的力度跟速度实在可怕,和白笑还没收回去,触手已经卷上腰侧了,再一用力,和白整个倒进顾昭怀里,磕的鼻尖一酸。
“长本事了啊?学会先发制人了?”
和白骂道。
但他还是顺势将渗血手指往顾昭唇边送了送:“舔/干净的同时记得顺带把伤口也治愈好。”
这句提醒治愈伤口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某些不是人的东西吸血会上瘾,他不止一次咬上和白脖颈,尖牙穿透皮肤,疯狂而又贪婪的吮吸血液。
他每次吸的都很小心,但奈何不住体内潜藏的野兽一直疯狂叫嚣,总是忍不住想要多吸上一点。
顾昭自律倒是挺自律的,每次都是吸上那么一些过过嘴瘾,只是和白不太行,吸的稍微多上一点他就会贫血,他很讨厌每次醒来头脑晕晕乎乎,浑浑噩噩的感觉。
渐渐的,顾昭吸血的频率减少许多,这就导致,现在的每一次吸血能挑起的欲/望更大,按耐不住是迟早的事。
果然,在听到他的话后,顾昭的速度停了下来,他舔舐干净后就将和白的手指放了回去。
和白从床上坐起身上,拿起水果刀接着削苹果,削得专注。
顾昭说:“我不太想吃苹果。”
“谁说要给你吃了?”和白削完咬了一口果肉上去,甜丝丝的。
“我是削给自己吃的。”
和白吃得实在太香,也不知吃东西的动作戳到了顾昭的哪点神经,肚子适时叫了起来。
“我也想吃。”
惯的你。
和白想,他将水果刀塞在顾昭手上,示意他去拿桌边摆放着的果篮:“自己动。”
刚打开房门,莫名吃了一嘴狗粮的丁盘:“……”
“可以尊重一下单身狗吗?”
他将满兜的食盒一一拿出,摆在桌子上,庆幸道:“还好以备不时之需,我买的食物不少,足够三个人一起吃了。”
虽然现在的顾昭是个病号,但丁盘看向他的时候还是克制不住的抖动大腿:“那个……和白他男朋友……”
他别别扭扭的叫着,总感觉叫这个称呼人的心情会更好一些。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凑合着买的,你看你喜欢吃什么,我买的东西不少,你随便拿。”
这一次,丁盘在顾昭的眼神里看到了……喜悦?
后者礼貌回答:“谢谢。”
丁盘被不舒服的看着,可顾昭的眼神实在太过平常,他纳闷不已的感慨自己的疑心病过重,继续在脑子里搜罗好话。
“祝你和白哥……长长久久?”
目光一撤,丁盘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他莫名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愉悦感是怎么回事?
就像得到肯定的要到糖果的小孩。
他被自己的假设惊出了一身薄汗,连忙往碗里夹了两筷子菜,顺便喝口冰饮冷静一下。
“还愣着干嘛?开吃啊。”
丁盘咬着筷子,顺嘴提了一句:“那后天的综艺……”
和白说:“既然没发生人命,那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丁盘讪笑道:“不瞒你说,光是违约金就高达千万,你要想赔那我也没办法。”
他将具体行程安排一股脑交代完全,最后不放心的问道:“记住了吗?祖宗?”
和白没开口,床上的病号先发话了:“孤儿院?”
“对,”丁盘说,“毕竟是恐怖探险综艺嘛,这座孤儿院虽然坐落在城市里,但可没少从里面传出闹鬼的传闻来,说是荒废也不尽然。”
“我记得大概是半年前?这座孤儿院由原本的热闹景象变得空旷起来,再没人见到孤儿院里孩童玩闹的景象,甚至连人都没见到一个。”
“那些不管是院长等在里面任职的大人,又或者是小孩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但附近居住的邻居经常听到里面传来的小孩子打闹的嬉笑声,还有先院长的催促说话声。”
“是进去了不少前来探险直播为博眼球的博主没错,但没一个人活着从那里走出去过。”
而这个孤儿院的名字,和白曾在之前撞过他的小鬼头留给他的纸条上见过。
它的全名叫孤鸟孤儿院。
节目组显然是在拿这个孤儿院的传闻当作嚎头。
具体是否危险并不清楚,但只要把人骗进直播间里观看就对了。
“放心好了,节目组会派人先检查一遍是否危险,正是确定不会有危险发生,才会放心当成第一个探险任务去参加完成。”
丁盘说:“祖宗,你到时候记得察言观色,适时作出一些被吓坏的举动来,多多增加与网友的互动性。”
“具体出来的参加节目的嘉宾我翻了翻,虽然黑红的不少,但还是有一个高咖位的,我记得还有几个特邀嘉宾来着……节目组整的挺神秘的,到现在都没透露一点风声出来。”
顾昭插嘴问道:“特邀嘉宾?”
“对啊,”丁盘解释道,“这种大多数是来体验节目的幕后老板,尤其是节目投资人啊……什么的。”
顾昭点点头,若有所思,他身上的钱不少,可以尝试多投一个节目,钱多钱少不重要,起码要争取到能跟男朋友在一起上节目的机会。
丁盘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等到酒足饭饱,他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躺倒在椅背上。
他伸了懒腰,看着某两位如胶似漆的劲儿,语气欠的不行:“两位,需要准备一床被子来吗?”
丁盘想,早知道我就安排个双人包间了,省得麻烦。
顾昭不怎么挑食,基本是和白拿什么吃什么,丁盘看着在心里对其点了一个大大的赞,觉得是什么该开启光盘行动了,他挑拣两盒卖相不错,没打开的餐盒摆在顾昭眼前。
结果某人别说动了,甚至连餐盒都懒得打开,丁盘还以为顾昭不知道这是准备给他吃的,还特意提醒了下,结果就见顾昭看也不看,将餐盒推的更远了。
反倒对和白随手扔过来的几片菜叶子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化身仓鼠,一片片抱着,细细品尝。
双标狗,丁盘心道。
他酸的不行,见俩人没一个抬头的,只能将问题又问了一遍:“床窄,睡两个人挺挤的,我还是再要一床被子过来吧?”
顾昭就像接收到信号似的,立马将手中的餐盒放下了:“我难道不能现在就出院吗?”
这一句绝对不是对着他说的,丁盘很确信,因为他从头到尾目光一直都在和白身上。
和白知道顾昭抱有的什么心思,有外人在一边看着,也不好当面戳穿他:“你能吗?”
顾昭:“我不能吗?”
他们一连争执了好几句,丁盘眼见劝不住,只能搬救兵请来了医生。
最终医生给出的答复是可以,他看着诊断结果是这么说的:“基本没受多大的伤,右小腿的骨折情况并不影响正常走路,只是不能快递奔跑而已,现在出院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他翻着曾经拍过的片子,看着上面的大片黑斑,再对比跟没事人一样的本人,欲言又止。
顾昭看出他的顾虑:“医生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医生看着他坐在轮椅上的懒散姿势,双手交叠放置胸前,两腿并拢,就这个坐姿来讲,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但过于完美却又无端萌生出一丝怪异感来。
不仅仅是他的微表情,还是他对于询问所展现出来的应对措施,全都恰到好处,多一分显得错愕,少一分显得呆愣。
就像是努力融入人类社会的怪物。
“医生?”顾昭又叫了他一声。
医生猛然回过神来,脊背发凉:“啊?没有,没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慌张什么,他只知道,顾昭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某种大型猛兽盯住了脆弱的脖颈,只需稍一用力,便能轻易扭断撕碎他的动脉气管。
丁盘一个单身狗发挥出了有史以来的最大骨气,誓死不跟和白他们同乘一辆车回去,说什么也要自己打车回去。
和白看着他站在路口等待的落寞身影:“你平时不是挺省钱的吗?能蹭就蹭?”
丁盘看着他身后,用锐利视线打量着他的某位,心里止不住的发怵。
他在心里默默嘀咕着。
你但凡回头看看你后面那位呢?我也想啊,但我更怕你家那位撕了我。
命跟钱里选一样,毫无质疑是命啊。
车辆停进车库后,顾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来上一套吻手礼——也不知道是打哪学来的。
他没降下车窗,眼神谨慎的注视着没有一丝灯光的室内,窗帘在微风中无声晃动着,在月光照射下,在室内墙壁投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好巧不巧,落下来的正好挡住一个正常的男人的影子。
怪物的感知力在感知危险方面尤为敏锐,和白很快从他绷起的脊背中察觉到了不对。
“屋里藏的有人?”
“有,”顾昭凭借感知看向几个方位,“还不止一个。”
听到答案后,和白很是纳闷。
这是……小偷?不像,小偷看见他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逃跑,怎么可能跟蓄谋已久似的专门蹲人?
那就是仇人?可他自己至多不就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演员而已,打哪来的仇人?
顾昭……顾昭就更不像了,在决定的感知力下,所有威胁在他眼中无所遁形,要真想逮捕他,还不至于使用这么低级的手法。
他正想着,顾昭克制不住的发出低吼声,触手撕裂脊背皮肤,一股脑钻了出来。
“我提醒过他们,不要轻易来打扰我的生活,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这是顾昭第一次在和白面前提及这件事,和白隐隐窥见一些来自于事实真相的蛛丝马迹:“他们是谁?”
“还能有谁?”顾昭眼神危险的眯起,“超自然事务处理所,你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他们的一些风声传闻。”
他不太高兴的补充着:“一群败坏气氛的家伙。”
顾昭能认识这个组织机构也算不得什么意外,毕竟作为污染物中的强有力的一员,他不被盯上才怪呢。
顾昭说:“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他们之前尝试抓捕过我,在我还没学会隐藏身上的气息的时候。”
“不过很可惜,看着挺像模像样的列了个阵型出来,但其实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他们抓不到我,就尝试监控我,”顾昭说,“但是亲爱的,你是知道的,我很不喜欢被别人监视的感觉,所以我把他们一个个揪了出来,教训一顿后丢出了门。”
顾昭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时,总忍不住眉头紧锁,迟迟不肯降下:“他们就像烦人的苍蝇,赶走一批又来一批,直到一位气质卓群,看着职位不低的长官过来跟我谈判。”
“整得还挺高级的,说是专门请来的谈判专家,提出的条件挺简单粗暴的。”
顾昭学着谈判专家当时不紧不慢的语调道:“这位先生,我们对您只有两点要求,一,不要轻易伤害无辜群众,二,不要在人群中显露出怪物触手,如果您能保证的话,我们愿意不派任何人来监管您的一举一动,并且还每个月固定的往您的账户上打来一大笔汇款,成交吗?”
和白想,果然简单粗暴,条条打在人的心坎儿上,一句废话也没有。
谈判专家不愧是谈判专家。
顾昭身无分文,为了混迹下去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后者果然说到做到,连着两年没来打扰他一下。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搞的,都堵上家门了都。
他刚打算开车门出去,就被和白拉了回来:“你不是挺有自信能隐藏气息躲过检测器吗?”
“谁知道这帮家伙有没有研究更高级的家伙事出来?”
和白沉默半晌:“他们不是来找你的。”
“他们是来找我,应该是来拉拢我入伙的。”
他跟那个机构成员之一的赵沃第一次见面时,既没有蒙脸,又没有刻意隐藏身手,被人惦念上是迟早的事。
要想查他可太容易了,四周监控摄像头的夜视功能下,他的脸被照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他在网上成群结队的黑料,只需随便一查,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一份更加清晰的信息资料,分分钟扒到家庭住址。
也怪他上次因为急事跑的实在着急,这次他们留了个心眼,学会守株待兔了。
“所以?”顾昭等着他的下文。
“我知道一个监控死角,顺着那个方位爬上去可以避开所有窗户的可看范围。”
当然他还没有飞檐走壁的能力,这个任务只能交给能真正上墙的顾昭去做。
也幸亏他家能藏人的窗户没几扇,倒是方便行事了。
二楼靠卧室靠窗位置,持枪的人员耳朵别着的对讲机里发出沙沙响声。
“面对窗户,九点钟方向,有大型不明物体急速爬……快撤离!”
“什——”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就被碎掉的玻璃碎片溅了一身,脸颊上被划伤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他擦干净脸上血污,只看到一双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暗光的如狼般嗜血锐利的眼睛。
那是看向猎物的眼神。
仿佛再多上一秒,他就会伸出利爪猛扑过来,将他狠狠撕碎。
他被那怪物般的气息吓得浑身瘫软,一个劲儿的往墙角缩去,哪怕掉落地面的枪支被顾昭一脚踢出老远,他连反抗的话都没敢说出口。
他才刚入职不到一个月,他还不想死。
对讲机那边只听到了玻璃碎裂开来的吧嗒声,赵沃悄摸着,刚从一楼的窗户翻出来,想一探究竟。
结果刚探出来半边身子,就被迎面而来的肘击袭击,肚子那里传来排山倒海的刺痛感,他咳到昏天暗地差点没把胆汁给吐出来。
“你他妈……”
他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将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只剩下迷茫。
“你不是应该在楼上吗?”
“你们团队堵人前不仔细调查清楚吗?”
“什……什么?”赵沃捂着肚子,面部皱成一团,痛苦的说着。
十五分钟后,一楼客厅里,灯一开,四五个被麻绳捆绑在一起的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问你呢?”
“你还好意思说,你成人质了懂不懂?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把武器丢了,直接投降吗?”
他们差点就要扭打成一团,看见对方的脸都恨不得当场干哕出声,但绳子捆得实在是太牢固了,他们脸贴脸骂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才能松绑。
和白吃了一口顾昭刚切好的梨,察觉到他们那边没了响动:“想明白了?”
话一出口,被捆绑的那堆更沉默了。
他们不就是按照指令规规矩矩的堵个人,最多不过软硬兼施的拉拢人进入他们阵营而已,至于这么草木皆兵吗?
他们目光对峙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开口道:“我实话实说好了,我家老大派我们前来拉拢你,当然这是一条需要百分百完成的任务,我们没想过伤害你,你可以检查一下我们身上携带的所有枪支,里面都只装了麻醉针。”
“所以呢?”和白软硬不吃,“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躲在暗处只为成功狙击到我?”
一群人绷着没话说了,只有赵沃默默出声道:“呃……这个其实是我的主意,毕竟你上次逃的实在是……不得已出此下策。”
“当然,我们绝对是正儿八经的正规机构出身,只是因为人才稀缺嘛,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一激动就……”
和白开门见山:“加入你们的组织到底有什么好处?”
说起好处,坐在地上的众人再也绷不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我们是分任务报酬的,头儿说了,我们不要求你加入我们组织,但他更看中的是你的能力,没事可以顺便登录一下我们的悬赏任务网站,顺手接下一两个除鬼任务什么的。”
“对啊,报酬分等级的,你这种的接个B级以上任务一点问题都没有,报酬丰厚,可是有整整七八位数呢。”
他们互相推搡着说了半天,见和白自始至终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不到反应,他们终于有人开始着急了:“考虑一下?”
和白配合的点点头:“考虑一下,你们可以滚了。”
他请人请的十分优雅,赵沃松绑后兴冲冲的拿手机:“加一下联系方式?我将网址给您发过去。”
直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站在门口时,五个人里四个脸上的表情还是恍惚的,他们伸出指头戳了戳带头的赵沃:“成了?”
赵沃麻木道:“你就当是成了吧。”
“真不知道咱老大图什么……”
“老大的心思你别猜,忘了上次背后说坏话被抓包扣除一个月奖金的事了吗?”
涉及到金钱,很难不让人闭嘴,除非他连今年的年终奖也不想要了。
他连嘘了好几声:“好哥哥们,就当刚刚的话我从来没说过,你们是知道的,我一直很敬佩我们的老大,我一直视他为我的目标。”
说起来他们对和白的了解知之甚少,只知道赵沃回来反映完情况后,他们的队长,顶头上司抱着酒店的监控录像研究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将他们聚到一起,特意交代的任务。
他们也不过大眼一扫能调查出来的有关和白的全部信息而已。
有一条特意被圈出来的信息——曾在街边一家小有名气的烧烤店里待过五年。
至今他们都没看出那家烧烤店究竟有什么魔力,反而是他们的队长看到后,眼中的满意更甚了。
就仿佛那个烧烤店店长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一般。
抛开这些不谈,他们更关心网址。
“不是……老大就这么把任务网址交出去,让我一个努力训练三个月才勉强摸到一些低级任务的怎么活?”
“如果你能在半小时之内解决掉一个B级污染物且不动用任何武器的话,你也能接触到。”
“B级?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你见老大什么时候抱着摄像头,时不时流露出发现新大陆的眼神?”
其实眼球污染物真正登记在册的等级是c级,但不知是什么缘故,它的等级实现了一大跨越,能靠除武力以外的其他技能操控猎物。
那人显然是还有点不服气在身上的,他还想接着询问完整事情经历企图找出一丝破绽。
赵沃没了想继续聊下去的兴致:“我记得你明天还有其他的任务来着?”
上车时,他手刚摸上方向盘,没任何装饰品的手腕吸引到了他的注意,他记得自己一个小时前下车时还有东西戴在上面来着。
想通丢掉的东西后,赵沃只感觉太阳穴不停的突突直跳。
房间里,沙发上。
和白最后一口水果没吃完,嘴里剩下的半截就被某人叼了去。
他正想发作,却见顾昭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好吃。”
“好吃你自己再削一个人,夺我嘴里的干嘛?”
“你嘴里的看起来更好吃。”
顾昭细嚼慢咽的嚼着,舌尖扫荡着,仿佛要将每一寸汁水充分吸收。
气氛正浓,正当顾昭想进行下一步举动时,门铃响了。
和白装作看不见顾昭阴沉下来的脸色:“来客人了,不去开门?”
他使唤起男朋友来相当得心应手。
依旧是赵沃,他被开门后迎面而来的冷脸惊得差点卧槽出声,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哥,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的,主要是我们刚进组织不到一年,都是一群新兵蛋子,总是丢三落四的……”
赵沃越说越感觉气氛更加沉寂了,他干脆长话短说道:“我们掉了一个银色手环在你们这里,你们看看有没有……”
他试着比划了下:“这可是新研究出来的加强版,我们主要是用它来检查污染……”
他话还没说完,和白就眼疾手快的将手环扔了过来。
一个相当完美的抛物线,接住手环的动作也意外的利索,就是如果手环没有发出危险级别最高的大红色灯光的话,就更完美了。
赵沃无措的捏上太阳穴,他记得当初将手环移交给他的研究员是怎么说的来着?
想起来了。
他说,它不仅对于所检测到的五十米范围之内的污染物的污染物会发出灯光警告,另外对一些刻意隐藏气息的污染物通过接触也能做出反应。
灯光当然是越红越危险,在赵沃印象中,危险指数为A级的发出的才不过是黄色灯光,至于如此鲜艳的红色……
赵沃绝望的闭起了眼睛,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手环做出的反应是假的。
但很不巧,这是他今早刚从研究员那里顺来的,使用天数还不到一天。
他闭了闭眼,顶着压力,用气音道:“不好意思,这个东西可能最近有点发疯。”
顾昭看过来的目光很微妙,赵沃感觉一阵心惊肉跳,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但凡将他的每一个动作完全拆解开来,顾昭标准而又缓慢的连贯动作就活像走一套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如果用机器人称呼更为合适。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同伴见赵沃迟迟没能出来,也纷纷打算凑过来凑热闹。
“赵沃你杵在门口干啥呢你……”
赵沃猛然惊醒,他尬笑着将东西接过来,他不敢动作过大,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出还在打颤的两条小腿。
手环一回到他手里,红色亮光一下就暗淡下去,再不见得半分光亮。
这足以证明手环没坏。
一时之间,赵沃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从手环的提醒上可以看出顾昭起码是个s级别的污染物,就凭他们这一两个三脚猫的功夫,别说一对一,就算加起来都抵不上顾昭塞牙缝的。
他确实有想过通过该手环找一个s级别的污染物出来试试,但不能是以这种方式啊?
最为眼尖的同伴嘴是个没把门的,他同样震撼不已:“赵子,你的手环是不是亮了?我可都看见了,别遮。”
他很想拿出身为捕猎者的气势来,但一对上视线,气势立马减弱大半:“污……”
赵沃一手捂上他的嘴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好看是吗,人家就算脸再好看,你也不能直勾勾的盯着看啊?”
他挤眉弄眼一阵,总算扯出一个大差不差的笑脸出来:“我朋友有点爱犯花痴,见谅。”
赵沃直到关上房门,才肯将手松开,心有余辜的瘫坐下去:“还好老子眼疾手快,你就偷着乐吧。”
“上报吗?”
“s级污染物啊,你没看见刚刚手环闪烁出的红光是那么的纯粹,一点杂色不掺,我见过的污染物没有过百也上两位数了,我是第一次瞧见这么纯粹的红光,没准,我说没准,那位可能比s级还要高。”
赵沃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眼睛又不瞎,还用得着你说?
据他了解,A级等以上更高等级的污染物是没有活动空间限制的,他们极有可能通过融合动植物身上的特征而实现进一步的危险等级跨越。
他的腿实在是麻,就连手也使不上一点劲儿,眼睁睁看着手机一次次的从手心滑下来,手指试了几次都是错位。
赵沃无奈只能求助他人道:“麻烦你们通知一下老大,就说我们刚发现一个灾难级的污染物,他目前跟你刚中意上的宝贝疙瘩住在一起。”
房间内,和白有意提醒他:“最近注意一下,我看刚经过你手的手环不简单,估计那被吓到的兄弟正忙着告状呢。”
顾昭是半个字也听不下去,声音蛊惑,如绅士般弯下腰来,像小狗似的用嘴唇蹭了蹭他的。
人类皮囊再也支撑不住,脊背鼓起破开后又轰然坍塌下来,八根触手一起出动,攀爬上和白的大腿,胳膊,绕了好几圈。
他还觉得不够,只稍稍多用了几分力道,衬衫纽扣迸射开来,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声响。
和白哪怕所处位置尴尬,嘴上依旧不饶人:“想要啊?考虑一下我在上面就给你。”
顾昭说了一句好,几根触手支撑着将他抱了上来,和白处在高位看着他。
刚好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播放着电视剧,里面的声音传递出来。
正好进行到男女主分手的片段,女主痛苦不堪的将巴掌扇在跟踪偷窥她的男主身上。
“你神经病啊?再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和白感到身下人嗓音暗沉沉的,仿佛身体里蕴含有无限能量。
顾昭笑了。
“你自己来,动给我看。”
第24章 第 24 章 太多了,吃……吃不下……
和白骂人的话还没出口, 就被堵着吞咽回去。
怪物不愧被称为怪物,肺活量相当惊人,和白撑了两个回合不到, 用脚踢了去。
“滚。”
他说得有气无力,像是在撒娇, 企图得到主人宠爱的小猫。
顾昭突然就联想到了之前在宠物店看到的,乖巧趴在笼子边角的布偶猫, 它窝成一团睡得正香, 他看着毛茸茸的一团, 终究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 他在店主的示意下来到笼子跟前。
猫察觉到了陌生气息,但它也不过是懒洋洋睁开了一只碧蓝色的眼睛,像个矜贵的主子般,大大方方的赏他一个眼神,很快趴了回去。
这一举动跟和白平时的傲娇样一般无二。
他看着身下之人, 尤其是和白冒出薄薄一层薄汗的肌肤表层由白转为淡粉,目之所及,身上尽是他留下的印迹时,突然就有点不满足了。
触手随着他的想法, 满心欢喜的在和白身上来回游移着,八根触手加在一起, 如果真要全部吃下, 那可真够要命的。
但顾昭盯着某人的某处地方, 多少带着点跃跃欲试的想法。
和白眼角泛着泪花,瞪他:“姓顾的,你敢?”
顾昭哄着他:“那就吃三根?三根好不好?”
“……”
好个屁。
他还想好好的活着。
和白强撑着坐起身来,就要从床头扒拉出符纸镇他。
定身符对于普通的鬼怪来说, 但凡符纸上身,除非揭下,否则无论使出如何法子都不能轻易动身。
但对于像顾昭这样高等级的可就不一样了,最多能困住一个时辰,不过也够和白动手将人扔出房门外了。
顾昭眼见和白动了真格,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两根?”
和白脸依旧绷着。
“一……一根?”
和白拒绝的很是干脆:“你想的倒是挺美。”
顾昭嘴上认错的态度良好,但在实践时可是蛮不讲理。
触手上的眼球因为主人的心情也开始拼命的对和白眨眼博同情,其影子映在墙壁上,就像从人体心脏上长出来的一棵畸形的树。
它的枝丫晃动不止,并时不时有汁液顺着光滑表层滚落下来。
黏腻浓稠。
它趁着和白即将发飙的前一刻,猛地抽离出来。
狗东西,和白在心里怒骂道。
他将衣服穿上拢好,顾昭规规矩矩的在一旁跪着。
顾昭说:“你说过我的,会答应我一个条件。”
和白:“你没发烧吧?”
顾昭固执的重复着:“你说过的。”
和白想起来了,之前为了赶他走,不妨碍到自己工作确实口头答应过顾昭说要满足他一个条件的。
“我也答应过你,不能是那方面的。”
触手一起在顾昭身后摆动起来,就像小狗高兴极了,为表达开心而来回晃动的尾巴。
顾昭的冷脸跟他的心理戏份半点不搭,却有一种莫名的反差感。
顾昭还在确认情况中,眼底的兴奋压都压不住:“当真?”
“限时一个小时,过时不候。”
五分钟后,顾昭将他压箱底的猫耳发箍跟猫尾巴拿过来扔在床上。
和白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说是一时兴起有点不太恰当,应该是蓄谋已久才对,否则不可能藏的那么隐蔽又扒的如此熟练。
“我看你是死的次数有点太少了。”
……
和白一觉醒来,猫耳发箍还在头顶戴着,他如往常一般,起身打算穿衣服时,进行到某一举动时,身形僵硬了好几秒,才堪堪坐起了身。
顾昭探手打算环腰时,被和白一巴掌拍了回去。
“我一直都在考虑一件事。”
被子底下的触手再一次探了过来,仿佛有要卷土重来的架势。
顾昭还没回味完呢,就听和白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触手缩了回去,一股脑钻进顾昭脊背皮肤里,再不敢冒头一下。
顾昭黏黏糊糊的,突然就不管不顾的抱了上来:“你想离开我?”
“不可能的,”顾昭终于展露出一些只有怪物才有的占有欲来。
“你身上留有我的气味与汁液,只要你还活着,就摆脱不了我。”
他说:“白白,这是你主动招惹上我的。”
和白只想吓一吓他,一个巴掌一个甜枣他可太擅长了。
如果那声“白白”没有叫出口时,和白还是很乐意给猛兽顺毛的。
现在和白穿好衣服,站在门前,冷眼落过来时,有一句话真心想送给他:“你最好能在一分钟之内滚出我的视线,越远越好,趁我还没打算计较之前。”
没等顾昭说出辨别的话,在和白的克夫体质加持下,意外往往发生在一瞬间。
头顶的吊灯早不晃晚不晃,偏偏在此时剧烈晃动起来,灯光忽明忽暗了两三秒,因为有窗帘遮挡,房间完全黑暗下来。
吊灯连接上天花板的部分终于支撑不住,直直朝顾昭砸了过来。
还好顾昭反应够快,吊灯在地面碎裂开来,碎片四溅时,他也只不过受了些皮外伤。
而和白当时距离吊灯落下位置起码五米开外,别说被波及,他连受伤的权利都没有。
和白觉得从他师父那里要来几张用来压制他身上阴气的加强版符纸迫在眉睫。
他昨天就想打电话跟他师父要来着,怎么就忘了呢。
电话打过去时,能清楚听到听筒那里传来的滋啦烤肉声,这动静就像炸响在耳畔一般,让和白不禁怀疑他师父把手机用支架支起,放在了烧烤架边角处。
都不用他开口,他师父老人家的声音说不出的淡定从容:“不必多言,师父都懂,我刚花费一周时间研制出了加强max版能镇住你身上阴气的符纸,为师繁忙,不太方便,要靠你亲自过来取了。”
“有用?”
“你不相信为师?”
“实不相瞒,我跟您老之间的信任早就崩盘了。”
和白都不好意思戳穿他:“你哪一次给我符纸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哪一次研究成功过?”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听筒里的声音再传过来时,多了几分威严:“这一次一定能行。”
他又道:“记得别带你家那位过来,你是我最中意爱护的弟子不错,你没事跟他亲热一下,处处对象也就罢了,要是敢带到我面前,我哪怕拼上我这把老骨头都要用浸满符水的利剑将他一剑攮死。”
天师世家,一脉相承,在天师眼里,鬼怪只有两种死法,要么物理超度要么法术超度,与鬼怪厮杀了数十代传人,哪个不是对鬼怪嫉恶如仇?
像和白这样,专门找鬼怪当对象的稀罕货百年难得一遇,可偏生不凑巧,正好砸在了这一脉的天师传人,和白师父手上。
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好苗子呢,怎么舍得轻易放弃。
和白师父闭店跪在列祖列宗前悔恨忏悔了三天,终于在顾昭亲口承诺不会伤及无辜的前提下,勉强点了头。
但点头归点头,见是不可能见的,因为刻在骨子里的除鬼念头不允许。
和白满口答应后就果断挂了电话,对正在收拾残局,伤口在眨眼功夫下愈合完全,恢复如常的顾昭道:“听见了?”
顾昭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毕竟你师父都发话了,你师父就相当于我师父,我听咱师父的话。”
“……谁跟你咱?”
和白觉得,某人嘴欠的功夫又见长了。
窗帘被完全拉开,微光笼罩下,没有可怖的触手出来作怪,抛开嘴欠的言论不提的话,顾昭认真细致清扫地面的动作随便摘一帧出来,倒真像走在路上会一见倾心的完美绅士。
电话那头,和白师父刚挂断电话,将烧烤架上的烤肉翻了个面,在他附近,一个穿着剪裁得体,从头精致到脚的男人叫了他一声队长。
和白师父叼着烟,哼哼道:“什么队长不队长的,我可老早就退休不干了。”
男人又敬重的叫了他一声:“在我心里,您永远是值得敬重的那个队长。”
如果赵沃此刻在场,他会毫不费力的将男人的身份辨认出来,顺带附带高分贝尖叫。
无他,只因这就是他连提起名字都会感到恐惧的执行组的队长。
作为相识许久的老友,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您能确认和白他对象是灾难级污染物吗?”
肉香弥散,和白师父估摸着火候,将手边的调味料往上洒上一些。
“污染物的名字叫顾昭,你应该认识他。”
男人闻言不淡定了:“这种级别的污染物……居然能拥有人类对象?”
和白师父将肉切好打包后,示意他帮忙从冰柜里再拿一块鲜肉出来。
他嗓音淡淡,男人却听得心惊胆战。
“如果你不怕死的话,你也可以尝试一下。”
跟灾难级污染物?除非他活腻歪了。
人类对比一些猛兽的体型实在过于瘦小,对于污染物来讲,是连塞牙缝都会被嫌弃的程度。
……
……
和白是自己开车去的,刚经过一座桥,眼前路段上突然涌现出大片白雾,它们仿佛带有意识一般,自发聚拢在和白车前。
看着是再常见不过的雾气,但探照灯怎么也打不透进里面,甚至就连照出半米的清晰路况都很困难。
桥下的海面上,从深水区突然出现一个漩涡黑洞,一大团约摸两层楼高的蘑菇状肉团从里面缓慢浮现。
它形似水母,但蘑菇状的部位表层却布满大大小小的囊肿——那是它的心脏。
它底下垂坠着数十条肉色的触手,每一根上面都长满了眼球。
竖瞳,眼球完全睁开时,就像盯上猎物的毒蛇。
它在无声俯看地上的一切,触手在水中慢慢搅动着。
祂不可直视!
祂不可侵犯!
离开!离开!
祂很爱人类死后的躯壳,那是神诞生初的最美模样——
而和白完全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降下车速,终于在雾的尽头,看到了一座巨大建筑。
门上的牌子坠了半截下来,上面写着——孤鸟孤儿院。
第25章 第 25 章 不要过来
这是一件相当匪夷所思的事, 因为和白记得必经之路上不会路过这座孤儿院才对。
但它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了,毫无征兆。
祂隔着厚重雾气观察着这里,头顶的肉瘤豁然张开一张血盆大口, 不知名的粘液淅淅沥沥的掉入海面。
祂在笑。
接受祂眷属的孩子啊,是神最完美的躯壳, 他在接受洗礼后将无限趋近于神——
而和白就是祂眼中那个接受祂眷属的孩子,但如果极阴体质也是一种眷属的话, 他宁可不要。
成神的道路注定是孤独的, 所以因为他的体质原因, 身边亲近的人在不受控的一个个逝去。
除了某位不知死活的, 格外缠人的怪物。
如果比进入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更闹心的是,和白发现车子突然无缘无故熄火了,无论怎样也启动不了。
他只能打开车门走下来,迷雾中,又走出来一个人。
许秋彤刚从楼层走出来准备上班, 结果没走多远就进入一团迷雾之中,奇异的是,雾气很浓,她在里面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只能凭借着直觉咬牙摸索着。
她曾尝试向导航求助,可惜手机上显示无半分信号, 她越来越慌张, 不知绕了几个来回, 在意识即将崩溃决堤时,终于在雾中看到一辆车。
她本来还胡思乱想,连眨几次眼睛确认情况,直到车门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俊朗的高个男人,她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许秋彤张口想叫人时,浓雾中又走来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那人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道:“不是叫他们好好跟着吗,怎么就走丢了?一群饭桶。”
这人的声音传过来时,许秋彤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她感觉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但……是在哪里呢?
直到那人的脸逐渐清晰后,许秋彤差点激动尖叫出声:“梁……梁影帝?”
如果她没看错,那人的脸跟她没少在电视上见到过的梁玉梁影帝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哪怕事实摆在眼前,她依旧感到不可置信:“是梁影帝吗?我是你的粉丝!我很喜欢看你演的电视剧了。”
梁玉勉强收起脸上的不耐,整理一下着装,他脸长得确实不错,有几分花花公子范儿,只是稍一打扮,确实担得上影帝这个称呼。
现在许秋彤是一点也不害怕了,更多的是兴奋,在粉丝滤镜的加持下,哥哥骂人的模样也很帅气。
她有些担心道:“梁影帝你是跟其他人走散了吗?”
梁玉被她看着,毕竟身为公众人物,他一腔怒火不好发作,只能保持一副体贴姿态,顺着她的话道:“是啊,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也跟家人走散了吗?”
他扫视一圈,突然看着孤儿院的名称瞪大了眼睛:“孤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经纪人软磨硬泡将他安排过去的一个恐怖探险综艺里的一项节目关卡。
他本来是不乐意的,毕竟他咖位在那儿摆着呢,什么样的综艺接不到,但他经纪人劝说他碰碰运气,没准就爆了,刚好他刚拍完一场戏,最近没什么安排,也就半推半就的报了名。
四周萦绕着浓浓雾气,梁玉自知走不掉,只能先去孤儿院那里碰碰运气。
说起来,在雾里走了那么久,他感到口干舌燥,急需喝点水补充一下。
却没想某人快他一步,和白背对着他,梁玉只看到了两根瓷白色的手指,其指骨碰撞上略带锈迹的铁门后,两种极端颜色的碰撞。
和白的手指不仅长,而且长的匀称,说是漫画手一点也不为过,这样的一双手,不缠点锁链可惜了。
梁玉心底的那点郁闷被这双手搅合的烟消云散。
这一切发生的太巧了,和白总觉得孤儿院里存在猫腻,可敲了半天门,除了铁锁砸在铁门上发出来的哐哐当当的响声,无人应声。
孤儿院里面的建筑前建设的有专供孩子们玩乐的游乐园,现在滑滑板上满是灰尘,拐弯靠近地面的部分里有一洼浅浅的积水,小汽车等玩具有的在埋了半截在沙地里,有的成了残破不堪的破烂,零件散落各处。
院里野草疯长,看着约摸能没过脚踝。
如此荒凉景象,完全不像是住的有人的样子。
但不论是和白还是梁玉,他们两个经纪人都在曾经,如出一辙的向他们表示,里面住着院长还有她所养育的几个孩子。
至于是多少个,谁也说不清,但“有人”却是个既定事实。
梁玉想着,冲着孤儿院内喊了几句,他一动作,他身后的许秋彤也配合着叫了几声。
依旧没有丝毫回应。
梁玉干脆选择了放弃,他大眼一瞟,又开始打起一旁车辆的主意:“这位小姐,请问这辆车是你的吗?”
许秋彤摇摇头:“梁影帝,虽然我很想帮忙,但车的主人是在你另一侧那位先生的。”
她因被影帝主动搭话而倍感欣喜,鼓起勇气道:“影帝,能不能问你要一张签名呢?”
梁玉笑得温润:“能被这么漂亮的小姐喜欢,是我的荣幸。”
许秋彤被这一笑迷得五迷三道,尤其是收到签名后,她笑得愈发畅快。
因迟到被扣掉的那三百块钱工资,挑起的那点心痛很快被抛在了脑后。
笑话,要知道别人挤破脑袋都不一定拿到的签名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她拿到了手,还能面对面跟偶像交流,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听了大概的和白刚将头转过来,梁玉眼中只剩下了惊讶:“和……和白?”
都是在一个圈子里面混的,哪怕俩人没有因接到同一部戏里的不同角色而在一起工作合作过,但都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有关对方的传闻。
尤其是对于梁玉来讲,经纪人没少把和白当成反面教材在他面前说三道四,总结起来,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话,不要向他学习,不要目中无人,不要将自己好不容易闯出来的光明大道堵死……
现在,百闻不如一见,梁玉觉得和白还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起码脸是够看的。
他当时还对着和白的照片指指点点过,说什么也不认为有人能长成那般模样,就像从画布里扣出来似的,这不禁让他质疑是不是p出来的。
但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梁玉发现和白长得比照片上要好看多了,简直……他漏了一点舌尖出来,舔了舔因缺水导致的干裂唇畔,在心里默默补充下句。
简直就是他的菜,身体每一处地方都长在了他的心巴上,他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像是在估量案板上的鱼肉。
他想,真是越看越满意,比他以往玩弄过的小鲜肉可强太多了。
如果不是有人看着,梁玉都想上前问一问一晚多少钱了。
和白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回答道:“车熄火了,没法开。”
梁玉一愣,才想起和白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那可真够不幸的,”梁玉不着痕迹的靠过来,“我的手机可一点信号也没有,这雾挺古怪的,估计要等好一会儿才能散开了。”
和白问:“这位梁先生,请问你有洁癖吗?”
梁玉:“没有,怎么了?”
和白与他隔开了些距离:“我有,所有麻烦你离远一些。”
都是在娱乐圈这么一个大染缸里混迹的,更别提梁玉看过来的目光太直白,都不用猜,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心底的那些个小九九。
梁玉可不管这人怎么想,他身形并未移动分毫:“要是我偏不呢?”
和白说:“想打架吗?我奉陪。”
他的目光实在骇人,梁玉被看得心下一惊,心里不住叫嚣着危险不妙,像被一头猛兽盯着,那点旖旎的心思尽数由惊慌所替代。
他的身体快脑子一步往后撤退,和白看在眼里,眼中的轻蔑更甚:“垃圾。”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
要是出来祸害人可就是它的不对了。
但总有几个眼瞎的人把垃圾当成宝贝,许秋彤经过他们这么一闹,也认出和白的身份来,对着和白就是好一通的指手画脚。
“你什么人啊?梁影帝招你惹你了?活该你糊,被全网黑一辈子。”
和白也没个好脾气:“我不打女人是因为我嫌麻烦,但不代表不能,如果你不把你用来指我的手指放下的话,我很乐意试一试。”
“你你你你……”许秋彤“你”了半天,最终还是后怕的将手指放下,缩在梁玉身后,气急败坏起来。
“我可刷过不少有关你的黑料,知道你武力值不低,我可不会轻易上当。”
正在这时,孤儿院门口传来响动,有一个高一米四五的小孩站在门里,抓着铁门上的栏杆,探头好奇的看过来:“你们是谁?”
和白视力极好,隔着淡淡雾气,很快认出这就是他之前曾经邀请过吃饭的小孩。
他对着梁玉冷冷道:“看好你的狗。”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朝孤儿院门口走去,门内的小孩很快将他认了出来。
“怎么是你?你来这么干什么?”
和白敲敲铁栏道:“你先开门。”
小孩仿佛有什么顾虑,他皱着眉头,眼睛不安的往后乱瞟,看着建筑上的一个窗口处,那里应该站在什么人,和白想道。
当他顺着小孩的视线想要看个仔细时,小孩突然将手伸过铁栏猛推他一下,大声喊叫起来。
“白妈妈……我们,我们不欢迎你!走开!不要过来!”
第26章 第 26 章 我已经找到了新猎物……
这是和白第二次在小孩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你为何叫她白妈妈?”
小孩表情焦急, 仿佛和白多在他面前站上一秒,人就能没了似的。
“白妈妈……白妈妈就是白妈妈啊……”
他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们不要过来,白妈妈不欢迎陌生人的。”
“喂, 小孩,”梁玉道,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们白妈妈啊,她曾经跟一项恐怖探险类节目签署过合同, 上面有一条就是可以借给节目组直播七天, 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就是我们。”
小孩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瞳孔里涌出慌乱,他不停重复着:“怎么会……怎么会呢?白妈妈她瞒着我……”
他有一个习惯,每次慌乱时,总忍不住去扣手,啃指甲, 他的指甲被啃得光秃秃的,差一点就要啃进肉里,但还是下意识的送进了嘴里。
建筑里,有一个温温柔柔的腔调在叫他:“怀本, 该回来了,妈妈很想你。”
她叫得很轻, 像是散在风里就能被吹散了似的, 那是母亲对于儿子的最亲切的呼唤声。
和白眯起眼睛, 却因为隔的距离太远,只能看到蒙上一层灰尘的窗户前看到一道模糊人影。
人影看着相当高大,身高几乎能跟屋顶平齐,实在不像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身量。
在她的身后, 仿佛还连接有数条藤条,影子映在窗户玻璃上,就像蜘蛛丝。
还有一点也很是古怪,明明隔了那么远,可她的声音就像响在近距离处,仿佛就在跟他们面对面交流。
许秋彤因为近视压根没看到玻璃上的那道诡异影子,她环视一圈,也没找出声音来源,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声音……声音到底是从哪来的?”
见她姿态如此不雅观,没有丝毫淑女形象,就这么毫无章法的往地上一坐,本来白净的牛仔裤被染上了不少污渍,它们大片小片分布在裤子上,斑斑点点,看着着实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