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281 雷劫提前了？
还灵也承认他在楚国的时候动手其实不太多， 而且他出手的时候一般都确定自己能赢，对手也都是比较弱的人类，所以黑色羽毛不给就不给吧。
可是白色羽毛如今也没掉， 他到楚国好歹也救了一些人，功德树的金线涨幅跟没涨也没啥区别， 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只能说越是到后面越难，还灵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不能完全依靠这玩意。
正好他手上有唯一一个风法， 火法再加一个雷法， 完全抛弃辅助法术，突出一个要么打死对方，要么对方打死他。
不过通过这次学习， 还灵才意识到他在术法方面的天赋好像还挺强的。
如今这份传承已经成为幻月轩修习科目之一， 那么多弟子总有一两个天赋出众的， 可就算是天赋再好， 并且也是狐妖的都没有他学得快。
还灵这才认识到他在妖怪之中的位置，要不然总靠着外挂让人怪心虚的。
在学会雷球之后， 还灵就将法拉第笼让妖怪抬了出来，先是用唤雷试了一下， 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再用云雷测试了一下， 也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他想着去跟白衍流说一声， 让他看一眼能不能扛住天雷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一暗， 抬头看去发现一片乌云遮住了南山。
在还灵愣神的时候， 竹精已经嗷的一声化为原形蹲在他的肩膀上，身上毛都炸了起来。
一旁的梦林也有些战战兢兢：“师父……这……这好像是雷劫。”
还灵刚有些疑惑，紧接着就看到雷云翻滚最频繁的地方就是太初阁。
还灵：……
要命了啊， 说好的可以等呢？老兄！
他直接将竹精从肩膀上薅下来塞进梦林怀里说道：“回去照看好你师弟师妹，让他们别随便出门，妖怪联盟那里也去信，我先去太初阁。”
还灵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祭出真凰之翼，拎着法拉第笼就一路飞过去。
不得不说，这笼子是按照白衍流本体一半的高度打造的，那个重量简直了。
就算是他到了太初阁的时候也快累死了。
此时太初阁的小妖怪们都在广场上，一个个瑟瑟发抖快要吓死了。
还灵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是吃惊，他以为太初阁只有白雀一个妖怪，结果没想到居然这么多，平日里这些小妖怪也不知道藏在哪儿，他一个都没见过。
白雀在见到还灵之后扑扇着翅膀喊了一句：“轩主。”
还灵落下来对他点点头说道：“这里危险，你们先去幻月轩躲避，梦林和竹精在那里，到了就说我让去的。”
白雀有些担忧问道：“可是……轩主你怎么办？”
还灵淡定说道：“我来救他，你们快走吧。”
白雀歪头看着他，虽然不知道这位轩主到底有什么倚仗，但还灵沉着冷静的模样感染了他们，他们也逐渐没那么惊慌。
白雀叹了口气说道：“如此，阁主就拜托轩主了，我们走。”
最后三个字是对他身后小妖怪们说的，那些小妖显然对白雀十分信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了。
还灵忽然发现其实白衍流身边还是有许多忠于他的妖怪的。
虽然这些妖怪在他眼里已经是小妖怪，但放出去其实也都实力不俗。
他拖着法拉第笼一路进了太初阁，然后站在大堂喊道：“你在哪儿？”
白衍流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你来做什么？快走！”
还灵敲了敲法拉第笼说道：“来给你送作弊器了，再不快点可来不及了啊。”
白衍流沉默了一瞬说道：“左边第二张坐席下有传送法阵。”
还灵立刻拖着法拉第笼过去，等移开坐席之后他发现那传送法阵其实挺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和法拉第笼一起传送过去。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传送法阵一阵光闪过，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光芒微弱的空间，然后……掉进了水里。
还灵立刻划动四肢浮上水面，哪怕他是妖怪并不那么畏惧水，但本能使然还是不太喜欢完全泡在水里的感觉。
哪怕现在他是人形，皮毛不会被打湿，但他的衣服都湿了啊，也很沉的！
只是他浮上水面之后就发现这里是个巨大的石洞，并且还是一个完全没有陆地的石洞。
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白衍流的身影，只好叹了口气，将深衣撤掉，只留下中衣然后往水底潜去。
少一层衣服就少一层障碍，最主要的是中衣比较贴身，而深衣宽袍大袖，灌满水之后简直了。
水下要比水上有些光亮，其中最亮的大概就是水底石台之上。
还灵努力往下游，等游下去之后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石台，而是白衍流化为原形之后盘踞在那里，他认为是石台的地方是对方那巨大的蛇头。
已经有蛟龙模样的水虺原本闭着眼睛，此时睁开眼看向还灵。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暴戾与毁灭的气息，完全看不到任何感情。
饶是还灵知道对方在努力克制自己也忍不住心跳停了一瞬，被白衍流强大的气势逼迫地停下了向他游动的动作。
好在白衍流还能保持一部分理智，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倒映着还灵的身影，眼神逐渐柔和说道：“不是说过让你别来。”
还灵刚想张嘴说什么就灌了一嘴的水。
他立刻闭上了嘴巴，对着白衍流怒目而视，然后游到对方身边拽着龙角示意他上去。
嗯，白衍流此时的龙角都至少有一米高，足见对方的本体有多大。
白衍流本来想摇脑袋，但是想到小狐狸在自己头上，哪怕他知道在水里不存在跌落这种事情还是说道：“我暂时不能出去。”
还灵都快要急死了，心里忍不住骂了功德树两句。
怎么就不给他一个密语传音类的术法呢？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水下一个字不敢说！
他继续拽着白衍流的龙角往上游，当然以他的力气其实是拽不动白衍流的。
只不过白衍流担心他在下面时间长了出事情，便将他顶在头顶上，小心浮出水面。
出水之后，还灵立刻将嘴里的一口水吐了出去。
他喘气说道：“我不是说了去想办法了吗？外面雷劫都要来了，你躲在这里有什么用？太初阁扛不住雷劫，等上面的房子和土地都被劈碎，你还能躲到哪里去？而且水能导电，到时候雷还没劈死你，电都电死你了！”
还灵一边说一边气得疯狂踩白衍流的脑袋。
不过他没用法术，只是用本身的力气，那点力气都被坚硬的鳞片抵消掉，对白衍流而言可以说得上是不痛不痒。
白衍流有些意外问道：“你已经弄好了？怎么之前没听说？”
还灵擦了擦脸上的水有些不耐烦说道：“当然是刚弄好的，本来还想先测试一下，看有哪里不对先改进，稳妥一点比较好，谁知道你这里出了意外，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地动山摇，紧接着巨大的雷声才慢慢传来。
还灵心神一颤，差点当场变回原形。
他紧紧抱着白衍流的龙角说道：“赶紧先找个地方渡劫吧。”
白衍流却说道：“这里就好，白雀他们走了吗？”
还灵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边说道：“我把他们都赶走了，不是，这里真的能渡劫？”
白衍流应了一声：“嗯，放心前几道雷劫还抵挡得住。”
还灵听后便明白白衍流也不是毫无准备，太初阁或许就是对方精心选择的渡劫之地。
他叹气说道：“那就找个空旷的地方吧。”
他说完又强调：“要没有水的地方，没有水，听到没有？”
白衍流应了一声：“好。”
于是他们就回到了书房，嗯，名为书房，其实跟藏书库差不多。
在转移的过程中，还灵又感觉到了大地都在震颤，雷声比上次还要强了一些。
他紧张刺激地看着书库说道：“这……这里怎么能行？万一这些书都被劈坏了怎么办？”
白衍流一挥手，那些书架都消失不见，不知道隐藏到了什么地方。
然后他低头认真看着还灵问道：“现在我要怎么做？”
还灵：……
他抬头看着眼前巨大的水虺，深吸口气，忽然觉得许仙看到白娘子原形的时候被吓昏过去也很正常了。
他都知道白衍流是蛇妖，可看到对方本相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畏惧。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刚才我带了东西过来，不过传送阵没能一起传送来，就在大堂上，你能弄过来吗？”
太初阁应该已经被白衍流祭炼为法器，要不然就凭刚才那两道雷，太初阁早灰飞烟灭了。
白衍流抬起爪子往空中一捞，法拉第笼就出现在了他的爪子上。
跟巨大的白色水虺比起来，法拉第笼似乎也没那么大了。
不过……还灵紧紧盯着白衍流的爪子震惊问道：“你现在……到底是水虺还是蛟龙啊？”
反正肯定不是龙，至少从气息上来讲，白衍流跟黑龙还有一些差距。
白衍流说道：“过了这次雷劫就是蛟。”
过不去自然就是一切皆无。
第282章 282 渡劫（上）
还灵深吸口气， 看了一眼法拉第笼有些迟疑：“这个笼子好像有点小。”
白衍流问道：“我要进去？”
还灵点头：“这个笼子能把雷电导入地下，但是这种程度行不行我也不知道，试试吧。”
他刚说完就看到白衍流身躯变小， 然后十分利索地钻进了笼子。
还灵：……
这么主动的吗？
不过也是，这东西弄好了能救命， 当然要积极一点。
还灵想了想为了让这个笼子更加结实一些，干脆在上面贴了几张坚固符还有一些其他符咒， 比如说防火之类的。
反正主打一个有什么用什么， 万一瞎猫踩到死耗子呢？
等贴完之后， 还灵看着盘踞在里面的初生蛟龙忍不住笑了笑，这场景看着不像是要渡劫，反而像是白衍流被他抓到囚禁了起来。
唔， 人家金屋藏娇， 他这是金笼藏蛇？又或者金丝雀？
想着想着他差点被自己逗笑， 连忙忍了一下， 这么严肃的场合他笑出来万一白衍流误会怎么办？
现在他可真的一点都不盼着白衍流死。
还灵将导线引入地下然后摆了摆手说道：“走啦，接下来你自己加油。”
他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 谁让他修为低，做不到当初白衍流帮他那样。
白色水虺的尾巴尖缓缓动了动， 缩小之后的双眼不再可怕， 反而犹如红宝石一样流光溢彩。
他看着还灵说道：“来不及了。”
还灵愣了一下：“什么？”
白衍流叹息说道：“我让你走的时候还来得及， 现在只怕你出去也会被雷劈，不如留下来， 我还能护你一护。”
还灵瞪大双眼：“你怎么不早说？”
白衍流无辜地看着他：“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抱着他的龙角用力薅， 这也就是还灵，换一个人一只妖别说抱着他的角了，碰一下都要被他弄死。
蛟龙新生的角十分娇嫩敏·感， 他真的是强忍着本能没把还灵掀下去。
还灵刚要说什么，又是一道雷劈下，这一次摇晃的更加厉害几分。
他立刻化为原形窜进了笼子，心中十分苦涩，刚刚还在心里揶揄白衍流仿佛金丝雀，现在这回旋镖就扎在他身上了。
至于为什么变为原形，当然是因为白衍流虽然缩小了身体，但还是将法拉第笼快要占满了，他以人形进去怕是要紧紧贴着笼子才行，容易出意外。
还灵的体型相对于白色水虺而言可以算得上是娇小玲珑，他进去之后踩着白衍流就拍了两巴掌：“不早说！”
白衍流低头看着他，宝石一样的暗红色双眸藏着一丝丝笑意。
看着小狐狸坐在他身上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就忽然觉得哪怕一起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好在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逝，好不容易修炼到了这个程度谁愿意死呢？
白衍流抬头看了看头顶，实际上有法拉第笼再加上太初阁，他根本看不到外面什么情况，更多是用气机去感应。
天道已经锁定了他，他自然也能感应到。
所谓看也不过就是下意识的习惯罢了。
他收回目光，低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小狐狸坐在他身上也在仰头看天。
在跟白衍流目光接触的时候，还灵将尾巴绕到身前，两只前爪有些不安地踩了踩问道：“渡劫不应该是锁定需要渡劫的人或妖吗？为什么还会连累无辜啊？”
白衍流说道：“在雷劫范围之外自然不会牵连，雷劫范围之内……那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尤其是你也是妖。”
还灵皱了皱眉：“且不说我，那这山上的花草树木和其他动物呢？”
白衍流目光平静：“若是聪明地跑掉自然没有性命之忧。”
他没有说别的，那没来得及跑掉的肯定是要死的。
还灵沉默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这句话刚说出来一道雷就劈了下来，还灵顿时被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抬起两只前爪捂住嘴巴等待这一道雷劫过去。
不过，这道雷劈下之后，就不像是刚才那样雷与雷之间有安静的间隔期，而是开始有不停地雷开始往下劈。
只不过那些雷都是平日里那种正常天象没那么恐怖。
可就算雷击程度再小，这密密麻麻的劈下来对于太初阁也是巨大的损害。
还灵将爪子放下来，低声说道：“天道这么小气的吗？说一句都不行？
白衍流失笑：“倒也没什么关系，第四道雷要来了，这才是真正的雷劫开始。”
还灵震惊地看着他：“啊？现在才算是开始？那刚刚算什么？”
白衍流想了想说道：“刚刚啊，可能算是一种警告吧。”
警告？警告谁啊？谁快要被天雷劈了还会不知道？这还需要警告吗？
或许是看出了还灵眼中的疑惑，白衍流这才说道：“警告周围的其他妖或者动物不要来这里，这附近的也赶紧离开。”
还灵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连房子都快要被劈散了的架势只是警告？这简直是谋杀啊。
就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更大的雷劈了下来。
那一瞬间，还灵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要聋了。
他忍不住抬起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耳朵，结果后爪因为鳞片太过光滑而没站稳，一头往下栽。
白衍流及时用尾巴尖裹住小狐狸，把他安安稳稳放在了自己的头顶说道：“别逃避，感受它。”
还灵此时的耳朵听不太清声音，但白衍流的话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对方用的应该就是还灵之前很馋的特殊传音方式。
他抖了抖耳朵问道：“我感受它做什么？”
白衍流将头放在身体上双眸半阖说道：“你早晚也是要经历的，如今提前感受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还灵听后顿时小脸一垮，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九尾狐的尾巴长到后面的时候也是要被雷劈的。
蛇化龙有违天道，但狐狸长那么多尾巴也是一样。
这么一看，他还真得认真观察，看看这个法拉第笼到底能不能抗住天雷，如果扛不住又有哪里需要改进。
还灵想了想从空间掏出两块布将耳朵堵上，虽然可能没那么管用，但聊胜于无。
他抬头看看房顶，此时的房顶已经有些裂纹，而刚刚那是第五道雷劫。
雷劫过半，这么一看好像太初阁没准能扛住雷劫啊。
就在还灵怎么想的时候，第六道雷劈下来的时候，还灵恍惚以为天地都要被劈成两半，从此世界灰飞烟灭了。
还灵想不出有什么形容词可以形容那道雷，非要说的话，这道雷不仅是劈在了太初阁上，甚至也劈在了他的灵魂上。
那种面对天灾无能为力的感觉十分明显，道心但凡不坚定一些，恐怕都会产生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十分渺小，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反正早晚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这个想法在还灵的脑子内闪过一息，他立刻惊醒过来。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确渺小，但人类的存活也是有用的，甚至能够改变大自然。
他甩了甩头，抬头看向房顶，哦，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房顶了，太初阁已经在刚刚那道雷下被劈得灰飞烟灭。
还灵叹了口气，亏他还以为太初阁足够结实，看来还是不行啊。
白衍流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似是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还不错，居然扛了五道天雷。”
还灵趴在他的头顶问道：“你之前预期它能抗几道天雷啊？”
白衍流说道：“三道吧，第四道就会消散，然后还会有一半的雷劫力量劈在我身上。”
他说着看了一眼头顶的笼子，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还灵的一番好意，反正他还有别的办法，虽然这次天雷来得仓促，但白衍流从多年前开始就在准备渡劫，哪怕被打乱计划也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还灵看着天上乌云滚滚，雷电是不是从乌云之中闪现，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缩成一团，捂住耳朵不听不看。
不过白衍流说得没错，他早晚也要经历，先观摩一下没什么坏处。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第六道天雷劈下来。
一瞬间，还灵身上的毛发都炸了起来，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把四条尾巴全部放了出来。
在雷劈下来的一瞬间，他还忍不住抱住了白衍流的龙角。
直到这个时候，还灵才意识到天雷有多可怕。
刚刚因为有太初阁的阻挡，虽然能够感受到天雷劈下来时候的地动山摇，但没有直面现场终究还是好一些。
如今还灵觉得这一道雷估计能把他劈的魂飞魄散，转世都别想的那种。
雷劈下来的速度很快，一瞬间就劈在了法拉第笼上。
法拉第笼原本的金色在接触到雷电之后隐隐变成了带着金属光泽的红色。
不过无论笼子变成了什么颜色，法拉第笼都抗住了这道天雷，甚至连笼子上的符箓都没有触发。
还灵抱着龙角瑟瑟发抖，虽然知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看着这一道道往下劈的雷，还是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被劈死的错觉。
第283章 283 毛都炸了
在第六道天雷劈完之后， 其实世界也没有安静下来，还有接连不断的小雷不停地往法拉第笼上劈。
哪怕当初已经再三要求法拉第笼一定要重工制作，为此他险些把自己的家底都给掏空了， 可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够。
要是金属网再粗一点就好了，要是导线再多一点就好了。
还灵脑子里想着这些， 竟然也慢慢冷静下来。
当然也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了周围小雷不断下落的场景。
渐渐地他感觉到风逐渐变大，还灵有些意外， 他以为雷劫就是雷劫， 没有其他干扰， 现在怎么还起风了？
随着身上的毛发渐渐狂舞，还灵有些不安地低头看向白衍流。
本来他想问问题，结果却发现白衍流闭着眼睛在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应该……不至于吧？那么大声地雷， 现在雷劈在法拉第笼上的声音也不小， 这样的场景都能睡着也太神仙了。
就在他怀疑的时候， 白衍流仿佛知道什么一样问道：“怎么了？”
还灵立刻趴在他头顶问道：“刮风了，会下雨吗？”
白衍流问道：“你担心下雨？”
还灵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雨水能导电， 在下雨的情况下法拉第笼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白衍流眼睛依旧闭着：“不会下雨。”
还灵顿时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
他此时也有点累了，从发现白衍流的雷劫即将到来开始， 他的神经就开始紧绷， 然后一直维持到第六道天雷， 这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
感觉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几乎都没怎么遇到过这样长时间身处危险之中。
精神疲惫到一定程度， 还灵已经有点摆烂了。
随便吧， 反正白衍流要是能渡过雷劫他肯定也能活着，或者说哪怕对方自己无法渡过雷劫也要保证他的安危。
他手下那么多小妖怪呢，就算打不过白衍流也够他喝一壶的。
还灵趴在蛟龙的头顶也开始半闭着眼睛， 睡觉是睡不着的，只能暂时这么休息。
只是他刚闭上眼睛就察觉到了不对，他的鼻子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水汽。
他立刻睁开眼，下一刻鼻头就感受到了雨水的冰凉。
还灵顿时一惊，坐起来用爪子拍着白衍流的脑袋说道：“不是说不会下雨吗？”
白衍流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只是用鼻音“嗯”了一声。
然后……逐渐变大的雨滴仿佛故意避开法拉第笼一样，落在了周围，再没有一滴落在笼子上。
还灵沉默了一瞬，合着你说的不是不会下雨，而是下了雨你可以把它们赶走啊？
他有些担心问道：“你这样消耗妖力能行吗？”
白衍流语带笑意说道：“你这笼子已经帮我解决了许多麻烦。”
如果没有这笼子，刚刚第六道天雷就需要自己去扛，耗费的妖力会更多，哪里会有现在这般轻松？
还灵听后放心了不少，忍不住跃跃欲试：“现在这么安静，我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
第六道雷跟第七道雷之间间隔已经许久，他应该趁着这时候离开吧？
白衍流慢悠悠问道：“怕了？不想观摩了？”
还灵轻咳一声：“倒不是怕了，我在这里你还要分心，不能全神贯注渡劫，这不好。”
怕是不会怕的，至于观摩……从一开始他也没想观摩啊。
就算他将来会渡劫那也早着呢，现在着什么急啊？
白衍流说道：“可惜还不行。”
还灵皱了皱眉，从他身上滑下来坐在他的尾巴尖上仰头问道：“为什么啊？”
白衍流说道：“第七道雷什么时候落下谁也不知道，而且你以为雷劫的范围很小吗？很可能你还没出去就被劈到了，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吧。”
还灵皱眉：“你这意思……雷劫也瞄准我了？为什么啊？”
白衍流慢悠悠说道：“当然是因为你帮我做了这笼子，天道自然也记住你了，他可记仇了。”
他说完一道略大一点的雷就劈在了法拉第笼上，力度几乎跟第一道天雷差不多，但无论白衍流还是还灵都知道这肯定不是第七道雷。
雷劫永远是越到后面越危险。
白衍流展开身体将小狐狸圈起来，将他整个身体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之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狐狸脑袋然后说道：“放心，就算这笼子扛不住最后的天雷，我这一身鳞片总还有几分作用，你死不了。”
还灵一点也没有安心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被捆起来了，他费劲巴力地把两只前爪拔出来，然后和脑袋一起搭在白衍流的身上没精打采说道：“哎，好妖没好报。”
白衍流笑了笑，抬头说道：“来了。”
还灵抬头看了一眼，虽然此时天雷尚未落下，但他还是有一种想要缩头用白衍流身体挡住自己的冲动。
这道雷……只看在云层里的光亮程度就感觉好像跟后世一些大规模杀伤武器没啥区别了。
还灵下意识地用指甲紧紧扣住手底下的鳞片，不敢再抬头看天，只好盯着笼子，希望科学给力一次，最好能战胜玄学。
第七道雷劈下来的时候，光更亮了几分，这道雷甚至将法拉第笼都笼罩了进去。
法拉第笼上的符箓逐渐亮了起来，这是自从雷劫开始之后这些符箓第一次被激活。
随着符箓一点点变成灰烬，法拉第笼依旧完好无损。
这一次的雷持续时间很长，跟自然雷完全没有了相似之处。
等到这一道雷结束的时候，还灵长出口气，在刚刚那段时间里，他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敢了。
雷劫一结束，还灵就拍着白衍流说道：“放我出去，我再贴几张符箓。”
白衍流看了看天上，他觉得符箓可能已经无法起到太大的作用了。
毕竟这已经都到了第八道天雷了，不过他也没有反对。
如果贴符箓能够让小狐狸安心一些，那就让他贴好了。
实际上还灵也没贴几张，毕竟现在小雷还不断地在往下劈，法拉第笼其实一直都处在导电状态。
还灵第一次把符箓按到金属网上的时候，一身的毛都被电蓬松了。
白衍流在他背后笑得不行，就是没敢出声，结果还灵一转头就看到了白色蛟龙眼带笑意的模样。
大部分动物脸上都没有过多的面部肌肉来控制表情，可还灵就是觉得对方在笑。
他维持着炸毛的模样瞪了白衍流一眼，然后直接用不周风将这些符箓贴到了金属网上面。
白衍流看着一瞬间整个笼子的金属网几乎都贴满了符箓，忍不住沉默了半晌。
他认得出里面已经不仅是坚固符，甚至还有一些雷符并且数量还不少。
等还灵都贴完了他才问道：“你贴雷符是觉得天雷力度不够大吗？”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雷符是我的，所以就算跟天雷是同属性，到时候也是两边雷对冲。”
哪怕雷符不如天雷厉害，但至少也能消耗一些天雷的威力……吧？
其实还灵也不太确定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但是没办法，他手上的符箓就这么多，只能硬着头皮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想到这里转头瞪了一眼白衍流气鼓鼓说道：“都怪你！”
白衍流身体都要盘成问号形状了，不过他还是认了下来：“嗯，都怪我。”
虽然不知道还灵怪他什么，但这个时候还是别跟炸毛小狐狸对着干比较好，得顺毛捋。
还灵顶着他那一身爆炸毛十分自觉地钻回了白衍流身体盘成的“安全屋”，进去之后他就努力将自己的毛往后顺，结果也不知道是笼子上的余电是不是太厉害，反正他顺了半天也没顺下去。
他又不想象猫科动物一样舔毛，最后气得又拍了白衍流一掌。
白衍流干脆当作不知道，反正小狐狸也没怎么用力气，他的鳞片那么坚硬，那点力道对他来说挠痒痒都不够。
还灵干脆也不去管，顶着爆炸毛开始等待第八道天雷。
第八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跟第七道天雷完全不一样，甚至没有第七道天雷那样惊天动地，就小小的一道细光线劈下来。
然而这一瞬间，还灵似乎听到了法拉第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原本变成红色的金属网此时变成了黑色。
坚固符已经全部灰飞烟灭，雷符则是一张一张亮起。
在雷符亮起的时候，符箓上的文字并不是整体发光，而是有一道道流光顺着符箓上的文字流动，逐渐唤醒雷符。
还灵看着那些流光的方向总觉得有些眼熟，偏偏一时还想不起。
当然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第八道天雷已经让法拉第笼有些微的变形，还灵甚至怀疑金属网的铜丝已经有部分断裂，只是目前看不出来而已。
就在还灵担忧的时候，第八道天雷的雷声才姗姗来迟。
还灵捂着耳朵很想等雷声结束之后吐槽，只可惜天道似乎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这边雷声刚结束，第九道雷转瞬而至。
第284章 284 渡劫（下）
还灵在看到第九道雷劈下来的时候惨叫一声：“不是说好了中场休息吗？”
白衍流：……
谁跟你说好了？天道是那么容易打商量的存在吗？
他将眼睛完全睁开， 抬起头看着天上说道：“这笼子已经没用了。”
说完他就将法拉第笼掀到了一边。
还灵依旧被他卷着，顺便还被尾巴尖给盖在了里面。
还灵什么都没说，没有坚固符， 法拉第笼又疑似被破坏，继续躲在笼子里很可能就是被劈死的下场。
可问题是谁都知道第九道天雷才是最强的， 他努力了半天就是想让白衍流躲过那几道最强的天雷，以目前的情况而言， 他基本上是失败了一半。
第九道天雷转瞬即至， 那一瞬间， 还灵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
哪怕他在被白衍流保护得很好，雷光也布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的状态过了多久，只依稀感觉到自己好像被白衍流的尾巴卷着放到了一个地方。
等他终于恢复视力和听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天上了， 此时的天空已经十分清朗， 颇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甚至在天边还挂着两道彩虹。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很清明，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仿佛到了世外桃源一样。
还灵揉了揉眼睛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处的高度好像不太对，他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坐在白衍流的头顶， 两侧就是对方的龙角。
那对龙角比渡劫之前大了许多，就连鳞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还灵东摸摸西看看， 最后才问道：“白衍流， 你渡劫成功了吗？”
他问完就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 如果没成功，他们两个现在大概已经死在太初阁， 怎么可能还在天上翱翔？
白衍流心情应该很好， 也不介意还灵说了废话，语气中的笑意十分明显：“对，都是你的功劳。”
还灵听后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说都是他的功劳肯定不合适，不过他也做出了一点微小贡献吧。
白衍流在天上飞够了落了下来，他将还灵好好地放在了地上。
还灵下意识地抬头，此时的白衍流跟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已经完全是蛟龙的模样，身上白色的鳞片流光溢彩，头顶龙角仿佛珍珠又仿佛白玉。
白衍流落下来化为人形将小狐狸抱在怀里。
还灵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用原形，不由得拍了拍白衍流说道：“放我下来。”
白衍流轻咳一声说道：“先别急，你身上的毛还没恢复，人形可能不太好看。”
原形是炸毛状态，化为人形之后那头毛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还灵听后更是不肯继续用原形，只是说道：“没关系，反正是要挽起来的。”
白衍流只好可惜说道：“那我帮你挽发。”
说完两人就看了一眼四周，顿时纷纷沉默。
他们落下来的时候依旧在太初阁的位置，只是此时的太初阁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漂亮神秘，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还灵这时候才意识到太初阁内部空间比它表现出来的大多了。
他抬头看向白衍流问道：“太初阁是法器？”
白衍流应了一声：“嗯，我当初为了渡劫祭炼的法器。”
他说着脸上也有几分可惜之色，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只要能渡劫成功，损失一个法器似乎也不算什么。
还灵便说道：“这里先放着吧，去幻月轩。”
他说完补充一句：“直接去我房间，别在外面走。”
可不能让徒弟们看到他这一副炸毛的模样，轩主的威严还是要维持的。
白衍流轻笑一声，脚步一迈，下一秒就到了还灵的房间内。
还灵顿时倒吸口气：“这也太厉害了吧？”
白衍流顺了顺他的毛说道：“渡过天劫总是有些好处的。”
渡劫可不仅仅是逆天而行的惩罚，还是天道认可的条件，一旦得到了天道认可，反馈也来得很迅速。
还灵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没真的以打败白衍流为目标，要不然这哪儿追得上啊？
他落地化为人形之后就看到自己原本顺直的长发变成了羊毛卷。
很好，天雷还有烫头的功能。
好在因为头发长，所以并没有炸得太厉害。
白衍流拿着梳子很细心地帮他梳理头发，还灵则问道：“太初阁还是要重建的，你想怎么弄？还需要祭炼法器吗？以后还需要渡劫吗？”
白衍流随口说道：“不必，以后的劫数不再是天雷，太初阁随便建一建就好。”
还灵一脸若有所思：“随便建的话，太初阁就没有当初那么大地方了，你东西放哪儿？”
白衍流笑道：“在建的时候多刻几个空间阵法就是。”
虽然不能像是原本的法器那样空间大，但也能凑合用。
还灵听后瞬间眼睛一亮：“你还会阵法？”
白衍流坦然说道：“活得久，什么都会一些。”
还灵眼睛转了转说道：“那幻月轩这种阵法你会吗？”
白衍流摇了摇头：“这种阵法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极其珍贵，而且随着妖族退居北俱芦洲，这阵法早就已经失传，或许只有青丘狐族这种上古妖族才有保存。”
还灵听后心说他这可不是青丘狐族的传承。
嗯，希望青丘狐族一直这么封闭下去，要不然他早晚得露馅。
他立刻说道：“那我跟你换，用这个阵法换空间阵法怎么样？”
空间阵法啊，有了这玩意他或许可以搞出一些带有空间的随身物品。
虽然他自己就有空间，但是谁嫌弃好东西多？
更何况他的空间以后可以专门用来种东西，推进良种培育的速度，甚至不仅仅是粮食，蔬菜水果都可以尝试，那些杂七杂八不太珍贵的东西就不需要在他的空间里放着了。
到时候功德树或许也会开心一些。
嗯，他深深觉得功德树不肯给他羽毛就是因为心情不好。
白衍流听后随口说道：“那又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你想要就给你。”
还灵轻微摇了摇头：“那不行，不能白要你东西。”
白衍流听后心情略有几分微妙，手都停顿了一瞬，不过却也没再拒绝，只是说道：“区区空间阵法可换不来修炼阵法，我再去给你找点别的东西。”
还灵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价格几何。
他本来觉得阵法换阵法还挺公平的，当然白衍流要送别的他也不会拒绝。
等头发挽好之后，还灵就又变回了那个丰神俊秀的大秦公子。
他起身说道：“我要去求见父王，你就留在这里巩固一下吧，太初阁那边……你也可以让白雀他们直接去找妖怪联盟。”
白衍流看着他问道：“你不在这里休整一番？”
虽然还灵不是天道的目标，但天道对还灵也没手软就是了，小狐狸刚才吓得眼睛都要直了，总要等到心神彻底安稳之后才行。
还灵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需要巩固修为，这时间可长可短，总要去跟父王说一声才行。”
白衍流这才点头说道：“好，那便拜托你了。”
还灵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幻月轩，一直到出了南山范围，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刚刚他都没敢跟白衍流说，短时间内他都不想回南山了。
莫问，问就是有心理阴影。
一想到自己将来也要渡劫，恨不得时间就此停驻，他的修为不涨也是可以的，这样就永远不需要渡劫。
至于厉害的敌人……没关系，他可以跟白衍流打好交道，然后到时候摇人。
或者他也可以好好培养弟子，到时候以人数取胜。
更何况万一他的徒弟有修炼天才呢？
至于徒弟比师父修为高这种事情，他也并不在意，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惜他也就是想一想，别人不想让修为增长直接不修炼就行了，他不行，只要有功德，他的修为就会自动增长。
而他现在做的事情都算得上大功德，哪怕他放手给别人做，起头的是他肯定也要算在他身上的。
还灵愁眉苦脸地跟背后有天雷追着一样一路去了咸阳宫。
宫门卫对五公子已经很熟悉了，眼看五公子一个人骑马来到了咸阳宫，看上去行色匆匆的模样他也不敢耽搁，验了腰牌立刻放人进去。
还灵进去之后没有着急去找嬴政，而是回到了自己的瑞月宫。
到了瑞月宫之后，还灵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这里没有幻月轩那么强力的阵法，但此时此刻这样普通的屋子对他来说反而觉得很安全。
还灵在瑞月宫连一杯茶都没喝完，黑米手下的小宦官就找上门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跟着小宦官一路去见嬴政。
无论他来多少次，嬴政似乎一直都在忙于政务，很少有休闲的时候，或许对他而言，用膳的时候听歌赏舞已经算是放松。
还灵几乎每次见到嬴政都会让他放松，然而他爹似乎已经习惯了。
尤其是如今秦国的地盘越来越大，各种问题也层出不穷，大秦法令的推进遇到了极大阻力，嬴政便是想不忙也不行。
看来得想办法给他爹搞一点补药才行。
还灵一边想一边行礼，等他直起身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嬴政便放下手中毛笔问道：“南山发生何事？”
第285章 285 这么累的吗
还灵并不意外嬴政会知道这件事情。
虽然天道劈下来的雷劫会自动屏蔽普通人， 但也有限，距离雷劫近的地方，人类多少还是能听到一点声音的。
更何况乌云范围比雷劫的范围要广许多， 当时天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狂风大作雷雨倾泻，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又瞬间晴天。
变幻莫测的让人摸不到头脑。
嬴政立刻让太史令去查看情况， 太史令也算不出什么，只看得出源头在南山。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嬴政立刻让太史令停止打探。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不是跟还灵有关系就是跟白衍流有关。
如果跟还灵有关的话， 除非事出突然， 否则他儿子肯定要提前说一声。
不过就算事出突然，事情结束之后还灵肯定也会打声招呼。
若是跟白衍流有关，除非还灵不知道， 否则还是会来说一声。
所以嬴政一早就吩咐下面人注意， 一旦五公子入宫立刻请来。
还灵立刻回答道：“是国师渡劫， 如今国师已由水虺化为蛟龙， 实力更上一层。”
嬴政听到白衍流化为蛟龙的时候停顿了一瞬，他抬头看向窗外似是有些感慨：“国师竟已如愿。”
他自然是知道白衍流的目标， 只是当初白衍流也曾经坦白过此事很难，还需要秦王鼎力相助。
嬴政跟他两个人各取所需， 至于互相防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对方非吾族类， 一个担心水虺修为太高影响大秦， 一个担心秦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当然这个秦王并不是指嬴政，白衍流来到秦国的时候还很早， 已经历经多代秦王， 每一代秦王的脾气秉性都不同，天长日久下来，彼此之间的防备越来越深， 双方都恪守底线，不亲密也不敌对。
如今白衍流得偿所愿，嬴政的心情竟也有几分复杂。
他转头看向还灵有些沉默，半晌才说道：“国师可已选好继任者？”
“啊？”还灵愣了一下：“什么继任者？他要走吗？”
嬴政略微颔首：“当年他曾与先祖约定一旦化为蛟龙便是离开大秦之时。”
还灵有些茫然：“他没说，而且……太初阁坏了，我说重建他也没有反对。”
嬴政挑眉，太初阁是白衍流自己建的，算不得大秦国师的固定住所，所以如果白衍流真的在化蛟之后离开也不会重建太初阁，下一任国师要住什么地方肯定要自己做打算。
现在太初阁重建……难道他又不走了？
嬴政若有所思说道：“国师如今身在何处？”
还灵说道：“暂且留住幻月轩巩固修为，估计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行。”
实际上也有可能时间更长。
嬴政问道：“闭关？”
还灵点点头：“差不多，这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
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没能让白衍流完全吸收渡劫之后天道的馈赠，那跟结仇也没什么两样了。
嬴政便说道：“既然如此，等国师出关再商议就是。”
白衍流闭关也没关系，反正之前他也一动不动就闭关，只要关键时刻能出手就行。
更何况比较简单的事情还灵应该就能处理了。
还灵想了想问道：“父王希望他离开吗？”
嬴政随口回道：“不想。”
还灵点点头，看来父王虽然防备白衍流，但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实际上嬴政说不想却也不是信任白衍流，纯粹因为白衍流如果离开，那么国师一位能胜任的可能只有还灵。
还灵虽然并不经常动手，但就连白衍流都承认如今大秦的这些妖怪，不算海里那些，除了他之外修为最高的就是还灵。
海中神秘莫测，有多少妖怪谁也不知道。
只是那些妖怪本身也不会轻易上岸，所以当他们不存在也没什么问题。
他儿子都已经大秦第二高手了，不让他来也不合适。
可一旦成为国师，还灵当太子的可能性就变得非常低。
嬴政到现在都没有下定决心立谁为太子，但那是因为他想要更多的时间来观察一下。
还灵之前一直在基层做事情，处理政务的水平看不出多高，总要再观察一下。
至于扶苏……扶苏的确是他一手培养，却也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
做父亲的看儿子总会有不足，原本这些不足也至于动摇嬴政的想法，可谁让还灵更突出呢？
他还有着五千年的历史储备，或许能够帮助大秦度过更多危机。
这件事情就算让还灵当权臣都不一定能做得好，因为坐在王位上的那个才是最终决策，万一扶苏做了错误的选择不肯听怎么办？
嬴政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饶是一代圣君也要为继承人的事情发愁不已。
还灵从一开始就没料到嬴政还有那么复杂的想法，他出了宫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劫渡完了，该干嘛就干嘛吧。
白衍流渡个劫的功夫，九柘都已经从北地回来了，嬴将闾也到了三川郡开始上山下乡，不是，是去田间地头考察。
在嬴将闾走之前，还灵特地教了他一些“销售”技巧。
想要东西“卖”得快就要找准目标人群，先从有些家底的人开始传布更容易。
完全没家底地除非是北地郡郡守那边的贫困人群一样，已经走投无路，换粮种算是博一条出路，要不然也可能会被饿死。
那些勉强能吃上饭，但是又没多少余粮的，其实不是特别合适。
有些家底的会希望家底更厚一些，而且他们也有抗风险的能力。
这样的人最合适。
当然，说是这么说，真正实行的时候还是要看具体情况。
嬴将闾对于还灵的话还是很信服的，他五哥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摆着，但凡五哥要做的都做成了，在自己完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他决定按照五哥说的试一试。
这样就需要具体到村里考察，甚至里和亭都要观察到。
当地官员的话，有的时候也就只能信一半吧。
但凡有七成实话那都算是老实肯干的官员了。
嬴将闾在地方官那里拿到了数据，然后又带着这些数据微服私访，结果发现虽然不是完全对不上，但出入也不小。
他好歹也算是去过地方，虽然只是当个商场掌柜，但也明白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当场发作，更何况他也不是去查账目的。
于是嬴将闾写信给还灵疯狂吐槽表示：他们就不怕我发现吗？这东西居然真敢拿出来。
然后更生气地表示：他们居然敢蒙骗父王！
还灵挑了挑眉，这傻孩子，难不成真以为他们父王不知道这件事吗？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更何况以还灵对大秦的了解，这些基层官员未必是真的贪污，很可能是他们数学不太好。
这个可能性甚至比贪污的可能性更高，所以朝廷上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灵将信放下准备先去休息，等休息够了再回信。
白衍流渡劫的时间不算长，不过三四个时辰而已，但的确让人身心俱疲。
他甚至在睡觉的时候都懒得维持人形。
化为原形之后，还灵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进入深度睡眠。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窗外的月光变成一个个小光球进来融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随着光球越来越多，竹精被惊醒，一溜烟上了房顶，然后站在自己房间的房顶上有些不知所措。
不多时梦林也出现问道：“怎么回事？”
竹精有些茫然：“不知道啊。”
梦林看着正院有些疑惑，那是他们师父的院落，可是当初在修建府邸的时候，他们师父并没有在正院刻下修炼阵法，他们在这里住了许久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梦林和竹精又是担心又不敢过去，生怕闯进去会给师父带来负面影响。
就在他们两个纠结的时候，一个白衣身影突然出现在正院。
梦林有些愕然：“阁主？”
白衍流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无事，回去吧。”
随着白衍流进入还灵的房间，刚刚的异象瞬间消散无踪。
不过哪怕肉眼看不出来，实际上月光还是在不停地往房间之内聚集。
梦林和竹精双双对视一眼，最后干脆从房顶跳下来，跑到正院门口打坐。
他们不敢随意进去，却也睡不着。
哪怕这件事情他们插不上手，但万一有需要他们的地方，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白衍流进入房间之后一眼就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狐狸。
此时小狐狸毛茸茸的肚子一起一伏，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衍流有些无奈，干脆在外间的坐席上开始打坐。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把还灵喊起来，而是给还灵护法，免得小狐狸在长尾巴的时候出现意外。
是的，卡在三条尾巴很久的还灵终于要长出第四条尾巴了。
唯一不太美妙的就是长尾巴的时候还灵并不是清醒状态。
还灵睡着睡着大概觉得尾椎不太舒服，呼吸停顿了一瞬。
就在白衍流以为他要醒了的时候就看到小狐狸翻个身，趴在床上接着睡了。
白衍流：……
这么累的吗？
第286章 286 减伤？
还灵翻身之后， 身后四条尾巴便一起露了出来，他甚至还无意识地晃了晃毛茸茸的四条尾巴。
而后面那些月光进来之后并没有再继续没入还灵的身体，而是聚集在他的尾椎那里， 渐渐地形成了第四条尾巴。
尾巴长出来之后，月光便不再大量进入房间， 整个府邸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白衍流过去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确认小狐狸没有任何问题之后， 直接闪身出了房间， 没有惊动睡得正香的还灵。
他出来之后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梦林和竹精。
他对着二人点头说道：“已经无事， 你们且回去，不要打扰他。”
梦林和竹精立刻低头行礼应了一声，等白衍流走了之后才担忧地看了一眼正院，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 还灵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就感受到了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
他在床上滚了一圈， 伸了个懒腰之后才发现今天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
主要是尾椎那里比平日里沉了不少。
还灵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结果一看之下不由得愣在当场。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
一二三四……四条尾巴。
四条？！
还灵震惊地又数了一遍，然后还跳下床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甚至还化为人形看了看尾巴，最终确定的确是四条尾巴。
那么问题来了， 最新的尾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怎么说来就来， 连声招呼都不打呢？
还灵回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沉连梦都没做一个，谁能想到一觉睡醒就多条尾巴呢？
不对， 他每次长尾巴都会出现异象， 那么昨晚……
还灵心里咯噔了一声，这要是在庄古县还好，就算有些异象也能糊弄过去。
可如今他是在咸阳啊， 而且是在咸阳最核心的地方，说不定就有人看到了昨天的异象，想糊弄都不容易糊弄。
还灵顾不得其他，立刻穿好衣服，将头发随便束成马尾急匆匆走出了院子。
结果一出院子他就看到了跟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的两个徒弟。
看到梦林和竹精的时候，还灵就知道昨晚肯定是有些异象的。
悬着的心……到底还是死了。
他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解释才能糊弄过去，当然他爹是没必要糊弄的，但总有其他人要给个说法。
万一引起咸阳百姓人心惶惶怎么办？
梦林和竹精看到还灵的一瞬间便眼睛一亮：“师父！”
然后两只小妖一同拱手说道：“恭喜师父修为更上一层。”
还灵深吸口气问道：“昨晚可曾出现异象？”
梦林和竹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还灵心塞问道：“出现的范围可大？”
梦林立刻明白了师父在担心什么，便解释说道：“昨晚一出现异象阁主便来了，将异象掩下，等异象消失之后阁主也离开了。”
还灵有些意外：“白衍流来了？”
竹精连连点头：“是，只是我和师兄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只知道他在里面待了一会就走了。”
还灵这才放心，幸好白衍流过来了，要不然他的麻烦恐怕有点大。
他看了一眼竹精说道：“不必担心，他不会对我不利。”
好歹他昨天也算是帮了白衍流一个忙，哪怕没有法拉第笼白衍流也能渡劫，但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松简单。
还灵松了口气这才说道：“为师需要巩固一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梦林有些担忧问道：“师父……此次事出突然，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还灵笑着说道：“那倒没有，去吧，我心中有数。”
梦林和竹精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还灵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幻月轩，毕竟他需要查看自己第四条尾巴的天赋是什么，说不准还想试一试。
在咸阳多少有些不合适，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还要上门去感谢白衍流。
就算他昨天帮了白衍流账也不是这么算的，本来他帮忙就有自己的私心。
还灵回到幻月轩之后，迅羽立刻过来说道：“师父，阁主如今在东院闭关。”
虽然还灵让白衍流留在他的院子里消化天雷之后的天道反馈，但白衍流显然还是有作客的自觉，直接去了东院。
还灵听后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我去看看他，你且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迅羽虽然很想跟在师父身边，但他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谁让大师兄二师兄常年跟在师父身边也不管幻月轩的杂务，这些事情可不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还灵一路到了东院门口站定，没说话也没敲门。
反正白衍流如果没有完全闭关，那么肯定会知道他来，如果完全闭关他进去也没用。
果然，他刚站稳，院门就被从内打开。
白衍流含笑说道：“轩主请。”
还灵没忍住斜斜看了他一眼，进了院子之后说道：“昨日多谢你为我护法。”
白衍流坐下来十分自然地给他倒了杯水说道：“你也帮我渡劫，护法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严格说起来，还灵帮他渡劫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还是他欠的比较多。
还灵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帮你渡劫，我或许也没这么快长出新的尾巴。”
在来幻月轩的路上他想了许多，他原本以为是粮种的出现让自己的功德积攒更多，修为也更高。
不过转念一想，无论是麦种还是豆种，早就已经出现，如果能让他长尾巴也不会是现在。
所以思来想去，很可能是昨天的雷劫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好处。
这么一想，这雷挨得也不冤枉。
哪怕被劈成卷毛都心甘情愿了。
白衍流没有跟他继续客套，他们俩现在算是过命的交情，你来我往之间，账也算不清楚了。
他颇感兴趣问道：“这次的天赋是什么？”
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没有边界感。
无论是修士还是妖修，新学会的术法或者是天赋肯定是要藏起来的，越是杀手锏藏的就越深。
哪怕就是至交好友，甚至是道侣妖侣彼此之间都未必会坦诚。
不过他会问就代表着知道还灵会回答。
还灵愣了一下：“啊，我还没看。”
白衍流平静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常情况下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查看自己到底有了什么新的法术手段吗？这小狐狸到底在忙什么？
还灵被他一提醒这才放出了四条尾巴感受了一下。
白衍流看到四条毛茸茸的尾巴，手指微微一动，努力克制住想摸一摸的冲动——看上去真的又漂亮又柔软，手感一绝的样子。
还灵本来闭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尾椎骨一紧，连忙睁开了眼四下看看。
结果他看到的就是一本正经坐在那等待答案的白衍流，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狐疑地看了一圈，确认没问题之后，这才看着白衍流说道：“新的天赋是星晷。”
星晷？白衍流有些疑惑，这又是什么词？他知道月晷和日晷，这两个涉及时间流逝，星晷又是什么？
他没打算再细问法术的具体作用，结果没想到小狐狸十分大方地说了出来：“这个星晷能替我抵挡九次伤害。”
他说着就放出了星晷，所谓星晷其实确切说叫星轨更合适，因为整个模样就是太阳系的行星轨道，上面有不同星球运转，一颗太阳在中间，剩下八颗行星完全就是后世观测到的模样。
白衍流在看到之后颇有些意外，他认真看着那些行星一脸的若有所思：“这些……倒是与我渡劫后前往宇宙一观时十分相似。”
还灵瞪大眼睛：“你还去宇宙了？”
白衍流摇头说道：“不算去，只是神识偶然一瞥罢了，看不分明。”
还灵想了想说道：“这个的确就是太阳系的模样，哦，太阳系就是我们所身处的地方，我们现在在这里。”
他指着蓝色星球又补充一句：“是不是特别漂亮。”
白衍流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星晷，半晌之后他忽然站起来说道：“我要继续闭关。”
说完竟然一个闪身就离开了。
还灵愣了一下，自从他认识白衍流之后，白衍流就一直都是不紧不慢，十分从容地，倒是很少见他这么急匆匆的模样。
还灵看了看自己的星晷，仔细想想觉得很可能是这东西给白衍流了一些启发。
毕竟白衍流的术法好像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跟星象有关。
他将星晷收起来，准备该干嘛干嘛去。
长出了尾巴的确是意外之喜，但这条尾巴又不能让大秦变成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只能说以后他若是出去冒险可以更放心大胆一些。
毕竟这次的新法术用网游的话来说就是有了一个减伤技能，而且是八次百分百减伤，容错率高多了。
他现在就算跟白衍流打起来，都能骂八次减伤时间，然后再躺平。
还灵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等回到咸阳府邸之后，他第一时间给将闾回了一封信。
虽然最近颇有几分度日如年的感觉，但实际上从他收到将闾的信到现在，也的确是只过去了三天而已。
他现在回信倒也不算晚，而将闾在收到信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
毕竟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身边接触到的都是博学之士，就算数术一般也不可能连税收这点东西都算不好。
第287章 287 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他对还灵的信任程度很高， 所以哪怕怀疑他也还是去试探了一下。
结果令他大受震撼，这些算税收的人数术水平连他幼弟都不如啊！
嗯，他最小的弟弟如今刚五岁。
将闾在心中表达出了心中的震撼， 还灵看了之后笑得不行，显然基层官吏连十位数加减乘除都是算不明白的水平极大地震撼了这位在温室中长大的公子。
好在将闾也没那么不知世事， 至少他没有问出为什么不选能算明白的。
要知道这年头能识字就不错了，大秦算是识字率最高的国家， 平民百姓多少都是认识一些字， 但那些字都是平日里经常使用的， 实际平均下来每个人最多也就是认识十来个字。
在这种情况下地方小吏想要选出数术好得太难了，或者说真正数术好的也不可能一直在小吏的位置上待着。
将闾认清现实之后就开始老老实实去传布。
还灵将他的信放下，随口问道：“九柘呢？”
他需要跟九柘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培育方向。
梦林立刻说道：“之前客卿派人送来消息， 他需要在北地郡停留一段时间。”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停留一段时间？为什么？”
这次粮种传布是北地郡守主动提出的， 应该不存在不配合的情况， 九柘这是发现了什么新情况？
竹精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客卿说北地郡那里适宜种植大豆的地方不多， 他需要在当地考察一下。”
还灵听到字后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
他当初学地理的时候十分明确地看到过宁夏和甘肃都是春大豆种植产地，因为那些地方光照充足， 昼夜温差大，而如今的北地郡则是囊括了甘肃东部、宁夏南部以及陕西北部地区。
哪里不适合种植大豆了？
不过这个念头在他脑袋里也就一闪而逝， 很快他就想明白， 当年他学的其实是当时的地理。
现在无论是气候条件还是地理条件跟千年之后都不同， 更不要提豆种也有很大区别。
大豆经过两千多年的培育驯化，到了后世跟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别的不说， 现在的豆种虽然在他们的努力下产量上升， 但大小还是不能比的，品种也比较单一。
行吧，九柘既然愿意留在那里研究也不是不行， 就算他想专攻豆种的改良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现在九柘收了许多徒弟，总有跟他研究方向不太一样的。
还灵想到这里总觉得九柘现在带徒弟跟后世的博导差不多，手里的博士生各有自己的课题。
他一边漫无边际地想一边让梦林去实验室那边询问有没有对改良蔬菜感兴趣的。
本来他也就是随口一问，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妖怪感兴趣。
等那几个小妖过来之后，还灵一看就忍不住想笑——全都是兔妖。
食草动物对蔬菜品种改良感兴趣那也的确是很正常，但问题是九柘手下不可能只有这么几只兔子是食草动物吧？
兔妖们在见到还灵的时候十分紧张，紧张到了耳朵都露出来甚至还收不回去。
还灵看着他们都要哭出来的模样，心说我有那么吓人吗？
哦，兔子好像是在狐狸的食谱上，所以……就算成了妖怪化为人形也不能抵抗天敌带来的压迫吗？
还灵在这方面是没有感觉的，毕竟他半路出家本来也不是真的狐狸，所以以前也没想到过。
他温声说道：“都别拘谨，坐吧。”
还灵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上了一点蜜水和糕点，甜食能够让人心情愉悦，对于放松也有一定作用。
果然在战战兢兢喝了一盏蜜水之后，这六只兔妖总算是平稳下来。
还灵说道：“你们现在跟着九柘学得怎么样？都有什么成果？”
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自己的专业强项，兔妖们顿时精神一振，一个个开始阐述自己做了什么。
虽然九柘之前主要研究的就是大豆，这些兔妖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首先在植物催熟方面他们的术法比不上九柘也不太差，而这点差距在蔬菜方面其实也不算什么。
粮食的成熟期动不动就一个季度起步，这还是时间短的，但是蔬菜如果种植得当的话，可能一个月都能成熟变成可食用的完全体。
还灵并不在意他们的术法没有达到炉火纯青，他更介意这些兔子的细心程度。
毕竟无论什么品种改良都需要大量数据来寻找想要的性状。
询问之后，他对这几只兔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直接说道：“你们分两组，每一组选出一个组长，目前有两个方向，第一个是冬苋菜，第二个是芜菁。”
这两种都是如今大秦从上到下最常食用的两种蔬菜，冬苋菜甚至是现在的百菜之王。
还灵就算真的本领通天也不可能搞出后世的那些蔬菜，毕竟好多都在千里之外，现在也只能先培育这些现有的，等以后有机会总是要去试试的。
哦，不对，不需要他亲自去，他的商队应该可以帮他这个忙。
石人兄弟带着商队一直往来于草原和关内，等他们把草原摸透了，或许可以让他们再往西走。
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再往西，最麻烦的可能就是语言不通。
也不知道石人兄弟万物之语学习得怎么样。
当初因为他们算是主要负责进出口贸易的商队，所以还灵一早就将万物之语教给了他们。
只不过万物之语毕竟是狐族的法术，其他种族的妖怪学习起来多少有些困难。
还灵当时比较忙，教给他们之后也没时间去管。
如今才想起他们。
就在还灵想着这些的时候，梦林站在门外说道：“师父，李信将军攻破寿春，大捷！”
还灵听后微微一愣，虽然早就知道楚国一定会输，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站起来说道：“好！提醒我明日入宫恭贺父王！”
的确是应该庆贺，楚国基本上算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哪怕还灵将负刍抓来，还策反了项燕，相当于拆了楚国一大半顶梁柱，结果楚国还是坚持了许久才输，足可见难度。
楚国被平定之后只剩下了齐国，众所周知，齐国被放在最后并不是因为它实力最强，而是因为齐王建是个鸵鸟。
耳朵一捂眼睛不看，试图用“友谊”保全己身。
嬴政把他放到最后很可能是因为这家伙压根就不需要真正出兵，只要做出出兵样子恐吓一下就行了。
可以说楚国被战胜的消息传来距离大一统也没多远了。
还灵本来是想要等第二日大朝会之后再去给他爹贺喜，结果梦林报喜没多久宫里就派人来传消息让他明日去参加大朝会。
他有些疑惑但也没敢多说什么，只好在第二天穿上全套朝服去大朝会。
这还是他第一次穿朝服，跟礼服不同，朝服的穿戴要稍微简单那么一点，活动性也更好一些。
还灵如今已经是成年人身量，穿上朝服之后若是不言不笑竟隐隐还有了几分压迫感。
至少扶苏见到他的时候都稍微愣了一下。
别说他，还有许多大臣见到之后都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
如今扶苏和还灵基本上就是大家默认的太子候选人，平日里大家见到他们的时候不多，或者说见到扶苏还容易一些，想见还灵可太难了，这位公子颇有几分神出鬼没的意思。
连人都不容易见到更不要说两人站在一起。
许多人都在暗中观察，还有一些人想要看热闹。
这两位公子如今可是竞争关系，一言一行都值得大家去反复观察猜测。
还灵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立刻对着扶苏行礼。
毕竟是在正经场合还是要讲究礼仪的，虽然历史上都记载春秋战国是礼崩乐坏的时代，但越是稳定的国家，礼仪就越是严格。
尤其是大家都自诩为大周遗脉的时候。
行礼之后，还灵就凑到了扶苏面前小声问道：“今日大朝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扶苏都被还灵问得愣了一下，他努力想了想说道：“大概是论功行赏？”
还灵微微一愣：“啊？”
扶苏看着他：“你不会还没得到消息吧？李信大胜而还，世上已无楚国。”
还灵说道：“这个当然是知道的，不过……”
扶苏握住他的手腕说道：“行了，别不过了，走吧。”
周围人都看着他们呢，站在外面被人围观难道很开心吗？有什么事情不能进去说。
还灵立刻闭嘴，他倒是没什么，反正每次他出现在人前都会被围观，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难道因为他太过深居简出？
等进了咸阳宫正殿，他们也没有了私下交流的机会，还灵也只好挨着扶苏站到一起。
等所有人都到了之后，嬴政才慢慢从正门走了进来。
在路过还灵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停顿的时间非常短，短到还灵都怀疑嬴政是不是停顿了一下。
然而这种情况却被许多朝臣注意到，毕竟许多人天天研究怎么揣测上意，秦王的眼神和脸上细微的表情他们都研究得很透彻，这种意外他们怎么可能不注意到？
只是不知道王上到底是为什么停这一下，王上和五公子之间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第288章 288 怎么一直在问他
只可惜， 他们对五公子了解甚少，哪怕心里猜了许多可能也没有哪一条是最可信的。
治粟内史作为还灵的顶头上司被许多人暗中瞩目，他忍不住暗暗撇嘴， 别人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啊。
别看这位五公子名义上是他的属下， 实际上人家相当于自己开了个堂口，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传布粮种， 平日里做什么都无需跟他汇报， 只有在取得进展的时候才会知会他。
治粟内史也不敢多问， 毕竟户部尚书手底下还有一位公子，而那位公子都已经被打发到三川郡去了。
五公子连自己的弟弟都能差遣，王上的态度还用说？
治粟内史一边想着这个一边看向了李斯。
廷尉作为秦王的心腹兼亲家， 肯定知道内幕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居然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上次王上有意择太子的时候还传出了信， 这次……难道比太子人选还重要？
暗中看李斯的人并不少，而李斯则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十分稳重的模样， 搞得所有人都七上八下。
嬴政坐下之后没说别的，直接看向了卫尉。
卫尉便及时站出来说道：“启禀王上， 李信将军大破寿春， 请王上示下何日班师回朝。”
嬴政垂眸说道：“传令李信， 暂且不必回朝，转向北上， 于莒屯兵。”
还灵听后耳朵动了动， 莒？他脑子转了好几圈才想到这个地方，此地如今是秦齐交界地，属于秦国。
嬴政让李信在这里屯兵……意思就是打完楚国直接去打齐国？
这……能行吗？
还灵不知道李信攻打楚国的过程， 不过没有了项燕以及他手下那些将领，李信打起来应该不是那么困难，伤亡也不会很高，至少不比历史上难。
可再简单也是前前后后打了好几个月，无论将领还是士兵都已经非常疲惫，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攻打齐国……能行吗？
或者……嬴政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他说的是屯兵，就是给齐王建一个陈兵边境的信号。
齐王建本人是个怂包，当初邻国都找他求助，并且还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其他国家被灭的话，齐国也保存不了多久。
在这种情况下，齐王建居然还是按兵不动，甚至还向嬴政进献各种东西讨好，那么这场仗应该打不起来。
还灵想到这里倒是放心了不少，剩下的就是同情李信在外面奔波大半年，眼看还要在那边不知道停留多久，也是不容易。
不过再想一想，嬴政这明显是要抬举李信，给他功勋。
齐国现在真是谁上谁都行，哦，前提是秦国水平稍微好一些的将领都能去。
等齐国彻底投降，李信身上也有灭两国的功勋，以后再没有国战，他就算不能跟王翦这样的人平起平坐也只不过是差在资历上罢了。
还灵想明白了开始盘算着要不要给他的好朋友送点东西过去。
武器就算了，衣食倒是可以盘算一下。
还灵虽然想明白了，但朝上能想明白这些的很少，大家都纷纷对视一眼，小声互相探讨。
因为声音不大，嬴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治粟内史有些坐不住，站出来小心说道：“王上，如今天下只余齐国，齐王胸无大志，能否不急于一时？”
嬴政看着治粟内史说道：“爱卿心中忧虑，寡人知晓，此事寡人自有分寸。”
治粟内史有些着急：“王上，如今粮种尚未传布完成，粮食收成与以往无异，今年天时也算不得好，国库只怕没那么充盈。”
就算是秦国也扛不住短期内连续攻打两个国家啊。
虽然看起来秦国自从拿韩国开刀之后就一直在维持高强度战事，但真正的国战其实是有间隔的，一年打底两年不多，为的就是能够让粮草更加充盈一些。
现在国库倒也不算很空，可也不能真的把国库所有的钱财粮食都算上啊，其他需要花钱的地方怎么办？
扶苏和还灵抬头对视一眼，治粟内史这一下把他们也给牵扯了进去。
还灵还好，毕竟刚开始接手，而且三川郡那边将闾的工作开展得还不错，至少有一整个县愿意用新粮种。
还有北地郡，郡守带头种黄豆，九柘还在研究更加抗寒的品种，好歹也有交代。
扶苏当时推广得显然不是特别顺利，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没在基层工作过，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遇到问题了就找幕僚开会，然后在从中选取最合适的方案。
这本来也是上位者应该掌握的能力，王不需要事事知晓，他只需要了解大概，然后能够分析出哪个方案最好就够了。
扶苏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也没说什么，还灵更是无所谓，就算治粟内史把他牵扯进来也不能说他有错处。
就在兄弟两个准备安静围观的时候，嬴政突然开口说道：“还灵，既然治粟内史说到粮种，那你便说说吧。”
还灵：？？？
说什么？这让他说什么？
还灵迟疑着站出来抬头看向他爹，希望他爹给他一点提示，然而嬴政只是高深莫测的坐在上首，别说提示了，甚至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这时候他才发现，嬴政私底下对待他们这些儿女的时候还是十分温情地。
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压根就没端着架子让孩子们猜猜猜。
还灵猜不透嬴政的想法，干脆就把自己最近的工作推进情况全部报告一遍。
将闾那边需要明年看成果，北地郡也要到明年，倒是蔬菜时间短，但也能看成效。
还灵本来还想说如果真的粮草紧缺，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不了给他划一块地，他专门压榨九柘的徒弟们种粮食。
如果担心土地肥力不行，那就大豆小麦轮播，然后他再想想办法搞一些有机肥，怎么也能供应得上。
不过这种话还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要不然他没办法解释怎么能供应上这么多粮食。
还灵交代的事情听上去似乎工作不多，但事情都比较细碎。
他要不说，就算是治粟内史都不知道一个粮种传布还有这么多讲究。
这也是所有朝臣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公子还灵的工作能力。
怎么说呢，就很接地气。
不得不说，能将这样琐碎的事情整理的井井有条并且还能多管齐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本事。
李斯尤其看了还灵一眼，他心里的天平也有些倾斜了。
此时的李斯还没有那么膨胀的野心，对于太子人选自然考量也不同，他希望能有一个继承秦王志向的君主。
而还灵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是狐妖，寿命一定会很漫长。
至于其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么多年下来李斯也看得出来，五公子虽然有一半妖族血统，但所思所想更接近人类，他也更亲近人类，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公子扶苏……不是不好，主要是他太过亲近儒生。
公子还灵身边也有儒生，但他对那些儒生的态度就是有能力就用，面对那些儒生的游说也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并不会轻信。
在这方面，公子扶苏反而显得稚嫩几分。
李斯作为法家，当然希望法家一家独大，但他也看得出来，秦王就算以法治国也不会允许法家独大，等到一统天下之后，嬴政会想办法平衡。
在这个时候，还灵提出哪个学说有用用哪个，甚至细化到了学说哪一方面有用用哪个，对于嬴政而言之前的困难迎刃而解，会更青睐公子还灵倒也不意外。
等还灵汇报完之后，嬴政满意点头，虽然不声不响，但的确做了很多事情，进度比他预估的还要好一些。
不仅如此，将闾也算是历练了出来。
如今的世道不讲究兄友弟恭，可作为父亲，自然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和平相处。
还灵说完之后老老实实归队。
治粟内史倒是镇定，听完之后便说道：“公子还灵的确成果斐然，即便是如此粮草也要明年才有一些上升，王上不如让大军先回朝吧。”
治粟内史身为全国财政总管自然是有底气的，更何况他说得有道理，秦王一意孤行，那么秦国只怕要乐极生悲。
嬴政没有回答，只是懒散地将手搭在凭几上，又说道：“还灵，你来说该不该召回？”
还灵：……
他爹这是要干嘛啊？把他喊过来就是让他在大朝会上表演的吗？
不管心中再怎么疑惑，还灵还是老老实实站出来说道：“回父王，召回可，不召回亦可。”
就算不召回来，齐王建早晚也是要投降的啦。
可能只需要秦国这边放出一点风声就行。
治粟内史转头问道：“五公子难道还能变出粮草？”
还灵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父王让李将军转道北上并不是要去攻打齐国，而是为了给齐王带去压力，以齐王性情，陈兵边境已经足够，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只是屯兵需要的粮草要少许多，若是内史还担心，那边让士兵停留当地生产建设。”
治粟内史略微一愣：“什么……生产建设？”
第289章 289 小心性命不保
还灵没说话， 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嬴政。
嬴政微微扬了扬下巴：“说。”
还灵便开口说道：“士兵在无战事之时聚集在一起十分难以管束，不如让他们在当地垦荒种地，自给自足， 甚至以后卫兵交换驻守的时候都可以在当地种地生产维持军队运转，农忙时种地， 农闲时训练。”
还灵说着说着忍不住思考，这个好像是……府兵制的雏形啊。
而府兵制盛行的朝代则是唐朝， 虽然唐朝成也府兵制， 败也府兵制， 但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军队体系，一旦时间长了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
当时的政权能解决这些问题就能为国家续命，不能解决， 那就改朝换代。
还灵也不敢说真的能让大秦万世一系， 所以只要能够符合当下， 不会引起动荡的制度都可以使用。
治粟内史和卫尉听后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别说他们，就连其他大臣也在思索。
这个方法似乎真的可行， 那么具体要如何操作，怎么才能平稳调配这些细节才是最重要的。
治粟内史抬头看向嬴政， 嬴政直接说道：“此事需从长计议， 还灵且去写份条陈呈上。”
还灵深吸口气， 开始有些后悔嘴快，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干吗？
倒不是他不愿意写， 主要是真要写， 他恐怕要挤压睡眠时间来写才行。
他手里的事情都很琐碎，更不要提最近他还给自己上了难度——开始培育更优质的蔬菜，并且计划中下一步就是水果。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写府兵制的条陈真的很难为人， 最主要的是这还不是写完了就算的，这么大的事情到时候肯定要商议许久，也就是说他以后只怕要成为朝会常客，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每天猫在自己的值房处理公务就行。
当然，不管心里怎么想，还灵还是老老实实躬身行礼应道：“是。”
还灵退回原来的位置，治粟内史也没有再继续要求撤兵，反正秦王已经铁了心地要让李信带兵北上，他能做的都做了，秦王也不是完全没有考量，这就行了。
接下来的时间自然就是对李信还有士兵的封赏。
嬴政很清楚将士们出征许久，原本好不容易打完以为可以回家结果还要北上，此时此刻士气肯定十分低沉。
所以他直接没有按照以往的程序走，先将封赏定下，也是提振士气。
李信经此一役连升两级，别看似乎级别不高，但要知道虽然大家嘴里都喊着李将军，实际上应该是李校尉。
此役之后他才能真正被称为李将军。
至于其他士兵的封赏自然不需要拿到大朝会上来讨论。
还灵一边为李信高兴一边松了口气，这大朝会终于要结束了，他得赶紧回去写条陈。
可惜他高兴得好像有些太早，就在此时嬴政忽然开口说道：“公子还灵，此次俘虏熊负刍为大功劳，此前更是连续俘虏赵迁、燕喜、魏假，功勋卓越，寡人有意封公子还灵为南阳君，且议来。”
还灵本来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这句话仿佛炸弹一样在耳边炸了一下，顿时被惊醒。
什么情况？怎么就突然封君了？那他到时候是不是还要去封地？哦，不对，秦国好像是封君不列土吧？
还灵人都懵了，看了看身边的扶苏，发现扶苏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又不意外的模样。
真正意外的不仅是还灵，在场的所有朝臣都很意外。
要知道今天可是大朝会，像是封爵这种除了大功于国的，像是宗室封爵很少会拿到大朝会上来讨论。
不过真要细究起来，很难说还灵这算是常规宗室封赏还是大功封赏。
李斯看都没看其他人，立刻上前一步说道：“谨遵王命。”
其他人：？？？
王上让我们商议，还没开始商议你就同意了？
让很多人没想到的是刚刚还跟还灵“对峙”的治粟内史也上前一步说道：“谨遵王命。”
卫尉继续跟进。
剩下的人一看干脆也放弃，接着全都谨遵王命了。
毕竟王上连封号都想好，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最主要的是五公子的功劳够了啊，别说人家本来就是公子，就算他不是公子，只是普通朝臣，这样的功勋也足够封君了。
除了韩王和齐王不是这位俘虏的，剩下的都输在了这位手里。
这么一想，其实现在封君都有些晚，甚至可能还受了身份的影响。
这是秦王所有子嗣之中第一个封爵的，意义绝对不同。
如果没有这一层身份，早在俘虏赵迁和燕喜之后就应该可以封君了。
更何况虽然封爵，但封地一般，当地税收算不上高。
这么一想甚至有人还有些可怜还灵，如果不是被身份拖累，他能更进一步。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还灵一直到大朝会散了还有些迷糊，扶苏面对第一个封爵的弟弟，十分从容且有风度的拱手说道：“恭喜五弟。”
还灵回过神来刚想跟他说什么，结果身边立刻都是围上来恭喜他的。
他只好拽着扶苏的袖子不让扶苏走，然后扬起笑脸应付着那些他都不认识的大臣。
他不认识大臣们，大臣们跟他也不熟啊。
以前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却很少见到。
如今看见之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看上去像个温和端方的君子，怎么也没办法跟俘虏四国国君的煞神联系起来啊。
等把人都应付走了之后，还灵立刻说道：“去你那。”
扶苏也没意见，走得慢的一些人看着兄弟两个肩并肩往后宫走，一时表情各异——怎么看起来这兄弟两个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之前兄弟二人表现得十分和睦并没有人真觉得他们感情好。
在宫中，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哪怕朝臣彼此之间是世仇最多也就是互相不搭理，失礼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更不要提两位公子。
不管怎么说，表面和睦还是要维持的。
不过下了朝还能凑到一起，那就不是表现而是真的关系好了。
奇了怪了，这两位都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怎么没那么剑拔弩张呢？
要知道这片土地战乱这么多年，所有的国家一旦涉及王位争夺所有有资格的继承人都是往死里打的，兄弟之间互相残杀的例子不少，甚至弑父也算常见。
这两位是真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灵到了扶苏寝宫之后坐下来喝口水缓了缓才有些疑惑问道：“父王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封爵了？”
扶苏慢慢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以你的功劳这是迟早的事情，父王压了这么久想来也是因为你年岁不大，不想过早给你压力。”
当然最主要的是封爵的确代表着风向。
最先封爵的肯定是父王最看好的，也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人选。
还灵沉默半晌说道：“我应该不用去封地吧？”
扶苏失笑：“自然不能，封君不裂土，你手上这么多事情，父王怎么可能放你走？”
要知道就算去封地，还灵也只能当个吉祥物，当地有郡守，政务民生都不需要他管，他只需要收取税收就行。
想来父王也舍不得让他五弟过去当个吉祥物每天只知道吃吃喝喝。
还灵顿时松口气说道：“那就好，我这手里许多事情都刚开头，之后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推进，现在走的话恐怕连个能接手的人都找不到。”
“你的宅子……”扶苏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
还灵有些意外：“嗯？我的宅子怎么了？”
扶苏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在算日子看你什么时候开宴比较好。”
还灵听后顿时也有些发愁，他与朝臣往来不多，以往乔迁之类的都是请相熟的人，但是这次不行，封爵是大事，派帖子也是有学问的。
扶苏见他开始皱眉便安抚说道：“别担心，没人会拒绝你的帖子，不过……你府上的管家的确是应该换一换了。”
还灵没说话，樊城他用得还是挺顺手的，有能力还听话，不会过多发散思维也不会有太多小动作，换一个或许能力更强但未必比樊城忠心。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天天盯着一个管家，但他哥说的也有道理，樊城……毕竟出身不够，对于咸阳的人际关系了解不多，之前他往来的人不多樊城还能应对，如今封爵宴请这么大的场面，他可能真的力有未逮。
扶苏见他不说话便说道：“这样，我安排个人过去帮你把这次支应过去，之后你自己想办法。”
还灵顿时长出口气，笑得眉眼弯弯说道：“那就拜托大哥啦。”
扶苏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还灵在确定自己不需要去封地之后也就放心，没在扶苏这里停留很久。
无论他还是扶苏如今身上都有很多事情，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也就是休沐日或者节假日才有时间聚在一起。
还灵刚刚离开，扶苏就去了位于城外的府邸，这里是他专门养门客的地方。
他一进府邸就被门客围起来，从他们的表情上扶苏就看得出来这些人应该也得到了消息。
扶苏不由得皱了皱眉，对于还灵封爵这件事情，他身边的门客比他表现得还要焦急一些。
话里话外都是劝他要小心防备这个弟弟，甚至还有人说他弟弟心机深沉，故意示弱却暗中与他争位。
意思就是扶苏再不防备，只怕不仅失去太子之位，甚至还可能性命不保。
第290章 290 虫害不能忽略
扶苏面色不虞说道：“此事我自有定夺， 阿灵人品我自然知晓，你们不必如此慌张。”
门客见他不为所动更是搬出了许多例子，春秋时期的例子随便一翻就是血淋淋的手足相残， 而且有不少都是弟弑兄。
扶苏微微叹息说道：“此事父王心中已有成算，你们等候消息就是。”
门客微微一愣， 扶苏公子这意思是……秦王已经决定了？
他们认真思索半晌都没有想明白，这些人虽然没有接触过嬴政， 但因为在扶苏身边得到的消息比别人要灵敏一些， 让他们分析嬴政的想法必然是做不到的， 但通过秦王的行为分析他的想法倒还有几分准。
这些人也是凭着这样的本事才能在公子扶苏身边混一混。
可是如今他们竟然没有分析出来，这就是失职啊。
扶苏见他们不懂便直说：“阿灵的府邸当初修建的时候就已经是按照封爵之后的规模修建的。”
其实这件事情他也是刚刚才想到，当初就算觉得还灵府邸有些大， 但是一想到他弟弟那个折腾劲儿就觉得好像也不算很大。
毕竟还灵是一言不合就炸房子的存在， 不大一点怎么禁得住他炸？
当时就算大家察觉府邸规模大也不过是觉得秦王宠爱儿子， 反正还灵是公子， 地位本来就不同，大一点就大一点吧。
如今看来， 只怕当初他的父王早就想好要给还灵封爵了。
唯一耐人寻味的就是封爵的时机罢了，从一开始就压着一直压到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封爵就很耐人寻味。
扶苏不去思考那么多， 想多了容易陷入魔障。
他的父亲显然是不想看到儿子们反目成仇的， 真要把还灵视为仇人那才是自取灭亡。
更何况还灵有没有争他难道不知道吗？
扶苏环视一周说道：“除此之外， 阿灵那里人手有缺，过两日我会派人过去。”
他说完就去往主院不让任何人打扰， 只留下一堆人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比起扶苏那里， 还灵倒是平静许多，嬴政给什么他都接着就是，至于其他没时间去想。
因为他直接跑到了郊区开始查看菜种。
别说， 菜种的培育要容易多了，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虫害。
如今的科技手段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民间大多是依靠草木灰来完成。
只是单单使用草木灰很难达到完全杀虫的目的，最多也就是能够将土壤里的虫卵杀死一部分。
还灵摸了摸下巴，这样看来只提高粮种产量也不行，粮食都让虫子吃了，粮种再好也没用啊。
他倒是跟九柘的那些小徒弟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只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跟这些人讨论这玩意纯属浪费时间。
这些家伙是妖啊，他们的思维方式很简单，有虫子那就用法术把虫子给除掉好了。
法术的确好用，可还灵又不能给每个村镇分派一个妖怪，虽然现在整个国家的妖都在他的手下做事情，那也不够这么用的。
这种事情还是要还灵自己来，别人都帮不上忙，人类也不行。
要是大家知道有好用的驱虫方法哪儿还用得着他发愁？
还灵只好在记忆的角落开始寻找各种科学方法。
不得不说，妖怪当久了，脑子里已经没有科学什么事儿了，除非是印象特别深刻的那种。
好在当了妖怪之后记忆力很好，哪怕穿过来小十年他也还能依稀记得当初学过的东西。
目前杀虫只能用一些不需要过渡加工的东西，比如菖蒲、苦参以及生石灰。
菖蒲可以碾碎之后浸泡在水中制作药液再进行喷洒，能够消灭蚜虫和真菌。
苦参的根部含有生物碱，碾碎之后浸泡水中制成药液则可以杀灭蚜虫和螨虫。
再然后就是草木灰和生石灰混合，洒在田间可以调节土壤酸碱度又能杀灭土壤中的害虫。
还灵想了想将第三条给去掉。
现在大部分人使用草木灰并不一定是不知道生石灰的作用，而是因为生石灰比较贵。
毕竟是天然矿物需要开采，这时候的开采能力全部依靠人力，甚至连好一点的工具都没什么，价格自然也比较昂贵。
除非……把开采工具也给改进一下，不过这件事情暂时不那么急，不如先将菖蒲和苦参药液给弄出来试验一下哪个浓度最好用。
还灵一边让人去采摘新鲜菖蒲和苦参，一边把兔妖们喊过来给他们了一个新的任务：培育菖蒲和苦参。
菖蒲其实本来就是这个时代人们餐桌上的菜品之一，还灵也曾经吃过，只不过味道一般，他不太喜欢就没让兔妖们培育。
兔妖们又多了一项任务倒也没什么不满，甚至还有点开心。
谁都知道给幻月轩主做事情不会被亏待，更何况能够在这位面前露脸的机会太少了，想要受到重用当然要多做事情才行。
其实这里面苦参的培育还好，菖蒲才是问题，因为它只生长在温暖区域，南边更常见，北边几乎没有。
现在大秦版图跟后世还不一样再往南巴蜀百越一带还不属于秦国。
如果真的要种植只能往楚地去，可是真要将种植地完全放在那边，还灵又担心自己鞭长莫及。
跟粮种菜种不同，农药这东西还灵想要攥在自己手里。
菖蒲和苦参药液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肯定要想办法研究化学成分的药液，可一旦涉及化学成分大部分都会有毒素，不严格管束被有心之人弄走容易出人命。
这东西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一些。
所以培育能在北边水域生长的菖蒲还是很重要的，也不知道这些兔妖能不能做到。
培育暂且可以放在一边，药液的制作倒是先一步弄出来了。
还灵早就让兔妖们留出一块让蔬菜自然生长的地用来实验。
当他带着人过去的时候，看了一眼菜地就忍不住嘴角一抽——整个菜地也就不到一半的菜叶还是比较完整的。
大部分菜叶子都被啃得仿佛蕾丝布一样，有密恐的人只怕看一眼都能当场晕过去。
还灵转头对人说道：“将药液撒上去吧。”
这个喷洒方式其实也很古老，就是直接将药液放到木桶里面然后用葫芦瓢泼洒。
当然这种喷洒方式是不太科学的，泼洒并不能保证能够均匀洒到每一棵菜上，有可能一部分菜撒多了一部分菜有没有接触到药水。
还灵只好让妖怪们用法术将药水均匀洒上去，同时将喷洒设备也给纳入规划。
药水喷洒之后并不能当场见效，这些菜都是按照自然生长速度，并没有让兔妖们加速它们的生长。
因为兔妖们的法术只针对植物，蔬菜们长大但虫子不会跟着长大，所以之前在培育各种粮种和菜种的时候压根就没意识到虫害的问题。
还是到后来让培育出来的优良菜种在菜地里自然生长，恐怕还灵也很难意识到虫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