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阳不是一个能忍得住的人，他憋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最委婉的问法：“那你还会回秦国吗？”
还灵歪头想了想：“看情况，如果需要跟其他妖怪交流或许会过去，但也可能去别的地方继续寻找其他妖怪交流，修炼一途漫漫长路，总要看不同的风景才好。”
秦舞阳简直已经有些羡慕他的潇洒了：“我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还灵顿了顿，心想他不会把秦舞阳给带偏了吧？
不过，秦舞阳本身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或者说他在荆轲刺秦这件事情中最大的贡献就是暴露了他们不怀好心这件事。
能不能策反他都无所谓，而且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秦舞阳对燕丹还是很死心塌地的。
还灵继续跟秦舞阳探讨，他说的那些修炼方法里基本上就是九假一真，当然就算是假的也不至于让秦舞阳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
只不过就是修行进境缓慢罢了，可他现在也很慢，估计是察觉不出来。
还灵耐心地跟秦舞阳一起探讨了几天之后，秦舞阳对他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在乎还灵比他小，一口一个赵兄喊得十分真心实意。
毕竟就算是九假一真，总也有真的，只这几句真话都能让秦舞阳少走许多弯路。
还灵跟他混熟了之后就开始旁敲侧击，他问得也比较隐蔽，大部分问的都是：燕国还有秦国来的吗？他们在燕国过得怎么样之类的。
秦舞阳只以为他是想留在燕国才这么问，十分热情说道：“都很好，王上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太子心胸宽广。”
还灵听到他评价王上不怎么样的时候差点下意识地反驳，后来才发现，哦，这个王上说的是燕王。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连你都觉得燕王不行吗？”
秦舞阳嗤笑一声：“胆子小极了。”
还灵心说燕王这个国王做得还真是一点威信都没有，下面的官员，哦，秦舞阳还算不上官员，居然都敢这么评价。
但凡秦国敢有人这样光明正大贬低秦王，前面话刚出口，后面就要被抓起来了。
还灵又问道：“怎么胆子小了？”
“有些人他都不敢收留，好多都是太子救下来的。”
还灵心念一动问道：“那得是什么人连燕王都不敢收留？”
秦舞阳随口说道：“比如说樊於期，唔，你认得他吗？”
还灵眼都不眨地摇头：“不知道，我对秦国了解并不多。”
秦舞阳说道：“樊於期本来是秦国大将，结果因为得罪了秦王，全家被杀，他也流亡到了燕国。”
好家伙，樊於期谋反的事情你们是一个字都不提啊。
真·春秋笔法。
还灵听着秦舞阳贬低秦国贬低嬴政，又说樊於期多么可怜，真的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没有直接起身揍人。
等秦舞阳终于说完，还灵才问道：“那他现在何处？燕王不愿意收留他的话，只怕也得不到重用吧？”
“哎，他在蓟城的东南角落了脚，说是不想麻烦太子殿下。”
还灵顿时放下心来，樊於期没有住在太子府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没有过多询问樊於期相关，毕竟他在这里的人设是冷漠的妖怪，除了修炼，对什么都不上心的那种，对某个国家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接下来的两天，还灵经常会在聊天的间隙偶尔引导秦舞阳说出樊於期的一些事情。
其实引导起来也不难，只要往秦国国法严苛，秦王暴虐的方向引就行了。
毕竟樊於期是地位最高的受害者，在秦舞阳嘴里，樊於期都快成一代名将了，结果就因为得罪秦王而导致家破人亡，晚年流落燕国。
还灵每次听秦舞阳说这些，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等他临走前一定要套秦舞阳的麻袋！
第112章 【一更】112 失踪
秦舞阳虽然情感表达激烈了一些， 但他的确提供了不少信息。
还灵凭借着这些零碎的信息定位到了樊於期的位置，他当机立断决定赶紧去一趟，免得回头樊於期自尽。
他觉得带活得回去， 他爹应该会更加开心一点。
到了晚上，还灵偷偷出门的时候深深觉得自己大概还有当特工的潜质， 幻术真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必备佳品！
当然前期收集信息的时候工作对象得是秦舞阳这样的傻白甜，换成燕丹， 他可能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要不然就只能在蓟城里面大海捞针。
樊於期在燕国过得着实不算好， 住的地方比贫民窟稍微好一点但有限， 房子很小放张床之后就没多大地方了，连个院子都没有，还灵过去的时候甚至看到他还在自己往屋子里抱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若是没有谋逆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只能说这人对自己实力估算不足， 真以为能够扶持成蟜上位。
不过这个人的确比较敏锐， 在还灵踏入他房门的一瞬间， 他立刻扔下了手里的柴， 十分警惕按着腰间的短剑问道：“什么人？”
还灵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秦舞阳虽然说话十分片面， 但有些地方也比较精准，至少在警惕性这方面， 樊於期比一般人都要厉害一些。
他逐渐显现出身形， 在他出现的一刹那， 樊於期的眼瞳急剧收缩，燕丹见到还灵也只是以为他长得比较像嬴政， 而樊於期第一反应则是仇人追来了。
那时候他也无法理智分析嬴政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 直接二话不说就拔出了剑刺了过来。
还灵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一记手刀直接打晕了樊於期。
打晕之后，怎么处理倒也有些麻烦。
还灵直接将樊於期五花大绑， 然后拎着他一路出了城，召唤来马妖说道：“带他去庄古县，然后交给赵高，赵高会知道怎么做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在燕国还要停留两天，让赵高跟父王说不必担心。”
不得不说，身边有个赵高还是挺好的，至少他经常出入宫廷，不用担心会捅娄子。
马妖问道：“要快要慢？”
还灵看了一眼樊於期想了想说道：“保证他活着到庄古县就行。”
马妖听后直接驮着樊於期就走，而还灵则又回到了太子府。
他这一来一回，别说凡人，就连秦舞阳都没发现。
马妖在回到庄古县之后发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他不能直接找上赵高。
思来想去，他就找到了王守，将事情交给了他。
此时樊於期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几天水米未尽外加行程颠簸，他到了庄古县的确就剩下一口气了。
王守检查了一下之后给他喂了两口米汤，然后立刻去找了赵高。
赵高在听闻樊於期被还灵找到并且抓住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
他连忙出去看了一眼，他当年也算是见过樊於期，多少也能认得出来。
只不过就算如此他也辨认了好久才确定的确是那个罪犯。
他转头看向王守问道：“这……公子去了燕国？”
王守对着他憨厚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公子不让人说哩。”
赵高无奈：“可若是王上问起，我要怎么回答？”
王守：……
这好像也的确是个问题。
赵高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跟我走一趟吧。”
王守倒也没反对，反正他跟扶苏也接触过，跟嬴政接触的虽然少却也不是没见过，倒不至于紧张退缩。
赵高拿了还灵给他的腰牌一路去了咸阳宫直接求见秦王。
嬴政在听说赵高在外求见的时候微微垂眸，半晌才说道：“让他进来吧。”
对于还灵说的那个结果，他或许不会迁怒于还是个婴幼儿的胡亥，但他的确不想再见到赵高。
相应地，他也开始琢磨怎么让李斯也边缘化。
可惜，李斯手握重拳，不好动。
赵高进来的时候十分规矩，行礼之后就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想念或者是委屈之类的。
他不用感情牌反而让嬴政对他高看了几分。
当然最主要的是嬴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樊於期身上。
可惜赵高一问三不知，最后赵高只是说道：“最先得到消息的乃是庄古县尉王守，不知王上是否要召见他？”
王守？嬴政对这个名字略有几分陌生，但很快他就想起了王守是谁，立刻说道：“召他进来。”
王守进来之后，嬴政就让赵高退下，赵高十分平静地退到了偏殿等待。
嬴政看着王守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寡人细细说来。”
王守粗中有细，早就审问过马妖，只不过马妖知道的也不多，还灵就算进城也带了他，可是却没告诉他要做什么，跟燕丹那些人的交流过程中马妖也不在现场。
不过他多少也提供了一些信息，比如说还灵混进了太子府这种事情。
王守老老实实一个字不敢加一个字不敢减将事情说了一遍。
嬴政听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唯有黑米看着被他攥在手里的毛笔有些心惊担颤——感觉王上再用力一些，这毛笔都要断了啊！
王守说完之后，嬴政轻描淡写问道：“还有吗？”
王守立刻说道：“没有，公子只说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让王上放心。”
嬴政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手一挥说道：“退下吧。”
等王守退下以后，嬴政将手里的毛笔一扔怒道：“胡闹！”
黑米在一旁观察了半晌之后才小声劝道：“王上息怒，还灵公子如此行为必有因由。”
嬴政面如寒霜：“你不懂。”
嬴政生气并非还灵不声不响跑去燕国，他自身有实力，燕国那边也没什么厉害的妖怪，去也就去了。
他真正生气的是还灵完全没想过自身安危，他在去之间必然没有查探过燕国有没有厉害妖怪。
说严重一点就是这孩子从来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上。
他跑去燕国想要提前铲除危险，嬴政自然欣慰，可当父亲的却见不得儿子涉险。
他手下那么多妖怪，哪个去不行？何必亲自去？
等这小狐狸崽子回来，非得好好教育不可。
嬴政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开始处理政务。
只不过今天从上到下都知道王上的心情应该不太好，毕竟连李斯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其他人被骂得更惨。
等大家出来之后一合计发现没人知道王上为什么心情不好，就连李斯都有些莫名其妙。
还灵还不知道他凭一己之力坑了无数官员，也不过就是在跟秦舞阳聊天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上一凉，抖了抖罢了。
秦舞阳好歹是个妖怪，立刻察觉到不对，看着他问道：“五郎怎么了？”
嗯，这是知道还灵在家中排行第五。
还灵摇了摇头：“忽然心血来潮觉得有些危险，但又很快过去。”
秦舞阳大大咧咧说道：“哦，那等你回家就要小心一点了。”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嗯？”
秦舞阳说道：“每次我祖父要揍我的时候，我都会有这种感觉。”
还灵听后十分惊奇：“你祖父还会揍你？”
秦舞阳点头：“对啊，我闯祸都是祖父揍我，我爹不敢的。”
还灵心说你祖父也是很厉害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必小心这些。”
秦舞阳看向还灵：“你家里妖从来不会揍你吗？”
还灵想了一下，好像也想不出嬴政揍人的模样，别说他没有揍过孩子，甚至也没有吩咐过宫人，内核稳定得很。
他摇了摇头：“不会。”
秦舞阳十分羡慕地看着他：“你家里妖真好。”
因为我也不会十三岁就杀人啊。
还灵忍住了没有吐槽，他现在的妖设是矜持淡漠的高手，不能崩妖设啊！
他刚要说什么就看到燕丹急匆匆赶来说道：“大事不妙。”
秦舞阳立刻站起来：“是有人找揍了吗？”
还灵稳稳坐在那里，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高冷妖设的好处了，根本不用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来表示自己不知道。
燕丹看了一眼还灵说道：“樊於期不见了。”
“什么？”秦舞阳十分生气：“他跑了？”
燕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过不多时荆轲也匆忙而来，看向秦舞阳问道：“能找到他吗？”
秦舞阳点头：“我去看看。”
他刚要走就转头看向还灵：“五郎要不要一起去？”
燕丹跟荆轲对视一眼，发现秦舞阳现在对这位狐妖已经十分信服。
他们对还灵的态度是热情里带着谨慎，这样的狐妖如果要对他们不利，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可惜秦舞阳似乎压根就没想到过这些，他现在已经觉得这狐妖肯教他修炼就是天下最好的妖。
还灵看了一眼荆轲和燕丹微笑着摇头说道：“不必，我还是在这里修炼为好。”
从表面上来看他应该是不知道樊於期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秦舞阳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样立刻说道：“樊於期就是前两日我说过的那个人。”
燕丹和荆轲立刻警惕起来，这狐妖竟然知道樊於期？
第113章 【二更】113 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还灵在心里叹了口气， 傻白甜真是一把双刃剑。
在贪图他容易打探消息的同时也要小心他把自己给卖了。
幸好当时他只是巧妙地用语言引导，而并不是直接询问，甚至大部分信息都是秦舞阳自己主动说出口。
否则现在他可能已经装不下去， 分分钟被拆穿，只剩下把燕丹跟荆轲一起抓了跑路才可以了。
虽然他也的确是这么计划， 但带着两个大活人离开的难度实在不小。
当然这个所谓的难度说的是他不想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别的不说，太子失踪， 这座太子府从上到下估计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哦， 是他啊。”
嗯， 他知道这个人，也听了那个人的故事，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个冷漠的妖怪， 不关心人类啊。
燕丹看着还灵的表情有些复杂， 似乎又在出神， 还灵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后就特别想问：你天天盯着我的脸在想什么？
可惜不能问， 他对外说辞是一直在深山老林修炼，不怎么在乎人类， 所以应该也不会细心观察人类看他的目光。
荆轲主动说道：“不如请赵小郎也走一趟吧，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什么。”
还灵看向燕丹， 燕丹回过神来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还灵这就知道燕丹跟荆轲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他， 当然也不是特别怀疑， 总而言之信任不足却又想不出他跟樊於期有什么过节。
还灵起身冷漠说道：“这几日一直叨扰太子殿下，既然殿下有用到赵某的地方， 赵某便走一趟就是。”
嗯， 他去可不是为了喜庆自己的嫌疑，而是为了帮助燕丹，谁让他吃喝都在太子府呢？
燕丹十分客气说道：“有劳赵小郎。”
一行人到了樊於期的家中， 没等还灵说话，荆轲便说道：“昨日必定出现了意外。”
秦舞阳也点头说道：“对，这些柴都散落在地上了，樊将军爱洁，若非遇到意外绝不会如此。”
还灵重回“案发现场”倒也不紧张，昨天他也犹豫过要不要把这里处理一下。
不过要处理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房子给烧了，一了百了。
可樊於期住的地方人口实在太过密集，基本上房屋都是连着的，再加上他门口还有很多柴，一旦烧起来左邻右舍必定受到影响，说不定这一整条街的房屋都要损毁。
这些贫民能有个栖身之地已经不容易，若是再烧毁，只怕大部分人都没有能力重建家园。
还灵心一软，干脆也就没管，反正他手段多的是，想要误导燕丹和荆轲两个凡人简单得很，秦舞阳修为又不如他。
不过，能少点麻烦还是少一点好。
所以他还是主动指了指地上说道：“不一定，你们看地上的脚印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另外一个人的脚印，证明并没有人进来过。”
其他三个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地面。
贫民窟的房子地面都是夯土制成不说，灰尘也很大，或许樊於期每天疲于奔命并没有心情收拾房屋，是以此时看脚印就十分明显。
屋子里的确有四种脚印，其中一种脚印已经有些浅，剩下三个则深很多。
秦舞阳下意识地抬脚对比了一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脚印，燕丹和荆轲也是如此。
还灵顺着自己的脚印推到门边说道：“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也有一种可能是作案的人就在这四个人之中。”
秦舞阳下意识地说道：“不可能。”
还灵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脚印似乎在认真研究。
昨天晚上他离开的时候直接用了缩地成寸，根本不存在离开的脚印，所以此时屋子里就算有他的脚印也是走进来的那种。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年头没什么现场保护意识，最先进来的秦舞阳已经十分迅速地将昨晚的脚印破坏了不少，只留下了一部分而已。
后来燕丹跟荆轲也陆续进来，他们倒是知道不让下人跟来，但也已经没用了。
荆轲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脚印说道：“的确如此，可……若是这样，到底怎么失踪的？”
他说完又抬头看了看房顶，房顶虽然年久失修，但看起来根本没有被动过样子。
谨慎起见，燕丹甚至让人爬上屋顶检查了一遍，结论就是屋顶没有任何人动过手脚——毕竟上面的茅草要是被人翻动过肯定会有痕迹。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还灵站在那里半晌才问道：“会不会是他自己走了？”
“怎么可能？”秦舞阳问道：“不是说没有出去的脚印吗？”
还灵用下巴示意说道：“但还开着窗啊，这个时节对于普通人类而言，晚上还是很冷的，他为何要开窗？”
虽然已经开春，但北边比南边要冷许多，否则樊於期也不可能大晚上还要出去抱柴来烧。
荆轲立刻凑到窗前仔细查看了一下，结果居然真的在窗子上发现了脚印，他立刻翻窗出去，结果出去之后却发现根本没有线索。
樊於期的窗子对着的是后面的小巷，小巷狭窄，出去就是路，就算有脚印也被来来往往的人给破坏了。
秦舞阳看着窗台上的脚印沉默半晌转头看着还灵问道：“他……他真的是自己跑的？”
还灵摇头：“我只是如此猜测，毕竟从他的情况来看，除了燕国也没有别处可去，除了太子也不会有人再收留他，他不该跑才是。”
荆轲翻窗回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他怕死而已。”
还灵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燕丹，燕丹似乎有些惆怅，只是说道：“他年事已高，身边又无亲属，钱财也不多，还能去哪儿呢？”
荆轲面现怒容：“殿下，此人出尔反尔，狼心狗肺，您又何必担心他？不如让人全城搜捕……”
“不必了。”燕丹抬手制止说道：“他又没犯法，何必如此？”
说完他便走出屋外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回去吧。”
还灵沉默地跟着往外走，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窗台。
窗台上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是没有脚印的。
那个所谓的脚印不过是他用幻术迷惑了燕丹和荆轲罢了。
只要让这两个人相信樊於期是自己跑路的，短期之内才会没有麻烦。
等回到太子府之后，燕丹和荆轲两个人都很沉默，秦舞阳仿佛有些别扭，一直跟在还灵身边。
燕丹忽然回头说道：“阿阳，你随我来。”
秦舞阳应了一声，老老实实跟着他走。
等到了太子府的书房之后，荆轲便问道：“阿阳，关于樊於期的事情，你跟那狐妖说了多少？”
虽然还灵一直说秦舞阳是傻白甜，但人家也的确不是真的傻子，他立刻反应过来问道：“你们怀疑五郎？”
燕丹温声说道：“倒也不是怀疑，只是问一问而已。”
秦舞阳倒也没生气，虽然他很喜欢还灵，但认识的时间短，肯定比不上跟燕丹以及荆轲的感情。
他坐下来认真回想了一遍，然后将他跟还灵之间的谈话复述了一下，当然这个复述也是捡着跟樊於期相关的话题复述的。
作为妖怪，别的不说，记忆力当然是还不错的。
他复述完之后，燕丹跟荆轲对视了一眼。
从谈话来看，还灵没有任何问题，他对樊於期似乎并没有过多关注，或者说这只狐妖对人类就很冷漠的样子。
秦舞阳有些不确定问道：“应该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吧？”
燕丹摇头：“不是他。”
荆轲冷笑说道：“贪生怕死之辈，当时我不该心软让他处理后事，当动手！”
燕丹好脾气说道：“樊於期没错。”
“大丈夫连为家人报仇的本事都没有，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秦舞阳多少也知道一些事情，小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荆轲有些颓唐：“没有了樊於期，秦王又如何肯见我？”
秦舞阳有些不安：“那……把樊於期找回来？”
燕丹摇头：“不必，何必逼人去死？”
荆轲却说道：“他既然跑了就必然有不让我们找到的办法，太子殿下如今被燕王盯着也不好大动干戈。”
燕丹沉默半晌，他虽是燕国太子，但地位却不稳。
没有被废也是因为朝中有人支持，否则下场难料。
燕丹叹气说道：“若是不行，我亲自走一趟秦国。”
荆轲立刻反对：“不行，赵政此人心胸狭隘，当年便曾侮辱于你，你再次去只怕还要承受此等侮辱。”
燕丹说道：“若我们计划能够成功，区区侮辱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完便起身说道：“我去见父王。”
秦舞阳忽然说道：“不如让五郎也一起去吧。”
“嗯？”燕丹转头看向秦舞阳。
秦舞阳说道：“说不定更安全一些。”
燕丹摇头：“那狐妖生性淡漠，未必愿意。”
秦舞阳坚持说道：“我去问他。”
他说完起身就走，找到还灵之后，他便问道：“五郎，太子要带我们去刺杀秦王，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还灵：……
第114章 【一更】114 我想让他们都平安无事……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灵第一个想法就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在秦舞阳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山野精怪，不是任何势力，所以询问他好像也正常。
还灵看着他问道：“要我动手？”
秦舞阳摇头说道：“不， 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太子，别让秦王杀了他。”
还灵垂眸说道：“既然是使臣， 秦王自然不会轻易动手，若是动手则代表两国战事将起， 太子若有这等危险为何还要去？”
秦舞阳坚定说道：“燕国要活下去， 秦王就必须死。”
还灵捏了捏手指， 抑制住了杀心，他抬头看着秦舞阳说道：“也好，便算我故地重游吧。”
秦舞阳顿时眼睛一亮， 转头就去告诉了燕丹。
燕丹特地过来拜谢还灵说道：“未曾料到赵小郎竟愿意走这一趟， 燕丹感激不尽。”
还灵起身扶着他的胳膊说道：“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情， 只是你身为一国太子， 如此冒险值得吗？”
燕丹十分自信一笑：“自然是值得的，此行必定成功。”
还灵听后心中狐疑， 不知道燕丹到底有什么底牌，忽然觉得自己同意跟着过去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当晚还灵就召来了一直跟着他的鸟妖传递消息。
竹精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往咸阳宫飞，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气呢那个听不懂自己的话， 只好找一只鹦鹉去传话。
嬴政在上朝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外面徘徊的鹦鹉， 心中知晓应该是还灵传递了消息过来，他当即抬手说道：“有事奏与三公， 退朝。”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大事， 上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不过嬴政这么突然的退朝让下面的官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他们的王上竟然还会早退？
这是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啊！
一下朝李斯身边就围了一圈人，李斯十分平静说道：“我亦不知。”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咸阳宫，曾经他们君臣不说无话不谈， 也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奏对，大秦的很多事情李斯都是知晓的。
君臣之间亲密无间到了即将成为儿女亲家的地步。
可是最近这些时日，他发现自己好像摸不准王上的心思了。
表面上看王上对他依旧倚重，但李斯觉得自己已经被疏远，只是别人感觉不到而已，那种滋味唯有身处其中才明白一二。
在走出咸阳宫之后，李斯就收到了消息——燕国太子燕丹即将亲自前来秦国献图。
李斯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王上如此变幻莫测，难道是因为燕丹？
嬴政大概也想不到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早退竟然引起李斯的各种怀疑。
他听了鹦鹉回禀的消息之后，半晌都没说话。
一旁的黑米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王上怕是气狠了。
嬴政这个人越是生气就越是平静，当然他并不会完全憋在心里，只不过是不轻易让人摸透他的情绪罢了。
不过作为秦王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怎么可能摸不准王上的情绪？
半晌之后，嬴政才平静说道：“知道了，退下吧，记得让还灵公子小心一些。”
等鹦鹉离开之后，嬴政才问黑米：“寻常人家父亲揍儿子都用什么？”
黑米：……
这是送命题啊！
这要是答得不合适，要么王上生气，要么还灵公子生气。
许久没有得到答案的嬴政转头看向黑米，黑米腿一软跪下说道：“王上息怒，公子……公子也是为了王上安危着想。”
嬴政冷笑一声：“手下那么多妖怪，还有那么多徒弟，偏偏自己去，不治好他这个毛病，将来他得惹出多大的祸事？”
黑米不敢再求情，只是小声说道：“好像……竹板藤条都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里祈祷还灵公子知道之后别宰了他。
嬴政点点头：“嗯，去准备吧。”
黑米吩咐下去的时候感觉腰都弯了。
嬴政垂眸看向书案上的纸。
他这里已经开始用纸处理政务，不过也就他能用而已，纸的数量太少，所以大多都是让手下的博士将政务誊抄在纸上，然后再送上来，等他批复之后再誊抄到竹简之上发下去。
唉，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聪明伶俐又有孝心，就是不太在乎自己。
此时正在路上的还灵忍不住又抖了一下。
他忍不住捏了捏手指，心说黑白羽树怎么也不给他一个能掐能算的法术，这样他也好掐算一下自己到底有什么危机。
难道他心头的危机感是来自燕丹？
毕竟这些时日他发现燕丹十分自信，言语之间有必定成功的意思。
可刺杀这种事情谁说得准？还灵不想崩妖设又想知道他们的倚仗到底是什么，感觉脑细胞都要死完了。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小鹦鹉飞了过来给他传递消息。
还灵在听到嬴政叮嘱他小心的时候微微一笑，但还是问道：“父王生气了吗？”
小鹦鹉歪了歪脑袋：“没有，王上很平和。”
还灵听后顿时放心不少，小动物对人类的情绪感知还是比较敏锐的，他觉得嬴政情绪平和那应该没问题。
他刚将鹦鹉放飞就听到秦舞阳敲他车门的声音。
还灵收回手说道：“进来吧。”
秦舞阳钻进来之后便问道：“刚才什么东西从你车里飞走了？”
还灵面不改色说道：“闲来无聊养的鸟。”
秦舞阳听后也没放心上，哪里会想到那鸟不是一般的鸟，而是传递消息用的。
他压低声音说道：“再往前就到大秦境内了，我……我有点紧张。”
还灵问道：“紧张？殿下和荆轲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秦舞阳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哎……万一失败……你说怎么办？”
还灵淡定说道：“就算失败，只要秦国宫廷之内没有其他比你厉害的妖怪，你想跑还是挺容易的。”
秦舞阳低头说道：“那殿下和次非……”
“若是行刺失败，他们必然活不成。”
秦舞阳抬头看着还灵一脸殷切问道：“五郎，若是真的失败，你……能不能救他们？”
还灵看着秦舞阳沉默半晌才说道：“太子殿下信心百倍，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来找我问过他吗？”
秦舞阳微微一愣他摇了摇头说道：“还……还没有，殿下说妖很少会插手人类的事情，不让我来烦你。”
还灵沉吟半晌说道：“那你去问问殿下需不需要，若是需要，最好找个时间一起坐下来谈一谈。”
秦舞阳瞪大了眼睛：“你……你同意啦？”
还灵不置可否说道：“也不算同意，看殿下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打动我吧。”
他说着对秦舞阳微微一笑：“想要我出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秦舞阳立刻起身说道：“殿下手中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你等着。”
还灵看着他的背影回忆了一下刚刚的话，嗯，没毛病，他不能主动要求帮忙，否则反而会让燕丹怀疑。
等到晚上，秦舞阳又偷偷摸摸过来说道：“殿下请你去一趟。”
还灵起身说道：“走吧。”
也不知道燕丹会给他开什么样的报酬。
等他到了燕丹的帐篷之后，发现里面居然只有燕丹一个人。
他有些奇怪，只是还没等他问，秦舞阳便问道：“次非呢？”
“赵小郎快快入座。”
燕丹等他们入座之后才转头对秦舞阳说道：“次非有事先行回了燕国，等过段时间再来找我们汇合。”
还灵心中奇怪，荆轲作为主力怎么会先回燕国？难道是计划改变，打算用别的方法刺杀？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忽然就有了一种危机感。
燕丹看着还灵问道：“阿阳说赵小郎愿出手相助？”
还灵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在下是说如果太子殿下出的价码合适，倒是可以保太子殿下一命，至于行刺……那是万万不能的。”
哪怕是口头答应也不行，要不然他到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上殿的使节团名单里有他名字这件事情。
真要那样的话，他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他爹不会亲手揍孩子。
燕丹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了一个盒子推过来说道：“不知这东西能不能让赵小郎出手一次？”
还灵顺手打开盒子，竟然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琉璃瓶。
虽然颜色有些杂，透明度也不是很高，但的确是琉璃没错。
这时的琉璃制品可以说是顶级奢侈品，里面装的东西必然价值不菲。
还灵拿起瓶子观察了一下，发现里面是流动的金色液体，他打开瓶子闻了闻，嗯，没什么味道。
那一瞬间他是迷茫的，这到底是啥啊？他这是又孤陋寡闻了吗？
偏偏燕丹还问道：“怎么样？此物可还能入赵小郎的眼？”
还灵轻轻放下瓶子，依旧一脸高冷说道：“那要看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了。”
燕丹轻声说道：“除我之外，次非和阿阳也要平安无事。”
还灵忽然学着嬴政的样子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案几说道：“那还不够。”
燕丹却没说话，还灵抬眸看去发现对方又在盯着他出神。
第115章 【二更】115 藤条和竹板选一个吧……
燕丹不说话， 还灵也不说话。
秦舞阳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是何物？”
还灵心说问得好！
他也很想知道。
傻白甜在某些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过这也说明并不是他见识少，秦舞阳多少也算是有点家学渊源都不知道呢， 他不知道岂不是很正常？
可惜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之前已经铺垫了很久见多识广的大妖怪， 不能露馅！
哎，这妖设太难维持了， 要不然就跑路吧。
还灵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 便听燕丹说道：“此为帝流浆。”
还灵：？？？
什么玩意？你说什么玩意？
他垂眸看了一眼， 虽然他也没见过帝流浆，但他很肯定这必然不是帝流浆。
如果是帝流浆，在看到的那一眼就会对他产生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看着都毫无触动。
可惜他刚刚装出了一副十分平静的样子， 仿佛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样， 现在连打假都打不了。
秦舞阳立刻惊呼：“这就是帝流浆？”
他抬头看向还灵问道：“不说帝流浆十分难得， 这……这也不够吗？”
还灵只好硬撑着说道：“帝流浆的确难得，但殿下让我做的事情确实要插手人类因果， 反噬可不是区区帝流浆能够弥补的。”
更何况这帝流浆还是假的！
要不是他压根就没想帮忙，高低得报警！欺负狐狸没有反诈app是吧？
燕丹沉吟半晌说道：“能够帮助赵小郎修炼之物确实不好找， 如果赵小郎不嫌弃， 这些金子便也赠予赵小郎。”
燕丹说着随手打开了身旁一个小的木箱， 里面满满当当装了一箱子的金饼。
实不相瞒，还灵在看到金饼的一刹那比刚才看到琉璃瓶还心动。
这么多金子， 够他把整个县城的路都修一遍了！
不过他还是勉强说道：“也罢， 承蒙殿下收留，又有这一段同行之缘，我便帮一次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琉璃瓶和箱子直接收进了空间。
无论是燕丹还是秦舞阳， 他们都不知道还灵还有这一手，此时见到不由得十分惊讶。
秦舞阳瞪大眼睛：“这……这是什么法术？好方便的样子。”
还灵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燕丹说道：“等次非回来再商议如何行事，以你们为主，我可以从旁配合。”
燕丹见了还灵那一手，对他更加信服了几分，拱手说道：“多谢赵小郎仗义出手。”
还灵心说我才不是仗义出手，我是等着荆轲回来好把你们一锅端。
他回去之后就招来了鹦鹉让三匹马妖随时待命。
只是他一连等了三天都没等到荆轲露面，而且时间越长他心里的危机感就越重。
等遇到一个完全没有月亮的晚上，他想修炼都不行的时候，果断决定跑路。
还灵直接去找了秦舞阳说道：“我有要事需跟殿下说一声，你也来听听吧。”
秦舞阳倒是没什么意见，立刻开开心心地跟着他走。
还灵有那么一瞬间心里还着实有几分愧疚。
秦舞阳这个傻白甜待人的确热忱，他可以跟燕丹虚与委蛇，跟荆轲你来我往，但是很难讨厌秦舞阳。
唯有想一想这人十三岁就能杀人，却在面对嬴政的时候胆怯，说明是个欺软怕硬的这才稍微好一些。
他们到了燕丹的帐篷之后，燕丹放下手里的书问道：“赵小郎可是有事？”
还灵微微一笑：“我想请太子殿下和阿阳走一趟。”
燕丹心头一沉看着还灵问道：“去哪里？”
还灵垂眸说道：“咸阳宫。”
秦舞阳转头刚想说什么，结果还没开口就晕了过去。
连他都扛不住还灵一记手刀更别说燕丹。
燕丹在晕过去之前看着还灵的眼神十分复杂，似是感慨又似是解脱。
还灵没有心情分辨他的眼神，直接用幻术笼罩住整个使节团的队伍，然后招来马妖将燕丹和秦舞阳扔到马妖的背上一路风驰电掣回到了庄古县。
之所以没有真的去咸阳主要是因为大晚上的咸阳城门也没开。
他回到庄古县之后，赵高、王守带着人举着火把迎了出来。
还灵看着他们说道：“大晚上的怎么还没睡？”
王守立刻说道：“属下听到了马蹄声惊醒的。”
赵高平静说道：“属下尚未入睡。”
还灵对着赵高点点头，然后对王守说道：“这个人你先绑起来看管好，明日我要带他去咸阳。”
至于秦舞阳，当然是要让妖怪亲自看管了，只不过他不能当着赵高的面说，只是暗示他说道：“此人非同一般，你亲自看着吧。”
王守立刻就明白了秦舞阳可能是妖怪。
毕竟还灵用幻术遮挡住了秦舞阳头上的羊角，王守也看不穿。
安排好之后，还灵一挥手说道：“好了，都散了吧。”
他看向赵高说道：“有什么事情等我明天回来再说，实在棘手的你自己处理了就行。”
赵高有些无奈地看着还灵只好点点头：“公子先休息吧。”
不然能怎么办呢？他家公子动不动就跑得没有人影，偏偏他还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不得不说，跟在还灵身边这段日子是赵高最有挫败感的时候。
无论他怎么用心思好像都很难成为还灵的心腹。
表面上看还灵好像很信任他，但实际上赵高感觉得到对方一直在隐瞒着什么。
还灵公子对王守的态度就不一样，甚至对胡苗苗以及竹新都不同，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徒弟。
这些人似乎都能得到公子的信任，唯独他不行。
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高看着还灵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被他忽略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看不清什么，但灵敏的耳朵却能听到鸟类在半空中飞翔的声音。
庄古县的鸟……好像也比别的地方要多一点。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还灵那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别看他在燕丹和秦舞阳面前游刃有余，实际上连觉都不敢睡，尤其是最后这两天，他总觉得要不好，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匆忙跑路，奔波了半个晚上回到了庄古县。
等他舒舒服服睡完一觉之后，伸了个懒腰，一起来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还是自己家里舒服啊，老赵这工作做得着实不错，他走了这么久也没乱，名下的油坊和豆腐坊都井井有条没有任何问题。
还灵简单看了看账本说道：“行了，父王快下朝了，就先看到这里吧。”
赵高犹豫了一番才低声说道：“公子此行略有些鲁莽，王上怕是要动怒，还请公子小心。”
还灵听后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赵高：“你觉得父王会生气？”
赵高垂头说道：“属下不敢妄自揣测，不过……便是寻常父亲遇到这种事情也是要生气的。”
秦王虽然是国王，但他比许多父亲还要有责任心得多，对待孩子也更关心。
还灵听了之后想了想，然后想起小鹦鹉说嬴政面色平静，他便笑着拍了拍赵高的肩膀：“放心，父王应该知道我去做了什么。”
他又不是任性离家出走，有什么好生气的嘛。
赵高看着还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说道：“公子小心。”
还灵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走人了，赵高仔细想了想，以他对王上的了解，他家公子今天恐怕真的不太好过。
还灵走的时候把燕丹和秦舞阳塞进了马车里。
燕丹经过一晚上的颠簸神情有些萎靡，秦舞阳倒是很精神，看到还灵便破口大骂：“赵还灵，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还灵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忘恩负义？这又从何而来？你于我有何恩？我与你又有何义？”
秦舞阳一噎，只好继续骂人，只不过他骂人的词汇都很贫乏，还灵听了都当没听见。
燕丹叹气说道：“阿阳，不要骂了。”
秦舞阳有些委屈地看着燕丹。
燕丹则一脸平静问道：“你到底是谁？”
还灵关上车窗，利索上马说道：“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他没有封嘴，反正只要他不想，无论是燕丹还是秦舞阳的声音都传递不出去。
唯一麻烦的可能是入城的时候，不过，守城的卫兵也不是谁都能做的，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记人，不要放走不该放的人，也别拦住不该拦的人。
还灵显然就是那个不该拦的。
还灵本来还想好了怎么解释，结果卫兵连车里面是谁都没问直接让他进城了。
进城容易，进宫却没那么容易。
还灵一边入宫通报一边让跟随而来的王守看好这两个人。
嬴政在得到还灵入宫消息的时候冷笑了一声，一旁的黑米立刻低下了头。
还灵进入书房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结果他刚行完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父亲说道：“黑米，把东西带上来。”
黑米捧着托盘低头走了过来，紧接着嬴政便说道：“自己选一样吧。”
还灵低头看着托盘上的藤条和竹板，缓缓抬头看向嬴政：“啊？”
第116章 【一更】116 你还幸灾乐祸？……
还灵看着他亲爹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嬴政直接起身走了下来。
不得不说，那一刻，还灵立刻感受到了十分强大的压迫感。
平日里他跟嬴政见面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嬴政都是坐在那里，所以他也感受不到什么。
现在……嬴政看上去似乎想把他提起来揍。
还灵咽了口口水终于反应了过来， 在争辩和讨好之中选择了滑跪。
他利索地跪下说道：“儿臣知错。”
嬴政顺手拿起藤条问道：“哦？错哪儿了？”
还灵：身为秦王，您问这句话就感觉很不合适， 仿佛下一秒就要无理取闹一样。
而且， 他也的确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他要是知道今天就不来了啊。
还灵认真想了半天之后他老老实实说道：“儿臣不该冲动行事，亲往燕国。”
思来想去，唯有这件事情才可能让嬴政生气。
哪怕他有信心不会出事， 但嬴政作为父亲可能还是会担心。
更何况他走得匆忙，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先斩后奏， 家长不开心也是正常的。
只可惜他信心满满的答案并不正确， 最后还是被嬴政抽了两下。
疼倒是不疼，他确信他爹应该没有下狠手。
毕竟拿着竹简天天看的人手劲儿小不了。
嬴政抽完他便说道：“回去自己反省， 想不明白就别来见寡人了。”
还灵：？？？
完了，这是真的很生气了啊。
他小心翼翼问道：“那……燕丹……”
嬴政脚步一停， 转身问道：“燕丹？”
还灵小心翼翼说道：“儿臣觉得燕丹可能有点问题， 所以就把他给抓回来了， 随行而来的还有秦舞阳。”
嬴政表情变得淡漠了一些，半晌才说道：“让人将燕丹押入天牢。”
还灵认真观察了一下他爹的眼神表情，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仔细看看依稀还能看到几分厌恶。
嬴政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问道：“怎么？还有事？”
还灵立刻一个激灵，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儿臣这就滚回去反省。”
他说完麻溜地就跑了， 仿佛生怕挨揍一样。
嬴政等他跑出去之后才轻笑了一声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崽子。”
黑米听了之后顿时松了口气，心说还是还灵公子有本事。
之前他甚至都以为这位公子要被王上厌弃了呢。
毕竟其他公子就算再怎么惹王上生气，王上也从来没有亲自动手过。
不过想一想，或许这才是还灵公子与众不同的地方。
还灵从咸阳宫出来之后立刻用缩地成寸回到了庄古县，生怕跑慢一点显得自己反省的心不够诚实。
结果前脚刚到自己的府邸，后脚就看到了送给扶苏的那只鹦鹉飞了过来。
鹦鹉落到他的手指上之后说道：“扶苏公子让小妖带句话。”
还灵微微颔首：“他说什么了？”
鹦鹉张嘴：“听说你被父王亲自动手揍了？”
这鹦鹉学的活灵活现，甚至还在亲自上面加了个重音。
还灵闭了闭眼，差点将手上的鹦鹉扔出去。
不过，小鹦鹉是无辜的，他只好咬牙切齿说道：“你回去告诉他，给我等着！”
小鹦鹉连忙点头，然后慌里慌张地飞走了，生怕下一刻公子会暴起伤鸟。
还灵放飞小鹦鹉之后进门就看到了赵高，赵高看着自家公子气鼓鼓的模样轻咳一声问道：“公子此行可还顺利？”
要不是赵高表情十分关切，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他看了赵高亮眼，摆摆手说道：“没什么。”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父亲揍一顿，这说出去实在不太好听。
赵高点点头也没多问就十分有分寸地退下了。
还灵缓缓坐下来开始思索他到底哪儿惹亲爹不高兴了？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
唯一明白的大概就是之前他觉得心头有危机感，并且越靠近秦国越明显，可能就是……提示的这个吧。
可惜他没想到这里，甚至在赵高提醒他的时候也没放在心上。
嗯？
等等……赵高之前曾经提醒过他啊。
还灵忽然意识到赵高或许真的知道什么。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起身出去找到赵高问道：“你之前说父王会生气？”
赵高放下手中的事务谨慎说道：“属下只是觉得王上或许会有些不开心。”
还灵干脆坐下来说道：“为什么啊？你放心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赵高这个人说话做事都很谨慎，也可能就是因为前半生太谨慎了，所以等他把胡亥扶持上去人就膨胀了起来。
所以想办法别让他膨胀，这个人就会非常好用。
赵高倒也相信还灵的信誉，他说不会说出去就必然不会随便说。
不过他还是斟酌说道：“王上对公子十分关心，公子此去太过突然，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王上因此生气也是正常。”
还灵有些不解：“不对啊，我认错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可父王看起来还是在生气，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赵高问道：“公子如何说？”
还灵复述了一下自己的话。
赵高听后却摇了摇头：“错了，公子是说自己不该冲动，但王上的意思是公子从一开始就不该产生这样的念头，公子千金之躯，为何要亲自冒险？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何能让王上放心？”
还灵隐隐明白了赵高的意思：“你是说父王生气是因为我不在乎自己的命？”
赵高说道：“这只是属下的猜测，王上心深若海，又哪里是我等小人能揣摩得到的？”
虽然赵高这么说，但还灵觉得还是相信他比较好。
毕竟赵高跟在嬴政身边很久，对嬴政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的，否则怎么可能讨得嬴政欢心？
所以……他爹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生命不够重视才生气吗？
还灵一脸若有所思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
当初在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拉着还家父子一起死的时候，他对生命好像就已经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穿过来之后也没觉得重活一次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只是也没什么非要死的理由罢了。
后来又觉得好歹穿越一场，占了这么个名额总要有点贡献，更何况又来到了秦国，他觉得自己过得很开心，自然也不会寻死觅活的。
只不过心态这个问题似乎一直没有改变过来。
还灵坐在窗边想了半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重新拥有了家人。
有了一个会关心他的父亲。
可惜，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相处，对于嬴政，他虽然亲近，但更多是把对方当成上司一样对待。
还灵想明白之后，思索了半晌，决定给嬴政写一封信。
有些话当面说是说不出来的，更何况他已经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
还灵认认真真写了封信认错，也没找别的理由，只说是自己不够成熟，没有考虑到父亲之类的。
他这封信送到咸阳之后，当天嬴政就让鹦鹉传话把他喊了过去。
还灵过去的时候还以为嬴政是原谅自己了，等过去之后才发现并不是，或者不完全是。
父子两个关在书房里很久，就连奉命过来的扶苏都被拦在门外不能进去。
过了好半晌，他才看到大门打开，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红着眼眶从里面走了出来。
扶苏看到的时候当即心里一紧连忙迎上去说道：“你若没事就先去我那里等我。”
他爹到底怎么骂小狐狸了啊，把人家都骂哭了。
还灵点了点头，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但心的确不平静，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整理一下情绪。
扶苏把事情上报之后，还没等他开口，嬴政便扇了扇手说道：“去吧，别烦寡人。”
扶苏：……
他只好退下直接去找弟弟。
他回去的时候就看到还灵正坐在那里发呆，别说，小狐狸安静坐在那里的时候搭配着旁边的迎春花，真的是一幅非常美丽的画面。
扶苏仿佛怕惊到他一样轻手轻脚走过去，在他靠近的时候，还灵就转头看向他。
扶苏坐下来斟酌问道：“父王生气也不会很久的，你好好认错就是，被骂也不要难过。”
还灵失笑：“我不是因为那个难过，父王骂我也是对的。”
扶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弟弟好像有些变了，但是到底什么变了却又说不出来。
他迟疑半晌问道：“那你哭什么，父王没有又揍你吧？”
还灵听到他这句话，立刻挽袖子：“你不说还好，你说了我可就记起来之前你还幸灾乐祸来着。”
扶苏立刻否认：“我没有，你别乱说，我只是问问你！”
“问？来，今天让你问个够！”
等两兄弟消停下来的时候，扶苏捂着肩膀终于承认他弟弟没有任何问题。
他坐下来问道：“所以你去干什么了？”
还灵随口说道：“没什么，就是去燕国了一趟，然后混入了他们的使节团，把燕国太子燕丹给抓来了。”
扶苏：？？？？？
第117章 【117】二更 秦舞阳暴毙？……
有那么一瞬间， 扶苏怀疑他弟弟在跟他开玩笑。
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这么大的事情，他父王应该也不至于生气。
于是他倒抽一口气：“你这顿揍挨得不冤， 你到底怎么想的？”
还灵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之前查出来燕丹似乎要对父王不利， 所以我就没忍住想要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结果一不小心就混进去了。”
扶苏觉得这个不小心实在是很有精髓， 忍不住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邀请我一起加入使节团， 一起来大秦搞刺杀。”
扶苏定定地看着他半晌， 然后终于没忍住大声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他又问道：“你半路把他们劫走的？怪不得我收到了消息，说是燕国太子失踪，使节团要等等才能到。”
还灵轻咳一声说道：“本来是要到咸阳才动手的， 就是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燕丹十分自信，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手段， 但是我总觉得有点问题，索性就到了大秦境内之后半路把他们给抓走了。”
他说完又问道：“现在使节团那边怎么说？”
扶苏笑得不行， 听了之后才说道：“已经停下来开始找人了，不过我觉得他们找一辈子大概也找不到。”
还灵叹气说道：“哎， 本来没想连累别人的， 不过在燕国动手想把他们两个带出来也怪麻烦的。”
秦舞阳是妖怪， 可燕丹是凡人，赶路太急的话燕丹说不定就要出点什么事情， 万一还没到咸阳就咽气了怎么办？
扶苏问道：“父王说过怎么处理燕丹没有？”
还灵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没问。”
他只负责抓人，至于他爹跟燕丹的爱恨情仇不是他能管的。
扶苏对燕丹却有几分好奇说道：“这人大概是燕国最有远见之人，我倒是想要见见他了。”
还灵随口说道：“那就见见好了。”
于是他就被扶苏拽着去见了燕丹。
此时的燕丹、秦舞阳和樊於期是被关在一起的。
三个人通气之后发现自己都是被一个人抓了过来。
燕丹有些颓唐说道：“是我引狼入室。”
秦舞阳立刻说道：“这也不能怪殿下， 谁知道那赵还灵包藏祸心，亏我把他当兄弟！”
还灵跟在扶苏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氏，这你们都没发现，难道还要怪我吗？”
在看到还灵的一刹那，秦舞阳气愤地差点跳起来。
只不过他身上捆着绳索，这绳索还是王守提供的，专门用来束缚妖怪，所以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来。
燕丹看了看扶苏又看了看还灵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没等还灵开口，扶苏便说道：“他便是大秦公子还灵。”
扶苏说完，对面两人一妖都愣住了，秦舞阳茫然地看了看还灵：“可……可他不是妖吗？”
还灵看着他问道：“你不也是妖？你的母亲难道不是人类？”
秦舞阳的祖母是妖，他的父亲是半妖，娶了一个凡人女子生下了秦舞阳。
秦舞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唯有燕丹叹息：“我早该想到。”
当初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了，只是从未听过有哪个王室能与妖怪结合生下孩子，他便也抱着侥幸心理。
王室跟普通人家不同，身上有大气运，普通的妖怪根本生不下带有王室血脉的半妖，更不要提还灵还是秦王之子。
燕丹看着还灵问道：“你到底是什么妖怪？想来你母亲也不是普通妖怪。”
还灵没有动作，他没有为燕丹解答问题的义务。
他转头看向扶苏说道：“大哥，你看够了吗？”
大哥？
燕丹看向旁边的少年问道：“公子扶苏？”
扶苏点了点头说道：“大名鼎鼎的太子丹倒也不过如此。”
燕丹倒是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才叹息说道：“当年你出生之时，赵政还曾告知于我，没料到你都这么大了。”
还灵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意识到有地方不太对——他忘记去查燕丹的儿女了。
虽然赶尽杀绝不太好，但燕丹的儿女绝对是高危存在，放他们在外面也太不安全了些。
扶苏也没有理会燕丹，直接转身就走。
倒是还灵说道：“你们既然都被关在这里还没死，说明还有一线生机，就看能不能抓住了。”
燕丹淡漠说道：“既然被抓了进来，我就没打算再活着出去，唯有阿阳……请你看在他对你坦诚相待的份上，放他一条性命。”
秦舞阳立刻说道：“要死一起死！”
还灵看了一眼秦舞阳然后说道：“我从不给自己留祸患。”
放了燕丹都比放了秦舞阳可能性大。
他跟秦舞阳已经是敌人 ，对方还是妖，谁知道若是真放他走，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奇遇之类的，到时候再来找他报仇怎么办？
燕丹忽然冷笑一声：“不愧是他的儿子，都一样心狠。”
扶苏面色一沉：“阶下之囚最好还是少逞口舌之利。”
还灵直接转身说道：“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他临走之前转头看了一眼秦舞阳，发现秦舞阳看着他的眼神很难形容。
有难过有遗憾，唯独没有恨。
还灵心中有些疑惑，秦舞阳居然不恨他吗？
他跟扶苏出来之后，转头看向扶苏问道：“怎么样？”
扶苏想了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就是对燕丹不怎么满意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燕丹一张嘴就骂了两个人——嬴政和还灵。
偏偏这俩还是他现在最在乎的两个人，对燕丹的评价自然会降低不少。
扶苏身旁的小宦官接到了个消息过来微微躬身说道：“扶苏公子，典客刚刚派人前来禀报，燕国使节团已经继续出发。”
还灵跟扶苏对视一眼，扶苏问道：“使节团如今的主官是谁？”
小宦官说道：“是荆轲。”
还灵皱了皱眉，荆轲自从之前莫名其妙不见之后，到如今才出现。
可是这也太巧了一些，燕丹跟秦舞阳两个人失踪之后他就出来，但凡他身上有个疑点都会怀疑到他身上。
哦，当然还灵自己的疑点更大，毕竟他是妖嘛，谁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劫走人呢？
扶苏问道：“燕国之前说要送上樊於期的人头，樊於期失踪，后来燕太子丹要亲自来，如今连燕丹都不见了，他们还有什么底牌？”
没有足够的好处，嬴政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见使节的。
小宦官说道：“燕国使团传信，此次愿献上燕国舆图。”
还灵挑眉，这还真的下血本了啊。
之前燕丹要献上的不过是督亢的舆图，这是中原北上的咽喉，有了这张舆图，大秦想要入侵燕国会变得非常容易。
可那也只是一地的舆图而已，若是整个燕国舆图都到手，跟燕国已经落入大秦之手没什么区别。
扶苏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还灵负手说道：“看来他们是真的很有信心。”
扶苏问道：“你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倚仗？”
还灵摇头：“不知道。”
可惜黑白羽树没给他掐算之类的法术，要不然他就可以算一算对方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扶苏倒是很淡定：“那就等等看吧，希望燕国拿来的是真正的全国舆图。”
还灵摸着下巴说道：“想知道倒也不难，等他到了咸阳，让人去检查他的舆图就是。”
不是图穷匕见吗？先把隐患给掐了，看他还怎么图穷匕见。
扶苏算了一下说道：“他们大概还有十来日就到，到时候看看吧。”
还灵问道：“这国宴到时候我能去吗？”
扶苏立刻说道：“当然，我这就给你安排座位。”
还灵这才放心：“不确定燕国做什么之前，总觉得有些不安心，好啦，我先回庄古县了，等时候差不多我再过来。”
扶苏有些诧异：“你不留在咸阳等吗？”
还灵摆摆手：“我一走走了好多天，庄古县那边也堆了许多事情，还是要回去看看的，反正我来往也容易。”
扶苏一想也是，倒也没有非要让他留下。
还灵回到庄古县之后就体会到了长期脱岗的痛苦——需要他处理的文书堆了一摞。
他看着那些竹板竹简忍不住深吸口气看向樊城：“我说……咱们就不能先用纸吗？”
好歹他们这里也算是造纸之乡，纸的发源地，怎么连纸张办公都做不到啊？
樊城无辜地看着他说道：“不够用啊，现在的纸供应宫中都不够，除非缩减咸阳那边的……”
他还没说完，还灵就抬手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不必说了。”
缩减他父王用纸就算了，他年轻，还是妖怪，身体足够好，用竹简就用吧。
还灵为了处理这些政务几乎熬了一个通宵，等第二天他疲惫地从案几前站起来，揉了揉略有些发麻的腿，深深觉得跽坐对人类身体的摧残太可怕了。
他大概需要一把椅子。
就在他思索让木匠做椅子的时候，就见到他之前送给扶苏的那只传信鹦鹉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还灵对着它伸出食指，小鹦鹉立刻飞过来精准落下，顺便还用脑袋蹭了蹭还灵的手。
啊，加班了一晚上之后，有毛茸茸的小可爱撒娇卖萌还是很治愈的。
还灵脸上刚现出微笑就听到小鹦鹉说道：“公子，扶苏公子让我告诉你，秦舞阳暴毙。”
还灵：？？？？
第118章 【三更】118 还灵有些迷……
还灵有些迷惑问道：“你说谁死了？”
“秦舞阳。”
还灵确认不是自己加班太多出现幻觉之后不由得问道：“他怎么死的？谁下的手？”
小鹦鹉摇了摇头， 来回蹦跶了两下之后说道：“不知道。”
还灵：……
他觉得扶苏大概也很震惊，所以得到消息就让鹦鹉直接过来告诉他，压根也没有查出什么， 或者说他也查不出什么。
秦舞阳是妖怪，就算被绳索束缚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更何况， 嬴政还没决定怎么处置燕丹，照理来说秦舞阳也是安全的。
还灵放下鹦鹉走出去找到赵高说道：“咸阳那边出了点事情， 我回去一趟。”
赵高拱手说道：“蟹农来访， 那……属下先让他回去？”
还灵直接往外走说道：“我亲自去见他一面。”
虽然蟹农是被他拽回来劳动改造的， 但也不好把人晾在一旁太久。
蟹农此时正坐在正堂喝蜜水。
还灵急匆匆走过去说道：“老蟹啊，我有事情要离开一下，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如果着急就先让王守帮你处理， 必须我处理的就等我回来再说。”
蟹农咽下嘴里的水都没来得及说话， 下一秒还灵就从他面前消失了。
蟹农：……
这位公子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他抬头看了看赵高， 最后只好叹气说道：“我先回去了。”
赵高也没问让人将蟹农送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蟹农看起来很是奇怪。
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大， 眼神却沧桑淡漠得很，仿佛已经看透这个世间一样。
再想一想， 还灵公子器重的那几个似乎都有点这个意思。
一个个看上去年纪不大， 但都很成熟。
赵高觉得自己距离真相似乎越来越近，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小心谨慎， 就算知道了结果也不能轻易让公子看出来。
跟在嬴政身边多年的经验告诉他， 上位者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擅自揣测他的隐秘。
其实如果还灵知道他的想法的话，可能会告诉赵高，他并不在乎。
就是不知道赵高会不会在乎了， 毕竟每天在妖怪窝里生活听上去似乎也怪吓人的。
还灵一路用缩地成寸直接到了咸阳宫，以往他都是在远一点的地方停下来，然后步行去宫门口让人通禀。
像他这样出行一个下人都没有的公子算是大秦独一份。
可谁让他是王上爱子呢？别人最多也就是心里嘀咕一下，敢光明正大说出来的都少，更不要提当着还灵的面说了。
而这一次是还灵第一次直接闯入宫中。
他去的时候，扶苏手里正拿着竹简认真观看。
在看到还灵突然出现的时候，扶苏顿时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道：“你就不能先提个醒吗？”
还灵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是想让鹦鹉来提醒的，但它比我慢啊。”
鹦鹉还在半路努力扑棱着翅膀飞呢，还灵都已经到这里了。
扶苏沉默了一瞬，直接将竹简递给他说道：“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吧？”
还灵接过竹简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竟然是对秦舞阳死亡原因的调查。
虽然说是调查，但其实什么结论都没有。
跟他同室的燕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至于樊於期……樊於期在昨天就被拉去咔嚓了。
嬴政对燕丹的处理或许还要看看燕国的情况，但处置樊於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还灵看完之后说道：“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秦舞阳的尸体呢？”
扶苏说道：“还在牢里。”
还灵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带出来？”
扶苏无奈：“都变成羊了，我都不敢让人进去，早知道该让你把他带走的。”
还灵沉默了一瞬，他好像也有点后悔没带走秦舞阳了。
他自认为跟秦舞阳萍水相逢，再加上秦舞阳是行刺大军中的一员，所以他的内心是早就给秦舞阳判死刑的。
可现在突然听闻他的死讯，心里还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还灵叹了口气说道：“我去看看。”
他们到天牢的时候就看到燕丹靠坐在一头小羊身旁，眼神呆滞，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灵活。
在见到还灵的时候，燕丹涩声问道：“是你吗？”
还灵让人打开牢房说道：“我若要杀他，倒也不必躲躲藏藏。”
他想杀秦舞阳都不用跟嬴政申请，直接下手就行了。
还灵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头小羊，不得不说，秦舞阳的原形还是很可爱的，全身都是洁白的卷毛，看起来应该手感很好。
只不过或许是已经死亡的缘故，洁白的羊毛已经暗淡了下来，再加上沾染了牢房之内的尘土，显得灰扑扑的。
还灵沉默着走过去，燕丹看他靠近秦舞阳忽然激动起来：“你要做什么？你离他远点。”
还灵抬手将他推到一边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杀了秦舞阳的凶手是谁？”
燕丹喘着粗气问道：“反正他落到你们手里早晚都是要死的，是谁还重要吗？”
还灵一挥衣袖：“大秦以法治天下，就算秦舞阳该死也会给他一个理由，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死去。”
这锅大秦可不背。
他从空间拽出一块布盖在秦舞阳身上，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在抱起来的时候他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
扶苏立刻问道：“怎么？”
还灵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燕丹冲到牢房的栏杆前问道：“你要把他带去哪里？”
还灵一边走一边说道：“查他怎么死的，查出来问罪凶手，然后找个风水宝地把他埋了。”
燕丹大声问道：“你真的会让他入土为安吗？”
还灵回头看了一眼燕丹：“我不会跟死妖计较。”
一旦死亡，尘归尘土归土，之前无论有什么也都该一笔勾销了。
等他们出去之后，扶苏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还灵低头看了看秦舞阳说道：“我觉得……他好像还没死，但又好像死了。”
扶苏都要被他绕迷糊了：“什么叫死了又好像没死？”
还灵解释说道：“就是他看上去似乎是死了，但内里还有生命特征，不知道怎么算。”
简单来说就是薛定谔的死亡，所以他才疑惑。
扶苏已经被他绕晕了最后只好说道：“算了，你看着办吧。”
秦舞阳本身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他的死活扶苏并不关心，更不要提嬴政了。
还灵只好扛着一头羊回到了幻月轩。
他倒是想回庄古县来着，但他的府邸里面大部分都是凡人，感觉带头羊回去大变活人不太合适。
还灵回到幻月轩的时候，他的弟子们正在广场上认真修炼。
嗯，只要成为他的弟子，就可以在广场上任意修炼，想要进幻月轩内部，那就要看表现了。
不过现在无论表现多好都不太可能，因为幻月轩已经收拾好等着时间差不多让嬴政过来看看的。
至少要等他爹在这里住够离开之后，才能让这些小妖怪进来。
还灵出现在广场上的时候，一群小妖怪连忙起身行礼：“拜见师父。”
还灵微微颔首，抬眼就看到了走出来的梦林。
梦林本来以为师父是来查看幻月轩这边工程进度如何，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了他师父怀里抱着一头羊。
以他如今的修为，很轻易就可以分辨出这头羊应该是妖怪！
梦林顿时警惕问道：“师父，这又是谁？”
他师父不会又捡一个徒弟回来吧？
如果是真的，这个捡回来的肯定跟其他的不一样！
还灵随口说道：“之前抓回来的一只妖怪，莫名其妙出了点问题，准备救一下看能不能问出点东西。”
被他师父抓回来的啊，梦林顿时放心不少。
他亦步亦趋跟在还灵身后问道：“师父要怎么救他？”
“喂两口草药水吧，别的也没什么了。”
还灵从空间拿出了一株草药，不过这个草药跟增长修为的那种还不太一样。
唯一的特点就是都没有名字，嗯，用有苏素秋的话说就是这两种草药对人类对半妖都有好处，却也不值什么钱，在青丘漫山遍野都是这东西。
梦林立刻去煮草药水，等好了之后，还灵指挥着他说道：“喊两个人来给他灌下去，等会儿……不热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杯子，然后发现温度刚好才放下心来。
这要是刚烧开就灌进去，就算秦舞阳是妖怪估计也要被烫死了。
梦林喊了两个师弟进来小心翼翼将秦舞阳的嘴掰开，然后将草药水灌了进去。
这杯水灌进去之后没多久，梦林就听到那只羊开始打鼾。
这是……睡着了？
还灵嘴角一抽，挥挥手：“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好好看着，要是他醒了就带来见我。”
梦林应了一声，指挥着师弟师妹们将秦舞阳给扛了出去，然后放在了当初藏狐们住的地方。
那几栋小房子正好要推倒重建，现在用来关他正合适。
因为秦舞阳还没醒过来，还灵决定先留在幻月轩，如果三天之内他还不醒，那他就要把秦舞阳放到羊圈里了。
哦，他在庄古县的府邸里没有羊圈，但是没关系，他还有一座庄园。
好在秦舞阳及时拯救了他自己——第二天他就醒了。
还灵走到藏狐窝前看着他在里面横冲直撞问道：“这么厉害，当初怎么差点就死了？”
秦舞阳看了他一眼，蹦跶了两下暴躁说道：“那是因为我没有防备燕丹！”
第119章 【一更】119 请公子尝试
这句话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还灵直接打开狐狸窝， 拎着他的羊角一路带到了幻月轩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秦舞阳甩了甩头，生怕自己的羊角被拽断， 此时他也老实了，站在垂头丧气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殿下要杀我而已。”
秦舞阳说着都有些哽咽了。
还灵沉默了一瞬， 如果是秦舞阳的人形态在他面前哭，他可能会十分嫌弃， 但他眼前的是一只看上去蓬松柔软的小羊， 虽然有点脏看上去破破的， 但也有几分可爱。
他只好扔过去一块布巾说道：“他杀你总要有个理由吧？他之前还想让我放了你来着。”
秦舞阳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他……他也没跟我说。”
还灵垂眸：“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一介凡人如何能对你下手？”
妖怪跟凡人几乎可以说是两个物种了，哪怕燕丹没有被束缚而秦舞阳被绑着也不至于燕丹说杀他就杀他。
对方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可以对妖怪产生威胁！
还灵想到这里起身说道：“好了，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不必知道了， 留在这里老实待着吧，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你的事情。”
秦舞阳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问道：“那……你会杀他吗？”
还灵低头看着秦舞阳说道：“你不会还舍不得他吧？”
秦舞阳张了张嘴， 低头用蹄子刨了刨地。
还灵十分冷淡说道：“小心点，地上随便一个字符都比你值钱， 磨掉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舞阳愤愤停下了无意识的行为，只是说道：“算了， 他……他本来也活不成了。”
还灵点头：“这就对了， 都进了大秦天牢， 他想出去只怕是不行了，也算是变相帮你报仇了吧。”
秦舞阳惆怅地看着还灵的背影， 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相貌十分妖艳的男子站在他身后说道：“看什么？老实回你该待的地方去。”
秦舞阳：……
怎么感觉五郎手下都这么凶呢？
秦舞阳也没说什么， 灰溜溜地回到了狐狸窝。
他直接趴下来看着天空发呆。
哪怕还灵一直称呼他为傻白甜，但秦舞阳也不是真的傻，他当然知道燕丹除掉他用的手段从来没有显露出来过， 说明燕丹对他也不是那么信任。
这让他非常有挫败感，甚至失落到不想去追究燕丹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觉得可能自己的家人对他也没那么信任，否则燕丹的手段是从哪儿来的？
他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就算是这样燕丹都不放心他。
那么燕丹以前表现出来的仁善是真的吗？他是不是骗了所有人？次非呢？知道燕丹的真面目吗？
秦舞阳看着天上的白云想了很多，可惜这些问题他都没有答案，他甚至不知道将来自己该何去何从。
不过，赵还灵救了他，他还是要报救命之恩的。
嗯？等等……燕丹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除掉，还灵到底是怎么救活他的？
秦舞阳忽然发现了自己忽略的事情，他记得自己在临死之前，眼前已经闪现了此生所有的画面。
他曾经听说人死之前就是这样，哪怕他不是人类，但至少还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应该也是准的吧？
这样赵还灵都能把他救回来？这妖到底什么来历？
虽然已经知道还灵是秦王之子，但秦舞阳更好奇对方的母亲是谁。
还灵此时已经找到了扶苏，他看到扶苏之后还没开口，扶苏便问道：“你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还灵茫然了一瞬：“啊？什么消息？我是来告诉你秦舞阳活了，杀他的是燕丹，要小心燕丹有特殊手段。”
扶苏听后长长叹了口气：“燕丹已经在牢中自戕。”
还灵下意识问道：“死透了吗？”
扶苏有些不确定说道：“不好说？要不你再救救他？”
兄弟两个对视了一会，纷纷觉得这段对话十分有病。
秦舞阳就算了，他是妖怪，而且死得蹊跷，救一救看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妖怪潜入秦国也是正常的。
可燕丹是自戕，并且他原本就不可能活下来，救与不救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就算救回来，对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就别指望他会怕酷刑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还灵还真下不去手行刑。
还灵干脆转身说道：“我去看看吧，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别管了，可能真正的答案还要着落在荆轲身上。”
“哎，你去看他做什么？”扶苏连忙拦着他，有些嫌弃地说道：“尸体少碰。”
还是那句话，秦舞阳特殊情况，除了他弟弟也很难处理，让他弟弟手下的其他妖怪来倒也不是不行，但那些妖怪不管能不能化形都没有类似缩地成寸的法术，他弟弟大概没有那个耐心等他们过来。
之前让还灵亲自扛着那只羊离开都让扶苏觉得有些后悔，这一次……他真的不想让弟弟再去看燕丹的尸体了。
还灵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说道：“我就去看看，不动手。”
实际上他也没有全面到还会验尸，过去看看也就是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扶苏没办法只好陪着他去溜达了一圈，还灵没在燕丹的尸体上察觉到任何特殊波动。
他出来之后有些疑惑问道：“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杀秦舞阳的？”
扶苏这一天跑了好几次大牢，感觉精神都有点萎靡了，他有些疲惫说道：“秦舞阳不也没死吗？”
还灵看了他一眼：“要不是我有特殊的草药，他已经死了，凡人能杀妖怪，这件事情本身就偷透着蹊跷。”
他顿了顿问道：“父王那里怎么说？”
扶苏调整了一下表情和动作，沉声说道：“知道了。”
他说完对着还灵点点头：“父王就说了这三个字。”
还灵顿时放下心来：“父王不会追究就好。”
之前燕丹动不动就看着他发呆搞得他都要怀疑他爹跟燕丹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感情经过了。
现在看来，就算有也应该是某些人单方面的。
还灵回到幻月轩看着颓废的秦舞阳说道：“燕丹死了。”
秦舞阳顿时蹿了起来：“你杀了他？”
还灵反问道：“你还是很关心他的死活？”
秦舞阳嘴硬说道：“我还没报仇呢。”
还灵：我信你个鬼。
就这么一个傻白甜，说不定燕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毕竟已经认识了那么多年，说不定到现在秦舞阳都不相信燕丹会要杀他。
还灵没有答疑解惑的义务，只是说道：“报仇不报仇的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等你在这里做完工之后再提自由吧。”
秦舞阳顿时警惕：“做工？做什么工？”
还灵看着他：“救了你难道不该报恩吗？”
好在秦舞阳还没傻到说我还不需要救。
不过他没这么说还让还灵有些遗憾，少了个揍羊的机会啊。
还灵招来了梦林，对着梦林说道：“随便用，他皮实着呢。”
真论起来，秦舞阳的修为应该比梦林高，不过梦林有后盾，他没有，以前他认为是后盾的家人似乎并不是那么在乎他。
秦舞阳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还灵又看了一眼梦林，可惜这俩都是铁石心肠。
还灵更是吩咐完就走人了，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呢，哪儿有时间跟秦舞阳耗着。
他回到庄古县之后，第一时间去见了蟹农。
蟹农见到他张嘴就是：“这里不适合种柘。”
还灵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知道啊，要是适合我就不让你过来了。”
适合种柘的话他都能找到原始野生种，哪里需要蟹农来？
蟹农沉默了半晌说道：“也不适合种稻子。”
还灵说道：“但是这里适合种植大豆啊，小麦我已经研究过了，你不如一边研究怎么让柘在这里存活，一边研究怎么让大豆产量更高。”
蟹农震惊地看着还灵：“你让我来就是为了做这个？”
还灵问道：“不然呢？你知不知道你间接参与了秦王刺杀案？你没死都是我手下留情。”
蟹农下意识反驳：“你也未必是我对手。”
还灵认真说道：“可我们大秦还有一位国师正在闭关。”
蟹农：……
还灵问道：“豆浆不好喝吗？豆腐不好吃吗？豆皮不香吗？豆油做食物也还可以吧？至于柘……你要是能种出来，自然有惊喜，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去做苦力也不是不行，反正庄古县有许多需要建设的地方。”
蟹农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不对，我来是有其他事情。”
还灵这才说道：“那你说吧。”
蟹农问道：“公子难道没发现，您的院落里花草树木都长得茂盛一些吗？”
还灵看了一眼窗外郁郁葱葱的花木，随意点头说道：“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可是九尾狐，是瑞兽，身边的植物长得好不是很正常吗？
蟹农立刻说道：“问题很大，应该是公子修炼之时月华溢出落到这些花木上面，才让它们比外面的要茂盛许多。”
还灵立刻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月华对花木甚至是农作物的生长都很有用？”
蟹农立刻捧出了一盆水稻说道：“这只是小人的猜测，是不是还需要公子尝试。”
他说着小心翼翼将花盆放了下来。
还灵有些纳闷问道：“不是，你自己修炼的时候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蟹农理直气壮：“我等小妖修炼月华供己身都不够，怎么可能分给植物？”
第120章 【二更】120 我出钱你出力……
还灵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毕竟他修炼的时候月华如瀑，看上去好像是月华形成瀑布直接往他头上倒一样。
不过这还是跟他的阵法有关系，因为掩人耳目不容易， 他的府邸之中，只有主院的床上刻了一个小阵法， 也能吸收月华，没有幻月轩那么夸张， 最多是让人觉得他院落的月光比别的地方更亮一点而已。
就算如此这些植物也是疯涨， 长到跟附近其他院落的花草愣是像没有在一个季节。
还灵让人将水稻搬到了院落里， 赵高一进门就愣了一下：“这……这是哪里来的？”
还灵看了一眼水稻问道：“怎么了？不好吗？我听闻稻花是香的所以想试试。”
赵高沉默了一下才转头看向还灵说道：“可是如今这个时节还不足以播种水稻。”
连种植都不合适更不要说让水稻长苗了！
还灵：大意了。
他其实对农时什么的了解不是特别多，也就是接手庄古县之后才知道小麦、大豆这些农作物的播种收获时间。
水稻这种压根就没研究过，谁让庄古县这里水资源没那么充沛， 勉强种植水稻也未必有多大收成。
还灵沉默地看着赵高， 赵高却没有再说什么， 直接将手中的文书递给还灵说道：“这是樊县丞刚刚送来的文书， 春耕事宜都在稳步推进，请公子放心。”
赵高将手中文书放到书案上之后就十分有分寸地退了出去。
还灵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手下如果都是赵高这样有分寸的人也不太合适。
这种人太聪明了，有什么事情除非能瞒得滴水不漏， 否则他自己都能凭借着蛛丝马迹挖出来。
还灵都不知道自己这个马甲还能披多少天。
他一生气就去找了蟹农：“你给我什么不好偏偏给我水稻， 不知道现在不是水稻生长的时候吗？”
蟹农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我只了解稻子， 要是柘能种也可用柘。”
还灵看向他：“难道就不能用麦子吗？”
蟹农摇了摇头：“不能，影响粮食生长的可能性很多， 麦子我不熟悉， 万一有别的因素呢？”
还灵直接拽着他过来说道：“来来来，咱们现在就看看。”
蟹农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现在？”
还灵带着他到了水稻面前，经过一晚上， 水稻比昨天显然拔高了不少。
不过生长期的粮食作物本来就有长得快的，也不好说是月华的作用。
还灵直接召出了瑶台镜，蟹农在看到瑶台镜的一刹那眼睛都直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肯定是个好东西。
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宝物？”
还灵看了他一眼：“别想了，这是我的天赋法术之一。”
那一刹那，饶是蟹农一心种田性情淡泊也忍不住表情扭曲了一瞬，深深感受到了上天的不公。
血脉强大的妖怪有传承还有天赋，他们这样的小妖怪……真是不说也罢。
还灵将瑶台镜中的月华一点一点倒入水稻的盆里，紧接着水稻肉眼可见的成长，甚至还迅速开花抽穗。
正在外面吩咐下人好好打扫的赵高隐约闻到了稻花的香味，他下意识地向主院看去，在看到主院大门紧闭的时候，便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在水稻开花之后，还灵还是没有收手，然后就喜提一颗粮食都没结的水稻。
还灵收起瑶台镜仔细观察半晌才说道：“看来月华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
至少授粉这个工序不能少，要么人工要么交给大自然。
蟹农有些可惜说道：“这稻子若是能结出果实肯定品质不俗，我还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稻花。”
还灵问道：“稻花香品质就好吗？”
蟹农摇头：“不，主要是整个植株都很不错。”
他说着忽然抱起盆说道：“这稻子没有结粮食，公子拿了也没用，小人先把它带走了！”
还灵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领把人拽回来问道：“你要这稻子做什么？不说就别想带走。”
看蟹农抱着花盆的样子就知道这水稻应该是好东西，只是还灵自己也不知道这还有什么用。
蟹农只好老实说道：“虽然没有结大米，但整株稻子体内都蕴含月华，吃了肯定对修炼有好处的。”
还灵听后忽然问道：“若是这水稻结了米，那人类吃了会怎么样？”
“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吧。”蟹农说道：“不过也不能多吃，或者种植的时候不能用太多月华，否则人类身体也可能承受不住的。”
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但如果有祖巫血统呢？
还灵忽然觉得白衍流不在好像的确有点不方便，他想知道什么事情都不太好问。
嬴政身上的祖巫血统也不知道是觉醒了之后才算，还是让他本身就与众不同。
还灵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专门开辟一片田，用来上贡。
蟹农被拽着衣领无奈说道：“小人没想偷水稻，还请公子放手。”
还灵放手说道：“对了，给你的那片地你划出来三亩，专门种植水稻，我会定时过去洒月华，等种出来的粮食……三七分！”
蟹农听后眼睛顿时一亮：“那不如多种一点啊。”
拥有月华的水稻并不需要多么看顾，刚才这一株水稻生长的过程中甚至连虫子都没有，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杂草也会跟着长大，但对于蟹农而言，除草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
还灵看了他一眼冷笑：“你以为月华收集起来那么容易吗？”
要不是他已经放弃酿制帝流浆，只怕现在得左右为难，想要米也想要帝流浆，但两者基本不可兼得。
蟹农有些遗憾地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我回去就处理，只是哪怕有月华水稻也需要水的。”
大规模种植跟刚刚那种测试又不一样，不可能只提供月华让水稻生长。
“嗯，这个你不用担心。”还灵说道：“我会安排人去挖渠引水。”
想要庄古县所有百姓的田地都有水流经过是不太容易的，这水渠要么靠百姓自己服徭役来挖要么全部靠县里的财政。
他们县里去年因为还灵力保粮食产量的缘故，倒也有点收入，但还不足以覆盖这些。
还灵自己就不用担心了，他又不缺钱，完全可以自己出钱。
更不要提小妖怪们听说要给他干活都十分卖力，恨不得搬砖都要从还灵面前走过，表现一下自己多么认真努力。
如果能被轩主看中收为徒弟，那基本等于前途无量！
在跟蟹农沟通好之后，还灵将最近的工作重点都放在了水稻和柘上面。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月华是真的很好用，哪里有需要哪里搬的那种。
就算柘对这片土地不适应，在用了月华之后依旧能够健康成长，而且汁水似乎都充沛了一些，比之前蟹农种的还要甜一点。
还灵一边啃着甘蔗一边问道：“这样算不算揠苗助长？就算培育出来是不是也只有我们能种？”
蟹农认真解释说道：“可以在接下来的种植之中一点点减少月华供应，让它们自己适应这片土地，慢慢就会好了。”
还灵听了之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脸憧憬说道：“真希望早点能大规模种植。”
蟹农有些疑惑地看着还灵：“这东西喜欢吃的人不多，公子为何对此物情有独钟？”
他听说过还灵之前研究小麦还研究成功了，之前又让自己研究大豆水稻，他还以为这位公子只关心粮食。
还灵将甘蔗残渣吐出来说道：“当然有用啦，你也别管了，等真正种出来合适的柘那天，你会知道的。”
蟹农一听顿时抓耳挠腮，看着眼前的柘再看看土地，恨不得一夕之间所有两天都种上柘并且还能成活。
还灵跟着蟹农研究了几天之后就得到了消息——荆轲率燕国使节团已经抵达了咸阳。
他顿时扔下了手里的事情，一溜烟地回到了咸阳。
扶苏已经知道了他在燕国时的经历，虽然觉得弟弟太过冒险，但又有些羡慕还灵。
他看着还灵问道：“你要亲自去接燕国使节吗？”
还灵摇了摇头：“不去，我去做什么？他在燕国也没什么官职，只是一个临时的使节，哪里值得我去？”
燕国本来就跟秦国有实力差距，荆轲又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人物，连典客都不可能亲自去迎接，还灵作为大秦公子怎么可能过去？
就算还灵对这些礼仪不在乎也要考虑他爹的心情啊。
还灵问道：“检查过舆图了吗？”
扶苏点头：“已经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舆图本身是真是假。”
还灵想了想现在距离国宴还有几天，荆轲未必会将匕首放在图内，所以还是要等当天检查才有用。
他想到这里忽然说道：“对了，中庶子蒙嘉，把他调走吧，当天不要接触任何跟国宴有关的事情。”
扶苏本来想问为什么，最后却还是选择相信还灵。
历史上蒙嘉就是被买通才让荆轲能带着匕首上殿，这一次没有蒙嘉帮忙，再让扶苏将整个环节都盯紧一点，不能有任何人错漏，图穷匕见怕也只能是平行世界的一个典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