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挑战(2 / 2)

“你倒会借花献佛,”月台轻哼一声,又去帮孟长盈顺着心口,哄小孩一样温柔道:“吃了药,主子的身体就会一日好似一日了。待到明年冬日,兴许都不会再病了。”

孟长盈知道这只是宽慰之语。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不过是草草支撑罢了。

她不甚在意地笑笑。

这会,宫门外动静忽地大了些,听着竟像是动了手。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主子眼皮子底下闹起来!”

星展柳眉竖起,将蜜饯往月台手里一塞,按住腰间短剑大步朝外走去。

转眼间,人已经风风火火出了殿门。

月台捧着险些撒出来的蜜饯,哭笑不得。

“星展这性子,还是像个孩子,也不知道何时能稳重些。”

孟长盈靠回躺椅上,慢悠悠轻晃着。

“她心性纯真,又拘在这深宫里,有我们在身边护着,不免冒失些。待日后……”说到这里,孟长盈声音悠远,“总会长大的。”

月台目光柔和,点点头,笑道:“是啊,总会长大的。”

主子有扶天下之志。这漠朔深宫困住了无数人无数事,但绝困不住孟长盈。

迟早有一日,她们要去南方。

那才是汉人的天地。

少顷,宫外安静下来。

星展气呼呼地拉着一个人的领子,把人拖着带进殿。

“万俟枭真过分,他明知胡狗儿是我们的人,居然还险些伤了他,真是欠打!”

骂是这么骂,她手里拖着的却不是万俟枭,而是胡狗儿。

毕竟万俟枭还是掌着实权的北阳王,是漠朔九部如今的领袖。星展再任性,起码的轻重还是知道的。

胡狗儿任由星展提着领子,随着她的动作被拉扯着。

月台皱眉,快步走过去拍开她的手。

“拉拉扯扯做什么,人家自个会走路。”

说着,又对胡狗儿温声道:“没事吧?星展总这么粗手粗脚,你不必纵着她。”

胡狗儿摇摇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望着躺椅上的孟长盈。

阳光透过轻纱窗棂,洒在孟长盈面庞上,通透明亮到睫羽边缘都泛着金光,如画中仙。

画中仙注意到他沉默而冒犯的目光,遥遥朝他一瞥。

胡狗儿霍然跪地行礼,腰弯得很深,声音嘶哑。

“卑职见过主子。”

孟长盈随意道:“起来吧。”

胡狗儿利索站起来,眼睛很有规矩地垂着。他平时都是这副模样。

可今日,没过一会,他就忍不住悄然抬眼朝躺椅望去,却正好撞上孟长盈端详他的目光。

胡狗儿猛然握拳,手臂肌肉绷起,眼神火烫般迅速挪开。

孟长盈上下打量他的模样,问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胡狗儿牙齿咬着口中皮肉,慢慢地回答。

“回主子,卑职的伤已大好了。今日正是来交接卫尉卿职务的,太仆卿大人让卑职请主子示下。”

孟长盈闻言,眼眸微眯,目光停留在星展面上。

星展丝毫不虚,理直气壮地解释道:“主子,这才过去多久,他身体定然没有修养好,我自然不能让他上任。可他又一直纠缠,我才这样搪塞他的。”

孟长盈还没说话,胡狗儿就接话道:“我的伤已好了大半,当真不碍事。”

月台打量了他一眼,想起适才星展拉着他衣襟,他都面色平静。看似无事,但贯穿剑伤可没这么快痊愈。

“那一剑刺得深,如何能不碍事,只怕是你能忍痛吧。”

胡狗儿眼神微一闪烁,沉默不应。

孟长盈方才开口道:“我不喜欢听假话。我且再问一遍,伤势如何?”

躺椅还悠然轻晃着,孟长盈语气也不重,但胡狗儿却“砰”地一声跪下,膝盖砸地的声音几乎听得人牙酸。

星展都忍不住替他倒吸一口凉气。

胡狗儿伏地道:“是卑职鬼迷心窍,在主子面前说假话,罪该万死!”

孟长盈默了默,看向月台。

她有这么吓人?

月台憋笑,对着孟长盈摇头,弯腰把胡胡狗儿扶起来。

可胡狗儿竟犟得很,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直到孟长盈开口:“膝盖还要不要了,先起来。”

胡狗儿这才顺从地任由月台扶起来。

月台心里纳闷,这也是个奇人。

“主子喜静,也从不随意责罚人。你可别一惊一乍,主子不喜欢。”

这么一说,胡狗儿望了眼孟长盈,明悟许多,郑重朝月台一揖。

“卑职知晓了,多谢少府卿大人。”

月台摇摇头,笑着指指他:“又错了。你我和星展同为长信宫卿,直呼姓名即可,少打官腔,可明白了?”

胡狗儿眨了下眼睛,迟疑着去看孟长盈。

孟长盈半阖着眼睛晒太阳,只微微一点头。

得了回应,胡狗儿才肯定应道:“卑职……我知晓了,多谢……月台。”

胡狗儿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说完又去看孟长盈,面有赧色。

“你个小杂胡,月台和你说话,你总偷偷摸摸看主子做什么,好生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