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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导夫君考状元 韩小诗 18190 字 4个月前

不过纤纤又有微微的担心。纵然是一个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认,曾芸芸的容貌在她之上,才华也在她之上。若是蓝亮见到曾芸芸又喜欢上曾芸芸可如何是好?纤纤心中惴惴不安。她只能期待曾芸芸和肖平情比金坚,这样才会让她安全一些。

肖近同样欣喜。这两日,他基本上都待在母亲身边,终于平复了马贼引起的惊恐,也不再做噩梦。谁想到否极泰来,蓝亮竟然邀请他加入诗经社,并且推荐他担任社长。肖近是知道诗经社在白鹭洲书院地位的。五经对读书人的意义重大,作为白鹭洲书院的各大集社之一,五大经社无疑举足轻重。成为诗经社的社长,可以为他扬名,更可以为他积累人脉。得到消息后的整个晚上,他都激动得睡不着。

肖平询问了曾芸芸是否会出任诗经社的社长,曾芸芸说不知情。肖平觉得太奇怪了:到底是谁,在冒用芸芸的名头呢?

第二日,肖平和沈有容一起去了诗经社,发现足足到了十几个人。

沈有容道:“这些

都是诗经社的骨干。若是社员全部都来,这两间房子可容不下。”

沈有容指了指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一个锦衣青年,道:“这个人你看到了吧?汪可直,汪府尊的小儿子,汪夫子的孙子,也是诗经社的。别看他是知府的儿子,但为人最没架子,而且很讲义气。怎么样?我加入诗经社没多久,已经和他颇为熟悉。要不要你也加入诗经社?当然,我建议你加入,并非是让你奉承这些权贵子弟,只是大家一起聊聊诗文,人多了最有意思。”

肖平道:“我暂时没有这个冲动。”

沈有容有些遗憾,带着肖平走近人群,发现大家聊得很热闹,但内容都离不开诗词歌赋。

“韩兄,你说宋诗成就高于我大明,我不认同。国朝初的高季迪、刘伯温,皆是百年难遇的大家,另有前七子、后七子,皆一时俊彦,如何比不过宋诗?”

“张兄,宋诗自欧阳修、梅尧臣等人始﹐至王安石、苏轼、黄庭坚而达到极致,几可与唐诗相媲美。国朝与之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汪兄,你如何看?”有人直接问汪可直。

“岂不闻风动于上,而波震于下,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宋朝与大明,还是不一样的。”汪可直的话说的比较含蓄,但意思很明显,肖平都听得明白。宋朝的皇帝往往喜爱诗文,所以文人的地位很高,有些甚至可以凭借出色的诗文做官。明朝的皇帝,喜欢诗文的不多,除了明宣宗朱瞻基,便是明世宗朱厚熜。但这两个皇帝对诗文的爱好,也比不上宋朝的那些皇帝。皇帝不喜欢,诗文想要兴盛就很难了。

“不过前几日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哪怕放在盛唐,亦是佳作。”

“佳作是佳作。不过盛唐之诗人的气象,现在没人能写出来了。”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并不弱于“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境界有大小,却无优劣。”

“‘人生若只如初见’,有二主遗韵律,也不知是谁写出的?我猜,极有可能是闺中之妇。”

“李兄,你昨日未至,不知最新的消息。社长今日请‘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作者来此,还要将社长的位置让给他。而且,那人就在书院读书,怎么可能是闺中之妇?”

“真是令我等好奇。也不知道他们何时能来。”

这些人谈论的内容,肖平并不是很熟悉,但不妨碍他学了一些东西。可惜,他们对八股文只字不提,这些内容,对科举的作用不大,毕竟到了乡试、会试和殿试,是不考写诗的。

不一会,蓝亮带着纤纤和肖近来到诗经社。

纤纤一出现,大家就激动起来,连汪可直都往她身前凑,道:“纤纤姑娘,我刚刚写了一首词,请你指点。”

纤纤客气地接过了汪可直递过来的纸张,心中有些遗憾,又有些满足。之前在很多场合,汪可直都表达过对她的欣赏和亲近之心。汪可直是知府的儿子,出身比蓝亮还要好,相貌和才华也不在蓝亮之下。不过纤纤清楚,汪可直出身官宦之家,祖父还是白鹭洲书院的上一任山长,十分看重门户,哪怕是纤纤为汪可直做妾,汪家也不可能容得下她。这样一来,商贾之家的蓝家无疑是更好的选择。另外,蓝亮的妹妹已经接纳了她,这也是一个积极因素。

汪可直看到纤纤接下了他的作品,但是没有立即展开看,微微有些失落。不过想到这种场合,纤纤不可能对自己过度奉承,也就释怀,很有风度地一笑,退到了一侧。

蓝亮上前,与大家打过招呼,便重点介绍肖近:“各位同窗,我身边的这位,便是大家一直期待见到的‘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作者,也在白鹭洲书院读书。从今天开始,就由他来担任诗经社的社长。”

蓝亮介绍完毕,站在一侧的纤纤首先呆了:什么时候,“人生若只如初见”是这个胖子写的了?

诗经社的众人也都是无比纳罕,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许多纤纤的忠实拥趸又略略放心,这人有才情是真的,但形象太差,综合之下,纤纤不可能过于青睐他。相比之下,人人都觉得自己更有机会。

肖近没有注意到纤纤的表情,也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妥。他似乎很诚恳,道:“我是肖近,之前在文峰书院读书,前段时间来到白鹭洲书院。很荣幸加入诗经社,能够与诸位切磋诗文。”

当即有人问:“请问肖兄,可有新作?”

肖近知道,这是考校了。若是作品不亮眼,他就很难服众,想要当上这个诗经社社长,也就千难万难。

不过昨日,蓝亮就提醒他做好准备,而且嘱咐他不要拿前人的诗文开玩笑。

其实肖近早有准备。来到吉安,他就决定去买一首诗词。在吉安这种文人汇集的地方,用银子买诗文是很容易。虽然这种事情上不了台面,但悄悄进行的不少。在某些人那里,这几乎成为了一个行业。便宜的诗词,几钱银子,好的诗词,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一些圈内的“名家”,作品写出来后便可以卖出。于是,不乏有以此为业的人。

肖近明白,在诗经社,实际是诗社之中,好的诗文,定然要以情动人。那首不知何人所作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就是写了痴男怨女,才四处疯传吗?

肖近觉得那些“名家”的诗文太贵,且太僵,很呆板,并不算好,他便另辟蹊径,去找一些穷酸的秀才甚至童生代写。这些人怀才不遇,对生活可能有更多的感慨,也能写出更好更有情的诗文。虽然想法不纯,但肖近的选择未必是错的。欧阳修说词穷而后工,肖近无形中就践行了这个理论。

果然,肖近花了很少的银子,就在几个落魄的文人那里买到了好几首不错的诗词。这些文人写这些诗词时,不过是无聊排遣,写成后也无读者喝彩,只能丢进故纸堆,原本该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眼下既然能换点银子买米,何乐而不为?

肖近看着诗经社众人,迈出一步,道:“前几日过中秋,我填了一阙《西江月》,请各位指点。”言罢,肖近双手负后,诵道:

“窗外青山多韵,庭中金桂含香。有云无月漫思乡,聊赖秋虫晚唱。

岁月喜忧参半,红尘聚散寻常。幽微心事诉流光,淡看世间万象。”

众人听罢,略略沉思,便有人评道:

“这阙《西江月》,倒是恬淡自洽。”

“非一颗词心不可得也。”

“只是比起‘人生若只如初见’还差了许多。”

“所写不同,所感自然不同。”

“我还是喜欢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

…………

纤纤看到肖近这般模样,不清楚这首词是否为他所作。如果是,他有此才华,何必冒名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作者?若不是,这首《西江月》她从未听过,又是何人所作?

纤纤平日里,不乏与读书人唱答。不过,读书人为了在她面前卖弄,纵然买了诗词,也讳莫如深,所以她并不清楚还可以如此。她只觉得,这些人吟诵时如此动情,应该是自己所作,不疑有他。

肖近看到众人虽有称赞,但反响一般,也知道凭借这首词想征服众人太难。于是一咬牙,道:“今日得见纤纤姑娘,又与各位相逢,幸甚。吟罢《西江月》,突觉心中另有块垒,不吐不快,不妨即席作曲一首,有扰各位清听了!”

蓝亮道:“肖兄一阙《西江月》,出手就不凡,没想到还有即席之作。我等洗耳恭听。”

大家则想,不管此曲是其即席而作,还是早有准备,敢在这个时候拿出来,都须强于那阙《西江月》才对。到底是什么样的作品呢?大家忍不住又期待起来。

纤纤想,若是诗词,她可能真的有许多不熟悉的,可是在大明,喜爱作曲者比前朝少了很多,若是佳作,她定然知道出处。

肖近则微微肉疼,这首曲,可是他花了他五两银子,才从一个家道中落的秀才手中买来的。那秀才保证,此曲除了他本人,没有任何人读过。肖近对诗经社社长的位置十分渴望,成与不成,在此一举了。

肖近踱步沉吟了一番,心头早有计较,便对纤纤道:“若是此曲有一二可观之处,可否请纤纤姑娘唱与大家听听?”

肖近的请求有些突兀,却满足了大家的期待。众人不由看向纤纤,就差为肖近的提议叫好。大家想,这肖近倒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知道大家的想法。

纤纤道:“自然荣幸之至。”

肖近一笑,胖胖的身形在踱步间突然变得轻灵起来,一首曲念罢,诗经社内许久寂然无声。

第87章 秋衣秋裤喜滋滋的肖平

“揾不干寂静春夜清泪流,

寻不到双飞蝴蝶何处有。

掩不净他人歌舞几时休,

盼不来皓腕穿红豆。

忘不掉当年玉立风满楼,

照不得鸳鸯镜里朱颜瘦。

饮不醉的新酒,

抛不完的旧愁。

恰便似遮不住的罗霄隐隐,

流不断的赣水悠悠。”

无疑,肖近吟诵的这首曲代入感极强。吟罢之后,肖近把自己都骗住了。一时间,他遥遥地注视着远处,觉得自己便是那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有位如花似月的多情女子正为他相思成疾。

那些自诩多情种子的读书人,自然被这首曲轻易征服。从纤纤水汪汪的大眼睛便能得知这首曲的效果。

接下来,蓝亮的提议水到渠成。诗经社内一聚,肖近如愿以偿成为诗经社的社长。

肖近心中暗爽不已,一曲吟出,众皆叹服,就连纤纤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哈哈,银子没有白花!

肖近觉得自己真的聪明。若是从别处买诗词,怎么可能达到如此效果?

蓝亮是有把握取得直接参加府试资格的。不过府试之前,成功卸任诗经社社长,有利于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读书上。另外,蓝家的一些事情,比如涉及到妹妹与肖平之事,也需要他留意。此时把社长交给肖近,大家都服气,他也轻松了。

在诗经社内,蓝亮也在关注肖平。不过,他发现肖平第二次来诗经社后,始终不发一言。哪怕肖近曲震全场后,纤纤又将那首曲十分传神地唱出,肖平依然没有什么激动之情。

蓝亮想:难道肖平听不出词曲的好坏?甚至压根就不懂诗词?

蓝亮不由有些遗憾。肖近和肖平是堂兄弟,肖平的学业虽然不错,但是诗词一道,却比肖近差远了。他不知道肖近的学业如何,但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应该与肖平仿佛,甚至强于肖平。若是肖近的长相更好一些,也许他比肖平更适合成为蓝家的女婿。

蓝亮是不太在意男子长相的,但是妹妹在意。当然,他在意的是女子的长相。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能在这点上勉强妹妹。

不过还有一点令蓝亮疑惑,就是肖平看纤纤的目光极为平静,没有一丝激动。蓝亮清楚诗经社内的同窗对纤纤的热情,哪怕是他,很多时候也是尽量掩饰自己的热忱。难道肖平喜欢的真的是男人?这样的话,可真的糟糕了。

也许不是。只是他过于年少,还不懂男女情愫吧。蓝亮赶紧这样安慰自己。

肖平之所以平静,是因为他最了解肖近。肖近是断断做不出这些诗词的。既然他能厚颜承认“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其所作,自然也能做出其他冒名顶替的事情。至于这些词曲的来源,以肖近的鬼主意,不是什么难题。

看到大家在听曲时一脸陶醉的样子,肖平想,我还是去寻我最爱的八股文吧。

沈有容对肖平的中途离开表示遗憾:这小子,不懂欣赏啊!

沈有容是见过肖近遇到马贼时差点吓得尿裤子的情形的,根本无法将其与风度翩翩的才子形象联系起来。他觉得,诗词真的是好东西,一下子就将一个人的气质提起来了。他有些后悔,那日杀了马贼之后,没有写出类似“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诗句。

回到住处,肖平将肖近的事情告诉了曾芸芸,曾芸芸忍不住大笑。

肖平不知道为何曾芸芸的诗句被肖近强占还不生气,曾芸芸道:“你我看戏就是。有机会,我倒是希望多去诗经社看看。”

当年读大学时,曾芸芸曾钻研过一段时间的《儒林外史》,一度将这本书当作笑话书看。如今来到大明,能够经历这些有趣的事情,她只会期待。至于一点虚名,她并不是很在意。毕竟那首诗不是她写的,她也有些心虚。当然,若是被人夺了,她不一定不争一下。不过既然是肖近,她反而觉得事情还会有转折。

曾芸芸想:没有手机和电视,有时候还真的挺无聊的。

“芸芸,你手里的这个东西,你研究明白了吗?”肖平指着曾芸芸手中的火枪问。

“差不多了。”曾芸芸举起火枪,对着油灯作瞄准状。

最近两个晚上,曾芸芸得闲便摆弄火枪。她已经弄清楚了火枪如何发射:先是撕开类似纸制弹壳的火药包,将少量引爆药倒入药池之中,将其余的火药和弹丸倒入枪口,用送药弹夯实火药,打开枪机保险卡销,然后点燃发射。

冷兵器时代的明朝,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专业的的火枪部队——神机营。不过无论是明朝还是西欧,火枪的技术还都比较落后。这时的火枪,百步之外就很难打中单个敌人,三百部之外几乎就是摆设。有人说,当距离这么远时,用火枪打人和打月亮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打不中。即使如此,火枪依然拥有巨大的优势,比如杀伤力大,容易使用,对体能没有过多要求。

爱丽娜送给曾芸芸的这支火枪,制作十分精良,对曾芸芸来说,要比那些香水瓶有用得多。

“芸芸,我感觉你上次生病之后,变化很大。”肖平道。

“我也觉得很大。”曾芸芸没有避讳这一点。她的变化,连肖近都感受到了,更不用说肖平了。这种情况下,对这个问题不如坦然一些。

“不过我感觉很好。若不是我年龄比你稍大几天,我真的想叫你姐姐。”肖平笑道。

“你可以叫,反正也没别人听到。”曾芸芸将火枪放入锦盒收好,手托香腮,看着肖平。

肖平的脸不由一红,道:“我要去读书了。”接着,匆匆离开了曾芸芸的房间。

天渐渐凉了,晚上读书,肖平都要关好门窗。

曾芸芸不一会走进来,拿了一根红绳,道:“你站起身来,我帮你量一量。”

肖平依然站起,并拢双脚,伸长了胳膊。

测量的过程中,曾芸芸捏了捏肖平的胳膊,道:“倒是壮实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

肖平道:“这几个月,吃的比较好。”

过了一会,肖平看到曾芸芸一直在纸上写写画画,便问:“芸芸,你在忙什么?”

曾芸芸道:“我在画一种衣服的图样。”

肖平非常新奇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专注地在纸上涂涂改改。

喜悦之余,肖平又有些遗憾,忍不住道:“芸芸,你若是参加科举,肯定能考状元!”

曾芸芸抬起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夜色,道:“如果我说我读书读够了,你信吗?”

肖平道:“我信。”

曾芸芸道:“对啊。你自己也感受到了吧?读书是很辛苦的。我们两个,只要有一个读出来就够了,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肖平道:“你真的不遗憾吗?”

曾芸芸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读了很久很久的书,最后读腻了,你信吗?”

肖平再一次郑重地点点头,道:“我信。否则,你怎么可能懂那么多东西呢?既然你已经辛苦了很久了,我努力也是应该的。”

随后,肖平继续去读书。曾芸芸则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了了一件心事,顿时轻松了许多。

肖平对曾芸芸到底要做什么衣服是十分好奇的,但他知道曾芸芸做事很有韧劲,便安心等着出结果。

肖平最近几日在苦学制艺的技巧,大题小题又背又练。讲堂上,袁源授课的进度很快。在这些交流生面前,白鹭洲书院丝毫没有藏私的打算,派出了最好的讲郎,讲郎则倾囊相授。不过这种进度下,想要完全跟上,必然耗费很大的精力。拥有超凡记忆力,且理解力也在不断提升的肖平,除了能够完成袁源布置的任务外,还在不断给自己增加任务。就如他捧着的这本《大明律》,也是县试中可能考到的内容,他打算全部背诵下来。

在书院里,除了叶令之外,邱真对他也突然改变了态度,变得亲近起来,时不时找肖平请教四书五经中的问题,言语之间,颇多逢迎。

肖平记得曾芸芸的一句话:“事有反常必有妖。”

于是,他不得不谨慎一些。时间久了,他发现,二人话里话外在探寻他为什么进步会这么大。肖平给叶令和邱真的解释是:他每天都学到四更天才休息。叶令和邱真则半信半疑,继续与他保持着看似熟络的关系。

三天之后,临睡前,曾芸芸递给肖平一套青色的衣服,道:“你试试,若是合身,明天就穿在里面。”

肖平展开衣服看了看,衣服是用上好的棉布做的,袖口和裤脚收得比较紧,上衣和裤子都是贴身的。穿在身上十分舒服,肖平几乎舍不得脱下来。

“很舒服,很暖和。芸芸,这种衣服叫什么?”肖平问。

“秋衣,秋裤。”曾芸芸道。

“因为要在秋天穿,才这么叫的吗?”肖平问。

“差不多吧。”曾芸芸确实无法尽述秋衣、秋裤的来历,那是一个要从北美大陆说起的话题。

肖平拿起一个面饼,一边啃一边捧起书本,喜道:“有了秋衣和秋裤,夜间读书,便不会那般辛苦了。偶尔读到四更也是有可能的。”

“三更前必须睡!”曾芸芸下达指示。

“好的!”肖平喜滋滋地答应了。

第88章 肖近扬名我之知己徐文长

不知不觉,距离九月底的月考已经很近了。书院的学生,再一次感受到了压力。

最近几日,殷志、叶令和邱真都是带着黑眼圈去上学的。虽然不确信,但肖平一次次强调他学到四更才睡,给了叶令和邱真莫大的压力。他们看不出肖平有什么过人的天赋,也没发现他有什么惊人的学习技巧。他就是努力,听讲认真,爱问问题,喜欢背书。

看来,他真的是经常学到四更,这是叶令和邱真的想法。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他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大的进步。最近几天,袁源经常让肖平当堂回答问题。肖平的回答多数都让袁源满意,甚至有点眉飞色舞的感觉。

叶令和邱真有压力,终于忍不住传导给殷志,于是,三个人不得不屡屡硬抗到四更才睡。

肖平自己却没有什么压力,越学越滋润。

沈有容看到肖平每天矫健的步伐,他都有点追不上了,忍不住问:“肖平,你最近是不是吃什么药了,怎么这么精神?”

肖平不由一笑,感受着秋衣、秋裤带来的温暖,总是忍不住想:这是芸芸专门给我做的。越想他越开心,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解鉴看了之后,头皮发麻,对沈有容道:“我回去要叮嘱一下老大,肖平最近可能有问题。”

肖平笑得直咧嘴,却有其他学生很悲催。等渡船的时候,三人就听到一个学生站在江边嚎啕大哭:“爹啊,娘啊,我在这边读书好辛苦!马上就要月考了,这次考不好,我就真的回家了!”

解鉴道:“这是外舍的学生,上次就得了个蓝名。这次再得蓝名,就真的被劝退了。”

沈有容道:“劝退怕什么?找个社学加入,然后来白鹭洲书院游学,想听谁的课,就听谁的课。想不考试,就不考试。反正不耽误县试、府试和院试。多么轻松自在!”

正在抹眼泪的学生听到沈有容的话,眼睛不由一亮,忍不住抱拳道:“多谢兄台指点!”随后,他手舞足蹈地笑道:“我有办法了!”

上了渡船,解鉴对沈有容道:“你这办法未免太颓废了吧?你以为人人都是老大啊!”

沈有容道:“我难道不晓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吃不了苦。最无奈的是,有些人吃苦了也没用。你看江水如此湍急,他若是想不开跳到水里怎么办?我是在行善积德,你懂不懂?”

解鉴被诘问得哑口无言。

沈有容却不放过他,继续问:“最近你的老大怎么回事?为何天天和那个西洋女人在一起啊?”

解鉴道:“你干嘛不直接去问老大?再说,西洋女人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

沈有容吃惊道:“什么?你竟然觉得西洋女人挺好?”

解鉴道:“当然好啊。她去找老大,我给她搬了个凳子坐,她就送了我一块银子。”

沈有容用手指着解鉴,露出极为痛心的表情,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进了书院,解鉴便道:“你们看,那是不是肖近?”

大家看到前面在缓缓踱步的果然是他。这段时间,肖近俨然成了书院的风云人物,行到各处,动不动就当场作出一两首不错的诗词。在月考未至的日子,诗经社的名头一时间跃居五经社之首。

肖近不知道如何说服了蓝亮和汪可直。这两个人,一个出银子,一个托关系,诗经社三五日就举行一次活动,除了纤纤外,还来了不少脂粉行当的姑娘,以及吉安文坛的名流。后者倒也罢了,这些姑娘颇为吸引眼球,诗经社里吸引的学生越来越多。于是,肖近适时推出了社费制度。想在诗经社里待着,一年就要出二两银子。

一年二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偏偏越是如此,诗经社越是吸引了一批人加入。尤其是在上舍和内舍这个圈子里,自己不是诗经社的人,说出去仿佛都很丢人一般。哪怕叶令和邱真这些本经不是《诗经》的交流生,也不由自主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眼前,肖近的身边便站着一位叫宁宁的姑娘,乃是吉安脂粉圈的一名新秀。她一早来到白鹭洲书院,竟然是为了向肖近讨教诗文。

肖近知道,坐上了诗经社社长的位置,单单能“作”几首诗词是不够的。他借助收取社费的机会,又花了一笔银子,买来了一些诗论。此时,他正侃侃而谈:“宁宁姑娘,你若问我这首诗种最得意的,还是这六句:‘及计穷橐尽,无策可糊口。放浪湖山中,又作吴越游。竟岁忽忘归。风尘又奔走。’诗贵真情,何妨直白一些?你看,我就毫不掩饰贫寒碌碌的窘迫,也不避讳望尘而拜的辛酸,甚至直言不讳地说出对未来的忧虑。古人云:‘直白陈情不失作者之意,洵然。非独意不失,体亦不失也。遣句而不谋篇,此抑以谋篇居胜。’宁宁,你现在明白了吧?这不仅仅是直抒胸臆,更乃我之匠心!”

叫宁宁的姑娘看着眼前貌不出众但侃侃而谈的男子,不由心生崇敬,忍不住道:“先生大才!宁宁为之折服!”

肖近忍不住大笑,道:“我还年轻,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君可愿与我同行?”

宁宁觉得肖近的笑也是如此直率爽朗,忍不住道:“宁宁愿常伴先生左右。”

肖平等三人发现,在肖近没走多远的时候,他就已经牵上了宁宁的小手。

沈有容拍了拍已经愣住了的解鉴的肩膀,道:“别看了,人都走了。”

解鉴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复问沈有容:“这肖近什么时候如此有才了?”

肖平想笑又笑不得,只好道:“我觉得,明天若是我二哥说他能中状元,也会有人相信的。

解鉴道:“这怎么可能?”

肖平道:“你觉得不可能,可是有人信他,就是可能。”

肖平刚说完,并听到诗经社的一员小跑过来,呼道:“社长,青藤老人徐文长来访!”

这人或许是故意的,可无论如何,这一呼把半个白鹭洲书院都震住了。

青藤老

人徐文长是谁?当世最负盛名的书画家徐渭!在嘉靖年间,徐渭便是名满天下的才子,诗文书画,皆纵横一时。后世的郑板桥十分推崇徐渭,专门刻了一方印章,上面刻有“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几个字。齐白石也表达过类似的想法,曾作诗道:“青藤八大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愿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八大”指的是朱耷,“缶老”指的是吴昌硕,“青藤”则是徐渭。

徐渭名气虽大,但长期不得志。他年幼时不得父母喜爱,饱受世态炎凉。经历了八次考试,他四十多岁仍未中举。他曾得浙闽总督胡宗宪赏识,为胡宗宪当过幕僚。徐阶担任首辅后,胡宗宪被免职,徐渭被礼部尚书李春芳聘为幕僚。因与李春芳性格不合,徐渭离去后还一度受到李春芳的威胁。后来,胡宗宪被构陷入狱死掉,幕僚多受牵连。徐渭既为胡宗宪而痛心,又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反复自杀九次之多。在一次狂病发作中,他还杀死了自己的妻子。直到万历元年,他才因皇帝登基大赦而出狱。

这样的人,越是折腾,名气越大。

“青藤先生不是刚蒙大赦出狱吗?怎么来白鹭洲书院了?”

“听说青藤先生与汪山长是旧识。来书院之后听到了肖近的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便起了结识之心。”

“哎,真是令人羡慕!作了一首好诗,竟然让徐文长都关注了。”

“何止一首!最近肖近写了不少好诗词,已经是书院公认的才子!他在诗文一道的名头,连邱乘都比不上!”

“诗词好又怎样?考不上进士便是白搭。”

“诗词好不代表他八股文就不好。听诗经社的同窗说,肖近之前在文峰书院就素有才名。他的八股文作得很好,甚至导致很多先生都嫉妒他。因为这个,他才来我们书院的。”

“这点我倒是知道。听说是山长专门去吉水县请他来书院读书,而且蓝家也很欣赏他,有意将女儿嫁个他。我还听说,肖近目前就住在蓝家!”

“原来如此。怪不得蓝亮会心甘情愿把诗经社社长让给他做。原来他们早已是一家人了。”

…………

一时间,众多学生更加关注肖近了。除了月考之外,他们也愈发感受到了压力。

过了一阵,肖近满面春光地走出诗经社,逢人便道:“你们问我徐兄来找我何事?不过是文人唱答罢了。他还给我画了一幅《墨葡萄》,如今就悬在诗经社里。对了,上面还题了一首诗。”

肖近最近的折扇,出现频率已经稳稳地压倒了邱乘的那一柄。接下来的几天,他总是边摇扇边吟诵徐渭的题诗,俨然是得遇知音的味道:“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好诗啊,好诗!不愧是我之知己徐文长!”这一刻,肖近的笑声总是能传得很远很远。

第89章 豆花店事件天下多有不平事

时光的流转就是如此简单,睡过一觉,便是新的一天。

曾芸芸习惯了睡懒觉,因此很少早起和肖平一起去书院。不过今天,她不得不早起。爱丽娜带着两个侍卫,直接来寻她。

爱丽娜并不着急去京师,打算在吉安滞留一段时间,等他父亲派来的人离开。在这里,除了带来的侍卫,能和她畅快交流的只有曾芸芸。相处的几日,曾芸芸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因为前几日都是曾芸芸去府衙寻她,但待的时间都不长。因此,在事先了解曾芸芸住处的情况下,爱丽娜干脆来寻曾芸芸。

爱丽娜前来,没什么特殊的目的,就是想让曾芸芸陪她聊天、闲逛。曾芸芸答应了。不过,她并没有特别的去处,只能换上男装,带着三个人乱走。好在,三人来之前,已经换了明朝的服饰,且戴了斗蓬,别人看不到她们的长相。

临街有个早点铺子,做的是豆花,曾芸芸问了问,爱丽娜等三人也没吃早饭,她便带爱丽娜等来到这个小店。

小店的主人是一位老人。因为要做生意,所以一家人都起得很早,忙忙碌碌地张罗着。小店有一批固定的顾客:书院的学生和赣江上忙碌的佣工。身份天差地别的两群人,在店里吃豆花也泾渭分明。不过在吉安,普通百姓都十分尊重读书人,这些佣工虽然有些粗鲁,但是在小店里还是比较克制的。他们往往很自觉地会坐在一个角落,大口吃东西,小声说话,有时候羡慕地看着这些读书人,梦想着自己多劳作,多攒些银子,也送儿子去白鹭洲书院读书,可以在人前大声地说话,而且不用出力。

老人一家三口,老妻体弱,只能做点烧火的活,儿子三十多岁,尚未娶妻,做体力活。因为有读书人光顾,所以老人格外注意卫生,店面虽小,但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过顾客多的时候,他们还是有点忙不过来,曾芸芸便忍不住想帮他一下。老人总是道:“公子,还是我自己来吧,您就不要让小老人折寿了。”

他看得出,曾芸芸是个读书人。因此,曾芸芸的这种行为让他惊慌。不过曾芸芸来的次数多了,老人也就慢慢习惯了曾芸芸的平易近人。老人全家对待曾芸芸的态度十分热情,却不生硬。只是,曾芸芸的行为落在众人的眼里,却不是那么顺理成章。白鹭洲书院的书生们看到她如此热心,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有什么目的吗?

今天,曾芸芸带着爱丽娜等三人来了。曾芸芸主动亲手去盛豆花,老人没柰何,也劝不住她,只能任由她帮忙。一边忙,老人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公子,之前还不觉得怎样,如今一看,才知道你是天生的贵人相啊!”

曾芸芸愕然地看着他,不解何意,老人却不再继续说了,只是看了爱丽娜等人一眼。曾芸芸立即明白,他是误会了。虽然戴了斗篷,但是一看爱丽娜等三人的衣着和身段,就知道这是三个女人。在大明,同时带着三个女人来吃豆花,老人不由自主以为曾芸芸带着三个侍妾。有这种本事,在老人看来,自然是贵人。

曾芸芸和爱丽娜等三人坐在了一起。坐下没多久,小店里便又涌入了十来个人,桌子很快都坐满了。这些人衣着打扮接近佣工,但目光更凌厉。曾芸芸发现,他们手上也有茧子,但多集中在虎口位置,不像佣工们的茧子掌心最多。

曾芸芸想,难道他们是混江湖的?

这些人要了豆花坐在那里吃,倒是没什么言语。不一会,店外走进来一个小女孩,十来岁的样子,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还有炭灰,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满是破洞。曾芸芸初时以为小女孩是来乞讨的。可是看了看,却发现小女孩是来伺候这些人的。

女孩带来了一些热乎乎的饭菜,分别用碗盛上,给他们端到了桌上。这小女孩长得极为腼腆朴实,脸黑乎乎的,看起来经常在田野里暴晒。

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子吃了一口碗里的菜,一拍桌子道:“又是青菜,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另一个男子附和道:“这几天,汤是南瓜稀饭,菜是青菜豆腐,油水不足,盐也少,怎么干活?”

店里的佣工听了这话,并没有吭声,但是眼中明显不屑。曾芸芸知道,这样的饭菜,普通人家也是难以顿顿吃上的。很多地方,吃糠咽菜还是好的,许多人都在挨饿呢!

曾芸芸坐得近一些,能够闻到他们菜里油水的味道,曾芸芸觉得有趣。在这里,人们吃的多是油菜籽榨出来的菜籽油。普通人家甚至有吃棉花籽榨的油的。曾芸芸是北方人,在另一个世界里,吃惯了大豆油和花生油,对菜籽油不是十分喜欢,觉得棉花籽油更是难以下咽。因此,曾芸芸自己做饭,多是用茶油,在外面则勉强吃菜籽油。眼前这些人吃的,却是南方少有的大豆油。曾芸芸猜想,这些人并非本地人,极有可能来自北方。这些人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听了二人的抱怨,另一个男子道:“盐倒是好搞,反正我们有银子。”

在明朝,煮盐业已经十分发达,但是和历朝历代一样的是,食盐都是由官府统一营销,价格十分昂贵,因此,普通人家吃盐还是捉襟见肘的。在这个年代,很多人都有这种观念,一个菜肴,如果特别咸,一定是特别贵重的好菜。蓝家之所以富甲吉安,就是因为蓝家是盐商的缘故。

大概是不解饿,这些人又掏出了几个干面膜啃。这些干面馍,自然也不是南方人惯吃的食物。刚刚说话的男子看到端菜来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大家的饭菜,且不断在咽唾沫,便掰掉了一块干面馍丢给她。小姑娘立即狼吞虎咽,却噎住了,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曾芸芸赶紧端了一碗水给她递过去。小姑娘猛喝了两口,咽了下去,对曾芸芸感激地连连鞠躬,喉咙间只有“呜呜”的声音。曾芸芸这才发现,小姑娘竟然是个哑巴。

曾芸芸帮助小姑娘,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一个男子很不耐烦地伸了伸腿,一下子踢倒了小姑娘的身上,导致小姑娘身体一歪,倒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打翻了一碗豆花,都撒在了伸腿男子的身上。

男子大怒,一脚踢过去,直接踢到了小女孩的腿上,小女孩立即跌倒,痛得在地上抽搐。

“敢哭,我掐死你!”男子不耐烦地道。

一旁的爱丽娜二话没说,抄起面前的豆花,就泼到了那男子的脸上。

男子一愣之后,大骂一声:“找死!”拿起凳子就要砸向爱丽娜。不过,爱丽娜的两个侍卫早已站在了爱丽娜身前护住了她。

开店的老人看到起了冲突,吓得赶紧跑过去,劝道:“客官都请息怒!有事好好说……”

老人的话没说完,就挨了男子一巴掌,倒在了地上。

曾芸芸将老人扶起,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

男子道:“无礼怎么了?信不信我直接就能将你们都捏死!”

一开始看热闹的几个读书人和佣工看到冲突大了,纷纷弃掉饭食,到了店外。

老人的儿子看到父亲挨打,便冲了过来,却被其他男子架住,锁拿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老人挨了打,依然在嘱咐儿子:“我儿,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爱丽娜却忍不住了,直接用英语对着侍卫下达命令:“要让这个盗贼得到严惩!”

侍卫回答:“是,郡主!”这侍卫早已准备好了火枪,当即点火,瞄准了惹事的男子。

这男子大概是见过火枪的。初见之后,吓得有点哆嗦。不过他看到对方迟迟不开枪,因为对方是怕了,态度又嚣张起来,道:“打不死我,你们都得死!”

那侍卫根本不与他过多言语,直接发射。“砰”的一声,男子的整个面目都炸裂开,直接倒在了地上。

曾芸芸觉得无奈,这侍卫倒是真听郡主的,为了给予对方最严厉的惩罚,不打胸口,直打面部。

其他男子都围拢过来。他们清楚,火枪每次只能一发。他们出手快一点,这侍卫手里的火枪便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另一个侍卫却已经准备好的火枪,只差点火发射。

曾芸芸道:“你们都退出店里,否则谁靠得最近,谁就要和刚才那人一样!”

曾芸芸的话十分决绝,那些人虽然有把握轻易制服眼前的四个人,但是谁都不愿意做那个死掉的。于是,他们便退后了一两步,却不再继续。

其中一人道:“她不敢开火了,打了这一枪,他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曾芸芸一把夺过那侍卫手中的火枪,道:“那你现在就可以试试。府城汪知府是我老师,你们伤到了我,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城!”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曾芸芸咬牙道:“我数到三,如果你们还不退出去,我就开枪了!一……二……”

终于,这伙人退了出去。有领头的道:“我们在店门口围着,还能跑得了他们?”

第90章 我是女人特殊的可能

那些人刚退走,曾芸芸便把火枪交给侍卫,甩了甩手脖子。刚才那一会,她还真的有些紧张。可是为了震住对方,她不得不表现得镇定自若,甚至夸口说汪知府是自己的老师。好在有点效果。否则,纵然有火枪,也护不住她们。她已经发现了,这一群人是歹人,手底下必然害过别人性命。

“老伯,您的店有后门吗?”曾芸芸问。

“有,有!你们赶紧从后门离开。”老人赶紧道。

“我们暂时不能走。如果都走了,你这个店就完了。我们需要你儿子出去一趟。”曾芸芸道。

“好,公子您尽管吩咐。”老人道。

“你去府衙旁边,见到守门的,就说有歹人意欲劫持郡主。”曾芸芸告诉老人的儿子到底去哪里。

“那里我常去送豆花,我知道怎么走。我迅速就去。”老人的儿子倒是机灵,装作搀扶老人去休息,实际中途早已从后门跑了出去。

倒是那个小女孩并没有离开,看到老人受伤了,自己忍着痛,主动去照顾他。她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眼神却透着哀求:我想留下来,不要让我走。

店门外,那些江湖汉子聚拢在一起嘀嘀咕咕:

“老大,三个戴斗篷的都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伤了我们的人,都别想好过!”

“是女人才好啊!大家乐呵一番,转手就能卖出去!”

“那个女人到底说的是哪里的方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也许是南边云南、贵州一带的话,那里有许多边民,说的话我们北人肯定听不懂。不管了,反正不能让她们好过。”

“听我的,一会趁着他们不注意,我们一起冲进去。那两把火枪能卖不少银子呢!”

紧接着,他们又议论起别的事情:

“老大,我们出来做这场生意,对方给多少银子?”

“银子总会有上百两吧。”

“可是老大,我们是在府城之中呀。在这里动手,极容易被官兵抓到啊。”

“那怎么办?你们不种田不做工,整天就知道好吃等死,我们也只能做这些买卖了。再说,有的兄弟们家中还有老有小,难道都去喝西北风?”

“老大,那个崔康之能信任吗?”

“我和他认识已经很久了。之前他是瞧不上我们。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现在不靠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几个人正说着,其中的一个汉子道:“老大,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呀。里面的几个人也太平静了。”

这人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叫道:“老大,不好了!来官兵了!”

“快跑!”这些人一窝蜂地四处乱跑。官兵则在后面追。一时间,街市上乱成一团糟。自然也有人在混水摸鱼。

领头的差人到了店内见到了爱丽娜,爱丽娜冷着脸没有言语。

曾芸芸道:“郡主无事,你们要尽可能的将那些犯人都抓到!若是首恶逃脱,郡主在知府面前说几句还是轻的。若是郡主见到皇上,说吉安府的差人故意放走了贼人,你想想后果。”

那差人汗如雨下,连忙退出小店去催促属下。

爱丽娜让侍卫掏出了一块银子交给老人,算是给店里带来麻烦的补偿。

老人一脸惊恐,赶忙谦让。曾芸芸看了看老人的眼神,知道他不是在装假。但是,爱丽娜和侍卫的意志十分坚决,老人最终不安地把钱收了下来。这也是因为爱丽娜给老人的印象比较和善。若是换成别的时候,一个刚刚命人开枪杀人的主,估计老人是根本没有胆量收下的。

曾芸芸也将那女孩拉起来安慰了一番。老人看着女孩,仿佛在看自己的孙女一般,满脸的心疼与恋爱。他叹息了一声:“孩子,咱们遇到贵人了!都是好人啊!”

老人随即对曾芸芸道:“公子,这孩子可以由我来照顾吗?我一定把她当亲孙女待。”

曾芸芸道:“可以。不过我建议您的店

最近歇业一段时间。你们全家去亲戚那避一避。”

老人点点头,道:“我们收拾一下,马上悄悄离开。我有个外甥,住在城北,我去那里避一避。”

曾芸芸带着爱丽娜等三人走出小店,道:“我们回府衙等消息吧。”

爱丽娜有点不情愿,道:“真扫兴。”

曾芸芸道:“你应该赞美自己。今天,你救了很多人。”

爱丽娜顿时兴奋起来,问:“是吗?是吗?”

得到曾芸芸的再次肯定之后,她变得蹦蹦跳跳,道:“在大明,我要做一个主持正义的女骑士!”

曾芸芸道:“那我们现在回府衙等消息,若是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可以救更多的人。”

爱丽娜没意见了,带着侍卫跟在了曾芸芸的身后。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春香楼前。这一日,春香楼的生意竟然出奇地好,虽然只是上午,却有很多人簇拥在这里。

爱丽娜微微有点消沉的情绪立即被调动起来,道:“芸芸,我们到这个美丽的楼里看看吧?这里很热闹啊!”

曾芸芸看了看成群的人在这里游荡,很多是读书人,也不知道究竟,道:“这个楼不适合我们进去。”说话的时候,她们不得不压低声音,像是窃窃私语。

爱丽娜不解:“为什么?这里面难道有魔鬼吗?肯定是有魔鬼一般的诱惑。我很好奇。”

曾芸芸不由笑了:魔鬼一般的诱惑,爱丽娜倒是真的会想象。她道:“这里是男人消遣的地方,喝酒、听曲,再让女人陪。”

爱丽娜道:“可你就是男人啊,你可以去里面消遣娱乐啊!”

曾芸芸想,自己竟然忘了这一茬。她道:“不喜欢。”

爱丽娜道:“这里这么热闹,我真的想感受一番吧。芸芸,我们去尝试一下好不好。你上次不是告诉我了吗?你说,在大明,只要有银子,很多事情都能做得到。我今天出门,带了很多银子。”

曾芸芸仍然摇头。

爱丽娜怅然若失地道:“好可惜,我真的想进去看看。芸芸,我现在明白你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如此澄澈了,原来你并不喜欢女人。我想知道,你喜欢的是男人吗?这里的男人也有很多啊!”

曾芸芸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道:“这里人多,并不安全。你我先回去,有机会我再带你来。”

她们还没有挪步,便听到有人叫道:“诸位,刚刚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天是纤纤姑娘在春香楼献艺的最后一天!”

当即有人道:“纤纤姑娘要去哪里?不会跳槽到省城吧?”

“听说纤纤姑娘已经给自己赎身了。”

“赎身?难道是要嫁人了吗?”

“有这个可能。”

“天哪!哪个挨千刀的抢在我前面?我的银子马上就攒够了!”

“攒够了也是白搭,纤纤姑娘会跟你走吗?”

“一日之后,纤纤姑娘就是他人妇了,我好痛心。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看,可是人很多,挤不进去。”

…………

爱丽娜支着耳朵听了一会,终于听懂了几个字,问:“纤纤是谁?”

曾芸芸可不会说“这是一个喜欢过我的女人”,那样会惹来爱丽娜更多古怪的猜测。她道:“是大家都喜欢的一个美丽的姑娘,会唱歌,会跳舞,也会作诗。”

爱丽娜的眼睛露出明显的光彩,道:“我真的好想结识她。芸芸,希望你帮帮我。”

曾芸芸只好虚与委蛇,一边走一边道:“以后找机会吧,我们先回府衙。”

爱丽娜生怕她不答应,跟上她道:“芸芸,你一定要帮我。我很好奇这样的姑娘是什么样子。”

曾芸芸只好道:“找机会我试试吧。”

爱丽娜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样的。”

曾芸芸看着爱丽娜古怪的眼神,觉得自己虽然不清楚她的想法,但还是避免更多的误会才好。在纤纤和沈有容那里,误会已经不小了。

曾芸芸道:“爱丽娜,我一直有个事情想要告诉你。”

爱丽娜道:“什么事情?为什么一直想告诉我,却没有告诉我?”

曾芸芸道:“因为缺少机会。”

爱丽娜问:“什么事情,你说吧。希望不是坏消息。”

曾芸芸道:“我想告诉你的事情是——我和你一样,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爱丽娜顿时停住了脚步,声音都变得微微有些颤抖:“芸芸,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曾芸芸想:难道这件事对她的打击这么大?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大的打击也要说。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料爱丽娜猛地扑了过来,当街一把将她抱住,道:“芸芸,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睡了!”

一个戴着斗篷的女人当街搂抱一个男人,看到这一幕的路人不由指指点点,发出“世风日下”“竟然如此不知廉耻”的评价。

曾芸芸却顾不上路人如何看,因为听了爱丽娜的话,她立即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和一个特殊的可能,忍不住一哆嗦: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