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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戏中人

在叶家的大宅中,叶琰清为了叶琰歌被浮庐仙尊打得重伤濒死。

这是一个无论谁听到都觉得惊诧的事情。

不知情者惊讶于有人敢在叶家最核心的区域动手。

知情者则惊讶于叶琰清会为救叶琰歌做到这个地步。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假消息。

但因为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由不得人不信。

霍灵从中闻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阴谋的主犯,无疑是那位故意跟他们“巧遇”的老师,在修仙界恶名远扬,谁看了都要说一声“晦气”的冷观仙尊。

但她仍然感到迷惑。

这场阴谋是为了什么,三师兄是知情,还是跟他们一样被老师推着走的?

三师兄他……

她出神地想着,跟在身边的二师兄忽然口出人言:“速带我们去见他。”

叶家的管事面露难色:“这……二公子他如今恐怕没有办法招待二位。”

焚血继续道:“我家小师妹是师尊的关门弟子,医术得师尊真传,或许能帮得上忙。”

霍灵:???

她?

师尊不是就教了阵法吗?

叶家这边的人也是不信的,但他们也被提醒了一件事。

他们家二公子的师尊虽然是个歹人,医术却是冠绝天下,还有许多邪门但管用的手段。

“两位快请!”

叶家管事直接将两人请进府中。

临进去前,霍灵又抬头看了眼天空。

此刻云散天开,并未见到那位前来讨公道的浮庐仙尊。

叶宅内部气氛肃穆,也并无混乱。

需要仔细感知,才能察觉到安静之下的极度压抑。

那并不是“有一位尊贵的少爷濒死”的焦虑,而是她最熟悉的恐惧。

就像是魔龙来袭时,镇上百姓的情绪。

绝望而无力。

有古怪。

联想到三师兄平日里对叶家那呼来喝去的态度,霍灵意识到这恐怕是一场老师和师兄联手编排的戏剧。

不知道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霍灵并没有太花心思考虑这个问题,因为那反倒打乱她自己的节奏。

她跟二师兄一起来到一间极为宽阔的厅堂。

一位穿着富贵,气质儒雅的男子接待了他们。

正是来自叶氏族地,辈分奇高,又与肖羽有仇的叶朝庭。

他为报杀子之仇,一手推动了肖羽入赘的事情,又借由白欢在博弈坊的赌局大量消耗了肖羽的气运。

他仿佛跟叶家其他人一样着急,连客套话都来不及说,直接上前迎了一步:“二位来的正是时候!我那后辈受了大乘期一招,此刻生死一线,敢问令师此刻可在附近?”

焚血立刻接话:“世人皆知我们师尊个性古怪,行踪不定,如今他关了山门,将我们这些弟子赶下山,什么也没说,我们也无从揣测。”

叶朝庭的假笑一凝。

关于叶琰清的事情他是有所猜测的,这话也只是试探。

他原本更倾向于此事是他这位不服命的

后辈串通了某些有心之人在演戏,没想到能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没想到冷观仙尊真的有所动作!

那位真是越发无法无天起来,天剑门的事情才过去多久,竟又盯上了白玉京叶家。

是胆子见长,还是修为见涨?

……

叶朝庭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面上的和蔼更真诚一分:“这样,那二位来找我家后辈是有什么事么?若是急事,我可以先代为帮忙。”

霍灵对守门的人说是叶琰清在难关门的房门没关,显然搪塞之语。

他是在给他们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焚血回头看向了霍灵。

霍灵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了,也没发愣,张口就来:“我被赶下山没多久发现猫丢了,那猫是白家家主割爱于我的,我想让三师兄帮我找回。”

叶琰清赢了白欢却只要了一只猫送给小师妹的事情,在白玉京也是广为人知。

叶朝庭表现得很重视,立刻问了她走丢的细节。

霍灵答起来丝毫不虚:“那天从博弈坊出来,三师兄就送我和猫回到了宗门,谁料老师闭关未出,没及时告诉我们二师兄回去了。”

“猫一见到二师兄便受惊跑了,我们漫山遍野地找它。”

“老师嫌我们打扰了他闭关,便将我们全都赶下了山,我心想不能留猫一个人在山上,就又山上寻找。”

“结果惹怒了老师,他将我们和猫一起传送到了白玉京,警告我们短时间内不准回去。”

“猫落地便跑了,我跟二师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好来找三师兄帮忙。”

这个故事逻辑通顺,符合人设,便是叶朝庭也挑不出错来。

焚血听得有些讶异。

他还以为小师妹久居山林,不解世事,没想到唬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会真得到师尊真传了吧?

叶朝庭看了仍旧以狮身面人的焚血,笑了笑:“你这位二师兄在入门之前,当是沐浴过佛光吧?”

焚血:“老黄历了,那些清规戒律我早犯了个遍,您是觉得我吓不着小动物?”

他并未否认自己的出身,佛门喜以狮虎为坐骑,而且被度化过的妖兽明显与其他妖兽不同,像是烙印,再伪装也会被人一眼看出。

叶朝庭说了句抱歉,又表示会立即派人去城中寻那只平平无奇但被分外重视的黑猫。

霍灵说了句谢谢,又表示他们来都来了,应该去看望三师兄表达同门之情。

两人说话的语气都很真诚。

内容都很官方。

让旁观的焚血有些反胃,更加寡言少语起来。

经过一番洽谈,霍灵吃了小半个时辰的点心甜茶,终于见到了三师兄。

叶琰清的房间里有很多人。

面容相似,表面紧张焦虑,心思,见到他们的态度也称不上热络。

只有一个少年,见到她时,似笑非笑地问了句:“听闻二兄长的小师妹医术得到了冷观仙尊的真传,不如来看看?”

此话一出,屋中的几位眉头紧蹙的医修大能具是侧目。

不等其他人出言嘲讽,霍灵主动说:“我随老师学的是阵法,不是医术。”

这是真话,冷观对她医术的最大帮助,就是让叶琰清给她表演了一手丹药炼器法。

那少年冷笑一声:“这怎么跟管事传话内容不同?”

霍灵:“我还说自己来找师兄是因为他房门没关,你们难道有人相信吗?”

众人:“……”

她不再将注意力分给其他人,凑到床边看了眼二师兄。

叶琰清看起来一碰就碎。

字面意义上的。

他的状态被定格在濒死的瞬间,经不起任何触碰,以至于这些堪称是全修仙界最好的医修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讨论出万无一失的治疗方案之前,谁也不想为他的性命负责。

即便是霍灵这样的半吊子,也能看得出来,他离死亡只剩最后一小步。

她有些担心地翻着系统存的资料,寻找为人续命的办法。

【该内容涉及生命炼金术,未满500魔女需监护人输入口令后方可查看。】

霍灵:“……”

她正懊恼着,忽然听到了冷观的传音。

冷观:“徒弟徒弟,跟其他人说,你要跟师兄单独讲两句。”

霍灵默了默,选择当做没有听到。

她是有点生气的。

既因为被摆布,也因为三师兄的生死真的成为了这出戏的一环。

祖母给她上的第一课,便是敬畏生命。

既敬畏自己的,也敬畏他人的。

在结束掉任何一条生命之前,都必须有过审慎的思考。

她说:“诸位是希望我们家老师来牵头治疗三师兄?”

众人皆点头。

她接着又说:“你们大约也很清楚,我们家老师既重视自身的修行,又一向对弟子很好,诸位做好了面对他怒火的准备了吗?”

这下没人敢吱声了。

冷观仙尊为弟子做过的出格事情可不少,跟大乘期打起来都是常有的事。

且此人心思古怪,爱说歪理,发起脾气来可不会管他们无不无辜,更不会在乎以大欺小坏了名声。

医术虽高,却是一个没有道德没有底线,还身怀武力和奇诡的手段的恐怖人物!

陪同进来的叶朝庭一看这场面就知道坏了。

叶琰清重伤背后要是没有冷观的手笔,他愿意拿全部家产送人。

结果被这丫头一说,反倒给了冷观发作的借口。

不,不对……

首先要承担那所谓怒火的,不应该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

叶朝庭的心态立刻发生了变化。

他上前打了个圆场,表示叶琰清现在暂无生命之忧,太过着急反倒容易办坏事情,不如先离开这里以免影响病人。

等上一两日,看几位医修大能是否有稳妥的方案,若无,再请他人。

屋中真正着急的没两个人,自然都说好。

至于霍灵和焚血,叶朝庭也邀请他们在府中暂住,说是方便告知他们找猫的进度和叶琰清的状况变化。

霍灵被很多人警告过不要离叶家内部太近,但如今情况不一样,略一犹豫,便答应下来。

她还想跟叶琰歌见一面,问问具体情况呢。

作为事件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到现在为止都未现身,也没有人提及,着实奇怪。

别不是被关起来受罚了吧?

叶琰歌的实际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此刻,叶琰歌正坐在自己的院子中,和颜悦色地给肖羽倒了杯茶。

少女眉目低垂,脸若桃花,仪态端方,动作也轻柔。

仿若一夕之间,就退回了当初完美未婚妻的状态。

肖羽看得有些恍惚。

许是这些时日被争抢来争抢去,让他找回了一些自尊与自信,他对叶琰歌也少了许多痛恨。

由娶改嫁,本也是叶家的主意,她并无拒绝的余地。

表现得强势,也是为了在叶家这个深潭中自保。

她是爱着他的。

叶琰歌:“即便有二哥的事情当着,浮庐仙尊也是恨上我们了,大人们此刻都焦头烂额,不知会如何处置我们。”

“我是叶家女,他们是割舍不掉的,你可还没有正式成为叶家女婿,我担心他们会将你推出去堵白家的嘴,再借二哥的事情跟他们要好处。”

肖羽的脸色立时难看起来。

因为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他对叶家的价值足够,他就不会由娶改

嫁了,而白家能够给出的好处显然会极高。

他将茶一饮而尽,站起来握住叶琰歌的双手,目光坚定:“我们提前成婚吧。”

叶琰歌弯了眉眼,轻轻点头。

真自信啊,到了这一步,还觉得自己会因为他答应成婚就尽量保下他。

顺风顺水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半点风声都听不懂呢。

第67章 败家修仙路

霍灵待在叶家的每一天都十分精彩。

第一天晚上,有人偷偷潜入叶琰清的房间,试图解开他身上的禁制,让他直接跨进鬼门关。

被第二个潜入者当场发现,两人大打出手,招致结伴前来探望的叶家人注意,而后被守卫当场抓获。

根据内部知情人透露,那半夜来探望的两个人也是想搞谋杀,但是还没进到叶琰清的院子就碰上了,尬聊两句想要分开,却一路同行,只好假装是来探望。

在发现人太多后,他们觉得一定会被发现,才揭穿了前面两个来谋杀的。

两个倒霉蛋被关进了家族私牢,延后审判。

第二天,她终于见到了叶琰歌。

对方丝毫没有处于风暴中心的紧张,反倒气势更甚,落落大方地接见了她。

言谈也十分客气,像是跟她没有丝毫私交一般,为自己和未婚夫连累了哥哥的事情道歉,表示会尽力为二哥寻医问药,并向白家要说法。

霍灵也从她口中,得到了一个有八成真实的事情经过。

白幼禾确实是潜入了叶家,也确实死在了叶家。

她因触发叶家禁制而死。

作为大乘期的女儿为何如此轻易地死在了禁制之下?

她的护身法宝和保命符呢?

因为浮庐仙尊不赞同她搅入叶家的这一滩浑水中,一直劝她但她不听,两人在白幼禾出门之前更是大吵了一架。

为了防止浮庐仙尊通过那些法宝发现她潜入叶家,白幼禾将绝大部分的法宝都留在了自己家中,只带了些自己购入的法宝符箓。

奈何她闯入的是叶家最机密的禁地,那些东西根本起不了作用,当场便被灭杀了。

形神俱灭,只剩一捧灰。

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所以浮庐仙尊才会气得直接在叶家上空释放大乘期威压,交谈时还动上了手。

而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叶琰清也很巧地没带护身法宝,直接被打成了九分死。

叶琰歌以一句体面话作为结尾:“浮庐仙尊并非是冲着我的性命而来,有所留手,二哥也是护我心切,才酿成此事。”

霍灵说不来这样的漂亮话,只说:“所以谁担责?”

叶琰歌没想到她这样直白,默了默说:“两家如今还在商议。”

霍灵懂了。

这就跟她在天剑门开会一样。

商谈多久都不会有结果,发生变故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变故在哪里,她也隐隐有预感。

第三天是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霍灵应付了一批又一批来问“你家师父何时来”的人,并再次探望了自己的脆玻璃三师兄。

很忙,但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这天子时。

叶琰清的屋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叫。

全叶家都炸了。

因为他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被封印着,本该出不了声的人。

而发出惊叫的又确确实实是他本人。

这意味着,他的封印消失了。

所有人都朝着叶琰清的方向赶过去,每个人都在叫他的名字,急切悲痛之色不像是假的。

“什么情况?”

霍灵悄悄与二师兄传音。

仍旧是白狮模样的焚血慢慢踱步,回她的声音也懒洋洋的。

“他们盼着人死,又不希望人现在就死,因为还没有找到新聚宝盆,少赚一颗灵石都会让他们心如刀割。”

焚血顿了顿,还是没掩饰住自己的幸灾乐祸:“他们要是知道你三师兄不只是聚宝盆,会更伤心的。”

霍灵意识到二师兄也知道许多内幕。

但她此时已经没有想问他的冲动了。

聪明的姑娘会自己猜到。

上次博弈坊的赌局上,她就对命格一说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也从那些人的交谈中得知,叶琰清他旺整个叶氏家族的财运。

所以叶家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他的出格举动,即便他败家也往他手中塞资产。

已知:三师兄的气运与叶家财运正相关。

从肖羽的经历可以得知:靠近死亡会大量消耗气运。

那么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三师兄要死,叶家也会破财。

霍灵的理论证明非常正确。

因为她没过两天,就听说了叶家亏大钱的消息。

叶家坊市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和纵火,早先布置的防御设置不是年久失修就是突发故障,巡逻团队也出现了错漏。

连凶手都没抓到。

这场事故不仅损失了坊市里的货物和店铺装修,还损失了叶家的声誉,间接影响了其他几处坊市的生意。

恰巧刚将总部入驻白玉京的聚宝阁此刻正在搞各种优惠活动,接着这个风头一下子搞得风风火火。

相比起来,叶家的生意颇有一落千丈的样子。

苏酒告诉霍灵这事时,嘴角完全压不下去。

讲完这些,苏酒还极其真挚地握住了她的手,道:“你在白玉京的经历,我已派人清理干净,绝不会有人将你和那位擅长医术的林大师联系起来。”

霍灵眼神动容,反握住她的手:“我其实最擅长阵法,全然不懂医术。”

苏酒立刻懂了她的意思,转头就派人宣传此事。

还请她去给聚宝阁新开的客栈布置阵法。

除了照搬难关门的禁制类阵法之外,霍灵还对他们的茶具器皿释放了自动魔法,使得它们能够简单地处理客人添茶之类的需求。

使得客人既被伺候着,也有了更高的私密性。

为了展现技术,她还将自己最喜欢的“镜中仙境游乐园”复刻到了客栈中,给客栈增加了儿童托管游乐设施,解放了带孩子的客人。

这种模式一时风靡了白玉京,霍灵借此提升了名气。

所有人都认为她只跟冷观仙尊学习了阵法。

一是她年纪小,入门时间不长。

二是叶琰清学习丹术的事情也很有名,相当一部人认为冷观仙尊会给每个弟子传授不同的本事,觉得既然三弟子已经学了丹术,再教四弟子这方面的本领不太可能。

至此,霍灵的两个身份彻底分割开来。

而她也再没有以“林大师”的身份出现,即便肖羽疯狂地想要联系她,她也假装对此不知。

在失去她这一助力之后,肖羽想在矛盾中心保全自己,就只能抓住叶琰歌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他接受了叶琰歌“七日后成婚”的提议。

是的,他们要在叶琰清受伤害后第七日完婚,所以他才又犹豫了,直到这时候才完全答应。

肖羽一答应,叶家就风风火火地准备起了婚礼。

一时间,重伤濒死的叶琰清仿佛被忘到了脑后。

霍灵没有去凑这个热闹,而是守在了叶琰清的病床前。

因为她意识到他并不是在装死。

叶琰清的封印被迫,情况立刻恶化了起来。

内脏彻底破损,肉身几近崩散,神魂有离体之兆。

一群顶尖的医修丹修轮流使出看家本领,让他在阎王殿门口打转。

霍灵已经明白了系统为什么不让自己查看能为人续命的研究资料。

如果看到了,她一定会尝试的。

自诞生以来,霍灵第一次对生命的流逝感到恐惧。

诚然,人之生死如树木枯荣般自然,如日月更替般难以逆转。

诚然,她与三师兄相处的时日并不长。

可她在这世上本就没有几个在意的人,三师兄这样好的一个人,却因为一些在她看来莫名其妙的理由,一次又一次地接触死亡。

霍灵甚至感到愤怒。

因为她迟钝地意识到无论是老师,还是二师兄,亦或是此刻躺在床上的三师兄,都已经接受了他极有可能到来的死亡。

三师兄在以性命为赌,参与了这一局。

霍灵在心里从见死不救的师尊骂起,骂了明显有所参与的叶琰歌,骂了将亲人视作物品的叶家人,接着骂了所有相关的人士,包括明显中计但真的打伤了三师兄的浮庐仙尊。

骂了几轮后,她伏在床前的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色的狮子雕塑般趴在她的脚边,一直半眯着眼睛。

“有这么生气吗?”

安静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道含笑的男声。

随着乌衣墨发的男人显现身形,守在房间内外的人皆动作凝滞,失去意识。

上一刻还在睡觉的少女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霍灵:“如果您是来参加葬礼的,那可以再来晚一些。”

“那我晚些来?”冷观小心地问了句。

霍灵:“……”

“哎呀,照着你说的来,你又不乐意。”

冷观抬手按了按她的脑袋,一屁股坐在床边,瞥了眼叶琰清说:“我不是那种置徒弟生死于不顾的人,只是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样一个机会,我若是治好了他,他也会再置自己于死地,这来来回回的,不是反折磨了他?”

霍灵:“……”

见她不说话,他反倒越说越起劲儿:“你可知你三师兄所修的什么道?”

焚血:“斩尘缘。”

霍灵一愣。

她来这世界的时日已不算短,对这三个字还是有所了解的。

“斩尘缘”是修仙者中十分流行的一种活动。

他们通常认为,斩尘缘能够使自己一心向道,提升修炼进度。

有人永别亲友,不问血脉。

有人压抑欲念,清苦度日。

也有人剑走偏锋,试图消灭在意之物来斩尘缘。

但从未听说有人以“斩尘缘”为道的。

“一般人哪有这个条件。”似是听到她心中的疑惑,冷观笑着解释,“若是家徒四壁,舍弃的再多也提升不了多少修为,而若是拥有的足够多,又未必舍得。”

叶琰清的修仙之路,概括来讲,就是通过败家的方来突破境界。

每提升一层,下次突破所需要败掉的家业就越多。

冷观替他打过算盘,败完叶氏一族的全部家产,他就可以飞升了。

霍灵:“可据我所知,叶氏的资源供出四五位大乘期都绰绰有余。”

只是有大乘资质的不多而已。

但纵然是不多,白玉京的叶家也从未缺过大乘期坐镇。

而三师兄那大富大贵的命格,走其他仙道也是十分顺利的。

为什么要败家?

还是败光叶氏财产如此高难度的事情。

“因为我最开始就是冲着毁掉叶氏一族去的。”

重伤昏迷多日的叶琰清突然开了口。

他在冷观的帮助下半坐起身,目录嘲讽:“一想到他们靠着我的气运大赚特赚,过人上人的日子,就比杀了我还难受。”

这不是比喻,而是真心所想。

霍灵不知道叶琰清身上发生过什么,但她见到刚恢复了一些的叶琰清毫不犹豫地将一柄匕首刺进了胸口,任由生机流逝。

与此同时,他被隐藏的修为也显现在她面前。

用系统的说法,这短短几天,她的三师兄从40级升到了79级。

少女碧绿的眸子翠色更深,瞳仁化开,仿佛一面镜子,倒映着眼前的人。

霍灵“看到”了叶琰清心中深藏的,如火山喷发般的怒火。

那怒火几乎要冲散他的皮囊,却被他管理着,只对着因果的另一方喷发。

霍灵沉默了很久,才问:“你在做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对吗?”

叶琰清缓缓点头,竟还说了声抱歉。

似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重,冷观将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枚金色的蛋塞进小徒弟怀里。

那蛋巴掌大小,散发着极为璀璨的光芒。

“我按照你给我的那个什么培养手册培养了一下,但最后阶段一直没有成功,你看看为什么难产。”

霍灵仍旧在想三师兄的事情,她还想起了祖母的教诲。

“你先要敬畏生命,视其为第一重要的存在,而后才能理解那些重于生命的事物。”

转而又想到对方那似是祝福又似是预言的话语。

“去爱,去恐惧,去愤怒。”

“而后成为完全的你。”

她长久积攒的恐惧与愤怒化作火焰,从她的手中升起,包裹着蛋。

金蛋上很快产生了裂痕,破裂开来。

随着一声尖啸,一道金芒从破碎的蛋中窜出,飞出窗户,直冲苍天。

屋中的几人纷纷走到窗边。

只见天上的太阳此时已然变作了两个,双日的光芒毫无保留地照耀而下,刺眼非常。

“金乌升天,天有二日。”冷观望着天说,笑得很是愉悦,“真是奇景啊。”

这样的奇景发生在别的地方,他恐怕要忧虑一番如何收场。

但发生在白玉京,就多得是高个子的人出来顶了。

第68章 穷则少亲友

霍灵所在的世界里,由于“神的唯一性”,并未出现过第二个太阳。

常见的异常天象是血月。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天文知识告诉她,天上出现第二个太阳,会对万物的生态造成巨大影响。

良心正要作痛的时候,霍灵又忽而想起二师兄曾经说过,白玉京的天象是人为控制的,不与外界共享。

人造的天象由于大小和高度不够,本身也不会影响到大片区域。

霍灵:理解一切。

对灾难最具抗性的地区,莫过于此地了。

缺德啊。

她忍不住笑了。

冷观看到她笑,也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你是最懂为师,最像为师的一个。”

霍灵想了想自己搞出来的这些事,坚定地说:“我帮人不是因为热心,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们魔女干坏事都坦荡的很,更何况这不算坏事,无需额外的修饰。

焚血沉默地看着目露欣慰的叶琰清,忍了又忍,还是没管住嘴:“你该不会觉得小师妹这样是落落大方,比师尊好得多吧?”

叶琰清苍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他的目光清晰地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叶琰清:不然呢?

焚血都没忍住提高音调:“他们做的事情,本质上没有不同啊!”

“那不重要,师妹不伤害无辜,也懂得保护自己,这就很好了。”某三师兄眼中的慈爱更甚,“而且我明白,师妹也很想帮我。”

焚血:行。

都纵容是吧,那他也纵容。

他从白欢给他的“嫁妆”里扒拉出一匹千年冰蚕丝纺的布料,丢到霍灵怀里:“拿去做套衣服,别看个戏把自己晒成了人干。”

冷观一拍大腿:“对哦,想来白玉京里的千年冰蚕丝将价格飞涨,我这就囤货,好叫我把这些时日耗费的材料不回来。”

说完,也不管还流着血的叶琰清,扭头就跑了。

叶琰清捂着心口,气若游丝,又过了一会儿才说出来话:“师妹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霍灵摇了摇头。

“我不懂尘缘,但我知道人如果想快速地从复杂的社会关系中脱离出来,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变成穷鬼。你是在想办法变成穷鬼对不对?”

从三师兄的那些亲人的态度来看,他常年的败家,已经将本就不多的亲情作了个干净。

只差一把火来作了断。

她今天这把火说不定烧的正好。

“哈哈……咳咳咳……是这么个道理。”

叶琰清笑得岔了气,伤口的血都喷涌出来。

他仍像是不疼一样,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所求,不过是身无长物,心无所牵,以我视我。”

霍灵没听懂也没心思分析,她被血染红了手,大叫了一声:“有刺客,快来人救命——”

外面正为天象所

摄的人悚然大惊,纷纷涌入屋中。

叶琰清适时昏迷。

霍灵和焚血被带去盘问细节,但两人表示自己回过神来就发现叶琰清受了伤,而其他人也有短时间的记忆缺失,叶家也不好再抓着他们不放。

天上出现第二个太阳后,不仅白叶两家,整个白玉京都乱成了一锅粥。

气温上升只是最轻,也最容易解决的问题。

能降温的术法法宝阵法多的是。

问题在于白玉京的风水因此被大大改变,整座城的运势急速下滑,各种意外频出。

白天一个太阳,晚上一个太阳,夜晚无法来临,自然有损,不仅会导致万物加速磨损,还会导致修行者的修行不进反退,练功出岔子,甚至是走火入魔。

但让他们离开祖宗几代人的努力才奋力挤进来的白玉京,又是千万分的不舍得。

大家开始疯狂打听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然后发现城中倒卖千年冰蚕丝奸商竟然是冷观仙尊。

能在这地儿混下去的,就算自己是傻子,家里也有聪明人,他们很快就将目光对准了白叶两家的矛盾。

恍然大悟。

天上这灭绝多年又突然出现的金乌,肯定是冷观仙尊不忿白叶两家和稀泥这么久,都没给他重伤濒死的三徒弟一个交代,干脆让整个白玉京的日子都不好过。

听起来虽然抽象,但是冷观仙尊能干出来的事情。

一旦想到这个,看戏的人全都坐不住了。

纵然白叶两家在白玉京当中属于傲视群雄的地位,但被殃及也鱼龙皆有,不是好欺负的。

在多方施压下,白家现任家主白欢出面表示:只要叶家不在追究叶二被他们家老祖打伤的事情,天生异象的问题就由白家单独解决。

叶家在战力上本就不如白家,大乘老祖独有一个,经年养尊处优着,对付金乌这等上古神兽很容易受伤,再培养一个又太贵。

综合考虑下答应了此事。

而后,白欢理所当然地将事情交到浮庐仙尊手里。

白玉京其他几位仙尊联手将千丈以上到金乌附近的天穹封锁,再让浮庐仙尊进去抓金乌。

那金乌虽有金乌的外形,原身却只是一颗略有灵性的石头,是冷观用各种素材培养进化而来,对付金乌的手段对它毫无作用。

霍灵还为它注入了世界之外的火焰,使得它产生了更大的变异。

极难打死。

而且它刚开始的杀伤力约等于0.1个大乘期,随着在天上沐浴真正的金乌之光的时间推移,迅速地变强,如今已经等于0.8个大乘期。

敌人又难杀,又会增长实力,浮庐仙尊打得满头大汗,又无从求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

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叶家为叶琰歌和肖羽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有人说,他们是在给叶琰清冲喜。

也有人说,这是叶家准备放弃叶琰清,立叶琰歌当继承人。

但大家有一个共识:叶家现在真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

“搁以前我要是听到有人说叶家一代就能败完家财,我是不信的。”

一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对同桌的人说道。

同桌的人闻言一笑:“如今呢?”

“叶家从族地里运到白玉京的东西都够起一个一流家族了,他们家的坊市还是接连的倒,真是邪门了。”

“我就说那叶二往日里那样败家,家里竟也纵容着,还把他当宝贝似得供起来,原来是这么个回事。这段时日叶家败掉家财之巨,他败掉的那些连零头都算不上。”

“他们家不就信这些邪门的东西么,也算是有因有果咯。”

两人笑谈着,心情很是不错。

叶家败了,他们这些人就有赚大钱的机会,家族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怎么会不开心呢?

像他们这样过来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或者说,大部分都是。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叶家快撑不住了。

他们自然缺少了很多敬畏和巴结的心思,甚至觉得自己愿意过来凑热闹是在给叶家的面子。

肖羽此刻的心情也不算差。

他一身婚服,正接受着叶家长辈们的祝福。

这些原本还蔑视他,怪他导致白叶两家结仇的人此刻已经换了一副嘴脸。

说着“以后就是一家人”“跟琰歌一起把家撑起来”“早生贵子”之类的话。

叶琰歌同样一身红衣,只是并非嫁衣,无凤冠霞帔,十二花钗盘发,衣上用金线绣着吉文。

她在一旁淡笑,想着自己过去在肖家被那些个长辈评头论足的样子。

原来肖羽真的觉得这些话是好话。

看来这段时间的经历还不够让他改观。

叶琰歌短暂地可惜了一会儿成婚太快,转而想到某人很快就会体会到叶家赘婿没那么好做,又愉悦起来。

叶家人自己都受不了,他一个外人能有好果子吃?

经受完长辈的教导和祝福,两人开始给重要的宾客们敬酒。

其中就包括了霍灵。

霍灵本来没想来参加的,奈何叶家人似乎有意拿她当人质,她到哪儿都有人暗中监视。

三师兄的突破雷劫再压抑不了,她只好带着监视自己的人来这里。

担心被肖羽认出来,她努力回想着自己原来的人设。

霍灵乖巧地坐在单独的矮桌边,不时给二师兄投喂一些好吃的,仿佛什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面对她的夸张表演,叶琰歌险些翻出白眼。

肖羽没有发现新婚妻子神色有意,他的目光先是被少女身旁趴着,占据一个宾客席位的白狮吸引。

心道:好神异的白狮,他若是有这样的灵宠,也不至于一时失去修为就沦落成废人。

为了遮掩自己的贪婪,肖羽很快看向霍灵,并被她明显血统不同的长相吸引。

五官精致立体,

叶琰歌也担心他被直觉提醒,发现霍灵就是为他治病的林大师,声音略沉地说:“这是二哥的小师妹,那位”

“我看她有些面善,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这是解释自己的打量,也是肖羽的真实感受。

他时常产生莫名的直觉,而这些直觉总是会帮他一个大忙。

他感觉眼前的少女对自己来说,极为重要。

“是吗,我上一次来白玉京,还是去的赌场,那天三师兄跟白家家主对赌,赢了一只猫给我。那猫被二师兄惊跑,至今还没找到呢。”

霍灵顺势低头躲开他的视线。

她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新郎官那天也在场?”

肖羽一听她说对赌,心就虚了。

“我当日并不在场。”他否认道,“姑娘在府上做客多日,可能是什么时候见到了,但没有正式见面。”

这话其实很牵强。

自从出了白幼禾救他被杀的事情,叶家对他的监管就摆在了明面上。

他在府中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

但没人拆穿他。

作为年龄三位数的魔女,霍灵心安理得地喝了他们敬的酒,并说了些祝福的话。

“希望新娘事业蒸蒸日上,一生富贵。”

“希望新郎长命百岁,修为进步。”

叶琰歌差点儿没笑出声。

肖羽则是沉默地去了下一桌。

两人敬完酒,算是完成了“宣告亲友”这一环节。

又回到高堂之上,开始向天地宣告与对方结为道侣。

肖羽正念到“苍天为鉴”的时候,云层密布的天空便忽然电光闪烁,震天的一声响动后,天雷直冲而下。

他瞬间脸色都变了。

那天雷没有劈到婚宴现场,让他的脸色有所缓和。

司仪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看来是有道友在府中渡劫……”

话音未落,又是数道天雷从天而降。

将叶家的一大片房屋建筑都劈成了

废墟。

“这天雷的威势……莫不是在进阶合体期?”

有宾客惊声道。

“合体期的雷劫尚不如此,渡劫至大乘又差许多,古怪……”说这话的人便说边站了起来,胡乱地扯了个理由就要告辞。

其他人闻言,都是细细打量起天象。

看雷云的样子,至少还有个百八十道。

这威能超过渡劫合体,数量也是远超的,随便一道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一时间,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有的人连借口都没给,直接往外跑。

霍灵一边在二师兄的庇护下跑路,一边沉思地回头看天空。

“浮庐仙尊……是不是就在雷云附近啊?”

第69章 修仙正统论

浮庐仙尊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妙。

早在叶琰清突然的时候,他便已发觉自己踏入了陷阱。

一边顶着压力与叶家拉扯,一边私下与族中另一位大乘期修士修复关系。

他们二人各领一支旁系,早对白家嫡支没有敬畏之心,意图上位,因而明争暗斗多年。

但若有外敌,从来是一致对外。

他称此事为白欢与叶家勾结,欲害自己,晓以“唇亡齿寒”之理,成功说服对方在危机时搭救自己一把。

在不久之前,雷云开始聚集时,他便已经预感不妙,及时向白家的另一位大乘期修士求助。

但没有接收到任何回复。

封锁此方天地的禁止也纹丝不动。

甚至更为牢固,他用八分力击打也没起到作用。

浮庐仙尊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变得惨白。

他低声念出一个名讳:“冷观……”

“不用谢。”冷观略带笑意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白玉京住的都是些老东西,我担心他们享福久了,荒废了修行,便将此方天地炼化,金乌不死,此处便是不与人世相通另一重天。”

浮庐仙尊:“……你当真以为自己举世无敌,屡屡对大乘修士动手便罢了,竟敢在白玉京对我动手。”

他说的是天剑门的事,还有更久之前,冷观为了大弟子杀另一位大乘期的事情。

“你该不会觉得大乘期很厉害吧?不愧是长于族群的老东西,仍被境界之说所困。”

冷观嗤笑了一声,随即爆出了一个让浮庐仙尊瞳孔震颤的大瓜。

“你可记得云恒?世人皆以为他过去是隐世修士,其实不然,是我让他一夜之间成就半仙之躯,他的大乘境界不假,亦通几门法术,至今无人发现他有问题呢。”

云恒仙尊,一位横空出世,热爱权势美色的大乘期(之前在天剑门认领温良当便宜儿子的那个)。

隐世之说站不住脚,但一直未有人想到其他可能。

因为即便有仙骨,也应该一步步地突破境界,到大乘也得初步证道,得到天道认可。

浮庐仙尊不想相信,但他知道冷观没有说谎。

更知道自己恐怕不能活着离开。

即便自己杀了金乌,冷观也会给他补上一刀。

事已至此,他冷静下来,反倒关注起别的问题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观沉吟了一会儿,敛了笑意,认真地说:“我认为,天地开至今日,世间修士皆已入歧途。尔等循前人之路而行,不知自己行差踏错,易为世事左右,只提升修为并无道行,污了‘修心悟道’四字。”

“便是通天地万法,若无开辟之举,何以超凡?”

浮庐仙尊浑身一震,因这一番言论而陷入巨大的怀疑与虚无之中,被金乌之火点了头发也毫无感觉。

险些控制不住地失去道心,跌落境界。

他强行压下思绪,冷笑一声:“你莫不是要说修仙正统在你,自己听着不觉得可笑吗?”

“云恒已经证明彼道已毁不是么?这金乌算是我践行己道的一个新例子,还请道友品鉴。”

冷观笑着扎了他的心,随即再没了声音。

浮庐仙尊也没空再想他。

金乌唳鸣一声,携无边的火海向他冲了过来,他连忙奋力一挡,将火焰驱至高空。

没想到这一大波火焰直接将头顶的天穹烧穿了。

原本不得不绕开此处的天雷瞬间倾泻。

“冷观!”

浮庐仙尊接连怒骂了几声。

说好的“金乌不死,此方天地不破”呢?怎么一烧就破了?

于金乌和天雷的双重夹击中,浮庐仙尊再无破局之力,死局已定。

……

三月后,金乌的天火终于消退。

霍灵在叶家的废墟里扒拉出了昏迷不醒的三师兄。

叶琰清于那可怕的雷劫中成功存活,已经拥有了合体期的修为,连被浮庐仙尊造成的伤势也痊愈了不少。

坏消息是修为提升太快,并且天雷被人分担了一大半,境界非常不稳。

身上还有某种奇妙的毒素,让他仍旧处于生死边缘。

霍灵查看了一番他的状态,沉默了好久。

这是真想家族死啊。

她撒开三师兄的手,侧头看已经变回黑猫的二师兄。

二师兄不语,只是一味地刨土埋三师兄。

小猫爪子舞出了残影,没一会儿就把叶琰清埋了半截。

霍灵犹豫片刻,一个土系魔法把三师兄挪进了地下三米,又用清洁魔法去掉了自己和二师兄身上的灰尘。

然后准备离开挖掘现场。

没走两步,一只惨白的手从地下伸出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裙摆。

霍灵:?

叶琰清张嘴,不慎吃进了一口土,又立刻闭嘴,选择传音:“浮庐仙尊就死在我附近,恐其残魂未灭,你们找找。”

浮庐仙尊没死彻底关他们什么事?

霍灵还疑惑着,二师兄就已经跑到了某个废墟堆里刨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眼附近,发现一些全副武装的修士在边翻东西边靠近他们。

叶家有派人在废墟把守,但由于宅子过大,主事的人又在争夺剩余资产,混进来并不难。

叶琰清所处的位置是风暴核心区,来的人不多。

但总归是有外人在。

她连忙跑过去给二师兄帮忙,探测魔法与土系魔法同时使用,快速工作的同时,冷不丁绊附近的人一脚。

由于体系的不同,没人发现她是始作俑者,本就处于竞争关系的一群人立刻起了矛盾,很快从嘴斗变成武斗。

焚血于百忙之中抬头看了眼远处的乱象。

他:“……师妹果真得到了师尊的真传。”

霍灵抬头:“啊?”

“没事,你动作快点儿。”

“好嘞。”

浮庐仙尊的半仙之躯没有抗住金乌的火和天雷,已然化为飞灰。

但他的佩剑尚余半柄,剑身遍布熔化的痕迹,剑刃也再无寒光,灵光更是一点儿没有,宛如一把烧火棍。

倘若不被他们找到,很可能被那些淘宝的修士拾走,作为一个价高但没用的物品几经转手,多番流落。

最后像故事里那样,落到某个气运之子手中,才展现出不凡的一面。

霍灵正脑补着,猝不及防听到这残剑中冒出泣血般的声音:“冷观不除,天道……”

后面的字还没有听清,眼前的“烧火棍”就被黑猫一口吞下,再无动静。

霍灵:“……”

刚赶过来的修士只见到面容稚气的少女与一只黑猫对视,少女神色肃穆,如临大敌,仿佛不是在跟猫对视,而是在凝视深渊。

少女:“不会消化不良吗?”

黑猫舔了舔爪子,不作回复。

少女长叹一声,回头向他们看过来:“你们有看到我师兄吗?当日天雷劈下,他没有来得及离开这里。”

众人摇头,也叹息了一声。

有人说:“当日没有逃出来,恐怕连尸首都没了。”

又有人问她的猫是不是误食了这里的东西,需不需要医修看看。

少女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抱着猫失落地离开。

众人觉得一个小丫头带着一只修为不高的猫,找不到什么好东西,便也没有再管,低头翻找起来。

霍灵离开叶家废墟之后,又去了叶家在郊区的庄园。

当日事发,不仅宾客跑了,叶家人也都跑了。

如今都暂住在郊区的几个庄园当中。

这些人分作了两派。

一派认为叶家已经无力回天,不若彻底分家,想回族地的回族地,不想回去的散去各地发展。

另一派认为还有救,力推叶琰歌为少主,让她带领叶家重新在白玉京里站住脚。

相同的是,这两派都已经放弃了叶琰清。

之前还出过一个声明,说要把叶琰清除族,在冷观兜售金乌血的时候又迅速撤回,还表示会在金乌火熄灭后派人找二公子。

这个救人的队伍至今还没组建起来。

此事不提,霍灵来叶家的庄园,是以“感谢叶家帮自己找到猫”为由,上门看肖羽的近况。

撤离叶家之后,肖羽和叶琰歌的婚礼流程还是补上了。

但肖羽在叶家的地位是又降了一等。

霍灵进门的时候,正巧看到叶琰歌握着肖羽的手,情真意切地说:“羽哥哥真是旺妻,城南坊市的亏损已经停了,还有好些要撤的商户回心转意。”

肖羽穿着一身很精致的衣服,红玉发冠,身前垂着两根小辫,连指甲都被精心打理过。

富贵地养着,看起来却比之前还要瘦削。

肖羽面上带着勉强的笑意:“正是紧要关头,不可懈怠,不如让我去看看,我先前经营过肖家的坊市,或许能帮得上忙。”

“羽哥说笑了,肖家的坊市规模如何比得上叶家……”

叶琰歌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看似讲理实则贬低。一直说到口渴,低头喝茶时才像是发现肖羽脸色难看一般,软和了语气。

她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你是好心,想为我和我们叶家尽一份力,但如今家里家外都乱的很,你又没有修为,若是出门,我怕护卫护不住你。”

肖羽:“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叶琰歌大声打断了他,“那白家的白尘安前两日还被人当街刺杀,连着周边几家铺子一块儿消失了。白玉京的治安不同往日,我不让你出门是为了你好!”

两人吵了几句。

带霍灵来的管事咳嗽一声,他们又同时停了声。

肖羽看了霍灵一眼,自觉丢脸,转头离开。

“才三个月,他就忍受不了了。”

叶琰歌看着肖羽离开的背影,似笑非笑地说。

“爽吗?”

被霍灵一问,叶琰歌反倒淡了笑意,边喝茶边悠然地说:“还好吧,这些时日忙着争夺家产,累了便来逗逗他,权当是放松。”

“我看他的运势似乎没以前好了。”

对方神秘一笑:“这算是我们家的秘术,他的命格虽然稀有,却并不像二哥那样可与家族共长,他的气运供给全族,摊到自己身上当然不足。”

叶家吸着肖羽的气运回血,表面上给他锦衣玉食,实际上没给一点儿产业他,也不让他沾手叶家的产业。

叶琰歌倒是很“好心”地给了他部分管家权,让他安排家里人吃住,管理日常涉及的财务。

肖羽最开始几日还没发觉不对,只觉得自己可以循序渐进,逐渐提升权力,但很快便发现自己的路子被堵死,一日比一日沉郁。

霍灵咋舌,想起自己那拼死也要败光家产的师兄,问道:“你们家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吗?”

“是啊,血脉就是最好的媒介,都不用像我这样哄着他成亲。”叶琰歌眉眼间透出讥诮,“不夸张地讲,我们都是术士接生的,每一步都走在他们的规划上。”

“啊,二哥除外。”叶琰歌话一顿,扬起笑容,“以后我也除外。”

霍灵并没有被对方的情绪感染。

或许是因为生长的世界不同,她很难完全共情对方,且时常感觉对方的言语和神态都带着很强的表演痕迹。

为此她们还有过矛盾,在那之后,叶琰歌便很少向她示弱,寻求她的肯定与帮助。

但似乎仍旧很希望得到她的认同。

“得到金钱和权力是第一步。”霍灵往对方的茶杯里丢了两块糖,才颇为认真地说,“我希望你的第二步是自我认同。”

而不是一边做着想做的事情,一边担心别人觉得自己不好,想要惯性地伪装成别人认可的摸样。

叶琰歌看到她将糖块丢进自己的茶水里,险些绷不住脸色。

但还是很勉强地端起茶杯,准备给霍灵面子,喝上一口,忽而听到这一番话,心中百味杂陈。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身处此间,哪能真的不管别人的看法……”

她话说得含糊,后面又语序颠倒。

霍灵心想“这叽里咕噜地说了点什么”,猛然听到一声响,抬头一看,只见叶琰歌将空了的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正当她以为两人要吵一架的时候,叶琰歌义正辞严地说:“我没有这样喝过茶,但是很好喝,我以后还要这么喝。”

霍灵有些莫名其妙:“随你开心咯。”

搞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她只是想着要说难听的话,才整两块糖哄哄人的。

无论如何,对方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很好,她也放下心,告诉对方要安排人去挖自己三师兄,又聊了点肖羽的事情。

肖羽如今与叶家的命运挂钩,而叶家对他这类人也有丰富的应对经验,他几乎没可能挣脱。

一想到这个,叶琰歌对他也没了恨意。

但也没打算放过他。

“叶朝庭三月前便启程离开,族地那边打算放弃我们了,我和二哥都不愿意他们断尾求生,所以还有一求。”

叶氏族地才是万恶之源,白玉京这一支所谓的嫡系没了,来日也会又另一支“嫡系”入驻,而他们这些想要摆脱家族掌控的人,也很容易被他们针对。

霍灵叹了口气:“说吧。”

叶琰歌提起了另一件事:“在叶家彻底掌控肖羽的命格之前,他的气运还会做最后一次反扑,给他一次天大的机缘。”

“什么机缘?”

“这本该由天定,但我们可以引导它指向某个确定的地方。”

“矛头指向叶氏族地?”

“对。为了做到这一点,我要请你换上那套伪装,去替肖羽恢复根骨,让他能够正常修炼,甚至是超过原本的修为。”

在霍灵上门之前,叶琰歌一直在犹豫,无法下定决心让肖羽恢复。

但此刻的她,已经不再恐惧见到过去的肖羽了。

霍灵端详了她一会儿,也觉得这场嫁娶颠倒的好戏到了该结局的时候。

“好。”

她答应下来。

第70章 信物

在听到“叶家寻回二少,重金求医”的风声后,霍灵才换上自己的马甲,闪现到肖羽的院子。

“大师!”

肖羽见到她十分高兴,连忙将她请进屋子,然后关门,检测是否有监控手段,又启动禁制,防止外人窥视。

谨慎而紧张。

全然没有先前的自信大方。

霍灵眉梢挑动,并没有先开口。

肖羽却主动说:“大师来得正好,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说说看。”

“我有了博古城的消息,它马上要开了。”肖羽紧紧地盯着霍灵,话语小心,“不知道您当初承诺我的,在进入博古城之前就彻底治好我的事情是否还算数?”

霍灵回忆了下。

博古城,据传是一座藏有大量上古宝物的城池。

叶琰歌曾在拍卖会上斥巨资拍下它的一张地图,并送给了霍灵。

霍灵后来又以为肖羽治病的名义,拿走了博古城的信物。

“算数。”

霍灵点头,很干脆地说:“你将自己从两仪殿遗迹里带出来的剑拿出来。”

肖羽曾在治疗时,很嘴硬地说那把剑丢了。

其实那已经成了他的本命剑,一直在他的丹田里藏着。

之后他也无数次怀疑自己失去修炼能力与在秘境里的遭遇有关,只是找不到人帮自己验证。

霍灵都收了他的两仪殿信物,他拿出剑也没什么顾虑。

霍灵对修仙界的灵剑没什么审美,只觉得这剑跟二师兄吞掉的烧火棍很是相似,瞥了一眼便说:“你拿它刺破自己的丹田便能破除身上的诅咒。”

肖羽目光微动:“诅咒?”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某人面不改色地说:“若是疾病,那么多顶尖的医修丹师来看过你,至少也会让你有所改善,可结果呢?”

“我还以为是林大师你医术高明,没想到您居然也擅长解咒。”

肖羽心生怀疑,试探道。

霍灵:“家传,我算是学艺不精的,你若是想见识下我们家族下咒的水平,我可以请人来给你演示演示。”

肖羽立刻道歉,并利索地扎了自己丹田一剑。

他已经没有其他的出路,此刻再多的猜忌也只会令情况更糟糕。

幸而对方并不是在欺骗自己。

随着血液喷涌,天地灵气不再像以往那样视他为空气,主动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丹田剧痛,但受损程度完全可以通过服用丹药来快速修复。

喜悦感近乎压下了疼痛,他沾血的脸上满是笑意。

霍灵泼了盆冷水:“老实讲,你即便恢复了修为,也没什么大用。”

叶家护卫的入队标准都是元婴。

三师兄那样的捷径不是谁都能走的。

肖羽笑容不减:“没有和没有大用,是完全不同的。”

即便还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也给了他相当的底气和自信。

“随你。”

诅咒被破,霍灵自觉跟肖羽没什么关系了,并不关心他的所思所想。

她:“你该说博古城的事情了。”

“博古城就在叶氏族地。叶氏本身不知情,但多年来一直借着博古城的大阵遮掩天机,方便他们操纵命格。”

霍灵一下子就明白了叶琰歌的意图。

肖羽和叶琰歌成婚之后,二人去过叶氏族地,肖羽的两仪殿传承感应到了博古城的存在。

而博古城大阵是叶氏发展的根基,一旦现世,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

肖羽:“要想开启博古城,就需要集齐八枚信物,按照八卦的位置安放。只是叶氏族地守备森严,想要靠近很难。”

他正想说自己过去相对容易,从而委婉地表达想要拿回信物的意思,就见对方若有所思地说:“也就是说,拿信物进去的人需要有过硬的身份或是本事。”

肖羽:“……也可以这么说。”

不是,你怎么就开始考虑强闯了?

“开启之后人人都能进吗?”

“持有信物的人进去之后,八个入口各还能进入九人。”

也就是八个固定名额和七十二个靠速度抢的名额。

霍灵点了点头:“好,我没什么问题了,你我交易完成,自此不见吧。”

肖羽一愣:“姑娘不想跟我在博古城中结伴而行吗?”

“我没说要进去吧?”

霍灵莞尔一笑:“比起宝物,我更喜欢凑热闹,聚宝阁如今俨然成为了白玉京的顶流,我打算将信物放到聚宝阁中拍卖,令此事举世皆知。”

肖羽:“……姑娘真是有魄力。”

……

霍灵确实委托了聚宝阁拍卖两仪殿的信物。

因为温良送了她一枚。

不仅送了她,还送了夜狩,甚至是林芜。

“林芜的事情真成了?”

霍灵有些意外。

林芜早年为了保护师弟师妹灵根受损,病痛缠身,她师尊瞬华仙尊因此有了心魔,收了个小徒弟想给她换灵根。

之后闹了一场,当事人把灵根给了血衣城少主夜狩,林芜叛逃天剑门前往血衣城,伺机使用血池来入魔道重修。

照理说,血衣城的血池只有城主和少城主才能使用,血衣城的城主是魔道巨擎,林芜该无法成事才对。

温良给她倒了一杯加了奶糖的茶,笑着说:“你不是知道石歧(给霍灵当过护卫)的孙子送林芜去血衣城了么?那小子虽然是个痴心人,却不算蠢货,给人全须全尾地送到血衣城还不算,竟给她找了个了不得的身份。”

夜狩他爹,也就是血衣城城主是白手起家。

这么大一个势力,自然不是全靠他大乘期的实力便能说建就建,还有数位元老。

那都是城主过命的兄弟。

其中一位元老当年打地盘的时候受了重伤,险些死了,城主花大价钱请冷观救活了那人,但也无法再突破境界。

这么些年一直荣养着。

林芜便冒认了那一位的血脉。

那位早年快意恩仇,有过不少风流债,也不怎么管后人的死活,养老的时日久了,反倒心软,对小辈很好。

也想跟城主府结个姻亲,时常带着林芜进出城主府。

夜狩的修行耽误了许多年,自打回血衣城便勤加修炼,几乎日日都要进血池。

竟真叫林芜抓住了机会。

不过他提前知道林芜要来,早有防备,直接打开机关将万蛊血放进了血池。

万蛊血是用大量蛊虫炼制的“血”,是他魔功第六重要用到的素材,含有剧毒。

他自己都难以忍受那种疼痛,没有练过魔功的人若是碰了,便会如万蛊噬心,恨不得挠破全身的皮肤。

“她也是个狠人,直接跳进去了。”

夜狩一边阻止温良给自己的杯子里放奶糖,一边说。

许久不见,他高壮了许多,性子没多大变化。

算是从冷面美少年变成了冷面美青年。

温良笑了笑:“你这就是没上心,万蛊噬心对常人来说自然疼痛难忍,对她来说却不是最痛的,她又久浸药石,吃过数不清的天材地宝,蛊毒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她,反倒叫她塑了个好根骨。”

他说完,又跟霍灵蛐蛐夜狩:“某人不仅给人家添药,还不知道通知家长,直接在池子里跟人打起来了,还没打赢。”

夜狩哼了声,没反驳。

他接受传承后,很快便进阶到了化神,林芜入魔后也勉强恢复到化神境界,血池又是他的优势场地,他觉得摇人很丢脸,就直接跟人打。

结果没打过,还被打昏了过去。

林芜借血池将身体炼成适宜修炼魔道功法的根骨,神色如常地回到城主府里头,又光明正大地出去了。

正巧石歧乔装进血衣城,要带孙子离开。

他那孙子非要带上林芜他也没法,只好带人一起跑。

事情顺利非常,都没用上霍灵给石歧的保命锦囊。

霍灵一听,战术性喝茶:“那不关我的事。”

“没怪你。”夜狩说,他倒是很看得开,“是我技不如人,但我不会一直不如她,这次就是个好机会。”

林芜即便入了魔,也不会干烧杀抢掠之类的事情,她又被正魔两道通缉,生存得艰难,便不会错过博古城问世这个机会。

温良:“快谢谢我给你这个机会。”

夜狩:“……你不就是想看热闹,还想逼叶氏接受博古城问世。”

温良:嘻嘻。

“看来你除了修为,脑子也长进不少。”

温良欣慰道,又在夜狩暴起打他之前及时地提到拥有两仪殿信物的其他人。

除去肖羽给霍灵的那一枚信物,剩余的七枚有五枚被百闻楼得到,温良自留一枚,送出去四枚,另外两枚的下落他也知道。

所以他直接给出一份名单来。

他们三个,林芜,白尘安,蓬莱岛的鹿央,合欢宗的花朝月。

除了林芜和温良,每一个人家里或是宗门里都有大乘期坐镇,还涉及正魔两道。

这个配置下,叶氏族地即便底蕴比白玉京叶家更深,即便有再多的术士,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霍灵听温良科普完这些人的身份,又悟了。

她:“所以最后一枚信物,不出意外会被叶琰歌不计代价地拍下来。”

温良面带赞许:“你的脑子也变得更好使了。”

百闻楼将博古城的消息一放出来,叶家果然坐不住了。

叶琰歌私底下找到了霍灵。

说是找了人抬价,届时将用叶家的灵石矿脉来买下那枚信物,希望霍灵事后将那几条矿脉再卖给她个人。

霍灵的好处是叶琰歌和肖羽在博古城的全部所得。

博古城可是有上古仙器的,而天命之人在这类奇遇上有着绝对的优势。

霍灵对仙器没什么想法,但是很欣赏叶琰歌的歹毒,答应了这件事。

事情非常顺利,拿

到了信物的八个人没有多等,直接前往了叶氏族地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