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 穆婉她害怕
那蒙面人挟持着穆婉往棚子外面走。
穆婉惊慌道,“这位大哥,您挟持我也没用啊,您既然知道镇北侯,难道不知道他当年为抓奸细置心上人于不顾的事情?”
“我一个商户之女,他跟本不在乎我的。”
“你们直接逃还有一线生机,带着我,反而是个累赘。”
“闭嘴!”蒙面人冷声道,“在不在乎,老子试试不就知道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匕首更贴近她的脖颈。
“谢侯爷!叫他们住手!否则您这位娇滴滴的夫人可就要没命了。”蒙面人对着站在太后身边的谢珩高喊。
谢珩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的抬起手。
明镜司和金甲卫的人全部后退,五个到处乱窜伤人的刺客趁机飞快的聚集到一起,背靠背防着各个方向的偷袭。
谢珩看着劫持穆婉的蒙面人道,“你们要什么?”
这些蒙面人看着他的表情觉得穆婉说的可能是真的,可是他又确实叫人停下来了,大概秉持着不白来一趟的想法,他大胆提出要求,“谢侯爷,宝库钥匙在你手里吧?”
“三天之后,狼牙岭,拿宝库钥匙来赎你的夫人。”
“若届时你不来的话……您这夫人就归我们了!”他说着,还发出意味深长的怪笑。
穆婉心中顿时骂娘,她本来还想着万一被带走,到了没人的地方用暗器呢,被这傻逼一说,她绝对不能离开众人视线了。
偏偏这帮人就是冲着前朝宝库来的,她若不想惹麻烦,身上的暗器还不能轻易暴露……
穆婉看向谢珩,只能希望侯爷给力一些了。
谢珩已经拿起了弓直指他们的方向,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着急的表情,只是了然道,“原来是前朝反贼。”
穆婉趁机道,“你看我就说他根本不在乎我吧,他只是想知道你们是谁,目的是什么而已。”
挟持穆婉的蒙面人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匕首再次压向穆婉,“谢侯爷,你不要你夫人了?”
谢珩的回答是瞄准穆婉,仿佛下一秒就要放箭。
蒙面人发现人质没用也有些急了,问旁边的同伙,“现在怎么办?”架在穆婉脖子上的匕首不自觉的放松。
就是现在!
穆婉飞快按下戒指上的机关,一根长针弹出,狠狠的刺向蒙面人握着匕首的手掌。
蒙面人吃痛松手,穆婉飞快的蹲了下去。
下一刻,那带着雷霆之势的羽箭破空而来,在一阵惊呼中,直接穿透蒙面人的咽喉。
穆婉感受到了脸上和脖颈上温热的黏腻,却也顾不得其他,起身就想往前跑,然而却被右边另一个反应快的蒙面人拽住了胳膊,“还想跑!”
穆婉被迫转身,就看到眼前一箭射穿的两个人。
对,就是两个人,劫持她的那个,还有他背后防护的同伙,鲜血汩汩流出,对方还死不瞑目的瞪着她。
这得用了多大的力。
“大哥!”左边的蒙面人此时才反应过来,似乎要疯了,怒吼一声,恶狠狠的朝着穆婉挥刀劈过来,“臭娘们!我要你为我大哥陪葬!!”
穆婉咬牙摒弃一切情绪,再次朝对方抬起胳膊射出袖箭,这次蒙面人有了防备,侧身躲开,然而大刀虽然偏离了轨迹,但穆婉胳膊少不还是会挨一下。
穆婉死死咬住牙,已经做好了会受伤的准备,但也打算再给他来一下子。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胳膊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转身,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长刀削下了半片衣角,穆婉的被对方紧紧按在胸口,什么都看不见。
即使没有半句话,但穆婉却知道就是谢珩。
明镜司和金甲卫也终于冲了上来,然而对方虽然只剩三人,但却是背水之战,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穆婉能感觉到那些人在着重攻击抱着自己的谢珩。
她本抬头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却被谢珩按住后脑,“别动。”
声音微喘,明显有些吃力。
穆婉以为是自己影响他行动,干脆自己伸手将人抱紧。
谢珩动作一顿,小六焦急道,“侯爷,您怎么样?退后!我来!”
谢珩抱着穆婉后退,穆婉却想,这个时候,更应该关心的不是她吗?怎么小六这语气好像谢珩受了重伤似的。
终于远离了打斗圈,穆婉从谢珩胸口抬起头,“没事了吗?”
“嗯。”谢珩应了一声,问道,“有没有受伤。”眼睛却没看她。
穆婉还当他在警戒,摇了摇头,而后扶着他的胸膛想站直,腰间的手臂也顺势松开,穆婉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穆婉:……
谢珩脸色一变,重新捞住她的腰,低头急道,“受伤了?哪儿?”
“不是……”穆婉只能靠着他有气无力道,“大哥,我腿软啊。”
她调侃道,“刚刚您那一箭,擦着我头皮过去的,我再晚个一息那箭上估计得再多串一颗人头。”
谢珩却没像往常一样露出无语的表情,抿了抿唇认真道,“不会的。”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在解释,可是解释什么呢?解释不会伤到她?
这也不需要解释啊?
穆婉正莫名,脸上粗糙的触感让她一愣,不由看向谢珩,谢珩却已经抬眼看向别处,手指也从她脸上撤离,语气淡淡道,“拿个帕子擦一擦。”
穆婉看着他手上的血迹,反应过来时刚刚那俩蒙面人溅到她脸上的,顿时开始难受。
此时木霜也跑过来,担忧道,“夫人!”
“侯爷!”小六也是一脸焦急。
穆婉才想起什么,赶紧查看谢珩,“侯爷没受伤吧?”
谢珩摇了摇头,然而穆婉见小六神色不同寻常,想他们可能有急事,扶住木霜的胳膊道,“侯爷去忙吧,我跟木霜先回去就行。”
谢珩小心的将她交给木霜,立刻带着小六离开。
回到棚子,谢昭看到她顿时哇哇大哭,他一哭,谢晋也跟着哭。
谢意都冲上来一把抱住她,“三婶婶,哇……”
谢时和谢晚内敛些,也靠在她身边抹眼泪。
孩子软软的身体和担忧的情绪将穆婉心中的恐惧慢慢驱走,她挨着一个一个脑袋摸过去,“好了,三婶婶不是没事吗?你三叔叔多厉害。”
她感叹道,“昨天是恶犬,今天是刺客,这趟秋猎没白来,大场面全让你们见识过了,以后出去交际,可有牛可以吹了。”
谢时她们三个女孩儿年纪大些,闻言忍不住破涕为笑,谢意嗔道,“三婶婶!”
谢时掏出帕子鼓起勇气给穆婉擦脸上的血,穆婉一边享受侄女的服侍,一边对还在哭的谢晋和谢昭道,“行啦,咱们赶紧回去收拾一下,牛肉还没处理完呢,今晚要吃炖牛肉的吧。”
谢昭闻言立刻泪流满面的瞄了一眼放牛肉的陶盆。
谢二夫人:……
众人被她逗的又哭又笑。
对比别人家人心惶惶,谢家孩子们虽然都哭过一场,但穆婉这个当事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们的心也都安定下来。
一家人回了海棠院,先各自回房间洗漱。
穆婉这次在浴桶里泡了好久,虽然作为一个大夫,她见过很多人血,但这种近在咫尺的杀戮还是头一次。
谢二夫人不放心,头一次顾不得失礼,进来看她。
穆婉笑道,“没事,就是有些后怕。”
谢二夫人小心道,“你也别怪三郎,我在旁边看的清楚,他还是很紧张你的,只是当时不能表现的太在乎你。”
“而且若不及时出手,让你被那些江湖人带走,过后不堪设想。”
穆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疑惑谢二夫人会这么紧张,“我为何要怪侯爷?”
谢二夫人一愣,对上穆婉的目光,半晌后尴尬道,“是我多虑了,三弟妹向来通透。”
穆婉依旧觉得莫名。
还是云苓打听来了原由。
“当年徐大姑娘不是也被挟持过一次嘛,虽然被侯爷救下来了,但是生了好大的气,好像是觉得侯爷能让她身处险境,去赌得救的一点可能性,其实压根不爱她。”
穆婉:……
云苓忍不住道,“被挟持了也没有万无一失的救法吧?因为这个退婚岂不是有病?”
穆婉失笑,虽然徐家的退婚不是这么单纯,但爱一个人的时候确实会抱有更高的期待吧。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谢珩刚刚不敢看她的模样,难道他也是怕她生他的气?
想完又觉得自己傻了,谢珩干嘛要怕她生气,当时应该就是戒备而已……
他能如此精准的权衡利弊,把握时机,自然靠的是远高于常人的观察力和警惕心。
“您平时不是最会权衡利弊了吗?这次怎么这么冲动。”
距离猎苑十里之外的小路上,小六扶着脸色难看的谢珩,忍不住念叨,“您又不是不知道夫人向来胆子大,防身的东西也多,您等我靠近了再出手不行吗?”
“何必要亲自上!您知不知道您每毒发一次,都会影响寿数!”
他刚说完,谢珩就吐出一口血。
小六又急又气,“这次怎么发作这么快!”
谢天上前直接背起谢珩,“别说了,快走!”
三人快速奔至一个偏僻的别院,小六飞快的往浴桶里倒着冰块,谢天熟练的去熬药。
“幸亏为防万一准备了……”小六一边扶着谢珩进浴桶,一边道,“这次我们去谷仓县的时候,再去杏林谷一次吧,您这毒发怎么变频繁了?”
谢珩不置可否,趁着还清醒安排最近的事务,“跟太后说发现了新的宝库钥匙,来不及当面禀报,直接出发调查了。”
“曹家之事未来几日必然引起变故,叫秦笑之做好准备;将韩家、赵家私采铁矿、转移军备的线索抛出去;必要的时候助太后一臂之力。”
“还有……”谢珩紧紧抓着浴桶边缘,努力集中着注意力,脑中却只剩下穆婉被溅了一脸鲜血后瞪大眼睛惊惶的模样,喃喃道,“给穆婉送一碗安神汤,她害怕。”
小六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谢珩却已经失去了意识,本能的要从浴桶中起身,小六和谢天连忙上前将人按住。
谢珩痛苦挣扎,漫长的煎熬开始。
第82章 082 谢珩:没有时间分给别人
谢珩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三天之后的傍晚。
一睁眼就看到一脸忧心的小六。
“可算醒了,再不醒,属下就要背着您去杏林谷了。”
他扶着谢珩坐起来,谢珩却虚弱的差点没撑住倒下去。
小六道,“这次毒发好像比以往严重些,要不咱们先去一趟杏林谷吧。”
谢珩摇了摇头,“遗诏要紧。”
小六不赞成,“侯爷!”
谢珩靠在床头攒了口气,“若有新法子,叶老早就来信了,若没新法子,你叫我再在杏林谷躺十天半个月吗?”
小六想起杏林谷那位病人不听话便强制让“听话”的叶老爷子,只能无奈叹气。
谢珩问道,“上京情况如何?”
小六道,“没什么大事,您昏迷的第二天,秋猎就提前结束,太后和皇上已经带着文武百官回京了。”
“曹家父子押入大理寺,太后已经向全国各地发出诏书,寻找被曹氏窃取成果的曹氏弩真正设计者,并着大理寺彻查曹国公冒领军功和曹世子草菅人命之罪。”
谢珩道,“韩家和赵家有什么动静?”
小六道,“两家都在观望,毕竟这次首辅也难得支持太后,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再加上曹家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都在准备落井下石了,所以曹家父子别想翻身,肯定没功夫再找夫人的麻烦。”
谢珩点点头,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小六等了半晌却没等到下文。
直到谢天送药进来,谢珩喝完药,才若无其事的开口,“府中怎么样?那天孩子们可有吓着?”
小六和谢珩对视一眼,小六嘿嘿笑道,“侯爷是想问夫人怎么样了吧?”
谢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小六立刻正经道,“夫人这次遭了无妄之灾,侯爷自然是应该关心的。”
到底不敢逗太过,他飞快道,“府中一切都好,夫人并未受惊。”
说到这里,他不由感慨,“那天的刺客可把那些官眷们吓坏了,孩子们更不必说,病了不少。”
“就咱们府上,啥事儿没有!连最胆小的二夫人都浑身是劲儿。”
谢珩看他。
小六道,“您别不信呐,说起来还是您暗暗叫太后送的那半扇牛肉的功劳。”
“听闻夫人回到海棠园,生怕那牛肉不及时处理就坏掉,又听说秋猎又要提前结束,都顾不上害怕,立刻带着二夫人和孩子们一起处理牛肉,又是腌又是晾的,累的大家晚上倒头就睡,第二天回程都在车上困的东倒西歪。”
谢珩:……
倒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过也可能是夫人开的安神汤效果好?”小六笑道,“安神汤”三个字咬字着重。
谢珩有些莫名,也没在意,只是道,“她岐黄之术应当不错。”
想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吩咐道,“准备一下,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去闵州安县。”
小六反对,“您的身体太虚弱了,多歇一天吧。”
谢珩直接道,“已经耽搁了许久,就明天。”
小六还要再说,谢天碰了碰他,对谢珩道,“那咱们直接走吗?要不要回去跟夫人说一声?”
谢珩一脸疑惑,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谢天道,“那天之事实在惊险,虽说夫人表现的没什么异样,但万一只是强撑呢?您回去看看她,她心里能踏实些。”
小六连忙补充,“对对对,而且咱们这次要出远门,也该回去跟夫人说一声,省的她担心。”
谢珩无语的看着他们,“你们何时如此啰嗦?而且你们何时见过穆婉担心?”
“不必再劝,就明日启程!”
谢天和小六暗暗叹了口气,悻悻离开。
出去时小六忍不住嘟囔,“明明心里惦记人家……”
谢珩垂下眼睑,缓缓摩挲着手腕上的珠串,几年残命,哪儿有时间给别人。
距离遇到刺客过去的第四天,镇北侯府,穆婉也做着出行的准备。
云苓一边收拾包袱一边道,“虽然冯大人已死,但他那个魔方还下落不明,闵州安县肯定还有很多江湖人。”
穆婉道,“怕不止江湖人,想想曹家。”
“而且这次我们尽量不用那些机关暗器,一会儿你去许宅一趟,把药备足。”
是的,穆婉要亲自去一趟安县调查魔方的事情。
谢珩那天追查刺客一去不回,以他一消失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惯例,穆婉早早做了打算,就从太后那里套了话。
自从协助太后羁押了曹氏父子,太后就对她十分不错,秋猎回程时也担心刺客再抓她威胁谢珩,所以干脆招了她和谢昭同乘。
太后并不是城府多深的女子,再加上宝库钥匙之事穆婉也知道了一点,所以她稍加吹捧,就知道了冯耀宗那块儿魔方上的内容。
“为儿谋。”
得知是这三个字后,穆婉心绪再无半刻平静,许倾蓝到底在为她谋什么?
难道她的去世,真的跟自己有关?
云苓也在思索,“‘为儿谋青萝玉簪’,可您也不缺青萝玉簪啊?”
穆婉道,“所以肯定还有其他信息。”
而太后手里的那块魔方很明显也是曹家人从别人那儿抢来的,那些江湖人才想抓了太后或者皇上来换所谓的前朝宝库钥匙。
所以从那块儿魔方上得不到任何线索,只有冯耀宗的那块儿还有迹可寻。
因此回到府里的第二天,她便以西边生意出事为由,跟长公主申请了去巡铺子。
长公主宽和,问了几句便允了她。
“今日是不是就能准备妥当?”
云苓道,“一会儿去一趟许宅,东西就齐了。”
“行,”穆婉道,“东西备齐后,今日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我们一早就出发。”
她说着揉了揉额头。
云苓关切道,“哪儿不舒服?”
穆婉叹了口气,“这几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云苓道,“还是做噩梦?”
对自己的贴身丫头,穆婉也没什么好瞒的,“……那人实在离我太近了,俩眼珠子瞪的……”
穆婉想起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吓死人了。”
云苓皱眉,“要不调一调安神汤的方子?”
穆婉正要说话,就听门口传来声音,“什么安神汤方子?”
穆婉回头就看到进门的谢珩,起身看了眼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不由无语,“侯爷怎么总喜欢搞突袭?”
谢珩打量着她的脸色,“不舒服?”
穆婉却看着他,“我觉得您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她不由皱眉,“您是受伤了?”脸白的几乎没什么血色,看起来还有点虚的样子。
“要不要我给您开个药喝喝?”
谢珩背起手,“不必,有药。”
穆婉也没强求,见他有些疲惫的样子,“可是有事?”
谢珩一顿,道,“你上次那香囊……”
穆婉了然,“还是睡不好?”
正好她最近配的有,直接翻出来一个递给他,“这个先用着。”那脸色她实在看不下去,“若没有其他事,您先去睡一会儿?我再多备几个给您带走。”
谢珩犹豫了一下,正要往卧室走,就听穆婉道,“东梢间收拾出来了,您去那儿睡,若哪儿不合适,再跟我说。”
谢珩一顿,“东梢间?”
穆婉想了想,直接将他带过去,正房的屋子都不小,考虑到他回来大部分时候都只是睡觉,所以穆婉着重把床布置了一番,帐子一放,绝对能好眠。
她凑近他小声道,“我知道您每次跟我们躺一块儿都睡不好,总不能回回睡榻,以后您回后院可以去东梢间休息。”
见他看向丫鬟,穆婉笑道,“如今昭哥儿跟我睡,理由都是现成的。”
谢珩:……
“赶紧去睡吧,午膳好了叫你。”
谢珩看着她,“你晚上也睡不好?”
穆婉知道他肯定又听到了,笑道,“放心吧,怎么也比你强些,我学医,活人死人各种人是见习惯了的。”
谢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亲!”谢昭欢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听着脚步声往正房去,穆婉出声,“昭哥儿,这儿!”
很快,小豆丁从门口进来,开心的扑向谢珩,“父亲!”
谢珩俯身抱起他,若有所思,而后道,“父亲要休息。”
谢昭果然抱住他的脖子,表示要一起。
穆婉也没反对。
谢珩大概伤的不轻,睡的极沉,中午起来简单吃了点就又去睡了。
谢昭倒是没继续,小孩子到底精力旺盛,而且穆婉早跟他说好了明天要出远门,他还有事儿要做。
直到傍晚要去请安时,穆婉差云苓去把谢珩叫醒。
云苓出来时心有余悸,“侯爷也太可怕了,感觉一个不留神会被误杀,您平时都怎么叫他的?”
穆婉道,“真的?我没叫过他,每次他都比我起的早。”
云苓:……
一家三口去月恒院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看到谢珩果然开心,今天一大家子都在长公主这里用晚膳。
谢珩也没多想,毕竟自从穆婉嫁进来,家里的规矩时时有变化。
只是见谢昭不坐宝宝椅非要坐穆婉怀里,疑惑道,“他最近这么黏人?”
长公主笑道,“明日阿婉要出门巡铺子走几日,不能带他,这几天阿婉走哪儿他跟哪儿,都快成阿婉的小尾巴了。”
谢昭果然依赖的靠近穆婉怀里哼唧,“母亲早点回来。”
“嗯,吃了昭哥儿亲手做的饺子,肯定会顺利回来的。”
这次出门最难的是怎么安顿昭哥儿,谢大夫人给她出主意叫她悄悄的走,小孩子看不见大人也会乖巧,等回来再哄。
但穆婉觉得谢昭本来就有点敏感,又多次被抛弃过,她若不告而别怕他好不容易有的安全感会再次失去。
索性直接跟他说明了情况,虽然之后小家伙变成了小哭包和粘人精,但也接受了穆婉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的现实;
为了给他找点事情做,穆婉就说出门时吃了他亲手做的饺子,不论多远都能顺利回来。
于是今天一天他就泡在厨房了,不仅是他,谢时谢意他们也都去了——秋猎回来,几个孩子的感情明显又好了不少。
谢昭闻言连忙看向玉穗,“饺子!”
玉穗脸上笑容像粘上去的,很快将一盘饺子放在穆婉面前。
看着面前奇形怪状的不明物体穆婉倒是没慌,就是卖相不好,馅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大厨总不能馅儿都由着他们自己调。
然而等饺子放进嘴里,穆婉僵住: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饺子这么苦!
然而对上几个小孩儿的目光,尤其是谢昭的大眼睛,她只能若无其事的吃下去,强颜欢笑:“好吃。”
飞快的给谢珩也夹了两个,“侯爷明日也要出门吧,吃点,孩子的孝心。”
谢珩瞥了她一眼,把饺子推过来,“不出。”
怕她又伶牙俐齿的找理由,谢珩直接道,“食不言寝不语。”
穆婉:……
长公主看出些什么,偷笑着立刻动筷子,谢大夫人也抿唇伸手,餐桌上马上安静下来。
孩子们时不时朝穆婉投去期待的目光。
穆婉:……
一顿饭艰难的吃完,谢昭才兴冲冲的道,“当归!”显然是刚想起来自己的好主意。
穆婉摸着他的脑袋,“嗯,吃出来了,谁的主意,真有想法。”
谢昭立刻看向谢意。
谢意还很得意,“出门的人吃了当归,很快就会归家,我从二婶婶书上看的。”
谢大夫人和谢二夫人看着穆婉生无可恋的脸:……
长公主忍不住大笑,小孩子们不明所以,也跟着开心,谢大夫人和谢二夫人都对穆婉充满了歉意。
她们以为顶多就是难吃些,没想到这些孩子竟然放了药。
谢珩默默的给穆婉递了一杯水。
穆婉充满怨念的看着他。
谢珩默默移开视线。
用完饭回去的路上,谢昭更粘穆婉了,连谢珩都不要,只抱着穆婉的脖子不撒手。
进了秋尽院大门,谢珩突然道,“明日一早,我也要出门,短则十几日,长则一个月。”
谢昭立刻在穆婉怀里挺直了身子,“父亲也走?”
穆婉差点没抱住他,谢珩十分自然的朝他伸出手,这次谢昭没有拒绝,飞快的到了他怀里。
谢珩抱着他往东梢间走,“今晚跟父亲睡?”
谢昭顿时看向穆婉,又舍不得谢珩,想到双亲明日都要离开,顿时瘪了嘴,“一起睡……呜呜……”
穆婉:……
最后,三个人躺在拔步床上。
穆婉幽幽的道,“刚谁饭桌上说不走的……”
谢珩将谢昭搂在怀里,装作没听到。
前院,小六和谢天碰了碰酒杯,“需要跟夫人拿些药……还是你有主意。”
谢天笑了笑,深藏功与名,“明明是侯爷自己的主意。”
不然,谁能拗的过他呢?
第83章 083 肯定碰不上。
谢珩夜半睁眼,就见往常睡的四仰八叉的人此时缩成一团,眉头紧紧蹙着。
他正想将人推醒,穆婉却先有了动作,她伸出胳膊开始划拉,着显然是在找什么。
很快就碰到了他的胳膊,谢珩微顿,却没有躲开,任由她握住。
然而下一秒,穆婉就自己醒了。
看到两人交握的手,她连忙抽回,讪讪笑道,“抱歉,吵醒你了。”
她也没想到夜半惊醒,习惯性的想捞过谢昭给自己压压惊,却捞到了谢珩的手。
谢珩手指蜷了蜷,若无其事的问道,“做噩梦了?因为那天的刺客?”
穆婉长的呼出一口气,“嗯。”又笑了笑道,“不过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见谢珩还看着她,穆婉解释,“你知道我跟着外祖学医嘛,前两年学成后,各种各样的死人都见过,病死的、重伤死的、饿死的、冻死的……千奇百怪。”
“遇到没见过的,自然会害怕。”
说到这里,她好奇的问谢珩,“听说你十四岁就上战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有没有做过噩梦?”
谢珩点点头,“做过。”
“那你怎么克服的?”
谢珩道,“杀多了就克服了,”
穆婉:……
她默默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好凶残的脱敏方式。
谢珩道,“一想到他们杀了我大郢多少无辜百姓……”
穆婉立刻从被子里冒出来,“杀的好!”
谢珩失笑,反问她,“你呢?你怎么克服?”
穆婉将谢昭捞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笑道,“我娘在的时候,她这样抱着拍我睡一觉就好了。”
“我娘不在的话,我就在心里复盘一下对方的死因了,如果是病,该怎么治;如果是断胳膊断腿的,能不能缝一下,从骨头到肉再到皮;饿死的,皮包骨头,正好能看清人有多少根骨头……”
谢珩:……
在脑子里给人抽筋扒皮……她有什么资格怕他。
谢珩也往旁边挪了挪。
穆婉被逗笑,“幼稚!”
低头看了眼睡的小猪一样的谢昭,“昭哥儿睡着了,侯爷要不去东梢间吧,省的扰了您,明日不是还要出门吗?”
谢珩却没动,半晌轻声道,“抱歉。”
穆婉疑惑,“侯爷道什么歉,又不是您劫持的我。”
“说起来咱来还挺有默契的,”她笑道,“我当时真的是就只能赌您武艺高强,能一击必中了。”
谢珩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习惯未雨绸缪,定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一直看着你。”
穆婉也想起当时谢珩的话,“怪不得您说不会射中我,原来是特意抓了时机的。”她抚着胸口,“又安心了不少。”靠运气总不如靠实力。
谢珩道,“毕竟是受我连累。”
“这倒是。”穆婉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所以,侯爷您是不是得补偿我?”
谢珩想了想,竟然翻身坐起。
穆婉一惊,“怎么了?”
谢珩只道,“等会儿。”
说罢就径直出了门。
“三更半夜的……”穆婉一边胡乱编着谢昭的头发,一边默默想着眼睛的组织结构,不过是因为窒息而引起颅内压力把眼球顶出来而已,眼球的主要结构是……
就在她越想越清楚,那双眼睛几乎又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谢珩终于回来了。
他直接递给穆婉一个小匣子。
穆婉打开,惊喜的瞪大眼睛,“猫眼石?!”
猫眼石在现代比较常见,但古代却非常稀少,穆婉长到现在还没见过呢。
而现在匣子里一对鹌鹑蛋大小的猫眼,还是稀有的的金绿色,即使在昏暗的烛光下也非常漂亮。
她惊喜的拿起一颗,忍不住确认,“给我的?”
其实她刚刚只是随口调侃而已,毕竟享受了镇北侯夫人的好处,总该付出些代价,没想到谢珩竟然来真的。
谢珩道,“给你看一眼。”
穆婉的笑容立刻消失。
谢珩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失笑,“这是我小时候先皇所赐,一直留着也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呢。”穆婉脑子里已经飞快的想出了它的用途,“做个发钗,或者手钏,肯定非常吸睛!晴天的时候带出去,也会很漂亮。”
她越想越兴奋,激动的拽住谢珩的胳膊晃了晃,“侯爷您真是太好了!”
谢珩微顿,嫌弃的拍开她的手,“所以现在能睡觉了吗?你明天不是也要出门?”
穆婉仿佛没听见,狠狠的亲了那猫眼石一口,忍不住就着微弱的烛光欣赏。
谢珩直接将猫眼石抢走。
穆婉急了,“哎!”
“先睡,这个白天看更好看。”
穆婉自然知道,抬起枕头道,“帮我放这儿?保证不看了。”
谢珩摇头失笑,“财迷。”将猫眼石放过去,而后干脆起身吹了唯一亮着的蜡烛。
屋里的光线全部消失,穆婉只能睡觉。
就听黑暗中谢珩道,“那个猫眼,是不是像眼珠子。”
穆婉:……
她下意识的将那刺客瞪大的两个眼珠子换成了刚刚看到的猫眼石,忍不住笑出来,“那是什么妖怪。”
“射一箭就蹦出来俩猫眼石眼珠子?当是美人鱼的珍珠泪呢……”
谢珩听着她的形容,也悄悄的勾起嘴角。
他这个法子显然不错,没一会儿穆婉就沉沉睡去……然后朝他挤过来。
暗暗叹了口气,一回生二回熟,谢珩也懒得再折腾,抬臂将人虚虚圈住,犹豫了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穆婉久违的睡了个好觉,先是梦见了许倾蓝抱着她另她十分安心,后来又梦见来个小眼睛,眼珠子却跟鹌鹑蛋那么大的怪人叫她看病,而且要求她用脑袋诊脉。
穆婉还真诊了,但那脉搏跟她捉迷藏似的,一会儿突突乱跳,一会儿又似有似无,好像还会跑,穆婉只好用脑袋追,追着追着醒了过来。
然后对上了谢珩近在咫尺,却面无表情的俊脸。
穆婉:……
她飞快的往后翻了个身,想假装无事发生,谢昭却从她怀里掉出来,小家伙被惊醒茫然的抬起头,露出炸窝似的头发,含含糊糊道,“母亲?”
谢珩:……
是穆婉昨晚的杰作。
穆婉被逗笑,连忙用手做梳理了理小家伙的脑袋。
谢珩起身下床,穆婉瞄见他揉胳膊的动作,装作没看到,心里却想,谢珩睡的多沉啊,她枕了他的手臂都没醒来?
他不是一向警惕吗?难道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想到这里,穆婉不免讪讪,再想起人家昨晚给她的两颗猫眼石,连忙起身吩咐了云苓去准一些东西。
见谢珩进了浴室洗漱,谢昭迷迷糊糊的想起什么,脑袋猛的一抬,清醒了一些,“父亲,要走。”
“嗯。”穆婉看了眼天色,也爬了起来,不仅谢珩要走,她也要走。
谢昭溜下床,自觉的去了浴室,没一会儿就洗刷好被谢珩带了出来。
一家人简单的用过早膳,谢珩走之前穆婉递给他一个小包袱。
谢珩疑惑,“是什么?”
穆婉道,“我看侯爷睡眠也不是很好,这里面有安神香,环境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您可以点了它休息,没什么副作用。”
“这里还有一些金疮药,解毒丸,都配有说明,您自己看着用吧。”
谢珩一边听她介绍,一边拿起一瓶金疮药闻了闻顺口问道,“你和杏林谷有什么关系?”
穆婉一顿,很快笑道,“合作关系,我外公杏林世家,我娘在时又常年给杏林谷提供药材,所以我能拿到杏林谷的药。”
谢珩点点头,他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有多想。
穆婉接着给他看准备好的养生丸,“这些都是强生健体的,每天吃两颗对身体有好处,您现在受了伤就更要好好补充元气,出门在外尽量按时吃饭。”
大概是梦见了诊脉,她忍不住犯了职业病,“现在您还年轻不觉得,等老了就知道了……”
见谢珩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穆婉发现自己确实有些唠叨了,但想到那俩猫眼石,她认真道,“我是真的希望您长命百岁。”经常能给我些补偿。
谢珩的回答是敲了下她的头,又摸了摸谢昭的脑袋,起身离开,“别送了,你不是也要走吗,自去收拾吧。”
谢昭还是送去了院门口。
穆婉则捂着被他敲过的地方摇头叹气,“有些人拼了命想活,有些人拥有健康却不懂的珍惜……”
然后对云苓道,“赶紧,先给我拿纸笔来。”
云苓一边去取纸笔一边问,“怎么了?要写什么?”
“昨晚梦到给人诊脉,忽然就想起了师父给的脉案里那位倒霉的仁兄,那脉象跟他好像,正好有了些治疗想法,赶紧写下来告诉师父。”
云苓无语:“这都能梦到。”
穆婉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毕竟是个没见过的疑难杂症。”
云苓道,“您不是说那毒无解吗?”
“只是暂时无解,又不是永远无解。”穆婉道,“他都已经这样了,干脆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呗。”
“就算最后失败,也是珍贵的经验脉案。”
穆婉飞快的将治疗方案写好交给木霜让寄出去,然后也准备出发。
和谢珩经常出门无人在意不同,穆婉出门时,谢家的主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出来相送。
谢昭坐在长公主怀里,瘪着小嘴,眼睛里已经蓄了泪。
穆婉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牛轧糖,笑道,“母亲在你祖母那里给你们留了好东西,一会儿回去看,等你跟哥哥姐姐们一起把母亲留下的东西拼好的时候,母亲就回来了。”
嘴巴里的甜味儿让谢昭下意识的抿着嘴舍不得吐掉,只能一边含着糖一边抽噎着跟穆婉再见。
穆婉跟众人告辞后乘车离开,谢昭刚想哭,谢意就问道,“祖母,三婶婶给我们留了什么?”
谢昭立刻回过头,看向长公主。
嘴巴里含着糖,眼里含着泪,但不耽误他好奇。
长公主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三婶婶留的,必然是好东西。”
这点没人否认,谢时和谢意立刻就往月恒院走,谢晚和谢晋跟上,谢昭也挣扎着从长公主怀里下来,噔噔噔的像个小尾巴,嘴里含着糖含糊的喊,“三姐,二哥。”
古嬷嬷看着他们的背影笑道,“还当得哄好一阵呢,没想到这就精神了。”
“自从三夫人进门,姑娘和郎君们都活泼了不少。”
“可不止活泼。”长公主眼里满是欣慰,感情更好,遇事也更稳了。
“有时候不能不信命啊。”谁能想到太后为了膈应他们家赐婚的姑娘比她精挑细选的都强呢。
当谢府的孩子们拆开穆婉送的大箱子,对着几千片模型碎片好奇的时候,穆婉也出了城。
木霜道,“奴婢见侯爷出门也往这个方向走了,会不会也去闵州安县,万一碰到怎么办?”
穆婉摇了摇头,“冯耀宗手里的魔方已经出现快一个月,江湖和朝廷的人要查的肯定都查过了,至少闵州安县应该没什么可查的。”
她们这次出行调查许倾蓝和魔方的事情,是秘中之秘,在弄清楚情况之前,穆婉谁都不打算告诉。
否则光清华散人的事情就说不清,就算谢珩信,还有其他人呢……这种巨大的利益面前,穆婉从不去赌人性。
云苓越想越无语,“这叫什么事儿?!明明只是夫人和许娘子自己的事情,莫名其妙就卷进造反里头去了……”
穆婉道,“反正侯爷要查的肯定是曹家手里的那一枚,咱们遇到的概率应该不大,放心吧。”
“好在就算真的查也查不到我们身上来,”穆婉想到他们对清华散人的调查,忍俊不禁,“清华散人可是已经死了,不仅他死了,儿子都死了。”
云苓和木霜偷笑。
反正只要她们自己不透漏,谁也不会知道她们此行的目的。
然而四天后,穆婉几人一踏进安县的客栈,就看到年轻妩媚的老板娘扭着水蛇腰对坐在桌边的冷面男人娇笑,“镇北侯,您怎么又来找奴家了?可是想知道清华散人的下落?”
“陪我一晚,就告诉您~~~他没死哟~~”
第84章 084 不会让你夫人知道的!
一天前。
谢珩一行到达了闵州安县。
为了行事方便,他并没有隐藏身份,直接住进了县衙。
谢地很快就将自己的发现呈上来。
那是一个首饰匣子,然而谢珩打开后里面空无一物,一旁的小六却变了脸色,“金丝绫锦。”
谢珩拿起匣子中的垫布,“确实是金丝绫锦。”
金丝绫锦,是大郢朝圣旨专用织物,上头的龙凤暗纹由世代相传的绣娘用特殊技艺绣制,民间根本不可能有。
谢地道,“属下在赌坊中探听消息时,一男子说是要用好物换赌资,结果匣子打开是空的,赌坊管事闹将起来,属下瞥了一眼,发现了不对,后来趁机买下。”
“但只有一小片。”
谢珩仔细看着绫锦边缘,“九色,确实是从遗诏上裁下来的。”
大郢圣旨制式是有等级的,一看卷轴:分为木质、银制、金制和玉制;二看龙凤绣的颜色,等级从低到高依次是三色、五色、七色。
而九色圣旨只用在册封太子、皇后和先皇传位之时。
谢珩问道,“那个男人呢?”
谢地道,“已经审过了,那男人名叫林大志,三十岁,在安县东街开了一家杂货铺,据他交代,这匣子里本来装了一只宝石金簪,他说前一天晚上看的时候还在。”
“第二天他娘子临时出门,他便起了贼心,赶紧偷出来想去换赌资,因为害怕被娘子发现,所以拿了就跑,并没打开看,结果到了赌坊要才发现匣子是空的。”
小六问道,“那簪子呢?”
谢地皱起眉头,“林大志说可能是被他娘子带走了,但那天之后,林张氏就消失了,一直没能找到。”
谢珩挑眉,“消失?”
“对,消失。”谢地道,“这几日属下把林张氏亲朋好友都走遍了,全说没见过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谢珩又仔细看下匣子,就是普通的榆木匣子,没有任何特征,“这遗诏碎片的来处,恐怕还是要从那簪子上找线索。”
“林张氏消失几天了?那林大志有没有报案?”
谢地道,“算算时间,已经十天了,林大志倒是报了案,但县衙怕是不会管”
“一个月前安县民变刚被镇压,新县令刚到任十几天,如今忙的脚不沾地,而且这案子有些离奇,县衙也管不了。”
小六疑惑,“什么案子县衙都管不了。”
谢地道,“最近一个月,安县里像林张氏这样消失的人不下十个,最后全都被西街鬼宅里的厉鬼抓去吸了阳气而亡。”
小六:……
“这怎么还变成鬼故事了,而且,既然吸阳气为什么会抓女人?”
谢地道,“许是为了阴阳调和?”
小六:……
谢地道,“反正那些消失的人,过个十天左右就会出现在西街的鬼宅门口,一副被吸干的模样。”
“算算时间,如果林张氏也是被抓去了鬼宅,那这两天也该出现了。”
谢珩自然不信什么厉鬼杀人,去县衙要卷宗后,果然发现如谢地所说,县令接了案子却完全没管。
下午便只好亲自去林氏杂货铺探查一番,发现林张氏所有的东西都在,完全看不出有出远门的打算,仿佛就是临时去串个门。
谢地和小六去询问左邻右舍的时候,谢珩不知怎么想起穆婉的唠叨,便拐进了隔壁客栈随便点了碗面吃。
然后就听到那些来碰运气的江湖人说什么清华散人没死,这思乡客栈的老板娘知道对方的下落。
他本想问询,但伙计说老板娘出门未回,谢珩只好第二天再来。
却没想到老板娘是如此做派。
客栈里显然住着不少熟客,见状笑道,“潘娘子,你好大的胆,竟然敢肖想镇北侯。难道你不知镇北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一个多月前谢珩曾在这里镇压叛乱,所以来安县人对他还有些了解。
潘娘子倾身靠近谢珩,娇笑道,“是吗?奴不图名也不图份,就图活个一时痛快。”
她以为谢珩和那些外来人一样,都是来打听前朝宝库钥匙的,朝着谢珩吐气如兰,“如何啊?侯爷,您难道不想知道清华散人的消息?”
穆婉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赶巧,她不仅撞上了谢珩,还撞上了谢珩被调戏现场。
一边咋舌老板娘的大胆,一边想着趁谢珩没发现,先离开再做打算。
结果还没转身就被眼尖的小二叫住,“这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包括谢珩。
穆婉:……
谢珩:……
本来坐的不动如山的谢珩,忽然往后倾身和那位潘娘子拉开了距离,惹的对方惊奇的看向他,“哟,侯爷这是当我洪水猛兽呢!怎么突然就怕起来了?”
又看向穆婉,“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啊!快请进!打尖还是住店?”
其实出门在外,穆婉是一身利落的劲装打扮,甚至为了安全考虑还在脸上画了挺大一块儿黑斑,绝对算不上美人,这潘娘子倒是嘴甜。
穆婉看了谢珩一眼,见他没有和自己相认的意思,想着估计有什么顾虑,便也没有叫破,笑吟吟道,“住店,要一间上房。”
“另外上些菜,就你们店里的招牌菜来两道,再来一道青菜一道汤,速度快些。”
“好嘞!”潘娘子吆喝伙计,“听见了没?麻利点!”
然后看着大堂道,“这会儿正是用饭时间,客人有些多,您看您是拼桌,还是给您送去房里?”
穆婉环顾一周,安县虽然刚刚经历了旱灾和民变,但因为前朝宝库的关系,依旧有不少人前来碰运气,所以这往日萧条的小县城意外的热闹。
思乡客栈作为安县最大的客栈,各方势力,三教九流的人几乎都在这里。
也是穆婉选择在这儿住店的原因,探听消息方便一些,而且……
她看了谢珩一眼,抿唇笑道,“拼桌吧。”
然后选了谢珩隔壁的桌子坐下,既然避不开,先看个热闹又何妨?
谢珩:……
伙计带着云苓和木霜去房间,小二招呼穆婉。
潘娘子又回头继续调戏谢珩,“侯爷想的怎么样?”
谢珩淡淡道,“潘娘子自重,本侯有夫人。”
潘娘子立刻道,“所以您这不是也近女色吗?”
谢珩:……
穆婉:……
不,他不近。
潘娘子笑道,“若侯爷是顾虑夫人,也大可不必担心,奴又不会纠缠,夫人不会知道的。”
第85章 085 我叫谢婉
穆婉正看着谢珩的热闹,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突然从门口进来,指着潘娘子骂道,“潘云杉你这个水性扬花的骚货,狗改不了吃屎!呸!说什么从良,结果见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就勾搭!”
“跟那姓冯的反贼一样,都是伪君子,迟早跟他一样不得好死!”
那男人看起来快三十岁了,样貌普通,举止粗俗猥琐,却穿着一身绸缎,剪裁得体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有种街头无赖偷穿富家少爷衣服的违和感。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但走到穆婉她们这桌时却站住了,虽然醉着,但大概还是摄于谢珩的气势,没再敢靠近,只是将一锭银子狠狠拍在穆婉所在的桌上,“来,这些给你,让老子尝尝闵州府百花楼最会伺候男人的花魁是什么滋味儿!”
他说的实在难听,穆婉不由皱起眉头,潘娘子倒是一点没恼,她从谢珩身边站起来,婷婷袅袅的走到男人身边,“哟,刘臭虫,吃了酒涨胆了啊!你也说老娘最会伺候男人,”她依旧娇笑,“但,老娘不会伺候你啊……”
客人们闻言顿时哄堂大笑。
有本地的客人起哄,“潘娘子这是说刘臭虫不是男人吗?也是,他不是男人,是条臭虫。”
潘娘子拿起桌上的银锭上下抛了抛,轻蔑道,“一个只会蹲在老娘客栈门口要饭的无赖,靠着什么得了便宜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猴子披人衣你还跑到老娘面前装人来了!”她眼睛一眯,将那银锭往门口一扔,红唇微启,铿锵有力的吐出四个字:“滚你娘的!”
刘臭虫吓了一跳,顾不上再骂潘娘子,而是飞快的跑出去,一脚将银锭踩在脚下,确定没人来抢,才小心的将银锭捡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珍惜的揣进怀里。
那滑稽的模样逗的大堂里众人哈哈大笑。
“果然是赖子当惯了,这银子捡的多熟练。”
“刘臭虫,冯耀宗已经死啦,你可没办法再靠着上告他发达了,难得有了些家底,省着点花吧,别到时候又满城挑粪讨饭吃!”
从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穆婉得知此人曾是安县的地皮无赖,冯耀宗当县令后,为整治治安,直接抓了他们这些人去做苦力,这人被罚挑粪,因此得了刘臭虫的诨号。
刘臭虫闻言涨的满脸通红,恼羞成怒的骂道,“谁满城挑粪了!老子那是被姓冯的伪君子欺辱压榨!”
“要不是他,老子哪里会……”
“要不是他,你个臭虫早就被饿死了!”潘娘子冷声打断他,不耐烦道,“别在这儿耍赖,赶紧滚!”
刘臭虫像是发现了什么,摇摇晃晃的指着她道,“怎么?你竟然敢替那反贼说话?你果然跟那姓冯的反贼有一腿吧!”
潘娘子脸色大变,“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跟他有一腿了?!”
刘臭虫却不理她,对着谢珩谄媚道,“官爷,小的要上告,这贱人和冯耀宗合伙,要造反!”
大堂里的本地人看不下去了,“刘臭虫,你差不多得了,上告还告上瘾了?”
“一会儿你是不是要拿我们都去换银子啊?”
和穆婉拼桌的年轻男子好奇的开口,“怎么他这么骂冯县令,我来之前听闻冯县令是好官啊?”
“不是说整个闵州旱灾,就只有他顶着上头的压力开仓放粮,救了安县百姓,他被朝廷带走之后,还有人去为他去上京伸冤呢。”
大堂里几个本地人欲言又止,刘臭虫却狠狠地“呸”了一口道,“什么伸冤,他一点都不冤!开仓放粮,不过是为了好名声罢了!他自己想当皇帝,却拿我们老百姓的命去填!”
“要不是他,我们安县能死那么多人?”他朝谢珩拱了拱手,“幸亏朝廷英明,不然我们整个安县怕都给他陪葬,要老子说,他死一万次都活该!”
“够了!”潘娘子皱眉道,“别在老娘这儿提这些晦气的东西!”
她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怒道,“再说一次,给我滚!不然别怪老娘不客气!”
刘臭虫也恼羞成怒,“你当老子愿意在你这儿,千人骑万人枕的东西,你想伺候老子,老子都嫌你脏呢!”
穆婉再次皱起眉头,云苓和木霜正好从楼上下来,往穆婉这边走的时候听到此人污言秽语,云苓忍不住道,“你哪儿来的资格嫌弃别人脏,赶紧让开!”
刘臭虫顿时怒道,“哪儿来的臭丫头!”他目光随着云苓和木霜落在穆婉脸上,轻蔑道,“你他娘的又皱什么眉,替一个妓女打抱不平呢?怎么,难不成跟她是同行?”
他话音刚落,一刀一剑同时架在了他脖子上。
刘臭虫立刻跪下,嚣张到认怂无缝衔接,“女侠饶命,官爷饶命!小的黄汤喝多了,有眼不识泰山!”
此时一个老妇人匆匆赶来,看到这情状立刻跪倒谢珩面前哐哐磕头,“官爷饶命,官爷饶命,我儿是喝多了听了外头人挑拨,受了气,这才胡言乱语……”
谢珩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倒是穆婉呵呵道,“原来是在别处被骂受了气,就跑来这里撒气。”
老妇人依旧朝着谢珩磕头,“官爷饶命,他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请官爷高抬贵手。”
穆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我倒觉得他没喝多,不仅知道撒气要找女人撒,还能分的清谁能骂谁不能骂。”
“说到底,不就是觉得女人好欺负嘛。”
穆婉说这句话的时候,木霜将剑又用力压了压,刘臭虫顿时嚎叫起来,“是是是,女侠说的对,小的欺软怕硬,不是东西,冒犯女侠,该打!该打!”
老妇人听见儿子的叫声,也吓坏了,这才赶忙向穆婉磕头求饶,“女侠,他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为什么不记?”穆婉打断她,“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我比他还小呢!”
老妇人和刘臭虫瞪大眼睛,似乎意外他们如此低声下气,穆婉竟然还不依不饶。
穆婉懒洋洋笑道,“怎么?当我是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不会跟你计较?”
这种无赖她见多了,欺负人的时候趾高气昂,道歉的时候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一般人就会索然无味,懒得再理会他们。
所以他们有恃无恐,遇到软柿子便能趁机欺负,踢到铁板就下跪道歉,反正对于他们来说,尊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穆婉可不惯着他:
“那些人是笑您不是男人您才恼怒的吧?”她笑吟吟道,“我尊重您,我把您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出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要打,那就必须要打!”
她吩咐木霜,“去吧,成全这位臭虫大哥!”又问潘娘子道,“后院怎么走?别在这儿影响了您的生意。”
潘娘子指了指后门,“那边。”
小六顺势收了刀,木霜用剑逼着刘臭虫冷声道,“站起来!”
刘臭虫吓坏了,一个劲儿的喊“女侠饶命”。
那老妇人又朝着谢珩磕头,“官爷,官爷饶命,他们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您面前动私刑。”
所以说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
刘臭虫也反应过来这儿还有个当官儿的,急忙道,“官爷,官爷,小的并不是辱骂她们,小的是来告发的,这贱人……”他看了眼潘娘子,又看向穆婉,“还有她!都跟姓冯的反贼是一伙儿的!”
谢珩终于抬眼看向他,“你确定?”
刘臭虫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很快就激动道,“确定,小的确定。”
谢珩点点头,对一旁的谢地道,“去县衙叫人来,全都抓起来。”
潘娘子脸色一变,刘臭虫露出得意的神色,看向木霜,“还不快放开我,官爷面前,也有你动刀的份儿!”
小六将刀再次架到他脖子上,“她没有,我有吗?”
刘臭虫吓了一跳,“官爷,这,这……”
小六冷笑,“你不会觉得上下嘴皮子一碰,这状就告成了吧?”
谢珩看着他,“之后本侯会派人查清楚,若潘娘子和……这位姑娘都是反贼,就记你一功,若不是……”他淡淡道,“诬告按律杖责三十,另外戏耍朝廷命官,藐视朝廷,杖责五十。”
刘臭虫和老妇人脸色都是大变!
小六对刘臭虫道,“起来,走吧!”
眼看着谢珩来真的,老妇人连忙跪下拼命磕头,“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儿知错了,五十杖,他会没命的!”
“他是无心的,无心的,前些日子还守了朝廷封赏……”
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眼前的官爷与以往的都不同,但为时已晚,只能豁出命的磕头,希望为儿子争得一线生机。
老妇人没两下就磕出了血,谢珩却不为所动。
直到老太太磕的晕过去,刘臭虫焦急大喊,“娘,娘!”
谢珩也只是淡淡道,“押去县衙。”
刘臭虫吓坏了,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铁石心肠的人,整个大堂都鸦雀无声。
还是潘娘子小心翼翼的开口求情,“侯爷,多谢您仗义为我解围,只是这人就是个地皮无赖,平日里欺软怕硬,满口胡言,实在不值得您这样大费周章。”
穆婉对面的男子奇道,“潘娘子你这就不厚道,侯爷替你出头,你不说感谢,却替这无赖求情?”
潘娘子叹了口气,“侯爷,这位郎君,这安县就这么点大,我开门做生意,若就因为一点口角就将人送去大牢,以后谁还敢跟奴家打交道。”
“而且都是一个县城的。”她说到这里,目露伤感,“前段时间县里已经死了不少人……”
大堂中的本地人闻言不由叹道,“潘娘子大义。”
穆婉心知潘娘子大概有自己的不容易,便出声道,“潘娘子说的也有理,处置这种人简直是浪费人力物力,实在不值当,不如就交给民女,遂了他的意,揍他一顿了事,如何?”
谢珩看了小六一眼,小六直接将人推到木霜面前。
刘臭虫则扑向老妇人,“娘,娘你怎么了?”大抵是指望穆婉对老妇人心生恻隐,然而木霜面无表情的用剑尖抵住他的脖子,毫不留情的刺破了他的皮肤。
鲜血流下,刘臭虫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闹妖,“我走,我走,我这就走。”
木霜押着人走向后院,没一会儿就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对面的男子啧啧道,“这么一看,姑娘和侯爷行事倒是类似。”
穆婉和谢珩同时看向他。
那男子也不怵,对着穆婉大大方方道,“在下萧度之,敢问姑娘芳名?”
穆婉冷不丁被问到,也不知怎的,一时脑抽,脱口道,“谢婉。”
一说完,云苓就看向她,旁边桌上小六,谢珩也都看过来。
穆婉:……
她其实是想说许婉来着。
萧度之笑道,“竟然还跟侯爷同姓,果然有缘。”
看着谢珩眼底闪过的笑意,穆婉莫名有些发窘。
好在潘娘子已经叫了人将那刘臭虫的母亲抬去医馆,返回来对穆婉笑道,“都怪我带累了姑娘,这桌我请了,姑娘别把这破事放在心上。”
“潘娘子不必客气,”穆婉道,“潘娘子若觉得对不住我,不如坐下来陪我喝一杯,我初来县城,也对清华散人事情有些兴趣。”
她看向对面的谢珩,“反正都要说给侯爷听,不如省一遍口舌。”
萧度之道,“哎~人家潘娘子说给侯爷可是要代价的,谢姑娘这样直接打听,岂不是阻了人家的美梦。”
穆婉看向谢珩,谢珩淡淡道,“小六,清华散人之事事关重大,请潘娘子回衙门细细询问!”
小六立刻就要上前,潘娘子也吓了一跳,穆婉连忙道,“且慢。”
“潘娘子要真知道清华散人的消息,怕早就被大侠或者朝廷‘保护’起来了,哪儿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笑,想来是本地人都知道的小道故事,侯爷何必如此认真……”对上谢珩的目光,穆婉觉得自己傻了,这种事情谢珩当然比她更清楚,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逗人……
穆婉无语,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也只能继续道,“不如就在这里,一起听个热闹,如何?”
谢珩沉默不语,潘娘子有些紧张,穆婉忍不住暗暗瞪了他一眼,谢珩才慢条斯理点点头,“可,就给谢姑娘个面子。”
“谢姑娘”三个字咬字却有些重。
穆婉:……
谢珩垂眸遮住眼底的笑意。
潘娘子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这会儿也不敢再拿乔,连忙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她看了眼两人的桌子,正想邀请穆婉去镇北侯那桌,却不想谢珩起身走了过来,在穆婉身边坐下。
潘娘子愣了一下,见谢珩瞄过来,立刻将疑惑抛到脑后,直入主题,“一开始江湖传言说清华散人死了的。”
“但最近那些整天想着找什么宝库钥匙的人,死了不少,传言说是清华散人为儿报仇。”
穆婉现在已经接受清华散人有儿子的现实,非常坦然。
萧度之问道,“因为争夺宝库钥匙,江湖人互相残杀而死的不少吧?为什么说是清华散人杀的?”
潘娘子道,“因为他们都是死于机关暗器中的乱箭射杀,不是擅长机关暗器的清华散人又会是谁?”
谢珩问道,“你说知道清华散人的下落,在哪里?”
潘娘子道,“城外西山,那些找前朝宝库钥匙的江湖人都死在那里,在那儿守株待兔说不定能等到人,毕竟还有人在前赴后继的在找钥匙。”说到这儿,她语气里不由带上讽刺。
谢珩问道,“死了多少江湖人,县衙有没有管?”
潘娘子道,“死了十二三个了吧,至于县衙?县衙连安县本地人都管不过来呢。”
穆婉没听懂,“人命关天的事情,县衙竟然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