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嶂谷这边,谢天先发现了徐秉问的身影,赶紧追上去,贺兰晫紧随其后,惊讶道,“他真的跟巴尔特他们在一起。”
谢天看他一眼,“南阳王不是已经给他定罪了吗?二公子怎么这么惊讶。”
贺兰晫道,“听到和见到感觉总不太一样。”说罢叫了一声糟,“不好,要被他们甩掉了。”说罢率先往前跑去。
跟着谢天的小兵骂道,“不要脸,又想摘果子,将军,我们也快点。”
众人跟上去,隐嶂谷地势复杂,他们几次都差点被甩掉,好在徐秉问体力不行一直拖后腿,很快他们就七拐八拐的追到了一处隐蔽的山壁前。
就见徐秉问拿出一个魔方,不知按到哪里,山壁上缓缓出现一个洞口。
巴尔特脸上一喜,快速钻了进去,徐秉问跟在最后。
贺兰晫见追不上,急道,“徐大人,你这样一走了之,要把你们徐家人置于何地?”
徐秉问冷笑,“我这样回去了难道我徐家不是满门抄斩吗?”
贺兰晫一噎,徐秉问道,“二公子不必给我扣帽子,也扣不上,我若真想跑,你们怎么可能轻易找到我。”
洞里传来巴尔特的声音,“你什么意思?这些人是你引来的?”
徐秉问按下机关,石门缓缓落下,他对谢天道,“谢将军,给我做个见证,我徐秉问虽然不择手段,却从未想过卖国。”
巴尔特已经意识到了不对,飞快的想要冲出来,徐秉问却死死的挡在洞口,特尔哈一怒之下,狠狠拍在他的背上,“让开!”
徐秉问口吐鲜血却分毫不动,直到石门落下只剩一条缝,他的声音夹杂在赤翎大汗的怒吼中再次传来,“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谢将军,我徐某人甘拜下风,请皇上看在我将功折罪的份上,饶徐家人一命!”
……
“那个所谓的宝库根本就是个幌子,里面都是陷阱?”
工匠道,“是,不过留了一个后门,首辅大人说到时候方便收尸。”
所以那个“宝库”真正的目的是徐秉问打算忽悠赤翎大汗他们的,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赤翎,兵力不够,那就擒贼先擒王,把赤翎的王族全都骗进“宝库”杀了。
若一切谋划失败,那就跟他们同归于尽,也算是大功一件,而之所以叫人收尸,是怕他们怀疑他跑了,无法证明他的清白。
还安排了工匠来佐证,这安排可以说十分周全了。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权势惑人啊。”否则他也能算的上一代名臣。
可惜没有那样的机会了,“此次能灭赤翎,他也确实出了大力,最后又杀了赤翎王族,无功无过,以首辅之礼厚葬吧。”
事实和证据摆在眼前,南阳王也无话可说,而大长公主的强势似乎让他意识到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名声固然重要,但若近在咫尺的皇位没了,要好名声有什么用。
隔天,谢珩中了碧落引之毒,命不久矣的事情不知为何忽然就传进了所有人耳朵里。
这天上午穆婉刚给谢珩擦完身,就听外头木霜怒喝,“什么人擅闯紫霄宫。”
她话音才落,南阳王就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了门口,有南阳王府的旧臣,也有徐秉问之前的亲信,还有几位大儒模样的人物。
与他们强硬的行为相比,南阳王的语气倒是客气,“夫人恕罪,实在是侯爷多日不露面,大家十分担忧。”
穆婉听着他的称呼,挑了挑眉,就见旁边一个徐秉问之前的亲信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侯爷不醒,我们也不能这样耗着。”
有人附和,“这次大郢虽然险胜,但也把国库和百姓们都掏空了,如今百废待兴,急需有人主持大局。”
这是不承认贺兰景的口谕了,但他们都在宫里住这么久了,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迟了?
穆婉问道,“大长公主不是一直在主持大局吗?”
南阳王叹了口气道,“大长公主多日劳累,今日身体不适,正在宁寿宫休息,况且大郢总不能交给大长公主一介女流来操心。”
穆婉看着他,“所以王爷这是要逼宫?”
“夫人言重了,”南阳王道,“没有皇上,何来逼宫。”
穆婉失笑,“王爷这就没意思了,景帝的口谕那么多人都听到了,不是您不承认就不存在的。”
南阳王知道她伶牙俐齿,并不打算与她争辩,只是道,“承不承认看侯爷的意思,本王今日只是关心侯爷的身体,所以请了圣手来帮侯爷看看。”
然后把谢珩看死吗?
穆婉觉不可能让心怀叵测之人靠近谢珩,“别人不知道王爷应该清楚才是,我师从杏林谷,这世上如果我治不好他,就没人能治好他。”
“但你不想让侯爷醒来,侯爷也永远醒不来不是吗?”有人嘟囔。
另一个大儒模样的人附和,“听闻娘娘一直主张女子同男人一样,可以做官,可以执政,莫不是也想效仿吴太后,假借侯爷名义把持朝政。”
他刚说完,就有人激动道,“绝对不行!牝鸡司晨,吴太后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大郢再经不起折腾了。”
穆婉气笑了,“大郢被折腾的时候你们这群懦夫都躲在犄角旮旯,我们把事情处理完了,你们几句话就想摘果子,想什么美事呢!”
她目光扫过几人,“你们若真的只是关心皇上,关心大郢,那可以放心,三天后,必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但若是逼宫……”她轻轻一笑,“那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们,别想了,成不了。”
“现在退,丢的只是个人前途,但若执迷不悟,那就是满门抄斩了。”
她看他们的目光甚至算不上锐利,语气也轻缓平和,但也因为如此,众人有些不敢轻举妄动,怕她有什么底牌。
南阳王确定她没多少人手了,坚持道,“百姓们都怀疑穆氏谋害镇北侯,妄图把持朝政,来人,将她拿下!”
殿门口立刻涌入一队士兵要上前,随众们也重新安下心,穆婉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个虚弱却威严的声音,“我看谁敢。”
众人一愣,穆婉则立刻回过头,刚刚面对逼宫都面不改色的人,此时话都说不利落了,“谢珩,谢珩,你是醒了吗?”
天知道她幻想过多少次,此时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谢珩用力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抱歉,让你久等了。”
确定他真的醒了,穆婉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谢珩,你吓死我了!”
谢珩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道,“应了你的事,我何曾食言过?”
这是他上辈子拼命才求来的人。
众人看着自顾自儿女情长的两人,再次看向南阳王,南阳王眯了眯眼睛,吩咐道,“章神医,还不为侯爷诊治。”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穆婉,连忙道,“云苓,药,还有米汤!”
看着那想要上前的什么章神医,她彻底没了耐心,“张将军!将这帮乱臣贼子拿下!”
她话落,屏风后立刻涌出大批人马,殿外也传出整齐的脚步声,听人数绝对不少。
南阳王终于变了脸色,那些跟着他的人也吓傻了,“王爷,您不是说他们没多少兵马了吗?怎么……”
谢珩醒来,穆婉也精神了,闻言笑道,“王爷不会以为侯爷命不久矣,就放弃招兵买马吧?”
南阳王看着慢慢坐起来的谢珩,意识到了什么,沉声道,“你没中毒?”
谢珩道,“中了,不过,”他握住穆婉的手眼底都是柔情,“谁让我娶了个好夫人呢,她帮我解了。”
众人:……
这是炫耀夫人的时候吗?
南阳王深吸一口气,但事到如今他也没了退路,只能孤注一掷,“侯爷,这天下始终是贺兰氏的天下。”
“至于景帝的口谕,他做的荒唐事天下皆知,当时又被赤翎折辱多日,疯癫之言不可信,况且即便是皇上,禅位如此大事,光有口谕也不合规矩。”
“那有圣旨呢?”穆婉着急让谢珩吃药,“有遗诏你们就认吗?”
南阳王脱口道,“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大长公主的声音传来,本想说的话在看到谢珩时,立刻忘了,只红着眼眶道,“三郎真的醒了!”
这话里的信息量让跟着南阳王的众人心慌起来,大长公主明明都叫他们控制住了,为何能这么快知道谢珩醒来的消息?
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才是被设伏的人。
大长公主带着一队人马穿过人群,走到床边,上下打量着谢珩,关切问道,“还有没有不舒服?”
谢珩看着长公主通红的眼睛,叹息道,“让母亲担心了。”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大长公主哽咽着,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过了一会儿,门口探出个小脑袋提醒道,“祖母,你是不是忘了我啦。”
门外以郑次辅、定国公和陶先生为首的众人:……
门内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那个小身影上,只见他穿着一身明黄的小袍子,眨巴着大眼睛渴望的望着谢珩和穆婉,“母亲,我能出来了吗?”
很好,气势全垮,装逼失败。
张将军看向陶先生,陶先生无奈的摆摆手,对王公公道,“进去吧。”
尖利的声音响起:“圣旨到——”
谢昭闻言,立刻肃了表情站直身体,稳稳的迈步走了进去,他的身后,郑次辅、陶先生、张将军、定国公、谢大夫人、以礼闻名的崔家家主和秦笑之等几位朝臣恭恭敬敬跟在身后,浩浩荡荡的看起来倒也颇有气势。
南阳王死死的盯着王公公举着的玉质九色圣旨,“不可能,景帝被抓时身上根本没有玉玺。”
郑次辅道,“谁说这是景帝遗诏?”
南阳王猛的看向谢珩,顿时明白过来,他们早就找到了睿帝遗诏和九皇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用!
王公公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永贞六年二月,镇北侯谢珩大败赤翎,同时寻回睿帝遗诏,着九皇子昭继承大统,国舅谢珩摄政,天下拜服,此后大郢再盛。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