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181
他说:“好。”
能让祁方隅乱了分寸的人只有谢镜清, 眼看着羊角辫女孩拿到了死亡条件,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对于他来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那都只是一个前缀, 重要的是, 有人拿到了死亡条件, 而他可以引诱这个人帮他得到更多的线索, 无论这个人最后是死是活, 他要确保安全的人都只有自己与谢镜清——顶多还顺带了一个许嘉云。
别的人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谢镜清道:“方隅,你想怎么试?”
祁方隅道:“我只负责提供消息, 其他的就要看她自己怎么选了。”
祁方隅是真的说到做到, 先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跟其他玩家交流了上午做过的事情, 然后找了个羊角辫女孩外出上卫生间的时间,抛下还在苦思冥想有关游戏名称的许嘉云,跟谢镜清一起把人堵在了楼梯道——他们还很贴心地等待羊角辫女孩先解决了内急, 直到回来的路上才把人给堵了。
羊角辫女孩看见他们, 紧紧抱着玻璃珠子, 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谢镜清和祁方隅却没有走, 反而再次堵住了她的路。
羊角辫女孩疑惑道:“你们是要找我吗?”
祁方隅说:“你手里的玻璃珠子, 是死亡条件。”
羊角辫女孩一怔, “……什么?”
祁方隅不多解释, “距离中午跑操还有一节课的时间,你得想办法处理掉它们。”
羊角辫女孩终于回过神来, 脸色都白了, “我……我要怎么处理它们啊?”
祁方隅说:“这是个好问题, 我们也想知道。”
羊角辫女孩的眼睛一红,看起来似乎要哭了,前一秒还舍不得离手,连上卫生间都要带上的玻璃珠子,忽然就变成了烫手且致命的有毒山芋。
祁方隅真的只管告知,不管解决,对于眼泪完全免疫,直接转身离开,放任羊角辫女孩慢慢消化这件事情。
谢镜清虽然没有怜悯心,但他也知道这样不太妥当,“她的年纪太小,或许想不出什么周全的办法。”
“我知道,哥哥。”祁方隅道,“但是现有的线索太少了,不管她有什么样的打算都行,只要不是放着不管,都能为我们提供线索。”
谢镜清沉默了一会儿,尝试着道:“以人命来试探,这会不会有些残忍?”
祁方隅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谢镜清,笑道:“哥哥觉得残忍吗?”
殊不知,他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握紧了一只尖尖的铅笔,以他的能力,足以在瞬间置人于死地。
无他。
这绝对不是谢镜清会问出来的问题。
也正因为谢镜清比他的感情更加淡薄,他才会一度怀疑谢镜清不爱自己。
而谢镜清跟他朝夕相处,做尽了亲密的事情,却连爱都不懂,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不熟悉的外人产生怜悯的情绪?
不说以后,只说现在,谢镜清的共情能力绝对没有达到那个高度。
谢镜清看着祁方隅,甚至感受到了祁方隅笑容下的戒备,仍旧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谢镜清觉得祁方隅可能是认真了,这对于他们之间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他放弃了勉强自己去伪装成正常人,诚实回答了祁方隅的问题:“我不知道怎样算是残忍。”
祁方隅的警惕消减了一半,但还剩一半,“那哥哥怎么突然问出这句话?”
谢镜清说:“我在想,这样的对话,好像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祁方隅看着他熟悉认真且如深潭一般看不出喜乐的淡然目光,最后一半警惕也消减殆尽,将铅笔放回口袋,牵起了谢镜清的手,耐心地问起他的反常,“哥哥为什么想要当正常人?”
他承认了谢镜清不正常,这让谢镜清有些意外。
谢镜清说:“我只是好奇,但现在……我好像真的跟你们不一样。”
祁方隅说:“不一样有什么不好吗?”
谢镜清想了想,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不仅哥哥跟正常人不一样,我也跟正常人不一样,但我并没有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好。”祁方隅温声道,“我嗅觉比正常人好,听力也比正常人好,哥哥更厉害,不仅武力超群,还能分辨出NPC的基础信息,为我们离开关卡提供了有力的保障,这都是正常人没有的,对不对?”
谢镜清说:“对。”
“那么我们反观正常人,嗅觉一般,听力一般,武力一般,还没有分辨NPC的能力,在关卡里总是死了一波人,又填上一波人。无论他们的共情能力再好,也弥补不了能力上的缺陷,频繁陷入被动,任由他人或者NPC来左右自身的生死,几乎可以被打上‘没用’的标签。”祁方隅说,“成为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的呢?”
那股熟悉的同类感又出现了。
这样冷漠刻薄的祁方隅,让谢镜清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异类。
于是他回答道:“没有什么好的。”
“对,确实没有什么好的。”祁方隅笑道,“所以哥哥只要做自己就够了,你已经是最好的,不需要向任何人学习。”
谢镜清不是那么喜欢自夸的人,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祁方隅对于自己的吹捧,但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更愿意相信祁方隅,于是堪称认真地回应道:“好。”
趁着没人,祁方隅又低头亲了谢镜清一下,像是说悄悄话一样,语气俏皮地道:“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欢这样的哥哥。”
末了,他又满含期待地问了一句:“哥哥喜欢这样的我吗?”
明知道谢镜清对于感情方面非常迟钝,明知道得到的回答是假的,祁方隅还是坚持不懈地在问。
谢镜清想了想,给了一个他想要的回答:“喜欢的。”
祁方隅眼底的笑意更甚,把谢镜清拉到角落里好好地亲热了一番。
他们的心情有多么的轻快,羊角辫女孩的心情就有多么沉重。
如果说祁方隅开口之前,她还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那么在祁方隅开口之后,她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比如男鬼为什么忽然转移位置,偏偏在她旁边玩弹珠子?
还比如男鬼为什么要主动问她要不要玩,还慷慨地分给她一半玻璃珠子?
再比如男鬼为什么之前手气都很好,一到她这里就不停地在输?
现在所有的为什么都有了答案,就是为了将死亡条件交到她的手里!
羊角辫女孩的眼珠乱颤,浑身发抖。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被选中的人偏偏是她?
她明明很规矩,她的年龄还很小,她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没有接触过,就要死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前桌传来轻微的响动,羊角辫女孩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应该注意不到的,可她就是注意到了,并抬头看向了对方。
然后看见了男鬼狰狞恐怖的笑容。
羊角辫女孩“啊!”地大叫出声,手里的玻璃珠子“噼里啪啦”地全撒在了地上。
光头纹身男人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羊角辫女孩不敢吭声,她跪在地上捡起玻璃珠子,眼泪再也止不住,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在地面砸出水花。
光头纹身男人跟着蹲了下去,帮她捡起散落满地的玻璃珠子,说话有些僵硬,“别哭……捡起来就好了。”
大概是快要死了,羊角辫女孩也顾不上害怕,哭着将手里的玻璃珠子砸在光头纹身男人身上,大骂道:“你知道什么!”
光头纹身男人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也只是低头把她砸过来的那几颗玻璃珠子捡起来,没有说话。
羊角辫女孩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许嘉云正在艰难地想着游戏名称,被这突兀的哭声吓得一激灵,对于羊角辫女孩的现状完全不能理解,茫然地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胖阿姨摇头道:“不知道啊。”
卷发女人皱着眉头,看起来如果有耳机,她会立刻选择与世界隔绝,“跟我那小侄女似的,哭起来真烦人。”
许嘉云下意识看向谢镜清和祁方隅,然后发现这两位大佬都在看着羊角辫女孩,再一想到祁方隅之前的发言,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祁方隅就算了,羊角辫女孩在他负责观察的区域里,但谢镜清不可能会关注羊角辫女孩,更不可能会凑热闹看这么久。
许多不合理的事情组合在一起,就只有最残酷的那个答案才能解答。
下一个死亡的人,是羊角辫女孩。
许嘉云眉心蹙了蹙,很是不忍,但他知道他帮不了羊角辫女孩。
正是因为就连他们都不知道避开死亡条件的办法,才需要用人命去堆积经验。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捂住耳朵,继续思考相关的游戏名称。
伤春悲秋没有意义,只有越早离开这里,他们才有可能救出更多的人。
羊角辫女孩不过十多岁,一如谢镜清所说,她根本就不具备处理这件事情的能力与心态。
大哭到一半,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她害怕得只能收起眼泪,趴到桌子上小声地抽泣着。
老师讲课的声音就像在催命,告诉她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就要面临——
“别哭了。”
光头纹身男人把玻璃珠子装好,放到她的手边,还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我都帮你捡回来了,一颗也没有落下。”
可他不知道,羊角辫女孩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些玻璃珠子。
如果现在不是上课期间,如果不是担心引起怪物老师的注意力,羊角辫女孩真想再次把这些东西砸到光头纹身男人的脸上,让他滚得远远的。
可惜不能。
即使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羊角辫女孩也不敢去挑衅鬼怪NPC的权威。
她怕她会死得更快、更惨。
她畏惧却又不得不接受现状,紧紧地攥着装有玻璃珠子的袋子,好像在攥着自己的生命,看都不看光头纹身男人递来的纸巾一眼,清晰可见的嫌恶。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关卡要这样惩罚她?为什么鬼怪NPC偏偏选中了她?
就算真的要选……就算真的要选……
羊角辫女孩的视线落在那张干净整洁的纸巾上面,眼里的愤恨更甚。
明明有人比她更该死不是吗?
这个光头纹身男人一来就对她心怀不轨,难道关卡看不见吗?
这样的人才应该去死!
这样的人才应该被死亡条件选中!
羊角辫女孩恨恨地想着,忽然顿了下,眼泪渐渐止住了。
如果她手里握着的是死亡条件,谁拿到了谁就要死,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像男鬼那样,将这些玻璃珠子转移给其他人?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恶意就像斩不尽的野草,随着春风肆意生长。
见羊角辫女孩一直看着自己,光头纹身男人道:“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羊角辫女孩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遮挡不住,只能低头避开视线,不让光头纹身男人发现。
她都哭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还在关心她的身体!
太恶心了,这样的人真的太恶心了!
简直死不足惜!
羊角辫女孩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自己的情绪。
她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已经只剩下天真无邪,“叔叔,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玩啊?”
光头纹身男人定了定,脸上露出生涩的欣喜,淡淡的,显得他有些笨拙,“可以吗?”
羊角辫女孩点头道:“可以呀。”
不等光头纹身男人再次做出反应,她就用将手里的玻璃珠子放到了桌上,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给你。”
光头纹身男人肉眼可见地顿了下,像是难以置信,但表达出来的情绪依旧不够自然,看起来甚至有些僵硬。
“这么感动吗?”羊角辫女孩强装镇定地笑道,“虽然这是我好不容易才赢到手的,全部给你也有些舍不得,但我们既然都是朋友了,就不应该计较这么多,所以不要客气,收下吧。”
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在替关卡做出正确的选择,让正确的人去死而已。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光头纹身男人看着那袋玻璃珠子,好久,才颤抖着开口道:“你确定……真的要给我?”
“是啊。”羊角辫女孩重重地点点头,生怕他不愿意,趁着怪物老师转身写字的间隙,快速地亲了下光头纹身男人的脸颊,低着头很是害羞的样子,“你就收下吧,好不好呀,叔叔?”
光头纹身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喉结微微滚动,深深地看了羊角辫女孩一眼,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玻璃珠子,“好。”
羊角辫女孩忍下恶心,“嘻嘻”笑着拿起书本,“那我们先上课,等到下课再玩吧。”
光头纹身男人将玻璃珠子珍惜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还是那句认真得有些沉重的回应:“好。”
而谢镜清和祁方隅,也收回了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目光。
第182章 182
“他一直都知道。”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在刺耳的铃声中结束, 多眼软体怪物踩着时间点进入教室,照旧让半脸男鬼带领他们今天的跑操。
所有人都在移动,朝着楼下而去。
祁方隅下楼梯下到一半,忽然像是想起什么, 对许嘉云道:“我忘记拿东西了, 你先陪哥哥下去。”
许嘉云下意识回应道:“没问题, 祁哥你去吧。”
应完他才觉得不对劲, 祁方隅怎么会跟自己报备, 不跟谢镜清报备?
明明谢镜清就在他的身旁,而自己跟他隔了十多个人的距离。
祁方隅却没有解释,只给谢镜清留下一句:“哥哥, 你先下去, 我很快就回来。”
谢镜清点头道:“好。”
许嘉云本想等到待会儿下去了,排队的时候再问问谢镜清是怎么回事儿, 谁知道他们前脚刚站好队伍,祁方隅后脚就赶回来了。
多眼软体怪物道:“人都到齐了,开始跑吧。”
半脸男鬼应声迈开脚步, 作为领头羊一样的存在, 带他们感受一下死亡条件触发之前的最后平静。
表面的平静也是平静, 毕竟玩家们的心里就差没有翻起惊涛骇浪了。
除了谢镜清他们和羊角辫女孩, 其他人都不知道死亡条件是什么, 在未知的恐惧下, 跑圈时的氛围也受到了影响, 比起单纯的安静,多了许多沉闷和压抑。
一圈快要结束的时候, 光头纹身男人破天荒地开了口。
他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她刚好跟你是差不多的年龄。”
玩家们闻声望向他, 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光头纹身男人一如既往的不在意,目光始终停留在羊角辫女孩的身上,脚步跟着目的地到达而缓慢减速,语速也很缓慢,像是在回忆时光的残忍,“她癌症去世的那天,也跟你一样,梳了个羊角辫,还亲了我一口,真的特别可爱。”
“爱”字掉落,光头纹身男人的脚步也站稳了。没等玩家们思考这些话里暗藏的信息量,多眼软体怪物已经“啪叽”一声,将光头纹身男人困进了身体里。
其他玩家们震不震惊不知道,许嘉云是真的非常震惊。
他对于羊角辫女孩即将死亡的事情一直很是难受,所以跑圈全程都在盯着小姑娘的身影,想要用力记住这朵还未绽放就已经要面临凋谢的小花朵,结果跑圈结束了,死亡的居然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光头纹身男人?!
许嘉云扭头看向谢镜清和祁方隅,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显然对于这件事情早已知情。
许嘉云一时有些分不太清楚,到底是自己当时意会错了,还是死亡条件出现了改变。
但不管换成谁来看,当时羊角辫女孩哭成那样,肯定都会以为触发死亡条件的人是她吧?
许嘉云打算把这件事情好好记住,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仔细问问。
他现在也没有心思想这件事情。
多眼软体怪物正在折磨光头纹身男人,挤压、爆裂、破碎,每一样都足够痛苦,可是光头纹身男人脸上依旧挂着那僵硬的、并不熟练的笑容,像是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下来,却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究竟有多么的瘆人可怕。
他就那样忍下了一次次骨头断裂、内脏破碎的疼痛,在头颅爆炸的前一秒,都还保持着笑意。
然后就此融为了多眼软体怪物的一部分。
“跑圈结束。”多眼软体怪物满足地道,“快去吃饭吧,待会儿菜得凉了。”
说完,它就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蠕动回去,大概是要休息休息,以便更好地消化刚吃进体内的食物。
玩家们愣了好一会儿,才麻木地朝着食堂挪动起来。
“说起来……”一个烫了大波浪的女人忽然开口道,“他好像说他有个女儿?”
这些天的怪异行动,在光头纹身男人坦白的那一瞬间,全都有了解释。
没等玩家们的愧疚涌上心头,胖阿姨就道:“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确实没用,甚至还只会徒增烦恼。
大波浪头发女人嘀咕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他怎么像是知道自己会死一样……”
可惜她的声音很小,没有什么人听见。
唯一听见的人,就是站在她身旁的羊角辫女孩。
羊角辫女孩定了定,摇头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他——”
“他知道。”
祁方隅看着羊角辫女孩,“他一直都知道。”
羊角辫女孩愣在了原地。
祁方隅不再多说,牵着谢镜清离去。
没有人像光头纹身男人一样等待她,羊角辫女孩慢慢地落在了后面,在玩家们快要消失在转角的时候,她却转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一步又一步,连上楼梯都是两步并作一步。
好在他们的教室在二楼,并不远,她很快就冲进了教室里,然后从半脸男鬼的抽屉里翻出那本印着可爱图案的同学录,“刷啦啦”地翻到了光头纹身男人的那一页。
基础信息她已经看过了,祝福语也是照抄她的那句“未来可期”,她火速过了一遍那些问题,最后视线定格在“你最遗憾的事情”那一栏上。
光头纹身男人的字迹方方正正,跟他这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跟他那迟钝的性格倒是十分相同,用词简单且直白。
——如果可以重来一回,我会努力当一个话多的、会笑的、能够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给足你所有安全感的合格父亲。
明明没有相处几天,可光头纹身男人所做的一切异常行为和反应,却不断地浮现在羊角辫女孩的脑海里。
不太熟练地哄她别哭,小心翼翼地递给她糖,担心她感冒而送上外套,被拒绝后选择关窗,见她喜欢鬼怪NPC们的玩具,还曾试图帮她得到却被她拒绝了……就连最后被她用玻璃珠子砸在身上也没有说过一句狠话,始终照顾着她的小脾气,希望她可以依赖自己,对自己敞开心扉,跟自己玩耍。
可她唯一一次答应跟他玩耍,却是为了哄骗他接受死亡条件。
他明知道那是什么……
他明知道那是什么!!!
羊角辫女孩握紧双手,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却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就跟她知晓自己触发了死亡条件时情绪崩溃那会儿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压抑地抽泣着。
坐在附近的长脖子女鬼莫名其妙地道:“哎哟喂,你哭什么呀?”
他们不需要吃饭,除了那些争分夺秒想让玩家们粘上死亡条件的鬼怪NPC之外,剩下的都在教室里面躺尸——物理意义上的躺尸。
羊角辫女孩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顾着哭。
长脖子女鬼离她远了一些,毕竟这可是在关卡里面,任何的不对劲都有可能要人——哦不,鬼命,而躲避是最有效的保命方式——这是她在见识过祁方隅杀人之后的心得体会。
还待在教室里的其他鬼怪NPC都一脸的警惕,全部散开去食堂了,免得羊角辫女孩发起疯来误伤他们。
偌大的教室瞬间变得空旷。
无人知晓羊角辫女孩攥紧了裤兜里面那颗不敢吃也不敢扔的糖果,更无人知晓她看着地上那张被自己脚印践踏过的没有用过的纸巾,一遍又一遍地哭着说对不起。
“可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可怕的关卡啊……”
羊角辫女孩对着自己旁边的座位说着话,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两次都是初级关卡,叔叔你知道吗?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你也看见了,这次的关卡里面有这么多吓人的鬼怪,我还以为你是坏人……我真的好害怕啊,我不想死,也不想遇见坏人……我真的不想的,叔叔……”
她跌坐在地上,轻轻地捧起那张脏污的纸巾,“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可惜那个最应该听到的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此刻她的痛苦,就跟她的那些算计一样,只有她一个人来承受。
其他玩家们都在食堂里,不管再怎么吃不下去,也要为了补充体力而努力。
谢镜清他们照旧挑选了角落里的位置,隔开了其他玩家,也隔开了鬼怪NPC。
许嘉云终于能够问出自己的疑惑了,“我以为死亡的人是羊角辫女孩,怎么变成那个光头纹身男人了?是我误会什么了吗?”
谢镜清说:“不是。”
许嘉云更疑惑了,“那最后怎么会是他死了?”
谢镜清吃了一口饭,道:“羊角辫女孩把玻璃珠子送给了他。”
许嘉云定了定,不太确定地道:“那姑娘……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吗?”
谢镜清说:“知道。”
许嘉云说不出话来了。
这他妈哪里是什么没有绽放的小花朵,完全就是朵张大嘴巴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猪笼草吧?!
许嘉云想起什么,“等等……祁哥之前不是说,那光头纹身男人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吗?那他怎么还接?他傻啊?”
祁方隅夹了一块莴笋给谢镜清,“这点你没说错,他确定傻。”
许嘉云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的思维,麻木地吃了两口饭,又道:“可是祁哥,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的?”
按理来说,目前知道这个线索的人就只有他们,顶多再多一个羊角辫女孩,但羊角辫女孩要陷害光头纹身男人,自然不可能蠢到告诉对方这件事情。
祁方隅说:“他自己说的。”
谢镜清抬头,“你之前是回去找他?”
“对。”祁方隅正要喝汤,闻言放下了勺子,“我告诉他,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不想死的话可以转移给别人。”
谢镜清道:“他没有同意?”
“他说他知道。”祁方隅说,“他听见了我们在楼梯道里对那女孩说的话。”
打从羊角辫女孩返回教室的那一刻,光头纹身男人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许嘉云觉得自己的格局可能小了,“他是不是不想陷害别人?”
“倒也不是。”祁方隅说着,喝了口汤,才又道,“他说那是他和女孩的友谊象征,就算是死亡条件,他也不会给别人。”
许嘉云:“……”
他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吐槽了。
想到光头纹身男人最后说的话,许嘉云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吐槽。
他没有孩子,更不知道失去孩子的滋味,既然对于光头纹身男人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那一定就是最好的结果,并不需要任何的评价。
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无法用值得与不值得来估量的。
不过话说回来,许嘉云忽然想明白,祁方隅之前为什么要对着自己说回去拿东西,却对着谢镜清说让他先下去了。
除了想要掩人耳目之外,还有撒谎对象的挑选。
好家伙,这么鸡毛蒜皮的谎言都不对着谢镜清了,是不是有点太会了?
第183章 183
“这下可好玩儿了。”
祁方隅夹了块肉给谢镜清, 想到这次试探的结果,轻轻摇头,“可惜了。”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说:“本来我告诉光头纹身男人死亡条件,是想看他能不能做出其他的选择, 方便我们得到更多的线索, 但他选择了接受, 我们现在就只知道死亡条件可以转移, 不知道能转移到什么程度。”
显而易见, 死亡条件可以转移的这件事情,他们是绝对不能告诉其他玩家的,但是继续看着其他玩家死亡, 按照现在一天必然死两个人的速度, 等不及关卡给的期限结束,一定会轮到他们。
保全他人并不是祁方隅的想法, 但如果保全他人可以保全自己的话,这在祁方隅能够接受的价值观里。
至少剩下的人,必须得坚持到他们猜出关卡名称为止。
谢镜清吃下了肉, 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需要一个人来进行试探?”
祁方隅点头, 目光瞥向蠢蠢欲动的鬼怪NPC们, “希望他们下一次挑选的人, 胆子大一点。”
谢镜清说:“要多大胆?”
祁方隅道:“最好能把死亡条件还给鬼怪NPC。”
许嘉云:“……”
这样的人怕是不多。
谢镜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对方胆小不够, 我可以逼他去。”
至于是怎么逼,他们心里都清楚。
许嘉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急忙低头吃饭掩盖下眼里的情绪。
每当这个时候, 他总会觉得有些心里不适。
以前的他不懂, 可现在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尤其不适了。
因为谢镜清和祁方隅不像其他人,那是天生的坏种,喜欢看人死亡,想要用人命给自己的成功当作铺垫,目的非常明显且恶毒。
谢镜清和祁方隅都是正常的人,对于玩家的死亡没有兴趣,心情好的时候也会顺带帮助其他人,不过这种帮助并不掺杂任何的怜悯之心,甚至可以说是一时兴起。
和那些乐得看玩家们崩溃死亡的坏种相比,他们只是纯粹地不把人命当命而已。
仿佛只是在说小花小草的随意语气,让他觉得那些生命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许嘉云抿了抿唇,没能忍住,讪笑道:“这个……是不是有一点不太好啊?”
祁方隅吃了口菜,“哪里不好?我觉得挺好。”
许嘉云说:“就是……万一给人逼急了,反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祁方隅笑了,笑容里是显而易见的不屑,“就凭他们?”
许嘉云:“……”
差点儿忘了这两位大佬的实力,他们不去反咬别人就不错了。
谢镜清的回答更是重量级:“现在知道死亡条件可以转移的人,只有我们和羊角辫女孩,其他人拿到死亡条件都逃不过死亡的下场,我们给他一个可能存活的机会,他为什么要反咬我们一口?”
语气平稳,有理有据,还透着一股熟悉的真诚的询问语气。
许嘉云竟然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办法反驳,还觉得谢镜清说得很有道理。
必死无疑的选择,与九死一生的选择,脑子没坏的人都知道要选择哪一个。
关卡里的线索交易从来都没有无偿的,他们想要线索,对方想要活命,这是一个不公开但却完全公平的交易。
许嘉云紧皱的眉心又散开了,心想以后他还是少插手大佬的决定吧,不然次次都被打脸,他怕脸肿得太快。
他弱弱地问道:“那……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啊?”
谢镜清说:“游戏名称。”
许嘉云弱弱地又闭上了嘴。
吃完饭,他们回到教室午休,羊角辫女孩的双眼通红,目光无神,正失落地坐在光头纹身男人的位置上。
看见他们出现,羊角辫女孩才抬起了头,然后擦擦脸上的泪痕,朝着祁方隅走了过来。
祁方隅双手插兜,语调随意,“有事?”
许嘉云有些防备,但想想羊角辫女孩不过是个小姑娘,又能把祁方隅怎么样?更何况那是羊角辫女孩自己选择的结果,没有人逼她,甚至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死亡条件的更多内容,连误导性言语都没有,就算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羊角辫女孩紧盯着祁方隅,没有说话。
祁方隅道:“没事就走开,别挡道。”
他要绕行,羊角辫女孩却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祁方隅轻笑一声,“小姑娘,男女老少在我这里都没有特权,惹我生气了,全得挨揍,明白?”
许嘉云心说挨揍还是轻的,重的那些已经全部留在关卡里面了。
祁方隅再次绕开,羊角辫女孩还是伸手再次拦住了他,并在他不耐烦动手之前,开口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因为哭得太久,她那奶萌奶萌的同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哦?”祁方隅微微挑眉,“什么交易?”
羊角辫女孩道:“可以出去说吗?”
“当然。”祁方隅应了,“嘉云回去继续想名称,哥哥陪我一起吧。”
谢镜清道:“好。”
许嘉云只得按捺下好奇,坐回座位继续与游戏名称作斗争。
羊角辫女孩似乎突然不害怕什么坏人了,主动挑了个人少的角落,才站定了脚步。
谢镜清和祁方隅在她身后也停了下来。
没有许嘉云的那种紧张感,谢镜清连经过训练的成年人都能秒杀,更别提羊角辫女孩这种没有经过训练的未成年人。
碾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没有人会把一只蚂蚁可能对自己造成的威胁放在心上。
祁方隅看了眼附近一间教室里的钟表,“午休就要开始了,你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羊角辫女孩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们,“我想要报仇。”
早在她主动说起交易的时候,祁方隅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因而并不意外,“对那个男鬼?”
羊角辫女孩说:“是的。”
祁方隅道:“怎么报仇?”
“我不知道。”羊角辫女孩说,“但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办法,所以我说了,我们做个交易。”
祁方隅不置可否,“有是有,不过有风险,你可能会死,而且——”
羊角辫女孩打断道:“我不在乎。”
她继续道:“反正关卡里的大人都看不惯小孩子,我只有拖后腿的份,没有叔叔在,就算我这次不死,下次也一定会死,指不定还会被人拿来当枪使,那我还不如自己挑个死法。”
如果许嘉云在这里,一定会提醒她,这道关卡的死亡条件可不是一般的残忍恐怖,但许嘉云并不在这里,在这里的只有对于死亡条件毫无感觉的谢镜清和祁方隅,所以他们不仅不会提醒羊角辫女孩,还会掂量她的决心究竟有多坚定。
祁方隅直视着羊角辫女孩眼里的恨意,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一时气不过,坚持不了太久。
那他就得在羊角辫女孩还能坚持的期间,将这件事情解决了,并且不能给羊角辫女孩太多犹豫的机会——最好是让她的脑子也动起来。
祁方隅道:“贴画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刻,羊角辫女孩的脑子转得很快,“我知道了,谢谢。”
祁方隅道:“各取所需。”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
距离午休还有五十秒,羊角辫女孩路过吊死女鬼身旁,顺手拿走了桌上的一张贴画。
距离午休还有三十秒,羊角辫女孩看见步入教室的男鬼,于是拿起水杯站了起来。
距离午休还有十秒,羊角辫女孩不小心一个踉跄,将水泼到了男鬼的身上。
距离午休还有五秒,羊角辫女孩一边道歉,一边用纸张慌乱地擦拭着男鬼身上的水渍。
距离午休还有一秒,羊角辫女孩在被男鬼愤怒推开的那一刻,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手碰到了男鬼的肩膀,却没有抓稳,而是借着这个动作,手指翻转,将贴画粘在了男鬼的校服领子内部。
午休铃声响起,男鬼骂骂咧咧了两句,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让羊角辫女孩滚远点。
羊角辫女孩哭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并趴在了桌子上。
抽泣骤然停止,安静得有些诡异。
但因为其他玩家和鬼怪NPC们也都趴下开始睡觉,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天的劳累在晚自习时终于结束。
众人背上自己的书包,打算回去好好休息,窗外的白炽灯忽然集体熄灭了。
众人一愣,都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随着多眼软体怪物的进入,被它身躯遮挡住的窗户也都“重见光明”了。
卷发女人皱眉道:“是我的错觉吗?它好像变大了。”
祁方隅说:“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每天都接受着投喂的多眼软体怪物长得很是滋润,躯体又庞大了一圈,连身体上密布的眼睛都精神奕奕的,看起来状态非常良好。
就是说出来的话非常不做人。
多眼软体怪物道:“最近大家的表现都挺不错的,作为奖励,从今天开始,再新增一个夜跑,帮助你们夜里能够更好的睡眠。”
玩家们瞪大了双眼,就是再恐怖的鬼怪NPC,也抵挡不住他们大骂“卧槽”的心。
只有羊角辫女孩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
多眼软体怪物道:“看得出来大家都很高兴,这样老师牺牲自己的个人时间也不是毫无意义的。”
玩家们:“……”
您是不是眼瞎?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我们高兴的?
鬼怪NPC们的欢呼雀跃声很快将他们的骂声压了下去。
漆黑的夜色下,一群人与一群鬼开始了夜跑。
大波浪头发女人骂道:“还说寻找规律,这他妈一天一个样,谁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规律?”
她旁边的粉衣服男人叹息道:“规律太遥远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死亡条件到底是什么,”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这话说得,谁不想知道——咦?”
粉衣服男人道:“怎么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这里粘了张贴画。”
祁方隅瞬间扭头看向粉衣服男人,在他的肩膀上,确实有一张画着高跟鞋的贴画。
粉衣服男人反手将贴画撕下,随意扔掉,“可能是那个吊死女鬼弄的吧,天天在那儿玩贴画,跟他妈小学生似的,烦死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深有同感道:“我觉得这些所谓的高中生,根本就不是高中生的智商,关卡仿佛在变相嘲笑我们的智商。”
粉衣服男人道:“这也就是没有考试,真有考试,看我不碾压这群渣渣。”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加我一个。”
他们俩说了一会儿,就因为跑步太累,闭上了嘴巴。
祁方隅看了眼男鬼的衣领,随着跑步的动作偶尔上下浮动,能够隐隐看见里面画着公主裙的贴画。
他轻呵一声,“这下可好玩儿了。”
一个鬼怪NPC,一个玩家,两个学生都触发了死亡条件,而且恰巧都是来源于同一个鬼怪NPC的死亡条件。
可现有的线索告诉他们,一次只能死一个人。
那么,多眼软体怪物是会从中挑选一个,还是一个都无法选择呢?
第184章 184
要乐于助人,还要知恩图报。
八百米长跑结束的那一刻, 多眼软体怪物给出了祁方隅想要的答案——
他从中选择了一个,并且选中了粉衣服男人。
羊角辫女孩眼里的期待变成了惊诧,紧接着是被欺骗的愤怒,她猛然转头看向祁方隅, 没有说话, 但眼里满满的都是质问。
祁方隅耸了耸肩, 示意这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粉衣服男人很快就在无声中消失, 成为了滋养多眼软体怪物的养分。
多眼软体怪物道:“一圈跑下来, 是不是精神多了?”
玩家们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多眼软体怪物很是愉快地道:“上去背好书包,早点回去休息吧。”
鬼怪NPC是最积极的,而玩家们始终找不到触发死亡条件的关联点, 自信心受挫, 都磨蹭着上楼,祁方隅特意放慢脚步, 处于鬼怪NPC和玩家们的中间,等着羊角辫女孩过来。
羊角辫女孩也确实过来了,她压低声音道:“你骗我!”
祁方隅顺着楼梯往上, 说:“我没骗你。”
羊角辫女孩怒道:“你说最坏的结果只是我死, 可是你没说我会害死其他玩家!”
谢镜清淡淡地道:“他的死亡与你无关。”
羊角辫女孩根本不信, “他就坐在男鬼后面, 他的死怎么可能跟我无关?!”
许嘉云:“……”
他就没见过这么能揽锅的。
谢镜清还想再说什么, 祁方隅先一步道:“行, 你觉得跟你有关就跟你有关,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羊角辫女孩恨声道:“我要他死!”
“没问题。”祁方隅熟练地推锅道,“不过上次估计是你步骤不对, 方式不太妥当, 这次我亲自告诉你一个办法, 你还愿意尝试吗?”
羊角辫女孩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确实可能存在失误,立马道:“我愿意!”
祁方隅说:“那么待会换个方式,你去主动找吊死女鬼索要贴画,然后再想办法弄到男鬼身上,明天一早就能知道答案了。”
“又是贴画?”羊角辫女孩的脸上写满了质疑,“这个真的能行吗?”
“体积小,轻便,还不容易被发现,在所有玩具里面绝对是上选。”祁方隅说完,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鬼怪NPC肯定都在等着玩家们上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羊角辫女孩回过头,其他玩家已经上楼上到了一半。
她咬了咬牙,快步走进了教室。
许嘉云看着很不是滋味,“祁哥,你确定她能办得到吗?”
“办不到就换人。”祁方隅并无所谓,“玩家还有多的。”
许嘉云:“……”
又来了,又来了。
他强迫自己无视祁方隅的态度,“确实。何况这次是她主动来找我们的,不是我们主动去找她的。”
祁方隅微微挑眉,“你能想通也挺不容易的。”
许嘉云呵呵一笑。
都是生活所迫啊。
他们回到教室,其他玩家们也陆陆续续地进去了,鬼怪NPC们确实一个都没走,不仅没走,还像是打量猪肉一样打量着他们,琢磨着找谁下手比较方便。
人员混乱,一直按兵不动的羊角辫女孩才动了起来。
她背上书包,在混乱中来到吊死女鬼的面前,小声道:“姐姐,你可以送我一张贴画吗?”
吊死女鬼估计是没见过这样主动上门的傻子,愣了愣,然后满心欢喜地送了她一张贴画,“这个小包包可以吗?妹妹你要不要多拿几张?全部送你都可以,姐姐多的是。”
羊角辫女孩接过画着小包包的贴画,说:“一张就够了,谢谢姐姐。”
吊死女鬼笑道:“不客气不客气,下次再来,姐姐还送你啊。”
羊角辫女孩应道:“好的。”
等羊角辫女孩离开,吊死女鬼才兴奋地跟同桌的长手男鬼道:“你看见没有?送上门来找死的啊!我的妈呀,我就要完成四杀战绩了,我好棒棒啊!”
长手男鬼笑道:“看见了,你确实很棒。”
吊死女鬼骄傲地一甩长舌头,“让我叉会儿腰,可把我给厉害坏了。”
拿走了贴画的羊角辫女孩却并不高兴。
她虽然年幼,但不是没有脑子。她在中午就已经算计过男鬼了,现在再去主动靠近,一定会引起男鬼的怀疑。
手里握着的贴画就像烫手的山芋,她紧跟着正在和其他鬼怪NPC有说有笑的男鬼,却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能悄无声息地把贴画给送出去。
假装摔跤吗?
不行。摔跤的动作太大了,她没有信心可以将贴画藏匿好,最后一定会被男鬼发现的。
还是假装奔跑不小心剐蹭到?
也不行。奔跑比起摔跤更不靠谱,男鬼只要稍微闪开一些就能避开,她照样没有办法将贴画藏匿好。
要不然她还是像中午那样泼水——
“你说什么呢?”
有点耳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她抬起头来,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她斜前方的祁方隅。
“啊?”许嘉云左右看看,确定祁方隅是在跟自己说话,很是疑惑地道,“我没说什么——哎哟!”
祁方隅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遍了,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好像听不懂我的意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连串的指责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眼看着祁方隅沙包大的拳头落下来,满头雾水的许嘉云一脸惊恐,“卧槽卧槽!谢哥!谢哥救——”
被攥着的衣领骤然下沉,风声从头顶掠过,“嘭”一声砸在了脸上。
许嘉云紧咬牙关,却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
他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才发现祁方隅这一拳,越过了他,打在了男鬼脸上,力道之大,让男鬼整个鬼都跌坐在了地上,脸都变形扭曲了。
许嘉云:“???”
虽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但祁方隅的准头有这么差吗?他怎么记得祁方隅跟他的水平相差不大?
男鬼捂着骨骼断裂的右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方隅,“你干什么?”
祁方隅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抓着许嘉云继续打,“我让你躲!”
然后他的每一拳都像是要许嘉云的命,许嘉云却总能在拳头碰到脸颊之前,以各种令人惊诧的速度躲开,让所有人都震惊于他的深藏不露。
被攥着衣领上提下拉左摇右晃的许嘉云:“???”
他是谁?他在哪?他这是在干些什么?
羊角辫女孩嗅到了机会,当即蹲下身来,去扶男鬼,“你没事吧,哥哥?”
男鬼被她扶着站起来,看着一边揍人一边走远的祁方隅,还有些恍惚,“卧槽……连句道歉也没有?这他妈是个什么事儿啊?”
羊角辫女孩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然后拍了拍灰尘,“可能是那个哥哥没注意吧,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男鬼无语地“哈”了一声,“真服了。”
说完,他才注意到帮助自己的是羊角辫女孩,“你不怕我了?”
羊角辫女孩说:“怕的。但是妈妈教过我,要乐于助人,还要知恩图报。”
男鬼“咔吧”一声,将右脸挪回原位,“乐于助人就算了,知恩图报是什么鬼?”
羊角辫女孩说:“你送给我玻璃珠子,又帮我杀死了那个坏人,难道不算是恩情吗?”
男鬼正要反驳,眼珠子一转,临时改了措辞,“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啊,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
羊角辫女孩说:“在这里,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想要猜出来一点都不难。”
男鬼说:“那这样,哥哥明天还陪你玩弹珠子,怎么样?”
羊角辫女孩笑道:“好啊。”
如果你有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男鬼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羊角辫女孩说:“哥哥也是。”
她迈着欢快的步伐进入宿舍,一转角,就遇上了祁方隅。
祁方隅看着她,没说话,她很自觉地道:“还是衣领上。”
祁方隅点点头,转身要走,羊角辫女孩又道:“谢谢。”
“不客气。”祁方隅道,“确实是你应该谢的。”
他回到寝室,许嘉云刚刚从卫生间里吐完出来,正有气无力地趴在自己的床位上。
许嘉云脸色苍白地道:“祁哥,下次咱们要帮忙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祁方隅说:“本来没想帮忙,看她太蠢了,怕是磨蹭到进入寝室也找不到机会,所以算是临时起意,提前打不了招呼。”
许嘉云喝了口水,缓和一会儿,“你觉得她挺好用的?”
“上赶着试探死亡条件的可不多见,能省着点用就没必要费心思更换。”祁方隅说,“不过这小姑娘的决心,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许嘉云就知道,能让祁方隅帮忙的,大都是因为他心情好,至于脑子好不好以及人好不好用,那都是排在心情好之后的其他选项。
谢镜清说:“有关死亡条件的线索,又多了一条。”
祁方隅应了一声,“粘上的物品可以转移,这一点没有问题,但是中午死的人不对,不排除是因为鬼怪NPC不在死亡规则之内。”
谢镜清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已知和未知的区别。”
祁方隅说:“到底是哪一个,就看明天死的是谁了。”
许嘉云问道:“什么已知和未知的区别啊?”
谢镜清说:“自己偷拿的不算,只有鬼怪NPC主动给出的东西,才具有触发死亡条件的效力。”
许嘉云明白过来,他说的已知和未知,是指鬼怪NPC是否知晓自己的东西到了谁的手上。
许嘉云认为这有点儿悬,“我觉得鬼怪NPC不在死亡规则之内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谢镜清说:“那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的鬼怪NPC?”
许嘉云回答的话到了嘴边,自己都发现了不对劲,“是哦,如果死亡条件对于鬼怪NPC没用的话,只要留下多眼软体怪物就够了,剩下的鬼怪NPC根本就没有出现的必要。”
“还是有必要的。”祁方隅说,“增加混淆视听的难度。”
现存鬼怪NPC的数量远远大于现存玩家的数量,而且每天都在他们的身边晃荡,总会有疏忽中招的时候,比起特别显眼且体型庞大的多眼软体怪物,鬼怪NPC们的活动范围和灵活度都要大得多。
许嘉云犹豫了,“那……真的是已知和未知的区别啊?”
祁方隅说:“我跟哥哥一样,都更倾向于这一点,但也不排除鬼怪NPC拥有免死金牌的可能性,毕竟所有老玩家都在说,最近的关卡改动非常大。”
许嘉云:“……”
您搁这搁这呢?
祁方隅道:“最重要的一点是,第一天被我杀死的蛆人并没有复活。”
许嘉云定了定,如果祁方隅不说,他差点儿都要忘记了这件事情,“这么说起来,已知和未知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啊。”
祁方隅道:“明天就知道答案了。”
再多聊也聊不出答案,一整天跑了三次圈,许嘉云累得不行,洗漱干净就爬上床去睡了。
第185章 185
听我说谢谢你。
第二天一早, 还是熟悉的跑圈,玩家们的精神状态暂且不提,身体状态明显愈来愈不行了。
多眼软体怪物数了一遍人数,眼睛笑得弯弯的, “今天有三个人起不来了啊?”
没有人说话。
全天的知识摧残, 早中晚三次比吃饭还准时的跑操, 一次就是八百米, 三次整整两千四百米, 别说他们大都已经进入职场,就算是在读高中生,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多眼软体怪物道:“班长, 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半脸男鬼脸上扬起期待的笑容, “好的,老师。”
许嘉云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已经没有力气吐槽了。
今天要不是祁方隅见他一直不起,一脚将他从床上踹了下来,他也赶不及晨跑。
多眼软体怪物道:“第一排的人带头, 开始晨跑吧。”
站在第一排的人正好是吊死女鬼和长手男鬼, 他俩领队, 带着一堆鬼和一堆人跑了起来。
胖阿姨艰难地挪动着双腿, 苦着张脸, “不知道掉队算不算是死亡条件, 我感觉我真的不行了。”
难为她将近两百斤的人, 一天不落地跟了这么久。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阿姨,别说是你了, 我也快要跑不动了。”
卷发女人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老实说, 再这样折腾下去,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生无可恋,好奇地道:“那你怎么没在宿舍里睡懒觉?”
卷发女人眼皮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因为被半脸男鬼活生生吃掉肯定很痛苦,被多眼软体怪物挤死也很痛苦,但凡这道关卡的死亡条件利落一点,我也不至于爬得起来。”
许嘉云有气无力地道:“加一。”
大波浪头发女人噎了噎,“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羊角辫女孩年龄小,跑起来比他们更加吃力,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即使踉踉跄跄,也要咬牙跟上大队伍。
好在他们预想的掉队情况并没有发生,吊死女鬼和长手男鬼是很体贴人的同学,主动降了速,偶尔还回头看羊角辫女孩两眼,让他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勉强待着。
许嘉云夸赞道:“他们俩还怪好的咧。”
祁方隅不咸不淡地说:“嗯,不管出不出意外,她今天都能完成四杀记录了,能力确实挺好的。”
许嘉云:“……”
忽然觉得有点可怕是怎么回事儿。
一整圈慢吞吞地跑完,玩家们在多眼软体怪物面前站住脚步,都不由得敛起呼吸,紧张地等待着那未知的死亡。
怎料,多眼软体怪物却没有像前几天一样,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弄死他们,那一双双兴奋的目光渐渐染上了些许的愣怔。
大波浪头发女人小声道:“这是怎么了?吃撑了?”
卷发女人喘息着,累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我倒是巴不得撑死它,但你觉得合理吗?”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确实不合理。”
羊角辫女孩握紧了双手,有不安,也有紧张,却迟迟没有等到多眼软体怪物的下一步动作。
祁方隅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勾起嘴角,催促道:“老师怎么不说话了?我们还急着去早读呢。”
其他期待的鬼怪NPC们也是一脸的疑惑,不明白多眼软体怪物为什么要犹豫,昨晚他们都听吊死女鬼说过了,羊角辫女孩拿到了死亡条件,直接吃掉不就好了吗?
多眼软体怪物狠狠地瞪了男鬼一眼,在男鬼不知所云的时候,很是不情愿地“啪叽”一声,将男鬼裹进了身体里。
“卧槽?!”
这一次,爆发惊呼的不仅仅是玩家,连鬼怪NPC们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吃错人——不是,吃错鬼了?”
“老师你弄错了吧?不是他啊!是那个——就那个你知道的人啊!”
“为什么会变成他?老师,你是在开玩笑吗?这误伤也太吓人了吧?”
任凭他们怎么抗议,多眼软体怪物也没有吭声,一门心思地将男鬼缓慢挤压、爆裂、碾碎,最后连同骨血一起消化,就跟之前杀死玩家们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受刑的变成了鬼怪NPC。
“哈哈哈……”
羊角辫女孩忽然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玩家们被吓了一跳,默默地离她远了一些。
鬼怪NPC们猛然反应过来,尤其是知道自己被利用的吊死女鬼,怨毒的目光紧盯着羊角辫女孩,仿佛要将她给生吞活剥。
羊角辫女孩根本毫不在意,就像曾经的光头纹身男人那样,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祁方隅淡声评价道:“吸引火力的能力也挺不错。”
许嘉云光是感受到鬼怪NPC们散发的寒意,就已经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这是在自爆知道死亡条件啊……鬼怪NPC肯定不可能留她活口了。”
谢镜清说:“她也没想活下去。”
许嘉云顿了下,再次看向羊角辫女孩。
羊角辫女孩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坐在地上,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摸出口袋里几乎快要被体温融化的糖果,慢慢地撕开,放进嘴巴里面,倏地哭着笑了,“糖果很甜,叔叔,谢谢你。”
她含着糖果,轻声说道:“其实我爸爸走得早,妈妈后来找的新爸爸对我并不好,他每天都会打我,嫌弃我吃得多,然后等到妈妈出门,又叫我到他的床上去,把衣服脱光光,做他对妈妈做过的事情。”
许嘉云皱紧了眉头。
“我不想死在关卡里,可我也不想回家。”羊角辫女孩细嚼慢咽着,将糖果吞进肚子里,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多眼软体怪物,“我答应了叔叔要陪他玩游戏的,可是他已经跟你融为了一体,我没办法跟他玩游戏,所以……你把我也吃掉好不好?”
多眼软体怪物:“……”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羊角辫女孩双目无神地看着它,“帮帮我吧,这样我就可以当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了。”
多眼软体怪物直接无视了她的话,“晨跑结束,上楼去准备早读吧。”
没等其他人有所动作,羊角辫女孩嘶吼着哭喊道:“我让你帮帮我!!!”
多眼软体怪物:“……”
有病吧?
它再次无视羊角辫女孩,“第一排的,准备——”
“噗嗤。”
利器刺入眼球的声音传来,多眼软体怪物痛得在地上打滚,身上的眼球全都看向了羊角辫女孩。
羊角辫女孩握着手里染血的美工刀,眼泪止不住地流,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杀死我,我就杀死你。”
如果多眼软体怪物需要呼吸,它此刻一定倒吸了一口冷气。
气的。
它倒是想动手,但这人又没触发死亡条件,让它怎么杀?!
羊角辫女孩根本不讲道理,她握紧美工刀,攥住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体,一扎一个准,连连刺爆了好几只眼睛,鲜血溅得她满脸都是,多眼软体怪物疼得浑身都在抽搐,哑声痛呼,其他鬼怪NPC们更是惊恐地倒退了好几步。
羊角辫女孩完全杀疯了,用来削铅笔的美工刀划破了多眼软体怪物的身体,将里面不知名的软肉一块又一块地挖出来,疼得多眼软体怪物在地上疯狂嘶吼打滚,光是看着都让人后背发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多眼软体怪物终于在羊角辫女孩的刀下碎成了一滩果冻似的物体,满身的眼睛没有一只得以幸存,全部被戳爆了。
祁方隅说:“我曾经听说过少年屠龙的震撼,现在看来,少女屠怪也是一副不错的景色。”
许嘉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的心态,“哥,咱还是别浪了,你没发现这姑娘不对劲吗?万一她待会儿磨刀霍霍向玩家,我们就完了。”
“不会。”谢镜清说,“我可以满足她的期望。”
许嘉云懵道:“什么期望?”
谢镜清说:“送她去死。”
许嘉云:“……”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杀死多眼软体怪物后,羊角辫女孩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体不停地上下起伏,看起来累极了。
鬼怪NPC们全都收敛了寒意,哪里还敢再去招惹她,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生怕她没杀过瘾,拿他们来开刀。
操场上只剩下了僵硬着一动不敢动的玩家们。
祁方隅走上前去,站在了羊角辫女孩的面前,“发泄完了?”
羊角辫女孩没有回应,眼泪已经把她脸上的血迹都洗干净了。
祁方隅说:“你想留在这道关卡里,我没有意见,不过不建议你主动去投喂它。”
羊角辫女孩缓缓抬起头来,沙哑道:“那我应该要怎么做?”
祁方隅说:“你叔叔死的时候,虽然在笑,但其实很痛苦,你不如留下来,每天都把它杀一遍,让它也感受感受你叔叔的痛苦。”
羊角辫女孩想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我知道了,谢谢你。”
祁方隅说:“不用谢,我只是也看它不爽而已。”
不用动手就能报仇这种事情,祁方隅是最乐意做的了。
羊角辫女孩浑身都沾满了血液和果冻样的液体,在拥有了新的目标后,也不再一心寻死,转身朝着宿舍走去,显然是要洗澡并换一身干净的衣物。
许嘉云忍不住小声问道:“祁哥,多眼软体怪物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祁方隅说:“哦,它形容哥哥名字的成语我不喜欢。”
许嘉云疑惑道:“名字?什么名字?”
他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想到了,祁方隅说的是他们第一天进入关卡,因为抗拒签字,祁方隅说自己不识字,而多眼软体怪物在刻意侮辱他姓氏的同时,还把谢镜清也连带进去了。
可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祁方隅记仇的能力,简直刷新了许嘉云的三观。
祁方隅只管自己爽不爽,可不管他的三观怎么样,道:“正好,碍事的都走了,有些话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玩家们还没有从羊角辫女孩杀死多眼软体怪物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好半天,才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祁方隅说:“鬼怪NPC手里的那些玩具,比如玻璃珠子、贴画之类的,都看见了吧?”
玩家们讷讷地点头,“看见了。”
祁方隅说:“那些都是死亡条件。”
“死亡条件”就像一个触发点,玩家们瞬间满血复活,集中精力听他说话。
祁方隅继续道:“他们会主动将东西送给你们,也会偷偷将东西贴在你们身上——当然,也不仅仅是贴,比如红头发女人被泼一身汤水的那次,也触发了死亡条件——总之,出自鬼怪NPC之手的东西,只要有人沾上了,在跑操结束后,这人就会被多眼软体怪物当作养料。”
瞧瞧,这人说话多么委婉,那么可怕的死亡方式,一句“当作养料”就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但是亲眼看见过全程的玩家们可不会掉以轻心。
卷发女人道:“有避开的方式吗?”
祁方隅说:“有。”
卷发女人喜形于色,谨慎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们吗?”
“当然。”祁方隅说,“只要把得到的死亡条件,神不知鬼不觉地传给任何一个鬼怪NPC,就能你们之前看见的那样,直接反杀对方。”
卷发女人皱眉道:“想要传给鬼怪NPC,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个白发的中年男人道:“比起鬼怪NPC,玩家更容易下手。”
众人瞬间警惕地看向他。
白头发中年男人道:“这本来就是事实,不然那个小姑娘两次得到死亡条件,也不会到现在还活着。”
众人才想起来,羊角辫女孩曾经撒了一地的玻璃珠子,后来死亡的却是光头纹身男人。
再加上后来光头纹身男人说的话,以及羊角辫女孩的反应,一切都说得通透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叹道:“怪不得她突然像是变了个人。”
卷发女人道:“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我们还是别操心她自己的选择了。”
大波浪头发女人道:“也是,咱们都自顾不暇了。”
祁方隅道:“不管是传给鬼怪NPC,还是传给其他玩家,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但有一点先说在前面,最好不要把歪心思动在我们身上,不然的话……”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扬起了和善的笑容,木乃伊的外表给他装点了浓厚的神秘感,“你们应该不会想知道,上一任班长究竟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
众人怔了怔,好半天才理解了他这句话,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他们竟然跟一个进入关卡当天就杀死一只鬼怪NPC的怪物待了这么多天,还以为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善良玩家!
祁方隅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兀自继续道:“不想死的话,座位最好更换一次,坐密集一点,以防鬼怪NPC下手。”
白头发中年男人道:“你说得在理,我们现在的座位分散得太厉害了。”
祁方隅道:“我只是提个建议,采不采纳全凭你们自己。”
说完,他牵着谢镜清,“我们走吧,哥哥。”
谢镜清应道:“好。”
许嘉云也跟了上去。
玩家们的步伐比他们慢,全在商量着待会儿要怎么更换位置才好。
许嘉云等到距离稍微拉开一点儿,才期待地道:“祁哥,我待会儿是要换到你们前面还是后面?”
祁方隅说:“你不换。”
许嘉云道:“你和谢哥换过来?也行,中间安全一些。”
谁知道祁方隅却道:“我跟哥哥也不换。”
许嘉云纳闷了,“你刚才不是建议他们换座位吗?”
“是啊。”祁方隅说,“建议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许嘉云本能地感觉到祁方隅又想要搞事,“我们为什么不换座位啊?”
祁方隅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换座位不在死亡条件的行列?”
许嘉云:“……”
说得好有道理。
真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谢镜清道:“我们进入教室的第一天,座位就是分散的,关卡不会没有考量。”
许嘉云道:“那为什么还要建议他们换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