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甚尔:失算了!
甚尔站在天台上吹风,向下俯瞰整个校园的全景。
这里是他一眼就相中的最佳踩点处。
结果也证实了这份猜想,确实足以将一切尽收眼底。
高空中的风比较大,呼呼地擦过伏在甚尔眉眼与鬓角的发梢,鼓吹起他身着的宽松白色半袖,于是遮住肌肉的衣摆正不断搅动,远远从背景看,如同是只炸了毛的日本貂。
头发有些碍事。
……该剪了。
甚尔从口袋里翻出香烟和打火机,在纸质烟盒里挤怼出一根烟屁股后就势低头咬住,随后用左手内扣在嘴前挡住夏风,右手则熟练地打起打火机。
两秒钟后,一缕飘渺的白烟轻飘飘地荡进空中。
他对这东西并不上瘾,和借助尼古丁刺激大脑以达到兴奋状态的咒术师们不同。烟叼在嘴里的感觉和棒棒糖其实无差,不过跟粗糙的工业糖精相比,甚尔表示自己对烟的接受度更高些,而超出身体所需的糖分显然也不是他味蕾的必备品。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猜也能猜到是因为天予咒缚的缘故,就实用性而言后者的能耐确实再难有敌手,甚尔想如今的自己已经平坦地接受这件事了。嗯……一切先从认识和直面自我开始,是芽生那家伙常会自勉的话。
由此催生出的实际情况,是式神使大小姐在贯彻“近战是什么?不熟”的逆行思维上越走越远,也越发理直气壮的扬长避短和明知故犯。
行吧,与其说是多少还有些营养可言的“自勉”。
倒不如该用“歪理”形容更恰当。
嗤。
想到此处的甚尔不免咂舌。
该说不说,这位大小姐的任性程度也是随年龄变化而成正比增长的。
竟然闷不吭声地就给自己下咒了。
作为在不知情的时候就被卷进咒缚中的当事人之一,他很难相信这样的事竟然还会发生第二次——没有被事先告知,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而芽生同样没有重视她自身的安危!
可当束缚成立的那瞬间,便意味着我成为了此世间对芽生而言最独特的存在。
有我在时,她才能尽情地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十种影法术”的实力。
也是说,我已然是构筑出她全貌的一块至关重要的砖瓦。
而那个笨蛋在把她的性命交由我保管。
当沉甸甸的重量压下来时。
这算是被信任吗?
芽生的同学、朋友、家人和追随者,在今后只会越来越多。
但在这些人中能成为刻印在她身上的咒缚的另一半的,就只有我……
甚尔藏起隐隐颤抖的手,将之背在身后。发现彼时的自己竟然也会因此疯狂的做法而感到无法言喻的兴奋和欣喜若狂。
……天杀的。
我的脑袋也被这群狗屁的咒术师给同化了吗!
在上述背景下。
甚尔认为自己的这份担忧是有必要的。
所以才会决定“潜伏”在上学的芽生身边,于暗中保护此时笑得正开心的少女。
被注视的人和身边的两个新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在前往食堂的路上,通道两旁的绿荫落在她的脸庞,斑驳的光点时隐时现。大概是午间太热了,乌黑的长发被其随手扎成了低马尾,歪歪地垂在肩颈上。
融入的状况很不错嘛。
甚尔想。
甚尔在很早以前就有发现——
芽生在非术师的社会里很混得开。
身边人们的目光会自然而然地被她所吸引,简直像是块磁场超强的吸铁石。
正雪、雀他们选择追随芽生,是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与禅院家完全相悖的生命力与信任;直哉那种四六不懂的小鬼喜欢跟在芽生的屁股后,则是被其的身份和实力折服;连以东城秀树为首的小混混们也对她崇拜不已,因为芽生抓起棒球棍就是干的直率和超高的打击率……
算了,后面那点可以忽略不计。
点点的火光燃烧在烟头,甚尔隔着天台上的铁线拦网,继续看芽生。
直到快走出脚下的一片葱葱绿荫时,芽生才终于迟钝地发现了来自某位直勾勾的视线。
她一个激灵地向身后回头仰望,在背光中与双脚站立而起的超大只日本貂两两相视。
芽生:!?
芽生:嘁,哪高往哪爬的臭小子。
于是甚尔眼尖地看到了芽生朝自己比划出了某知名国际手势。
一张一合的口型在说:别看了,快去吃饭!
芽生头大地转过身,同时收起负责友好告诫的中指。
身边的同学们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还在持续。
“师走桑好瘦啊,是有在身材管理?”
“但手臂和小腿的线条都好好看,哇还有肌肉欸,难道是体育生?”
“室内排球?”
“篮球?”
“我猜肯定是自由泳。”
“讷讷,师走同学有马甲线吗?”
芽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嘛。”
在体内咒力日积月累的锤炼下,术师在体能方面比普通人更胜一筹是很正常的现象。她很有自知之明,不至于因此就认定自己高人一等。
不过……
芽生眨起单只眼睛,wink了一下,又说:“你们其实可以再猜的大胆点——就比如我不止有马甲线,实际上还有腹肌呢哈哈哈。”
“!?”
“欸——?”-
“你小子怎么会在车里?”
甚尔保持打开车门的姿势没有动,低头与禅院直哉溜圆的吊梢眼对视,语气不善道。
随后他扫了眼车内的后视镜,借视角看到开车司机的面孔,有些眼熟但印象不多,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准保是禅院直毘人的人。
那个大叔是把自己儿子扔给芽生照顾扔上瘾了吗?
甚尔“啧”了一声,心道这次必须使劲讹禅院直毘人一笔大的。
……干脆把禅院直哉绑架,等他老子的赎金到账算了。
有这么个瞬间,甚尔萌生出了一丝想要扩展“诅咒师”业务的念头。
直哉两手一摊,说道:“我来接芽生姐回家。”
在和他们混熟后,现在的直哉多少有些蹬鼻子上脸,也早就不是原先那个对上张黑脸就会忍不住掉小珍珠的傻小孩了——说是被揍习惯后更加皮糙肉厚也说得通。
甚尔斜了直哉一眼,“用得着你?”
踩住汽车油门后连脑袋都探不出方向盘的小矮子。
直哉努嘴,“有什么关系。”
说完就又抻长脖子朝陆陆续续有学生走出来的校门口方向张望,嘴里喃喃着,“芽生姐好慢啊,明明雀早就出来了。”
从小少爷的嘴里能听到禅院雀的名字还挺意外。
还以为直哉早就被众星捧月式的捧杀教育给迷糊地看不到其他人了。
甚尔愣了愣,然后问道:“她人呢?”
直哉:“说是跟朋友约好了要去买东西,所以先走咯。”
他还挺通情达理,用上种“可以理解”的语气说:“这里又不是禅院家,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没必要整天围着芽生姐转。”
甚尔:?
“你……”你骂谁呢?
直哉没听清甚尔有开口准备说话,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然后自顾自地继续说:“芽生姐身边的人越少越好,这样她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教我学英语和术式了。”
草。
甚尔伸手用力地抹了下脸,试图把自己擦醒。
若不是还有这后半句话,他就都要怀疑禅院直哉是在暗讽他了。
……我和小鬼较劲又是在干嘛?
……
“真没想到能碰到认识的人。”
站在书道社的教室门外,初来乍到的芽生与身边样貌清秀的男生闲聊道。
身穿同款制服的半田清抬起死鱼眼,面无表情道:“所以你说自己没有参加升段考核是因为家里有事?”
“没错。”
当时确实在忙着准备和禅院虻矢的比试,所以就完全把书道的升段考核抛在脑后了。
半田清闻言后抓了两下后脑勺,似是头疼地说:“难道又要说是在为了除灵。”
“也不是,不过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怕鬼啊。”
“什么?!”
原本平静如水的半田清突然抓狂,五官狰狞地提高嗓门道,“是你在当时吓我,非说我的肩膀上有奇怪的东西!”
那件事可过去太久了,甚至时间都要追溯到芽生被迎纳回到禅院家前,在一场书道展上。
芽生是看到半田清的身上沾了只蝇头,才会主动搭话的,却没想到后者怕鬼怕幽灵什么的怕得要死,而且记性还这么好。
芽生耸耸肩,“结果见真章。就说在我除灵后,你手腕酸疼的病症有没有立竿见影地好起来。”
半田清:“……”
半田清沉默了三秒,“我忘了。”
芽生:?
才夸你记性好。
两人各自冷静了五分钟,在闭口不言中默默地走出教学楼,往校外的方向前行。
“你打算加入书道社?”半田清问道。
“没想好,那个学长说每天都要去报道和练习啊,听上去好麻烦。”
“……?社团不就是这样的?”
“我的《时空之轮》还没通关呢,最近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开始打游戏。”
“……你到底是靠什么拿到银奖的。”
芽生扫视起校门口的四周,散漫地回道:“天赋和努力?”
在写书法时,每逢想一想不争气又腐朽的禅院家,她就会灵感大振、思如泉涌。等再一想十几年以后,自己竟然还要接手这样的烂摊子。
哈哈,简直不要太开心啊——!
“甚尔!”
在找到眼熟的背影后,芽生立刻小跑过去并喊起对方的名字。
话音还没坠地,甚尔便单臂勾住车门做出转身的动作,可结果转到一半时他先看到的人却是跟在芽生身后的半田清。
甚尔:?
……怎么这人也在?
失算了!
第32章 第32章甚尔:“我要去上学。”……
现今书道界掌门人的后代,指的就是半田清。
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上书道八段,青少年书道比赛的金赏估计也拿到手软了。
甚尔认识半田清,但认识的不多。
初见是在京
都市内的“市民艺术祭书道展”上,面向民间的公募书展每年都会有,在市内居住、在勤、在学者或有在市内开展文化活动的个体都可以申请展示作品。
当然芽生没有展示大作的意图,只是恰好听说有活动举办,想去凑个热闹。
于是就在里面碰见了参展的半田清。
小小的一个人——反正甚尔会说比他矮——还非要穿的死正经,被一群大人围在中间。甚尔听力好,就竖起耳朵分心听了两句。不外乎就是“小小年纪写得字可真是漂亮端正”、“和你父亲一样有灵气”云云,随后这些车轱辘话绕来绕去的就跑到了对方父亲的身上。
甚尔转移开注意力,冷哼一声。
走在旁边的芽生听到这道气音后,扭头看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
“哦~”
“……干嘛这副腔调?”
他俩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对面早就急不可耐想跑出人墙包围圈的半田清却恰好认出了芽生,连忙以此为借口挤出人群,喊道:“师走!”
“师走”是古时对阴历十二月的另一种称呼。
会以“师走”做苗姓的人,比姓“禅院”的还少。
芽生活动在非术师社会中的化用名(她坚称这是本名)一直都是师走芽生,并不会陌生,所以被喊到时,她立刻下意识地去看快步走过来的半田清,眯眼确认道:“半田?”
半田清扫了眼甚尔,笨拙地寻找话题:“你是来京都玩的?”
他们更早前在东京书道展上见面的那次,是他跟着父母过去的。反正两人是同龄,还多少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旧交情,现在突然碰上也不算太生分。
芽生摇摇头,先是跟他介绍了下甚尔的身份,又说:“我搬来京都住已经有两三年了。”
“那你参与这次公募了吗?哦对,还没有祝贺你在上次的比赛里拿到金奖。”
京都、师走和金奖。
三个词串在一次,在场的其他人就也猜出芽生是谁了。
日本人热衷将各种圈子和领域的新闻都娱乐化。
甚尔也是在那次看展后,才知道原来说是要“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书道界也能钻出那么多的花边新闻。
说芽生有天赋,于未来有望冲击书道界,能创造出不菲的商业价值。
重点显然在后面的商业化上面,甚尔看的直打哈气。
还有说芽生和半田清是少年组的“金童玉女”,青梅竹马的两位在金奖与银奖间不分伯仲,心心相惜。
看到此处的甚尔:?
这群三流媒体从哪看出这俩人心心相惜的?
啧-
到家后才一下车,甚尔就直奔武场去了。
直哉跟在芽生身后,滴眼望穿地一步三回头看着他甚尔哥离开的身影,然后回首问道:“甚尔哥在生气?”
芽生敷衍地说:“不知道啊。”
直哉:“……”
我哥姐究竟是不是真的?!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此时的直哉就是为堂哥被冷漠的遭遇愤愤不平,他言之凿凿地说:“你和别的男人一起走,他吃醋了。”
芽生目不斜视,“那你现在离我远点,你也是男的。”
吃瘪的直哉:“……”
他想说这能一样么,我可是你的族弟!
那些非术师和混迹在禅院家里却没个屁本事的男人都配不上你,明明从小到大能与你并肩的人就只有甚尔哥,如果你们两个不在一起,那、那……
直哉堂而皇之地说出了心里话,语气中满是狂钻牛角尖后的郁结。
芽生:“……”
芽生深吸一口气,“直哉啊,其实我们现在也在并肩,你没发现吗?”
直哉:“……嗯?”
被提醒的直哉开始呆滞地打量起自己与芽生间的位置和距离,仓促地意识到后者其实一直有在放缓步调走在他的身侧,两人从始至终都离得很近。
直哉呼吸一窒,“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像是只受惊的小猫,彷徨无措地愣在原地。
芽生说:“站在我身边且帮助过我的人有很多,雀、正雪、正弦、胀相和知叶、鹤彩……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而此刻站在我旁边的人是你,所以这不单单是甚尔一个人的专属位置,明白吗?”
然后她说:“还有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别太实力主义至上了。家人和朋友间的联系不是靠那玩应儿连接起来的。”
直哉:“……那是什么?血缘?”
芽生轻推他的后背,继续往前走,“也算。但血缘说到底也分好坏,其中有爱的才会被称为家人,没有爱的血缘就是巧克力味道的屎,闻着好像是甜的,但实际被喂到嘴里的还是一坨。”
“太恶心了。”
“所以由你后天选择的家人和朋友既不需要血缘,也不需要实力。他们不会强求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不会对你的人生和你的选择评头论足,而和他们在一起时,你会油然而生地感到幸福和自由,当想到他们时则会在心中充满力量。”
芽生的眼前浮现出美代子的身影,那是曾一度支撑她摸爬滚打在陌生可怖的禅院家的动力。随即,芽生浮想道:或许该在几天后的休息日到东京探望对方了。
回神后,芽生继续说:“这份选择是双向的,就像我和甚尔、和其他人。因为我信任和重视他们,他们也愿意来信任和重视我,然后在磨合与相处中逐渐成为彼此的依靠。”
直哉:“……”
直哉沉思片刻,再抬起头时的眼中闪烁出光,他难以言喻地说:“那我和你也可以算是‘家人’吗?”
芽生笑道:“当然可以。我努力成为能让你骄傲的姐姐大人。”
直哉:“已经是了!”
“芽生姐,我会拼尽所有的,直到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天!”
我要成为你的力量;
成为足以被你信赖和依靠的人!
“好吧,若是今后决定以咒术师的身份活动,想变强也没问题。”芽生不可开支地打趣道,“直哉也长大不少嘛。两年前可还蠢透了地被当作出头鸟,跑来说要跟我结婚。”
直哉:“……!!”
直哉一哽,心中的警铃大作。
他无法控制地追忆起曾趾高气昂地站在芽生面前说要和对方结婚的过往黑历史。
如果可以,真的,如果有术师的生得术式可以让人失去部分的记忆,直哉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遗忘那时的场面。
禅院家中奉行守旧的老东西们在当年打压芽生的手段上栽了大跟头,结果在挫败中灰头土脸地发现芽生的性子更硬,想随手就给折断根本是痴心妄想。
然后说他们思想保守吧,却偶会还会整活出点新东西。
比如放弃打压式教育,一转去吹捧血统更纯正且还是男子的直哉,后者可是连生得术式都与禅院直毘人一样是禅院家的相传术式之一,那群老家伙会自顾自地将其称为“正统术师”的继承人。
在如此环境下长大到五岁的直哉,光说讨人不待见那都是不尊重狗,分明是人嫌狗厌。
他现在有慢慢地意识到过去的一些想法是狭隘的,也会因此略感羞耻。
芽生说这不丢人。
“五岁会因为三岁做的事害羞和懊恼,等十五岁时也可能会因五岁时说过的某句话而彻夜难眠,二十五岁又会看不起十五岁的‘愚笨’,那三十五岁呢?四十五岁呢?何况后面还有六十岁、七十岁……人这一生很长的,去慢慢感受成长所带来的变化吧。”
来自姐姐的手虽不及老爸那般的大,但很温暖。
只是手法过于粗糙,险些把他脑袋里的所有东西都给盘出来。
……
至于有关甚尔吃醋的问题。
芽生心大地挥挥
手,让小孩别瞎操心了。什么都想掺一脚只会让你的头发稀疏。
她翻出柜子里记载着“十种影法术”相关的手札,说道:“他从小就这样,我管甚一喊堂哥以后也会不开心。今天大概是担心我上学交到新朋友后会就此忽视他啦,没关系,等过几天他就会发现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没有任何松动,然后就不会紧张了。”
随后她露出“我很有经验”的表情,对直哉自信一笑。
直哉:……?
是、是这样的吗?-
哄走直哉后,
芽生把翻烂的手札往书桌上一铺开,整个人就开始泄气地在靠椅上化成了一滩水。
最近的术式开发毫无进度啊!
……看来今天也玩不成《时空之轮》了。
术师同样需要天赋和努力,而与被无数汗水浇灌的努力相比,那一点点会灵光乍现在一瞬间的“开窍”则尤为的重要。
不,应该说是必不可少!
就像写书法时,偶尔也会在电光火石间迸发出一丝“天才”的想法。
要的就是抓住它们,然后将其发挥到极致。
新手阶段想要进步总是很容易,随便做两个手影,再和影子来个小互动,调伏式神和开创出属于自身的“扩张术式”都是那么水到渠成的简单和轻松。
但入门后,门槛的阻碍感也会随之而来。
芽生被其中的“领域展开”给牵制住了前进的脚步。
常说领域展开后就能在自身的领域中对敌方造成必中效果,同时又能凭此抵御来自他人的领域攻击,但是能掌握如此深奥境界的咒术师寥寥可数,就此望而却步的大有人在,甚至连流传下来的手札中都缺少相关的记载。
她和胀相就此讨论过。
可无奈领域和生得术式的构成范式相差甚远,胀相表示让他教学自己钻研了百年的赤血操术倒还可以,但实则是由本体的个性与灵魂世界所构筑的领域就爱莫能助了。他解释说,哪怕是同样的生得术式,也为因个体间的差别而创造出不同的领域。
“不过,”
胀相指点道,“你口中有关领域的必中效果不是绝对的,据我所知的领域中,也存在牺牲这点特性而创造他法的领域效果。”
好吧。
新一轮的追本溯源又来了。
……如果今天还是没有任何进展的话,我就先痛痛快快地把游戏通关,然后去趟东京看望美代子和侑子小姐。到时秋天就来了吧,要不要趁凉快的时候去爬个山?再之后还有雀和甚尔的生日……唔,今年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好?
话说甚尔怎么还没回来,还是我睡的太久没注意到。
我睡着了?!
芽生昏昏沉沉地从书桌上撑起僵硬的身子,卧室早已陷入黯淡无光的夜色,她在黑暗中揉了两下因困倦而半睁未睁的眼皮,随后站起身准备去洗漱和睡觉。
“我要去上学。”
……又来。
总是有些家伙会不请自来地出现在她房间里,而且还偏偏喜欢在三更半夜时到访,你是活跃在午夜的夜猫子吗?!
芽生对甚尔的出声毫不意外,也根本没被吓到,甚至该说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等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后,芽生正擦拭唇角口水的动作突然一滞。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与某双幽幽的绿眸对上。
问道:“你说什么?”
甚尔重复道:“我要去上学,和你一起。”
第33章 第33章和我去享受这场分外宝贵……
翌日,醒来后的芽生对着天花板愣神。
虽然诅咒高频活跃的时间大多是在夜里,而术师们受其影响也有八成多的暴走熬夜分子。但芽生对长高的执着太强,久而久之,早睡就成了习惯,是以她的作息一向良好——打游戏上头后的极个别情况除外。
但在昨晚,芽生失眠了。
睡眠不充分的后遗症是脑袋很疼,而且还很困。芽生躺在床上挺尸,先给自己不停叫嚣的脑瓜仁施展反转术式,等头痛欲裂的阵阵撕扯感消失后,她便继续开始仰头发呆……
甚尔好像有说他要上学。
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果然是因为昨天我在学校时一直在惦记这事,所以做了个梦吧,或者也有可能是个预知梦。
……
他真的真的亲口说要和我一起上学了?!
先前明明那么抗拒,这是怎么又突然想通的。
搞不懂。
刷——
“再不起来可就没时间吃早饭了,大小姐~”
拉开幛子门的家伙揶揄道,话说出口后所用的语气与寻常一样,懒洋洋地没个正形,嘴里还正叼着块已烤到焦黄色的吐司片,而紧随其后飘进芽生房间的就是阵烤面包的栗子香味。
这下连芽生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醒了。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饥肠辘辘的她连忙翻身下床,跑到门口把大大咧咧站在那的甚尔挤开。
等洗漱完坐到餐桌上后。
芽生边小口喝热牛奶,边盯着身旁照常跑来蹭饭的甚尔看。
自打禅院知叶和禅院鹤彩以术师的身份合伙活动后,芽生也顺势找了个由头,终止了这两人和雀出没在她身边的工作,同时被她叫停的还有其他家仆轮流在门外守夜的工作。
其实说的好听些是“工作”,但实则禅院家根本不会给忙于这些杂活儿的女性们工钱,给她们提供基础的衣服、住所和一日三餐就是“以物抵工”的全部内容,被灌输的思想也不外乎就是“要用自身的劳作来报答生你养你的禅院家”,在此影响下的禅院女性们当然只能全身心地依附于禅院家,而能被选择的选项不是在嫁人后依靠丈夫,就是继续任劳任怨地“工作”一辈子。
所以芽生闹妖似的把女性们(也有一些没有术式或不想加入“炳”组织的男性)推出禅院家的行为不被很多人支持,因为她们能够真正靠自身创造生产力和财富了,再也不是过去深受禅院家所谓的“血缘”和“亲情”道德绑架的家仆。当然了,现在忙在家里干活的人们也享受到了应有的劳务合同和报酬,所有人都在渐渐趋于平等。
起码这样的关系,比似是而非的血缘要靠谱的多。
某些老顽固就算闹翻了天也没个屁用。
毕竟现在的家主禅院虻矢就是芽生派最大的支持者——自己选出来的继承人天资太好,越看越满意也没办法。女孩就女孩吧,谁让其他的禅院者没出息呢,这几年来族人们也骂骂咧咧地一直给芽生挑刺没够,但真等指望有谁能争口气把如日方升的芽生踩下去时,准保又都蔫了。没人敢来当这个倒霉的刺头,更没人愿意沦为芽生射两发“穿血”玩玩的移动靶子。
禅院虻矢都在骂这些孬种不争气。
他也可能是总听芽生埋汰禅院家的话听多了,入脑了。如今再看这帮怂蛋玩应儿,心里也多少有些憋屈和不舒坦。
于是老家主也开始变本加厉地纵容芽生,分到后者手中的权力也在日益增多。
不过这就扯远了,说回正题。
因为芽生并不需要有太多的人留在院子里或附近待命。而且她也去上学了,平日会待在禅院家的时间也因此变得很少,所以除了毛遂自荐的伦子外,基本也就只剩下会轮番来打扫卫生的人。
挨着住的甚尔自然跟着她的安排走。
既然他俩吃饭的时间和地点也都是绑定的,而伦子分开准备和一起准备的结果都一样,倒还不如就两人一起吃算了,况且当初说随便甚尔来蹭饭的就是芽生本人,那何必再让伦子多此一举往隔壁跑一趟。
所以,这位在昨晚大言不惭地表态也要去学校念书的家伙,才会轻车熟路地坐在餐桌上啃吐司片,并且还不忘担任闹钟一职,来喊芽生起床吃饭。
但甚尔的状态是不是也太轻松和自然了?!完全不像是个无比抗拒过走进学校的人。
芽生咬住酥脆的吐司边边,还是感到难
以置信。
她往甚尔的眼前探了探脑袋,问道:“你真的要和我去上学了?”
闻言,已经开始舔粘在指尖上的面包屑的甚尔扭过头。
“是啊。”
说完,甚尔用掌根推开芽生的脸,“你没在做梦。”
“为什么啊?”芽生问。
甚尔就着转身后的角度将臂肘架到桌面上,用手背撑起越发硬朗和清晰的下颚,语气平平地反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很期待这样的结果吗?”
“那我也好奇嘛!”说到这个芽生也就不困了,她随手放下捏在手中的吐司,又凑近了些,“是什么让你在一夜间就下定决心的?”
“嘛~”
甚尔移开视线,耸肩道,“可能是突然就开窍了吧。”
【“你和别的男人一起走,他吃醋了。”】
禅院直哉童言无忌的话忽然响起。
哈哈果然还是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心想着,芽生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得意的坏笑,屈肘怼了怼身侧甚尔的肋骨。
然后学起甚尔无所谓却又有些欲盖弥彰的语气,摊手说道:“也是,能和本小姐一起上学的机会这么难得,若是错过可就再也没有了,甚尔君可千万要懂得珍惜。”
怪声怪气的。
甚尔喷笑,“不是,哈……真是服了你。”
但等重新与芽生亮闪闪的双眸对上后,他看着眼前那双溢满了开心与期待的眼睛,只好当场认输说道:“好——这确实是我的荣幸。”
听罢,芽生弯起的眉眼的弧度被再度加深了三分。
和我去享受这场分外宝贵的青春吧,甚尔。
我们都不该错过的。
……
伪造的新身份。
是十三岁的禅院甚尔。
能走后门就是好啊,办理学籍也没花费什么精力和时间。很快的,与芽生同班的转校生手续就稳妥落地了。
但甚尔想即刻动身上学的念头,落空了。
理由嘛——
“……我们每学年倒是都有提前备好一些常见尺码的制服以备不时之需,但是这里并没有适合禅院同学穿的,他的制服和运动服都需要额外定制,工期大概……是在两周以内。”
甚尔本尊也坐在校长室内,他选择性地无视了芽生的拍桌狂笑,转而不爽地对西宫校长问道:“这东西就非穿不可?”
西宫校长摆出营业式的笑脸,好声细语道:“不必着急于这一两天的,禅院同学。”
不,他很急。
干瞪眼的甚尔转动下巴,示意芽生再帮他说点什么。
头衔是“下一任禅院家主”的人,说出的话总比他的更有分量。
“噗哈哈——”
芽生憋住笑声,捂嘴哆嗦着难耐的双肩,拍了拍甚尔过于发达的背阔肌,装模做样地安慰道:“不必着急于这一两天的,禅院同学~”
甚尔:……
“重返”十三岁的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的正确性了-
等待以学生的身份踏进校门的日子慢慢流逝,转眼时间就挪到了本月十六号的这天。
亦是东城秀树撺掇甚尔和芽生去看竞马比赛的日子。
几个小黄毛和飞机头穿着爆改后的黑色学兰制服,或是包身的外衣下摆加长款,或是夸张的气球裤,当下流行在暴走族中的款式无外乎就是这两种,他们双手插兜早早地等在会场前。
直到甚尔骑摩托车载着芽生的身影出现。
“大哥!芽生姐!”
跟喊口号似的,来自几个少年声势浩荡的问候声纷纷响起,其音之大,简直都能盖过从会场内传出的铺天盖地的喧沸呐喊。
芽生被吸引了部分的注意力。
在一声“哇”的惊叹后,她感兴趣地说道:“里面还真是热闹。”
稍有做课前预习的东城秀树解释道:“这一整天下来,会进行好几场的赛程,现在大概是这场的赢家出现了吧。”
一个冲天头兴致冲冲地说:“我哥说赌马马券的最低金额只需要一百元欸,我们不买买看玩一下吗?万一今天运气好就赢钱了也说不定。”
“你哥就没说只有年满二十岁的人才能购买马券嘛!白痴!”
“不是吧——!难得来看竞马的比赛,不参与下赌马岂不是等于没来过。”
“我怎么记得金井说,今天是为了庆祝大哥入学而准备的聚会?”
“谁家聚会的地点会选在竞马场!”
“那我们转移阵地去打棒球吧,听说清水寺旁边新开了家棒球打击馆。”
“棒球笨蛋闭嘴!!”所有人默契地齐声喝道。
站在几个高中生旁边,但身高分毫不逊于其中哪位的芽生从裤兜里掏出口香糖,拆开绿色的包装袋后就将其放进嘴里咀嚼,边嚼边把同一包里的其他片分给吵吵闹闹的几个人。
她含糊地开口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咯。”
然后芽生的余光中就出现了已停好机动车,并大步流星向他们走来的甚尔,她和眼前纷纷闭嘴开吃口香糖的几人呲牙笑道:“谁说我们这里没有年满二十岁的人了——”
说着,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哆啦口梦似的翻出两个驾照,口中还不忘给自己拟声配音。
“DangDang——!”
出现在驾照上的名字各自是属于“禅院甚尔”和“师走芽生”的。
而两人的年纪则是……
他挤他他挤他,把奇形怪状发型的脑袋都凑在两个驾照前的几人动作顿住,随即大吃一惊地喊道:“二十岁?!”
第34章 第34章要去上学了!
在日本,用以证明居民个人身份的证件并不唯一。
一般情况下,人们会使用住民基本台账卡(住基卡/户口)、驾驶证、护照、学生证或住民票等作为证明。[1]
正是由于可依靠的——由公共机构发行——证明书多种多样,所以更方便咒术师们假造身份和钻空子。
就比如,甚尔有如实的住民票,指本籍在京都府京都市东山区本町15丁目777(禅院家的住址)的十五岁禅院甚尔。也有恰好年满二十的驾驶证,还有在月初时刚办理到手的学生证,上面的信息则又变成了新鲜出炉的十三岁国中生。
反正他脸皮足够厚,性格足够屑,不论装年纪大的还是装年纪小的都不虚。
本色出演,甚至游刃有余得很。
不过芽生没有和众人解释这么多。
她在收起两张驾照后,只是轻描淡写地开玩笑说,有这种东西完全是家里长辈不想哪天进警察署里捞她和甚尔,老爷子脸皮太薄嫌丢人~
但说实话,如果哪天他俩因为不满年纪骑机动车而到署里喝茶,禅院虻矢十有八九还真的会觉得抹不开面。
试问更超纲、更违反世俗公约的私活——惩治找茬上门的诅咒师都做过了,竟然还能在出门兜风的时候被非术师给逮走,而且还要他这个做家长的去认领!堂堂禅院家家主出门是做这种事的?!丢人丢人真丢人!谁家继承人能干出这么丢人的事!
欸——
老爷子近两三个月的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了。
是家里有谁惹到他了吗?
芽生:0.0
话回当下,
众人啧啧称奇,直说这就是来自豪门大小姐的手段么!
长见识!
有机会买赌马彩票的喜讯,在此时不亚于靠自己挥棒打出一记全垒打。
于是原地欢呼的一帮子人立刻推搡着去领相关手册和马券,还顺路在无人售卖机处购买弹珠汽水,边买边肉疼地埋怨“怎么会场内的饮料标价都会比外面的贵一倍,早知道就提前备好吃的和喝的了”,然后这样打牙配嘴地聊着聊着就跑题扯起一会儿该去哪里吃饭,有说家庭餐厅还有说M记,就在所有人七嘴八舌地参与讨论时,突然有谁亮了亮嗓子“既然要庆祝大哥入学,就用赢到的钱去吃顿大餐啊混蛋们rrr——”,此声一出立刻得到了全员的积极响应。
甚尔:“……”
想说不认识这群家伙可以么。
他迄今为止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这群以逃课打架为“主业”的暴走族们缠住的。是说曾一起骑机动车满东山区乱跑,还是说毫无形象地蹲在百元店外吃冰淇凌和玩刮刮乐,又或是说被他简单粗暴地修理成猪头过?
但唯一肯定的是,无论如何都与他自身的经历无关,并不是说他曾混不吝地自暴自弃过就必须要寻找到相似的组织以求慰藉和认同感,同样这也不能代表东城秀树他们在甚尔的眼中就是游手好闲的底层青少年。
甚尔的是非观仍然混沌。
当然这有受到咒术界与禅院家的影响。那是游离于非术师社会边缘的术师们的通病,他们会无意识地将自身从正常社会中抽离,也无法与普通人共情,术师以外的身份则会更像是进行时中的某个角色扮演,充满谎言和无法带入的伪装,直至与其切割的一天。
所以假使在更早前,有人对甚尔主张到常规学校中念书,他一定绝对必然会说那个人的脑袋有坑。
但是,
同样的情况若是被放到现在嘛……
甚尔看向芽生,难得扎起高马尾的少女正在低头研究情报手册上的信息,嘴上振振有词地说其中的某只参赛马看起来就很有潜力。她对赌博这类促进多巴胺分泌的活动并不上瘾,从没兴趣炒股的行迹上足以窥见一斑,当下的情绪高涨大多都来自于“感到有趣”和“跟朋友们一起活动很有意思”。
或许他会冲动地决定踏进校门读书,也是如此吧。
偶尔会试着想一想——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地厌烦有人围在身边打转儿。
“怎么了?”
芽生在注意到甚尔的视线后,扭过头问道。
甚尔往对方那边凑近两步,使胸膛贴住其后背的蝴蝶骨,就势低头观摩起芽生手上的情报手册,等草草地阅览一遍后,他伸手一指,“我觉得这个不错。”
芽生的眼神紧随其后地追了过去,定睛看过两眼后,她信誓旦旦地开口道:“好!排除一个错误答案了!”
甚尔:“……?”
甚尔站直身子,无法理解地抓了抓头发,与芽生辩解道:“不是,我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肯定多少也能进个前三。”
芽生摇摇头,和甚尔打小钢珠的全损战绩历历在目。
就算说这是运气游戏,但她也该认清现实了,自己和甚尔的组合在赌运上的数值绝对是无可救药的负值,所以为了她好他好两人都好,还是趁早在这方面各论各的吧。
总之就是说,芽生要和甚尔选不一样的。
她想着,又示意甚尔赶紧再选两个。
“不选了。”
甚尔赌气似的和芽生拉开了半个身位的距离,同时还要故意发出很明显的“嘁”的一声以表不快,板起脸将头转向一旁。
这可把芽生逗笑了。
立刻就追上去抻着脖子看甚尔,势必要瞧瞧这家伙到底能装到什么地步。
芽生一边看一边说道:“选选嘛~咱俩选不一样的好提高中奖率啊。”
等对上她肆无忌惮的神情后。
本意还要继续黑脸的人便不由得被其的笑容所感染,然后也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
代表着笑声的气音一出,再看芽生那“不出我所料”的得意劲。
甚尔:“……你是不是知道我拿你没辙。”
芽生强词夺理道:“这算是我对怎么让你开心烂熟于胸好吧。”
“确定?”
“没错啊,你看你看,谁笑了!”
等到下注时,混在一众携带索尼大炮的专业人士间的愣头青们开始面面相觑,格格不入地扎堆在一起展开讨论。
“选5号?手册上说这是出道两年的名马。”
“那你怎么不选7号,资历可比你说的5号还老。”
“啧,7号的战绩平平啊,一看就不是会赢的种子选手。”
“明显该选12号,个头都比其他的要大。”
“是1号!这绝对是个能拔得头筹的好数字吧。”
“我要选4号……第四棒可是最强的。”
最后意见不合的他们想到了个最笨但最保险的办法——穷举,反正一行人的数量优势在线,那干脆把所有参赛的马从头到尾都至少选一遍,总能逮到机会碰瓷成功的。
……
赛程结束以后。
高翘二郎腿的芽生坐在巨大竞马场内的弧形看台上,身前身后人满为患,场内因观战所迸发的激昂饱满的情绪还没有冷却,嘈杂的声音更是比比皆是。
马匹冲线时瞬间惊爆的沸腾欢呼声远比他们在场外时听到的还要磅礴,哪怕他们一行人只图个重在参与,但身临其境的这份感受同样难得。
芽生倚着塑料座的靠背,眼中是已经把马券随手揉成一团的甚尔。
早前他咬死能跑进前三的潜力股,并未如愿地回应他的期待,赛程后半时就已被奋勇往前冲的领头羊们给甩出了第一梯队的队伍。
芽生感慨道:“看来你似乎是没办法坐享其成啊,等着天上掉馅饼还要正好砸在头上的赚钱方式不太适合甚尔。”
好惨一倒霉蛋。
对结果相当不满的甚尔咋舌。
“……嘁。”-
跑到京都竞马场疯玩的休息日一过。
来自崭新一周的日出自然也会随之升起,同时这也意味着——
甚尔要去上学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时,芽生整个人是呆的,模样完全像是定住行动的木头人,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与来喊她起来的甚尔对视,三秒过后,堵塞的脑袋似乎有吸到几口氧气而得以略微清醒了,随即她拉上被子准备放平自己。
芽生用刚醒来的睡腔,自我催眠道:“……我还没睡醒。”
甚尔:“……”
甚尔用手轻敲幛子门的门框,等富有节奏的一阵“噔噔蹬”声响停下时,他才开口道:“在说什么傻话呢。”
几绺微卷的头发从被子下露出,顺着床边滑落而后晃晃悠悠地垂荡在木质地板上方,正把脑袋蒙在里面的人闷声道:“甚尔不懂啦~”
确实不懂这是演哪一出的甚尔也懒得狡辩。
干脆跟着胡扯起来,“好学生今天是想逃课了?那我这就去联系秀树,有想法要去哪兜风吗?”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芽生。
甚尔双手抱臂,站在原地倚靠在墙壁旁等了几秒,笑地玩味。
“我要上学!”
说着,芽生便一翻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
看过放在床头边的手机上的时间后,她出声赶走甚尔,“现在才七点你着什么急,出去出去,我要先换衣服和洗漱。”
“遵——命——”
被驱逐的甚尔耸耸肩,吐出口的话被他托出长长的尾音,听上去懒散又松弛,离开前他还不忘背手把障子门阖上,并且补充说,“听说今早有鸡蛋羹,记得趁热来吃。”
屋内的芽生则逃难似的坐在床边,捂脸沉思。
难怪正雪时不时就要蛐蛐两句甚尔活像是中年大叔,原来这家伙好好穿上西式正装以后的气质是这样的么?嘶……我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这点。
怎么说呢。
在面对穿上夏季制服——纯白色短袖——的青春款甚尔时,其所带来的冲击力丝毫不逊于突然得知身边最要好的朋友其实是假面骑士!
……原来真正的假面骑士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啊。
第35章 第35章“那就没有理由可以拒绝……
前往禅院家附近的电车台站时,碰巧遇到嘴中含着哈气往武场的方向慢步的禅院正雪。
起先他还不紧不慢地同芽生和禅院雀打招呼。
空气中弥散着来自正雪的浓浓睡意,他的脸部略显浮肿,眼睛都有可能没完全睁开,当视线中突然出现朝气蓬勃的女生们后,那瞬间正雪所感受到的光芒与热度,简直要碾压式地赛过从云端缓缓升起的太阳。
年轻真好——
自称才二十来岁凭什么就要被喊作大叔的正雪,如是
感慨道。
随即他憨笑着与两人问好。
“芽生~小雀~在学校玩得开心。”
“正雪哥早啊。”
雀上前两步,关心起迎面碰上的禅院正雪,口中直说他的状态像是宿醉过后。
九月的阳光落在正雪的身上,而他的心里也暖暖的。
还是妹妹们好啊。
反观甚尔和直哉这俩让他糟心的族弟,对,还要再加上他那个老哥,一个赛过一个的……
……嗯?
禅院正雪徒然瞪大双眼,露出镶嵌在其中的禅院家祖传款绿眸,瞳孔地震。
“等等等等等等等————!”
“你小子谁啊?!!”
正雪比划出激动到微颤的手,指向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甚尔叫道,然后立即凑到甚尔面前,开始摆出名侦探在思考时会使用的姿势,来回绕着可疑的案发现场——指甚尔本人——细细端详。
与芽生同款的墨绿色领带在阳光下泛出丝丝银光,正松松散散地坠在甚尔的胸前。
合身的半袖全无褶皱,连边边角角都有被提前熨烫平整,衣摆被塞进裤腰下,而在腰带的捆缚下又更加直观地可以看到他的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臀细腰。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少年所拥有的大长腿上穿着灰色西裤,给人带来的视觉效果就是又长又直,且腿根处的紧实肌肉还能隐隐可见,屁股八成也格外的翘吧!——被喊了一万年“大屁股”的正雪恶狠狠地想着。
横竖这人长得高,一般人在第一视角下首先映入眼帘的肯定就是上述的这身造型,以及其强健年轻的肉[fpb]体所带来的猛烈碰撞感。等再往上挪动视角,才会看到甚尔五官中所外泄的不好惹气场,还有横亘在他嘴角那处的劣等疤痕。
但又怎么样呢,早已完成主观代入的人们才不会在意这点。何况甚尔只是看着凶但长得又不丑,那点战损似的破败感只会深化她们对其的怜爱与悸动罢了。
说是征服也好,说是拯救也罢,会被他吸引的女性总不会少的。
……草。
无敌。
脑瓜子里装满了造物主不需要的废料和垃圾,正雪在浅显地比量完此时此刻的甚尔后,当机立断地在心中确定着——这臭小子绝对会超受欢迎!!!
正雪:“我草,你还能有这么人模狗样的时候?!”
正雪不可置信地喊道,甚至把原本含在嘴里的瞌睡虫们都喊跑了。
说完他又来来回回用视线把甚尔从上到下地扫了一遍。
“……非术师学校太牛逼了吧。”
甚尔:“……”
甚尔看正雪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根本不想搭话,所以干脆没吭半点声,继续维持住用手臂箍住单肩书包,再双手插裤兜的姿势。
这下正雪更难绷了。
与芽生告状道:“这臭小子这么能耍帅的?!”
……
禅院家位于这条线路上电车通往市区的始发站,会乘坐电车到此下站的人很少。
途中,也只有两位自称是刚下夜班的禅院术师在站台上与中学生们擦肩。现在禅院家哪会有人不知晓芽生跑到非术师学校上学的消息,所以在看到夹在甚尔和雀之间的芽生后,纷纷打招呼“上学玩得开心,芽生同学”。
会调侃似的喊她“芽生同学”的,多半是家里的年轻人,对新鲜事的接受度很高,相对而言也没有老一辈们的刻板和神经质。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这句话也逐渐地不再被新生的禅院者们奉为圭臬,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未来的禅院家是属于芽生的,而等到芽生只手遮天的那时——这世上只会被分为“禅院芽生”与“其他人”。
因此,新生代中憧憬芽生的人只多不少。
他们也正茁壮成长于崭新的秩序下-
上学首日的一早就听到禅院正雪的鬼叫,可真是个地狱开局。
电车上。
甚尔倒在芽生的肩头,疑似耍无赖地发起事后挑唆。
芽生:“你们俩好幼稚。”
还有每次告状都要黏上来撒娇,甚尔你是跟可爱的咪咪们学坏了吗?
芽生说着就伸手给甚尔的炸毛顺了顺,不然再说两句话头发可就要被她吃进嘴了。
……呸呸。
甚尔:“……”
甚尔发起异议:“刚才是正雪大惊小怪。”
可不是他主动挑起的斗蛐蛐硝烟。
“很奇怪?”他撑起脑袋,在芽生的注视下又不自在地扯了扯系在喉结前的领带,嫌弃地说道,“太紧了。”
“唉唉我才给你重新系好的!”
芽生制止住这人对自己新领带的施[fpb]暴行为,语重心长地像是在试图教会一只聪明的大型犬如何握手和作揖,“肯定是平时穿宽松的衣服习惯了。我给你松松,先在进校门前糊弄糊弄查岗的学生会,等进教室以后就没人管了。”
“……学生会?”
“你可以理解为禅院家的长老席,拥有学校赋予的一定权力,然后有人管纪律、有人负责组织校内活动……之类的。”
芽生边做科普边垂眸给他重新系了次领带,等大功告成时,眼前又倏然再次出现属于甚尔的黑发,她凝神盯着其耳根处毛躁躁的碎发半晌。
歪了头,突发奇想道:“甚尔如果把头发扎起来呢?”
甚尔:?
芽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接扭头朝雀说:“雀你还有多余的皮筋吗?”
雀从手中的英语单词本中移开注意力,就着芽生兴致勃勃的提议应答,“应该有,我找找。”
眼看芽生要开始对他上下其手,甚尔连忙后仰脑袋躲开即将把玩起他头发的那双手,眼神复杂,“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他还以为芽生是想给他塑造更适合走进校门且与他人打交道的发型,但心说他来上学的目的又不是结识朋友的。而且……甚尔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他并不喜欢这种——看起来芽生似乎是在把他往外推的行为。
“……”甚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玩应儿就和颈间的那条精致的领带一样,它们都在让他无所适从,“不需要的。”
“你偶尔就会突然在脑袋里一下子想好多。”
被拒绝的芽生点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随即将身子侧拧正对着甚尔说道,“只是扎个头发!难道在担心把头发梳起来以后会变秃吗?!”
……比如常年束发的禅院扇确实发量越来越少了?
怎么想都不是吧……
甚尔黑线,“当然不是。”
他寻求证据似的摸了摸贴在后脖颈上的诸多发梢,手感依旧蓬松。
于是甚尔肯定地说:“明显这点用不着发愁。”
还是很茂密的。
“那就没有理由可以拒绝我了!”
芽生肆无忌惮地露出蠢蠢欲动的十指,指尖中套着条细长的黑色皮筋。
期待地说:“让我来鉴赏下焕然一新的甚尔君吧!”
第36章 第36章——我想让甚尔当我的猫……
在芽生口中,她的校园生活很精彩。
各门学科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对此还沾沾自喜地说“不枉费我花钱和精力补课”。
同步学业进度的手到擒来就意味着她没有丝毫的压力可言,而常年练习书法的优点也终于能在“对禅院家和某些人泄愤”、“平静身心”和“获得书道比赛的奖金”以外的地方大显身手,比如靠作业册和小测试卷上的字迹,逐渐给任课老师们留下了“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印象。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开始浑水摸鱼,将在学校中的重心彻底倾向于享受青春上。
青春啊。
其实并没有固定的套用公式或答案。现在十三岁的芽生是青春的
,可谁又能笃定地说未来三十三岁的她就不再青春了呢?
至少对芽生而言,
所谓青春,就是尽情地、畅快地活在当下。
大口地呼吸,大声地欢笑,大胆地向前——
她的样貌出挑,展现出的运动能力更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节体育课哪里缺人了都巴不得把她抢过去填补空缺。她能做到手中控球,迅速地摇身一晃靠假动作甩开旁人,等跨步投篮时,篮球背心下的衣摆会随着动作的起伏而稍稍掀开一个弧度,随后露出她平坦小腹上清晰可见的线条,引得坐在两侧观战的女孩子们发出喜闻乐见的喝彩声。
“好帅!”
“芽生様(殿下)加油!”
“啊啊又看到腹肌了!”
当然也有人讨厌她的招摇,会在暗中偷偷地使绊子。
芽生照单全收——在厕所单间,通过藏进影子里躲过从天而降的水,然后全身清爽又大摇大摆地推门走出,维持微笑的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洗手离开,将装逼的逼格拉到极致;教材被扔进垃圾箱,她就顺势跑去校长室喝茶、玩手机,等调查监控的时间里,还能顺便和西宫校长聊聊代接“祓除校内诅咒”的事宜,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给禅院家的“炳”组织开拓点轻松简单的新业务也不是坏事。
这都没什么,她应付得来,也乐在其中。
更有甚者,或说是最阴差阳错和搞笑的一次,是在放学后被一众不良们拦住去路。
芽生刚掏出藏在影子里的棒球棍,战功赫赫的棍身闪烁着熠熠生辉的银光。可还没等到大展身手呢,就正巧被从对面录像带专卖店里走出的金井和东城秀树发现了个正着。
不讲武德的东城秀树径直地飞踢而来,踹倒某个落在队尾的倒霉鬼后,又气不过地挥拳砸在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脸上。
无耻黄毛卷舌大骂道:“混蛋们rrrrr——看清楚这是谁!”
不良们:?
不良们:你哪位?
双方陷入短暂且懵逼的停战状态。
芽生:“……你们认识?”
慢了一步的金井:“不认识啊。”
“那秀树在嚣张什么?”
“就是说。”
下一刻,芽生的棒球棍再次亮出寒光,“干他丫的!”
趁他们静,要他们命!
敢拦美少女的路,统统把你们揍成猪头。
……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当然也少不了被问候家长的这一环节。
芽生:嘻嘻。
看学校多有趣啊,还能迫害老爷子XD
满脸写着“肃清”的禅院家主——禅院虻矢坐在校长室,他身穿橄榄绿羽织与浅灰色的长袴,苍白色大背头梳得端正又骇人,犀利的绿眸直戳人要害。老头的身后偏偏还笔直地站了两个魁梧、有素的“炳”组织成员,且都穿着昂贵的黑色西服,鼻梁上架着同款墨镜。
找上门来的外校“受害者”和其的家长,与就读在本校的主谋同学都在场。
等姗姗来迟的芽生刚推开校长室,两个事先排练过的炳成员立刻鞠躬,齐刷刷地开嗓喊道:“恭迎芽生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