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辞乖巧坐下,一双清润明亮的黄金瞳透过天花板,仿佛看见了什么美味的东西。
他的舌头不自禁地抵住上颚,他此时没有与梅斯冲突的想法,不说他来的只是一截触手,现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去做。
独占——
只要吃了那个东西,他就会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扫除所有与自己抢姐姐的人,成为她的唯一。
他想要成为姐姐的小怪物,唯一的小怪物。
第97章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停驻在四楼的电梯悄无声息的上行。
电梯穿过越来越幽暗的楼层,顶楼共有100层,电梯在超过50层之后就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上升,凝滞幽冷的气息如同凶戾的野兽悄然靠近,睁着凶残冷漠的双眼,利齿间滴落贪婪腥臭的唾液。
电梯间里面空无一人,仔细看去却能发现有一抹金黄扒在电梯边沿的墙壁上。
金色眼球中央血红色的裂隙微微扩大,圆润的球状物四周长着的神经触须黏着在电梯墙上,直直地盯着电梯屏幕上显示的楼层数字,对外面的气息压迫视若无物。
电梯仍在继续上升,突然整个电梯抖动起来,有什么东西攀上了门口,更加阴寒的气息透着缝隙进来。
金色眼球无动于衷,宛若死物,诡异的黑气对它没有产生丝毫负面作用。
100层,到了。
电梯门向两边缓缓打开,浓郁的诡异黑气分裂成无数枯干的黑手争先恐后的涌进来。
金色眼球松开电梯墙的边沿,直接化为一道金色流光来到了100层唯一的一扇门面前。
虚幻的门扉屹立在那里,介于虚实之间,仿若不属于此间的造物,坐落于遥远的虚幻中。
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狰狞的锁链如同绞紧的蛇,冷锐的倒钩似冷血动物的毒牙,冰冷的身体缓缓游曳,将门扉一圈圈缠绕收紧。
[香甜的东西就在里面]
[面前的门扉,打不开]
[封印,在阻拦]
金色眼球中央的血色裂隙放大又收缩,将这一切如实记录下来,就在它准备离开时,锁链游曳的轻灵响声响彻在安静死寂的廊道中。
一条黑色的锁链宛若游蛇,砰的一声砸了下来,将金色眼球碾碎爆开。
饕餮饭店四楼,经理办公室。
楼西辞神情微变,金色眼球死亡后,记忆回流到本体,100层的情况被他所知晓。
他垂下眼眸,打算等本体能量恢复差不多就直接崩碎封印门扉的锁链,直接抢夺。
他不知道那条鱼到底什么时候会到来,楼西辞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梅斯心想,加上更多讨人厌的人,最好还是先下手为强。
梅斯坐在那里,面前的虚拟画面也没引来他的注视,不知道在想什么。
经理办公室里,在场的几人都各有心思,看似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海面之下早已暗流涌动。
季舒禾安静看着玩家们的表现,突然发现身旁的人胸口起伏似乎有些剧烈。
她顿了顿,侧头看向梅斯,这才发现他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一向妖冶俊美的脸庞上却没了懒散地笑意,狭长暗沉的金眸此时蕴含着一种平静麻木的死寂,理智正在逐渐远去消弭。
他不对劲——
季舒禾盯了梅斯几秒,发现他的状态没有一丝好转,就连金色眼眸都有隐隐约约变红的迹象,没有犹豫,她站起身,一只手掐过梅斯的下颚迫使他抬起头,另一只手指甲骤然尖利起来,拇指划过食指,猩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汩汩流下。
将受伤的食指塞入梅斯的口中,他的薄唇柔软,此时顺从地张开,柔韧的舌在接触到血液的那一刻,梅斯的瞳孔骤然放大,然后开始收紧,暗沉的金眸明亮起来。
他的舌极为灵活,黏腻亲昵地一圈圈舔过她的手指,力度轻柔,温柔地舔舐,为伤口止血。
他似乎好起来了,梅斯的神色柔和下来,金色的眼眸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正直勾勾盯着这里的楼西辞,此时茶发少年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温润柔和的面庞失去情绪之后有一股惊人的寒意。
他心中嗤笑,一双狭长的眼眸如和煦的暖阳,春日里微风轻柔吹拂,点点笑意溢出。
他说:“我很欢喜。”
刺啦一声。
吞经理顺着声响看过去,只见楼西辞面带笑意同样回看了他一眼,笑意不达眼底,这次他没有对他视而不见,反而将吞经理看入眼底了,只是那如同看死物的眼神让吞经理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他可没惹他啊。
吞经理看着楼西辞手里揪着的沙发皮质残骸,在行使职责和视而不见之间选择了后者。
饭店的东西被破坏,它又该生气了。
吞经理苦哈哈,但是楼西辞这一死亡凝视给他的压迫感宛若在面对恐怖存在一般,他是哪个都招惹不起啊。
楼西辞扔掉手中被自己不自禁抓破的沙发残皮,胸口在起伏,清凉柔和的黄金瞳晦暗下来,燃起阴燃的火。
他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
伤到她,吮。吸她的血液——
废物废物废物,就该去——死!
他完全不管是季舒禾主动割开自己的手指,全然将责怪之意砸在梅斯头上。
梅斯在感觉到季舒禾对他的在意之后心情格外的好,自从她抛下他离开之后,好不容易跳动起来的心脏又平静了下去,她的离开如同烈风,她存在时,猎猎狂风压下燃烧的火焰,她离开时,被压制的火焰又开始燎原。
内心的土壤被焦灼炙烤,裂开了无数道深不见底的裂隙。
然而,当那股烈风再次回来之后,他的心脏再一次跳动,于灰烬中重生。
梅斯看向季舒禾,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永远会为她心动,他死寂的心脏,在燃烧的余烬里亿万次重燃。
这一刻,梅斯相信,如果有所谓的命运存在,那么他早已低下自己的头颅,他与他的心脏皆臣服于她。
梅斯的目光敛去以往懒散的笑意,唇齿微张,舌尖将手指送出,他将季舒禾拢在怀里,下颚放到她的肩膀上,胸膛颤动,声音沙哑惑人。
“你在意我。”
他像一只疲惫的猫,终于找到休憩的港湾,停驻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柔按在她脑后,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梅斯坐在那里,修长的双腿曲起,看上去季舒禾完全被镶嵌在他怀中一般。
他慵懒抬头,金色双眸在暗淡的光
线下熠熠生辉,带着凌厉的冷意,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楼西辞。
温润少年嘴角噙着莫名笑意,身后的空间扭曲起来,有数条暗黑纤长的影子错杂缭绕。
第98章
挖掉那双眼睛——
毁去他的双手——
碾碎他的腿脚——
……
楼西辞阴暗的情绪翻飞,梅斯的一举一动都在刺激着他。
他是故意的,他成功了——
楼西辞身后浮现出狰狞盘踞的触手,无声游曳着。
他的手抬起——
“啊——”
赵柔柔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
她很狼狈的被扔了出来,一旁的宋时微也跟着一起被‘它’扔了出来,他凭借着良好的身体协调性稳住了身体,流畅的动作看起来甚至有几分赏心悦目。
他第一时间抬头看过来。
玩家的动静惊动了楼西辞,他身后狰狞盘踞的触手一瞬间消失。
梅斯金眸垂下,楼西辞突然收手令他有些失望,这让他原本打算在季舒禾面前羞辱他的算盘落空了。
怀中的人没能让他拥抱很久,在确定他状态已经恢复过来后就毫不留恋的挣脱开。
季舒禾转身看向楼西辞,他的手维持着伸出的姿势,没来得及收回。
对上季舒禾看过来的视线,楼西辞唇角动了动,扯出了一抹温雅的笑容。
他轻轻靠近,身上的味道不同于梅斯身上馥郁的玫瑰花香,而是如晴朗冬日里冷空气的味道,暖阳晒过之后淡雅的皂香,清新舒缓,哪怕在放满了玫瑰的房间里,也没有被遮盖下去,很独特。
“姐姐,你的衣服乱了。”楼西辞的动作很轻柔,他十分自然的为她理了理衣服。
他的视线穿过季舒禾与梅斯没有情绪的金眸相对,浅浅一笑。
梅斯面无表情。
赵柔柔捂着自己的腰站起来,身旁的宋时微完全没有搭一把手的自觉,他直勾勾盯着那边混乱的场面,神色在背光的阴影下晦暗不明。
“这是?”赵柔柔没见过楼西辞,此时突然多出了这么一个人,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绝对不是玩家!
赵柔柔在楼西辞、梅斯、季舒禾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恍然大悟,这个‘人’应该是追着姐姐过来的。
这样就很合理了。
赵柔柔从来没怀疑过季舒禾的魅力。
她扫了一眼房间,此时房间里的玩家只有她的宋时微两个人。
这次他们的速度的确格外的快,她凭借着直觉选取的世界危险程度尚且能够接受。
加上她的这个队友不知道为什么打了鸡血一样,效率格外的高,不知不觉间就往里过头了,到了高危险区域,不得不提前出来。
不过这次取得彩色能量是之前的好多倍,其中甚至有一些六彩能量,应该是能够达成要求。
没让他们等多久,南羡之和千夜前后脚出现。
直到那名女玩家都出现了,九黎仍旧没有出现。
吞经理像是收到了什么指示,不再等待,示意玩家们可以去做自己的菜品了。
赵柔柔心中一紧,那个男人……是死掉了吗?
她本以为会是……她看了一眼那名女玩家。
对方面无表情,平静到了极点。
一楼大厅。
另一边在走形式,楼西辞则手中拿着一张招聘海报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眼眸中有了几分了然。
最顶楼上的那个存在应该处于沉眠状态,连食物的供给都需要以这种形式来完成,只是——单凭那种儿戏一般的能量流,真的能够填饱他吗?
楼西辞对此感到有些疑惑,不过他并没有搞清楚的想法。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极为香甜的存在状态显然堪忧。
而他,只需要找机会吃掉祂。
另一边,吞经理在慢吞吞的补充,他笑眯眯道:“不要紧张,只要差不多,我们可不兴什么为难人,都会让你过关的。”
他这话一出,并没有让玩家们松口气,神色反而更加凝重了。
他们还记得,之前吞经理说过,只会从他们之间选取三份优质食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这么一说,后面等着他们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是他提前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
以这个怪物的个性,他明明更乐于看到他们自相残杀,提前说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除非——
赵柔柔的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过。
【招聘厨师!年龄不限,人数不限。
我们需要认真细心、厨艺高超、身体健康的厨师多名,要求有良好的服务意识和责任心。
如果你有意向,欢迎来到饕餮饭店应聘,期待——期待——非常期待你们的到来~】
——饭店门口的海报说需要多名厨师。
【这个是在这里界定时间的东西,也是呼唤它的通讯道具,在你找到猎物之前,不要轻易呼唤它。】
——吞经理向他们发放手表,更重要的是他告诉玩家遇到打不过的猎物可以请求他的帮助。
取材多了,赵柔柔早就发现,-1楼的宾客与时空隧道里出现的怪物不同,无论是庞大的身形和给人的森寒诡异感觉,都远非时空隧道里出现的怪物能比的。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1楼的宾客要更加强大的原因,在亲眼看到过季舒禾从他们身上吸取的能量是最高级别的七彩能量,这似乎很合理。
但是,第二天宾客‘暴动’,黑雾里出现的蠕动黑影,在送上门的食物出现时,在玩家与彩色能量之间出现了犹豫。
她仍然记得当时那黑影停留在面前,最后不甘心的朝着彩色能量扑去。
那些‘宾客’们,比起彩色能量,好像要更加喜欢他们。
赵柔柔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一股寒意。
*
“你们谁先来?”吞经理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开饭了。
出乎意料的,第一名应声的是那名女玩家:“我先来吧。”
她的神情很平静,语气也没有波澜。
剩下的几人没有吭声。
她缓缓走上前,穿过南羡之,穿过抱臂而立的千夜。
季舒禾看到她脸上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的神情定格在一个怪异的笑容上。
她抬起手,手上赫然有着两个腕表,只是一瞬间,就完成了能量的转移,汇集在了另一只手表上。
下一刻,身后一阵烈风袭来,女玩家头也不回地将那手表中的能量全部用完,直接扔给了吞经理。
刚做完这一切,一柄弥漫着黑色雾气的冷锐镰刀劈开她的身体,女玩家的身体一分两半,却在镰刀划过后又恢复原状。
千夜第一次将笑容从脸上卸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女玩家变得虚幻的身体,嗤笑一声。
“这么想给那个男人报仇啊,那你可要看好了。”
手里的噬魂镰刀一举,千夜的身形窜了出去,身形极为柔韧,挥起镰刀直接向吞经理砍了过去。
黑色的光芒顺着噬魂镰刀冷锐的边缘离体,化为一阵庞大的光刃切过去。
吞经理的面色早就在千夜冲过来的时候就变得恐怖起来,他的身体开始膨胀成最初臃肿苍白的模样,但是那道黑色光刃切过来,还是将他拿着食物的那只手臂直接砍了下来。
干脆,利落。
剧烈的腐蚀感伴随着疼痛而来,吞经理看着自己那只掉落在地上仍在活动的手臂,神色铁青。
他缓缓抬头,看向千夜:“你——”
还未等他将话说完,那名女玩家直接一个尖啸打断他,她声音极为尖锐:“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怪物?”
“怎么可能?”她喃喃道。
就在刚刚,她使用了自己的天赋:不平等天平。
不平等天平:支付高昂的代价,你所许愿的一切,将来到你身边。
之所以叫做不平等天平,就是因为交易并不平等。
她所许愿的东西难度越大,越不现实,她所支付的代价也就更为高昂。
而这一次的许愿难度,代价是她的灵魂。
这是女玩家铤而走险的一次赌局,代价的收取并不是立刻完成的,她拥有着最后的补救时间。
按照她本来的计划,只要抢先将千夜手表许愿得手,第一时间将他手表内的彩色能量转移到自己身上并使用,那么哪怕条件再宽松,他也交不上去一份合格的食物。
完成不了第二个环节,千夜的下场可想而知。
而她,因为天赋能力,灵魂交付出去的她本身处于无敌状态,只要最后能够补齐所支付代价的同等价值,她就可以赎回自己的灵魂。
而在次元食道,最不缺的就是怪物。
但是,如此完美的计划在极致的武力之下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女玩家怎么也没有想到,千夜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人类,怎么可能与怪物匹敌?
千夜在季舒禾看过来的视线中徐徐走近,一脚踢开地上仍活蹦乱跳的手臂。
那份未确定主人的食物完好无损的躺在餐盘里。
女玩家脸色惨白起来,她不接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坏人总是能够活得很好。
明明,阿奇姆没有害人之心。
……
[取出来]
[我来帮你报仇]
[真可怜啊]
[来,将它取出]
出现在脑海中的话语声让女玩家怔愣了瞬间,背包面板自动弹出在她面前,任务道具瓶中之水周围闪烁着淡淡的光晕,仿佛在邀请她来使用它。
“你的好戏很精彩,我很喜欢。”千夜将镰刀扛在身上,纵身一跳身手矫健的躲过了吞经理的攻击。
他在吞经理的攻击下游刃有余,身子轻盈灵活,手上那把噬魂镰刀被他如臂所指,驯服的妥帖至极。
“我也来邀请你看一场戏吧。”千夜妖丽的笑容扩大。
他很喜欢摧残人的意志,比起肉。体上简单粗暴的摧毁,他更加喜欢玩弄人心。
女玩家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他恣意狂放的姿态,嘴唇动了动:“是你逼我的——”
她的唇红艳的惊人,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是你逼我的——”
只是心念一动,瓶中之水从背包面板中穿越而来。
女玩家无师自通了使用方法,仿佛冥冥之中有存在告诉她该如何做。
[只要打开它]
[一场甜美的幻梦就会降临]
……
在瓶中之水取出的那一刻,季舒禾身上一直以来如同摆设的玉佩光芒不断闪烁,变得滚烫起来。
她猛然站起身,浩浩荡荡的金色锁链自虚空中的涟漪出现,向着女玩家直冲而去。
蜿蜒辉煌的金色锁链还未到,女玩家自身就已经被那强势霸道的封印之力镇压,无法动作。
金色锁链宛若游龙,精准的将瓶中之水夺了过来,凑回了季舒禾的身边。
腰间的玉佩还在发烫,季舒禾看了一眼金色锁链高高卷起的瓶中之水,瓶子里面是梦幻绚丽的彩色,如烟如云,不规则流动着。
她扫过一众玩家,最后视线停驻在宋时微身上。
“是你……”
她怀疑过千夜,怀疑过九黎,甚至是-1楼的‘宾客’,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他。
‘宋时微’不疾不徐地走近,清隽温雅的脸上没有了柔和温润的笑意,终于卸下了伪装,那似笑非笑的神态一如当初的红,漆黑如墨的眼眸里也带上了病态的迷恋。
“我的大人啊。”他低低喟叹:“何必再做无用的挣扎。”
“就让这个腐朽的世界群落毁掉不好吗?”
“脱离这束缚您的囚笼,我会为您奉上一个全新的……自由自在的世界。”‘宋时微’神色狂热起来,他发出邀请:“不用去抵抗即将到来的终焉。”
“您与他们是不同的,大破灭又如何,那个老家伙在说谎,时间长河的流逝对我等没有任何意义,您根本无需畏惧,何况……我是为了您才这样做的。”
“亿万年的囚笼生活,您……真的忘了吗?”‘宋时微’脸上带着怜爱之意,轻轻说道。
[亿万年的囚笼生活,您……真的忘了吗?]
季舒禾黑眸一颤,心脏似乎也在那一刻收紧,仿佛被一双大手捏紧,牢牢掌握在手中,窒息感自心中蔓延。
没让这种感觉支配太久,季舒禾突然察觉到不对,一侧的金色锁链陡然一空,卷着的瓶子消失了,如梦似幻的彩色烟云转瞬变扩散开来。
“我的道具呢?”赵柔柔见此下意识查看自己的系统背包。
南羡之和千夜也发现自己的任务道具不见了。
玫瑰花氤氲的红色光点不知何时也缠绕上了彩色的烟云,整个一楼大厅被彩色的稀薄雾气填满,流光溢彩。
这梦幻一般的彩色烟云无孔不入,哪怕是屏息,也还是会通过肌肤直入人体。
南羡之面色难看,时间回溯也无法消去这梦幻的烟云。
玩家们一个接一个倒下,陷入了沉睡。
梅斯金色的眼眸渐渐阖上。
在他闭眼之前,血色的玫瑰绽放在了‘宋时微’的心口,吮。吸他的鲜血。
面前的‘宋时微’浅笑着接近,他清隽秀逸的面庞渐渐模糊,季舒禾倒下之前手指一动。
几条更加粗实的金色锁链蜂拥而出将‘宋时微’捆住束缚了起来。
他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任由金色锁链将这具身体的力量封印。
他伸出双手接下季舒禾倒下的身体,将她打横抱起,使她的脸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红色的血液滴在了她清绝精致的面容上,宛若白雪中盛开的玫瑰。
“晚安,我的大人,希望您有一个好梦。”他轻轻道。
第99章
次元食道,被诡秘阴影常年覆盖的空间里。
有一道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人影睁开眼睛,那双瞳仁妖冶又暗沉,看起来有几分像狐狸,却又更似寒潭中游弋的黑蛇。他的面容巧夺天工的精致,如上帝最完美的造物,似人似妖的面容有种非人的美丽。
他好像常年不曾出去,身上不着一物,肤色白的晃眼,锁骨锐利如勾,全身肌肉线条流畅,并非那种非常夸张的肌肉,他的肌肉更显得匀称优雅,却又能看出蕴含爆发力。
一道光点漂浮在他身边,里面传出中年男性的声音。
“01,管理局总部传来消息,检测到白骨系统分身多处,已经通过大数据算法锁定你的位置,你……准备好了吗?”
似人似妖的男人语气平静:“老三,叫我的名字,这是最后一次。”
极为平静的话语却让光点另一边的人语气一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起来。
“知道了,望舒。”
“我已经做好了相关准备,空间一号的定位由我锁定,时空撕裂者会在我的控制下撕毁最后一层屏障,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老三的声音有些犹豫。
望舒轻轻一笑:“现在后悔了?你要与那群老家伙一起同生共死吗?”
明明只是淡淡的询问,老三的声音反而更坚定起来。
“我不后悔。那么你做好准备,时空撕裂者一经发动,那些天外降临的邪魔会使破灭的终焉提前来到,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要忘了。”
望舒神色平淡:“自然,你将成为新世界的一员。”
“如此便好。”中年男人松口气应道。
通信的光点消失,这里又被诡秘的阴影笼罩,望舒安静地站着,漆黑的眼眸穿透空间,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宋时微’怀里抱着季舒禾,两者极亲密地依偎着。
明明此时怀中空空如也,望舒却感觉到了怀抱被填满的感觉,那种感觉暖洋洋的,缓解了他内心无止尽的空虚。
他看着自己的手,那双净白修长的手像是完美的艺术品。
手掌合拢,他喑哑的声音温柔似水:“自由的鸟永远不会
回头。”
“如今,我拥抱到你了。”
瓶中之水又名幻神,哪怕是神明,也将陷入幻梦中去。
它可以用来迷惑暴虐神,也可以让季舒禾陷入迷醉的幻梦中去。
[她会想起一切吗?]
[她……会恨我吗?]
他的眼神波光流转,神态温柔病态,充满了爱意,平静的诡异。
[只有这样,你才能回头看到我。]
[我已无路可走,大人。]
***
如夏日萤火的生命之流,浩浩荡荡的时间长河,漆黑墨色下的璀璨星空……
一幅幅画面不断闪过,最终定格在那庞大满溢着流光的生命之流中。
[好……温暖……]
好似沉溺于暖融融的羊水中,世间寂静下来,远离了一切纷扰喧嚣,这里无疑是安全的,静谧的。
耳边有风流动,在呼唤着,盼望着那于生命之流里熠熠生辉的茧孕育无限可能的神祇。
一道不知男女的声音直接从她的意识海响起。
[醒来吧,孩子]
金色的流光无定轨的飘逸游走,远处的时间长河浩浩荡荡永不停歇的流动,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星河璀璨,风在低语。
她睁开眼睛,满是懵懂,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瞳带着纯粹至极的纯真,倒影着漫天星河,灿烂盛大。
时间的涟漪扩散,她渐渐走了很多地方。
荒芜破败的星球,却有顽强不甘的生命艰难生存。
漫步边际的海洋,海平面下千姿百态的美丽生物。
不知何时存在的永恒曜日,永远灿烂夺目。
……
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还是那永远坑坑洼洼,随时会产生裂缝的地方。
那里的天空有一种别样的美丽,会使她回忆起自己最初诞生之时的盛大灿烂,多彩绚丽的星云荡开一圈又一圈不规则的光晕,宛若无数极光汇聚又蔓延,朦胧梦幻的时空裂缝随时会降临在这里。
彼时她一副孩童模样,迈着小短腿,一脸好奇四处打量,就被一条自身后大开的时空裂缝里吹来的劲风给顶了出去,灰头土脸。
裂缝里面不仅有混乱无序的风,还有混杂着的腥臭血液,被误卷入里面的生物,很难抵抗那来自空间的压迫,只能化为一滩看不出摸样的肉泥。
她很快就忘记自己的狼狈,好奇的凑上前看着那时空裂缝里逸散出来的彩色流光,混乱锋利的风从裂缝里涌出,狂暴又危险,化为一道道锋利的风刃割过她白嫩的肌肤,却像是碰上了铁板一样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风刃割不开她的肌肤,感觉却是传达到位了。
她看着肌肤上的红痕,好奇地摸了摸,也跟着挠了一下,没把握好力度,皮肤被挠烂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愣。
震天的哭声让这片阴沉已久的天空仿佛也震了三震,她看着胳膊上流出的一滴血满是震惊,看着眼前的时空隧道像是发现了凶手。
黑色的眼眸睁大,努力让自己凶狠起来,同时小胖手伸出去,竟是将时空裂缝的边缘捏住了,不仅如此,她两只手抓住两边在不断地用力晃动,像是要把这位凶手摇地晕头转向。
溢出的彩色流光随着裂缝的缩小溃散,狂暴的风也随之变弱,这一切在她的眼里就和凶手服输认错了,终于向她臣服。
她点点头,小脸满是得意,满足了。
*
神明的成长周期不固定,只要体内的力量不断累积,她就会一天一个模样的成长。
她越来越强,从原来的孩童模样抽条成了清丽脱俗的少女,她越来越不安分,想离开世界之核——这个诞生之地去看看。
那道声音很久没出现了,好似陷入了沉睡。
她眼睛一转,在某一天悄悄地溜了。
她去了更远的小世界,也发现了更多的惨烈。
更加荒芜,更加破败的世界,为什么还有着生命在挣扎?
为什么一方世界满是焦灼的烈火地狱,一方世界被无尽的大海淹没?
为什么好不容易碰到一颗稍微完整的星球,里面的生物却不珍惜,让它在哭泣?
她的笑容收了起来,面上添了几分疑惑。
鸟语花香不好看吗?为什么要把它变成破败不堪的模样?
为什么好多世界都是那么极端的样子,不过也很好看就是啦。
这一次,她还看到了一个黑色气息笼罩着的小世界,阴森诡异的黑气从星球表面逸散,扑面而来一股森然的寒意。
她好奇地停下脚步,再一次观察起来。
这么一看,她就看到了极为丑陋的东西,奇形怪状,畸形丑恶,它们和蝗虫一样,密密麻麻,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看过来,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顶级珍馐,齐刷刷改变目标朝她蜂拥而来。
它们的体型很庞大,浑身蔓延着不详的气息,极为贪婪地看着她,同时一股股窃窃私语声在她的脑海中吵架,都在喊着‘让她过去’。
她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她很讨厌,她很生气,尤其是它们还把她当作盘子里食物,开始争抢。
黑色的眼眸在漫天的黑风中闪烁起熠熠生辉的金芒,浩浩荡荡的锁链自铺天盖地的涟漪中出现。
前方是畸形丑陋冲她而来的怪物,另一方是一片片洞开的金色涟漪,金色锁链带着霸道镇压的力量封锁攻击,荡开净化的金色光晕。
神话般的战斗,震撼人心。
她冷着脸看着那些邪魔在金色锁链的攻击下化为一滩滩黑色的液体,没有注意到金色锁链沾染上的黑色液体有些并没有消失,而是没入了其中。
她问:“这些丑陋的东西是什么?”
[那些是天外来客,不请自来的邪魔]
[你长大了,该学习新的东西了。]
脑海中的声音如是说道。
世界是需要平衡的,世界组成的世界群落也是如此。
金木水火土,生命与死亡,光明与黑暗……
失去平衡的世界会陷入极端,一如她之前所看到的被火焰炙烤的世界,被无尽之海淹没的世界……
在她没有看到的角落,有数不清的世界正在走向灭亡。
——她就是为此诞生的。
——世界需要她,世界群落需要她。
[不要离开你的诞生之地]
[外面,很危险。]
她沉默了,过了很久,她说:“我可以战斗,我不怕危险。”
那道声音说:[它们需要你]
[你不能离开这里]
她默然,看了看面前的生命之流,自从她成长学习新的东西后,这里就多了很多转移过来的狂暴混杂的力量,需要她通过自身引导梳理,将平稳有序的力量重新传回生命之流。
那个声音说,这样就可以借生命之流平衡无数世界,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
要问她那个声音到底是谁?
它是世界群落的起源,原初的意识,也是她的母亲。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万年
时间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她自生命之流诞生,与原初同在。
她再也没能离开这里,不知何时起,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光球。
光球移动间尾部会有流动的尾焰,最关键的是它会说话。
她第一次见到球会说话,哪怕是这时候性子已经变得冷漠的她也不由得理会了一下会说话的球。
光球说:“您好,我来自光之一族,序号01,请多多指教。”
“球之一族?”
光球01沉默片刻:“您这么说也没错。”
“我是派来服务大人的,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
第100章
“任何需要?”她笑了:“口气好大的球。”
“你能让我停下手中的一切吗?”
光球01顿了顿,它的声音是很好听的男声,说话间温声细语:“很抱歉,我做不到。”
“但是我们光之一族就是为此而生,您不是一个人,大人,我们都会帮您。”
她没说话,伸出手弹了一下光球,手感意外的软弹。
光球被这轻轻一弹,像是水球一样整个球都摇了摇,然后她不经意回头间就突然发现……光球,颤巍巍的由暖黄色变成了嫩嫩的粉红色。
她多看了几眼。
“那些天外来客越来越多了。”光球01道。
她没办法出去,光球01主动接过了传递消息的活。
邪魔不断的觊觎着这片世界群落,小世界的情况不是很好,相应的规则也就越发混乱,她也会更忙。
她很久没停下来了,越来越沉默。
光球01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
只是很多时候她不理会他,只有在他带来一些有趣的东西时,她才会看过来。
今天它带来了一些新的东西。
“名,是世界上最短的咒?”她抬头。
光球01说:“是的,这次听到了很有意思的话。有人说,名字,正是束缚事物根本形貌的一种东西,假设世上有无法命名的东西,那它就什么也不是了。”
“发自内心的仇怨,心心念念的祈祷与祝福,恨与爱。”
“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名字,意味着存在,从无名到有名,就是从没有到拥有的过程。”
光球01问:“大人,您有名字吗?”
她安静了很久,说:“舒禾,我的名字叫舒禾。”
光球01笑了笑,问:“那么舒禾大人,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光之一族,我叫望舒。”
“望舒?”
或许从前他没有名字,但在那一天,光球01为自己想好了名。
她有了名字,当名字被人呼唤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为何,名字是最短的咒。
只是更多时候,她还是在世界之核的生命之流里沉默。
她无法出去,她要负责规则的平衡与运转。
她说:“我想出去走一走,很快就回来。”
原初意识:[外面很危险,你不再是一个人了,孩子,你有你自己的责任。]
她无言许久,问:“我会一直这样,不能离开这里吗?”
“规则,不能自己平衡吗?”
原初意识:[能量是有限的,你是特殊且唯一的,只有你能做到。]
盛大辉煌的生命之流在她的眼中像是褪去了色彩,变得乏味可陈,头顶的璀璨星辰仿佛变成了一双双盯紧她的眼睛。
她无法逃脱,她没有选择。
名叫使命的大山压在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在这条道路上,她看不到尽头。
望舒一直跟在她身边,只是她却渐渐看不见他了。
不知何时,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光球好似也开始忙碌起来,来到她身边的次数减少,他轻灵的声音被岁月酝酿的更加磁性悦耳,说的话她也有些听不懂了。
望舒说:“大人,被困在这里您不快乐对吗?”
她没有理会他。
他又道:“大人,您对我有什么看法吗?或者期待?”
她好似没有听见。
望舒沉默,他说:“我知道该如何做了,大人。”
……
她被困在名叫责任的囚笼里,嘶哑鸣叫。
笼中鸟会悲伤吗?
笼中鸟会怨恨吗?
笼中鸟会反抗吗?
她本不恨,不怨。只是偶尔想要放松,想离开这里看无数她不知道的东西。
然而,内心里的空洞却像是凶猛的野兽休憩的巢穴,曾经被邪魔沾染的黑气侵蚀了野兽的神志,将它从沉睡中唤醒。
它开始挣扎,她为自己某一天出现的毁灭世界的想法所震惊,但是这一个念头在出现的那一刻就无法消弭,幼苗茁壮成长。
*
她抱着双膝看着面前的光幕,光幕随她心意变换着画面。
画面上时而是直入云霄的山巅,时而是魔女们施展魔法时的狡黠笑容,她看到星星坠落,看到混乱之下的秩序。
这一次,她定定看着一个画面。
这个画面她看到过,那是那个世界上最后一棵古老的树木,濒临灭绝。
它的每一片叶子都如同宝石一样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千万颗小太阳在树梢上燃烧,仿若世界送给大地的一场璀璨绚烂的黄金烟火,光影斑驳,时间在那一刻定格。
这一幕也定格在了她的脑海中,她为这即将濒临灭绝的古老树木叹息。
今天,她再一次看到了它所在的世界。
漫山遍野,遍地金黄。
昔日的濒危物种,通过扦插的技术,开遍了全世界,成千上万颗小太阳在树捎上燃烧,金黄色的树海仿佛黄金的仙境,璀璨绚烂。
它的命运改变了,她的命运呢?
她漆黑平淡的眼眸本是一片死寂,如今那深黑之下有了微弱的光芒。
*
她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内心的念头越来越暴虐,她的想法越来越残忍,开始想要与整个世界沉沦。
她闭上眼睛。
清醒的理智下是混沌的沼泽,她被污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是那一次与邪魔的战斗。
她清醒地看着自己沦陷,一声嗤笑。
某一天,她将自己的神格分裂了,神格是神明的心脏,所有的力量之源,乃至生命之源。她的举动就像是将自己的心脏剖开,分成两半。
她的力量被她毫不留恋的扔给了另一半,撕心裂肺的痛感让她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但幸运的是,她没有死。
原初意识发现了她的行为:[你想好了吗?能量是有限的,待那枚神格真正出世的那一天,它会掠夺你的力量,你会死。]
她表情平淡:“我想好了。”
她的死亡不要紧,她会回归生命之流,化为最原始的养分,成为下一位神明诞生的养料也无所谓。
那一半神格承载了她的部分力量后有了新的意识,好消息是,随着力量的分散,她内心中恐怖骇人的念头消失了。坏消息是,污染没有消失,而是随着力量进入到了新生的神格里去。
在她发现的时候,这枚调皮的残缺神格正恶劣的将平稳的规则打乱戏弄。
她冷冷一眼看过去,这枚黑色的神格被她握在手里捏动,无法反抗,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耐心教导祂,努力将祂掰正,或许是因为初生的意识什么都不懂,顽皮恶劣的祂在她附近时会很乖巧。
望舒在一旁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很久没说话了。
自从这枚新神格出现后,他的大人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他身上了。
为什么?祂能轻松拥有他想拥有的一切呢?
*
冰冷,幽邃。
季舒禾闭着眼睛在水中不断下坠,她的神情很恬静,她回想起了一些东西,也会想起了那漫长无趣的岁月。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不想知道,暂时也不想理会。
她想睡一觉,在这安静无声的水下沉眠。
她累了。
*
次元食道,饕餮饭店。
‘宋时微’拖着残破的身体倚靠在墙壁上,他怀中搂着沉睡的季舒禾,清隽秀逸的面容上满是温柔,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绚烂深色的天空外出现了一层层爆炸的蘑菇云,天空宛若玻璃破碎一般出现了黑色的裂痕。
裂痕逐渐扩大,一双双渗白的巨大骨手扒着裂缝,想要将裂缝撑大。
‘宋时微’目光平静,看着那一个个密密麻麻狰狞的头颅,脸上泛起浅浅的笑意,显然很开心。
“这一天,终于来了。”
“死亡过后是新生,这一次,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睡吧,好好睡一觉,您什么都不用管,我会为您处理好一切。”
哪怕她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眼里只有那个家伙也无所谓了,碍眼的人都会消失。
只剩下彼此。
饭店之外的黑暗森林随着冲击的余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掩盖下了一些动静。
一条条狰狞粗壮的触手齐齐向一个方向蔓延着,触手上密密麻麻的金色眼球冰冷无情。
它的本体突然失去了意识,那里有危险发生。
另一边,不断扩大的黑色湖泊平静的湖面上涟漪扩散,一个银发身影破水而出,精致绝伦的俊美面庞美的不似人类。
他看着头顶那一双双狰狞丑陋的白骨邪魔,紫水晶般的美丽眼眸冷下来,换在以往,他无法忍受自己所在的地方被丑陋的东西污染。
但是如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转头,看向一个方向,柔韧梦幻的银色鱼尾一摆,身影从原地消失。
大厅中流光溢彩的彩色雾气梦幻朦胧,还未全部消散。
‘宋时微’漆黑如墨的眼眸看着蔓延过来的触手在踏入彩色烟
云覆盖的范围后突兀的倒了下来,面上露出讥笑之色。
他静静坐在那里,搂紧了怀中的人,将那前仆后继涌上来再瘫倒的触手全当一场滑稽的喜剧来看。
他没有发觉,空气中骤然湿润,不是寻常之物的彩色烟云受到这湿气影响也不由得从气态变为液态。
下一秒,一只长着尖利指甲的手掌突然从他的胸膛穿胸而过,带起一片血色。
‘宋时微’身体一僵,他缓缓低头,‘季舒禾’没有焦距的眼眸映入他的眼帘,随后看到的就是那只冷漠拔出的手掌。
鲜红的血液将那白皙纤长的手染成了红色,血液顺着皮肤流到了地上。
“您……醒了?”
下一秒,‘宋时微’否认:“不,你不是她。”
这具身体已经即将失去生气,眼瞳涣散的前一秒,‘宋时微’看到暗色的海水侵袭过来,‘季舒禾’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条银色的人鱼,被后者拥入怀中。
他察觉到了那股链接二人的精神波动,刚才是那条人鱼在控制。
胸口的血因为他剧烈的情绪起伏直接流淌的更加汹涌。
他冷冷盯着银白人鱼,哪怕这具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那双眼眸也仍然没有闭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