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心上那点微乎其微的愧疚感,罗西南迪看了一眼天色,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知道有人要回来了。
“香克斯他们也回来了?”
罗西南迪嘀咕道,又开心但又叹了口气,而这样复杂的情绪很早以前就存在于他的心中。
不过现在,还是好好庆祝他们从万国回来、在香波地重聚吧。
他重新带上了笑容,走到了特产街。
“今晚一定会开个大宴会……”
第206章 会见五老星天龙人夏姆洛克&贝克曼的……
*
北海,黄金岛。
“大人,东边的叛党已经处理好了。”
戴着眼镜的克洛站在装潢庄重的书房里,他汇报的女人金发齐肩,在书房的玻璃彩窗下暗自焕发着润丽的光芒。
克洛:“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他们全部枭首,杰尔马家族的士兵正在清扫战场,根据索拉阁下的反馈,科技部正针对新型战衣进行改良……”
“……多拉贡阁下发来信件,称需要岛内派遣新的管理人员,”克洛面不改色,“革命军又解决了一个新的国家,您看这个外派岗位交给谁比较好?”
正在慢条斯理织围巾的女人停下动作,她的手边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狗狗绣花,正露出肚皮,仿佛在女人手下打滚撒娇。
波特卡斯露玖轻轻抚摸着这只小狗绣花,露出了清淡的笑容:“学校是不是有一批新毕业生?就交给他们吧。”
克洛一愣:“但他们还只是学生……”
剩余的话在露玖投来的眼神中逐渐消弭,克洛吞了吞口水,“谨遵您的命令。”
“要给年轻的孩子一些机会,”露玖说,“相信他们……不会辜负我们的教导。”
克洛恭敬地低下头颅:“您说的对。最近有一位商人,想要见您一面。”
露玖多给了一个眼神:“商人?”
克洛:“是来自东海一个小村落的家伙,他自称在海上生病的时候得到了巡逻医船的帮助,一家人特意前来,想要向您道谢,对方愿意献上全部家资,为您和大提督工作。”
露玖嘴边有了一个明显的弧度,克洛很难分辨对方是不是被自己最后半句话里带出的人名打动。
“让他们进来吧。”
于是,来自东海西罗布村的富商带着他新生的女儿与夫人,如愿地见到了四海传闻中的大人物。
对方面容美丽,金发动人,看着被他们抱在怀里的女婴,甚至还轻言细语逗了一会。
“是个可爱的孩子。”
露玖看着婴儿雪白的脸颊,轻轻笑道:“她一定会很喜欢这的。”
富商:“可雅、我是说这孩子,她能在岛上长大,被您庇护,一定是她的福气!”
露玖:“我吗?”
富商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连忙道:“当然还有大提督!如果这孩子能学到半分大提督的能力,我们就真的要感激涕零了!”
露玖笑了,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之情,非常坦然:“那倒也是。”
这场短暂的会面没有持续很久,很快,黄金岛麾下就又多了一名精通商业的商人,他将跟着即将外派的委任人员一起出发,去往伟大航路。
厚重的门轻轻关上,富商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眼中全是后怕,“不愧是那位大人……”
“不过,她和大提督的感情真好,”他的夫人憧憬地说,“我们的女儿也会像这样厉害吗?”
富商想了想,“我们得好好培
养可雅才行。”
他就要出海,显然即将和妻子聚少离多,可雅就应该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了。
既然有大提督珠玉在前,这个孩子就得接过家里的产业,成为新的支柱。
接见东海富商不过是露玖日常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笔,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克洛,“表很漂亮。”
克洛:“是的,大人,他们想要让我在您耳边说几句好话,给了不少东西。”
大管家推了推眼镜,“我已经把钱交给育婴院了。”
露玖可有可无地点头:“下不为例,去告诉米哈尔革命军的事,让他选几个聪明孩子出去吧。”
她拉开世界地图,属于四海的那一片蓝海,已经全部被露玖插上了旗帜。
露玖:“接下来……我得让莉娅过得更轻松一些才行。”
想到这里,年轻的女人又露出了代表幸福和思念的笑容,克洛静静地离开,掩上门后,才发觉自己后颈的湿汗。
他面不改色地擦干净,又喷了香水,才去见了露玖口中的米哈尔,而米哈尔想了又想,最后,新毕业生玛琪诺看着自己眼前的合工作合同,直接愣在了原地。
玛琪诺:“管、管管管、管一个国家??我?”
来自东海的少女面露惊愕,“老师,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只会酿酒和开店,还有缝衣服啊!”
她做国王?真的假的?
米哈尔:“别做梦,你们又不是去当国王的。”
米哈尔语重心长:“你们这是去帮那些可怜人的,玛琪诺,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难道你愿意看着这些可怜人无家可归吗?”
米哈尔:“我们出钱出人,愿意帮助他们重头开始建设家乡,就是需要几个监管员、几个负责人,去监督他们、教育他们,让他们不要再误入歧途。”
“你能做到吗,玛琪诺!像大提督当年帮助我们一样帮助他们,让这份星星之火,传遍整个大海!”
玛琪诺不由正襟危坐:“我、我能做到!”
“不够大声!你的觉悟在哪里!”
“我能做到!!”
玛琪诺背后燃起熊熊烈火:“交给我吧!校长!我会让他们重建家乡的!”
米哈尔校长满意地从桌子上跳下来,“这才对嘛。”
送走这个学生,米哈尔校长摸了摸今年才留起来的精致胡须。
“这些地方,全都是不起眼的加盟国啊……大提督他们到底……”
校长顿了顿,随即快乐地把这些思绪抛之脑后。
“管他的呢!这样的话就有更多的小孩可以来做我的学生啦!”
米哈尔校长:“也不知道大提督有没有好好做作业呢……”
“阿嚏!!”
被校长苦苦思念的大提督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谁在骂我?”
莉娅愤怒地质问,一边好久不见的社畜岛灵懒洋洋地躺在她肩上,“就不能是有人想你吗?”
莉娅:“呸,我现在是什么德行我不知道?绝对一堆人咒我呢。”
岛灵:“好吧,你还挺有自觉的。”
已经打工打得心焦力疲的小岛灵嘤嘤嘤地蹭了蹭好朋友温暖的脖子,“泰佐罗要建乐园酒店,还问我能不能变出来,他太过分了!”
莉娅一边走一边安慰她:“他就是太心急了,你别急,我在外面找了一个新员工,有审美有能力,到时候交给小佩就好了。”
岛灵:“小佩?这个名字和莫利亚捡到的孩子好像。”
琼恩浮想联翩,有这么可爱的名字,新员工也一定是个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吧!
“我会照顾好她的,莉娅!”
“好,知道你最靠谱了,”莉娅说完,又低了声音,“好了,先别说话,快回去。”
岛灵乖乖应了一声,砰得一声消失了。
莉娅走出电梯,面前洁白高贵的宫殿建筑位于万米红土之上,走上前来迎接她的人是全副武装的守卫骑士。
而她现在,正站在玛丽乔亚的土地上。
两个海上皇帝的会面还是让世界政府急红了眼,他们骂完元帅也放不下心,必须要把这个新上任的大提督也提溜过来,说几句话,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老登嘛,都这样,好为人师。
一下船就被海军请到这里的莉娅往嘴里丢了几颗薄荷泡泡糖,清凉的滋味立刻让她皱紧了眉头,含糊不清道:“走吧。”
面前的骑士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覆面头盔下,红色的发尾贴在脖颈。
这是五老星头一次接见她,也是莉娅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核心殿堂。
走进五老星的办公室,她便大摇大摆地坐下,翘起腿,眉宇间一派潇洒桀骜,“说吧,说完我就走。”
木星:“注意你的态度!大提督!”
莉娅:“我什么态度?我一直就这样啊。”
啪。
她吹起一个大大的口香糖泡泡,然后泡泡炸开,又被她卷回来,肆无忌惮的样子让在场的人看了都眉心抽搐。
金星:“你既然是世界政府承认的大提督,就不应该再做这样的事。”
金星:“不论是BIGMOM,还是白胡子,你都应该站在应该站的立场,不要轻举妄动。”
莉娅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眼睛漫无目的地打量着这所房间。
……在这里杀人的话,能撞破外面的窗户逃出去吗?
算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老登的话对她来说不过左耳进,右耳出,说着说着,莉娅倒是觉得一直站在房间里没离开的那个覆面骑士非常奇怪。
总觉得有些眼熟?
一定是错觉吧。
她无聊地移开眼睛,在金星喋喋不休的时候直接打断了对方。
“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自觉?”
她上身往前,双手交叉,就像一头即将噬人的狮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金星。
“我做大提督,是我给你们的面子。”
莉娅森然一笑,“这个位置不是我求来的,是你们求我的!”
“你?!!”
“再多说一句,”莉娅道,“我就公开卸任。”
她颇有意思地挑起眉毛,看着面前位于金字塔顶层的天龙人,“你们没有可以阻挡我的人,就算是这位……”
莉娅手腕轻轻一抖,被她捏在手里的、还没吃下去的方型薄荷泡泡糖就直接砸到了旁边骑士的腿上。
明明不过轻如鸿毛,却硬生生让对方的身形一个踉跄。
莉娅露出笑容,对着面前犹如雕塑般的五老星摊手:“看,也不行。”
“你们给的东西,我现在很满意,”她道,竟然就没有再管面前人,径直站起身来,“所以我也很乐意……维系现在的平衡。”
“那么!”
一直沉默的火星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要记住你的位置!”
莉娅的神色依旧不改懒散。
“当然,”她说,“这就是我们都赞同的事。”
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玛丽乔亚,良久的沉默后,木星看向一直屹立不动的覆面人。
“你能感受出来吗?”
木星:“她究竟是不是当年……”
“不是。”
覆面人道,他取下头盔,火红的长发贴住湿漉漉的脖颈,谨慎而冷漠地看向那道离开圣地的身影。
“她不是费加兰德的人。”
费加兰德夏姆洛克说道,如果莉娅在场,看见他的脸,恐怕就会惊愕地询问出声。
因为他有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和一个海贼一模一样的脸。
夏姆洛克:“她不是我的姐妹。”
“我并不理解几位的做法,”和香克斯长相一模一样的青年冷傲道,“她只是一个贱民。”
木星:“但她有我们需要的力量。”
“如果她也是天龙人,”木星道,“那么,她就理所当然应该站在我们的阵营。”
一想到前两天与战国的对话,木星沉闷地叹了口气。
当时,那个被他们责骂的海军沉吟片刻后,提出了一个他在过去的猜想。
“……如果说波特卡斯心怀不轨,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站在他们面前的元帅斟酌道,最终还是把金狮子道出来,“波特卡斯被史基抚养长大,而根据我们推测的时间,她被捡到的日子,正是19年前。”
当初他与大参谋推出这个时间,不免心惊肉跳。
1502的16年,1505的19年前。
海军从金狮子的情人口中探查出对方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从宝箱里捡到一个婴儿,太荒谬了!”
“而那一年,正是西海神之谷战役发生的时间。”
费加兰德夏姆洛克道:“所以,你们觉得当年在神之谷,金狮子带走的婴儿就是她!”
夏姆洛克:“但你们也都知道,这是错的。”
这是海军自己的猜想,他们想的非常全面,非常周到,却距离真相依旧有一步之遥。
“因为我有的不是姐妹,”夏姆洛克血红色的眼睛抬起,“而是一个兄弟!”
金星:“但她可以做你的姐妹。”
“当年的事都太遥远,我们都不知道另一个婴儿现在在哪,又到底是死是活。”
金星道,“波特卡斯莉娅觉得自己是金狮子养大的孩子,恐怕,她也以为自己就是天龙人!”
她由金狮子养大,对方又经历过神之谷,当然会告诉义女她的身世。
因为金狮子不是一个会养大婴儿的善良之辈,五老星百般思索,只能找到这个理由!
那就是他误把当年的奴隶小孩当做了天龙人后裔,因此野心勃勃地想要养大一个天龙人,谋取更大的利益!
这么一来,波特卡斯拒绝救出养父也有理由了。
那就是她为自己的血脉而骄傲,并且恶于与海贼为伍!
这一套逻辑几乎无懈可击,当时的五老星看着侃侃而谈的战国,立刻就找到了完美的理由。
“海军和她的关系也不错,”金星说,“他在用这个自己也不敢肯定的理由为她做担保。”
金星:“海军,两个海上皇帝,鱼人岛……这么一来,就让她保持这样的幻想又如何?”
金星:“到时候,给她一个身份,拉拢这个女人,又如何!?”
只要能保全他们的利益,只要能让玛丽乔亚千秋万代,一个普通的贱民也能加入他们——因为他们完全可以让对方在几十年后无疾而终。
他们能活很久很久,他们并非凡人,几十年、甚至百年的时间不过在他们眼中不过沧海一粟!
“就这么做!夏姆洛克!”
“回去告诉你的父亲,一切都是为了圣地的利益!”
金星:“而你,也该进入神之骑士团,进行下一步历练!”
夏姆洛克恭敬低头:“是,大人。”
*
一直到离开圣地,回到香波地群岛,莉娅都寻思不明白五老星当时的用词。
“让我记住我的身份,”莉娅说,“意思是让我做好大提督该做的事?”
岛灵:“可能吧……我以后能不能不去那里了?”
莉娅:“一群爱说谜语的死老登,怎么了,不舒服吗?”
岛灵恹恹道:“那个地方让我很不舒服……有很糟糕的臭味。”
莉娅:“臭味?圣地全都在用香水啊?”
难道他们的厕所涨潮了?
岛灵:“不是那种臭味……是烂了很久很久的味道。”
岛灵无精打采地趴在她的头发里,“不像人的味道。”
莉娅:“好,那我以后都不带你去了。”
看着琼恩这个样子,本来想询问她问题的莉娅也把话咽了下去。
在离开万国前,她询问了夏洛特玲玲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能进到你的梦里?”
妈妈豹一样的眼睛扫过她的面容,就像要找出什么弱点,“难道不是你在呼唤我吗?”
作为魂魂果实者,她能比其他几人更清楚地描绘出当初的不同。
“因为你在呼唤我,”妈妈说,“看来,我们的姐妹缘分就像天注定呢,mamamama!”
莉娅摸了摸头顶已经昏睡的小岛灵,陷入沉思。
五老星的异常她会去找海军打探,但是玲玲的这番话,却不得不让她思索。
“因为我在呼唤……”
“莉娅!你回来啦!”
莉娅撇开思绪,看着不远处对自己招手欢笑的朋友们,香克斯的额发就像火焰一样耀眼。
下定决心今晚就再试试梦境洄游这一功能的莉娅松了口气,舒缓了神色。
“对呀!我回来了!”
她快乐地冲到朋友们的中间,罗宾扑到她怀里,卡莉法挤开路奇,小孩子们前仆后继地挂在农场主身上,一起做了新的圣诞树。
一边的汉库克咬住后槽牙:“一群没有礼仪、不懂规矩的野孩子……!!”
玛丽哥鲁德:“皇帝!我们也可以抱抱吗!”
莉娅:“当然可以!”
汉库克花容失色。
“都给我让开!”
发现姐姐怀里突然多了个陌生女孩的罗宾:“?”
两个黑发女孩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不甘示弱地互相眯起眼睛。
罗宾:“姐姐!”
汉库克:“皇帝!”
女孩们异口同声:“你最喜欢谁?!”
莉娅:“……啊?”
“还是这么受小孩子欢迎啊。”
本乡看着热闹的盛况,摸摸鼻子,“艾斯他们是不是早就到了?待会就有的闹了。”
香克斯:“雷利先生好像带他们三个玩打珠子去了。”
耶稣布:“那不就是赌博吗,冥王还真是死性不改……”
“哈哈哈哈哈哈!雷利先生是很随性啦!”
香克斯看着面前一闪而过的矮袋鼠,又是一愣。
“你别闲着,香克斯!”
身上挂满小孩子的农场主沧桑道,“快来接住卡库啊!”
香克斯:“哦哦哦!来了来了!”
他撇开刚刚突然浮现的熟悉感,乐呵呵地抱住一头栽下来的卡库。
“库洛卡斯先生说,以前船长就这么抱我的呢,”香克斯乐滋滋地说,“都说我是在西海被他们捡到抱大的,所以你看,我也很擅长抱小孩吧!”
被小孩问的满头包的莉娅:“是是是,你最擅长了,快回去,该回家吃饭了!”
“我们今天要开宴会吗?”
“当然要开!艾斯他们都来了!”
“好耶!”
看着两人的背影,本乡看了看贝克曼,贝克曼也看了看他。
贝克曼:“干嘛?”
本乡:“你就这么看着?”
贝克曼轻笑一声:“你好像比我还急。”
“不是比你还急,”本乡说,“是我看到你的样子就烦。”
贝克曼:“怎么,你还挺支持?”
本乡冷漠地竖了个中指,随后正色道,“你是我的朋友,香克斯是我的朋友,莉娅也是我的朋友。”
“莉娅愿不愿意谈、愿不愿意和你们其中之一谈,是她的事情,她自己有主意,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本乡:“但是你这么犹豫不决,扭扭捏捏,别说我了,香克斯看了都觉得生气!”
“从朋友的立场上来说,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么自我怀疑,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感情是一件很好的事,但你表现得像这是全天下做糟糕的东西。”
“而对香克斯来说,他是你的朋友,他也把你当兄弟,两个人对一个女孩有了一样的感情,这没什么说不开的,难道还怕公平竞争吗?”
“犹豫不前,反反复复,这不像你的风格,更不像海贼的风格!”
贝克曼沉默半晌,“香克斯让你说的?”
“得了吧,”本乡道,“你觉得他有这脑子?”
本乡嘲讽道:“我就是看他快憋不住了,你再这样别扭,等哪天他喝多了酒,就要和你打起来。”
做朋友堂堂正正,做情敌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贝克曼笑了:“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
“对啊,”本乡道,“我们就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还自卑吗?”
“或许吧。”
贝克曼耸了耸肩,耳朵上空无一物,本乡见了问:“你的耳环呢?”
贝克曼:“耳洞合上
了,想戴就得再打。”
本乡:“那你会再打吗?”
贝克曼抬头,看着空中掠过的飞鸟。
为什么鸟儿拥有翅膀?因为她们注定飞翔。
他含糊不清地点头又摇头。
“或许吧。”
贝克曼:“我能控制的……就只有耳朵上这一点了,本乡。”
第207章 打耳洞布蕾&贝克曼
*
当雷利带着小孩回来后,气氛几乎到了高潮。
“莉娅!!”
萨博率先发出一声孩童特有的尖叫,像炮弹一样向她冲过来,冲到一半发现小伙伴没跟自己一块,又调转方向,抓住艾斯的手重来。
萨博:“莉娅!我很想你!你好厉害好厉害!”
说完他又举起艾斯的手,“艾斯也很想你,他现在在闹变扭害羞,但他……嗷!你又打我!”
艾斯涨红了脸,握紧拳头:“萨博!!”
他吼出来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粗鲁了,明明出发前还跟学校里的礼仪老师玛琪诺和厨房大姐达旦认真学过怎么做一个有涵养的好孩子,结果还没来得及表演就破功了。
小孩子慌张地瞥了一眼,却见莉娅蹲在他们面前,正捧着脸,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们。
莉娅:“真的很想我吗?”
小孩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尖,裤腿和鞋子中间露出的空隙是袜子,袜子上印着好可爱好幼稚的一只小狗。
小狗嗷嗷叫,甩着大耳朵拉住他的裤腿和声带,连带着决堤的思念和隐藏的不安都被拉破了一个口。
“……想你。”
艾斯:“你有打赢那些坏人吗?”
“当然有哦!”
莉娅脸上立刻露出一个超级夸张的笑容,一举把他和萨博都抱在怀里,她的拥抱温暖而干燥,有太阳的味道。
好久不见的姐姐妈热情地蹭着他们的头发和圆脸,“我也超级超级超级想你们!让我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好棒哦!”
在熟悉的味道里,艾斯像小时候还是一个小宝宝那样,安全地蜷缩在她的保护下。
萨博:“我就说你是害羞了嘛。”
雀斑男孩哼了一声,慢慢把脸埋在最亲爱也最亲切的姐姐怀里。
“还是小孩子脾气。”
才把路飞交给卡普副管的雷利缓缓走进,温柔地看着眼前胡闹的大孩子和小孩子。
黑头发的大孩子看到他就眼前一亮,放下怀里的小孩,欢呼一声冲过来抱住他的腰。
“雷利!雷利!我也好想你!”
如果说艾斯和萨博是小炮弹,那么欢乐的莉娅就是一个横冲直撞的史前小怪物。
老雷气沉丹田,扎稳马步,一点后退都不带的,在艾斯和萨博崇拜的眼神下直直接住了家里的大耳朵怪兽。
“都是大人了,不要这么冲动……”
雷利叔叔正想循循善诱,教导小孩,低头却看见家里小怪兽亮晶晶的眼睛,还有背后恍如实质般摇成残影的尾巴。
雷利叔叔于是闭上了嘴巴,抱住了家里的大孩子。
“我也很想你。”
雷利说:“你做得很好,莉娅,我们都为你骄傲。”
“我就说她一定会超级无敌开心。”
嘎吱嘎吱吃着仙贝的香克斯说,他的腮帮子鼓成一团,草帽胡乱挂在背后,“这个口味好好吃哦。”
他旁边的仙贝供应商冷静道:“所以说你还在用牛奶泡仙贝吗?”
香克斯:“嘿嘿嘿,现在没有了,但这个吃法很有意思啊,罗西。”
提着大包小包零食特产回来的罗西南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仙贝全部塞到了他手里:“你最好是。”
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笑出声。
“明明没过去多久,但总感觉很久没见面了。”
罗西南迪眼神里带了一些恍惚:“大概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
香克斯瞅了一眼好朋友,狡猾地弯起眼睛:“莉娅也是,谢谢你照顾她。”
罗西南迪:“?”
本来还恍惚的罗西南迪立刻站直了,“你故意的?”
香克斯嘎吱嘎吱吃着仙贝,“我和莉娅本来就是一家人呀。”
香克斯:“不过,我就是故意的。”
他舔去唇边的粉末,笑得一派阳光灿烂。
“谁让我喜欢她,你也喜欢她。”
那层一直没有捅破的窗户纸在白炽灯下被冷白的灯光消解,罗西南迪扯了扯嘴角,抓住他手里的仙贝袋子,“我也吃一点。”
香克斯:“吃吧吃吧。”
“一切看莉娅开心。”
“没问题。”
“我们还是朋友。”
“那当然。”
看着眼前跑来跑去,兴高采烈和朋友和亲人抱来抱去的少女,罗西南迪叹了口气,又柔和了眉眼。
“反正时间还长,”罗西南迪道,“你就去做你的海贼吧,我会和莉娅把这边的事处理好的。”
香克斯:“不要说的这么肉麻,也别小看我,我可是从大妈手下逃出来的人。”
“你也在意这些虚名了?”
红头发的海贼笑了一声,狐狸一样的狡黠从他脸上褪去,转而是异于常人的冷静与笃定。
只有变强才能守护心爱的宝物,世俗的虚名地位也缺一不可。
万国那群坏脾气的夏洛特,BIGMOM的试探与命令,人们探究的眼神——这些对香克斯来说全都不重要。
他不在乎外界的评论,不在乎人们的看轻,他有一份很难在海贼身上见到的、堪称矜贵的自傲。
在记忆的虚影里,只有莉娅向他伸来的手是唯一实体。
“她相信我能做到,”香克斯说,“所以我就能。”
他会凭借自己的力量,让万国、让白胡子、让世界都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
对于别人来说,这或许是豪情壮志,或许是忐忑心愿,但对香克斯来说,这不过是未来即将发生的现实。
他自傲且自信,带着让人嫉妒的天赋和洒脱,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到时候,我就能做你们的靠山。”
香克斯深沉道:“再然后,你就要叫我红发老大!”
小红变成了大红,所有人都要给大红一个面子!
罗西南迪:“……去死吧你!!!”
这栋豪华的别墅里头一次迎来这么多的客人。
艾斯巴古和弗兰奇用奶油画着海上列车的路线,一直写歌的布鲁克摇摇晃晃拉琴,罗宾和汉库克两看生厌,打牌的路奇脸上又被贴满了纸条。
多弗朗明戈:“你成功了,提督。”
莉娅:“看上去你也不差。”
一个在外打拼,一个向内稳定,这样的定位不论是莉娅还是多弗朗明戈都非常满意。
多弗朗明戈难以抑制自己的笑容,在他的规划里,堂吉诃德应该再用至少十年的时间来到伟大航路。
而现在,他的规划提前实现了,并且实现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她满足他的野心,满足他的欲望,他还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东西吗?
多弗朗明戈:“圣地的那群废物找了你,对吗?”
莉娅:“这事连你都知道了?就是说一些老生常谈的玩意,不用在乎他们。”
莉娅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很在意?”
“一群自视甚高的老古董,”多弗朗明戈道,“他们早该被埋进地里,腐烂发臭了。”
莉娅倾斜酒杯,多弗朗明戈碰了一下,清脆的声响很快被淹没在突然响起的歌声中。
布鲁克弹起了熟悉的节奏,摇头晃脑,“现在献上伦巴船长最爱的一首歌!”
“宾克斯的美酒~”
在欢快的乐声中,多弗朗明戈:“他们都快被你惯坏了。”
莉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得有耐心,讨厌的老古董总得等个好时机才能彻底砸烂。”
莉娅:“还有,说话别那么欠揍,说的像我没有惯着你似的。”
她鄙夷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三米小巨人,指指点点:“我都没让你蹲着跟我说话呢!”
多弗朗明戈:“……”
他失笑一声,从善如流坐在椅子上,“呋呋呋,多谢,提督。”
莉娅:“不用谢,新的一年记得继续工作。”
说完这话,她就把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转身到厨房里去了。
而多弗朗明戈坐在椅子上,想到她说的好时机,思索着最近的形式,缓慢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蠢货会迫不及待地自取灭亡。”
他吞下酒水,拿起大衣,维尔戈询问他要去做什么。
“没听到我们亲爱的提督刚刚在叮嘱我什么吗?”
多弗朗明戈:“当然是去为她工作,维尔戈。”
*
厨房里,除了被聘请的厨师们,还有一个小倒霉。
布蕾一边愤怒地嘀咕一边搅动着巨大的汤匙,她出生的时候万国就已经初具规模,夏洛特们虽然喜欢下厨做甜食,但也绝非是像现在这样无休止的工作。
“我的手臂好酸啊,哥哥,”悲伤的布蕾继续嘀咕着说,她也只能这么打发时间了,“她真的打败了妈妈吗?”
“没有哦。”
布蕾:“我就说没有、啊!!”
她吓了一跳,眼看着汤匙就要掉进锅里,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末端。
莉娅好笑地看着这个炸毛的夏洛特:“你就是这么工作的吗,夏洛特布蕾?”
布蕾:“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跳出来打扰我!”
刚说完她就想到对方在报纸上大发神威的报道,布蕾看着似笑非笑的敌人,悲伤地嘤了一声,立刻从心低头:“因为你吓到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拿冰可乐的莉娅被她逗笑了,她把汤匙递给对方,“卡塔库栗还让我好好照顾你,看来你适应的很好。”
布蕾:“噫!哥哥怎么可能对你说这种话!”
莉娅:“怎么不可能?”
“哦,报纸上还没说这件事呢,小布蕾。”
黑发黑眼的恶魔对着布蕾桀桀桀地邪笑着,抛出一个惊天大雷。
“我和你妈妈做了结拜姐妹,”莉娅轻轻松松道,“你现在该叫我小姨。”
布蕾:“……?”
布蕾:“!!!”
“这不可能!!”
布蕾跳脚道:“妈妈怎么可能跟你这种人结拜!!”
莉娅:“这就是现实呀,小布蕾,你怎么这么激动?不喜欢我做你小姨吗?”
她手里突然出现一瓶药水,漂亮的液体立刻摄去布蕾的
全部注意力。
黑发黑眼的小恶魔摇头叹气,“真可惜,我本来还想给我的侄女送新年礼物呢。”
布蕾:“噫!!”
“小、小姨!”
非常从心的布蕾含着泪说:“我喜欢、喜欢你做我的小姨QAQ……”
莉娅莞尔:“但这不是你想要的生命水。”
“什么!!”
反应过来的布蕾快气晕了,“你这个、你这个戏弄人的魔鬼、你和妈妈一模一样!”
这么恶劣的玩笑也只有她和妈妈喜欢做,迎着面前少女年轻完美的脸,布蕾突地心里生出许多委屈,干脆松开汤匙,狼狈地哭了出来。
“你跟妈妈都欺负我!!”
莉娅:“?!!”
根本没想到把人逗哭的莉娅愣在原地,七手八脚地安慰对方,“你别哭呀?别人看了都说我在欺负你呢,我逗你的!这就是生命水!”
布蕾捂住脸,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真的?”
莉娅:“比你妈妈喜欢吃甜食还要真!你就那么想要这个药吗?”
布蕾:“你根本不懂,只有喝了药,我的脸才会有救……”
莉娅愣愣地点了点头,“但我觉得你的脸也没什么不好啊?”
布蕾:“放屁!这种话只有你们这种没有缺陷的人才能说出来!”
漂亮的人安慰丑人说漂亮不重要,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莉娅:“额,你在夸我漂亮吗?”
布蕾自暴自弃:“呸!你也丑死了!!”
“我遇到过很多人,”莉娅想了想,“有长鼻子,有骷髅头,有粉皮肤……”
也有高贵的国王,穿着雪白的新衣,仿佛是天底下最纯洁美丽的王族。
莉娅:“但他是个坏得流脓的王八蛋。”
布蕾:“……你想用这种话来安慰我容貌不重要吗?”
莉娅:“我没有啊,我就是跟你说一下这个王八蛋而已,我们以前在北海的时候,天天都要骂他呢。”
“给,喝吧。”
冰蓝的药水塞到布蕾手里,莉娅侧过头去,“我这次去万国见到了好多你的兄弟姐妹,小布蕾,其实你们家都挺有特色的。”
“……因为妈妈就喜欢这样。”
布蕾缓慢地抬起头,她的脸上没有泪痕,刚刚全是装出来的,她以为那个女孩不知道,还在偷偷摸摸揉眼睛。
外面是喧闹的人群,厨房的角落却很安静,就像镜子里的世界,与一切隔绝。
隔绝不好的冲突,隔绝异样的眼神,隔绝恶意的言语,隔绝所有布蕾不喜欢的一切。
布蕾突然就有了倾诉的冲动,这股冲动来得莫名其妙,或许十秒后她就会懊悔自己的愚蠢,但她现在就想迫不及待地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来。
布蕾:“妈妈喜欢和不同种族的男人在一起,生下不同的小孩,我们身上的特征就是一个又一个她喜欢的种族……只代表种族。”
在妈妈眼里,他们是万国的战利品,是种族图鉴上点亮的方格,是满足她欲望和野心的臣子,是死掉也不会心痛的耗材。
唯独不是纯粹的孩子。
或许别人说出来会变成形影自怜,但在布蕾,她只是单纯地叙述现实。
她忠于妈妈,忠于万国,夏洛特的外表就和他们的内心一样畸形。
但畸形和畸形之间也有等级。
就像大鱼吃小鱼,狮子吃兔子,有能力的畸形儿永远大于无能力,被妈妈嘲笑的畸形儿永远位于食物链最底层。
“我就是最底层。”
布蕾仿佛能看到自己脸上的苍老,被妈妈宠爱的夏洛特里,没有人像她一样被妈妈抽走了寿命,而被妈妈厌恶的夏洛特里,更没有人还像她一样拥有妈妈赐予的恶魔果实*。
更没有夏洛特像她一样,被完美的卡塔库栗哥哥宠爱。
复杂,变扭,异类,畸形。
她苍老的容貌与年轻的身体几乎就是这一切词语的完美代言。
如果是被彻底的厌恶就好了、如果是被彻底的宠爱就好了,但为什么偏偏不上不下,为什么偏偏夹在中间?
夏洛特布蕾厌恶自己的脸,更厌恶看到那些年轻健康的外来女孩。
她们和她不一样,没有人和她一样!
“你是不会明白的,”布蕾吸了吸鼻子,自暴自弃道,“你那么厉害,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一定从小就过得很幸福很快乐,没有经历这种事,你怎么会明白!”
莉娅撑着下巴,冰可乐放在一边,泡泡沉淀在水里,就像女孩子从小到大藏在腹中,那复杂又可怜的思绪。
“我玩过一款游戏,”她缓慢地开口,“一款几乎所有人都在玩的开放式全息游戏……你不需要花钱,不需要很聪明,你只需要玩游戏。”
布蕾以为她在转移话题,冷硬道:“就是你给戚风他们玩的那种游戏?我当然知道。”
莉娅短暂地笑了一声:“不,不一样,戚风她们玩的是买断式游戏,她们给了钱就能玩。”
“但这个游戏不一样……你不需要花钱,布蕾,你在游戏里就可以做上帝。”
布蕾:“?那你要怎么赚钱?”
她还以为这是莉娅下一阶段要做的新游戏。
莉娅的眼神飘忽,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空气稀薄的现实社会。
“集团不需要赚钱,”她冰冷地说,“它们只需要你沉浸在游戏里,不给现实添乱,就像养小猪崽一样,猪崽只需要吃,这就够了。”
布蕾:“……哦。”
“听起来也不咋样,”布蕾说,“不对,你是不是在骂万国?!”
莉娅:“我可没这么说。”
“但就算是这么一款糟糕透了的游戏,我也知道有人在很认真地玩,”莉娅说,“很不可思议对吧,他们其实是很聪明的人,聪明到一发现游戏不需要氪金,就立刻明白了集团的用意。”
莉娅:“但他们还是玩了,全收集全成就还有全服最快速通,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布蕾:“嗯……然后呢?他们把这个游戏公司的老板逮出来干掉了?就像你们的小说结局一样?”
莉娅干脆利落:“这倒没有,他们打完那个游戏就不玩了。”
布蕾:“哈!??”
莉娅:“哈哈哈哈哈哈,这么激动干嘛,我都跟你说了,他们只是玩游戏而已啊。”
游戏就是游戏,痛痛快快地玩一场,不要在乎背后的恶意,只要关注游戏本身。
能让人快乐而幸福,不就够了吗?
布蕾愣在原地,嘀咕:“一点都不热血……”
莉娅:“你是想说有点自私对吧?他们两个其实是很奇怪的矛盾体啦。”
很自私也很热血,很聪明又很笨蛋。
莉娅:“所以才是我的挚友嘛。”
“好了,闲话时间结束!”
莉娅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可乐瓶,“你刚刚说了那么多,其实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就很好啊。”
“布蕾,你是在为自己的自私而难过吧?”
明明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还要不知满足?是不是很过分?很糟糕?很不知廉耻?
妈妈好像还是爱着我的,她给了我果实,兄弟姐妹应该还是爱着我的,他们不会嘲笑我的苍老,卡塔库栗哥哥是一直爱着我的,他会永远关心妹妹。
……那么,为什么这一切无法停止?为什么她依旧感到痛苦?
莉娅:“这说明你有一颗很敏感的心,这是件好事呀!”
“怪不得你的审美那么好,镜子迷宫那么漂亮,连布蕾摆盘都比别人好看。”
“所以自私一点也无所谓啦,”莉娅说,“你还是你呀。”
布蕾:“……”
“就算你这么说,”布蕾道,“我也不会感激你。”
莉娅:“这是做小姨的职责啦,小布蕾~”
“药水就在那,你要喝就喝吧,就是你的新年工资和礼物,拜拜~”
皮靴沉闷的声音离开,布蕾抬起眼,看着放在脚边的药水。
她摸着自己的脸,拿起药水,闭上眼睛喝了下去。
*
“啊!贝克!你怎么在这!”
走出厨房的莉娅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惊喜道:“我今晚上都没找到你呢!”
贝克曼:“难道不是你在做心灵导师,没有注意到我吗?”
莉娅吐了吐舌头:“我才不想做心灵导师呢,布蕾也不需要呀。”
她坦然道:“她只是需要一个情绪的垃圾桶而已,而我就是一个大发善心的好小姨。”
莉娅最烦别人教她做事,她也不喜欢教别人做事。
夏洛特布蕾比她年长,她自己就能想明白然后自洽,而莉娅只需要给她掰扯一些能让她找到依仗的借口而已。
莉娅:“我可真棒!你也快来夸我!”
贝克曼:“一点都不谦虚吗,大提督?”
“那是对外人才表现出来的呀!”
莉娅说:“我就喜欢夸夸我自己,略略略,讨厌的本。”
贝克曼轻笑一声,“嗯,你说得对。”
“咦?你怎么不戴耳环了?”
莉娅凑近了,她身上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他的嗅觉,才喝了水的嘴唇亮晶晶的,眼里全然是好奇。
贝克曼没有和她眼神对视,“耳洞合上了。”
那块很小的肉总是反复无常,有时候化脓,有时候流血,有时候还会违背主人的意愿,变成小小的、令人心烦的印子。
莉娅:“啊……”
她有些遗憾,又有些好奇:“那你以后都不戴了吗?”
“……”
贝克曼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你希望我戴这种东西吗?”
莉娅歪了歪头,不理解他的说法:“这个不是我希不希望,贝克,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就可以戴。”
莉娅:“所以你是不喜欢了吗?”
——绝对不是。
在否定脱口而出之前,贝克曼罕见地游移了。
他垂下眼睛,平静地看着她:“……那么,你喜欢我戴吗?”
“喜欢!”
莉娅回答的就像她早就在等待这个机会,她眉眼弯弯,笑得就和手上的碳酸饮料一样甜蜜,只有喝下肚的人才能明白气泡对胃袋的折磨。
莉娅:“我也有在关注时尚哦!你这样留长头发,皮肤白,又露出脖子和胸口,就很容易出现……出现……”
贝克曼:“视觉空白。”
莉娅:“是这个词吗?反正,如果你带一个东西来弥补这点空白,就会更好看!”
贝克曼听了,短暂地勾起唇角。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贝克曼自己事后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
情感和理智拔河,最先断开的是绳索。
他可以换上新的绳子,可以重新开始计时,可以再来一次拔河比赛。
但现在,他放任绳索断开。
只是一会的接触而已,一会。
“那么,你来给我重新打一个吧,莉娅。”
他伸出手,在空中停顿一瞬,最后放在最妥帖的肩膀而不是后颈,轻轻地,像拍小朋友那样动了动手。
贝克曼:“交给你了。”
莉娅被他托付了这么艰巨的任务,一派严肃:“保证完成任务!”
“那你跟我到房间里来,我给你打!”
第208章 永不止息(贝克曼感情线)爱情是恐怖……
*
“快快快,坐下来!”
贝克曼怀疑莉娅喝的可乐罐子里装的是酒水,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精神和亢奋?
外界讳莫如深的罗刹一回到家里,在朋友的面前又变成了调皮捣蛋的小狗,莉娅蹲在书柜面前,把所有的柜子都一一拉开,在里面东翻西找。
莉娅:“穿耳枪、碘伏、棉签……都在这!”
贝克曼不禁问道:“家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路奇他们买的呀。”
莉娅抱着工具溜达到他面前,可乐的水汽还停留在她身上,整个人就像一个讨厌的碳酸泡泡,把贝克曼牢牢裹在泡泡里面。
莉娅:“路奇嘴上不说,背地里把香波地的时尚杂志都订完了,卡莉法她们一有空就在研究首饰搭配,之前还买了烫染机,要给加布拉烫头发。”
家里的小孩们有数不清的鬼点子,就连布鲁克都逃不出他们的魔爪,有一次莉娅晚上回来,差点被在厨房里散发着绿荧光的骷髅架吓得一口气上不来。
贝克曼光听都快笑出来:“他们给他泡水了?”
莉娅:“对呀!第二天又变成粉骨头了!”
布鲁克,一个骨头带头发浑身上下都五彩斑斓的汤姆苏奇男子。
“你知道维尔戈吃饭的时候总爱把蔬菜留在脸上吧?”
她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声音轻快又自然,在贝克曼耳边说个不停,手上却麻利地撕开一次性穿耳枪的袋子。
塑料袋短促而清脆的撕裂音仿佛在他耳边炸开,连同她身上的气息一起爆裂地涌来。
贝克曼闭上眼睛,黑暗只能让旁的感官更敏锐,他捕捉到她气息里的笑音,女孩子就像炒糖豆一样把话接连不断地蹦出来。
“结果罗宾就建议他在脸上纹个蔬菜刺青,这样别人再看见他把饭剩在上面,也只会以为是新纹身!”
“听起来你们在香波地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
莉娅:“你在海上不也一样吗?”
她比划了半天,嘀咕道:“我是不是该在你耳朵上画一个记号?”
贝克曼有些惊奇:“你连这一点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呀,”莉娅说,“我又不是笨蛋。”
说自己不是笨蛋的家伙找来了一支笔,站在他肩膀旁边,黑暗的空间里有人在靠近,然后是微乎其微的触感。
她捻起了他的耳珠,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画了一个点。
“这样就标记好了!”
莉娅兴奋地说,手指稀松平常地拉扯那块耳肉,男人雪白的皮肤在她手下微微泛红。
“你好像没有晒黑。”
莉娅就像闲谈一样自娱自乐,“香克斯都变黑了,他上次让我看他的手,非说自己又长高了。”
年轻人成长的速度比春天的青草还快,家里的小孩隔三差五就要换新衣服,艾斯的鞋子过不了几个月就会挤脚,罗宾和卡莉法开始好奇长大,路奇有了小胡茬,就连哈多利都想要认识新朋友。
朋友们的特征也越来越明显,他们的肩膀变宽,声音变粗,手掌变大,他们就和莉娅一样,处于少年和青年的过渡段。
这是最好的年纪,青春洋溢,有无限可能。
而他身边就是这么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她意气风发,快乐自由,正在努力地伸长枝干保护所有人。
“贝克?贝克?走神的本!”
贝克曼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睁开眼睛,撞进一张快乐的笑脸,她的脸颊饱满,双眸清澈,仿佛热烈的春天。
莉娅早就长大了,他看着她游刃有余地与大妈对峙,处心积虑地平衡时局,全是大人的模样,但一转头,她就又会像第一次认识那样,古灵精怪地冲他笑。
于是,他又能看见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消失的青涩。
细细的绒毛是一首蓬勃的青春序曲,又像一辆高速运转的海上列车,轰鸣作响地把这具名为本贝克曼的肉体凡胎撞得稀巴烂。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莽撞,他们可以探索,可以迷茫,可以大胆示爱。
年轻是一张赎罪券,人们宽容以待。
但时间对他们宽容,对他却稍显残忍。
莉娅:“你最近一直不太对劲诶,我听本乡说你又戒烟又戒酒,是要改邪归正了吗?”
她兴致冲冲地替他涂上碘伏,这种东西只有在岸上的普通人才会需要。
对贝克曼而言,别说打耳洞了,就算肠子流出来,他都能面不改色把它打个结塞回去。
但莉娅总是这样,她把他们当做易碎的宝物,像巨龙一样小心翼翼地守护,不想让他们有半分难过和受伤。
贝克曼:“想尝试更健康的生活方式都不行吗,大提督?”
莉娅:“什么大提督不大提督的,你说话真怪,叫我的名字——名字(N-A-M-E),你还知道我叫什么吗,海贼贝克曼先生?”
他当然知道,名字是最短的音节,是最恐怖的束缚,每一次深夜低声吐出气音,都代表他在罪孽中前行。
莉娅:“做好准备哦,我现在要开始打了,听卡莉法说这个会很痛,你别到时候跳起来哭。”
贝克曼轻笑,他又闭上了眼睛,黑暗笼罩他的感官,而她的存在依旧鲜明,就像太阳一样。
人要如何才能忽略太阳?
祂无处不在,高悬天上,太阳没有阴影,更不应该有阴影。
贝克曼:“会很痛吗?”
莉娅:“嗯?”
正全神贯注的莉娅小心翼翼屏住呼吸,“我也不知道……我都没打过,但是你很痛的话就告诉我,我轻一点。”
甜蜜的热气吐在他的脸上,贝克曼的手指摩挲着裤腿粗糙的布料,他顺从地闭上眼睛,黑发垂在俊美而雪白的脸侧,像一座沉默的大理石雕像。
客厅的歌声逍遥烂漫,书房里的时间却像水一样凝固了。
打耳洞的时候,先听见一阵咔哒声,然后耳边逐渐蔓延的热意和麻木是第一反应,最后才是痛觉。
小小的肉离开身体,痛觉一路从耳朵跳到大脑,脑神经忠诚地反馈,于是直到夜晚躺在床上,那份热意与痛苦依旧无法消弭。
就像打上一个记号,就像标记一个身体,就像留下谁的姓名和印记。
“打好了!”
莉娅松开手,面对海上皇帝都面不改色的大提督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看了看贝克曼变红的耳朵,下意识吹了一口气。
莉娅:“不痛了,本。”
而他良久沉默。
麻木和痛觉交替,神说,不可刺青,不可伤害身体,否则邪魔会控制人的魂灵。
他不信神,但偏偏他的面前就站着一位新神。
太阳没有挂在天上,她扎根在土里,年轻的守护神张开单薄的羽翼,把所有人都庇护在青涩的枝桠下。
她越勇敢他便越踌躇,她越纯粹他便越自鄙。
他和那几个毛头小子不同,他有更深的妄念。
令人反呕,令人恶心,令人鄙薄。
所以痛吧,越痛越好。
“还有一边,”贝克曼最后说,“再打一次,你还没有结束。”
贝克曼:“继续,莉娅。”
于是又是一声咔哒的针响,他以这份痛苦点燃灵魂,杀人无数的海贼也会拾起稀薄的伦理与道德,意图在纯白的空间里得以上升。
“大功告成!”
莉娅满意地说,她朝气蓬勃,利落丢下手里的穿耳枪,靠得那么近,根本意识不到对方岌岌可危的神经。
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很浅,因为她正年轻,正烂漫,只用头发变长的尺度来衡量时间。
她能把控时局,她能对峙皇帝,她敢单枪匹马闯入玛丽乔亚杀人,就像一头初生的小兽试探自己在食物链的位置。
但贝克曼知道她不懂爱情。
本乡说他懦弱,香克斯不明白他为什么逃避,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两个不懂。
爱情是恐怖的魔神,会让人面目全非。
贝克曼:“我觉得我应该是老了。”
正把垃圾团吧团吧丢到垃圾桶的莉娅睁大圆滚滚的眼睛,像被吓到的小狗,“怎么说这个呀!”
年轻人紧张地跑到他面前,仰着一张纯然信赖的脸:“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所以你才戒烟戒酒?你怎么不跟本乡说?”
贝克曼笑了一声,“因为我想的很多。”
多到会让年轻的他鄙夷,不屑,并且嘲笑。
爱情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会释放厄运,他想他会不择手段地接近她、引诱她、利用她对他的信任与雏鸟心态,占据一席之地。
爱情是难以操控的影子,她会喜欢吗?她会满意吗?她会到最后清醒过来,并且把这一切当做不愿提起的历史吗?
正因为他比她年长,正因为他见过太多悲剧,正因为他深谙爱的丑陋与阴影。
所以他不想,不能,不敢。
贝克曼再次闭上眼睛,叹息:“我老了。”
如果他也年轻,如果他也莽撞,如果他也能不计后果,不顾结局,横冲直撞地表达自己的恋慕——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爱的反面是恨,爱与恨同源,他在经历折磨,他在恨他的新神。
莉娅懵懂地看着他,对面的人提出了一个她根本不懂的深奥议题,他们之间相差很多年,时间比她津津乐道的绝招神避还要可怕。
因为神也无法逃避时间。
“按照你的说法,那我也老了。”
莉娅似懂非懂,她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地毯上,忧愁地撑着脸,“我也想的很多。”
贝克曼:“你哪里想的多?”
莉娅:“就是每天都在想呀,我在想让海军怎么听话,在想怎么平衡玲玲,在想怎么发展乐园,在想怎么控制好势力……我脑子都快爆了!”
“而且,我今天才发现,”莉娅迷茫地说,“我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变得很厉害,却还是会让艾斯他们担心。”
她想要保护他们,想要他们开开心心长大,但她想要保护的孩子却因为她而提心吊胆。
艾斯以为她看不出来,但她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这个孩子的想法。
这个温柔、倔强、敏感的小孩在恐惧她的受伤,恐惧她的离开,甚至更进一步,他会想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才让她这么辛苦而危险。
“也不知道他这个性格像谁。”
莉娅想到抱住他的时候,小孩根本无法遮掩的眷恋神情,心里就是一揪。
这是一个深深依恋并信任她的生命,高敏的同理心和敏感的身份会让他比谁都更害怕姐姐的离开。
莉娅:“我听雷利说他天天都在训练,撑着瞌睡都要做完功课,对着以前不喜欢的试卷提问也要拿到满分,就觉得很对不起他。”
她明明是想保护他,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好像不论她变得多厉害,多威风,都会遇到让她慌乱的难题。
莉娅下意识拉住他的手,像迷茫的孩子一样看向他的方向,贝克曼的手微微一紧,然后他也离开椅子,同样坐在地毯上。
这是一个平视的姿态,平视的位置,两个平等的灵魂分享相同的踌躇与迷惘。
“如果我能做的更完美就好了,”莉娅说,她的眼里是转瞬即逝的粼粼波光,“艾斯就不会勉强自己了。”
莉娅:“亏我刚刚还在说布蕾,养孩子真是一个脑力活……我要怎么做才能更好呢?”
不知觉的,看着她的脸,贝克曼脑海里突然想到一句话。
莉娅:“我害怕让他们委屈。”
贝克曼:“我也害怕。”
“嗯?你害怕什么?”
莉娅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的神情爬上她的眉宇,最后变成崭新的、可爱的好奇。
“不会吧!”
莉娅兴冲冲地身体前倾,还拉着他的手,黑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那么纯粹又自然,年轻女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她的眼里已经被新的东西占据。
莉娅:“难道说、难道说你也要买戒指啦!”
贝克曼:“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泰佐罗就买了!”
莉娅兴奋地压低声音,就像倾诉一个秘密,没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温柔地看着她,“我后来才想明白,他一定是想送给史黛拉!”
“本,你也遇到你想送戒指的人了吗!”
贝克曼短暂地勾起唇角又压下,他的手放进兜里,里面是一把短梳,一把女人喜欢用的、精巧又可爱的梳子。
莉娅:“好漂亮,这是你买给她的吗?”
贝克曼:“想什么呢,这是我梳头发的梳子。”
“噫!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贝克曼:“在你嘴巴里,我天天都是不同的这种人和那种人,过来,莉娅,你的头发太乱了。”
莉娅:“很乱吗?一定是刚刚在厨房弄乱的。”
她乖乖地蹭了过来,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继续喋喋不休。
“你别转移话题了,你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呀?”
贝克曼注视着她蜿蜒的黑发,拿惯长枪的手又慢又稳,“如果我说是呢?”
莉娅笑出了声:“那我就会超级开心!你遇到你喜欢的人,这是一件好事呀!”
在她看来,只要是她喜爱的朋友们要做的事,就都是好事,全天下的好事都该给到这些可爱又忠诚的朋友。
贝克曼扯了扯嘴角:“你就那么开心?”
莉娅:“为什么不能开心?”
她幸福地说:“只要你们开心,我也就好开心,你们如果有十倍的开心,我就有一百倍!”
她会比谁都要快乐,并且在婚礼上哭得比谁都大声,也笑得比谁都大声,因为她爱着的人有好结局。
贝克曼:“……”
“你啊……”
贝克曼放下梳子,一时间竟然觉得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
“那么,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莉娅。”
贝克曼说:“艾斯从不觉得你给他太少,他也想给你很多,你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你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
被她爱着的人们也想好好爱她,再威风的大人物,回到家也是大家脆弱的宝贝。
本乡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警告他,史黛拉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用努力的工作回报,人鱼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们愿意天天为她唱歌。
“你在想艾斯像谁,其实他很像你。”
莉娅惊讶地扭头,却被抱进一个带着檀木香气的怀抱。
贝克曼的手放在她的颈上,后背上,缓慢而温柔地抚摸着,像安抚又像爱怜。
“你养大的孩子就像你一样,莉娅,”他说,“他也想要迫不及待地回馈你给他的爱。”
而本贝克曼却在害怕爱,他害怕悲剧,却忘了悲剧之外,所见皆是奇迹*。
他第无数次闭上眼睛,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付诸的脆弱与悲伤与爱意在时间的空隙中缓慢流动,继而共鸣。
贝克曼:“……你就是我们的奇迹,莉娅。”
小小的太阳在他怀里,是永不陨落的耀眼恒星,吸引他这样漫无目的的天体。
那么一刻,他想诉说自己的心情。
他想吻下去。
比他的思绪更快的是莉娅的动作,她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呼吸的热气灼烧新生的小小伤口。
他的小恒星、他的守护神、他迷茫又坚定的朋友、小狗、
心上人全然幸福地放任自己投入他的怀抱。
时间失去了意义,犹豫也失去了意义。
“你们也是。”
莉娅小声地说,脸上的热意随着接触的皮肤传进他的心里,就像给心脏加热的汩汩鲜血,烫得贝克曼心口一缩。
“我好开心能遇到你们。”
莉娅:“不……应该是,我好高兴能遇到你,贝克,你就是我的奇迹。”
第一次见面和她做交易的北海猎人,无奈帮她种树的陌生青年,永远和她互怼又永远支持她、保护她、理解她的本贝克曼。
亦父亦兄亦友,是重要的人,是她想要保护的人,想要他永远幸福的人。
莉娅:“所以你之前是不是不开心?不想说就不用说,我都会陪着你的。”
她真诚又温柔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纯粹得不可思议。
莉娅:“因为你是本呀。”
她的爱比一切都要伟大而有厚度,没有人能拒绝这样无私的爱,朋友不能,亲人不能,就连敌人也会黯然伤神,这样的爱来自一个高尚的灵魂。
而本贝克曼只是一个庸人,俗人,常人,他也必须在这样的爱意下举起白旗,宣布投降。
有时候他爱她的爱那么伟大,有时候他恨她的爱那么伟大,以至于把他这样的聪明人也变成愚者、小丑和懦夫,让他的欲念都变得那么丑陋不堪。
让他幸福,又让他痛苦。
贝克曼:“好……谢谢你,莉娅。”
他再次想起那句话。
爱是折磨、阴影、痛楚,又是忍耐、宽容、沉迷。
——爱是永不止息。
第209章 汪(内含克洛克达尔)所以你是想让我……
*
拥抱是表达爱意的最好方式,体温是进行安慰的治愈良方。
本贝克曼的手不知不觉停在她的后颈,带着茧子的手掌抚摸着皮肤和贴紧的黑发,让怀里的女孩发出被逗弄的笑声。
莉娅:“好痒、这样好幼稚啊!”
她在有意识地撒娇,贝克曼意识到,莉娅就是这样黏人又亲人的性格,以前是露玖享受这个黏人包,现在对象又换成了他。
或许在她看来,本贝克曼就和露玖一样,是值得信任、可以随便撒娇的长辈、朋友、兄长、伙伴。
唯独不是一个成年男人。
“需要我松开吗?”
万千复杂的思绪转瞬即逝,他看着怀里的人,对方眼下的青紫在皮肤上格外显眼,莉娅嘴巴里胡乱嘟囔了些什么,在他怀里不说话。
刚刚梳好的头发又乱了,小狗露出温暖的肚皮,嘤嘤嘤地用嘴筒子在他怀里乱蹭。
那就是还要继续撒娇的意思了。
贝克曼脸上逐渐带起笑意,他全神贯注又温柔地注视着她,不带任何色彩地轻拍她的肩膀和脊背。
“莉娅做得很好,”他夸奖道,“你保护了我们,猛士达说你比他见过的其他人都还要酷。”
“猛士达是新朋友吗?”
贝克曼:“是宾治的猩猩,也是你的新朋友,莉娅。”
他抬起她的脸,假装没看到对方湿漉漉的圆眼睛,更假装自己没有因此心口一突。
这是一张全然信赖、全然喜爱着他的脸,曾经的孩子长大了,而他对她的感情却发生了变化。
一种令人不齿的变化。
贝克曼不动声色地后退,随后又把她的头发重新梳理整齐,指腹擦过耳珠,他问:“最近没戴吗?”
莉娅没发现他的异常,略显苦恼:“那种带夹子的总是会掉。”
莉娅:“我不想把你送的礼物弄丢,所以我都收起来啦。”
重要的人的心意是农场主的宝物,睡不着的时候就要一个一个挨着数数。
一颗贝克曼送的珍珠、两颗阿本送的珍珠、三颗谁谁谁送的珍珠……
谁谁谁本人哭笑不得。
“你是在明示我继续给你送耳环吗?”
贝克曼拉着她站起身,替她理好混乱的衣服,整理下摆的时候看到莉娅微红的面颊,又是动作一滞。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立刻明白自己会再做一次梦。
这一刻,贝克曼想要呕吐。
“好了,莉娅。”
贝克曼的声音突然冷淡下来,他微微侧过身去,刻意和她保持了距离,“他们都还在客厅里等你,你才是今天的主人,不要冷落他们。”
莉娅:“遵命,长官~”
她不伦不类地冲他敬礼,“那你有不开心也要告诉我哦!”
贝克曼敷衍:“去吧去吧,你少让我操点心就够了。”
莉娅走了,而留在房间里的贝克曼停滞在原地,过了好一会,他才离开了这段时间。
*
“大熊也给我打电话了。”
莉娅回到客厅的朋友堆里,布鲁克激烈扫射出一片电吉他音,桌子上的积木堆起了高高的架子,艾斯小心翼翼地在罗宾的指导下抽走其中的一小块。
莉娅接过香克斯递来的仙贝,咬得嘎吱作响,“他说金妮让他加速出发,但是他看了报纸,发现我都回来了。”
香克斯:“怎么说?他要回阿拉巴斯坦吗?”
“不,”莉娅道,“他要去和多拉贡汇合。”
革命军在四海待了三年,在看到胜利的果实后,蒙奇D多拉贡悍然带着他的伙伴们来到了伟大航路。
索尔贝王国已经走上正道,在王太后的执政下人民幸福地生活着,金妮作为情报天才,会继续待在超级大国阿
拉巴斯坦,经营克洛克达尔留下的工作室,替她们收集情报。
所以巴索罗缪大熊也能正式加入革命军,为他们理想中的未来而奋斗。
莉娅:“他还说路上遇到了遇难的船队,救上来才发现是磁鼓岛的医生,就把他们一块带走了。”
罗西南迪:“原来如此……看来接下来会非常热闹了,卡普中将一定很头大。”
在他心里,儿子多拉贡还是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怎么就跑去干革命,偏要造他老爹的反了?
罗西南迪:“嗯、恐怕战国先生也是这么想我的。”
香克斯笑着勒住他的脖子,坐在两人中间的莉娅缩着头,像凹下去的盆地,“你要回去说爸爸对不起吗?”
罗西南迪:“你再说一遍,我会用总部的马桶水洗你的脸。”
看在莉娅在场的份上,罗西南迪已经非常克制了,海军内部的脏话总要比这些糟糕一百倍。
香克斯:“我们船上的马桶水也很臭!”
罗西南迪:“谁要跟你比这个东西!但是海军是不会输的!”
年轻气盛的男孩们实在吵闹,莉娅有时候都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你们挤到我了。”
香克斯:“不要这么冷漠嘛,莉娅,你刚刚都和贝克干嘛去了?”
莉娅:“给他打耳洞呀,香克斯,你知道贝克有想送戒指的人了吗?”
“他?”
在她背后,香克斯和罗西南迪交换了眼神。
香克斯:“或许是有吧,这要等他自己说才行。”
莉娅:“真希望他能开心起来。”
年轻的海贼眨了眨眼睛,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恐怕贝克没法一直开心。”
罗西南迪回过神来,他有些惊疑地看着从二楼下来的本贝克曼,然后回应道:“人的情绪总是变化的,莉娅,你也不用太担心。”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想明白。”
莉娅:“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能不能不要挤我了!”
她刚刚才梳好的漂亮头发!知不知道皮毛对大耳狗的重要性!
一左一右的年轻男孩不约而同:“不行!”
吵闹的桌子另一边,卡彭贝基陶醉地摇晃手里的红酒杯:“真是完美的口感,噢,布鲁克,你刚刚说到哪了?”
布鲁克:“哦吼吼吼,说到莫利亚领养的小女孩给我贴了幽灵贴纸。”
他举起爪子,上面张牙舞爪的幽灵骷髅头酷极了,贝基好奇:“他没带那孩子来吗?”
布鲁克:“莉娅小姐给了他一笔抚养费,他就直接被佩罗娜小姐带去买衣服了,哦吼吼吼吼,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贝基舒服地坐在单人沙发上,莉娅刚刚走过来,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的红酒,又把酒窖里最好的一瓶佳酿塞给他了。
对于贝基来说,没有比这更让人舒服的待遇了——年轻的教母尊重他又厚待他,他们是一个家族,像亲人又像朋友。
“谁说不是呢,”贝基举起酒杯,和布鲁克碰杯,“跪下来亲她的戒指,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跟着正确的老大就是有肉吃!
贝基:“爽!”
布鲁克:“吼吼~”
“玛丽!你好笨!”
看着又一次被对面那个男孩赢下一局,波雅汉库克气得直跳脚:“你不能一直输呀!”
她的姐妹玛丽哥鲁德对此接受良好:“罗宾很聪明呀,汉库克,她想的招数我们都打不过。”
汉库克:“这!不!可!能!”
汉库克:“来吧,妮可罗宾,我和你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正在夸艾斯和萨博的罗宾缓缓放下积木,微微一笑:“你好像很激动的样子,是因为姐姐不喜欢你吗?”
“你?你你你!!”
桌子中间,艾斯瞪大眼睛,萨博看过来看过去,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要开始了,恶魔之子冷笑挑衅,未来蛇姬怒火冲天。
玛丽哥鲁德:“所以你们还要打吗,不打的话我就和艾斯他们玩新游戏……”
“打!!”
罗宾&汉库克:“必须打!”
“好有气势的女孩,”老雷捧着酒,乐呵呵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和莉娅以前一模一样。”
夏琪坐在另一边,脸上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小孩子就跟草一样,突然就窜起来了……那是什么?”
老板娘捕捉到一抹暗红色的矮胖影子,她揉揉眼睛,下一秒又不见了。
夏琪嘀咕:“我喝醉了?”
雷利闭着眼睛,悠闲自在:“你喝不过我,当然醉了。”
“屁!”
夏琪大怒,把刚刚看到的矮胖身影抛之脑后:“再来十瓶我都不会醉!”
短尾矮袋鼠鬼鬼祟祟地躲过雷利,躲过莉娅,整只鼠以和身型不相匹配的灵活溜到二楼,随后,他挂在天花板的吊灯上,揉揉眼睛,看着客厅里的小孩。
黑头发的雀斑小子严肃地把自己的试卷交给姐姐,被笑着的莉娅搂到怀里揉脸,矮袋鼠看着看着,又揉了揉眼睛。
“你在这里干嘛?”
琼恩闪现到他身边,好奇的小精灵绕着矮袋鼠飞啊飞,“我明白了!你在捉迷藏!那我捉到你了!”
岛灵兴奋地双手举成喇叭,在矮袋鼠疯狂的摇头中对着楼下大喊:“莉娅!我捉到他了!这次该轮到谁当鬼了?”
莉娅抬头:“什么?你捉到了谁?”
岛灵:“这里!这个肥老鼠!所以现在是我来当鬼吗?我没玩过!是不是该数5个数了?”
岛灵:“5——”
香克斯立刻抓住莉娅的手腕,大喊一声:“快躲起来!”
客厅里立刻闹成一团,萨博跳到罗西南迪怀里,“罗说很想你和你的钱包!罗西,快躲快躲!”
耶稣布:“等一下,我得先放一个烟雾弹!”
汉库克:“什么!我还没赢!”
玛丽哥鲁德:“别赢啦,罗宾都不见了!”
岛灵:“4——”
轰!
耶稣布得意洋洋的声音在客厅里环绕:“这可是我专门找的烟雾果!这下就彻底找不到人了!”
本乡:“但是我们也看不见路了你这个白痴!”
“3——”
罗西南迪:“等等我又要摔了!”
萨博:“什么?那还是我抱你跑吧,我力气很大哦!”
罗西南迪:“什么??!”
“2——”
香克斯:“莉娅!”
莉娅把艾斯塞给对方:“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先带着他躲起来!”
“1!!”
岛灵兴奋地睁开眼睛:“我来找你们……诶人呢?”
正坐在沙发椅上喝酒/喝茶的雷利、夏琪、贝基和布鲁克相视一笑。
“去找吧,”雷利说,“他们都躲得飞快。”
岛灵唰得一声就消失了,吊灯晃晃悠悠,原本满满当当的空间突然变得寂静起来,一只胖胖的矮袋鼠倒吊在上面,和雷利面面相觑。
半晌,在矮袋鼠紧张的眨眼后,雷利开口惊叹。
“哪来的老鼠?”
冥王嫌弃道:“真胖。”
矮袋鼠:“……”
它从空中一跃而下,单爪踢到冥王的酒杯之上。
“吕!!!”
*
莉娅握住背包里的东西,瞬移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嗯?”
监狱里,一身囚服的男人抬头,脸上的缝线扯动,他咬住雪茄:“好久不见,又来这里做什么?”
沙克洛克达尔扯动嘴角,淡紫色的双眸幽深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大提督。”
莉娅:“我突然想到还有个东西没有给你。”
克洛克达尔出言讽刺:“什么东西?难道说你又想出什么新的羞辱我的办法了吗?”
他看上去很冷淡,也很颓丧,自从克洛克达尔接收到报纸上传递的一系列新闻,又从隔壁人口中听说了当年推进城的事后,就不得不陷入这样的自我懊恼。
他看待莉娅总有别样的意图,别样的情绪,这个年轻的女孩或许和他一样愿意忍耐从而换取更大的利益,或许和他一样志向高远于是并不畏惧死亡。
但巴/雷/特的
叙述却击碎了他的猜测——原来她甘愿赴死,只为了守护。
多么愚蠢的目的,多么幼稚的想法,这个女孩让克洛克达尔的猜测全部成空,也让他彻底变成一个笑话。
当他对她述说自己的野心,在她看来是不是也不过是自作多情?
克洛克达尔感到恼恨……以及难以言说的羞耻。
莉娅闻言,新奇地打量了他一会,拿出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给你,Mr.1寄给我的东西,我想你应该会需要它。”
克洛克达尔目光触及她手里黑色的铁块,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略显苍白的皮肤微微染上红色,咬牙切齿,“你是故意来羞辱我的吗?”
那是一台普通的游戏机,放在克洛克达尔眼里却根本不普通。
因为她随口一说,他却认真做过,所以就连这台机器都变成了耻辱的证明。
莉娅:“你反应怎么这么大啊?”
克洛克达尔入狱没有很久,但莉娅和他的恩怨都已是过去,现在她的眼睛放在海军、放在玛丽乔亚、放在新世界和海上皇帝身上。
这只被她放养的沙漠鳄鱼已经不是敌人了,至少现在不是。
莉娅走得更近,她修长的指节扣着游戏机,“我是以为你喜欢玩,才专门给你带过来的。”
Mr.1的才干实在优秀,金妮和小冯都对他赞不绝口,巴洛克工作室继续做大做强,莉娅也很愿意承Mr.1的情。
Mr.1把游戏机寄过来,不就是想要让她探监送东西嘛。
她的手穿过发锈的铁栏,盈润健康的皮肤在晦暗的牢房里隐约生光。
克洛克达尔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接过那台讨厌的铁块,冰冷的金钩划过皮肤,莉娅不为所动,还催促地看了他一眼。
鳄鱼看着曾经自顾自说要成为饲养人,结果又放弃得比谁都快的年轻女孩,冷笑一声,径直钩住了对方的手臂。
莉娅:“干嘛?你又想挨揍?”
克洛克达尔皮笑肉不笑:“我怎么敢呢?”
报纸里的她、外人口中的她,他曾经以为的她,全都是她但又全都不是她。
克洛克达尔看着莉娅的眼睛,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她的黑眸依旧像沙漠的一泊夜晚,清澈而宁静。
鲁莽、粗俗、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令人厌恶、惹人烦恼、脑子里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
噢,或许克洛克达尔曾经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给他戴上宠物链子,想让他像后院里的畜生一样对她……
摇尾乞怜。
莉娅听完他的话,歪着头看他。
“所以,”她迟疑地说,“你是想让我摸一摸你的尾巴吗?”
她开始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克洛克达尔的身后。
哦,他有一个完美的臀部。
克洛克达尔:“……”
“蠢姑娘。”
鳄鱼冷冷松开她的手臂,“东西收到了,快走吧,看看你身上乱糟糟的衣服,滚回去找你的狐朋狗友。”
克洛克达尔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略显凌乱的衣裙,还有报纸上关于伙伴的大肆报道,不由冷笑。
“或许他们会更迫不及待地对你说……”
克洛克达尔比了个嘴型,随后头也不回地回到黑暗里。
莉娅疑惑地离开了大监狱,当她回到宅邸的时候,岛灵都快把人抓得差不多了。
“都怪你,妮可罗宾,非要和我选同一个房间!”
“波雅汉库克,分明是你跟着我到同一个房间!”
“罗西大哥,你刚刚如果没有左脚踩右脚的话,我们就不会被抓住了。”
“老大你为什么要藏在厨房喝酒啊!”
贝克曼注意到她的出现,更注意到她脸上的疑惑。
“怎么了?”
又恢复了平常心的阿本问她。
“如果有一个人,”莉娅迷惑地说,“说可以让我摸他尾巴,还对我说奇怪的话,那他是想干嘛?”
贝克曼:“?”
“什么奇怪的话?”
他的手偷偷按在了枪上,“遇到了奇怪的家伙吗?”
莉娅示意他附耳过来,热气吹动海贼脸上细微的绒毛。
“他说……”
“……汪?”
本贝克曼:“……”
“说吧,是谁。”
贝克曼按住她的肩膀,不容置疑地把人往身后带。
“我先去干掉他。”
第210章 莉娅讲堂(内含贝克曼)大提督提刀去……
*
贝克曼的态度非常极端,莉娅摸了摸脑袋,却觉得克洛克达尔或许是在表达别的意思。
贝克曼眉心一跳:“你为什么这么说?”
莉娅思索:“因为我感觉他不是这种人。”
都能把这种话说出口了还不是“这种人”?!
贝克曼气极反笑。
他冷冷地瞥了莉娅一眼,对方没有戴那只恶心的耳坠,更没有佩戴那条品味恶俗的鳄鱼牙齿做腰链,仿佛克洛克达尔给她的不良影响已经被彻底隔绝。
但是她的表现却截然相反。
莉娅还在思考克洛克达尔的言外之意,鳄鱼是一个高傲的男人,他怎么可能就只是单纯地对她说这个字眼呢?难道他又在打什么谜语吗?
“我觉得他很奇怪……诶人呢?”
莉娅抬起头,看着贝克曼的背影,小跑上前,“你走那么快干嘛呀,还要再玩一局躲猫猫吗?”
贝克曼生硬地说:“不玩,我想一个人待着。”
莉娅:“?”
看着她迷茫的脸,贝克曼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郁气,努力柔和了表情,“那句歌词是怎么说的,莉娅?你以前在圣诞节唱过的那首,我的台词。”
贝克曼:“Leavemealone,Lia。”
莉娅:“Okay,bye~”
她下意识唱了出来,见她还记得这段往事,贝克曼的心情难得好了一些。
那是一个和现在很像的冬天,她噔噔噔地跑来敲他的房门,当时的贝克曼一边穿衣,一边头疼地打开房门。
而门口蹲着一个古灵精怪,只会仰头对他笑的年轻女孩。
冬天的风雪很冷,她的鼻子很红,笑容却可以融化一切冰冷。
或许早在那个时候起,他的心思就已经不清白。
本贝克曼生性严谨、冷淡、克制,但当他在冬天寒冷的早晨匆匆套上T恤,把这只摇头晃脑的大耳朵小狗拎回来,第一时间想的却不是抱怨和自己被侵占的边界,而是替她打开温暖的壁炉。
从那之后,他一向塞满咖啡条和吐司的冰箱里就多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甜蛋糕。
而潜移默化中,黄金岛的宅邸有了另一个名字。
——家。
贝克曼:“……是我刚刚语气不好,对不起,莉娅。”
莉娅更迷茫了:“啊?你有不好吗?”
“我说有就有,”贝克曼道,“少跟克洛克达尔相处,他会带坏你。”
莉娅:“我没有和他相处太久,而且他不会带坏我。”
想到克洛克达尔每次吃瘪后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被恼羞成怒占领的苍白面容、还有那双淡紫色的眼珠里闪过的各色情绪,莉娅就觉得很有趣。
沙克洛克达尔是个很有意思的男人,他总能得到她旺盛且恶劣的捉弄心。
而贝克曼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拔枪,直接去推进城去杀人。
他眼神恐怖地看着她的表情,莉娅不知道,她每次对人有兴趣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就会格外生动,就像一头跃跃欲试、要去捕猎的小狮子。
这意味着什么?
本贝克曼比谁都明白这样的表情下暗示着什么样的潜台词。
——沙克洛克达尔对她有吸引力,而莉娅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怒极反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以!”
莉娅:“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和他相处!”
莉娅:“啊?为什么啊?”
贝克曼冷笑道:“因为他做事极端,不择手段!因为他算计过你!算计过阿拉巴斯坦!因为他背信弃义,两面三刀!”
“因为他……”
因为克洛克达尔和他的年龄相近,因为克洛克达尔也比她大太多!
这句话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直到此刻,本贝克曼才突然明白自己这场突如其来的怒火究竟源于何方。
他从未这么生气过,从未这么愤怒过,更从未这么……
——嫉妒。
贝克曼的胸口快速起伏,莉娅惊呆了,“不是,你怎么了?你就这么不喜欢克洛克达尔吗?”
莉娅:“不过,我本来就没怎么和他怎么相处,他都被关到大监狱里去了。”
她思前想后,也只觉得贝克曼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谁让克洛克达尔的确做过这些恶事,他也的确是个恶人呢?
莉娅佩服他的耐心和能力,却实在看不上他的野心。
“等等,难道你是在担心我和他做朋友吗?”
莉娅灵光一闪,贝克曼对克洛克达尔的态度,根本就是刚刚的罗宾对汉库克嘛!
他这么讨厌沙鳄,如果朋友莉娅又和他讨厌的人做朋友,小心眼的阿本绝对要气晕过去!
友情也有占有欲,这一点莉娅太明白啦!
因为就连莉娅也嘤嘤嘤地问过露玖,问姐姐妈到底更喜欢她的死鬼老公还是她。
莉娅:“绝对是你更重要,我发誓!”
贝克曼:“……”
“……不要乱说话。”
半晌后,他才晦涩地转过脸,而莉娅新奇地想要看他隐藏在阴影的表情,又被贝克曼单手推开。
慌忙之间,粗糙的手掌放在了柔软的脸肉上,莉娅还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贝克曼就像被烫到一样,他急促地呼吸,直接甩开了手。
莉娅还拍着胸口,振振有词:“放心吧,我跟克洛克达尔才不是一路人呢!我跟你最好了!”
还有谁能像阿本一样又当爹又当妈又当大哥又当朋友地把大耳狗养大!
哪怕是老雷都要在保父的职位上后退一步,给阿本一席之地。
莉娅:“别生气啦,他是不是惹过你?我下次直接替你揍他!”
她就差举手发誓了,而贝克曼看着她全然无知的脸,心里一边是极度的喜悦,一边却是极度的愤怒。
他丢开了理智的缰绳,嫉妒的火焰熊熊燃烧,太过极端且不被主人允许的情感在肉/体的熔炉中发出嘶哑的哀鸣。
为什么是克洛克达尔?为什么偏偏是克洛克达尔?
他和他一样的年龄,凭什么却是他?!
贝克曼:“……他们早就在等你了,别在我这浪费时间,莉娅。”
说出口的永远是与心中截然相反的词语,他聆听人性的弱点,在折磨中自嘲,仿佛能通过痛苦得到谅解与宽恕。
只因他摘下石榴,不止一次地想要让她吃下。
黑夜的世界里,本贝克曼不止一次梦见过去和今天。
当她敲开房门,当她仰起信任的脸,当她抱住他的腰,当她在他怀里发笑。
每一个过去都变成了荒诞的梦境,每一次接触都变成了欲望的证明,在无数个夜晚里,在无数个他注视她然后又醒来的冰冷房间里。
本贝克曼都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想法。
他有反应了。
*
夜晚,另一个梦里。
莉娅站在阴影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红发青年,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劲,她差点就想大喊出声:小红,你怎么在这!!
索性看了几秒,她就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朋友,莉娅松了口气,用探究和打量的眼神看着面前梦境洄游的新客人。
在宴会结束后,朋友们都沉沉睡去,莉娅独自一人回到放房间,在床上开始思索玲玲那句话背后的意义。
夏洛特玲玲说,是她在呼唤她。
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莉娅飞快地床上坐起,脑海中飞快闪过从前梦境洄游的规律。
弗莱娜带来了海军,汤姆师傅给了她工具箱,解锁了药水,金狮子带来了机会。
而玲玲那一次见面,是因为她说……
莉娅喃喃出声:“我想要一个大客户。”
所以她遇见了夏洛特玲玲!
莉娅立刻从旁边的小床上叫醒了戴着睡帽的琼恩,“醒醒!琼恩!醒醒!”
岛灵眼睛都睁不开:“干嘛……”
“梦境洄游是你在控制吗?我为什么总能梦到我想要的东西?”
岛灵:“不是……那是梦的潜意识……是你自己在找呀……我睡着了……呼……”
小小的岛灵倒在弗兰奇做的小床上,幸福地睡着了。
莉娅站在原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是我自己在找……和梦有关?”
于是,她又做了一次实验。
“我想要知道,五老星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奇怪。”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新客人。
莉娅没有出现,她已经清晰地意识到,所有来客都会保留清晰的意识与理智。
眼前这个和香克斯一模一样的红发青年显然也是如此,因为自从他一出现,对方手里的佩剑就没有松开过。
他和五老星有关系吗?和她想要的答案有关系吗?
莉娅冷眼旁观,确认他真的和香克斯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后,果断地结束了这次链接。
她需要去和雷利谈一谈。
*
雷利:“西海?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莉娅没有隐瞒:“五老星对我的态度很奇怪,而且,我在圣地看到了和香克斯很像的家伙。”
不仅是身型、容貌,就连年龄也非常相仿。
雷利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瞒的,当年在西海,有个叫神之谷的地方,罗杰带着我们和洛克斯、海军还有天龙人打了一架。”
莉娅惊讶:“天龙人!?”
雷利:“没错,神之谷是天龙人的地盘,他们在那里举办大屠杀,以杀人为乐。”
而大战结束后,罗杰在岛上捡到了一个宝箱。
“箱子里有一个婴儿。”
莉娅微微睁大眼睛:“婴儿就是香克斯……那我在圣地见到的那个家伙,难道说……!”
雷利摇了摇头:“别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莉娅。”
奥罗杰克逊号捡到了一个特别爱笑的小宝宝,然后又捡到一个小宝宝。
两个小婴儿被外界传闻中恐怖可怕的海贼养在船上,从牙牙学语到少年时代,他们健康、活泼、自由、快乐。
莉娅想到梦境里那个红发青年,对方明显出身高贵,脸上倒是冷漠非常。
“还好捡到了,”莉娅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然小红就要变成小橘子皮了。”
雷利哭笑不得:“你说五老星对你的态度很奇怪,他们怎么说?”
莉娅:“他们让我不要忘了我该站的位置。”
老雷和莉娅面面相觑。
雷利:“不会吧?”
莉娅:“我觉得很有可能。”
“我去问问海军!问问金妮!”
莉娅一溜烟就跑远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五老星到底给她加了什么人设!
“姐姐又去忙了吗?”
才起床的萨博打了个哈欠,旁边是拿着餐刀还在睡觉的艾斯。
雷利:“你们不是有礼物想给她吗?等她回来再给她这个惊喜吧。”
海军总部,马林梵多。
鹤参谋看着面前处理好的工作报告,深感欣慰:“辛苦了,史铁雷斯。”
鹤:“进展顺利的话,第一批资金赶在今年结束之前,就能成功发下去。”
史铁雷斯绷紧身体:“遵命,大参谋!”
“不用这么紧张,”鹤说,“一切多亏了你们,库赞是不是联系你了?进度怎么样?”
史铁雷斯:“我已经把涉猎人员名单全部交给了库赞中将,中将说,他会立刻带人逮捕他们。”
“交给你们我是放心的。”
鹤往后靠着椅背,“出去忙吧,史铁雷斯。”
“是,大参谋!”
“说吧,”看着年轻的海军离开,鹤参谋闭着眼,缓缓开口,“莉娅,有什么事吗?”
莉娅从她办公室的阴影处走出来,表情暧昧不清,“我见到五老星了。”
莉娅:“他们让我记住我的位置,真好笑。”
鹤依旧闭着眼睛:“圣地一直都是这样……莉娅,你有这样的身份,就应该好好使用它。”
“我看不上他们,”她听见那个女孩说,“天龙人就是一群废物。”
年轻人,就是这样可爱又傲慢。
鹤不由笑了起来:“但是这个身份会很有用……你闹得太大了,莉娅。”
她张开眼睛,参谋眼里一片清明。
“你有那么多钱,你有那么多人鱼,如果你是一个海贼,或许人们都不会说什么。”
“但你加入了世界政府。”
而一旦加入世界政府,就意味着束缚。
鹤:“你知道已经有天龙人给我们发了信件,想要让你参加他们的宴会吗?”
年轻有为的大提督,不仅有钱,还有漂亮的人鱼。
让她多带几条颜色不一样的,天龙人这么说,这样才有趣。
哦对,听说还有恶魔之子?也带来看看,他们都很好奇。
鹤假装看不见年轻人突然变得恐怖的表情,就像老师教导孩子一样有耐心,“这是一把双刃剑,莉娅,我和战国都希望你能控制好它。”
不管天龙人的身份是真是假,有了它,再加之大提督的地位,她便能够从这样严苛的等级观念中抽离出来,直接凌驾于圣地那群蠢货之上。
天龙人和天龙人之间,也有等级。
鹤叹息:“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再来催我们,让你去参加他们的宴会了。”
或许是五老星的命令,或许是那个她并不知道姓名的红发青年的指示。
双重身份下,她已然是那个被圣地小心翼翼对待的“唯一”。
莉娅:“名字。”
鹤:“莉娅!”
“我问你,大参谋,”莉娅慢慢地说,眼神冰冷,“告诉我,那个天龙人的名字!”
“……”
鹤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信在我抽屉的第三个格子里,发过来后我就一直没有看过它,现在被人清理,又被你拿到了。”
莉娅:“而您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我明白规矩。”
她拆开信件,扫过上面放肆的言论,眼睛钉在最后的落款上,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查尔马可圣?”
莉娅冷冷一笑,猛地撕碎信纸。
“让我做天龙人,那我就要好好教教这群小畜生,做人的道理。”
才从万国回来的大提督森然一笑,提刀去了玛丽乔亚。